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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走进公司,习惯性的微笑着面对员工们的问好,师梵若踏上了直上15楼的电梯,把一干思春少女们的媚眼抛在了身后。年少多金的公子哥儿永远都是莺莺燕燕追逐的目标,追师梵若的也不是没有条件匹配的美女,不论背景是高官达人还是一方贵贾,性格内向异或开朗的,就是家里长辈都做了无数次的介绍,就是没看到师梵若动心。 看着挂在自己办公桌后面墙壁上的那幅画轴,师梵若轻轻的叹了口气,由于自己对古学的热爱,直接导致自己对现在很多倒贴的美女充满了反感,相亲的时候由于很多的原因,见自己的女孩都表现得很主动,在相处的时候更是热情得让自己受不了;而有些高官的女儿又傲气得不得了,好像自己是倒插门进了他们家一样;更有甚的一个飘逸得象个出尘的仙人,在其身上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人气,相亲分手的时候看着飘然离去的背影,师梵若还以为自己做了一白日梦,正如徐志摩写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师梵若苦笑了一下,要是自己讨个这样的美女回来,恐怕搞不好自己马上就会有出家的念头。 按下电话内线接通键,师梵若向秘书问到:“华叔回来了没?” “回总裁,华经理刚刚回来,正在文印室整理这次行程的资料,估计5分钟后就会到您那报道。” “哦,那麻烦你帮我泡杯清茶上来。”在美国呆了10余年,师梵若还是没学会喝红茶和咖啡,对国内那万余元一两的茶叶也兴趣缺缺,只有淡淡的绿茶最合他的口味。 “好的,总裁!” 华经理,就是师梵若口中的华叔,是和他老爸一起创业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分担了师梵若老爸不少的压力,也是师梵若最为放心的主管之一。师家是做奢侈品的,不过不是上柜台卖首饰戒指的那种,是需要接受预定,然后按要求送到其府上去的一种特种公司,这种公司和名流接触很频繁,知道每一种人的需要,而且比外面出售珠宝等奢侈品公司要好的是,师家每出售一种商品,会把相关的年代、原持有人、成分、稀有度、衍生文化、制作工艺等等信息告诉买家,更加会帮买家找到一个合法的购买途径证明,让购买者放心。因为买这些东西的人都是达官贵人,懂行的,当然希望知道买的东西背后的底蕴,不懂行只希望显摆的那就更需要有这个信息在手了,以防到家里来的客人一问起自己一问三不知。 这次师家听说在T省有个明初的墓葬被发掘,其中有不少的文物,师梵若叫了华叔去打听打听,看看文物部门是不是会对一些非国家级文物放手,虽然这些文物在拍卖场上不是什么红货,不过对一般的富豪来说还是有摆设价值的,而这些人是最肯为奢侈品买单的人。 师梵若刚刚喝上秘书泡上的清茶,华叔就在外面敲门了。 “请进!”师梵若略显无奈的说到。 “总裁!”华叔明显精神很好。 “华叔,我说过了,不是办公的时间你直接进来就是了,也不要称我总裁,叫我梵若就好了。”师梵若笑了笑“你们都是那时候我老爸的左右手,看着我长大,没那么多忌讳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在商言商,公司里面还是正规点好,在外面你就是要我喊你总裁我都不干了。”华叔欣慰的看着师梵若。 师梵若苦笑,然后盯着华叔带过来的长盒子,有点意外的问到“就只有这个盒子么?这次文物部门抠皮了不少啊!” 华叔瞪了师梵若一眼“抠皮?你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墓葬!今天我到当地的时候,相邻五个省的文物部门人都到齐了,国家文物鉴定的几个老怪物也到了场,东南军区派了一个团的人荷枪实弹在巡逻,我凭着这张老脸皮和老怪物们打了两个小时的口水仗才在他们手上把这个东西抢过来,你如果是派了其他人去绝对是空手回的。” 这次轮到师梵若惊奇了,就是上次H省发掘了汉楚王墓葬,华叔都搞了十七件之多的文物,包括了不是很常见的漆器,这次就算是一个帝王墓葬也没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师梵若问到“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 华叔把眼神看向窗外,似乎是又看到了现场的情况,“王老几十年没激动过了,经过三十几个专家的考证,这个墓葬的主人是建文帝!” “什么?”师梵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建文帝在皇权争夺战役最后失踪了,明成祖朱棣多方寻找,甚至还有郑和下西洋的举动,据说贸易探索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找建文帝朱允纹。几百年了,他的踪迹始终是个迷,没想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抢到这个东西已经是极限了吧。”华叔苦笑了下,自从自己做这个以来,收获最少就是这次了。 “来、来,让我看看华叔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知道了东西的珍贵,师梵若话语中流露出了与以往性格不匹配的激动。 轻手轻脚把锦布包裹的长盒子放在了自己豪华的大班桌上面,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的布片,一个松纹沉香木盒出现在师梵若的眼中,做了N年奢侈品的师梵若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放置古琴的琴盒。 师梵若把“奇怪”的眼神投向了华叔,华叔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你是想问墓葬里面为什么会出现古琴吧!” “是啊,古来把书法画卷等等放在墓穴中的帝王本来就少,不是每个人都有唐太宗把《兰亭阁序》带进墓穴的习惯,而且书画、琴具且不说难以保存下来,就是保存下来也是残次不全,这个明显还很新啊。”师梵若一边感慨一边在想是不是自己对这些东西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所以我争取来的很有价值吧!”华叔一边说一边暗想“靠,不是很了解那堆文物到底什么最好,就挑了个最大的,没想到还蒙上了。”别看华叔干了几十年的文物奢侈品收购,其实他对珠宝最在行,反而对古董不甚了了,不过很多时候拿个头最大的确实也价值不菲。 师梵若没看到华叔的眼神,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都华叔做了一笔买卖都有这样的眼神。他轻轻的把手放在了琴盒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心弦,手和盒子有种莫名的血肉相连的感觉,师梵若觉得这个东西不简单,放弃了马上打开盒子的想法,对华叔说“这个东西我还要研究一下,先不标价了,我带回去翻翻资料。” 华叔点点头,其实文物古董他还没师梵若懂得多。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家里不让师梵若过多接触中国古代文化,他自己依然如故,没想到回来后到是凭借这些知识在商业上发挥了不少作用。这也让师梵若的老爸感慨行动还不如变化快。 师梵若看着外面的天色,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似乎梦里见过这个盒子…… 章二 一梦黄粱 师梵若没有叫达叔来接他,因为有很多东西他自己没想清楚的,就喜欢一个人静一静,家里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他开着自己的沃尔沃跑在CS市的二环上面,享受着迎面的凉风,CS市的空气一向不好,过度开发导致了灰尘满天飞,虽然和首都BJ的沙尘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但也不会让人高兴,不过今天早上一场小雨打湿了地面,空气在这时确实也是让开车的人很享受。 师家大都住在城北的电广大厦附近,这地段一度是近市区域里面最大的贵族聚集区,H省的媒体资本强势直接带动了这个黄金码头的关注程度。虽然青竹湖和同升湖才是寸金之地,但工作的时候,谁也不想天天往城外跑吧? 走进家门已经是日暮时分,夕阳照进窗口把师梵若的蜗居映成一片金黄色,也许没到过师梵若家的人都不会想到,一个20余岁的青年企业家,一个风华正茂的公子哥儿的家竟然都是布置的古典家具,阳纹雕红杉木的沙发、茶几等等,甚至床铺都是雕龙凤黑檀木制。 把长盒放在自己卧室的琴几上,师梵若凝望片刻,起身为自己泡了杯香片,这是多年来他鉴定古董的习惯。享受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师梵若打开了神秘的木盒,木盒成色很新,盒面的漆色乌黑发亮,从色彩一项来看,就知道与里面绛紫色的古琴不甚般配,看来是后人为琴做的配盒。 “价值看来低了不少!”师梵若不无可惜的想到。 古琴躺在盒中深红的锦缎上,师梵若轻轻翻看,绛紫色,蛇腹断纹,金徽玛瑙轸,发青松透,仲尼琴式,很明显是唐代雷氏制作,除了没有南宋丞相周必大的题词,差点让师梵若以为这个就是“九霄环佩”,异或是其兄弟产品。“九霄环佩”琴颇为著名,师梵若就在中国历史博物馆见过。 “唐琴流落下来的比较多,仲尼琴式更是多不胜数,没有名人的题词,这个琴几乎是卖不起什么价格的。”师梵若想到这里已经是相当头疼了,华叔好不容易抢来的古琴竟然是这么个一般的东西,而且竟然还是建文帝墓中之物,师梵若暗道这个琴对文帝难道是很有什么纪念价值? 也难怪师梵若会对这个琴有这般看法,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接触不了少古琴,其中唐琴经过他手的就不只50件。其中甚至还有一张宋代的名琴“玉涧鸣泉”,它是近代琴家王心葵先生生前钟爱之琴。宋代制琴,承袭唐琴的宽大体形,但琴面弧度较唐琴小,底平而不象唐琴那样做仰瓦状,因此有“唐圆宋扁”之说。“玉涧鸣泉”正是标致的宋琴,师梵若得到它的时候观察了不少天,它做的相当的考究,使用了珍珠、玛瑙、翡翠、金银等等混成的漆灰来涂琴身,即所谓的“八宝灰”,色泽丰润古雅,纹路冰裂龟峙、蛇腹龙鳞兼而有之,音色奇古透润,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最后师梵若把他卖给了一位自己颇为欣赏的古琴大师兼高官,至于转让具体金额是一个天文数字。 “唉,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呵呵,又何必强求。”师梵若自我安慰,他把琴身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找到了位于琴身侧沿上的一行小字,一般古琴拥有者都会取个比较诗意化的名字,不是刻在琴柄就是刻在琴背上面,也有自认文笔好的提诗于琴背。这把琴很普通,就只在琴侧边上刻了四个蝇头小字“九律佩弦”。 “九律佩弦”师梵若喃喃念叨着,在脑袋中又收索了一遍,确认知名的古琴中没有这个名字。“算了,说起来它也是九霄环佩‘九’字辈的兄弟了。” 拨弄着琴弦,师梵若突然觉得这把琴音色好像也不逊于“玉涧鸣泉”,不多想了,师梵若在琴上拨弄起了自己很熟悉的曲子“潇湘水云”,这首曲子轻柔纯美,也更注重琴在中音部分的音色,一曲下来,师梵若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把无名的琴。 “是谁说过,人总是喜欢凭自己的第一印象来评判事物的好坏,看来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师梵若自嘲的想着,把琴轻放入盒中,准备找个时间帮这把琴佩个般配的盒子,让整体和谐点,别浪费了一把好琴。 处理完古董的身份,师梵若又开始了他一天最忙碌的工作,那就是为商品分类分档,今天虽然华叔只带回来了一件古董,但是珠宝方面却是大获丰收,一批深海大珍珠被公司另外一位经理收罗到手,这可是贵族太太们的最爱,挥金如土的她们才是我们主角最忠实的消费者。 深夜三更,师梵若才把手上的资料归档完毕,打着哈欠,他无比舒心的躺到了床上。今天是周四,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今天是安心休息的好日子。 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师梵若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色,知道自己按时起来了。“昨天没有做梦,真是舒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师梵若在暗爽。 “床上运动”做完后,师梵若在床边找鞋,对,是在找鞋,因为他骇然的发现床边上的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长统布靴,上面竟然还有金边兽纹! 师梵若马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房间布置没怎么变,到是窗户变成了木框架构,更甚的是糊的白纸!一时间让师梵若不知所然。 可能是听见房内有声响发出,一个人影在外面轻轻敲击了几下木门,甜脆带点腻人的女声传进了师梵若的耳中“大少爷,是您起来了么?奴婢进来帮您更衣了哦。” 师梵若听着让自己半天摸不到头脑的话语还没来得急说出一字半句,就看到一娇小的身影推开房门,笑脸盈盈的端着一浅黄洗漱盆走了进来。 家里什么时候找了女佣人?什么时候改造的木门窗?师梵若还没来得急想这些问题,又骇然看到这个女佣身上竟然穿的是戏服。不错!就是戏服,那种古代人才会穿的斜口布扣的少女服装,估计在今天这个时代,即便是再富有的家族,也不会让自己的佣人穿这个吧,除非有特殊的癖好…… “请问,你是谁啊?”师梵若虽然有N多个问题,但是多年生意的经验告诉他,还是先找个最容易搞清楚的问题再说。 “大少爷,您,您没事吧?您连我都不认识了么?我是兰儿啊?”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上布满了惊讶和惶恐,她马上把一只粉嫩的小手轻抚上师梵若的额头,看是不是某某人头脑发热导致有问题。 师梵若尴尬的让开靠上来的手背,拍了拍脑袋,发现自己的脑袋异常的沉重,象是喝了过量的酒一般,要知道师梵若可是没有喝酒的习惯的。他下意识的说了句“我的头怎么这么疼痛?。” 那个自称“兰儿”的少女马上答到“大少爷,我马上叫大夫来,你休息下!”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可能是昨天晚上饮酒过了量,她马上象燕子一样飞跑到家中夫人那里去报告情况,另一方面马上指使一个颇为伶俐的家丁拿着韩家的名贴去请城中的着名大夫。 师梵若看着房间里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忙上忙下,端热水,湿毛巾,泡清茶,不亦乐乎。看着身上也是绸布的长衫,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估计没错,师梵若了解到自己可能是遇到了和网络小说中一样的剧情—穿越时空了。虽然自己是很喜欢古代的文化,但是老天也没必要一下子就把我直接丢到古代来了吧?师梵若一边想一边彻底的无奈了。 富贵人家得个病可不是小问题,仅仅只是宿醉后的头痛,一家子忙上忙下折腾了一上午,连大夫诸般保证无事下还是被迫开了三副醒酒汤,韩家人才放其离开。 午饭后,师梵若急忙找了个休息的借口把一脸慈蔼的“母亲”支开,然后开始考虑起了以后的问题。刚刚趁着别人忙着的时候师梵若对着模糊的铜镜查看了自己身上的情况,好像自己到是没变什么,一样的相貌,一样的体格,只是显得稍微年轻了一点,估计看上去就是15、6岁的模样。刚刚听夫人叫自己什么“希文我儿”,而且大夫称“母亲“为“韩夫人”,那么自己的名字也就确定了,叫“韩希文”。总觉得好象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师梵若暗想,倒腾了半天,师梵若才记起来好像以前流行的小说《覆雨翻云》中韩柏出身家族的大少爷就是叫韩希文! 小说毕竟是小说,师梵若大都还是代着玩儿的心态去看的,据他了解历史上姓韩的殷实家族太多了,自己还不知道到底是被老天丢到了哪个时间段,只是希望别是五胡乱华的年代就阿弥陀佛了。 思考了不少时间,师梵若觉得自己应该到外面去透透气了,不然光是想也不是个办法。 信步在韩家的庭院中,看着身边点头哈腰的家丁奴婢,师梵若似乎觉得一点都不陌生,心中的感觉就象是在电广家中一样闲适安逸,冥冥中好像自己根本就是自然存在于这个时代中的一样,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甩开心中的杂念,心中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他在2000年代生活的画面,师梵若终于记起来身处的这个庭院是一直存在于他梦中的记忆。 一时间,师梵若乱了,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才是现实? 章三 疯癫道人 在这个时空里面慢慢适应着,师梵若没有了初来时的手足无措,至少日子还是要过的,消极的对待并不能为自己带来所需要的答案。 一点点把以前梦中的镜头和现在对比,师梵若已经有点进入“韩希文”的角色了,同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在的韩府居然真的就是黄易笔下的那个韩府,因为不但是自己的名字叫韩希文,父亲的名字叫韩天德,就是有个大伯也叫做韩清风,因为自己在21世纪也练过古武术,所以并不觉得家里武学如何,但是在自己苏醒后的第三天父亲竟然给自己10岁的老弟韩希武找了个老师,赫然就是那个狂妄自大的“戟怪”夏厚行。 看着在后花园中跟夏厚行学戟术的三弟,师梵若无奈的笑了,既然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剧本,那自己也没必要可以去改变什么了,虽然夏厚行的武功在自己看来也不过尔尔,但是至少还是比家传的武功要好得多了。不过,师梵若也知道,论起武功来,可能在白道中名声不彰伯父也是一个相当的高手,不过韩家在八派联盟中是处于一个“财务官”的地位,有好武功说起来对我们自己并没什么好处,若惹人注意了,韩家就没办法保持在联盟中的超然地位。 现在是洪武二十年,也就是后世纪元的1388年,离建文帝登基还有11年之久,也就是说离“魔师”庞斑出世还有十年,韩希文盘算着趁着天下还没大乱,有时间还是要多出去逛下,从小热爱古文化的我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可是机会来了! “小柏”我呼唤着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夏厚行虎虎生威的耍戟,意在神游的韩柏,只见他双眼发直,对耳边的呼唤没有反应,显然对庭院中的一幕极有兴趣。 我无奈的摇摇头,想着以后他会碰到的奇遇,有点好笑的拍拍韩柏干瘦的小脑袋,看着他回过神来有点惊慌和惶恐的眼神,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 韩柏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大,大少爷,我不是有心去看的,只是,只是瞥见了。” “好了”我整了整韩柏的衣服领口,“我没说你看得不该,只是我要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一趟长沙府。” “哦!我马上就去库房提点银子”韩柏见大少爷没为难自己的意思,马上欢快的朝库房跑去。 韩柏是我父亲几年前收养的孤儿,收养的时候还是婴孩,由于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他到我家多年了,以八岁的年纪却依然象个六岁的身板。后来父亲看他不能操劳重体力活,就把他安排在我家的武库内打扫卫生,闲暇时候陪我和希武伴伴读,当个书童。虽然人丁点大,而且我也知道他以后会有一场属于他的奇遇,不过机灵鬼怪的他还是颇得我和父亲的喜欢,只是希武继承了夏厚行暴燥的脾气,时不时喜欢拿他出气,不过不是很过分,我常常说说他,父亲也没什么办法。 前几日父亲说我也应该接手点家里的事情,就要我去长沙府看看上次路运到长沙的蜀锦什么时候可以运回来。想我以前也做了N年的总裁了,没想到今时今日我又当起了业务员! 从武昌到长沙先要经过洞庭湖,走岳阳再到长沙,古代不比21世纪,有长江大桥可以走,也没高速路可以通行。而且洞庭湖里面有个黑帮中的黑帮“怒蛟帮”,虽然他们没什么劫掠的行为,但是出生八派的我也不敢直接不给面子的从湖面上横舟过去,那鬼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我和韩柏弯弯绕绕的靠着湖堤坐了一天的船才在黄昏的时段堪堪到达岳阳府。 岳阳自古天下名城,而且自从宋代范仲淹写了“岳阳楼记”后,这里更是文人骚客们争相聚往的胜地。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有一位在美教中文的教授平时里总喜欢拿着这篇游记轻声朗读,摇头晃脑的好不惬意,言到自己还是会有一天回去看看岳阳楼的。 走到岳阳楼下面,我发现原来在古代这里是被人承包了搞酒楼,因为楼门边上一块牌匾赫然写着“酒食宿脚”四个大字。 门口的小二看到了我,或者说是我身上的华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嘴上问着“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坐船一天很累了,父亲也没说出来要住“三星级”以下的酒店,所以我直接答到“都有吧,有什么起口味的佳肴上两样,酒就不必了,准备两间好点的单间,换新的被单。”由于“前世”的原因,我出差一般都会要求换新的被单。 这个要求很正常,有点背景的人都或多或少会有点洁癖,小二也是个机灵人,拿着到手的一钱银子打赏,吆喝着向掌柜的走去“公子二楼雅间‘湘然轩’请,我们楼有名的‘六件’很快会送到您桌上,您吃喝满意了我带您去休息歇脚。” 坐到小二带到的雅间,确实是比下面吵吵闹闹的大厅舒适多了,酒楼的主人显然也是个雅人,整个酒楼布置都很得体,干净而不虚浮、豪华而不奢华,象我在的这个雅间里面布置就很简单,但是由于窗口面对洞庭湖,房内通透视觉效果极好,在左右两壁上面赫然挂着元末诗人、书画家王冕的两幅墨梅图,看着“九里先生”的印章,我发现竟然是其晚年不多的墨梅图真迹。但从这两幅画就可以知道,酒楼主人就算非富也即贵了,我发现我还真是对这个老板充满兴趣。 不得不说大酒楼就是大酒楼,上菜速度那不是吹的,我坐下没多久,手中清茶热还没散,菜就上齐了。“六件”,说白了就是相对于民间“八大碗”设计的中高档菜肴,分三荤、两素、一汤,三荤包括“洞庭鱼”、“东坡肉”、“翡翠虾”,两素就是空心菜和“平锅豆腐”,而汤则是由猪肝、娃娃菜、鱿鱼丝烩成的三鲜汤。虽然还不是什么高级湘菜,但还是让上辈子吃惯了湘菜而很久没吃湘菜的我胃口大开,看着站在旁边狂咽口水的韩柏,我笑了笑“来,拿张椅子做下来一起吃吧!” 韩柏没适应这个变化,长期在韩府的教育让他抵抗住了美食的诱惑,咽着口水道“这怎么行,大少爷你身份尊贵,我一个下人等会要小二打点饭给我就是了。” 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事了,在外面不象在家,一切从权,我让你做着一起吃就一起吃吧,等会再麻烦小二也没必要。” 韩柏想了想,勉强坐了下来,不过看他的样子,一定是饿得不行了,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拘谨,后来一桌子菜是在我们两个人抢夺下吃完的。 看着光盘子,我不由想起“前世”来,那时候好像都是这样子把菜肴干掉。 吃完了东西的韩柏又显得有点拘谨了,身份的差距不是一下子可以弥补过来的。 刚刚吃完饭,下面大厅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其中更夹杂着几声呼喝和谩骂,我颇觉得奇怪,按照我刚刚的猜测,这个酒楼的背景及其不简单,莫说有人来闹事,就是在门口也没有常见的乞丐,难道还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叫上韩柏,我慢慢的从楼梯上面走下来,大厅门口围着一大班的人,大部分是酒楼的打手,中间站着个满脸带笑的邋遢道士,虽然有多个打手在拿拽他,可是凭着那看上去凌乱不堪的步伐把他们的手劲都卸掉了,拽了半天也没看到移出去半分毫。奇怪的是虽然大厅里很多人在喝骂,且很有几个人想要动手了,掌柜却站在柜台那里笑眯眯的观望,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要么道士就是掌柜的朋友,大家都是开玩笑;要么就是掌柜也看出来了那个道士并不是普通的道士,甚至认得这个道士,只是等着那几个菜鸟食客去找麻烦看笑话而已。 我心中一动,开口道“各位小哥停手吧,那位道长是我的朋友!” 回头我看了掌柜一下,对小二说“加几个荤菜,带道长到我的单间来吧。” 那个道人也不客气,带着满脸的笑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走过柜台边的时候对掌柜裂嘴一笑“修儒那个老小子还好吧!?”掌柜恭恭敬敬的回答到“家师安好,只是常常惦记大师,不知道大师什么时候还会去看看他这个老朋友?” 那道人看了看大厅“过两天可能我就会去拜访拜访他了,终年飘荡,倒是许多老友都不在了。”说完也不等掌柜的有什么反应,径直走上楼去。 听了这翻话,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了这个道士原来是这个酒楼掌柜的师辈人物,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可能很有某几个身份地位都差不多曾经叱咤江湖的人,不过在原来记忆里,我记不起有什么道士能到这个成分。最多我也只记得原著里面好像有个小半道人,是武当弟子,且不论武当道人都是形象光鲜,就是在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达到这神秘掌柜师辈一级。 抛开这个问题不想,我颇有兴趣的看着邋遢道人胃口大开的啃着鸡腿,发现原来人放纵点也显得很真性情,只是不知道这个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明初有这号人物? 章四 岳麓书院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道士聊着,发现原来这个邋遢道士竟然见识及广,虽然我有着后世几百年的记忆,却在很多方面不如其见识真确,心中在之前已经知道其是原来江湖上的着名人物,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广识。特别是道士看上去放荡不羁,却对道家真论看得极准确。 我前世的时候曾经学过武功,在那个时代,武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枪炮的使用让武功变得没什么用武之地,但是出于对古代文化的热爱,我那时候还是学习了武当的八极拳,八极拳着重的是“靠”、“转”、“卸”、“打”、“推”等等,和太极及其相识,只是重点不同而已。内功方面更加奇特,当年我拜读《抱朴子-内篇》及《黄庭经》的时候发现这些道家经典居然可以在体内练出热流,而热流的出现也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是有内功这个东西的。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指出行气在在生气之时,即从半夜以至日中的六个时辰。一天中的另六个时辰是死气之时,在死气之时行气无益。练习时要循序渐进,开始时以鼻吸气,以口微吐,做到吸多吐少,还要吸吐无声达到自己的耳朵听不见,鸿毛放在鼻口之上而不动,要尽量延长吸气后到开始吐气的时间。初学的人心中暗数到一百二十,再微微吐出,渐渐练习到能数一千或更长。最后达到能不以鼻口嘘收,如在胞胎之中,就算掌握了胎息之法。 胎息是什么?就是许多书中所讲到的先天之境界。而《抱朴子-内篇》是一篇广泛流传的道家典籍,估计武当青城等道家圣地没十本也有八本,为什么没听说人练出过功夫?那就是缺了《黄庭经》!《抱朴子-内篇》虽然是介绍修仙胎息的典籍,在道家分类里面却是属于外丹篇,而《黄庭经》是介绍的内丹的,我当时并非有意,却误打误撞的靠两本典籍练成了胎息。 出乎我意料的是,道士对这个好像也了解的很透彻。 听我说起道家内外篇典籍相辅相成的原理,邋遢道士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小哥对贫道说起自家武学成因,不怕我这个邋遢人出去乱说么?” 我呵呵一笑“些许的经验,在道法真湛的大师面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说得不对,可能还会让大师笑话。” “道法真湛?这到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贫道,就是原来几个老小子也没这么赞扬过,不过小哥你不是拍我马屁吧?要知道贫道我可是荤素不禁的,对几位道祖也并不感冒。” “呵呵,这是大师考我么?道之为道,即心之道,若心中有欲而不能宣泄,那不就是逆心而为了么?天道即人道,既然天赋予人类生命,那么就是让其行使人之道,清静本心,道法自然也不过是一种方式而已。佛经有云‘在家出家,皆是修行’不也是说明了修行本质么?不论佛、道、法、儒、魔,都是在寻找生命最后的归宿,万法归一,不外如是!所以大师不论是食荤素,抑或是不是心中有三祖,真的要较真么” “哈哈,没想到贫道偷生数十年,竟然还没一个后生哥儿看得真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千年来没人练成的正一绝学竟然给小哥儿练成了。”邋遢道人开怀大笑,拍了几下桌面,随即掏出酒葫芦,大口喝起来。他说这么些话估计也是谦虚,只看他气度和神韵就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明了。 “正一绝学?”初听到这个名词我有很大的疑惑。 “小哥儿不必疑惑,以后你就会知道,有时间去龙虎山转转!”邋遢道人说完,也没继续等我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下楼去了。 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话,一个神神秘秘的道士,哎! 我看了看身边的韩柏,他明显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也许这对他以后的际遇有帮助吧!我想到。我也不忍心要他多想这些玄之又玄的问题,所以唤他把我的琴拿了过来。 “九律佩弦”琴,一个我上辈子的回忆,因为我竟然在我的书房里面看到了这把我曾经品鉴过的古琴,一样的朴素,琴上面没一丝多余的东西,只有纯美的音色。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一首千古的绝唱,从嵇康以后可能就没人能奏出那份神韵了,因为后来没人能有嵇康那天赋与才情。 我缓缓拨弄着琴弦,杀伐、悠扬、抒情,虽然自己也认为弹不出神髓,自己还是不能自拔的陷了下去。 次日清晨,我带上韩柏准备赶路去长沙,如果不赶紧点,不知道黄昏前我们到不到得了。 出门前,掌柜递给我一份名贴,道“公子昨天琴韵悠长,有时间的话不妨到岳麓书院去看看。也许那里会有公子想见的人或者物。” 我暗道,晕,又是一个哑谜!不过脸上还是笑容满面“谢谢掌柜好意,在下有闲,必定登门造访。” 一行匆匆自不必说,在驿站连换了两匹马后,我和韩柏终于还是在日落前赶到了长沙。看着城墙上写着长沙的牌匾,心里感叹到“两个月了,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自从在梦与现实那次轮换中,已经两个月没踏上这片土地了。虽然是一座古代城市,但是依然是那么亲切。 走进城门,却看到街道上没什么人来往,有的人也是行色匆匆,一时间还真没让我反应过来,这个年头皇上朱元璋春秋鼎盛,应该不会是有匪患波及吧?难道长沙喜欢玩宵禁? 顺手拦下一个背着竹篓的行脚商,我问到“这里发生何事?怎么人们都面露慌张?” 行脚商看了看眼前的公子哥儿,急急的拱了拱手“公子不要拉着我了,长沙帮的龙头‘恶蛇’沙远和湘水帮尚亭起了纷争,这天清晨已经剧斗了一场,官爷下令宵禁,小人不早点出城去就回不去了。” 放开了手,我大奇,按道理现在离风云变幻的日子还有蛮远,沙远和尚亭也不是头脑发热的人,没道理会在这个时候搞得天下大乱的样子,要知道朱元璋是最忌讳这个的了。 不过我也没有多问,既然黄昏的时候不宜进城,我也就不想进去了,虽然沙远和尚亭我并不惧怕,但是做生意的总是不想得罪地头蛇的,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吧!看了看河边上的小舟,我记起岳阳楼掌柜曾经邀请我去岳麓书院看看,心想不如就因利趁便,去岳麓山脚的书院去看看,顺便瞧一瞧那会是什么东西让我感到有兴趣。 说起岳麓书院,也有一段故事。唐末五代智璇等二僧建屋办学,形成书院的雏形。北宋开宝九年,宋真宗赐“岳麓书院”额,岳麓书院遂为全国四大书院之一。算起来,书院承袭到现在也有四百年的历史了,在21世纪湖南大学就是在它的身上建立起来的,由于有理学大家朱熹、王船山在这里讲过学,我对其兴趣不比古长沙城少。不过我又想想,好像这么一算,我还是在王船山之前来观摩的吧!我上去讲讲道家理学什么的他不就要叫我老师、先生么?嘿嘿暗爽中,坐的小舟已经横渡了湘江,碧波荡漾的江水,是后世不可见的美景。 岳麓书院坐落在山脚小谷中,清幽宁静,我漫步在过往的曲径上,闲情舒适,心想也许只有这样的氛围才能培养出那种湘楚豪杰的傲骨吧! 临门很远我就看到了一位老人的身影,虽然体格是那么挺拔高大,但是满头的过腰白发还是把他的真实年龄告诉了我。 老人看到了我和韩柏,炯炯有神的眼中泛出异彩,随步向我们走了过来。二十丈的距离不长不短,在老人的脚下却似没有长短一般两步就走到了我面前。 果然是隐士,如此步伐,可以缩地成寸,眨眼间迈过二十丈的距离,我想就是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也没有这种功夫! 思索见老人已经含笑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前两天在岳阳楼古师侄处用膳的韩公子了。” “原来掌柜姓古”我暗想。 “正是学生!”在这个文坛前辈面前我还不感造次,“昨天学生偶遇一位道门前辈,连桌恳谈一番后心有所感,故在楼中现丑,清弹了一曲。幸得古前辈看重,着我来书院拜访,聆听教诲。” “教诲恐怕老夫是说不上,昨夜接到古师侄飞鸽传书,言韩公子操琴时,楼中尚有才子名流十数人,倾听下竟然无一人离座,更无一人喧哗,一曲毕多时,也无人醒觉。古师侄早年精工于书画而惰于琴棋,自言无法了解公子琴意,故希望我这老头来听听,说起来还是我们厚颜了。”老人言谈随意,竟自称老头,可见和邋遢道人一样,真情真性。 “学生真是惶恐,昨日随感拨弄,不想打扰到古前辈,实在惭愧。学生操琴只为自娱,学艺也是不精,今前辈肯指导斧正,学生自当请教。”虽然谦虚点,这句话却也没有乱说。 老人也没继续客气,侧身一摆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独自在前面带起路来。须臾间已经走远,虽然没来时快,但是却也神速。 知道这是老人考教我的意思,遂着韩柏随后跟来,我轻身提气,疾步跟上。 章五 大道同归 还是二十丈的距离,老人不过比刚刚多花费了5步,而我却是全力施展轻身功夫,才在书院门口堪堪赶上。后世有武学秘籍,却没有轻身功夫,我一路学习下来,只有靠内力来维系奔跑的速度,瞎琢磨的轻功自然是在老人面前现丑了。 发觉我跟了上来,老人矍铄的眼中露出一丝赞扬“没想到小友没学过轻身要诀,却依然凭借一身真气提身赶上了我的步伐,是以老头我等会论琴后,少不得要与小友切磋一下了。” 我在后面微微低头,做出同意的表情。即便是老人不说,我也本有这个心思。 两人同时放慢脚步,信步走入书院,书院里面青葱耸立,轩阁透落,当院厅堂就是会客的地方,两个小厮把已经泡好的清茶放在了茶几上。 老人转身对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微笑道“书院鲜有江湖人来往,这是我自己在山上栽种的茶叶,品种普通,可能不是很合小友的口味,怠慢了。” 我拿起茶碗,揭开碗盖,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鼻间掠过,我看看了对面的老人,见他微笑的点点头,忙轻尝了一口。 “好茶!”我轻喝一句。却听见“扑通”一声,原来是韩柏刚刚赶到,半脚踏入门框,突然听见喝喊声,吓的坐到了地上。 我和老人都会心一笑,韩柏羞红着脸连忙爬起来站到了我的身后。 “如果学生没有猜错的话,这茶叶乃是山顶云麓峰上栽种,恰好学生来得是时候,碰上新茶嫩叶刚刚冒出,清晨打过一次霜露后摘取,然后略微加工的上品茶叶,虽然茶类非是极品,但是却掌握了‘时’、‘势’、‘序’,是以该茶以凡品胜极品,不知是不是叫做‘雾凇毛尖’?” 老人点了点头,笑到“没想到小友还真是博闻!” 我按暗自狂汗,我“前世”是喝过这种茶的,不过那时候产地不是岳麓山,但这种茶必须栽种在一定的海拔,这一带估计也就只有山顶了。 老人看我在想什么,脸上突然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我这个德性,我还没自报家门的,老夫姓文,单名一个致字!” 我回过神来“恕晚辈无礼,竟然要前辈先提及。晚辈姓韩,名希文。” 文老呵呵一笑“好了,我们也别在这拽文了,你就叫我文老,我就叫你希文吧!” “但凭文老做主。” “不知道希文昨天在酒楼是弹奏何曲?又是用的何琴?” 这就是来了,正菜上桌了!我暗想。 “昨日我遇到了一道门前辈,于道家经典互相讨论,收获甚多,之后竟发觉自己有种亟待发泄的欲望,故不避外人,在楼上奏了一曲《广陵散》。” “《广陵散》?”文老颇感诧异“那希文用的何琴?” 我叫过韩柏,把“九律佩弦”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双手捧到文老面前。 文老双手接过琴,抚过了琴身,笑到“好家伙,差点就让我以为是‘九霄环佩’了!” 说罢,也不等我说什么,放下琴,起身走进内厅去了。 这到是搞得我一头雾水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我看了看我的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不多时,文老捧着一把琴走了出来,轻轻的放在几案上,赫然就是我以前见过的“九霄环佩”!看着我的表情,文老呵呵笑了两声,道“不如希文就和我一起演奏这曲‘广陵散’,如何?” 向大师学习的机会那是我肯定不会放过的,马上吩咐韩柏把两把琴和几案都放好,我和文老相视一眼,双手开始缓缓拨弄起琴弦来。 《广陵散》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乐曲慷慨、激昂,是少有的具有戈矛杀伐气氛的曲子,前世的我之所以喜欢它,是因为商场如战场,商场上激烈的斗争和竞争让我相当疲惫,每当这时我就会独自一人弹奏《广陵散》,用以发泄我心中的苦闷。 弹不多时,文老和我的曲步都进入了“乱声”阶段,曲子开始激荡疯狂,以至于方圆半里连鸟声都消弭无踪。文老更是须发飞张,直是入了魔一般。 一段“后序”,文老和我渐渐都清醒了过来,互视一眼,心中充满了喜悦,文老高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是因为这一曲冲破了多年来“苦意”的瓶颈,在道境上面竟然是有了突破! 文老站起身来,我也急忙站了起来,文老缓步带着我走到了偏厅走廊花园,思索了很久,才道“几十年了,这首曲子我也是许久没有弹奏了,今天在希文带入下又让我回忆了一次,该是好好感谢你。” 我马上抱拳“哪里,晚辈在文老您的琴声里也领悟了不少东西,刚刚文老确是琴意无双。” 文老这时候也没有谦虚“呵呵,我之所以有琴意,是由于当年和很多老友征战杀伐锻炼出来的,我们这把年纪能把《广陵散》体现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到是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希文你的琴声竟然也能把琴意发挥出这个水平。” “可能是文老您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家父、大伯偏偏刚好又是江湖人,不论是商战的奸诈,还是江湖的尔虞,我都看过不少,听过不少,甚至用过不少,虽然商战没有战场那血肉翻飞。江湖没有两军对垒那般肃穆激情,但是杀伐之意却不弱。是以文老听到我弹奏出来,其实就是我心中的一种发泄而已。” 文老哈哈大笑“疯子说得没错,看来你确实已经达到了同龄人无法到达的境界,大道无痕,殊途同归!没想到我在书院呆了几十年,才想清楚的问题,在你看来却是自然而然的,希文的才情天赋真不做第二人想!” “大道无痕?殊途同归?”我到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办法了解文老的意境。 文老随和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以前我一直在想,若问天道,到底是从佛、道抑或是儒的精神意境来入手,还是应该在武学上做突破,来强化本体,直指仙道。要到杀伐之境并不一定局限在打打杀杀上面,心中有意即可,万事皆可助你领悟。那么天道也是,既然武学可以帮助你到达天人之境,为什么其他手段不可以?既然武学可以杀敌,那么其他手段为什么也不可以?其实,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成与不成仙道,那其实也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我到是很理解前面的话,因为到了后世人们都会理解这个问题,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什么叫你想成仙就可以成仙?还只在你自己一念之间?若是那样不是神仙满天飞了? 看着我很疑惑,文老左手按上“九霄环佩”食指轻轻一勾,弹出一个轻音,只见弦上激出一股白波,迅速没入院中一株菊花花茎处,片刻后花朵落地。 我骇然的看着这一幕,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读者可能看到这里就会嗤之以鼻了,晕,以内力激荡琴弦,发出音波破坏点东西就大惊小怪的,什么狗屁神功,只要稍微内力好点的都会,就象是六指琴魔那样。 可是要知道,我好歹也是胎息大成的先天之境,对内力激荡的敏感绝对不会比别人少,可是刚刚文老丝毫没用一点内力,甚至于力道都没用,只是轻轻的和平时一样拨弄了一下琴弦,那股波劲可能根本就没有颜色的,那只是文老为了让我看清楚而已。 我拾起菊花花朵,花茎上的断口异常平齐,只不过不象是切下来的,而象是自然长成的。对于这种功夫我真的是闻所未闻了。想想,如果一个武林高手走在街上,看到街头画师正在做画,一点不异于常人,丝毫没内力,估计没人会注意的。但是当你走过去后,画师只要在空中对你虚空一点,你就被一阳指一样的功夫洞穿,你会是什么心情。我估计即便是黑榜高手也要瞠目结舌,因为之前你是不会感到任何内力与杀意的。 看着我拿着花半天没反应,文老笑了笑“好了,意境这个东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钻牛角尖也不是个办法,来,到后院去,我还没见识你的功夫的呢。” 我跟在文老后面,看着他散披在身后的飘逸白发,想“不会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意境吧,那么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了咯?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后院是一不大的廊阁,中间有个三十尺见方的空坪,地方并不大,不过估计文老也只是想看看我的招式,不会要我拿真劲和他满场飞的来拼吧,想想刚刚那个镜头,即便我全力一战,估计也很难在他手下走三招。 “希文是学家传的武功么?”文老好像一点都不忌讳问别人的家底。 “晚辈家中的武学很普通,到是晚辈从一些江湖卖艺人那学了点拳脚功夫。”我到不觉得文老问得有什么突兀的。 “哦,能让希文感兴趣的拳脚功夫,老夫也很想见识一下。” 我不罗嗦,隔开文老五尺的距离,开始打起我学过的八极拳,明初的时候,武当还没有八极拳的概念,我也不怕别人说我盗版。 章六 仙源剑诀 八极拳是一种类似于太极的拳法,只不过太极更加注重“大圆满”的意境,而八极拳更加注重体术与心境的结合而已。也就是说太极是“得而忘之”,八极却是“得而用之”。这时候我打的八极拳由于意境的提升,比以前慢得多了。以前快的时候甚至有点象是“南拳”里面的“咏春拳”那种短桥近打的功夫,而现在耍起来平和大气,无处不是破绽,却又无一处是破绽,身上每个地方都是武器,都是招式。 一套拳打下来,文老不住的点头,看我停了下来,微笑着说“你的拳法很是奇特,它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个老朋友的一种功夫,两者极为相似,但是又绝不相同。” 我接道“是不是武当三丰真人的太极拳?” 文老颇为诧异“哦?你知道三丰的太极拳么?”文老之所以这么问,是由于当年太极并没有传到民间,不象现在外面书店都有杂志买。那个时候由于资质的限制,甚至是武当本家的入室弟子也没有几个人学得会,外界更是不知道“太极”这么个东西,只是知道武当有一套镇派秘籍而已。不然在《覆雨翻云》中武当的小半真人也不会显得那么逊色了。 “晚辈师承和武当有极大的渊源,这套拳法也是脱胎于三丰真人的太极。”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忽悠一下了。 “哦,那到是难怪了”文老也没追究,毕竟别人师门的事情,他也不好过多去问。“那么可以告诉我这套功夫叫什么名字么?” “对前辈也没什么隐瞒的,这套功夫名叫‘八极’!”知道文老和张三丰真人是朋友,这点小秘密还真的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八极’,果然是好名字,囊括了拳意里面的全部精髓,也算是创始人花费了不少心思。”文老对这个名字看来还是很有兴趣的。 这时候韩柏乖巧的端了一个放有两个茶碗的托盘,走进院子来,我和文老都微笑的接过了茶碗。 文老抿了口茶,对我说“刚刚要希文劳神为老夫表演了一套拳法,老夫也不吝啬,教希文七式剑法吧!” “晚辈多谢文老美意!”知道文老不是很固执的人,所以我也没有拒绝这样的好事。回头看了看韩柏,准备要他下去,毕竟传功的事情我也不能做主。 韩柏会意,虽然他很想看看那些厉害的武功,但是身份还是太差了,让他隔远着望一望已经是种最大的恩赐。他刚刚开口准备请安退下,文老就说到“让他留在这里吧,天意他以后会有场大难,也是大福,他留下看看也是好的。” 我是从后世知道这些事情,没想到文老竟然也知道,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神算了。 “天意说起来也是一个莫可名状的东西,神秘得很,我是从星相中算到你这书童将有一番遭遇,但是看希文你的表情,好像也知道,是么?”文老连我一闪而过的惊讶眼神都没放过。 “晚辈师傅也有过类似的判断!”我把这些不好解释的话都推给了我虚拟的那个“师傅”,只是不知道我“师傅”到底算是道家典籍的出版商还是《覆雨翻云》的黄易。 “这么说来我到是很想一会你的师傅了”文老呵呵大笑,看我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师傅是不可能现在来书院看看的,有缘再说吧!” 我呼了一口气,让开丈余的空地,等文老来施展剑法,而韩柏也把刚刚听在耳中那些玄之又玄的话抛到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文老,生怕漏过了什么。 文老示意一个童子取来了一把古朴的宝剑,他轻轻的拔出长剑,轻叹道“不知道多少年了,没想到我还会用到它。” 听到文老的话,我看向长剑,说长也就二尺半,换算成米制估计也就0.65米左右,剑身也没什么突出的,是一把很普通的剑。硬要说特别,也就是剑鞘设计很古朴而已。 文老回忆着,也没注意我在想什么,轻声说“剑名‘仙澜’,剑招‘仙源’,希文看好了。” 说实话,到明朝来我还真的没看别人舞过剑,这么多天除开看那个夏厚行教希武戟术以外,就是看了大伯“刀锋寒”韩清风的刀术,家传武学里面到是有用剑的,不过那真是惨不忍睹。 文老的剑术不快,旦凡武功到了一定层次都不再追求快了,而是控制,所以每一招式我都看得很清楚,由于有前面的谈话做垫底,我对剑法中的精髓也有点了解,不过想用好剑术那还是得靠不少的积累。 “看清楚了?”文老已经收招了。 “恩!”我点头“您的剑意我有三分了解。” “我估计也是差不多”文老看着已经大部分落进山里的太阳,道“疯子昨天让古师侄带的信里面就说过你的天赋极高,而且有正一绝学‘同契决’在身,学我的‘仙源剑诀’应该是很容易的,本来就是同源么。” “正一绝学?‘同契诀’?那是些什么?”我听到这些东西很茫然,没听过! “你的绝学来自《黄庭经》和《抱朴子-内篇》对么?”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和邋遢道士说过。 “《黄庭经》脱胎于《太平经》,它是学习‘同契诀’的引子,《抱朴子-内篇》脱胎于《周易参同契》它是‘同契诀’的基本,只有同时修习,而且心境吻合的才能达到目的。”文老看了看我,见我点头明白,才继续道“其实很早我和一班老友就知道‘同契诀’的存在,也有很多人天赋极高来练习,可惜这个东西不是看你天赋怎么样,而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意境,练习它以后,对武学会有比别人更敏感的了解,学习起来也更快。本来我有一种心法叫‘仙罡战诀’,也可以教给你,其实和你身上的‘同契诀’差不多,所以没必要了。” 我认同的点了下头,贪多不烂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韩柏到是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让文老看向他去。 文老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笑道“小朋友,你以后有你的际遇,想来也不会比我的功夫要差,没必要奢求了,不然反而会对你有害。” 韩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任谁也可以看出他是极其不忿的,现在和将来的利益,估计一般还是现在的实惠点。 文老也没继续和他说明什么,其实这个东西难以解释明白。 谈话间,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去了,书院里点起了灯笼和油灯,反正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和文老讨论,所以也不急着走。文老则很长时间没和人畅谈了,所以也乐得找个人侃侃大山。论学识,我是远远及不上的;不过我知道后世大家都知道的异域见闻,当然现在只能叫“大秦”、“大食”、“天竺”等等,到是很好的满足了文老的好奇心,甚至拉着我秉烛夜谈,开始的时候韩柏还颇有兴趣的在边上听听,后来实在是熬不住,我就打发他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文老也在院子中散步,看到我出来,就盛情邀请我一起去山顶看看。我估计韩柏昨天晚上睡得极晚,应该没起来,所以就欣然随文老爬山去了。 岳麓山其实不高,也不险,所以硬要说看奇观可能你就要失望了,不过古代的岳麓山还是很美的,不说微亮的天空还是繁星点点,就是初秋枫叶也开得漫山遍野了。所谓“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如二月花”就是说的这个,山下“爱晚亭”就是得名由此。“前世”爬山是我不多的爱好之一,走在山上才知道什么是自然之力、造物之奇,而且每天呼吸这样的空气,不知道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情。 上山一路上文老并没和我说话,静逸是清晨的主题,而我们两个也沉迷在一种玄奥的意境中。不多久,云麓峰就在我们眼前,正中有个道观叫“云麓宫”,不过里面道士清修的少,卖香火解签的居多,也说是社会需要吧。我和文老没走过去,只是经过了它站到了山顶一个崖边,俯视着古长沙城。看着下面临河的城市,相较后世的繁华,直让我恍然。不知道那边的父母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样了,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适应了现在的身份,我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文老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我出神,也没打扰我,只是看着从长沙城后面缓缓爬上来的太阳,喃喃道“新的一天来了,日子还是要过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文老对我的提点,不过我还是从思考中清醒了过来,向文老拱了拱手。 宁静没有持续多久,山上的香客多了起来,我和文老施施然看着忙碌的人群闲聊着回到了书院。刚刚进门就看到满脸惊慌的韩柏正象个没头苍蝇样的四处乱跑,抓着这个儒生问一下,抓着那个又问一下,看来是不见了我吧。 我和文老还是很打眼的,韩柏马上发现了我们,马上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眼里带着泪花道“您到哪去了?我还以为大少爷不要我了!” 安抚了韩柏半天才搞定他,不过看样子下次他不睡觉也不会离开我了,至少在这个行程中是这样。 玩归玩,家里的事情还是要办的,所以我也不便在书院久留,用过早饭我就匆匆的向文老告辞,在同意了以后多来看看的前提下,终于是向长沙进发了。 章七 青楼好戏 为了不和长沙城里面的地头蛇冲突,昨晚我避到岳麓书院住了一晚,也算是颇有收获。今天照样也不想久待,只想马上提货,把蜀锦运送回去,卸掉这个负担。可怜我前世也没这个业务员的经验,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由于是清晨,南正街上人流并不是很多,店铺也是刚刚开门,不过好在沙远和尚亭也没那个胆子在早上就来火拼一场,所以人们都也还显得相当的随意、懒散。着韩柏在路边的包子铺里面买了两个大包子,这样也好快点去本家店铺看看情况。 韩家在长沙的分店就位于南正街街尾,占地也不小了,到是没有耗费我多少时间找。我走进店铺就看到了父亲所说的艾掌柜,他正站在柜台那里,吧嗒吧嗒的敲着算盘,看来还在盘昨天的尾帐。我也没叫小二,径直走到了柜台旁边。 “前世”我没用过算盘,从我出生起那东西就没什么人用了,计算机到是用得不少;不过家里的管家到是用过算盘,我也伴在边上看过,这位艾掌柜的手法比我“前世”的管家那是厉害了不少。他不看算盘,眼睛没离开过账本,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配合着大拇指飞快的在算盘上飞舞,似也多少带点我抚弄古琴的韵味。 旁边做事的小厮看我在一旁看了不少时间了,又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急忙拉了拉掌柜的袖口。 掌柜刚刚打好最后一笔账目,觉得袖口被拉了下,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笑脸吟吟的我。脸上飞快的换过一张笑脸,大声道“大少爷来了!看我,还在做帐。您什么时候来的?”还没等我回答,他转头朝内堂吆喝“去给大少爷看茶!” 他一边招呼,一边把我请到了店内的座边。两个机灵的小厮上了茶。 “艾掌柜,我才刚到不久,看您做帐收获也不小啊。” “哎,哎,看,你不是见外了么。以前都是叫我艾叔叔的,这才没见两年就这么生分了?”艾掌柜不住的摇了摇头。 “糟糕!我还真的不知道以前的韩希文跟这个掌柜熟悉。”我暗想,忙打着马虎眼“哪能啊,今天是帮家里做事,父亲特意吩咐我要正式一点。所以…” “那是”艾掌柜马上同意“多年不见,荤不知道大少爷也是接手大小事务的时候,到是叔叔疏忽了。不知道您今天来是?” 我看了看柜台旁边堆积的要发送的货物,没看到那批蜀锦。“是这样,父亲想要我看看蜀锦是不是可以发货了,要我顺道带回去。” “哦,是这样,不过叔叔我这里有点麻烦,到是货已经备完了。”艾掌柜颇为为难。 “不知道是什么麻烦?”我听说货物都在,松了口气。 “大少爷您入城听说了长沙帮和湘水帮的事情了么?” 我点了点头“恩!” “其实他们是为了争一个女人!”艾掌柜故作神秘。 “咳!”我觉得这个事情和发不发货离题太远了。 艾掌柜没注意到我的表情“那个女人是我们这里最大青楼‘芙蓉阁’的红牌,叫燕菲菲!” 我听了前面的本想打断他的话,可是听了这个名字却愣住了。 燕菲菲是谁,估计有点印象的读者都会记得,黑榜高手“十恶庄主”谈应手的情妇!怎么现在竟然是沙远和尚亭在争?这不是乱套了,抑或是谈应手无聊到去沙远或者尚亭家强抢的? 甩开那些想法,我问到“这个女人多大年纪?” “双八岁数”艾掌柜这时候奇怪的看我了一眼,问到“大少爷,你不是要去……” 我可不想被误会和她有染“当然不是,我有别的事刚好和她有关。” “哦!幸好您不是去抢这个女人,因为我听说‘十恶庄主’谈应手也在赶来的途中,他也是冲着这个女人来的。”艾掌柜明显的舒了口气。 “哦!?”听到了一个让我非常有兴趣的消息。 艾掌柜继续说“就是因为知道谈应手朝这边来了,所以我暂时不敢发货出去,虽然蜀锦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但是批次一大,我也怕谈应手会起歹心。”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稳妥的办法。 “根据你的消息,谈应手什么时候会来?” “如果他行程不变的话,应该是晚上就会到达。” 我想了想,晚上是不是去芙蓉阁去转转?遂道“那我就在长沙停留两天,等他走了再随货物一起走。” “那就是叔叔的荣幸了,来,叔叔带你去厢房,刚刚下人已经打扫了。” 晚上华灯初上,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我依着路人的指引找到了位于北正街的芙蓉阁,由于韩柏年岁还小,也没带他,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搞出个“浪子”。门口站满了卖笑女,好像生意还在照常做,难道谈应手会出现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么? 我刚刚被几个衣着暴露的少女连拉带拽的拖进青楼里面,一个满脸横肉的老鸨已经迎了上来“哎哟,这位公子很面生啊,第一次来我们这么?快、快,去把莹莹叫下来。” 得,我还没说话,她就要叫小姐来了。我马上递过一锭约五两重的银子,止住她到“不必了,我只想问几个问题,喝点清茶。” 老鸨手一晃,银子已经被她收进了袖口,要不是没在她身上感觉到任何真气,我几乎都以为她是什么“千手观音”一类的武林高手了,没见过这么快的! “不知道公子想问什么,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指了指里面坐的嫖客“他们不知道谈应手会来么?你们也不知道?” “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咧,原来是这个啊,谈庄主发出话来说不相干的人他是没兴趣动的,看热闹的人自然多了;而且发话说不许我们不做生意,我们哪敢违抗,只好任由江湖大爷们来看热闹了。至于沙大爷和尚公子则更无所谓,菲菲如果选上他们,谈庄主估计也会自重身份,不去追究。所以两位大佬还在厢房里面竞争咧,希望可以在谈庄主赶到之前获得菲菲的芳心。” “哦!”我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看来十年前的谈应手还真的是蛮有趣的人,竟然鼓励别人和自己争女人,难道他对自己真的很有信心?至于谈应手事后不追究的话我也有八分相信,沙远和尚亭的是过刀头舔血的人,如果会遭到报复,估计他们也不会撞这个枪口。 青楼厅堂里面人声鼎沸,大都是不怕事的江湖豪杰,都是来看热闹的。我只叫了杯清茶,支开了身边的女人,等着好戏上映。 楼上正中的厢房里面有人在争吵,估计就是两个主角——沙远和尚亭在扯皮了。时不时的也会参杂两句女人的话语,只不过明显是在挑起两人火气。 茶没喝完,厢房门“哐啷”一声被打开了,一文士装扮的人从里面飞身跳到了一楼大厅中央,蹬碎了几块地砖,对着楼上打开的门呼喝“尚亭,你这个小子下来,看看谁有手段赢得菲菲的芳心。” 原来他就是沙远,我恍然。 只见楼上门里又走出一个文士装扮的青年男子,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真是鼻孔里插蒜,装象!一个流氓还穿什么秀才的衣服,莫辱没了斯文。” 沙远体态彪悍,脸上也是戾气颇重,穿着文士衣着确实有点格格不入。到是尚亭以前是秀才及第,虽然后来傍上了黑道,一身卖相到也不俗。 沙远嘿嘿笑道“你小子到是卖什么象什么,我是比不了了,不过今天菲菲可是要我们打了才算,把家伙拿出来吧。不要告诉我你从良了!” 尚亭面有怒色,刚想发火,身后走出一位姿色出类拔萃的美女,一身火红的长裙,佩上一脸的妖媚,确也当得上两个人的看重。 只见她左手虚按着胸口,轻蹙娥眉道“是啊!菲菲可是怕以后摊上的夫君是个银样蜡枪头呢,如果保护我都成问题,那我不是会被卖来卖去啊!”燕菲菲到是一个惹祸的角色,她这话一出,除非尚亭吗上退出,不然不出手的话,以后都别想在湖南地面上混下去了。 尚亭“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满意燕菲菲的挑拨,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出手也不行了。从腰间抽出一把细剑,尚亭提气轻身,飘飘然从楼上跃下。这一手看上去比刚刚沙远漂亮多了,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象,其实不论好不好看,只要是达到了目的,都是好功夫。沙远和尚亭在我看来,只是在伯仲之间而已。 沙远拿的是一把普通的扑刀,经济实用的装备,对近战比细剑有利得多。因为剑细,利刺不利劈,其施展半径要比砍刀来得大,地方有限的情况下,这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尚亭也没再多话,挽手挑出一朵剑花,直点向沙远的眼睛,角度和速度都把握得很到位,只不过沙远是不可能让他轻易的靠近自己脑袋的。 沙远出人意料的迎向尚亭的剑,右手持刀从外而内向尚亭劈去,等近到身边才侧头堪堪避过尚亭的攻击。尚亭也适时的后退,躲开了这记劈砍。 从刚刚一招就可以看出,沙远是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刚刚那招只要尚亭稍微一变线就可以刺到沙远,但是代价就是要承受沙远的砍击。这自然是尚亭不愿意的,所以他后退了。 沙远没放过这个机会,趁尚亭后退,他把右手的刀反握,欺近尚亭,开始了一轮连绵不休的攻击。尚亭苦于武器被克,不敢直接招架,所以躲闪得很苦,不过由于两人功夫都有限,所以他也就是狼狈点,并没露出败象。 在两人激战正酣,大家也看得正入迷的时候,每个人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直击灵魂的叹息“这是何苦来由!” 章八 黑榜高手 我转过头去,只见一锦袍大汗从大门缓缓的走了进来,面带轻蔑的微笑,眼中精光暴闪,高大的身躯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只是他的外貌我实在是无法形容出来,但绝对是那种人见过一次就难以忘记的角色。 场中两人身体一震,沙远马上抽刀准备退后,尚亭的剑却是去势不及,在转头的沙远脸上留下了一条从额头到下巴的疤痕。 沙远狠狠的瞪了尚亭一眼,知道他也就那功夫,也没敢多过计较,因为正主来了! 两人把武器收起,怕引起谈应手的不快,同时拱手道“庄主!” 谈应手一屁股做在我邻坐的板凳上,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两人大笑“不知道两位折到鲜花没有?” 沙远尚亭相视苦笑,架都没打完,不知道燕菲菲还要出什么鬼点子刁难他们,现在谈应手来了就更没他们什么事了。其实从头到尾他们被燕菲菲耍得团团转,连个手都没牵上。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愿意正面回答谈应手的话,毕竟这很丢男人的脸面。 坐在最远处的燕菲菲看到谈应手走进来后,就飞快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中异彩连连,脸上的笑容也更叫妖媚了。只听她一边朝谈应手小跑,一边嗲声叫到“庄主,你怎么才来啊!?” 谈应手张开双手,把娇躯拥如怀中,笑道“怎么,你这个骚蹄子这么快就想我了?” 沙远和尚亭退往旁边,心里知道自己被耍了,原来燕菲菲早就是谈应手的禁脔。不过他们最多也就是感叹自己倒霉而已,要他们向谈应手讨说法,那是绝对没这个胆量的。 谈应手用力摸了摸燕菲菲的翘臀,笑道“你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等会跟我走。莫意闲那个老东西已经开始打你的主意了,我可不想又被他抢在前面。吗的,那个混蛋长得和球一样,还霸着一窝的娇俏娘们,看着都让我憋屈。” 燕菲菲不依不饶的撒了会娇,咯咯笑着跑上了楼去。 大厅一片肃静,谈应手和莫意闲这对狗友那是江湖著名的,他敢当众骂莫意闲,别人可不敢接嘴,不然招来杀身之祸还不明不白。 谈应手回头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我,笑到“你这小子很奇怪!” “哦?!”我也没回应,只是端起茶碗喝了口清茶。 “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敢坐在我边上喝茶的人,江湖上不说很少,但也屈指可数。看你不过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身上珠光宝气又象是暴发户,竟然有胆子坐在这个桌子上把戏看完了,不得不让我对你产生兴趣。” 我嘿嘿一笑,暗想:这个江湖可能敢在他身边喝茶的人不少,不过现在都蛰伏了,现在能在谈应手身边而不惧的人可能也就是黑榜人物,抑或是一些帮派豪强的掌门吧。 “不准备报个名号么?”谈应手眼中闪过几缕精光,几个好事的豪徒也伸首聆听。 “八派,韩家,韩希文。”我轻轻的到,这几句话是我故意只让谈应手听到的,由于其他人坐得很远,我又是采用聚音成线的方法说出去的,所以只有他能听到。 “有意思,八派那些伪君子我到是见过不少,杀得也多,大都见到我不是飞快离去就是拔剑没头没脑的杀过来,除开几个老家伙和一些秃驴外,我还真没看过你这么大胆子的。韩家?恩,就是那个在长江上运贩私盐搞些银子的韩家?”看来十年前的谈应手还没学会装深沉,坐在我身边说的话之多,已经不象是一个宗师级人物该有的表现了。 “是啊”我笑了笑“就是贩运些私盐搞点吃饭的银子的韩家,‘黑榜’我是闻名已久,近日来长沙办事,听说庄主要来,特来瞻仰瞻仰。” “瞻仰?你小子他娘的还真是敢说啊,不过也有趣,老夫这次过来还没看到个人物,现在是见识了。那不知道看了我本人后何如?” 我摇了摇头“见面不如闻名,不过尔尔!” 我这话一出,各人的表现都不相同,沙远和尚亭马上离坐退后,没入了青楼的后院;其他的人更是不堪,跌跌撞撞的爬窗、越门而去。这句话明显会激怒谈应手,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凶多吉少。而老鸨拉着莺莺燕燕躲到了大厅一角,一边祈祷千万别把她的桌椅板凳打坏了。 果然,谈应手眼睛立刻蒙上了一股深青色,衣袍也鼓了起来,两只大手“劈啪”做响,口里哼到“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小子可以接我几招了。” 我叹了口气,盛名之下无虚士,谈应手表现出来的声势确实比十年后挑战浪翻云时要强劲多了,只看我身边被激起的劲风就知道,他的“玄气大法”现在正值顶峰。我今天并非是来找茬的,即便我现在硬接下谈应手的含怒一击,肯定也不会很好过。 “庄主这么性急干吗?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列。”我依然没做姿势,拿着茶碗一干而尽。 谈应手稍微放松了点气势,哼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敢拿我开刷,三十年来敢在我面前不敬的人现在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今天虽然没计划杀人,但也不介意来个夜宵。” “谈庄主玄气大法不知道练成多久了?” 谈应手一楞,显然没料到我这奇兵一着的问话。呆了片刻,冷笑道“老夫三十年前自创‘玄气大法’,五年后有所突破,现在也已经是到达顶峰,即便你知道了这个情况,难道能躲得过我的招式?” 我摆了摆手“我能不能接下庄主的攻击只是个小问题,庄主早在二十五年前玄气大法就有所成,而这些年来不论庄主如何精进,甚至在前几年登上白道惊惧、黑道敬仰的‘黑榜’后,竟然在这方面依然没有突破,虽说我对庄主能以后天真气练至部分先天高手都无法比拟的高度表示佩服,但是后天毕竟是后天,难道庄主只是想在‘黑榜’上溜达溜达?” 玄气大法一直都是谈应手心中的痛,和黄河帮的蓝天云一样,他自创的“玄气大法”也可以算是玄门正宗,三十年来武功到是一直在缓慢提升,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突破后天的限制,踏入先天的门槛,所以勉强挤上了黑榜之后,只堪堪比榜末的‘毒医’烈震北稍高,甚至在自己臭味相投的老友莫意闲之后。 谈应手苦笑摇了摇头,收敛了体表蓬勃的真气“几十年来,你这小子是第一个敢在老夫面前说我武功的人,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小子有点道理。不过这种事情不但要看天分才情,也要看机运福气,浪翻云当年不过是上官飞收留的一个孤儿,可他仅仅在十八岁那年就突破了先天境界,四年前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千里追杀了榜上排在第三的‘欢喜如来’红玄佛。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排在榜上这个位置,也不是没道理。” 我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弯月,道“武学路上,莫不是专精一道,悟出天道之律才掌握事物的至理,象浪翻云的极于情归于剑。庄主多年来专注于权利欲望,在练气方面失去了目标,现在看来对自己的玄气似乎也是信心不足,所以在刚刚欲对我出手的时候,根本就下不了决心来攻击我,是么?” 谈应手笑了笑“没想到片刻犹豫也被你这小子看出来了。不错!刚刚我把真气提升到顶峰的时候,竟然发现根本锁定不了你在我眼前的位置,你要我怎么出手?” 我心中念头一闪,突然大声说到“为什么不出手?其实根本就是庄主你的眼睛骗了你,或者说是你不相信你自己的玄气气机!因为我根本就是在你看到的那个位置没动过!” 谈应手浑身一震,眼中刹那间失去了光芒。 一段极度的寂静,老鸨她们根本就听不懂这个,只是在谢天谢地没打坏她的桌椅。我不愿意打扰到谈应手的思考,何况我自己刚刚说着这话也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境界。 “庄主!”一个火红的身影从楼上飞奔下来,赫然是刚刚上去收拾东西的燕菲菲! 老鸨生怕这时候燕菲菲跑过去会出事,急忙伸了手去拽燕菲菲的后衣摆。 “哈哈!”一声大喝从正在思考的谈应手处传来,看来燕菲菲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思绪。巨大的笑声把老鸨吓的坐到了地上“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哈哈!” 燕菲菲看来习惯了谈应手的脾气,刚刚的大喝并没吓到她“庄主啊,刚刚那么大声干什么?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你这个骚蹄子!”谈应手眼中竟然出现了少见的温柔。 我朝他看去,谈应手刚刚失神的眼睛现在熠熠有神,不过不再是原来那样骇人的精光,而是一种莫名柔和内敛的光彩。看来他已经走出去一步了,要他在两息间就练就先天真气肯定不现实,不过只要过了意境那到坎,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没想到我谈应手做出突破竟然是在一个十五六岁年华的小子指导下完成的,说出去老脸都丢尽”谈应手嘿嘿笑道,放开燕菲菲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把双手背在身后。 我到是不居功“领悟在于人自己的本心,庄主能做突破,小子我也不过凑巧是做个引子而已,那敢居功说指导您。” “好了”谈应手挥挥手“我也不和你酸了,今晚有重要事情要解决,我就不客气先走一步,有时间我会去找你小子,你还蛮对我脾胃的。” 他转过头,丢了一锭金子给老鸨,对燕菲菲说“心肝,走!”自己疾步走了出去。 章九 神仙眷侣 看到谈应手远去,我吩咐老鸨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张扬,丢了两锭金子,回店去了。 艾掌柜看到我走进店铺,一下子从柜台里跑了出来,一脸着急的问到“大少爷你没什么事吧?刚刚听尚亭说你触怒了谈应手,估计回不来了!可把我急死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来跟老爷交代?” 他话语着急中带点质问,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确实鲁莽了点,在大家都不知道我武学底子的前提下,听说我正面调侃谈应手,任谁都会以为我回不来了。刚刚若不是谈应手确实没信心下手,估计也不会耐心听我后面的话,直接一掌就劈死我了。 “没事,艾叔叔”这是我来长沙第一次喊他叔叔,看到他为我着急,我也颇不好意思“谈应手虽然好杀,但是如果对我这样一个微末道行的人下手,估计他这个黑道宗师也会被人笑死。所以他只是怒骂了我几句就走了。” 虽然听我的理由实在是勉强,但是并非江湖人的艾掌柜还是没继续追问我这方面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不愿意讲,他这个在韩家做伙计的也不好打听我的隐私。 “既然谈应手已经走了,那我不如就明天启程回去吧!”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我心里有点混乱,希望早点回去整理一下。 艾掌柜诧异道“不是说好了玩两天的么?” 我无奈的笑笑“谈应手刚刚虽然没教训我,但此人喜怒无常,说不定有什么举动,我不希望把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带到我家的生意里面来。” 艾掌柜脸色一变,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苦笑到“大少爷说得是,早点回武昌府确实会少很多麻烦,那么我就去准备货物和你的盘缠吧!”说罢,摇了摇头向后堂走去。 回程的路上比来时好多了,因为朱元璋在建国初年的高压政策,而且商贾在行商的时候都会把要经过的路上打点,所以小蟊贼是一个都没看见。我悠闲的吃着从长沙买来的沙田柚子,一边也在注意车外面的情况。小蟊贼到是没了,我就怕来个什么杀人越货、不要命的剧盗,那就要花费我不少的手脚,而且可能会暴露我的身手。 还好,几天下来,一直到洞庭湖边的岳阳府,都没看到不要命的匪徒,不由感叹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天色近黄昏,在岳阳歇脚的地点我还是选择了岳阳楼,除了文老那层关系外,我也很想见见神秘的古掌柜。 我的马车停在了岳阳楼下,韩柏搀扶着我走了下来,不要问我为什么是搀扶下来的,因为除了刚刚从长沙出来的那段路外,我一直在晕车!没想到古时候的马车竟然没有减震系统!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骑匹马来得好,至少不会象现在七荤八素的。 古掌柜惊讶的看着门口的马车,发现原来那个琅琅跄跄从马车上滚下来的竟然是前几天见过的韩希文,昨天收到师傅的飞鸽传书,知道了他前两天在书院的情况,今天却在自己门口发现了他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晕车! 把想狂笑的冲动压下,古掌柜连忙迎出店门“韩公子你来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我郁闷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眼里尽是笑意,没好气的道“晕车!古掌柜麻烦你帮我搞碗姜汤。” 韩柏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到了二楼的单间里,我马上把桌子上的姜汤一饮而尽,心里才算好多了。 古掌柜和我隔着桌子相对而坐,颇有兴致的看着我喝下了姜汤,问到“昨天才收到韩公子在书院做客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就又见到你了,怎么回得这么突然?” “唉,我惹了谈应手,想早点回去,省得麻烦。” “哦!”古掌柜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公子还惧怕谈应手么?” 听着古掌柜一句话一个公子,听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像21世纪的人叫这个称谓的人都是鸭子。 “古掌柜还是叫我希文吧!”我又打了个冷颤“我确实是不怕他,但是也要为我家里的生意着想,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家里生意有影响,还是不好的。” “那倒是”古掌柜思索了片刻,又道“既然希文不喜欢太见外的话,不如就叫我古叔吧。我叫古通,我那一辈的人都错叫成‘扑通’了,所以一般我都不用原来的名字。” 我到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恩,古叔已经知道我去了学院么?”我对他们之间用的通讯方法充满了兴趣,我记得在《覆雨翻云》中有不少提到飞鸽传书的情节。 “恩!我师傅他老人家昨天就把你去书院的消息通知我了,没想到希文在琴艺上面有这么深的功底,老夫对此不是很精通,所以上次也就以为是属尚可而已。” “呵呵,到是文老抬举我了,和他比,其实我的琴艺只是刚刚入门。不过我听文老说您的书画已经登峰造极,晚辈非常仰慕,希望有时间可以欣赏您的大作。” “哈哈,师傅他老人家帮我乱吹,也不怕我丢人”话虽这么说,古叔眼中还是颇有几丝得意“这几年忙于生意,作画写字的手感已经略有退步,不过如果希文有意的话,走时我就送你一幅我之前作的画,如何?” “多谢古叔!”我是来者不拒,书画大师的作品有时候是千金难求的。 看我晕车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古叔连忙要小二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看着这些丰盛的饭菜,饿了累了一整天的我马上狼吞虎咽起来,真是香啊! 书院的人估计都有那种秉烛夜谈的习惯,因为今天晚上我又被古叔拉进他房里去海侃去了,由于有上次的经验,韩柏自己主动要求去睡觉,怕第二天又没看见我人。 第二天出城我精神不怎么好,一晚上估计睡了不足一个时辰,是人都不会有精神的。不过到是韩柏精神熠熠,把我马车赶得飞快,震得我更加晕晕忽忽的。早上我特意要求骑马,被手下车队的领班以不符合身份为由堵了回来,只好继续在马车里郁闷。 到了洞庭湖的渡口边,我见到了帮货物运输的三层楼船,比我前几天来的时候坐的扁舟要好得多,操船的人都有十余个,坐这船来游览洞庭美景,也是一种享受。 船走不过多远,就从湖面中央插了下去,我一惊,忙问船老大“你不怕怒蛟帮么?要知道湖中央都是它的势力范围!” “呵呵”船老大似乎对我的担忧并不在意“看来客官对我们湖江水面上的规矩并不是很了解。洞庭湖甚或长江里面生活的人都有自己的帮派和势力范围,这帮派和外面的江湖的帮派不同,这是一种生活的依赖,由于水面变数不少,所以都不会把势力范围看成是外人绝对不可侵犯的私有品,那样只会犯众怒,即便是怒蛟帮也不例外。做我们运输的都同他们通过气了,大家都是吃饭,只需要交点费用,无需改道。” 我在21世纪的时候也听说过洞庭湖里面确实有很多类似于“潮帮”的组织,看来怒蛟帮虽是黑帮,但也是“潮帮”了。既然没事,我也乐得清闲,正好可以看看洞庭湖中央的景色,也可以看看传说中的怒蛟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船沿着湖面缓缓前行,不时有几艘小舟过来给我们船上的操帆手打手势,我估计那是江面上各个势力的哨口,手势是用来指示我们船前进方向的。船老大来回和那些人对着些口号,也和我解释了这些东西的道理,果然和我猜测的没错。 心思一安静下来,我就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到了湖面上,明朝的洞庭湖没有后世开发得那么严重,填湖围成的堤院很少,湖面视野相当开阔,只然我恍惚是飘到了大海之上。要不是时不时有一些淡水水鸟飞掠而过,要不是时刻有芦苇在船边移动,真的会让我误会成海面。 “客官,那就是著名的怒蛟岛!”我还在发呆的时候,身边的船老大突然喊了出来。 “哦!?”我连忙顺着船老大指示的方向望过去,虽然隔得很远,我也还是看得比较真切,果然和想像中的怒蛟帮一样,到处都是哨所,不过由于设计得很巧妙,丝毫没影响到岛上的景色,哨所和其他的景色融合得很和谐。岛面积巨大,就象是海面上的孤岛一般,在湖面上静静的躺着,直如巨大的龟背,周围的水面还不时的有进出船只,或是哨口,或是运送物质的生意人。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巨岛,暗道“谁会想到以后这里将成为争霸天下的关键!” 就在我欣赏岛面风景的同时,发现岛边缘有个突出石台,上面隐约站着两个人影,而陆上的哨兵和江面的哨口似乎都是饶开那边行进的,这让我大觉有趣,难道是上官飞?想到这我马上功聚双目,想看真切。先天真气聚集在双眼上,让我看清了石台上面赫然站着的是一个腰胯酒葫芦的黄衣丑汉,黑脸洋溢着微笑,随意站着的身体就象自然存在于石台上的一般;他目光看处坐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小十余岁的美女,风姿卓越,楚楚动人,娇而不媚,秀气脱俗,两手正抚弄着在双腿上的古筝,我听不到琴音,但是根据**古琴的经验,她那魔术般的手法弹出来的该是天籁之音。 正在我感叹错过了聆听琴音的时候,却看到那大汉似乎感应到我眼神,两只死鱼眼睛朝我的方向望过来。两人眼神一接触,我的脑中就“轰”的一声象有东西爆炸了一般。 “浪翻云!”这是我脑袋中下意识的对这个人身份的猜测。根据样貌、体型和看过来的眼神的这份功力,我就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浪翻云,怒蛟岛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般功底。那么边上美女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这么出色的美女不是纪惜惜大家还会有谁! 章十 左手刀封寒 浪翻云和我的眼神对视片刻,同时露出一丝微笑。我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能在回家的路上遇上这位后来天下无双的剑手,我想都没想过,缘分真的是难以琢磨。浪翻云淡然一笑转过了头,靠着纪惜惜的粉背坐了下去,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把头向后靠在一起,闭上眼睛。看着他们脸上满足幸福的笑容,我才知道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真意。 我不想再打扰沉浸在快乐中的那对眷侣,缓缓在船沿上坐了下来,看着宁静的湖面,看着水中悠闲穿梭的鱼儿,心里明白只有这样美得无暇、毫无斧作的自然,才可以教出浪翻云这样的剑手,除此之外没人能教得出;也只有浪翻云这样的天赋才情,才配得上师仿自然。 嘿然一笑,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这短短几天的旅程竟然和两位传说中的黑榜人物打了照面,还和谈应手海侃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大运流年。 也许是岛上的画面太过于美妙,也许是天上的神仙也嫉妒浪翻云他们,宁静就在我思索间被打破了! 平静的湖面上一叶扁舟飞驰而过,象被一把锐利的尖刀划开了美丽的镜面,直向怒蛟岛突出的石台而去。船上一男子背上斜插着把长刀,身形高瘦修长,整个人象以钢筋架成,透出无穷的力量。奇怪的是船上竟然没有桨一类的划水工具,小舟全部都是由这个人用内力催动前行,显出其对自己功夫的极度自信。 “高手!”这是我心中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一个人能在江面上这么利索的操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这个人却并不被约束于舟的范畴,想左就左,想右就右,已经不能用“技术”来形容了,这就是一种“道”。 游荡于水面上的怒蛟帮哨口显然不会让人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只见几十只冲锋舟以某种玄妙的阵法团团向来人围了过来,明知道来人极不好惹,众水手还是肃穆的持刀以待,显示出天下第一大帮军队般的素养。 为头一人操舟游出船阵,十分客气的一拱手,道“鄙人怒蛟帮庞过之,不知阁下闯入本帮水域有何见教?如果是路过误入,就请让在下带路,带您出去。” 其实庞过之本来是没有这么好商量的,来人明显是冲着怒蛟岛而来,“误入”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不是他看出来人深不可测,那可能连搭话都免了。 “滚开,我没时间和你们这群虾米玩闹,浪翻云滚下来。”来人显然是什么面子也不给。 船上众人眼泛怒色,纷纷呼喝起来,几个冲动点的已经拔刀冲了上去。 这时,一声平和而又不容抗拒的声音传到江面众人的耳中“过之,带你的人下去。” 庞过之朝石台上的浪翻云点点头,招呼众人缓缓的退开了十丈余的距离,不过没有离去,显然对这人充满了戒备。 浪翻云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封寒!” 那被叫做封寒的男子脸上也是布满凝重“浪翻云!” 两人眼光利如锋刃,立时交击缠锁在一起。封寒身边已经是劲气弥漫,刀一般的气劲划开了周围的水面,背上背的长刀正在不住的颤抖,这是出鞘的前兆。浪翻云则向前走出一步,把纪惜惜自然的挡在了身后。封寒的劲气经过浪翻云身边时,就象是水流被从中分流而过丝毫没影响到身后的可人儿。 这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我忙向船老大借了一艘单舟,轻轻的划到了三十丈外,站在了怒蛟帮众人能容忍的距离外面。这个距离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障碍了,石台附近的声音和景象我都能顾及到。 一个人的气势凝聚是有限度的,如果在顶峰的时候还不能出手的话,肯定就是九死一生。所以,封寒动了,只见刀从他背上的刀鞘内突然飞出,直接越过了十余丈的空间,和封寒本人同一时间到达了石台外沿。浪翻云眼里充满了谨慎,示意纪惜惜向石台里面退去的同时,猛踏一步来到了石台边沿迎击封寒的破空一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覆雨剑已经拿在了手里,剑光闪出,刀剑已经交手。 按道理,站在石台上的浪翻云应该是占着优势,因为他脚下有着力的地方,胜过空中封寒多多。而交手的结果却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封寒凌空一刀竟然把浪翻云劈退了三步,而这个距离刚好让封寒站在了石台上面。 封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冷哼道“浪兄前些日子和凌战天一起杀了我的女人,没想到自己却在这里自在逍遥,看来丝毫没把我封寒放在眼里了。” 浪翻云苦笑,封寒的情妇龚悦容和自己本来没什么交点,虽然她作恶多端,但是自己也不是什么锄魔卫道的正义人士,所以几乎是没什么见面的可能。当时只是凌战天一时冲动,与她发生了口角,没想到后来竟然演变成了血拼,凌战天当时已经喝得很多,出手显然没有龚悦容利索,情况相当危险,自己无奈下接过了她的攻击,可是自己下手间已经难以照顾周全,不小心把她给宰了。 浪翻云刚刚想说点什么,封寒冷哼一声,已经出手,右肩向前微倾,双脚横移半步,他那天下闻名的左手刀横指向浪翻云的颈口,象猎豹一般飞速劈将下来。刀尖劲芒闪动,显然是功力尽发的迹象。下一时间,浪翻云魔术般的把覆雨剑轻轻点到了封寒宝刀的侧面,然后施展搅劲,巧妙的把封寒又送回到了起手的位置。封寒落地后眼中电芒激闪,看出了浪翻云怕他伤害到石台尽处的纪惜惜。 两人站在石台上面对峙起来,都在寻找更好的出手机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如果不能掌握那稍纵即逝的进攻机会,可能败亡就在一息之间。 突然,封寒一声暴喝,整个人跳了起来,左手的天兵宝刀从他手上划出无数个劲风,象朵菊花一般急速绽放,天空里无处不是刀劲,把石台中央的浪翻云团团包围,象乌云遮天盖日似的压向了这无双剑手。远处的庞过之深吸了一口冷气,暗讨如果是自己站在上面,绝对难逃一死。而十分“熟悉”浪翻云的我却没有半丝担心,因为封寒这种打法极度耗损真元,浪翻云对武器轨迹的把握比封寒深刻得多,他这几十刀估计难有一刀劈得到浪翻云身体前一尺的范围。 果然,我视野里突然闪出无数的剑花,就看到浪翻云击出三十几剑,堪堪把封寒的刀劲压制在他身边的一尺见方的距离,也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显示了其无与伦比的控制力。而封寒从天上落下时,根本没再往石台上落,而是直接跳回了小舟上,一股劲风闪过,已然冲出了庞过之的包围圈。 闻着空气里面的血腥味,我知道封寒是败了,不然他一定会先把伤势压制下来。 浪翻云看着远去的封寒,连忙叫庞过之不要追了,他其实刚刚胜得极险,虽然封寒受伤了,但封寒的伤势一点都不象表面上那么重,反到是自己勉强接下封寒的强攻,受了暗伤。 这时候纪惜惜靠了上来“翻云,没事吧!” 浪翻云的黑脸笑了笑“没什么事,不过你刚刚站在这里不怕么?” 纪惜惜红着脸道“自从你把我从京城带出来,我就知道这天下没什么是你做不来的,身为小妻子的我又怎么会怕。” 嘿嘿一笑,和鬼王虚若无道左一战,使得浪翻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不过封寒的到来还是让浪翻云自己在心中敲响了警钟。 看到此间事了,而我也第一次欣赏到了黑榜高手对阵的精彩画面,在浪翻云和纪惜惜你侬我侬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在边上免费看言情片了,我悄悄的操着舟退出了怒蛟帮的水域。 估计浪翻云已经暗中知会了庞过之,我退出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虽然从一方面说显示了浪翻云的大度,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在受伤的时候不愿意再让手下来惹一个他自己也看不很清楚的人。 回到船上,船老大脸上明显很激动“客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样敢靠近去看怒蛟帮热闹的人,其他的客官不是要我们快点走,就是要我们绕道,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真有胆量。” 我轻笑了笑,没有接话,暗道“没有几分本事谁敢去看浪翻云的场子,要不是浪翻云和封寒一战受伤了,我想全身而退肯定还得费不少口舌,不过即便要点代价,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也算值回票价了。” 船老大看到我没出声,也不敢再来打扰我,乖乖的走到船头去和船夫聊天去了。 而我,还在眺望着慢慢远去的怒蛟岛。也不知道我的纪惜惜会在哪里,在回到明朝后,这是我第一次心中如此期盼寻找到我的另一半,去享受那属于两个人的那份宁静。 --(本卷结束)-- 第二集 十年磨剑 章十一 又见谈应手 时光飞逝,自我那日目睹浪封两人惊天一战,一晃就是三年。三年中我也在父亲的督促下,完成了对家中航运事务的承接工作,他自己现在正忙着处理八派内部的事宜。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除了常常会借生意上的事情去岳阳楼和岳麓书院看看外,更多的时间我还是扑在了生意和心境的修炼中。 而三年来江湖变化很多,最震撼的自然就是一年前的怒蛟帮帮主,号称“矛圣”的上官飞病逝,这件事情标志着黑道三大势力“乾罗山城”、“尊信门”和“怒蛟帮”的均衡被打破,由于怒蛟帮新任帮主上官鹰自负能力,不断在帮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导致和老一辈元老发生了很多冲突。浪翻云更直接携自己的娇妻纪惜惜避到了岛上一个幽静的小谷里,去享受二人世界,对任何帮务都不理不睬;而脾气暴躁冲动的“鬼索”凌战天却带领自己一帮老友,还在和上官鹰在进行无声的对抗。趁着怒蛟帮无力扩张的时候,尊信门和乾罗山城都大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几乎直逼洞庭湖了,要不是少林在武昌府势力教大,估计乾罗的山城早就伸了手进来。而最主要的是,今年年初,上官鹰不顾以凌战天为首的老一辈帮众的苦劝,一意孤行的迎娶了乾罗的“干女儿”乾虹青,说是为了对抗尊信门的入侵。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凌战天和上官鹰的剧烈冲突。失去了浪翻云的坐镇,失去了凌战天的操持,不到一年,怒蛟帮的势力已经基本退出了天下黑道的争夺,要不是诺大一个雄厚的资本还在,可能怒蛟帮早就沦为了二流帮派。 除了这个,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半年前八派内部成立的,以元老会以下十八个高手组成的“种子高手”,听父亲说是专门为了对付庞斑而设立的,其中最小的云素尼还只刚刚满十一岁!其中有两个人我比较注意,那就是少林的“剑僧”不舍和长白的谢峰。之所以注意少林的不舍到是很简单,这个练成了双修大法和少林绝技的人,以后将是超越无想僧和不老神仙的八派第一。而注意谢峰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他是将在我家发生的“韩府惨案”里面的受害人谢青联的父亲! 我来到这个时空后曾经在想,不知道我了解的那个剧情因为我的存在还会不会发生,韩柏他们还有没有他们的际遇。不过三年来,我发现所有的事情不论我参不参与,历史的进程一直没有变过。就象是上官飞的死,我在之前曾经经由古叔向浪翻云暗示过上官飞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可是事实是上官飞还是死了。天下大事看来和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还是有点联系的,该发生的大事一样都逃不了。 我今天正在家中整理航运货物帐单,韩柏兴致勃勃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封模样的东西。我颇感疑惑,自从这个小子几年来和我去岳麓书院多了,见识高明不少,做事也比以前沉稳有序,今天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事情,竟然这么失态。 “大少爷,这是‘十恶庄’的一个人带给你的请帖,据说是谈庄主给你的。” 我接过请帖,对韩柏道“你没让家里其他人知道吧?” “没、没,大少爷交代我的事情我不敢忘”韩柏挠了头,憨厚的笑笑。自从三年前我和谈应手见面被韩柏知道后,他好像也没对谈应手有什么厌恶的情绪,还一直为接触一位黑榜高手而高兴,看来他确实是孩子性情。 我拆了信签,迅速的浏览一遍,原来是邀请我去湖边黄鹤楼小喝两口,自上次青楼一聚后,我们到是没见面了,谈应手好像也没改变什么,狠有几个白道高手因为触怒他而惨招杀害,不过我对那些自视甚高的高手们没什么好感,因此这些事我也没去多在意。不过毕竟现在我还是八派里面的人,光明正大去见黑道高手还是影响不好,甚或影响家里的处境,所以出门前我还是把身上的衣服更换了一下,穿了一件简单的布衣。 我携韩柏漫步走过武昌的长街,黄鹤楼位于这条最繁华的街道旁,背临广袤无垠的洞庭。由于三年来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水上跑,使我也自然的爱上了和水有关的一切,不知道浪翻云是如何认识的水之“道”,反正我发现它泯灭了我很多的棱角,也许是世故,也许是玲珑,这一切使我在商场上越来越得心应手,溪汇于海终成海,这就是我理解的“道”。 跨进黄鹤楼的大门,里面的掌柜马上就迎了出来。这个胖胖的掌柜名叫赵公明,赫然是和财神一个名字,我当年听到他自报名字的时候真的很担心他会招天谴,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他活得很滋润,几年下来连个小病都没有。倒是他把黄鹤楼这个酒楼经营得蒸蒸日上,几年前还只是小打小闹,今年硬是把楼边几亩地都买了下来,装修了个诺大的庭院,更刺激了游人骚客的消费欲望。 我边和赵掌柜打招呼,边问到“不知道今天是否有人找在下。”作为武昌商场的巨无霸,我们韩家在武昌是地方商会的会长,几年来我和赵财神合作得很愉快,我带过来的客户都是安排在他的酒楼下榻,而如果有人找我,基本也会住在这里给我捎消息。 “谈老板刚刚才来问话问您来了没有,我带您上去!”赵财神笑得很掐昧,不过他奉承起人来一点都不露骨,绝对不说不符合客人身份的话,这也是其酒楼盛久不衰的原因。 我轻步跟在其身后走上了二楼,黄鹤楼和古叔的岳阳楼区别很大,古叔那里注重品位,每个不见都透出雅致,而这里每个地方都是富贵荣华,不过却也不低俗,奢侈得很到位。这点从楼外那几亩仿苏州园林就可看出一斑。 推开一间在黄鹤楼中不多的雅致包房,三年后我又一次看到了黑榜高手“十恶庄主”谈应手,只见他依然穿者万年不变的锦袍,站在窗口,凝望着远处的湖面。旁边圆桌坐着艳光四射的燕菲菲,她正饶有兴致的吃着掌柜特制的西洋小点心。 “你来了!”谈应手并没转过身,他和我一样,在我走进酒楼的大门我们就彼此感应到了对方。 “恩!”我没有理会边上的燕菲菲,直接走到了窗子边,和谈应手并肩站着,眺望深沉的洞庭湖。 “自从和希文你三年前一番谈话,让我这几年来不断反思以前的生活,不过虽然反思这么多,我还是放不下这种醉生梦死的享受。”谈应手说话间丝毫没有三年前的那种锐气,不过给我的压力却不减反增,可见其修为大进。 我开口就让他吃了一惊“放不放下不都一样,既然你喜欢这种生活,为什么要去尝试改变?难道庄主突然觉得自己跟佛有缘,想尝试一下清修的生活?” 谈应手回过头来,大笑道“你这小子,果然没变一点,让我无话可说。” 我嘿然一笑“庄主还不是想在我这听到这句话么?” “哈哈,哎,和希文说话真的是觉得自己老了,发觉我的思维根本跟不上你的节奏,要是多说两句,恐怕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燕菲菲看做坐在身边的两个男人都当她不存在一般,不停的打着哑谜,心中不爽,俏生生的鼻子冷哼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嘴里却没有停,让我不得不感叹吃的东西对女人的魅力。 两个男人终于发觉自己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得罪女人可不是好玩的。谈应手干咳两声,道“菲菲,怎么,觉得点心不好吃么?” “东西到是很好吃。不过你们一老一少句句机锋,让我这个小女子听得晕头转向而已,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庄主原来是个高僧级的大师,吃完饭不如就让庄主和我一起到附近寺庙里面求个签,帮我解解惑,怎么样?” 看着谈应手苦笑无语,我突然发觉原来轨迹中燕菲菲的性格竟然在我的干预下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她这几句俏皮暗讽的话语颇有点象我没见过的谷倩莲的口白。而谈应手的反应更加出乎我的意料,他那暴躁冲动的性格现在在我看来都有点太内敛了。不知道是不是三年前那些话语磨灭了他的锐气,不过他那无所不在的气势又是怎么回事? 谈应手坐了下来,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我道“去年长白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跑到‘十恶庄’来撒野,被我杀掉了,你知道么?” “知道,‘十字斧’鸿达才的弟子‘凶杀’武宣迟对么?”这个名字我记得比较清楚,他是过去三年里面被谈应手杀死的唯一一位八派中人。这个人我到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和他师傅一样蛮横霸道,在白道中的声誉人缘也差得离谱,所以他死了以后除开长白的人以外,没一个人愿意拿这个事情去触怒谈应手这个黑榜高手。 “这个人比我更狂,宣称黑榜也不过尔尔,所以蠢得在我突破玄气大法的时候来找麻烦,原以为狂妄的人必有其狂妄的理由,却没想到我只不过是普通一掌,他就被震破了五脏六腑,经脉尽碎,不然我也可能会放走他,象那种人我还没兴趣。” “这种人自有其取死之道,庄主也没必要唏嘘。”我说着,突然感觉到楼下有股很熟悉的气场正朝楼上走来。 章十二 谈应手和浪翻云 我朝谈应手看去,他在我感应到的下一刻已经发觉了楼下的变化,这个气场是一个不亚于他,甚或超过他的强烈气场,虽然我们都没有到可以“锁魂”的境界,但是如此强大的气场不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人。 我缓步走到门边,突然发觉来人在门外停了下来,显然也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门随手而开,两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我们面前,赫然就是三年前我在洞庭湖见到的神仙眷侣,浪翻云和纪惜惜! 浪翻云咧开嘴看着我笑了笑,朝我身后看了过去。我的气机他很熟悉,估计他也是拿不定我房里还有什么人吧! “浪翻云?”谈应手眼中精光一闪,浪翻云背上随意挂着的覆雨剑说明了来者的身份,四尺九寸的长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习惯的,象文老的“仙澜”剑就只有两尺半。何况三年前浪翻云把纪惜惜从京城里带出来,经过了与鬼王的道左之战后,这段传奇就被江湖人传遍了,而两人音容相貌更是被谈论得最多的,毕竟丑汉配仙女的组合在哪都是那么打眼。 和浪翻云一样,谈应手一身锦袍也是一大招牌。 “谈应手?”浪翻云依然是那副懒散的表情,不过心中的震撼却相当的大,以前他在江湖中听说过谈应手的事,以为是一个沉迷于酒肉财色的角色,没想到今天刚一进到酒楼,就感应到韩希文和他的气场。韩希文三年前就见识过了,有这份修为一点都不奇怪,到是以前确实小看了这个锦袍大汉了。 “翻云,是你的朋友?”纪惜惜当年并没有注意到在湖面上观战的我,所以对房子里面三人都没什么印象。 浪翻云随意的走了进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谈应手的对面“是啊,以前认识的朋友,好久没见了,不如进来聊聊吧。” 浪翻云做事总有他那份闲适,却又让每个人觉得那么自然而然,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突兀。看了谈应手一眼,我把纪惜惜迎了进来,安排在了浪翻云的旁边靠近燕菲菲的位置。 女人见面,特别是美女见面,总是爱比较一下的,燕菲菲看着这几近仙女一般的女子坐在自己的旁边,连忙靠了上去,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纪惜惜眼中马上异彩连连,和燕菲菲唧唧喳喳的聊了起来。 浪翻云欣慰的看了爱妻一眼,在岛上由于自己和上官鹰不搭调,她很少和年龄相差仿佛的女子交流,虽然她很懂事没和自己计较,但是自己还是觉得亏欠她太多了。 谈应手也含笑看着这一幕,燕菲菲跟了自己何尝不是由于自己的黑道成分妨碍了她与其他人的交流“浪兄真是好福气,能得惜惜大家如此娇妻,怕是别人十世也修不来的姻缘。” 他的话刚出口,燕菲菲那不忿的俏眼狠狠的横了过来,不过马上又回头找纪惜惜聊去了。 浪翻云哈哈大笑,眼神朝燕菲菲示意了下,看着眼前的黑榜高手“谈兄不也是么?” 谈应手也笑出了眼泪“那是那是!” 浪翻云颇有兴致的拿起燕菲菲前面的点心,放到口中“噫?在酒楼中竟然能品尝到如此美味的西洋点心。” 听到点心被称赞,燕菲菲回头翘了翘自己精致的鼻子,哼到“那当然,你们几个臭男人那里知道什么东西好吃,还不是一身酒味。”纪惜惜也在边上不住点头,显然是在推波助澜。 浪翻云和谈应手同时大窘,到是我很少喝酒,身上没什么味道,在边上笑嘻嘻的看着两个黑道大佬难堪。 “咳、咳”浪翻云马上转换话题,免得再被娇妻和她同伙嘲笑“我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听过不少关于谈兄的传闻,不过直到今天我走进这张门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那些江湖好事者以讹传讹的话尽是不可信的。” 谈应手举起桌子上的酒杯,敬了浪翻云和我一杯,道“其实江湖上的传言也不能说全错,至少三年前是这样,不过三年前和希文老弟在‘芙蓉阁’一番谈话才让我知道,自己前三十年原来是白过的。这不,三年来我玄气终于是突破了身体极限,进军无上天道。” “呵呵”浪翻云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我“三年前,老弟也是唯一一个能见识到两个黑榜高手的对决的人,不知道现在何如?” “受益匪浅!”我除开这么说,真的是没法形容从那次战斗中获得的经验。这水之“道”就是那一战后的心得。“不过三年前封寒前辈的刀虽然凌厉,却是只有杀势而无杀意,不然恐怕大嫂难以不伤丝毫。” “恩!”浪翻云首度沉思“当年他如果一定要绕到我身后去袭击惜惜,我确实是难以防护周全,而当时他似乎跟本就不在意杀不杀伤人,而只是想逼我使尽全力。” 谈应手插话到“老封估计也就是想找个借口跟你打一把,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想找个相当的对手已属不易,何况是如彗星帮崛起的你。” “可能吧!”浪翻云不是个喜欢去猜想的人。 我看两个女人在旁边也聊得差不多了,想到三年前与纪惜惜的琴音擦身而过,心里忍不住痒痒的,遂道“惜惜大家的琴艺在下仰慕以久,三年前匆匆一睹,未能欣赏到你天下无双的琴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让我饱饱耳福?” 纪惜惜看向浪翻云,浪翻云笑道“既然希文盛情相邀,惜惜你就弹几曲吧,今天也是几个月来你最开心的一天,俗话说琴音乃是心声的表达,让我来听听是否比在小谷中弹奏得更好。” 我连忙吩咐门外的小二着赵财神取把古筝来,想来这里经过的文人骚客不少,这种提供才子们消遣的乐器应该是常备的。 古筝又名‘;秦筝‘;。唐宋时有弦十三根,后增至十六根,发展到明朝甚至出现了二十五根弦。也可以直接叫“筝”。自秦、汉以来从中国西北地区逐渐流传到全国各地,逐渐形成了各具浓郁地方特色的流派。不过现在我们用得最多的就是二十一根弦的古筝,又名“二十一弦琴”。赵财神拿来的古筝到是出乎我的意料,按我想,在这里估计也就是从城里最大的琴行“流水斋”买的仿古古筝,没想到小二拿上来的是一把极其精美的楠木深雕九龙琴,它面板一看就知道采用了河南府兰考的桐木制造,框架为白松做基,筝首、尾、四周侧板由金丝楠木、紫檀两种名贵木材镶嵌,只有侧边上微微有磨损的迹象,估计是原琴主人弹奏颇多所致。和古琴不同,筝的主人很少在琴上面刻字,也甚少有带名字的筝流传下来,不过倒是很多彩绘面板的古筝留下不少名书法家和画家的真迹,不过眼前的的深雕古筝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 纪惜惜看到古筝,秀目骤然放光,显然是极其喜爱。虽然说纪惜惜的琴艺和琴境已经达到了某种我们无法了解的境地,但是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对乐器的喜爱是任何时候、任何境界都不会改变的。 我挠了挠头,笑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如此精致的古筝,如若惜惜大家不嫌弃的话,等会我着人把其买下来送于大家,免得再让它在这里受俗人的糟蹋,如何?” 看着纪惜惜眼里的期盼,浪翻云无奈的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刚刚我不开口,估计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毕竟除开他以外,能引起纪惜惜兴趣的东西已然不多了。 小二乖巧的把茶几摆弄好,小心翼翼的放正古筝后,纪惜惜欣然慢慢的坐在了琴旁,一双白洁如玉的双手缓缓抚上了琴弦。房子里面其他四个人一声不响的凝视着这天下无双的琴手。我和谈应手、燕菲菲是与这等美事缘锵一面,而浪翻云却是百听不厌、乐在其中。 估计我们对于古筝曲的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传说中余伯牙演奏的“高山流水”曲了,据说弹奏这首曲子可以让飞鸟停歇、走兽拜服、流水倒灌,甚至在弹到高潮时候会将琴弦崩断,不过仅仅也只是听说而已,我还没真正见识过这种意境。由于喜爱古琴的原因,曾经我也涉猎了不少其他的弦乐,古筝就是其中一种,我印象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筝声清扬而古琴沉稳,不过也是各持轩辕,难分伯仲。 纪惜惜右手白皙的玉指轻抹过第三根琴弦,左手迅速滑动。刹那间,那飞扬的十指似弹起一缕缕的红尘,幽怨浑厚跌宕起伏的韵律,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我的灵魂马上充溢了荡漾游若细丝的感动。筝韵如水滑过肌肤,渗析入血,泯然于心,千回百转是肝肠咀嚼的痴恋!我的心在丝竹悠扬辐射扩散中沉沦迷醉,放纵坠落。自忘于江湖,恍惚梦中,倩人的身影裙带飘飘,霓裳羽衣,仿佛穿越千年的时光,回到光影交错醉生梦死的二十一世纪。 古筝,终为古朴雅致的高洁之器,沾染不得半点浮尘俗色。心要明,手须净,方可拂弦。若非纪惜惜大家那空明如镜的心境,也不可能奏出怎么传神,直击人灵魂的乐章。弹筝,也须净且静,远离尘嚣,寻慕清幽。境幽才可细细体味其中意韵,淡韵萦绕如紫烟,清音流泻似涧泉。只见纪惜惜幽弦慢拨,时而悠扬如流水潺潺,时而轻顿如飞云飘拂,丝丝缕缕,滴滴点点。一如琼瑶斟落琥珀杯,又似清风微拂玉环佩。听似幽幽空谷莺语荡,也若觞觞流水石罅响。各音各色,各曲各美,我不由得深深感叹我还是和这种意境相差甚远。 章十三 少林无想僧 一曲终毕,黄鹤楼内万籁俱静,这首《渔舟唱晚》似乎把整个酒楼里面的俗人魂魄都给净化殆尽,是以一时三刻竟然是没有任何一点声响发出。最先醒悟过来的是浪翻云,常年陪伴娇妻的他对如此神奇之技艺还是具备了些须的免疫力,今天的曲子虽然额外震撼,但其还是第一个逃出升天的。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惜惜大家一曲几乎让我三月不知肉味,可能以后对于其他筝乐,我将会没任何兴趣了。”我摇了摇头,叹道。长年经商的我,在琴境上面何止是有差距。 谈应手此时也醒了,苦笑到“浮华偷生几十年,只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以前听到的丝弦不过只是锯木弹棉的声响而已,这以后将找些什么乐子?纪大家可害苦我了。” 浪翻云微笑看着自己的娇妻,却也没再接话。 纪惜惜脸色微红,娇羞不已,跺了跺蛮足“韩公子和庄主取笑我,惜惜只是略微献丑而已。” 我笑了笑,朝面对楼下的房门努了努嘴“小姐自认是普通一曲,却震撼全场,估计除了浪兄以外,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被倾倒,可见我们惜惜大家的魔力。” 浪翻云在边上打趣到“什么除了我之外?我可还没自拔出来!” 纪惜惜娇嗔道“翻云!” 坐在旁边的燕菲菲趁热打铁,也加入到调侃的行列中来,一时间房内唧唧喳喳闹成一片。 正闹着,一声直如梵唱的声音传了上来“贫僧无想,途径此地,凑巧欣赏了如此天籁,不知道是否有缘能上楼见识一下弹奏如此妙音的施主。” 楼上三人对视一眼,竟然是被誉为白道泰斗的无想僧!难怪三人都没对这么个高手产生感应,只因其本来就是修习去念止意的“无想十式”。 我看了看浪翻云和谈应手,发现浪翻云根本就不在意,而谈应手则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遂朗声答到“既然大师有缘于此,我们当然不会拒绝。” “那就恕贫僧打扰了”话音由远及近,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在楼下,而到“了”字时候声音就已经来到了房门前,显出无想僧高超的轻身功夫。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僧服的和尚站在门口,双手合十,看脸上的肌肤胜若婴孩,而眼角的尾纹还是出卖了来者的年纪。“打搅各位施主用餐实在抱歉,不过贫僧没想到区区一间雅座竟然是如此藏龙卧虎,出乎贫僧的预料!”无想僧上来时候只感应到了燕菲菲的气息,而纪惜惜本来就身无真气,另外三个人一个浑然天成,一个虚若了无,最后一个更怪,其气息完全和一般人全无二致,甚至象是商铺中和银钱打交道的人一般,可是刚刚这个人的声音明明又毫不费力的传到了自己的耳中显示出高超的实力。是以虽然无想僧对音律并不很感兴趣也要上来看一看那三个自己都琢磨不透的高手。 毕竟我还是八派中人。对于少林长老的到来不能不有点反应,遂起身一拱手道“在下武昌韩家韩希文,拜见大师。不知大师驾临武昌,不然当出城相迎。” 无想僧进来时双眼扫过房内众人,没露出一点异色,到是听我自我介绍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是韩府高第,贫僧竟然看走了眼。” 谈应手面上浮出轻蔑的笑意“你们白道中看走眼的人多了,也不差和尚你一个。” “施主说得是”无想僧浑然没露出半点不满,他看了看桌子,自来熟的找了个靠近我的位置坐了下来。 浪翻云咧嘴一笑,露出与他丑脸极不相衬的雪白牙齿,指着桌子上那一桌没几样素菜的菜肴“大师和我们这帮俗人一起来分享这些荤菜,势必将影响大师的佛心。” “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一桌如此美味,怎能让和尚我旁观。”无想僧表情还是那么慈眉善目,口中说出来的却如此的惊世骇俗。 浪翻云脸色一正“大师虽佛心稳固,酒肉皆不能动摇,但是荤食毕竟是杀生而来,大师又如何看?” 无想僧道“生生死死本就是轮回,施主以为造了杀孽,殊不知也是为其解脱出畜生道,轮回为人,当要感谢施主才是。” 两个美女坐在边上瞠目结舌,杀生这一说到了无想僧的口里竟然变成了大慈大悲的行为,不知道天下和尚听了如此言论又将有什么反应。 谈应手哈哈大笑“说得好,就冲你这句话,这半边鸡腿是你的了。”说罢,夹了一支鸡腿放到了无想僧身前的碗里。 浪翻云看着无想僧道“大师该知道我们的身份,这位就是我的内人纪惜惜,刚刚一曲乃出自其手。” 无想僧微微颔首,笑道“三年前道左一战天下皆知,贫僧该想到弹奏出如此妙音应不做二人想。”他看了看谈应手道“这位如果贫僧估计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谈庄主了。” 谈应手冷笑一声,也不搭话。 浪翻云这时候向我看来“希文已经得偿所愿听了贱内一曲,不知道是否也能让我们开看耳界,听听‘九律佩弦’的禅音?” 我愕然,浑不知浪翻云从哪知道我爱好琴乐的,而“九律佩弦”这个名字我更是没和几个人说过,难道是我要古叔带话的时候泄漏的消息? “浪兄有请,希文当不应推辞,不过各位要稍等片刻,我叫韩柏去取琴来。” 赵财神的效率不是盖的,在我着韩柏拿琴来的空挡,桌子上的盘子就收完了,六杯极品的龙井绿茶摆到了众人的面前。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浓厚的绿茶,看看无想僧也似不很适应,其他的人则没什么感觉。 无想僧看了看我,沉思道“五年前,贫僧曾经途径韩府,那时从希文身上并没感到有何异样。一别数年后的今天,希文却给贫僧以深不可测的感觉,希文何以教我?” 我嘿嘿一笑,没想到这白道大佬以前观察过我这个韩府大少爷,不过内中曲折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如何能和他说清楚“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来大师已经数百年没和我照面了,有此变化当不奇怪。” 无想僧听了我这半通不通略带禅机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理会,是以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依然问道“希文一身武学和韩家家传大相径庭,不知道师承何人?” 我微叹一口,笑道“师法自然而已,何必求于他人。” 浪翻云听了我的这句话,眼中精光闪过,却并不说话。 “师法自然,师法自然,多少人莫不明白此理,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无想僧喃喃到。 言语间韩柏已经把我的“九律佩弦”拿了过来,小心的摆在了几案上。他今天十分激动,本来能见到谈应手已经让他兴奋不已,谁知后面又来了传说中的黑道剑手“覆雨剑”浪翻云和纪惜惜大家,现在更是看到了八派泰山北斗无想僧,他平时就最喜欢听江湖之事,今天算是得偿所愿了。 怕无想僧再多问,我坐到了琴案边,双目一凝,双手自由的在“九律佩弦”上抚弄起来,这是一首我在“前世”学会的曲调,名“潇湘水云”。这首曲子在后世演奏得很多,只因为其调子平和优美,又不乏跌宕起伏,宁静中吐露出激情,深合我们窗外的八百里洞庭美景。而这三年来,我常常独自泛舟洞庭,和当年余伯牙一般体会自然之心境,那些日子常常被湖面上奇妙风光感动不已。尤其是每天清晨,在水天一色中,忽然出现一道红霞,驳开了天和湖,世界一片开阔;有时刚刚到达湖中央,电闪雷鸣,天地突然变色,整个空间中充满震撼,让人手足无措;甚或湖边岛上等等人迹少至的地方鸟鸣虫叫,青葱翠绿,生机盎然都一点点融入到了我的琴意里。所以我特意选了这首曲子,只因为它最能体现出“师法自然”的真理。 和纪惜惜弹奏时候不同,她弹奏的时候大家都是心神融化、灵魂飘逸;而现在周围的人却是感到激动不已,曲调虽然平和,但是冥冥中心里又有种不吐不快的欲望。她的曲子是流水的话,我的就是瀑布;她的曲子是星斗的话,我的就是流星;她的曲子是春风的话,我的就是烈日。是以刚刚大家平适到只想入眠的情绪又被我调动起来了。 曲调接近尾声,我双手中指扣住两根高音弦,破了一个音,把众人的眼神又钓了回来。 “好一首曲子,只不过妾身从来没听过此曲,是公子新创的么?”众人里面能听懂曲境的倒是都差不多,但是懂得旋律曲艺的就只有纪惜惜了。 这首曲子当然不是我原创的,不过我却不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在下这三年来,在八百里洞庭的感悟,不过旋律节拍都和前人作品甚有差距,而我自己也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在弹奏中的情绪变化,在惜惜大家面前真的是献丑了。” 无想僧笑到“八派里面要说琴棋书画,当以‘书香世家’的向苍松向派主和其儿子向清秋、儿媳云裳为精,不过贫僧常常造访,听过不少向派主的琴艺曲目,但是也没今天希文你给我的震撼多。贫僧虽然不懂,但是常听说音律乃是人心中情绪意境的一种体现,只怕八派年轻一辈中难有出其右者。” 章十四 目标京城 我淡淡一笑,想起以前和文老来讨论的问题,到底什么是“道”?只怕没有踏过这一步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或者只有文老和那位已经经历两世轮回的鹰缘活佛才知道。看到无想僧依然凝视着我,我哑然笑道“大师还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起这句话了,虽然有点假谦虚,但是晚辈可不想因为大师的一句话搞得八派的青年俊彦都来和晚辈比试比试,那我们韩家的航运生意说不定就荒废了。”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古人诚不欺我。”谈应手把微露倦意的燕菲菲拥入怀中,轻轻叹到“看浪兄和‘魔师’庞斑各走不同的极端,一个极于情,一个绝于情,都是出世入世莫不周到。想当年我恩师闭门造车,于巫山潜修四十载也无法突破‘道’的极限,尔后郁郁而终。只到三年前希文老弟点醒本人,我才知道,出世入世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理解不理解你自己的‘心’!如希文般,世人皆以为满身铜臭的商人是最难以达至天道的,而希文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三年前我感觉其不过与我差不多,而三年后的今天我已经看不懂、看不清了。”言语中满是唏嘘。 浪翻云和无想僧都望向了窗外,窗外一抹残阳已经沉入了湖去,而纪惜惜也如燕菲菲一般躺在浪翻云的怀中睡熟了。 谈应手抱着燕菲菲站了起来“今天不但邀到了希文,还碰到了浪兄贤伉俪,甚或聆听了两首美绝人寰的琴乐,真是人生快事,现天色已晚,在下也要告辞了。”再看了看浪翻云“听说十几年前退出江湖的‘魔师宫’最近蠢蠢欲动,浪兄好自为之。”说罢,漫步走下楼去。 听到消息的浪翻云依然表情不变,看向我道“岳阳楼古掌柜是个妙人,若希文有闲,不如到那去一聚,只要是你相招,浪某必定前来。”语毕,朝无想僧微笑点头,携睡眼惺松的纪惜惜飘然而去。 “两人俱是人杰!”无想僧在两人走远后,嘴里突然说出一句。 “恩”我笑到“黑榜人物没有一个是容易打发的角色。” 无想僧一眼奇怪的看着我,尔后又笑了笑“八派中人莫不对黑道人物充满仇视,对黑榜人物更是惊惧莫名,没想到希文到是和这些人相处融洽。” “这些人才是最可能达至极境,得窥天道的人物,和大师一样。现在八派内多浮华自夸、妄自尊大者,荤以为凭借几个所谓‘种子高手’就可以与黑道‘黑榜’相抗衡,甚或期望由这些人来击杀庞斑,真是好笑!”我一点都不给这些人面子。 无想僧苦笑摇头“少林俗家弟子对于这个是最热衷的,总是希望凭借着少林在武林中千年声誉和几个一流高手来扩大在其在官场江湖的地位,这个‘种子高手’也不过是个玩具而已,不过深陷其中的少林自今无法自拔,连贫僧也卷入其中,无可奈何!” “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若没有吃过亏又怎能知道天有多高,水有多深。”我心中感叹。 “贫僧一直很奇怪,希文似乎相当了解庞斑似的,从刚才说到我们八派起就一直在言语中吐露出对‘种子高手’不放心,按道理十数年前庞斑退隐的时候希文应该还是婴孩,不知你又是如何来判断权衡的?” 我喝了口茶“不知道大师数次和庞斑交手,感觉如何?”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贫僧数次与之交手都没能超过五十招就败北,确属赧然。若不是庞斑认为贫僧或可再次提升,处处对我手下留情,估计这个世上也就没有无想这号人物了。”无想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失利。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那些种子高手难以击杀庞斑的原因。庞斑本人晚辈确实没见过,种子高手我也没碰到过,但是晚辈却见过一个与庞斑平级抑或更高的人物。”说到这,我眼前闪过文老琴音折花的一幕“武学修炼,大师应该知道,是‘体’、‘魄’、‘精’、‘气’、‘神’等各个方面综合而成,八派中‘种子高手’仅仅只在‘体’上达至高点,又怎能与庞斑相抗衡?而到了庞斑他那个层次,人多对其已经不再具有优势,反而可能碍手碍脚,过犹不及。” “贫僧知道武学有体魄、真气、意境三个方面之分,却难以理解希文所说的那五个方面,望希文解惑。”这个时候的无想就象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童,哪还象一代宗师,不过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八派里面与不老神仙一般的泰山北斗的原因吧。 “这也不过是希文根据自身理解杜撰的,‘体’自然就是人的拳脚体魄,‘魄’即是内力真气之修为,‘精’乃精神之意,‘气’是与人对阵之势,‘神’为对天道的领悟层次。我们学武之人首当强健自身体魄,以达到修习各派内力之要求,这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为什么每个门派入派时都有一套诸如‘长拳’的健身功夫;而进一步,即是修习上乘的内家功夫。以期突破后天限制,炼化浊气,回返胎息,从而进入先天之境。前面两条,八派‘种子高手’颇有几个人达到,甚或已达极致。而精神修为即是对‘天时’、‘地利’、‘人和’的把握,在对阵敌人的时候能抓住每一个细节,利用天候、光线、声响、形势、建筑、人群、视距和人之间的关系,来达到牵制、震慑、鼓动、威吓等等的目的,以求一击即中;‘气’,即为气势,乃是达到一定高度的高手,采用自身修炼出来的‘杀意’、‘怒势’、‘威压’等等或有形或无形的庞大气场来使自己达到某种精神高度,同时给与敌人震慑。”我说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得有条理了,微微觉得有点口渴,马上拿了茶碗一口干尽。 无想僧半天无语,微低着头,在消化我说的话。 一边站着的韩柏此时也和上次一样头脑都大了几圈,荤不知自己听的话是做何意思。 “其实,大师在前面四个方面都已经登峰造极,可是由于最后‘神’这个方面和庞斑颇有差距,才至屡战而屡败。” 无想僧猛的抬起头来,眼中精光矍铄,笑道“愿闻其详!” 我叹了口气“其实晚辈对这个方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这是一个人对于‘道’的理解层次。在这里问大师一个问题”说着,我指着窗外迎风招展的酒肆旗子“大师以为,那是旗动?风动?还是大师心动?” “…”无想僧还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这是现代《政治》里面被誉为“形而上学”,过分强调主观能动性的唯心学说经典,但是对于学武的人来说还真的是不好回答了,因为无论你选择哪个答案都是错的! 无想僧苦笑摇了摇头“希文还真的是难苦我和尚了!” 我呵呵笑了笑“大师其实执着了,其实是旗动,也是风动,更是大师心动。抑或是都不动!”与这类似的话我三年前就和谈应手说过了,由于黑道人物心性豁达,所以他比无想僧更快的放得下。 无想僧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不怎么明白,但还是潇洒的站了起来“贫僧今日到武昌来,其实就是到贵府和令尊有事要商谈,不如希文带贫僧去拜见令尊,如何?” 原来他是找我父亲的,难怪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巧就碰见他了。 “这是希文的荣幸,请!”我在桌子上放下一锭足金,随无想僧走下楼去。 出到外面已是入夜时分,天意渐凉,韩柏跟在我们后面不时的缩着脖子。我和无想僧都是身具先天真气,对天气冷热并不是很在意。一路上无想僧一直在沉思,估计是在思索我前面说的话语,我识趣的没打扰他,很快就回到了正临大街的韩府。 走进门去,韩柏上前带路,正迎上了刚从大堂内出来的父亲韩天德! 父亲看见无想僧,吃了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走近前来,朝无想僧一拱手,笑道“不知圣僧驾临,天德未能远迎,请恕我不敬之罪。”朝我看了一眼,满脸严肃“希文知道大师要来,为何不做通知?” “呵呵,八派一家,韩家主不必这么客气”无想僧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笑容“希文也是刚刚在路上偶遇贫僧,怪不得他。” “大师里面请!”父亲做了个延请的手势,把无想僧请入了正堂。父亲和无想僧坐在了主座上,我做在陪椅中。韩柏进来前就知趣的带着古琴回书房去了。 “不知道大师此来是有何见教?”父亲世故圆滑,说话不亢不卑。 “贫僧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传个信儿,近闻‘魔师宫’活动频繁,估计‘魔师’庞斑即将出世,皇上想要八派代表聚集京城,商讨对策。” “‘魔师’庞斑么?他竟然又出世了?”父亲赫然,又道“不过送信小事,怎能劳烦你老人家?” 无想僧笑道“这世上事大事小怎能由表象所惑,贫僧多年未出少林,也是想云游尔尔,没想到机缘所至,聆听到了一番教诲,也算不虚此行。可见命运缘分乃天注定,一卯一琢自有其道理。” 父亲听这充满禅机的话,不知所云,不过无想僧身份极高,也不便多问。 “既然如此,我们韩家就叫希文去吧,他接手生意多年,也该是和各派精英接触接触的时候了。” 章十五 叛徒风行烈 第二天清晨,无想僧就告辞离开。昨天父亲和他聊了不少时间,可能就是八派的一些财政问题,我虽然是下一辈接班人,但是看来父亲还不是很愿意把里面的情况告诉我,估计里面麻纱很多。 昨天无想僧的到来让希武和三位妹妹惊喜莫名,希武硬是拖着无想僧看完了他那套传承至“戟怪”夏厚行的戟术,无想僧也无奈的指点了一番,不过看希武的表情颇不以为然,我也不好多说。要不是他那认为自己师傅天下第一、自己天下第二的狂傲性格,我说不定会把学自文老的“仙源剑诀”传给他,不过他现在没受过挫折,我什么话他也听不下去,只好做罢。三位妹妹到是好多了,慧芷和兰芷只是稍微要无想僧提点了下,九岁的宁芷则更是围着无想僧左来右去的撒娇,半句有关武功的话都没问。 飘逸出尘的无想僧站在韩府门前,向我父亲双手合十霁首,笑道“家主不必再送,贫僧尚有几处地方要通传,且还想云游一番,就先告辞了。” 我在后面暗暗比了个中指,什么“云游一番”,明明就是庙里待得烦闷了,想跑出去玩而已。 这时无想僧的眼光越过父亲,落在我的身上,微笑着对父亲说“希文博学精擅,将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让其上京和八派其他年轻人亲热亲热也是不错。” “那是,我们韩家虽然武功不显,但是要说经商协调,希文乃绝对当之无愧为首。”说话间父亲充满了骄傲,荤不知无想僧是说我的武学境界。 希武站在后面冷哼一声,显是不满父亲说我们家“武功不显”,他自认为是“很显”。 无想僧也没多再解释,朝父亲点点头,飘然离去。 午饭过后我就准备出发了,因为上京参加这种会议我们韩家本就没什么发言权,对付庞斑是不可能要“武功低微”的韩家出手的,所以就不需要再多准备什么东西,父亲只是要我把一些零碎的账目带上,可能其他的派主会有问及。 希武和三个妹妹眼中如火烧一般的看着在收拾东西的我,八派聚会对于他们来说将可能见到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手、前辈,而这次父亲要我单独上京,甚至连韩柏都不带。所以希武和慧芷他们不知道多么羡慕和嫉妒。 到是以前对这些事情极其感兴趣的韩柏这次一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估计黄鹤楼那次见闻让他对这些江湖大佬的免疫力提高了不少。他这个小子现在到是一直盯着宁芷看,用脚指头我都知道他脑袋里面想的是什么,不过懒得去管。 准备了些碎金子,我就与父亲告别,向京城出发了。顺天府位于长江下游不到扬州处,仅仅在太平下去一点点,从武昌出发可以直接坐船直达顺天府,但是现在隔皇上定的八月初五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我也正好想出去一个人逛逛,所以我并没跟家里的货运楼船一起走,而是自己骑着匹骏马,悠哉悠哉的沿着长江游览江边景色。长江下游其实已经没有中上游那些险峻奇秀的风光了,由于这些地方多为平原和矮丘陵地貌,所以遍地农田,水乡沟渠密密麻麻若蜘蛛网一般铺盖在大地上,平添了许多丰收的景象。八月底那如黄金海浪般滚涌的稻田将又是一片忙碌的身影。“湖广熟,天下足”,这句脍炙人口的俗语在中原流传了几百年,就是看着这欣欣向荣的图画也真的是难以想像出几百年后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 一人一骑慢慢悠悠的走了两天,渴了就喝口江水,累了就在树阴下小寐,饿了就找个清静点的茶肆吃个小菜,乐哉乐哉的来到了鄱阳湖附近的九江府。九江自古就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的美誉,更被许多名臣赞许为天下“眉目之地”。刚刚走进九江地界,就呈现出一幅千崖竞秀,万壑争流,梵宇巍峨,胜迹如林的山水画卷,我不善笔墨,无法把眼前美景一一记下,心中殊为遗憾。到是多次奏响琴音,以为天地之应和,心中沟壑也越是闲逸。九江会聚了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等九股江流,由自然雕刻出庐山等山峦的秀美,另人叹为观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望着这毫不逊色那八百里洞庭的浩淼湖面,口中不由喃喃自语。 天下四大书院,就有九江白鹿洞书院,自从岳麓山一行,就改变了我对这些天下知名文儒之地的看法,不要以为文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隐藏着如文老一样神仙般的人。 走在江边的驿道上,我也不急着进九江城,拿着“九律佩弦”准备再找个有柳荫的地方歇歇脚,和着幽幽的江风在来一区,莫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惜天不从人愿,驿道尽头尘土一片飞扬,十余匹马踏着雷鸣一般的蹄声朝我这边迅速飞奔过来,我轻叹一声,让出了驿道,退到了路边。 为头一人十五、六的年纪,背上背着一把与他体型极不相衬的厚背刀,手中尚有一把丈余的长枪,一边挥鞭赶马,一边不时回顾身后的追兵。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少年没得跑,也不知道他是急忙拉的一匹马,还是根本就不识马,那匹马明显是大病过一场,虽然是大宛名驹,但这么差的体力也不可能跑过后面追击的那十余人坐下名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命犯华盖,这十几人好死不死的在我前面的路上赶上了那个少年,十余匹马越过少年后急速甩过马身,扬起诺大一片灰尘。我不满的皱了皱眉毛,又向后退了几步,一边拿袖口捂住了鼻子。 黑衣骑士中为头一人瓮声瓮气喝道“风行烈,门主对你恩重如山,视你如自己儿子一般,你不图回报,竟然还公开叛离本门,你还有血性没有?” 原来是风行烈!难怪我对这身打扮这么熟悉咯!我看向那个少年的脸,只见那是一张几乎完美的脸庞,斧刻剑雕,比任何人都要有阳刚之气,虽然稍嫌稚嫩,但眼中那坚定的目光让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一个未加冠的少年。 风行烈冷哼一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走吧,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想难为你们。” “哈哈哈哈哈!”众黑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风行烈你应该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十三夜骑’吧,虽然不知道你在门主那里到底学了多少‘燎原枪法’,但是今天一是你自动缴械投降,跟我们回去”为头的黑衣顿了顿,眼中暴出一片杀气“一是杀了我们!” 风行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样子,沉默片刻,好像经过了剧烈的挣扎一般“那就恕行烈不客气了。”说罢把右手的丈余长枪平举过腰,摆出个手势,双腿猛的一夹马腹,急速的向“十三夜骑”奔驰过来,行进中丝毫没有犹豫,充满一往无前的气概。 “十三夜骑”手中武器并不相同,但是看他们停马的间距,以及拿武器摆放的位置就知道他们是合击好手,虽然武功气势远没有风行烈那么高,但是却整齐的向风行烈迎去。 “燎原百击!”我心里暗道,其实我根本没看过什么“燎原枪法”,但是那漫天遍布的枪影让我不可能不认识这一招。少年风行烈出手不凡,呼吸一瞬间就刺出了十三击,每一枪不是击中了一个人的肩头,就是点中了其的腹部,我仅仅眨了两下眼,风行烈就从“十三夜骑”中间冲了出去。“霸道的枪法”我看着绝尘而去的风行烈,嘴里小声念叨,虽然没看到厉若海是怎么对庞斑击出十八枪的,但是看到尚未成熟的风行烈就可以如此自如的冲破精心配合了十几年的杀阵,我心中就不得不佩服历若海了。 看着一地正在呻呤的“十三夜骑”,我也不好插手,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的身份,我只好悄悄没入树林里,找了其他的方向朝九江走去。 我的身影刚刚消失,驿道上就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一双大手紧握在身后,看也不看地上的“十三夜骑”。他那俊朗的脸上不断变化着表情,最后舒了口气“这个小子至少不费我一番苦心,竟然在刹那间击出了十三枪,可惜就是心高气傲了点,根本就不知道江湖的游戏规则。也好,让他在外面闯荡一下,磨砺磨砺他的棱角,对其以后也有些好处。” 为头的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咬牙裂嘴对那白衣男子道“刚刚看来,少主至少也是年轻一辈人中的翘楚,估计如果是白道中岁数如少主一般大的人,早就被我们分尸了。”这人口气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不过他也有自信的资本。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历若海没有接话,只是把看着风行烈的眼光收了回来,望向了我没入的树林。“刚刚那个人好像也只有不到二十的年龄,不过就是连我也没有把握留得下他,不然,见到了行烈击败‘十三夜骑’的身手的人,我又怎么会让他活在这世上?” 章十六 剑与枪的对话 浪翻云坐在靠近窗边上的桌子,眺望着和自己家那片湖面一样明净的大湖,悠闲的喝着他的“红日火”,虽然这酒不是很对他的口味,不过“酒神”左伯颜酿出来的即便是米酒也比外面的所谓“状元红”要美味得多。月初一号,惜惜接到她以前一位红粉知己的请柬,已经南下杭州了,自己不愿意在岛上看着老帮主的儿子和战天争权夺利,只好出来散散心,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点送给惜惜。 自从上次韩希文提醒他惜惜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他就一直在寻找问题的根源,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也没发现任何问题,自己用真气探查惜惜的所有经脉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要不是有上官飞的事实在前,浪翻云很有可能怀疑韩希文是个神棍。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我在身边,难道还有人能威胁到惜惜?”浪翻云自我安慰“回去的时候多带点人参之类的养生药品以防止不测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浪翻云把酒葫芦放下,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只觉这么一个偏僻的酒楼牛肉卤得确实不错,自己在怒蛟岛上用来下酒的菜远没这么适口。 突然酒楼一楼传来几声呼喝,接着十数双脚步声,“咚咚咚咚”走上楼来,这种行为相当嚣张跋扈,显然是某个帮派所为。浪翻云皱了皱眉毛,没有做声,自顾自的喝着酒。 只见上来的十数个人都是黑衣着装,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缠着纱布,不过身上的伤显然没影响到他们的凶狠“***,靠近窗口的人全部给老子起来,你们的帐归我们‘邪异门’结了,没事都给我滚。” 在坐的人中有不少剧盗重犯,听到“***”三个字几乎要出手了,尔后听到报出的名号竟然是“邪异门”,均被镇住,大都拿起东西,灰溜溜的让开了座位。要知道“邪灵”历若海从来没和别人讲过道理,除非你有信心胜过他的“丈二红枪”,否则就是找死! 黑衣人满意的看着这些人落荒而逃,却发现了靠窗最好的一个位子有个碍眼的存在。 “你小子没耳朵么?还不滚的话就让你尝尝本大爷的‘剐心刺’!” 浪翻云懒洋洋的回过头来,一双惺忪的眼睛望着这个黑衣人,冷笑道“历若海没教你礼貌么?看见大人要问好!” 黑衣人听见这调侃的话语狂怒起来,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举起手中的“剐心刺”就向浪翻云直刺过去,虽然这个人脾气暴躁,但是出手角度刁钻,速度极快,显不是弱手。 浪翻云随手拿起一根桌子上的筷子,两指一撮,已经点到了来人的刺尖上。黑衣人只觉得刺尖传来七股轻重不一的劲气,瞬间破入自己的护体真气,击伤了五脏六腑和数根经脉。但是浪翻云没有放过他,在其他黑衣人朝这边扑过来的同时,连点出四十余次筷子,次次都是携雷霆之势击向黑衣人。 只听得“嘣”的一声,前面这个黑衣人叫都没叫一声,就被筷子点出了数米,弹到了酒店对面的墙壁上,正大口大口的吐血,身边十数个同伴竟然在这段时间内连浪翻云的身都近不得。 “强将手下无弱兵,竟然连吃我七筷子还没死!看在历若海的份上,滚吧!”浪翻云头都没抬,继续喝着他的美酒。 “啪、啪、啪、啪”四声掌声从楼下传了上来,只见一白衣人缓步走上二楼,脸上充满了笑容,英俊得不像话的相貌和挺拔的体形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黑衣人除开受伤的那位,都肃立在楼梯口边上,尊敬而整齐的喊到“门主!” 没来得及下去的众人都在心中吸了口冷气,竟然是“邪灵”历若海亲自到场!不少人开始担心起窗子边那丑汉的命运了,虽然他身手不错,但是想和这个黑道巨子相抗衡在这些人眼里看来还是不可能的。 历若海朝放在桌子上的“覆雨”长剑看了看,冷笑道“我说是谁敢在这呼喝,伤我门下,原来是当年在京城外击败‘鬼王’虚若无,携美而归的浪大侠!” 在场众人又同时吸了口冷气,难怪这个人敢这么大口气,竟然是这几年风头正健、在‘黑榜’上仅次于‘毒手’乾罗和‘盗霸’赤尊信的浪翻云! 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那位更冤,要是他知道坐在那的是大名鼎鼎的“覆雨剑”,他死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这个场子估计历若海也找不回来。 “下去吧!让我看看天下闻名的‘覆雨剑’享受了多年的温柔乡后是否还和以前一样锋利!”历若海眼中充满了兴奋,黑榜高手想找个对手相当困难,而更加困难的是怎么来找这个打架的借口,不然也不会发生三年前封寒挑战浪翻云一事,要是你到处无故挑战,别人还以为你是疯子。 “何苦来由!”浪翻云想起了谈应手的口头禅,他并不很喜欢与人争斗,不过别人可不这么想,先是封寒,再是历若海,自己都快成黑榜高手练手的专业户了。无奈拿起长剑,轻轻一越,从窗口跳了下去。 繁华的大街上人群涌动,不过在几个江湖豪客的牵扯下,还是腾出了十余丈见方的空间,他们知道,这两个人不动则已,一动肯定是惊天动地,把不知道的人群赶开对他们只有利。街上那些捕快官差都已经收到消息,哪敢过来劝解,连忙帮着这些人疏导交通。 “四年前浪兄从京城掳携纪惜惜回来后,我就想去见识下你的覆雨剑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天你我长街相逢,若不是留下两手绝活,恐怕我的丈二红枪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加没法向我的手下交代。拿出你的覆雨剑吧!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没有强行冲击虚若无的那种霸气了!” 浪翻云微笑道“首先我要声明,惜惜可不是我‘掳携’的!她可是自愿跟我走的,历兄别把我说成是薛明玉式的人物,我受之有愧。” 街上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没想到这个时候浪翻云竟然是在计较这个。历若海明显楞了一下,刚刚积聚起来的凌厉气势顿时受挫,只好苦笑“浪兄果然非同一般,这就已经出手了。” “呓?历兄不是由于这句话就不打了吧?要是这样不如我们一起上楼,喝他个天翻地覆如何? 历若海刚刚放松下来的眼神猛然闪出几色精光,哈哈大笑道“浪兄真是开玩笑,本人等了这么久的一个机会,如果仅仅就是由于浪兄的一句玩笑就放弃,那我历若海以后也没必要在江湖上混了。来吧,抽出你的‘覆雨剑’,我已经手痒了。别婆婆妈妈,打完了我们再上去喝!” 浪翻云无奈笑笑“既然历兄抬举,请!” 历若海不愧是历若海,只见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丈二红枪,瞬间从他腰眼里喷射出来,象流星一般飞向浪翻云,中间一点破空声响也没发出,在众人根本没看清的时候已经欺进浪翻云的左手。 浪翻云依旧是那么闲适的样子,只是在人没注意时眼中闪过了一片凝重“这个人比谈应手和封寒更难对付!”轻退两步,也不管象蛇一般如影随形的丈二红枪,直接把覆雨剑横贴向枪杆,左手微扬,堪堪避开红枪枪头。然后象小贩拨甘蔗皮一般附在枪上向前滑去。 历若海剧抖长枪,伴以施展螺旋劲气,也没能震开,心下骇然,忙急步后退,企图把丈二红枪从紧贴的剑中抽出。但天不遂人愿,浪翻云非但没让枪抽离,而且横切向历若海的步伐更急。 历若海不愧是一代人杰,在剑刃即将砍至握枪的手时,果断运劲把枪向前激射,身体和着急速的步伐越离地面,从天空一掌击下。浪翻云去势难收,兼且穿过的枪柄连透暗力,而经脉中的真气正在化解迅速窜向心脏的异样气劲,无奈抬起左手手肘,硬抗历若海掌击。 历若海目的达到,掌势虚抹,越过浪翻云,第一时间握紧了枪柄。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身横挥,“横扫千军”。而避过了直接硬抗掌劲的浪翻云以逸待劳,“覆雨剑”点到枪柄中央着力点,使出“撬”字诀,把“丈二红枪”弹向了天空。 历若海身前在这一刹那毫无防备!高手决胜,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浪翻云更是最会把握这种机会的人,只见枪柄刚见弯,还没弹起的时候,数团剑芒就从浪翻云的怀里迸发出来,众人只觉眼中如绽开百朵洁白的莲花,禅音四射,劲气把周围十丈外的人群再次逼退几尺。历若海正面对抗这天下无匹的剑气更是有苦难言,枪矛类的武器益远不益近,而剑气却就在身前!这位黑榜名宿在最后时刻如耍棍般旋转起“丈二红枪”,双手却在下一刻放开了他借以成名的兵器,十指快速弹出,“叮、叮、叮、叮”几声后,终于站实地面。 历若海双手背在身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的整理着被剑劲击乱的经脉,英俊不凡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浪兄剑技已经进入了天下至理的‘道’境,若海四十年来身无旁鹜专志武道依然不能在你的手下讨到半分便宜,真是惭愧!” 浪翻云看上去比历若海要好得多,依然是那惫懒的模样。不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若是一味的拖下去,可能历若海的“燎原枪法”比他更有优势,世界上再坚硬的盾牌也挡不住历若海无坚不摧的“枪”。所以他刚刚在出招的时候才会选用极损真元的剑雨,硬迫历若海和他比拼内力。他细致入微的对形势的把握,才使得局面变成这般平手场面。 “哈哈哈”浪翻云的剑随声入鞘,他右手伸到历若海的面前“上去喝酒吧!” 历若海鲜有有露出大笑的表情,右手握住了浪翻云纤长的手。代表两大帮派的黑榜巨鳄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章十七 醉生梦死秦淮河 浪历两大高手在城北决斗的时候,我正在相对的城南“仙庐斋”享受美味的鄱阳湖鲤鱼,没看到这世纪之战。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人就是爱享受,每到一个地方绝对是先欣赏那的青山绿水,再看看那的美人娇姝,最后当然就是吃吃那享誉一方的美食了。在武昌的时候我已经把“武昌鱼”给吃腻味了,去长沙的时候也喝过了白沙井的“长沙水”,这不,看着鄱阳湖面跳跃涌动的大鲤鱼我可是难以忍受其诱惑的。 不到江南不知道江南美,九江虽然是繁华鼎盛,但却缺少艺术气息,偌大一个城里面竟然没有一座琴院,也没听到什么青楼韵事,这让我相当的失望。第二天一早我独自骑马在城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加快了行程,离开了九江。凑巧的是漫步在江岸边上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一艘画舫,上面传来悠扬的乐声,惹出了我的琴思。遂暗自决定下半段路程就搭船而行吧,因为鄱阳湖往下一直到应天府都没什么著名城市和人文了,就是再游荡也没多少激情。 看着江中的花舫,我微运真气,传音上去“在下路遇贵船,听得船上如此优美的天籁,心动难止,不知道船主能不能让在下登船一叙,好就近欣赏?” “既然是同道中人,又有何不可?请稍候,我马上停船靠岸。”说话男子声音清脆悠扬,富有磁性,船尚在中央,而说出来的话语就如同在耳边倾诉一般,足见船主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内力惊人。 我很少坐这种古代“游轮”,对其了解也少,只知道古时候凡轻笑卖唱或者刺绣美工的女子都会聚集这种船上,整日在江河水域中穿梭,不段的换地方以求生意兴隆。而文人墨客对这类型的娱乐场所比青楼更喜欢,也造就了长江中下流域的一道风景。 来人对船只的控制相当娴熟,不多会儿就已经靠到了边上,下人们利索的把舢板搭到了岸口。我点头示意船夫们把我的马牵上了船的下层,然后略一提气,轻轻纵上了船头甲板。 只见船上甲板站着十余个人,不过显然为头的只是中间的几位。最中间的是一青年男子,生就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及腰的乌黑长发仅用一青色发带随意束在身后,迎风摆动,身着儒生长装,不过相对于我在岳麓学院里看到的朴素长衣还是要华贵精致得多,蛮金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晶莹白玉,更透出这人的身份不犯。这人左手边微靠身后的位置是一娇美少妇,身着绫罗绸缎,奢华而不俗气,衣外披着的半透明轻纱更是给其人增添了些许神秘感,整个人尽显雍容华贵。而青年男子右侧则站着一彪形大汗,笔挺的身段以及那高昂的头颅都象是给来人讲述自己的不凡,再看这人的衣着更是极尽奢华,镶金丝边绘猛兽再加上锦罗衣摆,给人以暴发户的感觉。这人似乎自重身份,站在主人身边还要比主人站前半个身位,连我上船时他眼角都没看我一眼。 登船做客是要讲究礼貌的,所以刚刚踏实船板,我就向三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有如此美妙的琴音,我怎能错过?在下武昌韩家韩希文,多年江上跑动,也没见过贵府如此雅致的画舫,恕在下无礼,敢问各位贤达尊姓大名?” 青年男子行了个书生之礼,向我笑道“原来是武昌韩家高第,早就听说韩兄以不到双十的年纪执掌韩家长江水运,几年来蒸蒸日上,直有独霸盐运、粮运之势,在下心慕已久,今日得偿所愿,有幸见到韩兄,真是一大乐事,‘有朋至远方来,不矣乐乎’?” 少妇脸上稍带尴尬,向我微微一福,向男子笑骂道“韩公子上船就自报了家门,原是想知道你姓甚名谁,谁知道你又呤上句子了!”娇嗔了丈夫一眼,对我道“公子既是韩府高第,就不是外人,我旁边的是我丈夫‘书香世家’向清秋,妾身云裳,而右边的兄台乃是‘西宁派’‘老叟’沙天放的公子沙千里。” 向清秋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朝我拱手致意;而沙千里则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荤不在意,八派中人都有这样的习惯,看身份、看地位、看武功、看背景,往往就是这样来评价一个人。所以他们才狂妄到以为凭借几个功夫尚可的所谓“种子高手”就可以轻松击杀庞斑了。古代九品人,“士”、“农”、“工”、“商”,“商”在古代的地位比外面做佃工的身份还要低下,虽然韩府也是八派中一分子,而且是为其他帮派提供资金保证的中坚,不过由于挂着“商”这个身份,其他门派都或多或少的看其不起。“西宁派”在八派中向来与少林、长白并驾齐驱,甚至在京城中是被御封的皇家门派,“西宁三老”之一的“灭情手”叶素冬更是禁卫统领,皇上跟前一号红人。所以,我对沙千里有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奇怪。 我朝向清秋笑道“希文从小就听说‘书香世家’弟子各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而派主向前辈和向兄贤伉俪更是个中翘楚,以前只是道听途说,今天在岸边侧耳聆听才知道,江湖赞誉非是虚言,盛名之下无虚士,闻名不如见面!” 云裳听到赞誉丈夫的话,脸上如有荣焉,站在后面微笑不语。 向清秋则更是高兴,其受世家熏陶,从小对这丝弦之物最是喜爱,后迫不得已学了家传武学,也算颇有造诣。若是现在来个人称赞他武功好,估计他也就是微微笑过,不做回事。但是我刚刚是在称赞他琴弹奏得不错,他心里泛起快意就不是外人可以说出来的了。 向清秋看到我们站在甲板上也有一段时间了,连忙说抱歉,带我们走进了画舫内厅。“书香世家”向来很注重仪表摆设的修饰装潢,所以画舫内的摆设挂饰都极其雅致美观,在房内四周更是点了数盘檀香,让整个大厅里面弥漫着阵阵清香。大厅四周均放置有坐椅,而中央主位前更是安置了一张古色古香的琴几,让人大叹别致。 向清秋从我上船以来,就一直盯着我背上的“九律佩弦”看,几次想要开口,可能又怕不礼貌,所以一直把话留在了嘴里。看着他那忍得难受的样子,我好笑的把琴取了下来,递了过去“向兄似乎对在下的琴很感兴趣,不如鉴赏鉴赏如何。” 向清秋到是没有客气,马上接过了“九律佩弦”,小心翼翼的把它从琴盒中取了出来。 “好琴”手轻轻抚摸过琴身,右手随意拨弄了下琴弦,向清秋轻叹道。 “向兄刚刚船上演奏那曲辗转缠绵,极尽悱恻的曲子,在下闻所未闻,且未听真切若不嫌弃,不如拿在下这把陋琴再来一遍如何?”看他这么喜欢“九律佩弦”,不如就让他爽一把,省得他总是拿那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恭敬不如从命!”估计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向清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琴几旁坐了下来,无限深情的望着琴身,左手中指轻轻一按,右手猛的一抖,五指如行云流水一般散拨开来,刚刚在岸边听不真切的琴曲再次象檀香一般充溢了整个房间,可能是他太沉浸于与云裳的温柔之乡了,这首曲子里面幽怨自怜的意韵象梦境一般如影随形,听者灵魂中好像被锋利的落叶划过,让人痛得刻骨而又无法触摸,千回百转的旋律就如痴情的女子站在望夫石上盼君归。自忘于江湖可能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其实他不应该属于江湖的,艺境可能才是他的归宿。 云裳沉浸在这如清酒一般的梦境里,迟迟没有回过神,听得高潮处眼睛才睁开,闪过几缕异彩。沙千里则整个把这首曲子当作青楼里面的“十八摸”来听了,坐在那里摇头晃脑,手指打着节拍,直如在窑子里看戏一般。 一曲终毕,向清秋略带不满的眼神看了看还在晃动脑袋的沙千里,没有做声,然后笑意盈盈的对着我道“韩兄此琴堪称绝品,虽然比起某些名琴来卖相稍差,但是古朴却又清越的声韵确是我见过的任何一把琴都无法比拟的,要不是我知道韩兄也是同道中人,我肯定会不耻重金求购此琴。我们这种人对琴的感情,不是某些人能理解的。” “某些人”自然就是指沙千里了,不过他估计也没听到这最后一句话。 我缓缓走到琴几旁边,笑道“是啊!对于我们来说,琴就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又怎会卖与他人。在下前几日曾经领略了一首极其出尘脱俗的曲子,今日手痒,向兄应该不会介意吧?” “那能,应该是求之不得才是!” 向清秋马上让开坐位,甚至用袖口扫了扫椅面,看来其整个一琴痴。 《渔舟唱晚》,就是前几日纪惜惜用古筝弹的曲子,而我用古琴把它弹出来也别有一番神韵。由于我沉浸在那日听曲子的意境,所以到也似模似样。 船外的长江依然是波涛汹涌…… 尔后几天我就在画舫上和向氏夫妇一同研究音律,竟不知道早已身在金陵地界,而我们呆的地方赫然就是纸醉金迷的秦淮河! 章十八 鬼王府的偷窃案 几日下来,向清秋夫妇和我已经混得很熟了,彼此称谓都换成了对方的名字,不过云裳我当然是不可能直呼其名的,我只能规规矩矩的叫她“嫂子”。 由于进入了秦淮河,所以我们三人也没有再躲在画舫里面,向清秋很有兴致的拉着我站到了甲板上,象个小孩子一样指点江山。“十里秦淮”,由南北句容和溧水发源的美丽河流就象是一个美娇娘,婀娜多姿,安安静静的穿过应天府城南,成为千余年吴扬楚杭之地最富盛名的“文化之河”,上面有最糜烂的奢侈生活,有也最具风骨的风流篇章,不论后人如何评论,也不可能磨灭它在人们心中对其的向往。画舫一路与那些莺燕嬉笑的艺舫交叉而过,仿若神仙眷侣般的向氏夫妇不知激起了多少才女和骚客的尖叫。这就是秦淮河,这就是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的秦淮河! 应天府古为吴地,位于“天下九州”之一的古扬州地域,秦淮河最繁华,也是最美丽的一段正是穿越的它的南部。前495年,传说吴王在此筑冶城。前472年,范蠡筑越城,位置在今中华门外秦淮河南岸。前333年,楚威王于石头山在金陵建都,称江宁府。宋置升州,北宋称江宁府,南宋改称建康府,为江南东路首府。元朝时为集庆路。1356年,明朝定都于此,为京师应天府。 据说当年的时候“青山先生”刘基、“鬼王”虚若无以及徐达等人均力主以元朝都城大都为都城,可是谁又了解在南方起家,在南方称王,在南方鄱阳湖大胜陈友谅的朱元璋真正喜欢享受的还是金陵的纸醉金迷,又怎么会去那跟本不熟悉,在人文商业甚至是气候条件都和南方有极大差距的北平呢?其实他们还是不懂这个深不可测的皇上的心思啊!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里那“四百八十寺”之首“鸡鸣寺”就在这卧虎藏龙的应天府内,站在甲板上的我刚好可以远眺到那,八月烟雨迷蒙的天空下,这寺庙果然给人蒙胧无比的感觉。 “八派”的金字招牌果然好用,很多过往的船只在河上经过的时候都接受了无数次的盘查,而我们这艘船自第一次检查以后就再没有人来罗嗦了。权利确实是个很好的东西,无怪乎八派那么多人都是削尖脑袋往里钻了。泊船的地方是京城城务司指定的地点,即便是我们这些有特权的人物也不例外,在确认了我们并没带什么不合法纪的东西后,那个城务司的什长很殷勤的叫了辆马车送我们进城。 进城不久,我就感觉到了数十股各不相同的气息,这里面就有四股气息曾经探查到我们所在的马车,意念力这么强大,也不知道是锦衣卫、厂卫还是鬼王府的人。要是有那么几个是江湖人物,我说不定会先拿几个人来玩玩,习惯一下三年来不曾用到的水之“道”。 忽然,在我朝车窗外面眺望的时候,一个黑影以肉眼难以捕及的速度朝我们行进的另一个方向急掠而去,这种轻功绝对是现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难以达到的,除非是深不可测的文老。 我朝向清秋道“希文第一次来京城,对这个市集商贩极有兴趣,不如大哥嫂子先去‘西宁派’,我随便看看,随后就到。” 云裳笑了笑“既然希文童心未泯,那我们就先去帮你通传一声吧!不过记得晚上之前还是要去拜访一下主人才好,不然或许有人会说闲话的。” “恩,那就多谢向大哥和嫂子了,希文去去就来。” 说罢,我也不再客气什么,下车转过一个街角,双脚一踏,如行云流水般在错落的建筑群中穿梭而过。也幸好我没耽误多少时间,看着前面那个人以几乎不似人类的速度在房屋顶上翻腾跳跃,我几乎都以为他是虚若无了! 来人似乎对周围情况很敏感,我仅仅只在沙石上踏出了些微声响就惹得他朝我这边看来,幸好房屋间间隙阴影也不是那么清晰,而我的气息早就融入了周边环境中。这人没有察觉到可疑,继续在前面飞驰。 我首先肯定了这人不是朝廷里面的人,我们跑了十余条小巷,中间碰到五个暗哨,这人都是极谨慎的饶了过去,虽然那几个暗哨的厂卫或者锦衣卫已经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不过就这个人身手来看,绝对可以轻易应付。这样的人在朝廷效力的绝对不多,我认识的除开没见过面的楞严和神秘的影子太监外,估计就只有朱元璋的秘密武器“亡神手”帅念祖和“幻矛”直破天了。不过他们绝对不会无聊到这黄昏时段来玩这种游戏。 前面那人在我发出声响后就似乎一直不放心,不但带着我在同样胡同饶了几个***,而且使用了至少五种手法来甩掉我。但是我跟在后面一点也不紧,总是在他的视距之外,用类似“锁魂”的念力吊着他,所以他一直也没发现我的存在。 再三确定没人跟踪,那人突然佝偻起腰背,以一种极似猴子的跳跃方式朝一条热闹的大街跑去。 我暗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原来那条街正是我们来的那里! 心里郁闷可是身形我还是不能慢下来,既然那人那么谨慎,做的事情应该是相当刺激吧!嘿嘿,我就不信我钓不到你这条鱼!想到这里,我的身体突然模糊起来,象是一团油墨色彩随着微风扩散了。空气中极其怪异的存在一个在飞速“流”过的身影,正值黄昏的这一刻,即便是功力高如那猴子一般的人也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欺近了他身后五丈以内! 黑影不知不觉飞过了警备森严的都城正街,跑到了皇宫贵胄聚集的西区,那人竟然是直接朝鬼王府掠去。靠!胆子不小!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敢拂虚若无的虎须!我心里还在衡量是不是要跟着这个人去疯,就见这人已经瞒过了弓弩手严密盯视的封锁线,进入了府后的树林。我见状暗想“反正来也是来了,进去看看,有危险就早退,不然不白费了刚刚一番口舌。” 我暗运真气,用精神念力稍微震了一下封锁线里的弓弩手,也掠过了他们的视线。那帮人还以为刚刚头脑有点晕眩而已。 最靠近鬼王府的高树上,那人就如守望的猴子一样蹲在一跟极细的树枝上,眼睛凝视着前方的一座高楼。那座高楼很奇怪,和边上的建筑不是很搭调,不过也显得其突出的地位。我慢慢扫过整个鬼王府的建筑群,才理会到那竟然是一个点睛之笔!设计这个建筑的虚若无真是一个奇才。 等待是漫长的,那个人估计是惯偷了,耐心好得很。不过站在身后不远的我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我今天还要到西宁派去见庄节的。不然就他们那孤傲的脾气,估计我们整个韩家都要有麻烦。如果单单是西宁我也不惧,但是如果叶素冬在朱元璋面前唧唧歪歪几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刚刚准备要走,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发现了巡逻的间隙,瞬间就飞掠到了小楼边,一个翻身越进了高楼。 我没做贼的经验,要我如他般不着声色的进入一个小楼我估计不可能,所以我决定再等等,看这个人冒生命危险偷的东西是什么。 这时,远处脚步声传了过来,我马上凝聚真气于双眼,朝声响发出方向看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其他的还好,只不过她的眼神我越看越觉得很虚幻。瞧那女孩模样也不过是十岁光景,正拿着一把比她身高短不了多少的小剑蹦蹦跳跳的向小楼跑来,要是里面的贼还不出来,肯定是抓个现场。估计到了那时候,偷窃案就要变成绑架案了。 女孩儿已经走到了门口,小楼侧窗无声无息的打开再关上,那贼象幽灵一般的飘进了树林。他左胸口微有点鼓,想那就是今天的战利品了。今天他可算是幸运至极,整个过程中我都没在府内感觉到虚若无的存在,甚至是铁青衣那样功力的人我也没感觉到。 两个人还是用了老办法混出鬼王府,在掠过哨所的时候我更是扯下哨所旗帜上面的些许布料蒙在了脸上,贼喊捉贼的好戏上演了!我尾随他腾挪翻越到了明显是贫民房屋的建筑群。看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故意咳嗽一声,以一种嘶哑的声音喝道“兄台,在老夫府内玩耍这么久连个名字都不留下么?或者要老夫亲自出手拿回我府内物品?” 那人正飞腾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相当兴奋。听到身后传出来的喝声,身形明显一顿,似一口真气没接上,从空中跌将下来,踏碎数块瓦片才站稳。 章十九 贼喊捉贼 “虚若无!?”那人似乎不是很确定我的身份。 我哼哼冷笑“当今天下敢到我府内捣乱的屈指可数,敢拿东西的更是寥寥无几,兄台这么有信心进得来还出得去,就不该是什么无名人物。报上名来!或可老夫会网开一面,放你离开!如若不然,就让我来瞧瞧你凭什么来挡我的‘鬼焰寸心’!” 那人眼神颇为犹豫,最后还是问道“你今天不是带着你的鬼崽子陪朱元璋祭天去了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个人打听到了这么个消息,难怪有恃无恐! 我假装叹了口气,道“虚某早就算到今天天狼星北望,不是有敌人就是被盗窃,所以不放心早点回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给我抓到了个小蟊贼。这几年我已经很少用星相算事了,没想到还不怎么生疏。” “小蟊贼!?妈的,狗眼看人低,今天我就看看你那烧柴的什么焰到底多厉害!” 说罢,那人极其没有风度的把手上一块石头般的东西朝我扔了过来。然后从腰间抽出一短小的竿子点向我的眼睛。 我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烟草味,随意的躲开了攻击,接住了石头,但依然锁定了那人的气息,不让他逃走。他刚刚口气是大,不过出招却是为逃跑做准备的。 我哈哈大笑“我说是哪个,原来竟然是‘独行盗’范良极。”接着目光一冷“不过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进了我鬼王府也得付出代价!” “那是当然,不知道老虚你要点什么?字画还是春宫图?我穷是穷了点,不过这点收藏还是有的!”范良极见身份暴露,也不再狡辩,把头上的黑布丢到一边,露出他尖嘴猴腮的尊容,随意叼起了烟杆,坐到了瓦片上。 我愕然,他竟然和我谈起了生意,不过再怎么说,今天这个架估计难以打成了。 趁我犹豫间,范良极呼喝一声,一个后仰向人群较多的一条窄街飞去。 靠!我暗自可惜,没想到他会跑!不过就是跑他也不可能跑远。 “抢劫啊!杀人了!官差不讲道理啊!有没天理啊!”从范良极跑去的方向竟然传来他那滑稽的声音,而他身影瞬间就没入了人群。我再次当机!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钯,把罪名推给了我! 看着群情激愤的人潮向我这边涌来,我苦笑无语,黑榜高手果然没一个好打发的。现在即便追,估计也难追上了。还是走为上,我可不想刚刚到京城就去坐班房。 涌过来的众人眼前突然一模糊,这人的身体竟然越来越淡,刚刚还站在这里的人就象是蒸发了一般,转眼没了踪影。“鬼啊!”毕竟一般人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有限的,看到着极不正常的一幕,有几个精神脆弱的就差不多疯了。 我走在繁华的朝天街,拿着那个小石块,很不明白范良极偷它到底有什么用。因为这个小石头仅仅只是练功时用来改善体质的,对学武有成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个废物。背上命偷这么个东西难道只是为了检验自己的偷盗技术退步没?真是很不明白这些大佬的想法。 来到位于西宁冲的西宁派驻地,经过了无数检查,我终于是见到了歇脚的地方,那就是我这次的目的地——西宁道场。毕竟是有皇家背景的帮派,走进大门一个诺大的广场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里面数百号人站得笔直。看了看月上中天的星空,我不得不佩服那些练功的人的毅力。 我刚刚走了没多远,突然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喊“希文,你终于来了!”转头看去,竟然是刚刚分手没多久的向清秋夫妇。 “向大哥,嫂子。”我呵呵的迎了上去,毕竟在这里只有他们和我最亲近。 云裳看了我一眼,嗔怪道“看看你,这么晚了才来,不是要你早点来么?现在八派的人都到齐了,独独没见到你。” 我苦笑暗道“即便是我来了不也一样。” 三人偕同走进了西宁派豪华的大厅,只见厅内坐满了人。最中间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白发老翁。那中年人一身衣袍华贵雍容,正脸带微笑的和老翁交谈,他左手中指带着一硕大祖母绿戒指,却独缺了尾指。我恍然,估计就是西宁派主“九指飘香”庄节了。那老翁看上去不是很高,但是童颜鹤发,肌肤如沐浴了牛奶一样滑润,隐隐透着粉红,就象婴孩那般娇嫩,看似随意在那一坐,其实随时可以对任何方向的异样产生反应。这个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不老神仙”。 两人在我进来的时候都看了一眼,不老神仙更是透过气劲察看了我的身体,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撤离。眼神晃过之后,不老神仙依然稳坐在那,对于我的出现没什么反应。庄节却笑意盈盈的朝我走了过来,笑道“希文贤侄怎么现在才来,我可是盼得很苦啊!”这话似是关心我,其实是责怪我迟到了。盼得很苦也不过是由于这次活动还是由我们韩家出钱而已。 “希文惶恐,只不过来到京城后,希文才记起来要把京城分店等账目整理下,好把派主需要的东西拿过来。”我头点得很低,也很无奈。 “哦!”原来是拿钱去了!“看来是做叔叔的错怪贤侄了,来人,快,给希文摆个座!”庄节听到钱已经到手了,马上笑得更快意了。 晕!原来还没准备我的座位的! 西宁派的下人比韩府的素质高了不少,动作相当利索,刚刚还少个位置的厅里马上加个位置还不显得有什么变化。我在摆座位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坐在向清秋的身边。 正式会议还没开始,向清秋也自告奋勇为我做起解说,让我认识认识坐在厅内的八派中人。 “你看,那个白衣僧袍的大师就是少林自方丈不问大师和无想大师以外的第三号人物‘剑僧’不舍!”向清秋所在的“书香世家”比较亲近少林,所以介绍自然是从和尚开始。 “哦!”无想僧我已经见过了,这有双重身份的不舍到是显得精神很多。 不舍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回头朝我和向清秋笑着点了点头。 “那位站在不舍旁边的胖胖道士就是武当的小半道人了。”和我想象的一样,那个小半道人一脸的微笑。 “坐在左首的那两人分别是入云观的云清、古剑池的薄昭如。”这两个人我没去看,估计我们很难有什么交点。 “坐在最靠近门边的那个闭上眼睛的大师就是菩提园近年来最有可能练就‘菩提心功’十八层的筏可大师了!”向清秋说到这里,口气中满是羡慕。看来他对武功还是有兴趣的么,我还以为他真的就只在乎琴棋书画呢! “除开长白来的是不老神仙,西宁派是地主以外,其他门派与会的都是十八‘种子高手’里的人物。”向清秋说得比较激动。 我嘿嘿笑道“大哥似乎还没把自己算进去吧!‘种子高手’大哥。” 向清秋脸上一片尴尬“我只是凑数的,嘿嘿,要说琴棋书画我还在行,这打打杀杀么,还是能免则免吧!” 我们谈笑正欢,荤不知道时间在慢慢流逝。只见“剑僧”不舍已经结束了他们那群人的谈话,向站在周围的人告了罪后,就径直向我这边走过来。不舍那标志性的长剑并没有背出来,脖子上也没有象其他的僧人带着佛珠,但是谁都可以看到他整个气质都是充满禅韵,现在他脸上就似戴着佛祖的“拈花微笑”一般。 “希文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走到身边的不舍对我看来显得及为熟悉。 我微微颔首“希文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大师,虽然以前仰慕大师久矣!” “呵呵,处变不惊,好、好。”不舍不知道在满意什么“我是从师兄那听得希文的故事,只觉得希文过得比贫僧潇洒多了。” 我不知道他是说的不敢挑战庞斑那件事还是与谷凝清纠缠不清的感情,所以也不好插话,打马虎眼到“大师就是因为‘不舍’才如此吧!” 不舍眼里精光闪过,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怪不得师兄游历回来就对希文推崇备至,不舍今日一见,才知道当日之评价真不为过。” 这个时候不老神仙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在监听这里的话语。我可不想让这个老怪物对我产生什么兴趣,摆摆手淡然一笑“无想大师当日不过是和晚辈讨论商贾通渠之规律,认为晚辈对事情看得更准而已,至于推崇晚辈又从何谈起。如若大师想和晚辈讨论讨论经商之道,晚辈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老神仙听到这话,眼中一阵鄙夷,没再注意我们的谈话。 不舍也是个精明人,不再在这个方面纠缠下去,和我谈起洞庭、鄱阳的美景来。 三声沉厚的钟声在广场上响起,众人均望向门外,还没看到任何身影,就听得一声嘶哑尖锐的喊声传入进来“皇上驾到!” 章二十 大明天子 虽然这个八派聚会是由朱元璋发起的,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自己过来。厅内众人仓促间也不知道下跪,均愣了起来。进门的是一个四、五十余岁的大红褂老太监,看到众人还是笔挺挺的站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就准备喝骂。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老太监又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朝后面那人弯半腰行礼,脸上满是虔诚。 “今天朕不过是来看看几个老朋友,回忆回忆当年的铁马岁月,一切繁文琐节就都免了吧!朕就是八派的一个普通弟子。”朱元璋鹰视狼顾,不过只是黄昏枭雄而已了。 这时候一直没看见人影的“西宁三老”叶素冬和沙天放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均单膝跪地迎接朱元璋。开玩笑,皇上说不要下跪那是谦虚,你要是不跪就是大不敬了!何况西宁一派都是仰仗朱元璋的鼻息生存。众人面面相觑,无奈都单膝点地,行了个大礼。朱元璋眼露满意,嘴上却说道“大家这是怎么,朕进来不是就说了么,今天可以没大没小,你们继续开会,我只是旁听的。”说着,在走过来的庄节和叶素冬、沙天放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厅,不过他坚持没有坐主位,而是在最下首的位置加了张太师椅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好像是礼贤下士,可是却着实苦了坐在边上的我,因为那张太师椅就在我的下手位。我坐也不是、站也不好,而大会即将开始,我也势不能离坐去找其他人谈话躲避。无奈下,只好祭起“水”之道心法,让自己处于一种平静无痕的状态,避免尴尬。 这时候朱元璋身后跟着的一个黑衣老太监对我产生了感应,瞄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没有做声。 朱元璋没有如那个太监一般感觉到我心法气势的变化,不过就在我处于这种境界中的时候他回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尔后他沉默了不短的时间,看者厅内八派中人为庞斑出世的事情讨论激辩,直如入定一般。 “希文,对吧?”他思索了半天,终于还是叫上了我。 我心里一阵苦笑,看来避不过的始终是避不过“草民正是武昌韩家的韩希文。”说着我就想起来行礼。 “坐下,今天的谈话不要宣扬,就我们两个聊一聊。”朱元璋眼看着厅内众人,一手把我按回了椅子里面,小声的说道。后面那黑衣老太监很适时的分神去注意最可能偷听说话的不老神仙和不舍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同时监视两个人,不过感觉告诉我他确实做到了。 朱元璋轻叹了口气“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走进来就要坐在希文的身边么?” “草民惶恐,确实是不知。” 这时候朱元璋的眉头皱了起来“今天不是在皇宫,你我就以叔侄相称!” 我知道忤逆这个枭雄是没有好结果的,历史上的他就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忤逆他的任何一句话,当然也包括他的客气话。我马上改口“希文失态了,不知道朱叔叔有什么疑问需要希文代为解答?” “之所以坐在你的身边,是因为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身上至少有两种气势神韵和我以前一些老朋友甚或亲人很象!而他们都是在我平定天下登基后就相继去世了的。这点,望希文有以教我。” 气势神韵……,这可真的是难为我了,我的同契诀和八极拳都是由后世学来的,鬼知道他们是由哪个创造?而“水”之道则是自己三年来自己领悟的,跟什么什么人就更搭不上边了。除非是“仙源剑诀”!那就是文老了!不过文老是吩咐过我不要把他的事外宣的。我灵机一动“希文给朱叔叔看一样东西,可能那就是您感觉亲近的源头。” 朱元璋没有说话,示意我去拿。 我小心翼翼的把“九律佩弦”拿到了他面前,他身后的大红褂老太监乖巧的把琴盒慢慢的打开。刚刚露出古琴一角,朱元璋眼中精光暴闪,大声喊出来“九律佩弦!” 厅内众人虽然在谈论问题,但是谁也没忽视这个大明天子的存在,所以或多或少留了点心思在这。虽然前面小声交谈他们没听见,但是刚刚那声呼喝估计是人都听到了。 朱元璋面不改色,对注目看过来的众人笑道“朕刚刚看到了些好玩的玩意儿,大家继续。希文,跟我出来。”说罢,大步走出厅去。我无奈的跟着朱元璋,而身后两个太监则站在那没动,估计朱元璋已经给了他们吩咐。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韩希文那小子拿了讨皇上喜欢的小玩意儿来了,无怪忽今天皇上会一反常态的要坐在其旁边。某些机灵的人物已经开始打算回去找点奇技淫巧的东西来博得圣心了。 我们两人亦步亦趋的走在西宁道场的花园中,这里的荷花池竟然有二十八个之多,让我着实鄙视了一番,太浪费了。虽然我们在这里走的时候边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我感觉到屋顶和房屋阴暗处都藏匿有不少高手在监视这里。甚至有三个是和刚刚的黑衣老太监的气息极其相似。 走了不少路,朱元璋才抬起他的头,看着几天后即将圆满的缺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一阵纳闷,这大明皇上不是拉着我出来就为了听这首苏轼的词吧?我朝朱元璋看过去,骇然发现他眼里竟然充满了悲伤,早已是泪流满面! “希文不必惊讶!”朱元璋到底是朱元璋,失神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今天朕之所以失态是因为你的琴。” “九律佩弦?”我稍感疑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上如此伤感?”这个时候我可不敢在称呼他“朱叔叔”了。 朱元璋眼睛如鹰隼一般看向我“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希文不知,自希文懂事以来,韩家书房里面就有它。而希文自小酷好音律,所以多年来一直爱不释手。不过如果是皇上喜欢的话,希文唯有忍痛割爱了。” “你这小子!”朱元璋看着我依依不舍的表情,笑骂道“你还以为朕是向你来讨要这琴么?它既不是名家所造,也不是大师收藏,若不是它曾经被朕的马皇后用过,可能朕看都不会去看!不过既然希文喜欢,就拿着吧。” 晕!撞到铁板了!这把琴竟然是马秀英马皇后之物,就是我再喜欢它也不能再拿在手里了,不然遭遇横祸还不知道是哪来的风。 “那就更要送还皇上了。”我坚定的说道。 朱元璋双眼一瞪“朕说过要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连忙单膝跪地“谢谢皇上。” 朱元璋亲切的扶我起来,拉着我走到了荷花池中央的凉亭里,笑道“当年马皇后就总是爱拉我到这些碧水芙蕖之处消遣,弹奏一些小曲儿来供我缓解朝廷带来的压力,今天不如希文也来一首,让我回忆回忆。” 我只好遵命,把“九律佩弦”放置稳妥后,我揣摩朱元璋的心思弹起了一首《梅花三弄》,“落花总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画”,这首曲子再次让朱元璋泪流满面。 “这一生朕为了天下绝情绝义,甚或是老友翻脸,战友决裂,朕都从不后悔。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这能同甘苦却不能共富贵,为了朕呕心沥血的马皇后。”朱元璋似在喃喃自语。 一曲散了,整个幽静的花园又从新恢复了宁静。朱元璋缄默良久,对我道“希文回去吧,今天我们见面的内容不要透露出去,随便你找个什么借口。若是外面有什么风言***,你该知道后果!”说罢,他可能觉得话语有点太生硬了,又在身上摸索了下,递给我一块玉佩“你们韩家生意遍及天下,难免有些纠纷,以后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拿朕的这块玉佩去找那的锦衣卫,他们自会处理。” 我愕然,没想到一首曲子换来了一个不小的权利!我慌忙接过道谢,看朱元璋没心思再和我说话,就默默的推出了花园。 我一脑袋浆糊样晕忽忽的走回了大厅,自己真不知道怎么认识回来的路的。只见向清秋夫妇正站在大门口张望,我马上甩了甩头,迎上前去“大哥、嫂子,你们怎么站到门外来了,会议还没结束吧?” “希文你去了两个时辰,会议又怎么可能没结束?皇上他没难为你吧!?”向清秋到是颇为关心我。 我苦笑,难为到没有,但是整个过程我都是颤颤栗栗的“没有,我只是为皇上献上了一点稀奇的玩意儿,他拿我去问话看怎么摆弄而已。”我没办法说实话。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今天会议搞了些什么?”我对这个会议有点兴趣。 向清秋看了看云裳,苦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定下了若庞斑出世,我们八派将伺机找个机会由我们十八个‘种子高手’围困庞斑,有可能就击杀他。对了,这个计划暂时是命名‘浅水行动’,取的是‘龙困浅滩’之意。”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名字是好,可是到时候谁又知道庞斑是不是困在浅滩上的“龙”啊!我一阵感慨。 章二十一 跟大侠闯皇宫 会议后的两天我忙得不亦乐乎,一边要应付八派账目问题,一边还要应酬八派中人甚或还有几个官员的酒宴,不知道那天是哪个好事者把朱元璋单独邀请我的事情传扬了开去,导致别人直把我当做了皇帝跟前新的红人。而在消息发出后,朱元璋一反常态的没有对这件事情表态,更没有禁止,反而助长了这个消息的传播,越传越离谱。 我好不容易抽闲坐在了自己厢房里,苦笑无语,这个谣言再传两天,估计我都会变成朱元璋的私生子了!不过今天下午的时候,千呼万唤的锦衣卫终于出动,止住了流言的更大传播。 由于八派账目错综复杂,麻纱太多,我估计还要在西宁派待几日,八派其他人到是走得差不多了,向清秋夫妇执意要和我一起走,而他们又没事情做,所以天天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我移步走到了花园,想要走走散散心。由于朱元璋对我另眼相看,西宁派上下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彼此间亲近了不少。不过我还是心知肚明,这是权利所致。走在这宁静的花园中,看着一池池的芙蕖,真的难以想到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京城最大最热闹的道场。自然才最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忙碌的人们可能只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不明白自己一辈子到底忙了些什么,又或为了什么。 “那天晚上,是你在这里奏琴么?”一声清脆的童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我刚刚沉浸在无忧无喜的境界,没有注意有人靠近。 回头一看,一个冷俊的俏脸映入我的眼帘,和我前几日在鬼王府遇见的小孩差不多,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十一二岁光景的女孩儿,一条及腰长的辫子随意撂在身后,整个人如洋娃娃般精致。只不过这个小孩没点表情,还让我以为不是她在说话。 “你没听到我说话?”看我没回答,那个女孩眉头皱了皱。 我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姑娘你是?” “还不错,可以听听!”径直说着,也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女孩就反身走了。 我呆立半晌,暗道“晕,这古代的女孩子还真是酷啊!” 繁华和落寞就如一对双生子,有幽静的地方自然也就有热闹的地方,我离开西宁道场,沿着秦淮河漫步,黑夜下被灯光衬托的河水如此美丽,看着河流上不断穿行而过的画舫,听着上面传来那柔媚的丝竹声,不禁为这景色着迷,虽然我对青楼不怎么感冒,但是那里却是风流才子、骚客文人的集散地,而自古流传下来的所谓才子佳人的故事也莫不是由这里开始。唉,若人不存在欲望,世界又怎会向前进?其实人类最不屑的东西,往往才是推动社会的原动力。 放眼朝灯光最闪耀的酒楼商店看去,我眼力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竟然是月余不见的浪翻云浪大侠! 他没注意我这边,从酒楼里慢慢渡步出来,手里拿着那个标志性的酒葫芦,向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不知道他来京城搞什么,不会是来玩的吧?没看见纪惜惜啊!我收敛所有生命气息,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模糊。 走到人烟鲜至的地方,浪翻云身形一晃,如大鸟般在屋顶上急掠而去。为了不让他注意,我特意留了不短的距离,只是不让他离开我的感知范围而已。中途的时候浪翻云回头向我这个方向看了看,微笑一下没做理会,继续如风一般在各个屋顶上挪移。我知道他注意到我了,毕竟他没范良极那么好招呼。不过我也奇怪,难不成他手头紧,想学范良极去搞点外快? 两个人的速度都是极快,思索间他的身影已经快到外皇城了。看着他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我大骇,他不是想到皇城里面去玩玩吧?黑榜高手都有这么个癖好? 我追着他躲过了无数的明哨暗所,避过了不少的巡逻队,终于在内皇城门口碰到了硬钉子!那是十五个黑衣人,和我当天见到的朱元璋身后的那黑衣太监很类似。他们出手不凡,十五只手掌象经过了训练一般,以不同的角度和速度击向浪翻云。 不过后面的戏我看不到了。没想到隐蔽得很好的我被听到动静的大内高手发现,一击重拳象是从虚空中撕裂条裂缝般向我左边肩头轰击过来,拳劲上赫然有风雷声响。我慌忙间不好用手接,只好运气于肩膀,象泥鳅一样从那恐怖的拳头下滑溜开来。不去管左边肩头那火辣辣的炙热疼痛,我双手急做圆环一样挥舞,运用“八极拳”里面的“卸”字诀把十多支矛头挡开,挡得我一身冷汗,连忙趁空档拉开和挥拳人的距离。 那人朝赶过来的禁卫挥了挥手,示意先不要上。朝我拱拱手道“少林严无惧,看阁下身手,该不象是无名之人,报上名来,或许在下会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靠!竟然是少林第一俗家高手!当任大内统领的严无惧!心中暗为这次鲁莽后悔。我四周看了看,没见到类似帅念祖和直破天的人,放下一半的心思,佝偻起身子,故意把声音弄得嘶哑点“老夫来就来了,走也走得,哪要别人来发落!看招!”我随意拣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剑,在手里掂了掂,“仙源剑诀”起手式“江天暮雪”应手而发! 严无惧就见到一道炙烈的白光从剑身上爆发,剑身两面闪耀着不同频率的光芒,极大的影响了他对我出招的判断,天空如鹅毛大雪一般飘散了无数的剑花,每一朵剑花闪过后总有一个禁卫失去行动能力。 严无惧毕竟“无惧”,他见闪过了十余朵剑花后依然近不了我的身,狂喝一身,运劲于身体外,形成一种气劲罩,硬抗了我几剑后欺近过来。 我其实不想伤害他,毕竟在皇城里面不杀伤是最好的,有事起来也好开脱,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如此肆意靠近我来施展近身绝技。遂暗运五层“同契诀”,以水之“道”的原理在我身边布下一种类似潮涨潮落的劲网,手上一招“鹤舞明溪”,如鹤嘴捕鱼一般向他气海穴啄去。 周围禁卫刚刚在“江天暮雪”剑势下缓过神,惯性向我靠近,谁知道又被袭来的波浪一般的“同契诀”震到,大都晕厥过去,稀里哗啦的跌倒一大片。 正面硬顶的严无惧就更加有感受,他其实刚刚突破“金钟罩”第六层,只比最高的第七层低一层,本想即便是覆雨剑也可以硬抗,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物,剑气根本无视自己的金钟罩透体而过,但是好像剑气到也不是那么锐利,没伤到筋骨。本以为是对方内力很差,自己只要近身应该就能拿下。谁知道刚刚走近,对方的内力急速外放,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把他困在这个位置前进不了,后退不得。眼见剑尖已经刺到了气海附近,闭上眼直呼“我命休矣!” 严无惧放弃攻击我就已经收了大部分的内力,剑尖点了他穴位,让他暂时无法动弹。看着迅速赶来的叶素冬,我朝久攻不下的浪翻云大喊“风紧!扯呼了!” 浪翻云这个时候正和那些黑衣影子太监胶着在一起,既攻不进去,又不想伤人。听到我的呼喊,急刺出六十余剑,阻挡住影子太监的追势,忙运轻功随着我的身影向外跑去。 半刻钟后,我和浪翻云勾肩搭背的出现在了秦淮河边。刚刚从皇宫里出来我们连使十余种方法,带着禁卫在顺天城里转了四、五圈,最后装做刚刚从西宁冲出来,才完全把那些吊靴鬼甩掉。我们都换了件衣服,象我们这身形体格在顺天也不打眼,所以再没人来怀疑我们。 “没想到浪兄还真是有趣啊,来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跑到皇宫里面报道。” 浪翻云听了我这句话哑然失笑“本来浪某是想找朱元璋说一说,注意点民生,劝他不要过于破坏老百姓的生计,也没打算难为他。没想到进到里面竟然遇到了一群身手如此了得的人物,不知道朱元璋何德何能可以使唤他们。” “浪兄不知道那些人身份么?”我看了看他。 浪翻云摇了摇头“那些人身手既好,又不肯泄露身份,不过和浪某过招也没下杀手,真是想不明白。按照道理来说,那些人在外都应该是一派宗主,是不可能做朝廷鹰犬的。不过听希文的口气该是知道里面的内情,不要吊我口味了,来说说。” “他们是‘净念禅宗’的大师们!” “哦!难怪。”浪翻云解下他的酒葫芦,大喝了一口,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我很好奇的问“难道你不奇怪么?”拿过他的酒葫芦,大喝了一口,我想尝尝“红日火”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奇怪?奇怪什么?天下两大圣地向来以天下为己任,留几个人保护他们扶持的政权是相当正常的。若不是他们,又有哪个地方能派出这么多高手。” 浪翻云又朝我看了看,诡异的笑道“外面有传言,说你是朱元璋的私生子……” 他话没说完,我一口酒全部喷到了他脸上。 章二十二 传奇厚背刀 我们面面相觑,转而哈哈大笑。笑得那是一个畅快,这几天和八派中人以及一些官员虚与委蛇真的是憋苦了我。 笑过之后,我看了看河中央的画舫,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极似纪惜惜的美女“我过两天就回武昌了,浪兄有时间不如到岳阳楼一聚。” “我应该是比你早走一步,到了那你知会古掌柜一声即可,我会马上赶到。” 看着浪翻云似乎就要走,我问道“嫂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浪翻云笑了笑“去杭州了,不然我怎么能出来溜达?嘿嘿。” 回到西宁到场已经很晚了,我匆匆和庄节打了声招呼就蒙头大睡,今天太刺激,也太累了。躺在床上的我一边在回忆皇宫里浪翻云的剑技表演,一边反思我在对付严无惧的不足之处,查漏补缺。今天其实胜得不怎么样,因为根据敌我差距来看,其实我根本可以避免和严无惧的正面冲突。只因为看到浪翻云和影子太监的战斗,就使自己的心神境界出现破绽,从水之“境”脱离,导致身形暴露,这在高手决斗中将是致命的。看来我的精神修为和对“道”的层次的了解还是不足啊! 暗叹一声,身形逐渐模糊,睡在床上的我就和水蒸发一样,在空气中消失了。 两日后,我拿着从朱元璋那求来用金漆写就的“武昌韩府”的牌匾回家了。当然,坐的还是向清秋夫妇的画舫。之所以要个牌匾,是由于看到了西宁派门前牌匾来的灵光一现,我们韩家做生意要是挂个由皇上御赐的金漆招牌,估计是人都要给我们留几分面子,不然……。嘿嘿,朱元璋对这个可是看得极重的。 向清秋夫妇在我做事的那几天几乎把顺天都玩遍了,我因为时间的原因到是一个都没去成,只好在船上来听向清秋来介绍介绍了。不过最可惜的还是没能到外面尝尝地道的金陵小吃。唉!再怎么也唯有下次了,想来现在朱元璋对我还是很有好感,估计下次也不会等太久。 由于是逆流而上,所以我们回程比去的时候多花了两天。到武昌府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出门接我的父亲看到我拿回来的金漆牌匾眼睛一亮,马上叫人摆了个道场,三拜九叩后才极其谨慎的挂到了大门口。累得我直后悔搞这么一出,真是自找罪受。 意外的是,我到家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伯韩清风,他从外面匆匆的赶回来,与我打了个照面。我惊讶的是他背上竟然背着那天风行烈带走的厚背刀!我朝他打了个眼色,带着韩柏一起跑到了武库。 我看着这把传奇武器,皱眉对韩清风道“不知道大伯是如何得到这把刀的?” 韩清风喝了口韩柏端来的绿茶,回忆道“半月前,我路遇叛逃出邪异门的风行烈,正有许多人在追击他,企图截下此刀。风行烈最后还是把它托付给了我,我几经周折才带它回来,要不是元老会要我注意他,我可不敢接这把刀。” “其夫无罪,怀璧其罪!大伯可知这是谁的刀么?”我叹道,看来该来的一样是避不了。 “大侠传鹰的厚背刀,估计现在有人要仿制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我无语,他既然知道是传鹰的刀,竟然还敢把这麻烦带回来,真的是江湖义气害死人啊! “已经如此,大伯也没必要后悔了,我想我拿它看看您应该是不会介意吧?” “希文有此心,我当大伯的当然不会介意,不过武学上的事情强求不来,希文你好自为之。”说罢,看了看我手上的鹰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韩柏!”我喊道“把这把刀好好擦拭,一周后和我一起去拜访文老。” “是!”韩柏对这刀没什么兴趣,不过能去文老那里他到是很高兴。 一周后,我带着韩柏乘一叶小舟游过了洞庭湖。因为和浪翻云的关系颇好,怒蛟帮虽然现在因为上官鹰的关系,不是很听浪翻云的命令,但是其威信仍在,所以也没为难我们了。现在我也是在洞庭湖上横着走的人,想想都觉得拽。最近对武学有不少的领悟,所以我也学着当年封寒用内力催动小舟,象支箭一般从湖面掠过,煞是爽快。由于水之“道”的原因,我对于水的理解极其深刻,有着三年沉浸里面的经验,我甚至可以借助洞庭湖的水热和身体内的真气构成一个大循环,达到生生不休的境地。换句话说,让我站在带水的地方,象湖、河、江、海等等,我甚至可以不惧怕庞斑的攻击!当然,真正的战斗也不仅仅是内力的比拼。 在渔民商客羡慕的眼光目送下,一行两人飞快的到达了岳阳楼。远远就看到了古叔站在了岳阳楼后面的湖边,笑眯眯的看着我。“古叔!”我老远就喊到,对于我来说,文老和古叔在这个世界其实比我父母还亲近一点。 “希文终于来了!”他看了看我身后背的鹰刀“浪翻云早就在等你了!” 我来时候已经通知了浪翻云,只不过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而已。 走进岳阳楼,发现大门外挂着歇业的牌子,我颇感奇怪“古叔,怎么今天不做生意么?” 古叔笑了笑“还不是由于你会来的原因,看看你背的东西,如果今天做生意,难免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赞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古叔做事真是想得周到。” 古叔爱怜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这就是经验,你现在除开在商场以外,和江湖接触得并不多,以后你慢慢会习惯的。”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上了三楼,浪翻云已经坐在那喝起酒来了。岳阳楼里有古叔珍藏的“竹叶青”,虽然不是什么太著名的酒,但是胜在产地好、年代远、清香润口,比一般市面上大部分的酒已经好得多了。现在浪翻云桌子上赫然就放着不少于五瓶!看来今天古叔真的是大出血了。 浪翻云早就知道今天只有我们才会走上来,所以也没奇怪,到是看到了我身后的鹰刀后,露出了一丝惊诧。浪翻云放下酒瓶,看着坐下的我问到“鹰刀?” “恩!”我卸下包着刀的布袋,让韩柏递给了浪翻云“据我大伯说,是历若海之徒风行烈交给他的,我看这东西可能会引起不少人窥虞,所以想带给你看看,到底有个什么用?”其实我早就知道里面有战神图录,也知道里面其他如传鹰的经历和精神烙印均被擦掉,但是我还是想给浪翻云看看。战神图录我已经看过了,神妙非常,但是可能是我没韩柏那种缘分,鹰刀和我所学似乎相当排斥,我也就没更多的体会了。 浪翻云拿着鹰刀,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半个时辰之多,还没有反应。我和古叔看这情况,也不好打扰。在我的要求下,古叔带我去欣赏了他数十年的画作,虽然我对这个不是很在行,但是可以分辨出确实比明初许多名家都要来的传神。 两个时辰过去了,我和古叔言笑甚欢的回到了三楼。发现浪翻云已经清醒了,拿着鹰刀正望着窗子外面的洞庭湖发呆。 “浪兄,如何?如果觉得有用的话,我就送给你了”我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拿起一瓶“竹叶青”轻轻品尝了起来。我发现这个酒一点都不象我“前世”的“竹叶青”,它就象是一瓶果酒! 浪翻云苦笑“我拿着它以后就没清静日子过了,谢谢希文的慷慨,浪某真是无福消受!” 我听着他的口气微觉奇怪“怎么,浪兄没任何发现么?” “相反,我都看到了,不过看到了又能如何,它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困惑。”浪翻云把刀递给了韩柏。 古叔笑着看了看鹰刀,根本没想去拿着瞧瞧。 三人没再把心思放在鹰刀上面,聊起了其他的见闻趣事。韩柏拿着鹰刀却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三个人说话真是太玄奥了。 浪翻云走了。我也在第二天清早离开了岳阳楼,向文老那赶去。这个东西一天没决定怎么处理,对我都是个极大的负担。 赶到书院的时候是黄昏了,文老正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在院后的三分花囿给花苗修枝。我来到他身后的时候他头也没回,问到“身上背的是什么?这次来怎么没带着自己的琴?” 我苦笑道“这把刀是个大麻烦,希文不知道是拿着它还是应该放弃它!” 文老停下了手,转过身来,眼睛里满是严厉“希文还是不了解自己么?我不用看就知道它是一把别人用过的刀,对么?” 我点了点头“还是一把不简单的刀,是传鹰大侠的刀!我昨天给另外一个和晚辈境界更高的人看过,他说很困惑。而我,则比他更困惑。” 文老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希文是想用它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用。”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用,还去想他干什么?”文老大喝。 我猛的一震。 “人总是不能克制自己的贪欲,得陇望蜀,希文你自认为在琴律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你认为在‘同契决’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你认为在‘八极拳’、‘仙源剑诀’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如果没有,你还拿着这把刀去拾人牙慧干什么,它只会让你在天道之路上越走越远。适合拿它的,只有某个人!那根本没有经过雕琢的人!”文老说着,看了看韩柏。 我浑身一震,从灵魂里传出来种说不明白的信息。我弯腰给文老敬了个大礼“希文受教了!” “你今天回去吧,以后带上你的琴,想通了再过来。” 我没说一句话,带着韩柏,默默的走出了学院大门。这一刻,战神图录已经被我完全忘记了。 --(本卷结束)-- 第三集 金鳞岂是池中物 章二十三 伊人已逝 洪武三十年,秋,八月十五中秋团圆夜。 一艘扁舟悄无生息的从洞庭湖湖面掠过,仿佛秋风吹过的落叶。湖面倒映的圆月如镜盘一般辉映照着湖面上的每个细节,把舟上的人照得分明。舟上的人自然就是我,韩希文。 我一脸的沉重,表情甚是沮丧。今天接到浪翻云的飞鸽传书,纪惜惜去世了! 自从两年前聆听了纪惜惜那天外飞仙一般的筝音,我就暗自在找机会祛除那些隐藏的危险。那年听过文老的教诲,我就彻底的放弃了对鹰刀的想法,立地顿悟,知道只有在琴道上做出突破,才是我这辈子的目标。而我仰慕的纪惜惜大家更是我在世界上的唯一知音!文老虽然博学精湛,却只能算是我的老师。所以我当晚即找了个机会,潜上怒蛟岛,以雷霆之势击杀了那时依然贵为岛上众人尊敬的“大医师”瞿秋白!这个事情即便是浪翻云我也没有告诉。两年中,浪翻云在我的提醒下一直注意着她,没发现有任何问题。我本来以为事情的隐患已经消除,没想到昨天纪惜惜突然病倒,以浪翻云的无上神功竟然也丝毫不能延续她哪怕一天的生命!纪惜惜大家在日落以后,圆月中天之时悄然离世,芳魂渺渺。 又有谁能想得到色目人的混毒竟然神乎奇技,毒药的引子竟然是我根本想都想不到的因素——八月十五的圆月!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除开瞿秋白以外,天命教竟然还留有一手,在严密的监视下依然下毒成功! 我悲哀的想到“难道天意如此?天妒英才么?” 不单单如此,一年前我知道那时候江湖中颇有盛名的寒碧翠之父“侠骨”寒魄挑战展羽必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急急赶去,希望以我的力量阻止最后的结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船在长江上遭到突发洪水的拦截,当心急如焚的我马上弃船从陆路赶去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就如三年前的上官鹰和昨日纪惜惜一样,历史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所变化。不知道那些穿越时空的主角们怎么逆天改命的,我现在只觉得在天地自然的面前,人类真的是个渺小的存在。 不想让人去打扰浪翻云和纪惜惜最后的单独相处,我没有惊动怒蛟帮的任何人。快靠岸的时候,我的身影如水雾般消散,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然看不真切。凭着这独一无二的身法,我半柱香的时间就赶到了浪翻云幽居的小谷。谷里一点灯光都没,静悄悄的就犹如鬼蜮。走进那平衡自然的茅草屋,看见了如石雕一般的浪翻云,我悲伤更甚。言静庵的话没错,在天道的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例外。就是厉害如庞斑、浪翻云等都是一样。 “来了?”浪翻云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轻叹“恩,接到信我就过来了。没想道机关算尽,依然让人下了手。” “惜惜去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浪翻云没有去在意凶手是谁“她告诉我,在她去了以后要好好的去热爱自己拥有的一切,不要因为她的去世而放弃追逐世界上其他美好的东西。” 我默然,这几句话我知道,甚至我根本就是在想方设法在避免这几句话的出现。 “可是!”浪翻云平静的脸上泪水如溪水般涌出“要我在惜惜去世以后怎么去爱这个世界?敬这个残忍的老天!?” 天空一道炸雷响过,万里乌云的天气竟然下起了大雨。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感受着那不时传来的雷电怒吼,我真的不知道是天地在为纪惜惜可惜,还是在回应刚刚浪翻云的狂妄。 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安慰都那么无力,我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劝解浪翻云。一切的一切只能有他自己慢慢体会。 而我,则根本沉浸在远不比他少的深深悲痛之中。两年来,纪惜惜就象我的知音一般,一起体会音律,一起琢磨琴境,不单单是古筝,甚或是书画、艺理,她都无一不精。要说道我这两年的进步,几乎都是拜她所赐! 但是,逝去的永远也追不回了,留下的只有那桓古的遗憾。 一晚,我和浪翻云整整站了一晚上,看着那已经冰冷的纪惜惜的俏脸,那逝去的芳华,我们只能追忆。 黑夜的幕布揭起,地平线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浪翻云此时抬头看了看照入草屋的缕缕阳光“我们出去走走吧,让惜惜睡会。” 我愕然的跟着浪翻云走出了屋门,因为我在刚刚浪翻云抬头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他和昨晚绝不相同的气质,那是一切放下,再无牵挂的从容。终于,我记忆的中的浪翻云回归了!感受他弥漫出来的气势,我两年前被文老触动的心再次活跃起来,一种从灵魂深处传出的感应侵蚀着我的脑袋。 当我和浪翻云一前一后到达那个熟悉的石台上,看到了初升的朝日时。那囤积在脑袋里面几年的东西顿时破散,如佛家顿悟般豁然开朗,这是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境界。原来如此!就是如此! 浪翻云是由于极情于剑,极情于情,由于纪惜惜的去世而悲伤,却由于纪惜惜最后那一句话使他否极泰来,以情以剑入道,那是剑道。 我,却是由于“转世”而迷惑,由琴立意,从文老那得听大道,最后是纪惜惜这个知音的去世刺激了我一直混沌在头脑中的那丝清明,在朝阳里得悟我自己的“道”,这是琴道。 两人在天道上是殊途,却是同归。 洪武三十二年,秋,八月十日。 怒蛟帮传奇般的怒蛟岛之战开始,已经知道结果的我并没跑去看热闹,只是悠闲的坐在黄鹤楼最上面的雅座里面,远远眺望烽火连天的怒蛟岛。傍晚的时候看到了携乾虹青跑出来的“左手刀”封寒,他远远的感应到了我的眼神,只是瞟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看着他那坚挺的背影,我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是自传鹰以来的第二把刀,“左手刀”! 看着与奔腾不惜的长江水乳交融的八百里洞庭,心思随着飞来的候鸟起起落落。 只有几天,就该是惜惜的忌辰了吧!也许那是我正式走入江湖的一刻!让我去看看即将出鞘的“覆雨剑”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想罢,我干了手中的“竹叶青”,让那扑鼻的清香弥漫我的心肺。 洪武三十二年,秋,八月十五日,中秋之夜。 浪翻云避居的幽静小谷,菊花围绕的纪惜惜墓,周围点满了火把,也站满了人。 浪翻云亲自在为纪惜惜的安眠之所除草,每一次伸出的手都是那么自然和谐,就象是正在为自己的娇妻梳理秀发,眼中满是柔情。上官鹰、翟雨时以及浪翻云的把弟“鬼索”凌战天站在最靠近的地方,经过了五天前与赤尊信的交锋,他们才知道浪翻云根本就没颓废,而是把对纪惜惜满腔的爱意化做了对生活的热爱。天下只怕没有人再能对他的“专情之剑”产生威胁了! 浪翻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着虚空中笑道“来看了嫂子了?” 边上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浪翻云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恩,今天是嫂子的生辰,希文怎能不来?” 上官鹰三人面前的空气中慢慢凝聚起了一股雾气,一个人影在里面渐渐清晰。 两年来我一直把纪惜惜的忌辰说成生辰,其实也是祝愿纪惜惜在那边能象以前一样,风华绝代。每个人都是赤裸裸的来,也赤裸裸的走,在不知道“天道”到底为何物的时候,纪惜惜的去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她走得太快了而已,没来得及叫上她挚爱的男人。 浪翻云挥了挥手,阻止了三人的动手,对他们道“我的一个朋友,带酒来和我一起庆祝惜惜的生日的。” 凌战天背后冷风飕飕,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不说浪翻云那不正常的话语,就说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清楚的感受到确实有生机存在的话,自己真的会以为看见的是个鬼魂! 上官鹰和翟雨时更是在这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后退了五、六步,听到浪翻云的话语,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暗道“要是五天前的战役出现这么个人的话,在坐的各人除开浪翻云估计无人可以招架。上官鹰心里更是为以前小看天下人而感到后悔。 我掂了掂手上的几个瓶子,微笑着对浪翻云道“古叔那的四十年窖藏‘竹叶青’,赵财神珍藏的的烈酒‘血泊’,还有我从鞑靼极北处买的西洋烈酒‘伏特加’。‘竹叶青’自然是给嫂子的,至于浪兄要哪瓶,就自己选。” 我回头看了看边上的三人,笑了笑“你们想要的话也一起吧!” 浪翻云一把抢过“伏特加”,朝口中到了不小的一口,狂喝道“好酒!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般烈酒,喝下去直如火烧一般。” 我暗自咋舌,八十二度的伏特加他做三十几度的汾酒一般喝那样大一口,竟然没事!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他的酒量真不是吹的。而我只能到一杯“血泊”,慢慢品尝。 凌战天三人也到了一杯“血泊”,坐到了我们一团。他们可不敢去喝那几乎是酒精的“伏特加”。 看着浪翻云那忧郁的眼神,我拿过了有点掉漆的“九律佩弦”,弹起一首震撼的曲子《风雷引》,这是一首绝对不同于以前那悠扬柔美调子的曲子,整首曲子都激荡起伏,让人的心脏跳动不断加快,似要冲破胸口的束缚而出。 我一边弹一边把后世学来的一对长句做唱词唱出“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章二十四 七年的等待 三年的时间弹指一挥,我坐在江边的小船上,凝望着天空的明月,依稀没有那么明朗了。就在两天前,谈应手给我个消息,“魔师”庞斑出世,“小魔师”方夜雨已经发贴要他归降,而他已经同意了!要我后面几天听到的事情,不论是关于谁的都不要插手。他自会给我交代。 那着这张便条,我心里暗暗道“我们即将和庞斑发生冲突,庄主你这时候来这么一手到底是在想什么?” 岳阳府,“抱天揽月楼”里***通明,在岳阳府里面,它是仅次于岳阳楼的酒家,但是由于它与岳阳楼的经营方式不同,荤素不禁,因此更得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喜爱,甚或在这里酒席必须预定,且你预定还不一定有。 该楼就在长江边上,和隔着几条街的岳阳楼遥遥相对,附近艺社妓院林立,笙歌处处。只要有钱,不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巨贾,抑或只是一个江湖走卒,只要你肯撒钱,在这里你就可以找到自信、自尊以及快乐,乐不思蜀,大叹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三楼一个特别华丽的大厢房内***通明,筵开两席,每席十二个人,正在娇艳的侍女侍奉下,举杯痛饮,好不快哉。 在当地名妓楚楚奏完琵琶,施礼告退后,一华服中年大汉站起身来,向大家敬了一杯酒后,脸色微红的对旁边一个方脸大耳、二十五六的男子道“上官帮主三年前带领怒蛟帮大破山城和尊信门的阴谋,让乾罗和赤尊信歃誉而归,声势更比尔父带领时强盛,可说是虎父无犬子。叶某再敬你一杯。” 上官鹰饱经世故,对于这些阿谀奉承也不在意了,加上三年前见识的那场大站,以及那和自己差不多,却已经跻身宗师之列的韩希文给他的刺激,多年来苦修勤练,和三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已经迥然有别。这时候听到此人说话,淡笑道“三年前,上官鹰懵懂无知,能有这般大的光景,只不过是蒙荫父承而已。若不是浪大叔和凌二叔这几年来带领我们一班弟兄帮扶把持,又怎么可能轮到上官鹰来这喝酒?来来,让我为叔辈及弟兄们敬一杯。”说罢,也不等别人,自己一饮而尽。 另一脸目精瞿,年约五十的老者道“今日听说贵帮‘覆雨剑’浪翻云忽然起了云游之念,飘然而去,未知时候还有联络?”各人精力都集中过来,要是这据说可以和‘魔师’庞斑抗衡的黑榜高手不在怒蛟帮,那不论实力还是声望都会下降一半不止。 上官鹰表面从容,暗自却在警惕,今天是洛阳黑道“布衣门”已经金盆洗手的高手叶真为化解和怒蛟帮积怨,从新决定势力范围的“和头酒”。而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想关心怒蛟帮的安危。 翟雨时这时候接过话去“浪首座确实是有事情要办,暂时离开了本帮,不过事情一了,自会归来。劳几位关心了。”这句话没透露浪翻云的行踪,不过现在不在怒蛟帮却是一定的了。 众人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上官鹰和翟雨时对望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对。 一个面目阴沉的大汉沉声道“听说‘盗霸’赤尊信为了专心武事,上个月前让位于师弟‘人狼’卜敌,不知道上官帮主可有耳闻?”发言的梁历生以前是横行洛阳一带的黑道大豪,五年前邀战封寒惨败。封寒甚至放出话来,说他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是以连杀他的兴趣都没有。之后声望大跌,不过由于其余威仍在,上官鹰在接到他和叶真联合署名的邀请信后,还是亲自前往。 “梁老所言,敝帮十日前才有所闻”上官鹰这么说着,一边甚是怀疑他们提及这件事是什么目的。 桌上一个象三十余岁,颇为英俊的文士道“赤尊信野心勃勃,怎么会因为练武而传位给卜敌?个中原因,想是大有内情。”这人乃是“布衣门”门主陈通的好友,“狂生”霍廷起,其人介乎黑白道之间,极不好惹。 “凭赤尊信的武功,有谁可以要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上官鹰是见过赤尊信武功的,三年前那一战,说起来他只比浪翻云差一点点而已。 坐在边上还未发言的美女燕菲菲则是巧笑倩兮,嗲声道“如果各位想知道的话,菲菲可是有内部情报哦!”说罢,一双美目滴溜溜的在众人身上打转,特别是在上官鹰三人身上,盯了不长的时间。只看她那吊人口味的举动就知道,她是极喜欢逗弄人的妖精,不过在座的众人可没人有胆量去接触她,就凭她是“十恶庄主”谈应手的禁脔,便没人感去惹她。 见众人都没有求她的意思,她气呼呼的撅起嘴,道“就知道你们这帮大男人没什么情趣。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其实,大家不知道‘人狼’卜敌两年前就已经入了‘小魔师’方夜雨的门墙,成了庞斑的徒孙,你说这个尊信门门主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两桌众人均脸色剧变,一时间安静异常。方夜雨在“魔师”庞斑退隐后就一直掌管着“魔师阁”的一切事务,若是由此来推及,这次事件很可能就是庞斑出世的信号,因为单单以方夜雨的资本还不至于要赤尊信低头。 翟雨时皱了皱眉头,对燕菲菲道“方夜雨虽然得庞斑真传,但是仅仅凭他还不可能对付得了赤尊信,若是如此,‘魔师’就应该已经出手,就不知道是生是死!” 燕菲菲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个怒蛟帮年轻一代的智囊,娇笑道“庄主可是对你们三个很有兴趣咧,有时间我们亲近亲近。”说罢又用手把脑袋前面的刘海拨弄到一边,媚眼盯着翟雨时“菲菲这还有一个消息,未知翟先生有兴趣没?” 翟雨时苦笑,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对男人的魅力有多大,总是露出这种让人心痒的动作,遂无奈道“小姐请说!本人听着了。” “据说不但是尊信门,就是连乾罗的山城也已经向魔师投诚了,你说这个消息惊人不?” 上官鹰三人面面相觑,魔师出世,肯定是有一些黑道人物归顺,但是如果连山城都在这个名单里面,那就代表几乎大半个黑道都到了其手里了。 翟雨时瞟了瞟众人,发现众人听到这个关乎生死的问题都很漠然。叶真有点紧张,陈通在边上冷笑,而霍廷起和梁历生则一直注意着自己三个人,对燕菲菲的话没有理睬。暗道“黑道归附后,自己这‘黑道中的白道’怒蛟帮将是魔师唯一的眼中钉,看各人的表情……,不好,今天这个聚会是个陷阱!” 翟雨时抬起头来,看到了正抽身退后的燕菲菲,他知道刻不容缓,马上双手一合,两只铁手镯碰出“叮”的一声,震慑全场。 杀戮开始! 燕菲菲娇喝道“你们攻击他们为头三人,其他的我来料理!”说罢,朝刚刚反应过来的怒蛟帮六大护卫掠去,身手竟然极其惊人! 上官鹰还没反应过来,梁历生的铁掌就已经印到了胸前,不过三年来刻苦锻炼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只见上官鹰的手肘在关键时刻挡到了其胸前,硬抗了这一下重击。不过这黑道巨霸的掌劲怎么可能好接!上官鹰吐血倒在地上向后滚去,以回避敌人的追击。 梁历生怎么会放过这个最好的机会,今天只要搏杀了此人,“小魔师”方夜雨的任务就算完成,自己马上将得到他的重用!想到这里,这个黑道大豪如蛇一般缠住在地上翻滚的上官鹰,双手不断击去。 翟雨时现在也是有苦难言,自己带进来的铁卫在帮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今天本来指望他们在危险时候能帮自己分担一点压力,没想到这谈应手的情妇燕菲菲的身手如此了得,竟然一个人缠住了六大护卫而没落下风,隐隐的牵制住了除开自己、上官鹰以外的全部生力军,方便了屋内众人对三人的攻击。他现在正对着叶真的长杖,虽然占了上风,但是对方还有陈通和霍廷起在边上还没动! 只听见惨烈的声音响起,刚刚正春风得意的梁历生的右掌被一直隐忍不发的上官鹰诱砍了下来,形势马上急转直下。上官鹰那传承自父亲上官飞的长矛如寒芒一般缠住梁历生不能去料理自己的伤势,看样子他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得到这个消息的振奋,翟雨时也把叶真打得连连后退,身上的破洞越来越多。 边上的陈通和霍廷起见状,马上一人顶一个,加入到争斗中来,不过形势并没得到好转。屋内三组人物,除开燕菲菲对上六人还比较勉强外,其他两组人物已经是岌岌可危。 翟雨时在这时候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站在屋外的十八铁卫竟然一点声息都没有,刚刚自己发出信号他们就已经应该冲进来了,现在还没有进来只有一种可能,全部被干掉了!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干掉凌战天一手培养的铁卫,除非是黑榜高手!想到这里,翟雨时舍下叶真,向上官鹰那里跑去。这时候,房门“砰”的一声四碎开来,一锦衣大汉渡步而入,悠闲得就象是来赴宴一般。 “谈应手!”翟雨时骇然,虽然惊讶,但是手脚并用,还是把上官鹰拉着向窗外跃去。 怒蛟帮六名护卫看到有人进来,马上舍下了燕菲菲,朝进来的谈应手跑去,想拖住这个黑榜高手,为帮主争取时间。燕菲菲却反常的没再追击他们,也或去追击上官鹰。 “何苦来由!”谈应手摇了摇头,右手屈指连弹,六道劲气激射出去,瞬间点倒了这些护卫。 同一时间,上官鹰和翟雨时已经摆脱了四人的追缠,冲破窗口,掉进了滚滚长江。 谈应手走到窗口处,看着逃远的两人,心里暗道“七年了,我可是苦苦等了七年,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啊,一定要顶到莫意闲那里,否则我们的戏要怎么演下去。” 章二十五 谈应手的执着 梁历生恨恨的看着外面,呸了一口道“没想到我们精心布置这么久,还是让他们跑掉了!”说罢,不满的看了燕菲菲一眼,刚刚如果不是她不来拦截,上官鹰和翟雨时是不可能跑掉的。上官鹰断其一只手掌,这个仇他无论如何要报。 燕菲菲根本没去理他,自顾自的照着镜子,好像是在补妆。 梁历生恨得牙痒痒,但是在谈应手面前他也不敢造次。看到地上六个护卫似乎都没有断气,他拿起地上翟雨时拿起的长剑就准备去一人补一剑。 燕菲菲这时候好像化完了妆,对着梁历生问道“你干什么啊?” “***杀人!”梁历生没好气的骂到。 谈应手那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唉,在我的面前,又怎能让你下手?要是他们都死了,我不是和怒蛟帮解下了不可调和的血仇了么?何苦来由!” 梁历生猛的回过身来,拿着长剑对着谈应手。另三人也迷惑的退开几尺,不知道谈应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今天这个局面和怒蛟帮的仇是结定了,而杀不杀这几个人都无关大局,谈应手既然说这话,背后肯定有深意。 “你什么意思?”梁历生刚刚已经断了一只手掌,即便没断他也不敢对抗谈应手,现在就更不敢了。所以这几句话就是探探谈应手的口风,情况不对的话他马上就会向身后的房门退去。 “没什么,既然你们的戏份已经演完了,还留着你们在世上干什么?我可不想有人把今天的事情带出去!”谈应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撮了撮手道。 “他们是你故意放走的?我说怎么燕菲菲不去追了!你竟然敢背叛魔师,你会知道代价的,我们上!”梁历生口中招呼另三人一起上,自己却急速向外退去。 谈应手身形一闪,硬撞进了叶真、霍廷起和陈通的防御,左手在叶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咽喉,在其惊恐的眼光中捏断了叶真的喉咙。叶真死不瞑目。陈通则是直面谈应手的右手掌击,看着那越来越大的手掌,他恐惧的准备向后退去,想和霍廷起两人一起抵挡这可怕的攻击。谁知道正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掌劲,把他推向了谈应手的大手!“咔嚓”一声,陈通胸口下陷,五脏六腑全部震碎,七窍喷血而亡。到死他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事。 霍廷起的身影向窗子掠去,只要他跳出了窗外,谈应手肯定是难以追及了。为了这个目的,他才在刚刚舍弃了最后一个战友陈通,把他推向谈应手来给自己赢得时间。 看着眼前的滔滔长江,霍廷起心中狂喜,因为刚刚那点时间的耽误,谈应手已经失去了追击他的时机。暗自庆幸中突然听见后面“嗖”的一声,在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叶真的长杖已经从他后背透胸而入。一代凶人就此了帐,尸体朝着江水落下去,也许掉进那连绵不休的长江也是对他最好的恩赐了吧! 房间中四人只有梁历生是实实在在逃出了房门的,不过谈应手好像不怎么在意,用手绢擦了擦手,眼神无比凝重的看着窗子外的江水,象是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燕菲菲乖巧的靠近过来,贴着他的后背抱着他。 梁历生朝外面飞奔,从刚刚开始,谈应手好像就放弃了对他的追捕,只是朝着另三人攻去,而燕菲菲则对自己熟视无睹一般,根本就不曾看他一眼。虽然他很疑惑,但是即便是门外面有埋伏,只要不是谈应手本人,他就有信心冲出去。 房门外静悄悄的,零落的躺了一地的人,一点埋伏的迹象都没有。梁历生现在没时间去管地上的人到底是死是活,只要自己跑到了方夜雨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料理背叛的谈应手。 突然,一只大手如同九幽冥域中伸出来的一样悄无声息的从梁历生背后饶过其脑袋缠住了他,在他根本没什么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听得“咔”的一声脆响,大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梁历生的尸体从半空中掉落,不过,周围确实没有人。 谈应手还在沉思,门外面嗒嗒嗒嗒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一个邋遢道士,好不容易挨到了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好酒,他***,我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没上这么好的酒?” 燕菲菲松开手,回过头来对这个道士娇笑到“你没钱呗!不然要别人给你什么好酒?” “那倒是,贫道就是没什么钱”那道士喃喃自语。 那道士看了看在窗子边上一直没做声的谈应手,笑道“谈小子,你玩归玩,不过要注意点分寸,不要玩过火了,小心收不回来。” “老东西,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如果不是这样做,又怎能激起‘覆雨剑’的怒火?怎能让我来做突破?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我就感应了希文那小子和浪翻云同时有了突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激了他们,但是他们确实比我早走了一步。” 那道士把桌子上的酒都到进了自己的酒壶,乐呵呵的尝了口,笑道“那个小子本来就是天纵奇才,何必和他来比。而浪小子的事情你还没听说么?估计他突破的方法你是不会同意来那么一出的,代价太大。” 道士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阻止了谈应手准备询问的眼神,轻叹“天要变了!既然你那么执着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噫?竟然让我在这里看到这么个小子!”邋遢道士摇摇晃晃的走到躺在地上的一个护卫旁边,摸了摸他的脊背,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皱了皱眉道“真是浪费!以这样的资质竟然在前二十年里面练些那么糟粕的东西!” 道士抬起头,对谈应手道“你不介意我带走个人吧!” 谈应手嗤笑道“你这老东西不会是这么老了还想收个徒弟吧?你带走到是没问题,不过事后你自己去给浪翻云交代。” “妈的,真是够小气的,顺便说一声都嫌麻烦,好了好了,我自己去给他招呼声,走了!”道士唠唠叨叨的驮着那个彪形护卫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走出门去,下一时间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菲菲,叫手下把外面的人和屋里的人都带回去,暂时还是监禁着吧!不然就没戏了。”谈应手苦笑摇了摇头。 我站在岳阳楼三楼正对着抱天揽月楼的一个雅座里面,看着从楼里跳向长江的上官鹰和翟雨时,喃喃道“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痕迹在发展,谈应手难道不知道已经触动了浪翻云的底线么?” 我身后走近一个身影,笑着道“可能他就是想要浪翻云出手!” 我回头看了看,古叔今天到是很精神。 古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人到了一种程度以后,总是想找些借口来做突破口,就象是十年前的封寒。你放心吧!谈应手纵横江湖几十年,哪些该做,哪些是不该做的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应该不会做得太绝,总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不过刚刚打斗过后,我隐约感到了一股我很熟悉的气息在那里出现,不知道是谁?” 古叔讶道“哦?有这回事?”他暗自掐了一下指头,看了看天上的星相,笑道“那不过是一贪玩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鹰和翟雨时两人随着长江水流飘荡,他们并不知道在酒楼里的众人还是安然无恙,既然敌人要至他们于死地,护卫们是不可能留下性命的。 江流在一个地方转了个弯,冰冷的水流变缓,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慢慢朝岸边游了过去。这处上岳阳城郊外的一个小树林,偏僻而没有人烟。两人爬上岸来均是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好险!刚刚若不是翟雨时反应机灵,在谈应手还没进来就拉着上官鹰朝窗口跑,估计晚一刻就难以逃过谈应手的追击了。不过两人一点没有逃出升天的愉悦,跟着他们的二十四个兄弟一个没出来,不知道回到怒蛟岛怎么给他们家人交代。 翟雨时突然皱起眉头,把耳朵贴向地面,过了少许,对上官鹰道“是我们的援军!” 话音刚落,一群人“哗啦”一声从树林里面窜了出来,单膝点地给上官鹰见礼。 上官鹰连忙把带头的一年轻壮汉扶起,笑道“在外面且是危险之中,那来那么多礼节!”只见那年轻壮汉肩宽腿长,体态彪悍,正是怒蛟帮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戚长征。 翟雨时插嘴到“来的时候遇到敌人没有?” 戚长征摇了摇头“我们一接到信号马上向这里赶了过来,途中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现在我们是不是按照原计划快马赶回怒蛟岛?我们总共有四十八人,应该可以应付任何敌人!” 上官鹰叹了一口气“但是却不一定能应付谈应手!” “‘十恶庄主’谈应手?”戚长征自三年前和赤尊信一战,深知黑榜高手的厉害“那就比较麻烦了。” 翟雨时再道“有谈应手,估计莫意闲也不会在太远的地方,我们现在要从水路潜走!” “走水路?”戚长征没明白过来“那不是顺水而下,走得更远么?” “没办法”翟雨时已经在催促手下吹起了水靠“为了躲避‘鬼影子’孤竹和他手下‘十二逍遥士’的追踪,我们不得不选择水路。” “走!”上官鹰和戚长征没再说话,拿起东西就跳进了水里。 章二十六 不一样的韩柏 一束灯光在武昌府的长江边上快速移动。 一个身形比较瘦弱的少年提着灯笼策马前行,显然是在连夜赶路。 ***照耀出来的是一张年轻而充满灵气的脸。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穿的是简单的布衣,眼睛灵活的转溜,显然是相当有灵气。不过可惜的是他好像是错过了渡口最后的一班渡船,所以神情焦灼。 马到渡口,少年从马上跃了下来,看着空无一人渡口,懊恼的叫到“糟了,这回肯定回不去了,明天不知道还要被那管家罗嗦多久。”看着附近的房屋,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找个地方来歇脚。 他身后的马拱了拱他的背,少年回过头来,赫然看见渡口边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见边上来人,眼神亮了一下,刚要说话,突然弯曲身体,剧烈咳嗽起来。 少年急道“这人伤得如此之重,看来必须要找个医生来诊治。”说罢,小心翼翼的拉起已经晕倒的伤者,费尽力气抬上了马背。 “灰儿,灰儿,走,找个地方治病歇脚。”那被唤做灰儿的马匹通灵的点了点头,朝有灯光的地方跑去。 行不多久,感觉到马背上的人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弱,少年脸上的表情开始有点急躁,突然,前面拐角处出现一点灯光,是一座寺庙!少年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马上策马跑进了寺庙。破烂的寺庙连门都没有,大堂的佛像前正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 少年道“大师,有人受伤了……”,话没说完,就见那和尚已经近到身前来,察看起那人的伤势。转眼那和尚皱了皱眉头,象毫不费力一般把那伤者抱下马来,飞快的从怀里拿出一盒银针,双手飞舞间,七跟银针就插满了伤者的胸口穴位。 看那伤者呼吸转顺,和尚才转过头来对着那少年问道“小哥儿尊姓大名?” 那少年见伤者已经脱离了危险,浑然没有了刚刚那份急躁,听人问起,忙施施然行了个礼道“晚辈是武昌韩府的下人,本是府主拈回来的弃婴,所以跟府主姓韩,名柏。” 和尚眼睛一亮“好、好,如此大方的气度还仅仅只是一仆人,武昌韩府?你能把怎么救起这个人告诉我么?”韩柏忙把经过合盘托出。 和尚听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竟然有人能够伤到他?”韩柏在边上疑惑道“难道大师认识这个人?” 和尚点了点头“这个人在江湖上非常有名,被誉为白道中年轻一代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叫风行烈。说起来,他与我们‘净念禅宗’还颇有渊源,所以我不能不救。” “风行烈!?”韩柏大讶道“他竟然就是那个叛逃出‘邪异门’的风行烈?” 和尚眼光一紧“你知道他?” 韩柏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地上的人,笑道“大少爷曾经说过,不出三年,此人将是另一个历若海!” 那和尚满脸吃惊,正要问韩柏口中的“大少爷”是谁,忽然,韩柏看了下门外,脸色凝重的道“有人来了!” 话音没落,两个身影如风一般刮了进来,烛台上的火转细再复燃,庙宇里面已经多了两个怪人。两人一黑一白,身形高瘦,虽然一眼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细细一看又显得很苍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直如是带了面具一般。 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受伤的风行烈身边,眉头低垂,双眼紧闭,就如入定了一般。韩柏看了看和尚,稍微退了几步,站到了一跟柱子旁边。 黑白两个怪人奇怪的看了韩柏一眼,然后对和尚道“大师何人,竟要管闲事?”和尚大宣一声佛号“贫僧净念禅宗广渡,风行烈乃与本门颇有渊源,不知道可否放他一马?”他一开口就点出自己的门派,希望可以借此震慑两人。 白衣怪客冷冷道“即便是禅宗禅主亲临,也没法改变风行烈的命运!”话音未落,身形簌的一声欺近广渡,左手按出,右手似要抓向风行烈。广渡眼中精光闪过,抱起风行烈右手推掌迎向白衣怪客。 “砰”声响过后,广渡口角溢血,背靠墙壁站立,左手依然紧紧抱住风行烈,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从容“没想到魔师身边的黑白二仆重临人世,广渡幸甚,有缘相见。” 白仆冷笑道“一人出手你已经接不下来,大师还是思量清楚。” 广渡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风行烈的面门上“不若我杀了风行烈,那么此间事情就一了百了!” 两仆一震,黑仆嘿然道“不愧是禅宗高人,不过,你能下得了手么?” 广渡刚要说话,只见没动白仆突然出现在了他左手边,隐隐牵制他那放在风行烈面门上的手。白仆冷冷道“大师不再考虑下?” 广渡叹了口气“躲不过的始终躲不过,缘分一琢一卯莫不天定,出手吧!”黑白两仆同时出手,朝根本没能力自保的广渡击来。 一跟树枝适时的出现在了广渡的身前,轨迹刚刚好在两个怪客之间,似乎要点击他们手上的穴道。两人骇然同时后退,刚刚除开那个少年以外,两人没感觉到任何生息,而现在出现的这跟树枝上面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内力的存在。 两人退开,却丝毫没看到人追击,眼睛望去,竟然是韩柏双手拿着两节树枝站在广渡的面前。 白仆还是没在他的身上感到任何内力的存在“阁下何人?” 韩柏满脸的严肃“你们随‘魔师’退隐多年,说了你也不知道,何必再问!” 两仆相互看了看,哈哈大笑“好、好、好,没想到我们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多了这么多青年俊彦,那就让我们来看看阁下如何来保护这两个没法动手的人!”说罢,身形如鬼魅一般朝韩柏闪去,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采用什么攻击方式。 韩柏轻呼了口气,双手如慢动作一般挥舞起来,手中一左一右两跟树枝象是排演好的一般以某种神秘的轨道运行,虽然他每一次动作都象是毫无道理,而且如此的缓慢,但是每次都能在紧要关头欺近黑白二仆不得不防的穴位筋脉,迫得两人在树枝距离之外途呼奈何,呱呱乱叫。两人多次想撇开他去攻击没有力量的广渡和风行烈,都被韩柏拿着树枝象用剑一般以一种莫可言语的“势”给拉扯了回来。三人交手已有半刻,广渡在外围看得连连点头,这种怪异的打法甚至在内力都没用的时候就可以把成名数十年的黑白二仆困在那里,虽然没有杀着,但是久攻不下的两人该会很快露出破绽,韩柏应能一击必杀。 白仆见久攻不下心下不耐,忽的没去管韩柏点向自己穴道的树枝,想以受伤的代价硬闯入韩柏的攻击范围,看能不能起到奇兵效果。 出乎任何人意料的是,白仆竟然毫发无伤的把韩柏打飞到了庙宇的墙壁上,形势急速转换,韩柏身体受到重创,正大口大口的趴在地上呕血。 看到黑仆望向自己,白仆冷笑着拍了拍树枝点到的穴位,道“这个小子就是个空架子,他点到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内力,没想到我们竟然被这么个人困了许久!” 黑仆眼里也充满了愤怒“既然如此,把这个小子和风行烈带回去,这个广渡就没必要留了!动手!” 话音还没落,就听得身后脚步声骤起,一把柔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竟然不知道庙宇里面有这么多人,在下过路,不知道是否能进来歇歇脚?” 黑白二仆骇然,今天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了,身后这个人竟然可以在他们神念范围里走近到不足十尺的距离而不让自己知道,实在是骇人听闻。 两人思索间,一大汉拿着个黄鼠狼就走进了庙门,黑白二仆竟然在十几步的范围没一点出手的机会!两人急忙向两边退开,让大汉走了过去。 大汉看了看几人“看来就这东西还不够分的了!” 韩柏勉力抬起头来,惊喜的喊到“大叔!” 大汉皱了皱眉头,以骇人的速度赶到韩柏身边,手指连点,止住了他的伤势。 黑白二仆不再做声,悄无声息飞掠过去,四只手掌向浪翻云后背按下。韩柏惊叫“大叔,后面!”也不见什么动作,大汉背上的剑如魔法一般出鞘,化做漫天剑影向黑白二仆刺去。 黑白二仆闷哼一声,退回到了原位,白仆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沉声道“浪翻云!?” 浪翻云叹了口气“强将手下无弱兵,没想到你们两人能在我的全力出手下全身而退,看在这点分上,滚吧!” 黑白二仆冷哼道“你这样做,不啻向‘魔师’挑战!” 浪翻云笑了笑“就算不这样,我和庞斑也没可调和的可能。”说着话音转冷“你们两人若不在日出前跑出武昌境内,我必将你们擒杀,滚!” 黑白二仆怒喝一声,没入到了门外的黑暗之中。 浪翻云转过头来,对几人到“喝酒吃肉的时间到了!不过大师……” 广渡舒了口气,哪还去管什么酒肉不酒肉的,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施主美味,和尚怎能不分一杯羹?” 章二十七 成长的代价 武昌,韩府。 我站在广场上,和旁边的几个妹妹一起在看着广场中的打斗,希武和大伯正激烈的交手,但是看着希武那大开大阙的招式我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武功要是用在战场上可能更能发挥作用,因为其招招都没有给自己留退路,每招的都全力出手,可惜它和“燎原枪法”最大的不同就是希武的戟法百分之八十都是在做无用功,而风行烈每一招都是击敌人所必救。 大伯韩清风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让希武放开手脚攻击,一方面是让他有施展的空间,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浪费他的体力。我拍了拍额头,唉,真不该让父亲来请这么个人教希武的武功的。 在众人还在注意场中的打斗的时候,韩柏摇摇晃晃的从大门那里走了进来,我微感奇怪。昨天他是去找铁匠打造武器架去了,怎么搞得好像大病一场似的?我连忙走了过去,把他拉向了我的书房。 松开探脉的手,我对韩柏道“你的脉象有点虚弱,有人打伤过你么?” 韩柏连忙把昨天所见所闻象倒豆子一般通通说了出来。我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我们韩柏的际遇开始了,这可能只是刚刚付出的一点成长的小代价吧! 我听过马上从柜子里面找出文老给我的疗伤药,让韩柏服下,虽然有浪翻云给他治疗过,但是对于从没学过内力的他来说,这个打击可不是好玩的。不过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韩柏那仅仅看了不足二十次的盗版“仙源剑诀”竟然可以在黑白二仆的手下走几十招之久,若不是白仆狠下心来用受伤闯入韩柏的剑网,估计要等到韩柏自己没体力他们才可能取胜。这小子的天分那可不是吹的,要不是他有他的际遇,说不定让他学习“仙源剑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看没什么大碍了,我要韩柏去武库整理下,因为下午那传说中的“慈航静斋”的仙子秦梦瑶就要过来了,当然,同时来的还有这出即将演出的戏的两个男主角,马峻声和谢青联。 韩柏去后,我独自走回到广场,场中的胜负已分,希武虽然不停的在喘气,脸上却依然是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大伯站在边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微笑道“希武的戟术已得‘长戟派’的真传,只要多下努力,日后可成大器。” 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象希武这样下去,在和人拼斗时能留下性命已是阿弥陀佛了。 这时候,父亲从内所出来,笑着对大伯说“大哥,看看你,几年才来看我们一次,叫这帮小子怪想你的。一把年纪,要多多休息了,看我现在就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放给了希文来做,自己做个撒手掌柜,多么逍遥。” 大伯笑着看了看我“那是你的福气,希文年少精明,又得皇上和无想大师的看重,你当然可以悠闲的做你的富家翁了咯。可惜近年来道消魔长,黑道人才辈出,而反观八派却是人才凋零,算得上顶尖高手的寥寥无几,就算是最近我们观察的风行烈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唉。” 父亲安慰道“大哥,我的看法比你乐观多了,按十八种子高手的成长,照我估计,很快就有人会冒出头来。到是黑道近年来几场剧斗,三大帮派均是实力大损,大哥何必这么悲观。” 大伯叹了口气,丢了个眼声给父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 我微微的笑着,没说话,我的估计到是比父亲更要乐观,不过只是现在都一切未明了罢了。 下午,约好的众人偕同来到了韩府,我为了表示多他们所属门派的尊敬,站在了门外等候。走在最前面的是马峻声和谢青联,两人有说有笑,似乎是一对极好的朋友,可是江湖上稍微有点知识的都知道,两人分处白道两大宗师不老神仙和无想僧门下,竞争的情绪才是两人的主流。后面跟上的马心莹和秦梦瑶,马心莹围着秦梦瑶问这问那,到是都给秦梦瑶淡淡的回答了。四人马匹都是难得一见的名骥,区别就在于秦梦瑶的马匹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而其他三人的马上仅挂的东西估计就价值不菲。 到得门前,众人下马朝我走了过来,马峻声呵呵道“希文兄多年不见了,你可是贵人多忙事啊!平时想和你打个照面都难。” 我拱了拱手,笑道“哪里,希文要为八派处理那些烦琐的账目,又不象马兄一般可以在无想大师的提点下多多参与到帮派事务中去,当然是难得于马兄见面了。” 谢青联则在旁边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酸了,不如进去慢慢聊吧,别让身后的贵客等急了。” 马峻声拍了拍额头,让开身子,手比向后面的秦梦瑶介绍到“看我这记性,这位就是静斋三百年来首次踏入江湖的传人秦梦瑶秦姑娘。”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只能装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后面的秦梦瑶行礼道“原来竟是静斋传人,希文在这有礼了。” 秦梦瑶盯着我看了片刻,脸上淡笑道“韩大少爷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文绉绉的了?据说当年岳阳楼一曲金戈铁马的《广陵散》不知道征服了多少湘楚才子美女,我原以为你是那荆轲一般的豪爽汉子,没想到原来是个秀才。” 我一脸尴尬,马谢两人则在边上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印象中那个恬静无争的秦梦瑶竟然在言辞上这么锋锐,到是大出乎我的意料。 “在下那时乃是有感而发,无心为之,到是秦姑娘现在看到的希文却是本人真正的样子,斯文不斯文不知道,只要不是说我一身铜臭,希文就心满意足了。”我说罢,挥手向门里面,道了一声“请”。 秦梦瑶颇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携马心莹等走了进去。都说女人就象是泥巴,混到一起就难分开,果然是没错。我那几个老妹和秦梦瑶马心莹走到一起似乎就象十几年没说过话一般唧唧喳喳聊开了,我和马谢两人互视苦笑,点点头向武库走去。 由于上午的时候我就已经叫韩柏去打扫武库,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显得整洁异常。那把江湖中人最为感兴趣的鹰刀就象一把普通刀一般被韩柏摆在了武库进门口,我摇了摇头,看来这把刀的命运也就是如此了。 除开根本就对这些东西不懂的几个妹妹,其他的人在走进武库的时候都向鹰刀瞟了一眼,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我心里好笑,谁又知道这把刀最后的主人竟是在他们前面带路的小厮韩柏呢?这就叫“是你的推都推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武库广阔深邃,十多列武器架在中间摆开,中间放了十张太师椅和茶几,正是品茶论武的好地方。 几人围着武库看了看,希武则兴致勃勃的为他们介绍着那些收藏。虽然他对武学的见地不深,但是这个武库到是比我要熟悉不少。说着说着,大家走到太师椅旁边分宾主坐下。韩柏则把已经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秦梦瑶拿起茶碗,品了口茶道“希文兄似乎对自己家的武库不是很熟悉。” 我淡然笑道“在下从小对打打杀杀兴致缺缺,到是专心于商场和琴棋之学,对武库的了解自是没有希武深刻,到是让秦姑娘见笑了。” 希武听到秦梦瑶提及武库,马上扬了扬脖子“那是,在家里除开大伯和我勉强打个平手外,其他人学武都学得不怎么样,如果秦姑娘对武库里面的东西有兴趣的话,我到是可以带你逐个来介绍。” 秦梦瑶眉头微皱,脸上依然带着礼貌的微笑“有时间一定要劳烦希武兄。”显然现在她没兴趣与他聊这些。 希武似乎没察觉到对方话里面的意思,拿起一把东洋刀道“家父在福建购得一把弯刀,据说是清剿倭寇时留下来的,造型很简单,其风格大异中土。” 韩柏乖巧的准备把刀递给秦梦瑶,谢青联拿过去,抚了抚刀面,喝道“好刀,此刀极利于劈砍,若能把握其空中挥刀的轨迹,将能有最好的破空速度。” 马峻声对秦梦瑶道“秦姑娘来自静斋,不知道对这把刀有何高见?”说话间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梦瑶看了看刀“刀有杀气,该是一个用刀好手留下的。其实刀剑怎样都好,主要的是那个拿刀拿剑的人。比如就算浪翻云拿的是一根树枝,在我眼里那就是覆雨剑!” 希武这时候插言道“说到用刀的好手,首推‘左手刀’封寒,只是我无缘得见,不然当找他较量一下!” 我楞了一楞,尴尬的咳了一声,希武还真是敢吹,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是离一般的二流高手都还相差甚远。 秦梦瑶好笑的看着我“不知道希文兄有何见解?” 我喝了口茶,笑道“对于那天下闻名的高手,我还是敬而远之,在下实在是对打打杀杀不在行。其实用剑用刀都无所谓,主要是看用武器的人的心。心若快则剑快,心若猛则刀猛。就象在下操琴一般,指间的配合若没有心的共鸣又如何能弹出令自己感动的乐曲?” “哦!?果然是高见!既然这样,不如希文兄为我们带来首曲子如何?让我们也感受一下所谓‘令自己感动’的乐章!”秦梦瑶捉狭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苦笑,话刚说出口就知道有这个结果,只好要韩柏去拿琴,为众人演奏起来。其实乐曲在外行人听来也不过是赏心悦目而已,真正去感觉琴意的天下只有寥寥几个,不过至少不是在席间。秦梦瑶听着我专门为这些公子哥儿弹奏的《婕妤怨》,呆呆的看着武器架,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时间就在大家海聊闲扯之中过去了,他们走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又都看了鹰刀一眼,均不舍而去。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到是在想,要是我把鹰刀随便送给某一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不过这个诱惑的想法只能想一想,我可不想卷进到长白和少林的纠纷中去。 章二十八 暗处的敌人 韩清风摇摇摆摆的走在武昌后府街上,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显得十分冷清。由于是快入深秋的时节,地上枯黄的树叶把武昌城映的十分苍凉。刚刚和自己的三弟韩天德一起讨论八派的事情,只觉的越说越头疼,不论是八派的经济还是八派的关系都是难以撇清。好在八派现在并没什么大的冲突,暂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拍了拍脑袋,韩清风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要是壮年三、四十岁数的时候,这半瓶二锅头还真不在话下,现在却是头疼得厉害。不过黄州府有急事要办,也容不得自己在武昌休息了。 一阵破空声从身后响起,韩清风大骇,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竟然有人敢袭击自己!自从七年前韩希文从顺天府带回当今天子的御赐金匾,武昌韩府就成了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世家,不但是生意伙伴,就算是一方官员或者武林大豪都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更不要说袭击自己,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朱元璋面子么?可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韩清风虽然喝多了酒,但是仗着自己几十年的战场经验,还是在最危险的那一刻转过了身子,躲开了致命的一击。血光迸射,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韩清风的肩膀蔓延到后背,让这吃惯了江湖饭的高手不禁龇牙咧嘴。 “请问阁下是谁?和韩某有甚恩怨?还没见面就下如此重手?”看对方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韩清风点穴止血,一边喝问到。 只见那人身着青衣,清瘦的脸上极为苍白,身段比韩清风至少高一个头,三、四十岁的光景,右手拿着一把普通的柳叶刀。见韩清风问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在下主上对韩清风‘刀锋寒’之名仰慕甚久,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特令在下来邀请阁下前往本门一聚,希望万勿推托。” “哼!你们就是这样邀请别人作客的么?若不是韩某躲闪及时,恐怕已经是你刀下亡魂了吧!你们主上是谁?”韩清风嘴唇发白,显然是刚刚那一下失血过多。 “阁下就不要问鄙主上的名字了,见了面不就一切明了么?韩兄是自己走,还是要在下越俎代庖扛你一程?”那瘦子明显不怕韩清风逃走或者喊人,估计是手上真有点功夫。 就在韩清风在想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一个衣着相貌都和韩清风极为相似的锦袍人从他身后的转角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大哥你没事跑到这么偏僻的街上溜达什么,看,让宵小之辈有机可乘了吧!” “二弟,你怎么来了?”韩清风奇怪道,这人赫然就是韩清风的弟弟,也就是韩天德的二哥韩秋月!原来韩秋月对商场和江湖都不是很热衷,到是一门心思趴在了歧黄之术上面,数十年来进展很慢,不过在八派中他也好歹救了几个人,人送外号“庸医”,到不是说他医术差,只是说他医术一般罢了。在韩清风印象中,韩秋月几乎从来不出韩府的大门,自然也不可能跟自己出来了。现在这个局面多个人确实多份力量,不过对于多了个只专注于医术,而没什么武功的韩秋月,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更可能是个拖累。 韩秋月脸上的冷笑没变,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希文说最近武昌不是很太平,要我没事的时候多跟你出来转转,没想到今天还真是碰见鬼了。” 青衣人一直注意着出现的人,这个人他接任务的时候根本没被提起过,在他脑袋里面资料是零,而且从韩秋月出现到走近的时间里面,青衣人凝聚的气力时刻想出手,却一直出不了手,个中情况非本人实在是难以形容出来。 青衣人终于没法忍受这种奇怪的情势了,把手中柳叶刀指向韩秋月,喝道“你是谁?” 韩秋月对韩清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乐道“我们两兄弟说了怎么久,你不是都听见了么?还要本人来自我介绍?不过你并不是韩府的客人,本人没兴趣和你多说了,拿下你自然知道你身后的主谋是谁!” “谁”字刚刚出口,韩秋月身形急速掠过两丈的距离,眨眼间就欺到了青衣人的面前,左手食指和中指紧紧并拢,向他穴位点去。 青衣人心中大讶,因为他在教中就是专精身法,比起其他人不只好了一筹。没想到在武昌可以遇见欺近自己身体的人。大笑一声,青衣人一个铁板桥挺起身体,闪过韩秋月的指劲,在空中诡异的曲起身体,一只脚向韩秋月头顶踩来。 韩秋月暗赞一声,左手双指变成掌,迎向青衣人的脚,右手同时双指点出,取青衣人的内关穴,明显想制住其行动,抓活的。 青衣人脚掌与韩秋月左手击在一起,只觉的三股不同的丝一般的劲气竟然破了自己的护体真气向小腿几处要穴游去,而脚掌更是和其手掌粘在一起,抽也抽不开,情急之下右手柳叶刀划开脚上几根不重要的血管,竟然把韩秋月手指侵袭过来的劲气引出了体外。青衣人身形剧退。 韩秋月也不追赶,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微笑道“没想到阁下还有这种脱身的方法,韩某真是大开眼界,不过好方法估计也就是用这一次了,如果阁下没什么话说,韩某就拿下你了。” 说话间,只见路旁边的屋檐下突然闪出几个人来,不过显然没有出现的这个人般自视身份,每个人都是穿的比较乱的服饰,而且统一戴了个脸罩,从那些人眼中露出的杀气和漠视来看,这是一群杀手,而且是根本无视自己和他人生命的冷血杀手。 韩秋月退到韩清风的身边,一点也没出现这么几个人而感到惊讶,脸上冷笑道“还有两个人没有出来,应该就是接应你逃跑的人吧?没想到你们计划到是很周密的,不过,没时间等你们表演了。”韩秋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抽出一把两尺长的铁尺,尺头微弯,上面布满了龟裂的纹路,象是被打裂的,也象是制作的时候刻上去的,奇妙异常。 江湖人常说,拿奇形兵器的人总是有其绝活。青衣人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在自己手下到来以后,他的自信心还是有不少的膨胀,不试一试又怎肯甘休?“杀!”青衣人命令一下,围在四周的杀手身形就象是一个人般同时启动,除开青衣人和两个杀手以外,其他的人更多的是向韩清风招呼。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抓不到韩清风就杀! 看着韩清风肩背上的伤痕,韩秋月喃喃道“不能再拖了,不然就算伤口可以愈合,也会有大面积的感染。”手中铁尺瞬间挥出,怪异的挥行轨迹把追杀过来的杀手都接受过来,就象是演练过无数次的一般,又象是杀手本来就是冲他去的。 巨大的差距不是用人数和狠劲就可以弥补的,杀手们陆续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而青衣人则是左冲右突也没闯出那漫天的尺影,更不要说去掳劫或刺杀躲在一边的韩清风了。这时,韩秋月手上尺影“簌”的猛然加速,淡紫色的真气更是如雾气一般在尺身上蒙胧的蔓延,大喝一声“今天全部给我留下!” “嘿嘿,你以为你是庞斑么?本人想跑的话估计就是庞斑也难以追上吧!你的出现真的是出乎主上的意料,今天就不和你纠缠了,后会有期!”青衣人看杀手们都已经没办法挽回颓势,遂大笑一声,身体向后越去。 放倒全部杀手的韩秋月刚要追,就见一枚黑糊糊的圆球向自己掷过来,虽然不认识,但是出于自己的直觉,韩秋月还是选择了用真气卷着黑球向另一边的墙壁甩去。 “轰!”的一声,接触到黑球的墙壁马上被巨大的爆炸摧毁,粉石四溅,把韩秋月和韩清风都吓了一大跳,要是刚刚韩秋月大意用袖口去拂的话,可能现在就是少一条手了。 “没想到,竟然是军方的霹雳雷火弹,看来情况越来越复杂了。”韩秋月叹了口气道。霹雳雷火弹在明初的时候极为盛行,在大炮不方便的地方,这个东西就象现在单兵手榴弹一样好使。但是朱元璋把火药的制作使用全部收归了军方后,象这样危险的东西就已经极少出现在江湖中了。 韩清风走到了韩秋月的身边,瞪着韩秋月道“没想到二弟你骗了我们这么久,就凭你刚刚露的那两手,你的武功至少也应该到了十八种子高手那一档次,瞒得我们好苦。” 韩秋月笑了笑“你们好像从来也没问过我武功吧?难道要我和小孩子一般跑到你和三弟的面前炫耀我的武功可以坐到种子高手的位子么?” 韩清风愕然,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韩秋月再笑了笑,道“何况以我们韩家在八派中的地位来看,韩家实在是不宜有我们这种人的存在,不然很招人嫉妒的。在这点上,大哥不是不明白吧?” 韩清风苦笑“确实,有雄厚的财力,再有强大的武力,难免不树大招风。” 章二十九 完美的道心种魔 谢青联还是死了,死在那个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马二小姐马心莹手里。真是个闹剧,我冷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也没那么多心思去阻止,也不想阻止,谁不对那神秘莫测的道心种魔感兴趣呢?想想我十年来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韩柏,不知道赤尊信在看到如此完美的道心而又身上根本不具备武功的根骨做何感想?会不会打算再来挑战庞斑没有成功的手段,还是和我知道的那样成全韩柏,尝试那前人从来不曾尝试的诡异方法。 我站在自己房间窗口旁,感觉到了那神秘的鹰刀正在脱离我的感知范围,估计是马峻声把鹰刀拿走了。不过,拿走了也好,这刀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度,拿在庸才手里也是鸡肋,其夫无罪,怀璧其罪,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我手拂在“九律佩弦”上面,感受着那和我身体默默感应的感觉,对七年前文老的话深以为然,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拿别人的经验给自己用,最多也就是复制出一段路而已,又怎么可能创造自己的天地,发掘自己的“道”?历若海放风行烈离开果然是很厉害的一招棋,只有这样,风行烈才可能超越他,而不是成为另一个他。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上那未圆满的缺月,心道“既然自己不忍心看到韩柏那无助的眼神,不如干脆就出去散散心吧,下面的表演舞台就是在监狱里面了。韩柏,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完美的道心加上纯粹的魔种,将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韩柏脸上一阵凉意,簌的醒了过来,躺在冰冷的麻石地上,骇然的看着自己周围站满了人,而刚刚脸上的凉意就来自地上那泼下来的水了。他脑中还在回忆刚刚的情形,五小姐韩宁芷的嘱托,谢青联鬼祟的询问,以及在自己晕倒前,武库中那瞥见的一幕,一一在他的心里浮现。 一人眼带凶狠的看着他,冷冷道“醒了?醒了就好,若你这犯人还一味在装晕的话,说不得我就要用刑了。” 韩柏诧异的看着这个人,明明就是来韩府拜见马峻声的捕头何旗扬!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说自己是“犯人”?动了动,韩柏发现身上竟然带上了枷锁,而且把自己的双手拷在了身后。 何旗扬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韩柏,谢青联到底和你有何仇怨,为什么杀了他?” 韩柏大骇,自己这种身手如果要自杀到是来得快,杀人那是不可能的,大少爷几年来带他去看的剑诀几乎没有重复的招式,注重的只是那玄奥的“剑心”。莫说自己没有内力,用任何的招式都没杀伤力,就算有也比不上谢青联那从小练上来的长白嫡传内功,更何况长白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自己一个韩府的小厮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看着边上委婉叹息的二小姐韩慧芷和捻着衣角不知道想什么的五小姐韩宁芷,韩柏知道她们是不可能为自己开脱了。长白嫡系人物在自己家被杀,牺牲自己一个小厮是最好的结果。韩柏经过十年来在大少爷身边所见所闻,已经明白了很多同龄人不懂的道理,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来寻找为自己求生的希望。 “大少爷呢?怎么没看到大少爷,他能证明我的清白!”韩柏嘶哑的喊到,韩希文多年来那神秘而强大的形象已经在小韩柏的心里扎下了根,如果韩希文愿意帮他来开脱,就凭韩希文和浪翻云朱元璋等的关系,根本不会惧怕长白的人。 “嘿嘿,你这小子到是会挑人来喊。”何旗扬冷笑道“你们的大少爷韩希文昨天就已经出去了,至今未归,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现在回来和我们说他能证明你的清白,长白的人会信么?” 何旗扬顿了顿“还有,韩府家主韩老爷和韩清风大爷都在昨天出去了,也没办法证明你是清白的。而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去过,说,如果不是你,你深夜跑到武库去干什么?” 韩柏看了看韩宁芷,哑口无言,有些事情总是难以说出口的,何况关系到自己的雇主。 “既然你已经没话可说了,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牢里自然会有人要你说出实话的。”何旗扬阴冷的眼神透出一丝残忍。 韩柏还想说话,突然从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觉,浑身如火烧一般五内俱焚,四肢和脑袋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知觉。 韩慧芷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其实这个机灵的小厮她和家里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喜欢的,不过与家族利益来看,就没办法了,不知道出门在外的大哥是如何来看待这件事情的。多年来韩希文主持家事,让家里人包括韩天德在内都对其有所依赖。所以到了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没韩希文在场都乱了分寸。 韩柏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牢里了,押运到大牢途中好像是发生过什么,但是韩柏的脑袋一点都记不起来,身体传过来的剧烈疼痛把他从昏迷中拉回了现实。眼睛刚刚睁开,一只脚狠狠的踏在他的背上,踩得他的身体如撕裂般要拆开掉了,阴冷的话音从他的后面传来“小子,这里是死牢,你以为是在酒楼啊?不想这么快死的话给我站起来!” 韩柏刚刚颤颤巍巍的站起一点,就被两只大手提了起来,一苍白阴狠的脸庞映如了他的眼帘“我金成起在这里就是你的爷,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明白么?”说罢,大手一甩,把韩柏丢到了墙角,撞得韩柏几乎三魂出窍,鲜血从眼睛鼻子嘴巴中溢了出来,身上挫伤擦伤那就更家不计其数了。不过到是整个过程中韩柏都没哼哼一句。 金成起诧异的看了看韩柏,回头望其他的衙役大笑道“还是个硬骨头,看来我们有得玩了。” 韩柏硬提起一口气,冷冷的道“你们最好搞清楚,我再是个下人也是武昌韩府的下人,当今天子御封的红顶,何况我向来和大少爷关系不错,你们要查就查,若是我出去少了根腿,缺了个胳膊,你们会知道结果!” 金成起皱起眉头,这个事情确实是大麻烦,当今天子最恨就是对他不尊敬,而武昌韩府的下人再是下人也比一般人身份高贵,所谓“宰相家丁七品官”,要是一个不好,可能真的会让自己的头颅不保。何况几年来韩府大少爷行为处世都极其神秘莫测,会不会为了他在意的书童来难为自己真的是说不定,但是这个可能性却很高。 想到这里,金成起觉得有必要去和何旗扬这个老总商量一下,至少有个人帮自己顶着。看了看韩柏,金成起对其他的衙役道“将这个小子关到四号死牢,等我请示了何老总,画押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嘿嘿,您放心,做这个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的雏儿了”那帮衙役倒是没金成起想得多,何旗扬许诺的奖赏极其丰厚,足够让这帮人把风险全部忘掉。 韩柏被丢沙包一样丢到了那所谓的四号死牢,顿时就把他丢得眼冒金星,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的醒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摆在门口的牢饭,那丰盛的程度,明显就是为没有几天可活的死刑犯准备的。韩柏心里一阵沮丧,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自己竟然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唯一可以救他的大少爷却在昨天出去了!韩柏心里想反正也出不去了,死也要饱死,拿着牢饭大口的吃了起来。 “小子,没想到你蛮看得开么?”一缕声音幽幽的在韩柏的耳朵边上响了起来。 韩柏骇然放下手中的碗,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你是谁?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那声音嘿嘿笑了两声“我就在你的隔壁,你当然看不见我,不过我刚刚已经过去了,摸过你身上的没一寸地方,治好了你的伤势,不然你哪有气和我说话?”声音顿了一顿“若不是看着你是可造之材,我才懒得理你!” 韩柏皱眉看了看牢房四壁,问道“你怎么过来的,又是什么人把你关起来的?” 那声音哼了一声“赤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轮到别人来关我,唉!”最后一声叹息颇有些英雄气短。 想到自己的事情,韩柏轻声叹了口气,道“前辈必然有你的难言之隐,才会在这,在这定居吧?” 那声音大笑“定居?哈哈,定居!就冲着你这句话,我过去看看你。你退后,离墙壁远点。” 韩柏退后两步,看着牢房墙壁发呆,他不能想像人怎么从这里过来。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墙壁上部一快大石被缓缓的推开,看那石块的大小,韩柏估计了一下,至少有千斤之重!石块推开不大的口子后停止了移动,只见一个身影从那个里面簌的“飞”了过来,一个巨大的身影落在了韩柏的身前。来人雄伟之极,脸上长满了钢针一般的铁须,几乎把嘴巴都给遮挡住,铜铃般的眼睛顾盼间威风凛凛,赫然就是张飞再世,哪有半点囚犯的样子。 大汉也没等韩柏说什么,就一个人径直在牢壁边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才遇到你这么一个人。要是换做十年前,不,只要是五年前,我一定学庞斑一般拿你做炉鼎来修炼道心种魔!” 韩柏大骇,“道心种魔”这个东西他曾经在大少爷口里提到过,是一种极其诡异和神秘的修炼方法,但是肯定要牺牲一个人来成全另外一个,而大汉口中的“炉鼎”就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大汉看着噤若寒蝉的韩柏笑道“看来你知道‘道心种魔’,也对,如果你不知道,又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道心和道境。放心吧,如果我有心拿你做炉鼎,就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些事情了。” 顿了顿,大汉叹道“我帮你医治的时候发现你的经脉极其坚韧,而且帮你疏通经脉的时候竟然比一般人要快半柱香的时间不止,说明你的体质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更加难得的是你虽然具备纯净的道心,却没学一点杂乱的武功。总的说来,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 韩柏听到这里,想起了十年前文老说的话,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实现了! 那大汉苦笑的看着天花板“庞斑啊庞斑,没想到你我找了六十年都没找到的东西,今天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吧,可惜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种魔的剧变!既然是造化弄人,不如就成全这个小子,让我看一看完美的道心种魔是个什么模样!看看百年前师祖‘血手’历工都不能参透的绝技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章三十 惊鸿一睹 一个身着青衫的身影缓缓走在长江边上,由于远离了武昌府,所以行人稀少,连江面上的船只都似乎躲了开去,伴随一两鸟鸣,显得十分静谧。这个人自然就是我了,为了躲开即将发生的韩府事件,我只好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反正家里最近没什么大的买卖,小事慧芷也能处理得来,没什么好当心的。到是这次放手家里的生意和琐事后,在长江边上的我又一次深深的沉浸在了水那柔和的意境里,仿佛又在聆听纪惜惜的那首《渔舟唱晚》。 不过人死如灯灭,即便是天纵奇才、芳华绝代也不能抵挡住自然回收的力量,人总是有归于黄土的一天。 脑袋里面想着,十年来一幕幕又在眼前象电影般闪过,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到了我那奇怪的二伯——韩秋月!说句实话,在五年前我真的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原著中一点都没提到过这个人,更没任何的描述,家里人也没提起过,自从我懂事以来,就以为他不在人世了。谁知道有一日我去韩家的书库里面翻阅资料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个狂啃医书的怪人,正披头散发聚精会神的翻查资料,而这个人就是我从来没看见过的二伯韩秋月!更另我吃惊的是这个二伯不但是医学上面有不少奇思怪想,而且竟然有着一身不下于向清秋的功力,足以抵得上种子高手,这不得不让我惊讶。后来我和他熟悉了才知道,他几乎没出过韩府的大门,十年来几乎一直都在研究这些歧黄之术,所以即便是父亲也几乎忘记这个二哥了。 还不知道韩清风出事的我也没继续想这些事情了,既然是出来散心,自然就少不了丝竹乐趣了。放下琴来,坐在一个石头边上,我忘情的拂起了自己的爱琴。 清风伴随着阵阵泥土的清香,和着河面上略微腥躁的气味在我的身边流动,和谐才是这个自然的主题。渔舟经过我这岸边的时候都会放缓行程,放下手中的鱼网,来倾听半刻琴乐。有的直接放下船锚,就在船上生火造饭。缕缕青烟扶摇直上,映衬着天空的暖日,格外闲适。 长江中央慢慢行进过来一艘巨舟,甲板上面站满了人,显然也有在听岸边传来的琴声。我瞄了那船一眼,笑了笑,也没去在意,河中停的船只也不少了,只要他们都没阻挡住河道,我不介意有人和我一起来享受这乐趣。 这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在我脑中闪现,很怪异的感觉,因为现在我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琴,眼睛没注意其他的地方,而这个身影就象是直接塞进我脑海一般,进入了我的思绪中。 我马上抬起头想河面中央缓缓前行的巨舟望去,一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进入了我的眼帘。没错!那是五年前已经芳魂渺渺的纪惜惜的脸庞,我看到这一幕几乎就以为是时光倒流,回到了七年前的黄鹤楼。我凝望许久,只到船上正看过来的女子微带嗔怒的转过头去才回过神来。太象了!真的是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天下间竟然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我不得不感叹老天爷的神工鬼斧。 看着慢慢远去的巨舟,我在众渔民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收起了爱琴。按我以前的认识来说,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双修公主谷姿仙!而他们去的地方也就很明显,自然就是谜离水谷了。缓缓走到走到靠在岸边的一个老渔民身旁,微笑的对着他询问道“老人家,不知道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当然,船资在下自然不会少了您的。” 那老汉看来也是个爽快人,憨厚的脸庞笑起来把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公子今天让老汉大开耳界,也享受了一次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的乐曲,搭载一程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船资还是不要了,摇了几十年的船,老头子我还没那么寒碜。” 我笑笑没有再说,对于他们来说,对他们劳动的认可就是对其最大的尊敬。我轻步上船,指了指巨舟消失的方向“老人家,不知道可不可以去那里。” 老汉首次表情凝重起来“公子指的地方叫做谜离水谷,属于双修谷地界,最近更是由邪异门封锁了进出口,不知道老汉能不能进得去,到是水路方面那是绝对没问题,老汉经过的险滩沟壑不知道多少,区区一个礁石横行的水谷那是不在话下,” 我本来以为老汉会直接拒绝,已经打算自己买下船只自己走了,没想到这个老汉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能不能去,而只是担心邪异门的问题。我笑了笑“老人家既然对操船技术如此有把握,那就麻烦您送我一程吧,至于邪异门和双修府的问题,应该没事,全由在下来担当。” 我站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徐徐江风,心中蛮意外的,因为那个看上去相当苍老的渔翁竟然操舟技术如此娴熟,在江面上轻掠时候一点摇晃和不平稳都没有,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若是单单说这操舟技术,可能我家那些在长江上常年走动的船夫也难以企及。 出奇的,我们的小舟在谜离水谷口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阻拦,一帆风顺的进入了水谷,到是在行进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同样是去双修府的小船,不时有询查的眼神看过来,看到我没有反应,都泱泱的收回了目光。 小舟缓缓的靠岸了。 数名全身黑衣,襟头绣了黄色月亮的大汉迎了上来,指挥着老汉操小舟停在了岸边仅有的一个位置里。这时候一个为头的大汉走了过来,显然是这几个里面主事的,他看船已经停泊好了,向我一拱手道“贵宾请下船!” 我朝老汉微笑致谢,纵身跳下了小舟,为头的黑衣大汗笑道“不知贵宾高姓大名,在下邪异门七大分坞‘摇光坞’副坞主马权,专门负责迎宾之职。” 我客气的拱了拱手“在下武昌韩府韩希文,今听闻双修府有招婿盛事,前来祝贺。” “哦!竟然是长江航线商道巨子掌柜的韩希文韩公子,里面贵宾席请。”马权显然没有料到身为八派中人的我会来观摩邪异门和双修府的盛事,一时有点惊讶,但是凭借我韩府在水运商航的泰斗地位,他还是安排了个好位置给我。 岛中央有一处极大面积的草坪,摆满了用来迎宾的席位。看情形是分为两层,一层是围在里面的坐位桌椅都极为考究,而且摆放宽松,一桌只坐一到两个人;而外围的酒席就很随便了,一般都坐到了六个人,不少都是看起来颇为剽悍的江湖巨豪,熙熙攘攘的煞是热闹。 走到贵宾席外围的时候,马权在一个四、五十岁光景的胖子耳朵边说了两句,那胖子脸带掐媚的笑容走了过来“原来是韩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邪异门篷壁生辉,来来,让商良给您找个好坐位。” 我心里暗道,原来这就是邪异门四大护法之一的“笑里藏刀”商良了,果然很…胖! 商良带的位子果然还不错,位于主席台靠北的位置,虽然视线不是很好,但是对于一个黑道巨霸的门派而言,能给我这个商场富公子安排这么个位置已经是很看得我起了。 喝着递上的清茶,一股清香在舌苔上蔓延开来,沁人心肺,好茶!不会是双修公主的野茶吧?我暗道。外围很多人已经在对我指指点点了,他们不知道这个一身华服的公子哥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突然,外围席位间传来一些熙攘,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我们成家牧场有头有脸,为什么不能去坐贵宾席?” 我向外看去,嘿嘿,真的不记得了,原来成氏姐弟会过来!不知道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浪翻云浪大侠来了没。 眼神收索中,我看见了那百年不变的懒洋洋的身影,他正看着扯皮的成丽和商良,嘴里喝着他那怒蛟美酒,感觉到我的眼光,有点诧异的朝我点了点头。看着外围那起哄的人群越来越多,浪翻云显然是不很耐烦了,大笑道“塞外小银乡成家牧场名震天下,商良你还是安排成家少爷和小姐坐贵宾席吧!不然,历若海怪罪下来,你可承受不起。”煞时,外围公众席位安静得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历若海的大名怎可是一般人能够叫的。 我回过头来,因为没必要看下面的表演了,估计浪翻云也是看到了酷似纪惜惜的谷姿仙才赶到谜离水谷来趟这滩浑水的,就是不知道和纪惜惜比起来,谷姿仙能有她几分神韵。 身后脚步身起,浪翻云携成氏姐弟坐到了我身边的酒席,他则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身边。远处商良眼中闪过几死历芒,看到主席台附近宗越的示意,他才压下了想过来喝问的念头。主席台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眼中充满凝重的看了我们两席位片刻,转头去招呼其他贵客去了。 拿得起,放得下。这个宗越还算是个人才。我暗道。 这时候,浪翻云那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久不见,希文怎么来这里了?” 我微笑的看了看他,乐道“浪大侠来干什么,希文就是来干什么呗!” 章三十一 道性魔胎 韩柏微微睁开眼睛,眼睛看到之处一片漆黑,而且不时有东西随着眼睛的动作在眼皮上翻动,他大骇,连忙手忙脚乱的把自己身体四周的东西使劲的翻开。几经周折,终于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扒下,或者说是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因为刚刚他竟然就是被埋在了地下! 看了看四周,韩柏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武昌城外的乱葬岗里,身边大大小小均布着不下千座的各异墓碑。再看看自己爬出来的地方,赫然就插了一根木棍!看着看着,韩柏心里没来由的就涌起了一股杀人的欲望,双眼顿是赤红起来。 心中一丝清凉在正关键的时候传到了韩柏的大脑,让其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过来。韩柏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杀戮欲望,连忙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 在监狱里面,因为有赤尊信的保护,韩柏多次被拷打均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来为了完成赤尊信的道心种魔,赤尊信还是要韩柏签下了于其不利的认罪状。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韩柏由赤尊信那里得到了天下人都为之羡慕的魔种,也因此陷入到了融合魔种的假死状态。而早就想完结此事的何旗扬立刻就把韩柏草草的包了下,就命令手下随便埋葬到了城外的乱葬岗里。 不过祸福伴兮的韩柏在地下,一边吸收魔种,一边吸收天地精气,在没人打搅的情况下完成了这前人根本未曾成功过的“道心种魔”。 其实,道心种魔并不是由魔门首创。魔种说得明白一点,它并不是大多数人认为的某人的毕生功力,也不是什么能量的传承,而是一种神秘莫测的精神理解层次的传递。千年前魔门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试验,那就是“魔帝”向雨田手中传出来的“圣舍利”,其中就是和道心种魔一般囤积着各个时代“魔帝”对于“天道”的认识。得到它的人如果没有强大坚韧的自我意识的话,就很容易被那混乱的思绪吞没,从而变成疯子,或者直接暴体而亡。 不过“圣舍利”是个很危险的玩意儿,除开唐初的两位绝代宗师徐子凌和寇仲能从其里面得到收获外,也就只有诸如石之轩那魔门超级宗师才能吸收了,就算是大剑师跋锋寒也只能是算半个。而且就算是从里面得到好处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对精神有极大冲击,对其心智发展起了不少影响。其他没有那高绝的武功和境界的人那是碰都不能碰。 说到这里,你可能就能明白比魔门更早的道心种魔是什么形式了吧?没错,最早的道心种魔其实就是每个得到高僧在肉身成圣,由其烧成灰后遗留下来的“舍利”!这种功法其实是佛门首创!舍利在佛教中被称为佛法传承品,被各个寺庙供奉在修炼场所最中央的位置,其实也就是用它来传授后人那高深的佛学境界,熏陶那些不够虔诚的僧人。就是如此,才有魔门“圣舍利”这个称谓。 不过它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佛家专注的信念并不会给后人留下多少困扰,也就是说,得到舍利的人拿其来修炼并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甚至舍利本身就有抑制心魔产生的效果。而魔门的“圣舍利”由于是在前代人还没死去前来采集,其中的手段和过程也极其残忍,所以杂念和心魔都始终围绕着它,后人用起来可说是危险重重。 不过,魔门中有很多都是心智灵泛之辈,“道心种魔”这个方法也就是无数魔门精英研究出来避免“圣舍利”副作用的更高层次的方法。根据魔门经典,数百位高手总结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想要达到魔门顶峰,必须要参合进“道胎”或者说是“佛性”来稳固修炼者的思维层,使其在修炼强大的力量的同时而不至于会发疯。 它的出现与“圣舍利”是同一时间段的。其原理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由一个寄体来承受混乱精神思绪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而把那玄之又玄的精神力量采取极端的方式来缓步输送给受体,最后当然就要牺牲寄体的全部精神力,而且由于其霸道的副作用,往往在消耗干了精神力量后,寄体的生命力也会同时耗尽。不论是选择自己做牺牲者还是受益者,道心种魔都要求具有“道心”的必须是弱的一方,以防止可能出现的反噬。 不过,这个原理说起来很简单,成功的人却没有一个,因为这个方法始终需要一个“魔媒”来进行维系,时时刻刻都不能中断,而历代宗师们选择的魔媒都不尽理想,甚至大多数人在一开始就出现了大法逆行的惨剧,立时毙命。 庞斑可能是唯一一个选择对了魔媒的人。不过在鹰缘的干扰下,依然未能竟全功。 而韩柏,也就是刚刚从墓穴中爬出来的傻小子,就是练成这种功法的第一人。赤尊信如果早几年遇见他可能直接就会拿他做“炉鼎”,可是造化弄人,赤尊信的身体已经不能允许他进行这种霸道的功法,所以便宜了韩柏。 在我多年提点下,韩柏比原著中早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拥有了“道胎”,虽然为他度过魔种融合期提供了不小的帮助,更多的却是为他的成长增加了无数的变数。 韩柏做在地上,脑子里面一直在反复的播送什么东西,有他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甚或还有乱七八糟的打斗和娇媚的女人,思绪相当混乱。这时候,一直潜伏在其大脑深层的“道心”缓缓发挥起了作用,清凉的感觉象是吃了人参果一般遍布全身,韩柏刚刚浮躁起来的情绪又被它慢慢的舒缓了下来。不过魔种的霸道可不是那么轻易屈服的,所以,在韩柏体内的“道”、“魔”就在其气海穴中较起劲来。 若有外人在边上看,就会发现韩柏的脸上一时红一时白,频率之快另人咋舌。而脑袋、胸口都慢慢的被汗水浸湿了。不自觉的,韩柏的手顺着道心的指引,一步步的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就象是天竺的瑜珈术一般。当刚刚好完成了一百零八个手势时,魔种猛的爆裂开来,与被来就象是液体一样的道心混到了一起,在韩柏的任督二脉缓缓潜伏了下来。就象是风暴过后的海面,宁静而深远。 韩柏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其实知道最后,韩柏才险险的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那魔种就和赤尊信一般横蛮霸道,要不是以前和大少爷一起聆听了无数次文老的教诲,恐怕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一个没有思绪的怪物了。 韩柏依照脑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的调息方法,慢慢的理顺自己的身体经络,发现在完成道心种魔以后竟然让自己的身体体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孱弱的身体现在不知道多么健硕,每个肌肉都象是充满了爆发的力量一样。而脸蛋摸起来也比以前威武多了。 拣起一根枯枝,韩柏演练起那见过十数次的“仙缘剑诀”来。劲风起落,乱葬岗里如刮起了大风一般,一个舞剑的影子在乱葬岗里面来回穿梭。一柱香之后,韩柏把自己能够记起的招式都耍了一遍,不过他心里一直就觉得很别扭,总觉得不是回事。 其实,他舞的剑并非“仙缘剑诀”,因为这种剑法极重视使用者的心,韩柏现在只能说还只是一个四不象而已,既不魔也不道,他自己并不清楚,要舞好这套剑法,必须要修好自己的心。也就是说,韩柏现在是一身的宝物,就是不知道用了。 不过,现在的韩柏已经继承了赤尊信那洒脱的心性,对于不完整的剑诀也没有太失望。在什么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马上去找到大少爷韩希文,来为自己洗脱罪名,浑然没有自己已经成为盖代高手的觉悟。 韩柏马上提身跳跃,还没注意,竟然一头把上面的一个树冠给顶了个稀烂。栽落下来的韩柏突然发现了墓穴还没处理,自己想也没想就利利索索的把墓穴装成了被野兽趴开的模样。再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跳跃了几次后,韩柏才象蚱蜢一样,离开了重生的乱葬岗。 双修府。 选婿大会依然在进行,不过我始终没有看清楚那蒙着脸蛋的双修公主谷姿仙。而作为客人,我也不能无耻到运用真气来透视轻纱下的俏脸。和浪翻云小声的议论着,看着那白素香扮演的丑女,只觉相当有趣,特别是那表情声线,均是惟妙惟肖。 正在场中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身影就如鬼魅一般从席外闪进了贵宾席里,整个过程除开浪翻云和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看清了。我抬眼看了看诧异的浪翻云,笑道“看来,故事才刚刚开始哦!” 浪翻云则回头看了看坐在边上席位上的成氏姐弟,发现他们就象是在欣赏庙会戏曲一般,兴高采烈的评论这、评论那,混没有接受刚刚的教训。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内围响起“请问专使,找到了心目中的人选没有?”众人望去,却是一个脸色苍白,神情倨傲的年轻人,撩着腿,轻蔑的看着台上的宗越和双修府专使。 章三十二 意外的高手 宗越茫然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向负责座位的商良发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商良看着那个年轻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宗越遂干咳一声,问道“不知道公子是?”坐在席间的众人大异,整个席位都是由邪异门一手包办的,现在坐在最里面的贵宾席竟然还有宗越不认识的人,众人突然对事情有兴趣起来。 宗越见看向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多,而那年轻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得又问了一句“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是何门派?” 那年轻人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声震全场,席间有功力稍微弱一点的,都觉得胸口闷得慌,几欲呕吐。我皱了皱眉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刁辟情在武功方面确实已经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就是在八派十八种子高手中间,怕也可以排到中高一层而不逊色。 宗越冷哼一声,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朋友出手不凡!”作为邪异门第二号人物,其手下好是有真功夫的,只看这几句话虽然声音不高,却依然不惧干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众人耳中,就不是一般高手能够做到的。 看到宗越露了一手,脸色苍白的青年簌的停下了笑声,眼中略带轻蔑的看着宗越“宗副门主名副其实,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这副手位置,只不过不知道眼力也和功力一般好,能看出在下的门派?” 我和浪翻云同时看向了坐在上面的双修公主,其脸前的轻纱微动,显然是在运用传声入密的功夫给宗越提醒。只看这一个动作,我就知道其功力至少也比宗越为高。至少已经不亚于身为种子高手的云裳了。 宗越丝毫不象是收到了传音的模样,微笑的看着座下的青年“朋友刚刚趁着钟声响起一刻,众人注意力还放在主席台这边的时候,偷偷入席,而又自重身份的坐到了前排贵宾席内,从这点入手,宗某就已经猜到了你的来历!” 苍白青年首次脸上露出凝重,丝毫掩饰不了心中的震撼。 双修公主刚刚在青年人进来的时候尚未到达,从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揣测出事情的经过,可见其确实是聪慧绝伦。因为事情的经过就我和浪翻云注意到了,而基本情况和她猜测的没多少出入。 苍白青年冷冷一笑“本公子洗耳恭听!”显然是不相信宗越凭借这么一点线索就可以指出他的门派。 宗越目光扫过全场,看到所有人均在“洗耳恭听”後,淡然一笑道“公子要偷入席内,显是不愿被人知道身分,亦不计较是否遵守大会的规矩,甚至并非为参加选婿而来,如此自然是敌非友,这次选婿大会乃双修府的头等大事,公子如此做法当是针对双修府,而与双修府为敌或有资格这样公然为敌的门派屈指可数,这样一来,公子的身分早呼之欲出。” 宗越看到周围众人都在微微点头,极是赞许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才悠悠道“兼且公子舍易取难,不坐外围而坐内围,显然自重身分亦露上一手,而也只有南粤‘魅影剑派’的‘魅影身法’,才可使公子轻易办到这点。” 众人一阵骚动,所谓“两大圣地,三方邪窟”都是江湖着名不好惹的地方,特别是象“魅影剑派”这样的地方更加是与世隔绝、神秘莫测。 苍白青年长笑道“好!不愧邪异门第二号人物,本人正是‘魅剑公子’刁辟情,顺道在此代家父向厉门主问安。” 这时候,我耳边传来成丽的声音“原来是个坏人!” 我好笑的向这个天真少女看过去,她还真不知道说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成抗把背又佝偻下去了一点,嘴里唯唯诺诺,不过奇怪的是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窃喜!心存疑惑的我回头看了看浪翻云,他没有注意这边,而一直在注意台上双修公主的反应。不过我想,即便是成氏姐弟说错了什么话,估计他也能保得住吧! 果然不出所料,刁辟情凶狠的眼神看了看成氏姐弟的一桌,才回到了宗越的身上。 丑女此时暴喝道“没有人请你来,管你是什么公子,只要是‘魅影剑派’的人,就要给我滚!” 刁辟情长身而起,傲然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人今天来此,是要向双修府的人请教双修绝技,与其他人绝无半点关系,还望宗副门主明白。” 这几句话在刁辟情来说实实非常客气,毕竟他不能不对“邪灵”厉若海存有顾忌,因为若惹翻了邪异门,引得厉若海亲自出手,连他父亲“魅剑”刁项也没有战胜的把握。 宗越眉头大皱,双修府和魅影剑派基于上代恩怨,一向势如水火,邪异门的宗旨是避免卷入旋涡,以免招惹像魅影剑派这类难惹的对头,可是若让刁辟情如此在势力围内悍然生事,邪异门亦是面目无光。正为难间,丑女道“宗副门主,今日人家是冲着本府而来,应交由我们处理,希望邪异门能置身事外,敝府感激不尽。” 宗越才是感激不尽,闻言向刁辟情道“刁公子可否卖个面子给敝门,待选婿大会事了之后,才找上双修府,解决你们间的问题?”这几句话合情合理,既保存了邪异门的面子,又不损和魅影剑派的关系。 魅剑公子刁辟情大步踏入场中,来到蒙面女子的桌前十多步处站定,冷冷道“只要双修夫人拿起脸纱给我看上一眼,本公子保证转身便走,夫人意下如何?”丑女怒喝一声“好胆!”一闪身来到蒙脸女子之旁。 众人间响起一片嗡嗡语声。 这女子虽蒙起俏脸,但横看竖看也只像二十许人,怎会是双修公主的母亲双修夫人。 一个粗豪嘹亮的声音响自外围的一席里,喝道“我管你是什么臭公子,老子来这里参加大会,你却来捣蛋,你……” 他“你”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众人眼前一花,原本立在场中的刁辟倩失去踪影,众人眼光连忙追踪往发言的大汉处,只见一条人影像一缕烟般降在发言大汉那一桌上,手上幻起重重剑影,倏又收去,人影由一个变成几个,似欲同时飘往不同的方向,忽尔间又消失不见,失去踪影的刁辟情竟回到场中原处! “锵!”剑回鞘内。 出言责难的大汉提着一柄尚未有机会一劈的重斧,全身衣衫尽裂,脸如死灰,有多难看便多难看,蓦地愤叫一声,离席奔逃,转瞬去远。 我看得心中大喝声好,刁辟情这几手功夫虽然还不象浪翻云那般神乎其技,但是已经达到了人类身体能够的极限,使得看上去他的影子还没动就已经出完手了。 宗越眉头一皱,若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出手,那么邪异门的脸面就难以保住了,遂道“刁公子不负魅影剑派新一代宗匠的身分,宗越愈看愈心动,望能领教高明。” “且慢!”我心中等了许久的成丽的喊声响了起来。 她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故作豪迈的道“对付这样的人何必要宗副门主出手?我弟弟‘铁拳’成抗就可以把他打发咯!” 成抗一楞,又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取了个“铁拳”这么垃圾的外号?以后还怎么去见人啊?马上站起来拉着成丽的袖口,低声道“我怎么变成‘铁拳’了?”看了看刁辟情,又道“我比起他来还是差那么点点!” 声音虽然小,但是众人还是听到了,席间一阵大笑。 刁辟情脸色铁青,因为没有人能拿他开玩笑。 宗越本来想把事情揽回到自己身上,但是看到了坐在边上的浪翻云和我,又把嘴尖上的话咽了下去。 听着嘲笑声越来越大,成丽瞪视着成抗,怒道“你到底去不去?” 感觉到浪翻云想要起身,我左手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回了坐位。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我微笑着聚音成线说道“先不要出手,虽然我在成抗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高手的气质,甚或他的内力也是斑驳不纯,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若是出了错,我相信以我们两人的身手且离他们不到八尺的距离,应该能拦下刁辟情下的杀手。” 浪翻云微笑着坐了下来,颇有意味的看了看极其普通的成抗,他还是很相信我的话的,毕竟我以前凭借“直觉”判断对了不少的事情。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前世”看到的。不过我确实是觉得成抗应该不只是我们眼中看到的这般模样。 刁辟情冷哼了一声“既然你这小子自认为能轻易的把我给打发了,就站出来吧,我到要看看你那‘铁拳’是不是经得起推敲。可不要象刚刚那位,招都没出就哭着跑了。不过你也不可能跑!因为敢开我玩笑的人都得死!”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受了气,刁辟情一反言语不多的习惯,意外的没有马上出手,而是罗嗦了一通。 成抗低下头,眼中精光闪过,还是象那胆小怕事的人一般站了出来,紧靠着双脚,对刁辟情拱手道“刁兄发那么大的火干吗?小弟确实已经自认不如你了,何必胡搅蛮缠?” 刁辟情嘴唇气得苍白没有血色,刚刚成丽姐弟拿着他作小丑一样在众人面前调侃,现在按这小子的说法倒变成自己胡搅蛮缠了。想到这,也没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身形如青烟一样幻化出四、五个影子,以不同的方向亮出剑影,攻向成抗。 成抗大骇,刚刚站稳的步伐突然乱了起来,不住的后退,东倒西歪撞倒了不少桌椅,内围不少贵宾都皱着眉头让了起来,站到了相反的方向。不过,我和浪翻云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刚刚我对浪翻云说的一番话其实没多少底气,手上已经准备援手了,因为我知道以前所谓的直觉,都是“前世”知道的既成事实。而成抗是我以前不知道的剧情之一,因为原著里面他从没出过手。刚刚我们看到的成抗虽然一直都是乱步退后,但是以我和浪翻云的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他其实是在使用一种奇妙的步伐,退得乱但是不散,而且至少现在刁辟情还没有一剑真正刺到了其身体!也就是说成抗的退后竟然是装出来的! #####分割线##### 这一章是过渡章节,剧情和原著大部分类似,但是为了后面铺垫,这个剧情又不能丢,剑非真是抱歉了,堆砌了一章。 章三十三 传说!最强外家拳 刁辟情的剑法也是传承自大家,对场面上煞是好看的格局并不在意,手中长剑一顿,退开两步,冷哼道“看来确实是本公子看走眼了,没想到阁下竟然是身怀绝技,不过一味的退让就是你成家的作风?若是手上有点货,就给本公子耍出来,不然下轮攻击就是你的死期。”刁辟情的话虽然有点过,但是我知道,如果成抗真的是再一味的退让,那么其反击的机会真的是很少。刚刚刁辟情一番攻击因为是略带轻视的出手,所以速度、力度、方位都不算很佳,现在看到成抗能避过剑路,下一轮自然就是全力携恨出手,成抗那略显笨拙的身法确实不可能再躲得几剑。如果他不能拿出点东西来,那么就是我们浪大侠爽一把的时候了。 成抗看了看身上划开的几个口子,眼睛露出极度可惜的神色,喃喃道“这可是我身上带的最好的一套长衫了,今天是第一次穿列。”说罢,抬起头,看了看刁辟情,冷声道“既然阁下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双脚岔开,凝力摆出一个马步,双手握拳贴近腰侧,赫然就是每个门派入门教授的基本功的模样。 刁辟情哑然失笑,苍白的脸上妖异的闪过几丝血色,显然是觉得成抗颇为搞笑。不过其人是最注重实效的,也不再说话,手中的剑突然在空中消失,就听见成抗前面不时暴出不少裂帛之声,剑剑都带着阴冷霸道的劲气,朝着他身上百余个穴位刺去。而刁辟情的身形更是迅速,在席间已经很难看清他行动的路线了,不愧叫做“魅影”。 出人意料的,成抗丝毫没有做出退让的样子,双眼一紧,脚下崩碎了大块草地,直踩进去寸许。双拳就象是在晨练一般极有规律的舞出,每一下拳头虽慢,但是有隐约封死了刁辟情的后招。只听见金属一般清脆的“叮”、“噔”数十声,刚刚还凌厉非常的漫天剑影竟然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被成抗全数拦下,一剑也没刺到他的身上。 众人嗖的吸了口冷气,在高手对决中敢用手去硬接对方招式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是在使用巧劲避开尖锐部位用浑厚的真气挡开武器,而不是象现在成抗这样无视对方的攻击角度、方位和攻击点来硬抗。甚至人们都不相信刚刚那金属撞击的声音是从场中央传出来的。 正面一轮抢攻过后,刁辟情稳稳的在成抗身前十步处站立。他刚刚出了六十多剑,每一剑都是以不同的力道、真气、角度,方位甚或是全力出手,但是每一招到了成抗的身前,他总是用最最普通的一招来硬挡,每次剑一触及成抗的拳头,就象是刺在了一堆铁块上一般。而且对方的拳头丝毫没有真劲,自己送出的或刚或柔真劲击入了他身体却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几乎一度让刁辟情以为自己是在刺一块石头。 众人看到刁辟情两次出手的师老无功,虽然不敢嗤笑,但是无数双眼睛里面那轻蔑却让刁辟情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本来是想趁着这双修府招婿来风光一把,闯出个名堂,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缠住,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刁辟情眼中煞气一闪,手中的剑上迷蒙上了一层白芒,嘴里突然一声尖啸,全身就象是穿花蝴蝶一般在成抗的身旁游动起来,不时刺出几次剑芒,每次都是朝要害穴道而去。 成抗左突右撞的用拳头格挡着这快若闪电的剑法。但是并不擅长身法的他又怎么能把那幻境一样的漫天剑影挡下?所以,片刻间他就中了几十道剑劲。 周围众人和成丽都紧张起来,都为这个憨厚的小伙子捏了把冷汗。更有人暗自揣测如果是自己在剑影里还有命没有。当然,大多数人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我都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就听见场中成抗“啊!”的一声怒吼,上身的衣服片片碎去,全身肌肉上面布满了被剑劲划出的痕迹,奇迹般的是竟然没一道痕迹是真正见血的!随着成抗的眼神越来越红,全身上下缓缓都笼罩在一种淡黄色的气雾中。但是这个气雾并不如刁辟情的剑一样如发射的光芒,而更象是向体内收缩! 发生异变的成抗身法大进,顷刻间就赶上了在游动的刁辟情,两人拳剑相交,如编钟一般清脆响亮的金属敲击声响在整个大坪里散播开来,贵宾席的人都退出了三丈有余,因为他们两个拳风剑劲几乎已经把里面的桌椅给破坏怠尽。 我和浪翻云站在比较远的位置,各自拿了杯酒水,看着场中那激烈的拼斗。 “果然是把好手!”浪翻云眼睛还是盯着两人,不过我知道是对我说的。 “恩!”我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希文还以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没想到成抗竟然是一个将外功修至极至,甚或向内发展的高手。只看他能用自己的肉体去硬碰那能撕裂铁板的剑劲,就不得不让我结舌。” “不过浪某曾经见识过几乎所有的外家功夫,即便是号称天下外家第一的少林金钟罩,练至巅峰的第七层,我估计也不能象这样毫不卸力的抗住所有的刺击!” 我回想起七年前在皇宫里面和少林俗家高手严无惧的那次决斗,确实,就是以严无惧那第六层的金钟罩也不可能硬挡我哪怕两层功力的剑气,他那时候能冲进我的剑气笼罩范围,一是由于我根本没带什么内力,二是他不断把及体的剑气通过自己的气罩引偏了方位,不然的话可能还没到我身边就变成了刺猬。 再看了看场中的比试,我喃喃的对浪翻云道“可能,我知道是什么功夫。” “哦!?”浪翻云略带惊讶的看着我“既然希文知道这个功夫,为什么口气又是如此没把握?” 我苦笑的看了看浪翻云“因为,希文所说的那种功夫已经数百余年没在世间出现了,就是告诉我的那个人也不是很确定这种功夫的存在,你要希文怎么来认准这种神秘的功夫?” “呵呵!”浪翻云大笑“不确定又何妨,不如希文说说看,我们一起参详一番。” 我点了点头“我以前在一位前辈那里聆听过不短时间的教诲,他和我提及过很多现在已经消失的武学,就是道心种魔的知识也是他告诉我的。在这其中,有一种拳法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拳法极为相似,那种拳法叫做‘昊极拳’!” “‘昊极拳’?”浪翻云显然也没有听说过。 “恩!如果要再说正确一点的话,应该叫做‘昊极圣拳’,它是一种极刚极阳的外家武学,最为注重的就是修习人的体质和心志,还有脉络行布。修习这种武功甚至不需要练任何内力来进行配合,它天然的就是自成体系,丝毫不用真气、身法或者招式来辅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湖称之为‘天下第一’的外家武学,地位甚至在少林金钟罩之上。不过说起来似乎修习条件很简单,但是就脉络行布一项就可以让天下之人十之去九。” “哦!?”浪翻云听得很入神,眼睛一直看着场中的情况,似乎是在比对。 “它要求修习的人任督二脉真气必须是逆流,而且奇筋八脉必须比正筋要旺盛!” “啊!?”浪翻云诧异的看向了我“任督逆流,奇筋胜正筋?那不是要人的命么?若是一个人的身体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是根本活不下来的!” 我苦笑“所以希文才不能肯定这种功夫是存在的,因为实在是没道理。不过就成抗的表现来看,到是很符合‘昊极拳’的外象。” 浪翻云回过头去,陷入了沉思。 正在我们交谈的当口,场中情况又发生了剧变。只见成抗在一招变招时候出乎意料的变拳为爪,捏住了刁辟情的剑身,随后狂喝一声,双手如蛇爬节,迅速的抓牢整个长剑,在刁辟情大骇松手后,双手一撮,将那寒光闪闪的长剑瞬间撮成了麻花!众人在边上吸了口冷气,都为其那霸道的手法心寒。但是,如此精彩的表演伴随的是他全身力量耗尽,站在场中几欲跪下,双手更是连抬都难以抬起。 刁辟情初时还在骇然,后看到成抗摇摇欲坠的样子,畅快的大笑起来。不知从哪又抽出一把软剑,迅若鹰隼的刺向成抗胸口,阴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悯。也是,今天他从成抗身上受到的耻辱如此之多,又怎么会放弃这绝杀的机会。 一根筷子,是的,就是拿在浪翻云手上的筷子,如虚空冒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了已经跪倒的成抗身前,比刁辟情凌厉百倍的劲气将刁辟情的进攻瞬间击溃。软剑掉地,刁辟情的脸色更加苍白,左手支地正在大口的吐血。 “哼!”刁辟情冷哼一声,也不去管掉在地上的剑,用他那不再鬼魅的“魅影身法”掠出了两围酒席。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浪翻云已经拉着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是谁啊?众人都在猜测最后出手的人。虽然那时候出手有捡便宜的嫌疑,但是那一瞬间爆发的盖绝天下的强大劲气大家还是识货的。 蒙着面纱的双修公主看着我们消失的背影,叹道“浪翻云!” 章三十四 月夜下的巅峰对决 八月十五,夜。黄州府外,临江石亭。 两个高大的身影正围坐在亭心石桌边。其中一人似四十多岁,猿臂虎背,眼睛欲睁还闭,随意的拿着一个酒瓶,看着水天一线上那如银盘一般的圆月出神,暮色江雾迷蒙了他眼中的渔舟夜景。另外一个则象是三十余岁的青年,不过眼角鱼尾微露,鬓角斑白,此时正拿着酒杯象在低头沉思。亭中安静如斯。 那遥望琼楼的大汉收回了停留在亡妻身上的思恋,叹道“谈应手么?” 另一男子点了点头“浪兄没有听错,就是谈应手。” 那望月的大汉当然就是绝代剑手浪翻云了,那天从双修府出来后,我就和他告别,因为韩柏的事情一过,韩府将要面临外族和中原江湖纷争的旋涡了。浪翻云则是飘荡到了这里,遇到了追迹他许久的山城之主乾罗。乾罗和浪翻云如世交好友一般把眼前的形势分析了一番,而乾罗则带给了浪翻云关于抱天揽月楼的消息。 浪翻云似乎是在回忆,喃喃道“浪某在七年前曾经和谈应手打过交道。” “哦!?”乾罗大感意外,浪谈相见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开去“不知道为什么浪兄听说是谈应手狙击上官鹰他们就感到奇怪呢?” 浪翻云回过头来,眼睛盯着乾罗“不知道乾兄对谈应手的观感如何?” 乾罗露出意外的神情“虽然不知道浪兄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乾某的印象中谈应手应该是和莫意闲一般最难坐稳黑榜位置的人。毕竟就‘十恶庄’的实力来看,并非可以干预到大江两岸的势力划分。而且其本身的实力,乾某虽然不曾遇见,但也估摸和展羽有一段差距。” “哈哈哈哈!”浪翻云突然笑的极其畅快,拿起酒瓶,将里面还有大半的“千年醉”一饮而尽。 乾罗脸色怪异的看着浪翻云“不知道浪兄因何发笑?乾某的话如此逗乐?” 浪翻云停下了笑声,向乾罗压了压手掌,歉意的道“乾兄莫要生气,幸亏你今天遇见了浪某,不然以后若你带着这样的想法与谈应手争斗将铁定吃亏。” 不等乾罗说话,浪翻云把手中的酒瓶丢入到了长江滔滔江水之中,激起了一层碎浪“浪某七年前曾经在黄鹤楼偶遇一位小友,那位小友是浪某已故娇妻的琴道知音。而就在小友那个厢房里面,浪某第一次遇见了传闻中最不被看好的黑榜人物——谈应手。说句实话,浪某在上楼的时候就感应到了那间房子中的强大气息,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谈应手!” 乾罗皱了皱眉头,英俊的脸上首次凝重了起来“浪兄可以形容一下么?难道是天下人小觑了他?” “绝对是天下人小觑了他!浪某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乾兄,七年前的谈应手就不亚于三年前怒蛟战役时候的乾兄你!而七年来他隐忍不发,一直都在和莫意闲混迹,虚与委蛇,可见他并非虚浮狂妄之辈。” 虽然被指不如自己最不看好的谈应手,但是乾罗却不得不重新估计以前看轻的一些人或物。 浪翻云叹了口气道“浪某知道如此比喻让乾兄心中不快,但是千万不要小窥这个人。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此人绝难会向方夜雨低头,甚或他和浪某的关系并不恶,没必要来这么一出戏来为自己增加敌人。这就是浪某苦思不得其解的关键。” 乾罗苦笑道“浪兄想不通的问题,恐怕乾某也难以想出个所以然。” 浪翻云眼神突然变的凌厉,哼道“不论如何,若谈应手和莫意闲伤了上官鹰三人,我必让他们见不到下个月圆!” 乾罗看了看浪翻云,严肃的道“浪兄不要大意,这件事情可能就是方夜雨安排的陷阱,那么你极有可能会在追上贵帮主之前遭遇庞斑的拦截。” 浪翻云哈哈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哀!若不能痛痛快快大干一场,活者还有什么意思?” 乾罗拿起酒瓶,对浪翻云笑道“好!不愧是浪翻云,来,让乾某祝你旗开得胜!” “干!” “干!” 至此,这两位曾经有着无数恩怨的黑道大亨终于尽弃前嫌,代表天下两大势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月满长空,长江岸边。 一个身影急掠而过,正是与乾罗喝过酒、叙过旧的浪翻云。此刻他的心情并不轻松,毕竟如果是谈应手真的要截杀上官鹰三人,恐怕在自己赶到之前就已经凶多吉少,自己只能一次次加快赶路的速度,期望在出事之前拦下谈莫两人。 这时候,一个邋遢道人从浪翻云的正前方走了过来,手上尤自拿着一支烤鸡腿在撕咬。浪翻云皱了皱眉头,空中换了一道真气,移动了个位置,想从其身旁掠过。可是怪异的是,刚刚道士在浪翻云的正前方,等浪翻云移动后却依然还是在其最前方,缓缓的向浪翻云走近。 浪翻云停下步子,心中惊骇莫名,自己自三年前功力大进以后,这是唯一的一次连自己都没法把握情况的形势。心中如是想,手已经暗运真劲,准备事一不谐,马上动手。在自己都没底的时候只有先出手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 邋遢道士看到浪翻云凝重的望着他,微笑的露出其枯黄的牙齿“小朋友不要激动,贫道没有恶意,而且知道你有急事,所以也不罗嗦了。贫道已经收了你们怒蛟帮的一个小子做徒弟,只不过有个小鬼不愿意帮我带个话,我只好自己来和你说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家的。”似乎是倾谈,也似乎是自言自语,邋遢老道说着说着就从浪翻云的身侧缓缓走了过去,步履蹒跚的模样直让人以为他行将就木。 片刻后,浪翻云才回过头,看了看远去的身影,只感觉到身上汗流浃背。刚刚不论是说话还是走路,这个道人在自己几近天道的感应之中浑然没有留下一丝波动。若是自己没听到说话,没看到人的身影,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那道士就象是一个鬼魂。 定了定心神,知道了来人对自己没恶意,虽然不知道他那不知所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事情紧急,浪翻云纵身又跃入到了江边的树林之中。 黄金满月,龙渡江头。 谈应手和燕菲菲站在战圈的最外层,看着场中的三个小子和莫意闲在表演,时不时有几个怒蛟的护卫想前去援手帮主,都被谈应手几股指劲拦截下来。莫意闲则象是做游戏一般戏耍着怒蛟帮的三大巨头。怒蛟众人怒目看向谈应手,这个尴尬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很久,而他赫然拉着燕菲菲抽了张椅子坐着看起了戏。虽然现在为止怒蛟帮还没一个人死亡,但是死亡的阴影却没离开过他们,心中只有阴霾。 谈莫两人自追上了逃跑的怒蛟众人,谈应手就建议莫意闲玩这一出。因为谈应手信誓旦旦的说庞斑一定会将浪翻云拦下,所以莫意闲也乐得有趣,象做游戏一样和三人嬉耍。不过看着越战越强的上官鹰三人,莫意闲越来越心浮气躁,他抽空向坐在外面的谈应手道“老谈!进来一起做了这几个小子,老子要回去享受我的逍遥帐。” 谈应手看了看月上当中的星空,心中叹道“浪翻云真的来不及了么?那前面的戏不是白演了?”想归想,莫意闲已经丢出了狠话,若自己不动手,可能他就起疑了。 叹了口气,谈应手那庞大的身躯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身上关节嘎嘣作响,锦袍随着风鼓了起来,显然是准备出手了。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形悠悠出现,看似懒散,但几步起落已来至两个对峙阵营的正中处。 怒蛟帮众爆出狂热的欢叫。来者正是黑榜第一高手,覆雨剑浪翻云。 谈应手眼中精光暴起,身上的运功征兆也越发明显,大笑道“七年前黄鹤楼一聚,再别已经七个春秋,谈某以为失去了娇妻的浪翻云会逐渐消沉,没想到浪兄风采更胜往昔,谈某心甚快慰。”顿了顿,叹道“没想到至情之剑却需要悲痛哀愁来做突破,老天何其不公!” 浪翻云心中一震,眼睛盯着谈应手,冷冷道“七年一晃,让浪某没想到的是当年意气奋发的庄主竟然甘愿做人走狗,处处受制于人,现在更和浪某势成水火,这是何苦来由?” 燕菲菲在旁边娇笑道“若不是如此,妾身还真是难以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下第一剑客列!” 浪翻云哑然失笑“若是如此,何不找一画师将浪某画下,随身携带,岂不是天天可见?” 莫意阴恻恻道“现在已没有什么道理好说,浪翻云你亦未必能稳胜我们两人的联手合击吧!” 谈应手诧异的回过头来“老莫,谈某几时说要和你联手?” 莫意闲一愣,心中翻腾起来。其实,在十年前,谈应手和莫意闲一起花天酒地的时候就已经很少了,谈应手总是推说自己在练功,莫意闲当然是嗤笑了之,浑不当回事。后来好像连白道和谈应手的接触都越来越少,谈应手更没对几个人下杀手,莫意闲就已经觉得不对了。直到方夜雨出现,谈应手应邀加入了庞斑阵营,后接连截杀了上官鹰等人,莫意闲才觉得安心一点。不过就在携手一起来到龙渡江头的时候,莫意闲才发现和谈应手一起去截杀上官鹰的叶真等人已经不见踪迹,谈应手也没对这个事情做任何解释。种种迹象表明谈应手根本就没有真心投靠庞斑的想法,这个围捕计划很可能就是针对自己的阴谋。 谈应手根本没回头去看警惕的莫意闲,轻轻叹道“老莫,走吧!你留在这没有机会的,希望你在方夜雨那里能得到重用。” 浪翻云笑道“庄主是想一个人来对付浪某的剑么?” 谈应手呵呵笑道“有何不可?” 说话间,莫意闲眼露恨意的带着自己手下飞身没入树林。 “锵”的一声,浪翻云那天下闻名的覆雨剑来到了他修长的手上。而谈应手没有拿出自己借以成名的铁萧,而是拿出一副金丝手套,慢慢的戴到了手上。 “七年前谈某就和浪兄有差距,而现在浪兄更是功力大进,谈某真是手痒了。”说罢,谈应手脚下的树叶突然被四散溅起,在其身体周围形成一圆环一般的***,他的左手更是“劈里啪啦”关节做响,淡青色的劲气围绕于上。场中除开浪翻云外,都猛的向后倒退了两步,被其气势压迫住。 上官鹰众人相视骇然,刚刚如果谈应手和莫意闲同时夹击他们的话,可能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支撑不到浪翻云的到来。 浪翻云的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叹道“不单单是庄主,浪某也手痒了。” “那就战吧!!” 谈应手的话音未落,巨大的身形暴起,两个呼吸间就来到了浪翻云身前,一双大掌如泰山压顶一般向浪翻云的胸口按去。 浪翻云根本无视他的双手,手中覆雨剑如魔术般后发先至点到了谈应手的手肘穴位,不过点上去的时候就象是手指触到了泥鳅,一滑而过。劲气过处,谈应手已经变招为爪,扣向了浪翻云的肩胛骨,指关节如金属一般铿锵做响,让人知道一爪下可能就是少一块肉了。 浪翻云脚步横移,肩膀稍微倾斜,让过了谈应手那极其恐怖的一爪,左手扯住谈应手的袖口向后一拉,右手剑柄轰然撞到了其檀中穴。 谈应手嘴角溢血,剧退三步,看着浪翻云追击而来的数十朵剑花,双手十指就象穿针引线般飞快的舞动,几声锵响过后,谈应手再退五步。 浪翻云站在原地没动,在刚刚的几招里面,他剑剑都是全力出手,虽然没用多少巧劲,也没有过多依仗意境情势,但是却堪堪让谈应手退出八步,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谈应手“呸”的一口将淤血吐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已经吃亏,身上的玄气再深一色,越向天空,双手幻化出无数的爪、掌、指、刀等招式,如蜂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将正在回气的浪翻云笼罩在里面,声势之骇,比之上官鹰他们三年前的赤尊信更为可怖。 浪翻云脚下错乱踏步,不断用剑尖、剑身和剑柄去应付每一种手势变化,看到谈应手气力将尽的时候,剑身舞动,一个半圆的剑劲将谈应手撞飞开去。 谈应手巨大的身体轰然跌在了两丈外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燕菲菲着急的跑了过去。 “哈哈哈哈!”不同的笑声同一时间从浪翻云和谈应手的那里传出来。 浪翻云把那天下闻名的覆雨剑随意的插在了地上,拿出自己的酒葫芦,大口喝了起来。上官鹰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所为何笑。 谈应手舒舒服服的“大”字一般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上繁密的星斗,叹道“谈某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庞斑要到处惹是生非,原来就是想爽快爽快。浪兄一身成就已经该不在庞斑之下,只希望谈某能有幸见识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哦!?”浪翻云擦拭了下嘴角的酒渍“庄主自己不想试一试么?” “哈哈,浪兄莫要逗我。人贵有自知之明,谈某不论天分才情均非出众,和庞斑更加有一段不可弥补的距离。今天和你一战更加知道什么叫天纵奇才,能和你比肩的,谈某印象中也只有希文那小子了。” 浪翻云眼中闪过韩希文的身影,嘿嘿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谈应手用手支地坐了起来,看着怒蛟帮众人的愤怒眼神,失笑道“你们莫要这样看着我,回想一下,谈某追击你们的时候可有伤亡?” 上官鹰冷哼“抱天揽月楼一战,鄙帮损失了二十四名好手,庄主难道就不记得了?” “小伙子,没看见的事情绝对不要妄下结论,你在楼里的时候可看到有人死亡?” 上官鹰哑然,回想一下,确实没有亲眼见道死去的帮众。 “他们现在都在黄州府‘九福酒楼’的地字甲号房里面,你们自己去救吧!”谈应手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过头对浪翻云道“庞斑出世已成定局,浪兄该要考虑一下如何应付了。” “庄主又准备如何?” “呵呵,乾罗知道作的游戏,谈某当然也知道作。”说罢,不再看怒蛟众人,由燕菲菲掺扶着飘然而去。 --(本卷结束)-- 第四集 龙抬首 章三十五 宿命的相遇 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盖代魔君“魔师”庞斑站在高高耸立的悬崖上,笔挺得就象是一棵青松,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睛正远远望着地平线上一个微微隆起的小上谷。正是在那里发现了靳冰云的一干一湿两只绣花鞋。 身后突然传出悉悉娑娑的脚步声,一个英俊的青年人拿着双鞋缓缓走到庞斑的背后,恭敬的站立着,没有说话。他就是“小魔师”方夜雨,自从他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清楚的知道过自己这个师傅脑袋里面想些什么。对这个天下闻名的第一高手,他除开充满了崇敬外,更多的是畏惧。 看着天地一线的交界处被黑暗渐渐吞没的残阳,庞斑脸上挂满了怪异的笑容。 “浪翻云胜了?”肯定的语气,显出结果其实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方夜雨愕然,不知道师傅的这句话是在询问还是在肯定。 “若不是传来一个坏消息,夜雨你又怎会脚步如此沉重?” 方夜雨苦笑一声“夜雨之所以脚步沉重,不单单是因为浪翻云胜了!” “哦!?”庞斑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是什么能让我这心志坚定的徒儿感到不知所措?” “根据莫意闲传回来的消息,谈应手倒戈了,或者说前面投诚的样子只是做给我看的。在捕杀上官鹰的途中,他还解决了我们招揽的叶真、梁历生等人。” 庞斑看了看悬崖下流淌的小溪,轻声道“那他和浪翻云打了没有?” “打了,而且惨败!”方夜雨脸色有点难看,明显是感到棘手。 庞斑突然呵呵大笑起来,直笑到方夜雨莫名其妙。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黑榜的这些角色,若我没估计错的话,谈应手应该就是输在‘情’、‘境’两个字上面!可惜啊,要做突破,除开勤奋外,更需要天分。谈应手还没这个资本。不然,他那几十年做给别人看的颓废就会起到作用了。” 方夜雨愕然,没想到庞斑不在现场,分析起来却如亲眼见过一般。 庞斑眼光凝望远方,像想起了世间上最美妙的事物似的,出奇地柔和道“在洞庭湖内,怒蛟岛东三十里处,有一终年给云雾怒涛封锁的无人孤岛,据渔民说,那是当年神仙游湖时,落脚奕棋的地方。” 庞斑放在背后的手衣袖“霍”声一拂,示意方夜羽离去,看似随便地道“告诉浪翻云,明年月圆之夜,当满月升到洞庭湖上空时,我在拦江岛恭候大驾。”他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痛快,因为他终于放开对靳冰云的想念,并下决定任由靳冰云自由离去,她若对他的恨比对他的爱少,终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情到浓时情转薄。 黎明。 韩柏走上官道,自从昨天晚上与靳冰云分手后,就没碰到一个方夜雨的人。想起靳冰云,韩柏叹了口气,昨天因为偶然听见了庞斑要对付浪翻云,就自作聪明的掳劫了靳冰云,谁知道由于她的原因,引得自己刚刚平复下来的魔胎又在蠢蠢欲动,心中不时闪现嗜血的念头,大违自己的本性。不过韩柏也不是喜欢现在这个样子,道心旺盛的时候,韩柏都几乎出现过出世的想法,吓了自己一跳。 韩柏现在的情况是我没想到的,本来我以为早点为韩柏注入道心将会有利于他在武学上的进展,没想到虽然它们融合在一起,反而由于两个都过于极端,让韩柏的心性一天数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时候破空声响起,在韩柏失神的那一刹那,一股劲风就来到了他的身旁。韩柏虽然失神,但是融合了赤尊信战斗经验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韩府书童,很自然的,下意识判断劲风角度,稍微一侧身,让了开去。 回身站稳,掌声在他前面响起,一个相貌俊美,体格轩昂的年轻人缓缓的走了过来,在他的背上还交叉背着一对短戟。也不知道刚刚的劲风是不是该人用此武器发出。那人显然对韩柏非常感兴趣“阁下公然劫走冰云小姐,不啻是向魔师开战,看你模样清奇,该不是无名之人。不过恕夜雨眼拙,竟然看不出阁下来历,不知可以告否?” 韩柏从小与韩希文相伴,对于这彬彬有礼的青年很有好感,遂道“在下韩柏,不知道公子是庞斑的什么人?” “韩柏?”方夜雨在自己的头脑中收索了一遍,显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在下忝为魔师次徒,失礼了。” 韩柏呼了一口气“还好,你不是庞斑。” 方夜雨大诧“兄台既然对师尊如此畏惧,何以要趟这趟浑水?” 韩柏摸了摸脑袋,尴尬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做就做了,想也没用了。” 方夜雨哑然大笑“韩兄生性洒脱,夜雨甚为欣赏,不过又势不能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说不得要请教韩兄的高明。”说罢,把背上的双戟解下,双手握住,就这么自然的站在那里。 韩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向四周看了看,苦笑道“看来我真是走背运,不然老天怎会让我拿一双肉掌来对上夜雨兄的双戟。” 白芒闪过,一把短戟插如到了韩柏脚前的泥土里。就听方夜雨笑道“这下韩兄该没有话说了。” 韩柏对其风度暗暗心折,右手象是操练了无数次般,轻巧的把短戟拔了出来,几个转腕,如杂耍一般将短戟挥洒自如,送到左手附近,轻轻的抚摸了下,道“没想到竟然如此趁手,不知道是何材料所做,让人有血脉相连的感觉。” 方夜雨看到这一手极为吃惊,这把传承自庞斑的短戟每一支都重达一百五十七斤之重,虽然并不是没人拿得起,但是要在第一次就如此熟悉的那起短戟的人,除开自己和庞斑,就难以想到别人了。况且在掷出的时候,方夜雨还在手法上做了花招,不想一刻都没有难住眼前这个人。 方夜雨极有魅力的笑了笑“看韩兄手法,显然是用戟的高手,江湖中用戟的高手屈指可数,但是任何一个和韩兄的模样又都相差甚远,望韩兄有以教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师傅要算是谁。”韩柏脑袋里闪过文老、韩希文、浪翻云和赤尊信的影子,确实没办法来确定那一个才可以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师傅。 方夜雨看着韩柏那绝不似作伪的眼神,叹了口气“那夜雨只有亲自动手试探一番了。” 话音未落,刚刚丢给韩柏的短戟迎面飞来,方夜雨诧异的接在手里,询问的眼神看着韩柏。因为丢掷过来没有一点暗劲,该不是韩柏故意算计。 “夜雨兄用惯了双戟,若我那走一支,那不是让你的战力下降一半么?” 方夜雨愣了一愣,苦笑“韩兄刚刚又说手中无武器,很吃亏,如今把短戟归还,不知道韩兄要我做出怎样的让步?” 韩柏没回答,围着四周走了一圈,突然跳上一棵大树,从上面折下一根树枝。 方夜雨看着跳下来的韩柏,薄怒道“韩兄也太小窥夜雨了吧!在下的双戟加在一起有三百一十四斤之重,韩兄折取的树枝可能一交手就会被敲碎,虽然我不知道韩兄有什么未使出来的绝技,但也不应该如此轻视在下吧。” 韩柏尴尬的笑笑“我也没想那么多,武器只要顺手,又何必去计较是好还是坏呢?夜雨兄以为我轻视你,其实我是非常重视的。”说罢,拿树枝的手随意对身侧一摆,整个人的身形都显得飘逸起来。 方夜雨一震,也没再去争辩,双手的三八短戟交叉放于身前,眼睛凝神望着韩柏,刚刚韩柏摆出来的起手式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那丝毫没有角度的手法却象是紧紧的指着他一般,让他有种不舒不快的感觉。 韩柏右手缓缓抬起,运力感觉的时候突然体内的魔种有再次冲击起他的心灵,在方夜雨的虎视眈眈下,他的眼睛瞬间变成赤红。大吼一声,韩柏整个人如大鸟一般越起,手中的树枝再没有刚刚那闲适的模样,瞬间就爆发出几朵诡异的红芒,劲风过处,叱叱做响。 虽然没办法知道韩柏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擦面而过的“剑气”却容不得方夜雨多想,三八短戟各自运作开来,巧妙的手法把双戟舞得和公孙大娘的双剑一般,及时的挡住了韩柏的每道气劲。拿着使双手发麻的短戟,方夜雨再次提速,或侧身,或下蹲的躲着韩柏那疯狂的树枝,这种攻击与他起手那浑然天成的感觉构成了极端否泰的怪异情势,让方夜雨极其难过。不过,魔师的徒弟怎会败给一个名声不彰的人,方夜雨眉头一皱,双戟的出击由阳刚变得阴柔,轨迹越发怪异,头脑发热的韩柏恍然间被方夜雨点中了多次穴道,但因起霸道的内劲将体内封穴部位瞬间冲破,到也没有受制。 百余招后,韩柏的眼睛开始恢复正常,惨叫一声,后空翻出了丈余,一口猩红的淤血从其口中喷出。捂者被击打到的穴位,韩柏骇然道“刚刚我是怎么了?” 方夜雨早在他退开的时候就很有风度的停下了手,双戟已经回到了背上。闻言笑道“我还想请韩兄告诉我你刚刚的剧变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韩兄自己也不记得了。” “刚刚我脑袋里突然乱起来,就混混沌沌的没了知觉,现在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方夜雨摇了摇头“这个请恕夜雨无能为力,我和韩兄到是很投缘,不过立场对立,也不得不对付你,既然刚刚已经比过一场,夜雨也不再逼迫韩兄与我动手。”说罢转身就走。 就在韩柏以为什么事情都没了的时候,方夜雨那迷人的声音从远去的身影处传来“我不动手不代表我不会叫手下之人来追杀韩兄,师尊手下奇人异士很多,韩兄多保重了。” 章三十六 浴血兰溪 兰溪镇,位于武昌东面数里,是浠水和长江交汇处一个大镇。再往东三十里就是白云山迎风峡,过峡南去四十里,便是天下闻名飞鸟难渡的“雷池”了。 历若海骑着心爱的宝马“蹄踏燕”缓步走在兰溪市集,马背上驮着的自然就是那另他爱恨交织的徒儿风行烈。市集正是早晨赶集时间,熙熙攘攘叫卖声,让安静了一夜的长街充满了生气。 自从那年放走了自己这最心爱的徒儿,历若海就知道他必然会经历许多不寻常的事,每个人的路都不同,若历若海真的把风行烈绑在自己身边,成长起来的也肯定不会是历若海想要的徒儿。虽然他这一趟出去几乎没命,而且也惹得庞斑亲自出手来对付自己。不过历若海又怎会是怕事之人?四十余年专致武道,历若海已经很久没有对手了,就算今天庞斑敞开大门放他和风行烈走,他也依然会从庞斑的身前走出去。而不是象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四处奔逃。 拉了拉缰绳,市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狭窄的道路让历若海前进的方向充满了阻碍。大街两旁摆满了蔬菜果品、锅碗瓢盆,嘶嘶叫响的猪马牛羊也是交易的货物。讨价还价的声音在长街上此起彼伏,好一首清晨乐章。 历若海看了看天上并不刺眼的朝阳,策马在人流之中利索穿行,丝毫没有由于人多而有所放缓。 这时候,一个机灵的小孩跌跌撞撞的靠了过来,手拿两串糖葫芦,天真的双眼看着高高骑在马上的历若海“客官,要不要串糖葫芦,这是我们家土制的,又香又甜的,可好吃着列。” 历若海罕有的眼神柔和下来,心中激荡不已,因为当年被恶棍在自己眼前打死的幼弟几是这个年纪,自己抱着幼弟的尸体发誓要报仇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小孩一般脸庞。 小孩看着历若海那严肃的脸庞,有点心怯,略带委屈的脸庞低了下去,拿糖葫芦的手也在往回收。 历若海眼中爱怜的光芒一闪,糖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拿到了手里,在小孩还在呆望的时候,一锭元宝已经掉入了手中。 “回去好好念字吧!”历若海那柔和的声音传来。小孩看着手里的元宝,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片刻后才手舞足蹈的欢呼着而去,也不知道他的命运会不会由于历若海的施舍而改变。 拿着糖葫芦,历若海包着它放入了风行烈的怀里,几十年来,虽然杀了幼弟的仇人,但是思念却一刻也没停息。风行烈一方面其实也在充当他心中幼弟的位置。摸着风行烈汗湿的头发,长街也已经快到尽头。 一队衙役在一个健壮的捕头带领下从长街尽头转角处走了出来,吆喝着想历若海这个方向走来。看到历若海马上驮着的风行烈,那捕头眼中精光一闪,拦下了马头,喝问道“停下马,本镇近来失窃频繁,我们例行检查,你马背上驮的何人?”江湖人在官差面前都是见面低头三分,因为怕当地衙门刁难,所以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比较客气。 历若海淡淡的道“这是鄙人侄儿,因得病经久不愈,所以想带到武昌城去看看大夫。” “哦!?”那捕头看了看历若海“让我看看你侄儿,若是真是得病,自然让你们出镇。”这番话对于官差来言也无可厚非。 历若海突然纵马,迫得那些衙役推了不少步,衙役们都分散开来,喝骂着把历若海围了起来。捕头皱了皱眉头喝道“你干什么?想造反么?” 历若海眼睛微带蔑笑的看着眼前众人,道“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甘居一个小小的捕头之位?给历某报上名来!” 那捕头退后拿起手下递过来的一根铁棍,喝道“上!”霎时,空中无数飞镖暗器朝历若海座下的蹄踏燕飞过来。而捕头的长棍则如蛟龙出海一般向历若海的胸口捣来。劲风顿起,只看出手的速度和配合,就知道这是一出早有预谋的圈套。 历若海眼中历芒一闪,丈二红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拿到了手里,枪影过处,飞镖暗器和短剑等等无不被凌空挡回,朝那些衙役飞去。惨叫声起,围着的衙役莫不受伤倒地。 捕头看见历若海正忙于格挡暗器,心中狂喜,手中本来留有五分的长棍全力出手,务要一击必杀。可是,他也太小看黑榜高手了。本来还在马头下的枪影突然从历若海的腰下彪射出来,直刺捕头的面门。捕头大骇,不去管那还有三五寸就可以击到历若海身上的长棍,马上弃棍后退,希望从着恐怖的一击中逃出。 “砰!”的一声,捕头仰天便倒,无神的眼睛证明了他的生命已经离开了这个躯壳。 历若海冷笑“若我让你‘缠魂棍’谢开成跑出五十步,那也没必要在江湖上混了。” 市集刚刚热闹的众人看到出了人命,而且还是衙役,大呼一声,作鸟兽散了。 长街尽头,品字形站着三人,长的各具异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三人后面并排有十五个骑着骏马、身披厚甲、手持各种重兵器的骑士,马匹蹄踏得地面响声阵阵,每个骑士眼里冒出的杀气足以让任何上过厮杀战场的士兵胆寒。 最前面那个黄袍人手持重戟,鹰目钩鼻,气派不凡,冷哼一声“历若海!” 历若海看也没看说话的人,望了望远处一个高耸酒楼,暗运真气大声道“小魔师既然已经驾到,何不现身一见?”话音未落,一声长笑从酒楼里面传了出来,十余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当先的英俊年轻人自然就是有“小魔师”之称的庞斑次徒方夜雨了,龙行虎步,自有他一番潇洒气派。后面紧跟着一个身披重甲的秃头壮汉,年纪约莫四十上下,他穿着的重甲垂及地面,上身着吞云狮子鳞甲,双手佩带着重似百斤的黄金铜护臂,下身是防密得严严实实的碎柳叶环裙甲,把腿脚上所有的穿戴都遮得严严实实,不知玄虚。只见此人眼神淡漠,对历若海熟视无睹,既没显得有兴趣,更没有询问的神色,只视历若海如不存在一般。不过该人把重约两百公斤的铠甲穿在身上依然行动随意,可见其绝对是硬突强攻的一把好手。此人身后就是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和叛徒宗越。再后面是一个英俊而妖异的白发青年人和一个媚态横生的红衣少妇。少妇的眼神从出现就一直盯着英俊至极的历若海,似乎特别有兴趣。跟着过来的众人帮这几人抬了太师椅,放在了长街中央。除开那个秃头大汉依然背着双手,阖者着双眼站在方夜雨身后外,众人都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在看大戏。 看着方夜雨,再从秃头大汉到那对男女身上,历若海眼睛看都没看卜敌和宗越,哼道“历某何德何能,竟然累得随魔师退隐二十年的红颜白发来对付我。”顿了一顿“小魔师不介绍下你身后的贵属么?”历若海眼力高明,刚刚出来的众人虽然都极其强横,但是红颜白发对于历若海来说,并没什么可惧;方夜雨自重身份,也难以动手;卜敌和宗越可以忽略;就算在加上站在自己身前的魏立蝶和他两个护法、十五个骑士,在历若海眼里也没多大分别。可是最可怕的人物却是从出来就正眼也没瞧过自己的秃头大汉,并不是说历若海怕了那身披重逾两百公斤铠甲的力量,而是该人在战场上体现出来的那份从容。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怎能有如此气势!? 方夜雨故作恍然,微笑道“难怪历门主有此一问,夜雨身后的忽必图八鲁老师自凤凰台一战后就再没在江湖上走动,一直随着师尊修行,所以历门主没有印象。说起来历门主不认识,但是忽老师的曾祖历门主应该略有所闻,就是我们蒙元开国将领的忽必来忽老。” 历若海恍然,该人出自元朝开国元勋,被称为成吉思汗座下“四獒”之一忽必来的家族,肯定是世代为将,在战场厮杀无数,难怪会有如此磅礴霸道的气势。 看了看马上的风行烈,方夜雨笑道“历门主何必为了一个叛徒与我为敌?若历门主交出风行烈,夜雨保证门主可以安然离开。” 这时候“红颜”花解语娇笑道“是啊!奴家可是还没和门主亲近亲近呢,门主美男子之名奴家仰慕已久,若门主就这样罔送了性命,叫奴家怎生是好?”她说话间极尽媚惑,若是心志稍微不坚定的人可能马上就会象她投降。 “呵呵,历某自出道四十年来,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更加没有怕过什么,今天风行烈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废话少说,一起上吧!”话音没落,手中丈二红枪就象是毒蛇吐信一般,闪电向身前的魏立蝶等人刺去。 魏立蝶正咬牙切齿,历若海自他们出现就没正眼看过他们,虽然他是庇护在魔师座下,但是“万恶沙堡”在江湖上也是一方巨霸,历若海敢如此看轻自己,他当然会恼羞成怒。生气归生气,但是及体的劲气却不是个好东西,魏立蝶和恶和尚、恶婆子马上退后,黄沙十五骑的三支箭、六支短矛已经从他们身后向历若海掷去,看落点虽然是历若海马身旁边,但实际上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这十五骑出手不凡,方夜雨也大为点头。 历若海大笑一声,手中丈二红枪象是燎原之火一般扫飞了全部的箭矢短矛,“蹄踏燕”刹那间已踏进魏立蝶三人站立处十步之内。魏立蝶不愧经验丰富,处变不惊,微往后退,左右两侧的恶和尚和恶婆子,一铲一杖,在怒叱尖叫声里,全力向厉若海的丈二红枪迎上。背后的十五骑于一击失手下死命追来,一时马蹄怒踏,轰鸣贯耳。 厉若海丈二红枪高举前方,再夹马腹,与他血肉相连的“蹄踏燕”,在没有可能再增高速度情况下蓦地再次增速,箭矢般往前面三人飙去。 观战的方夜羽留心的却不是他的丈二红枪,而是厉若海的脸容,在那生死决战的刹那,“邪灵”厉若海依然是那样平静至近乎冷酷,对比起恶和尚和恶婆子的哧牙怒目,又或十五骑的叱喝作势,是如此地不相称,忽然间他明白了庞斑对厉若海的评语。 此人的确已晋入了宗师级的超凡境界!任何人都小看了他! 章三十七 突破!目标迎风峡 数十声裂帛声起,魏立蝶站在地上的身影蹬蹬蹬蹬蹬的退了几步,拿着长戟的手不住的颤抖,眼中仇恨的目光几乎要把长街中央的历若海融化。地上尘沙飞过,恶和尚和恶婆子相继掉落,手中的铲子和长杖飞开数丈,各自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吐着淤血,看他们那红润的脸庞几近苍白,就知道和历若海的交锋处于绝对下风。 黄沙十五骑已经只剩下十余匹骏马,曾经坐在上面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骑士已经全部命丧黄泉,长街尽头一片冷清。 历若海刚刚其实就想借机冲出去,不过一直漠然没有看着他的忽必图八鲁时刻有种诡异的精神力场笼罩着场中的他,所以他忍下了立时冲出去的冲动,应付可能到来的雷霆一击。 “好!自从凤凰台一役,能让老夫动心的人就已经屈指可数,没想到三十年后英雄辈出,让我看见这么精彩绝伦的枪法,不枉我中原一行。”说话的自然就是方夜雨身后的忽必图八鲁了,他微阖的眼睛只到刚刚历若海击出第二十九枪,立毙黄沙十五骑,并力挫魏立蝶三人,丝毫没有一点停顿的时候才猛然睁开。嘶哑沉闷的嗓音缓缓的赞美了历若海一句,但是整个人都站在原地没动。看来,若是方夜雨没有下命令,他是不会与历若海动手的。军人到底是军人,服从才是他们的天职。 方夜雨本来是想要红颜白发动手的,忽必图八鲁身份崇高,即便是庞斑也不会轻易驱使他,虽然现在自己是主将,不过还是对其充满了敬畏。看到忽必图八鲁开口,方夜雨舒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转身恭敬的对忽必图八鲁道“既然忽老师手痒,就麻烦忽老师去领教一下历门主的高招了。” “小魔师客气,这是属下分内之事,自当遵命!”忽必图八鲁右手手掌摊开平放在左胸口,头向前倾微低,行了个蒙古标准的军礼,然后缓缓的从太师椅后走了出来。忽必图八鲁每走一步,都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步音,步速也象是机器一般均匀,让在场众人的心头产生被踏击的感觉,飞舞的黄沙在他身边一尺处尽数停止,象铅锤直落回土地。 忽必图八鲁站到历若海身前的时候,历若海只感到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眼睛看去却又发现忽必图八鲁笔挺的站立在那,人畜无害般,个中怪异感觉,旁人也难以解说明白。 两人站在战场中央,就象是石像一般立定,谁也没有抢先动手,但是围观众人都知道,他们一动手必将是惊天动地,能不能看清就要看各人的修为了。 长街旁飘下一片枯叶,刚刚好飞入到凝神静气的两人正中央,不差分毫。 枯叶触地。 忽必图八鲁的眼睛突然睁大,重达数十公斤的裙甲象是被鼓风机吹起,人影已经如飞出的炮弹急掠向历若海,手上一对黄金铜护臂激芒四射,变幻出六个手势,从上、中、下三个方位扫向其必救部位。 历若海坐着的蹄踏燕象是懂主人心思,在巨大的压迫下不退反进,历若海的手沿着枪杆滑下两尺,变成手握枪尖前半尺的距离,长枪变短刺,燎原枪法变种使出,在半空刺出二十余道痕迹,撕裂的空气如收割麦田麦子迎象那不知深浅的黄金铜护臂。而最上面的枪影赫然朝着其眼睛而去。 忽必图八鲁心里暗赞,历若海能在一瞬间看出自己是以力克巧,想纠缠枪身和他近战,所以马上消弭掉马前的距离,在自己还没施展上力量的时候以快速的刺法攻击自己身上唯一没有防护的头部,可见其对武器性能的深刻理解。 忽必图八鲁冷哼一声,双手护臂猛然相撞,头往后仰,一股类似古寺钟声的浑厚声波传播开去。历若海暗叫不好,果然,蹄踏燕的马头刚好位于最靠近忽必图八鲁的地方,这个声波好死不死的震得它一阵晕眩,前腿就欲跪下。历若海大喝一声,身上神功暗运,柔和的内力瞬间充满了蹄踏燕的身体,蹄踏燕嗒嗒嗒嗒嗒嗒的后退了三十余步方才立定。同一时间历若海的手滑到枪杆中央,“君临天下”应手而出,阻止了处于前进之势的忽必图八鲁,忽必图八鲁硬抗了八枪还是被迫落地站稳。 “除开魔师和里老师,你是第三个让我没办法靠近身前的人,作为以孱弱身体著称的汉人里面,你的成就让我敬佩,不过,若你不能在一柱香的时间从我这里突破。恐怕源源不断到来的我方好手将会把你困死在这里。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你将我在一柱香时间内击败,去挑战在迎风峡等你的魔师?” “哈哈,你是军人,而我不是,所以,你是不可能阻止我前进的!” 忽必图八鲁眉头大皱,显然不明白历若海话里面的意思。 历若海冷笑一声,长枪突然变了个方向,撇开了身前的忽必图八鲁,以极快的身法向坐在另一个方向的方夜雨掠去。 忽必图八鲁愣了一下,大喝一声“卑鄙!”庞大的身躯向历若海追去。要是让方夜雨在自己眼前出事,不要说庞斑,就是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奇_书_ 网_w_w _w_._q_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出人意料的,刚刚还象是箭矢一样奔向方夜雨的丈二红枪瞬间又被历若海收了回来,趁忽必图八鲁去势不及,跳回蹄踏燕的马背,漫天枪影闪过,在十余个好手被枪挑飞的同时,历若海迅速的跑出了众人围住的阵势。红颜白发追击的路线刚好被回来拦截历若海的忽必图八鲁挡住,错失了良机。 蹄踏燕不愧千里挑一的良驹,眨眼间已经跑出五十丈的距离。站在方夜雨身旁的宗越这时口中狂喷鲜血,仰面便倒,口中大声道“门主!我对不起你!”其他如卜敌等人相顾骇然,一阵心冷。 方夜雨看着地平线上仅余黑点的历若海,叹了口气道“黑榜高手,果然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忽必图八鲁站在其身后,大脸通红,显然是为了刚刚的事情惭愧非常。 正在方夜雨准备发放信号烟花,通知庞斑出手对付历若海的时候。长街尽头又有两骑人马飞快的奔驰过来,漫天的黄沙丝毫不能让他们减缓速度。众人疑惑的看着飞驰而来的两骑,不知道是哪路人马竟然能突破己方的包围,来到围杀历若海的长街。 只见策马跑在前面的一个锦袍大汉,隼目鹰鼻,右手持一根丈余的黑铁蛟龙纹长棍,俯身贴马,眼神直看前面消失的历若海;后面一青蓝武士装青年,一脸坚毅,眼神凝重,手拿一把夸张的青龙偃月刀拖于马后,正不住的拉缰催马,显然其骑术和旁边的大汉有不小的差距。两人一路绝尘,根本没看长街两旁的方夜雨众人,似乎是要去追前面的历若海。 方夜雨俊目闪过一丝阴霾和愤怒,冲着来人大喝道“谈应手!?反复小人,没想到你还敢跑到我的面前来?” “哈哈哈哈”谈应手那显得极度狂妄的笑声传了过来“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历若海出手,正是绝杀庞斑的好机会,谈某又怎能让历若海专美,不出手玩玩?若解决庞斑,看你们这群跳梁小丑何处藏身!” 方夜雨这方的人纷纷喝骂。忽必图八鲁因为刚遭败绩,羞于出手;而红颜白发又没有得到少主的命令,也不敢在方夜雨愤怒的时候强出头;卜敌等叛变黑道强豪更被历若海吓破了胆。是以谈应手两人快冲出长街了,方夜雨方高手竟没人拦截! “杀!!!!”方夜雨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截杀的命令,自己更是掏出背上的三八双戟,一个纵越,朝谈应手两人飞去。 谈应手鹰隼一般的凌厉眼神看着最前面朝自己靠近的卜敌,嗤笑道“卖主小人,也敢在谈某面前来献丑?让我替赤尊信教训你!看看你能有赤尊信几成功力!”“力”字结束,谈应手的蛟龙纹长棍夹杂着强烈的旋转气劲,缓慢的朝空中杀下的卜敌戳去。卜敌本是欺谈应手骑马不好控制攻击方向,没想到谈应手根本没受到颠簸的影响,缓缓戳来的长棍丝毫没有一点颤动,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棍更是封死了他全部的后路。自知不可能抵挡住黑榜高手的全力一击,卜敌只好惨叫一声,强行逆转真气,朝侧面跌落。 “嘣”,一声沉闷的棍声响起,卜敌那没躲多远的身体被谈应手的长棍点中,右胸口被绞得血肉模糊,肋骨估计也碎了不少。他被后抛的巨大身体将追赶过来的魏立蝶撞飞开去,刚刚回过气的“万恶沙堡”堡主被撞得七浑八素,倒在了路边泥地上,脸色乌青,丧失了动手能力。 跟上的红颜白发一双云袖和长萧直取谈应手身边的青年,看他年纪本以为是个可以捏圆撮扁的小角色,谁知道两人刚刚一接触,就发现青年那夸张的青龙偃月刀丝毫不因为体积庞大而变慢,在空中幻化出七、八道青色刀痕,劲风扑面。红颜白发和他交手数十招,青年硬是凭借巧妙的刀法没和他们的武器磕碰一下,目的自然是不想和这两位殷浸魔功数十年的老妖怪斗内劲。几次花解语的云袖就要伤到青年的身体,都被突然出现在或腰或颈处的青龙刀逼退,其心里的窝囊可想而知。而在边上的柳摇枝的武器被来就不长,在那翩翩蝴蝶一样的刀法中,连近身都困难。 把卜敌戳败,谈应手的长棍猛然横扫,而此时空中的方夜雨离谈应手还有一段距离,拿着短戟的他鞭长莫及,只好双戟交叉,挡住那其实并没多少力道的铁棍,身体一个后空翻站立于地上。巨大的黑影在谈应手头上泰山压顶一般罩下,谈应手头也不抬,手上运转玄气,乌青的双手把铁棍向上击出,棍身的淡青劲气磅礴涌出。忽必图八鲁冷哼一声,全力用劲,黄金铜护臂声势赫赫的与铁棍绞击在一起。谈应手力量远不及这人形兵器,人马同时被逼退。忽必图八鲁刚准备追杀,侧面刀劲及体,赫然是迫退了红颜白发的青年人!无奈侧退几米,忽必图八鲁已经失去了追杀谈应手的黄金时机。 谈应手和青年人相顾一眼,同时出手,棍影和刀影将追上来的方夜雨和红颜白发笼罩在内,忽必图八鲁刚刚想加入到战斗圈去,就见三人同时被狼狈逼退。谈应手肩膀和大腿都受了轻伤,而青年人的胸口赫然被花解语的云袖掏了个窟窿!两骑逼退众人后,只见方夜雨方的高手都站到了长街另一边,两人遂快速催马,在方夜雨众人还没追及的时候已经跑出了几十丈。 方夜雨看着和历若海一样绝尘而去的谈应手,狠狠的跺了下脚,喝道“谈应手虽然不及历若海,但是他和历若海加上那个不知身份的青年,真的可能会对师尊造成伤害。绝对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计划,给我追!” 章三十八 三杰战庞斑 浠水边梅林小径。 历若海缓缓催着蹄踏燕前行,不是他不想加速,实在是刚刚一战中忽必图八鲁那蕴涵强大真力的敲击震伤了蹄踏燕的听觉神经,若蹄踏燕不是有如此优良的血统,而且有历若海的些须真气防护,可能早就倒毙当场。历若海只能一边走一边柔和的输送少许先天真气到蹄踏燕体内,以期在赶到迎风峡前暂时不影响马的速度,不然,对阵庞斑的时候可能将没一点胜算。 一连赶出几里的路程,历若海有把握后面的追兵暂时难以追上自己。 这时,清脆的踢踏声在其背后响起。 历若海眉头皱了皱,难道方夜雨如此没有风度,兰溪一战未果,在自己决斗庞斑之前还要埋伏人马截杀自己?是心思慎密、机关算尽还是对“魔师”庞斑没有信心? 历若海没有加速,因为后面的马蹄声并不急促,而且远远的感应,他根本没在追上的人身上察觉到任何杀气。 两匹马一前一后跟上历若海的爱马,从蹄声出现到赶上历若海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可见这两匹马绝对是不逊与蹄踏燕的良驹。 历若海冷哼一声“谈应手!?你跟上来干什么?找死么?我‘邪灵’历若海若是要找帮手,岂不然江湖人笑掉大牙?”虽然自己心底根本没有多少战胜庞斑的把握,但是数十年独来独往的孤傲性格使其对武功相当自负,“一往无前”就是燎原枪法的精髓,不论是生是死,是强是弱,历若海都是勇敢无惧。是以看到有人跟上来,一副共同进退的样子,就让骄傲的历若海恼火。 谈应手哈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瓶浊酒,拔开瓶塞就大口喝了起来。马行十余步,谈应手才把余下的半瓶酒丢向了历若海。 历若海表情不变,嘴角微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酒瓶就在空中消失,来到了历若海手里。历若海略微瞟了一眼,赫然就是武昌黄鹤楼的珍藏烈酒“血泊”。 “这是我从武昌赖死赖活弄出来的好酒!”谈应手似在喃喃自语。 江湖人很少会拒绝好酒,就算是黑榜高手甚或庞斑也是,所以历若海毫不谦虚,拿着酒瓶就将那剩下的半瓶美酒送入了口中。 “好!”历若海难得赞美一样事物,特别是酒。能在他口中说出“好”字,已经是黄鹤楼的莫大荣幸。赵财神要是身在此地,绝对当激动万分。 谈应手没有理会历若海的称赞,淡淡道“三天前,我和浪翻云在龙渡江头大战一场。” 听到这个消息,历若海眼里精光闪过,冷哼一声“说!” “八十三招,仅仅不过百招之数,谈某惨败。” 历若海露出一个向往的神情“该战必定精彩万分,可惜历某无法亲眼见证。不过庄主输得一点都不冤枉,浪翻云的剑已经达到‘以意指力,因境胜势’的剑道极至,天下能与其堪做对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错,谈某输得心服口服。按天下之势来看,能与之做对手莫过于你和庞斑两人而已。” 历若海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嘴里谦虚道“庄主太高看历某了!” 谈应手哈哈大笑“天下能让谈某敬佩且嫉妒的人不过三、四之数,我出道数十年从不给人送高帽子。你,‘邪灵’历若海,当得上此评价!” 历若海没再答话,默默的催马前进。 谈应手语不惊人死不休“庞斑已经对浪翻云发出战书,一年后中秋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就是他们一决生死之时!” 历若海眼力雷霆般劲光暴闪,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消息?” “放眼天下,论才情天赋,鲜有人能胜过你历若海的。谈某自家知自家事,就是穷尽一生也难走到挑战庞斑的高度。所以!庞斑能给浪翻云一年的时间,我谈应手也给你一年的时间!让我看看那巅峰圆满的燎原枪法是何可怕的境界!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有趣的事情么?”说罢,纵马长啸向前奔去。 历若海虽然自负却不迂腐,此次决战庞斑虽然是他一步步心甘情愿走到的境地,但是若不是方夜雨紧紧相逼,历若海绝对不会在自己没有突破的情况下贸然挑战“魔师”庞斑这天下第一高手,就象是二十三年前的魔师宫那次一样。在明知道自己不敌的情况下,去与庞斑做生死决斗绝对是一个蠢主意。 所以,听了谈应手那充满诱惑的字眼,历若海出奇的没有做任何反驳,催马紧跟而去。 神秘的年轻人一路上始终没说一句话,历若海也没有问。此时他看到两人加速,年轻人亦步亦趋策马奔腾跟上。 迎风峡,道左驿路。 庞斑卓立大路中央,乌黑的长发中分而下,垂至肩膀。一双晶莹的双手握于身后,看着路旁萧索飘落的秋叶出神。官道上一点声息也没有,方夜雨为了腾出他和历若海决斗的场所已经封锁了整个官道。 两旁树木婆娑,绿叶在红叶和半枯的黄叶裹点缀着,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枯叶,充满了晚秋肃杀的气氛。 一股莫明的喜悦,从深心处涌起。 那并不是因得失而来的喜悦,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欢愉,而是一种无以名状,无人无我,无虑无忧,因“自在”而来的狂喜。 刹那间,官道尽头绝尘的三骑映入了庞斑的眼帘,他诧异的看着白衣飘飘的历若海、锦袍长披的谈应手和那个青蓝武士服穿着的年轻人,因为他绝对没有想过历若海竟然会舍下心中的骄傲与人联手对付自己。 庞斑看到三人的同时,三人也看到了他,时间上没有分毫差距,就象是镜子内外对照一般。历若海看到庞斑依然是那冷漠无情的神色,谈应手则露出炙热的眼神,只有那年轻人一脸的凝重。三人三个模样,三种武器,却在官道上极其和谐整齐的策马奔驰,按照他们的速度,庞斑估计会在同一时间冲到自己的面前!按照常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最前面的谈应手和最后面的青年人至少有五个身位之多,在庞斑这类超级宗师面前是绝对不可能匀速同时到达的,可是庞斑的心里就是这种感觉,诡异非常。 庞斑冷哼“历若海!谈应手!” 历若海嘴角微弯“庞斑!” 谈应手首当其冲应付扑面而来的杀气,已经颇为吃力,是以根本没做回答。 一声历啸。厉若海两腿一夹马腰,“蹄踏燕”昂首怒嘶,蓦地增速至极限,一道电光般向负手挺立路心的庞斑冲去,谈应手和他的位置瞬间互换。在历若海超过去一个马身的时候,谈应手体表淡青色玄气迸发,坐下飞骥惨嘶一声,猛然冲上,与蹄踏燕并排疾驰。而最后的青年人猛挥几马鞭,也堪堪能跟在两马之后,不落太远。 十丈。 历若海右手拂在捆着风行烈的绳索,绳索粉末般破碎。历若海看也不看风行烈,猛然把风行烈抛向庞斑的头顶上方。整个人就象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向庞斑身后。 谈应手手上的金丝手套闪光耀眼,指节劈啪作响,双手牢牢的握住长铁棍底端。身上锦袍随着玄气的爆发象风棚样鼓起,双眼青气弥漫。 青年人把马背上的货袋随手对路旁一丢,右手的青龙偃月刀向后举过头顶,蓄势待发。 九丈、八丈、七丈…… 风行烈这时刚到庞斑头顶上七丈处,可见厉若侮这一抛之力,是如何庞大惊人。 纵横无敌,所向披靡的丈二红枪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连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 握着铁棍的左手放开,蛟龙纹缓缓转动,急速扭转劲力开始凝聚。 青龙偃月刀没有动。 庞斑望也不望空中的风行烈,凝重的看着三角分布的三骑。 六丈、五丈…… 三把武器同时伸向前方,马匹开始口吐白沫。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黑发飞扬,双脚轻按地面,竟缓缓离地升起,就像站在个升离地面的无形桌子上一般。 四丈、三丈、二丈…… 三匹马速度突然骤增。 厉若海眼中神光暴现,丈二红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 谈应手狂喝一声,长棍戳出,旋转劲风在地面上卷气一层沙土。 青年人的青龙偃月刀如菊花样绽放,在天空中割出片片花瓣。 一丈。 庞斑负于深厚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两个拳头握紧,极慢的向三人挥出。 青年人狂啸一声,后发先至的越过自己前面的谈历两人,无数刀影合成一处,力劈华山般砍向庞斑的头顶,一副斩首的架势。 谈应手的长棍毫无花俏的迎向庞斑左拳,爆裂的劲气将地上石块卷碎,尘土飞扬。 历若海的长枪连击十八击,迎向庞斑右拳,撕裂空间的枪势将路旁的小树摧毁。 随着“砰”的一声,四人身影交错。 庞斑双手缓缓负后,三人掉落马背,朝前方急冲而去。 刚刚青年人的青龙偃月刀在要砍中庞斑时,庞斑身体诡异的向前移动了一个距离,刀势落空,他不敢追击,策马狂奔。 谈应手只感到劲气逆转,溃回体内,顿时受了重伤,长棍飞离右手,人却走远。 历若海闷哼一声,人越过庞斑后把丈二红枪负于肩后,疾驰而去。也不知道那十八枪击中了庞斑没有。 章三十九 恐怖的凤凰翎 历若海越过庞斑,风行烈的身体才刚刚落下来,可见历若海那一掷的劲道。 接下风行烈,三人一声不吭,迅速的转个几个弯角,已然出了迎风峡。 蓦地“蹄踏燕”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厉若海俊伟无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着风行烈跃离生死与共,陪着自己转战天下的爱马,一点也不停留,头亦不回,继续往前掠去。 两声轰然落地声在其背后响起,历若海不回头也知道,谈应手和青年人的马匹相继倒毙。到不是谈应手的功力更高,使座下马驹受伤少,只是因为历若海一人承受了庞斑大部分的攻击而已。至于青年人的战马则是从庞斑身边跑过的时候被劲风活活震碎了内脏。 三匹名骥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壮烈牺牲。 迎风峡,庞斑站立的路口。 天下惊惧的魔师正负着双手,悠然的看着路边树木的落叶,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人就象是大自然里的树叶一般,终归是要回去的。 官道人影闪过,方夜雨等人已经纵马而来,看到站在路中央的庞斑,慌忙下马,步行来到了这盖代魔君的身前。 方夜雨不知道历若海他们是否过去了,只好走到庞斑面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的询问“由于夜雨小看了历若海,计划不周,没能在兰溪拦截下历若海,而且还被谈应手那反复小人跑来冲撞师尊,夜雨真是万罪莫赎。” 庞斑眼睛盯着眼前的爱徒,异彩涟涟,欣然笑道“知不知道,这是庞某三十年来第一次受伤,心中的娱悦欣喜你们可能远远不能理解,不过今天确实是庞某最快乐的一天!”感觉着周身的苦叶落地,庞斑那不知道从何来到何去的快乐弥漫全身,缓缓别过头去感受那来之不易的道境,似乎离那“最后一步”也近了很多。 方夜雨众人不知道魔师是生气还是高兴,都惶然的跪倒一地。忽必图八鲁右手放到胸前,赧然道“属下没能尽到歼敌的责任,还然宵小伤害到主帅,实在是家族耻辱,请主帅惩罚。” 庞斑猛然回头,严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地上众人一阵悚然。 只听他大喝道“全部给我站起来!中原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若你们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要哭要闹的。就给我滚回北蒙荒原去,再也不要在我眼前出现。特别是你!夜雨!身为主帅,怎么可以带头懦弱?当年你在漠北的壮心哪里去了?” 方夜雨猛的抬起头,对庞斑一拱手“师尊,夜雨知错了!”挺拔的身体簌的站起,整个人的气质比刚才沉稳多了,那上位者的气机也影响到了周围的众人。 庞斑欣慰的笑了笑,转头对忽必图八鲁道“六十年前,我的老师蒙赤行对我说过,天可汗座下‘四獒’以忽必来老师最为勇猛,更是不拜除开天可汗的任何人,神勇威猛令天下人侧目。你怎可因为一些小事就跪下你那高贵的膝头,为你祖上蒙羞!是勇士,是军人就给我站直了!” 忽必图八鲁脸色酡红,猛然站起来,笔挺的对庞斑行了个蒙古军礼。 庞斑这时候才向方夜雨看过去“你千万不要小瞧中原诸雄,刚刚三人确实有检便宜的嫌疑,不过庞某又怎会是被捏的软柿子,更不要说天下难有人敢来捡这个便宜。” 顿了顿,又道“三人用不同的瞬间和庞某交手,体现出来的实力均非泛泛之辈。那个年轻人功力不足,难以达到黑榜级数,但是也相差不远,难得的是他身具一种很奇怪的刀法,庞某可以确定大关刀不是他最趁手的武器,夜雨下次遇见,当要多多注意!” 看到红颜白发一阵难堪,庞斑知道他们定是在青年人面前吃了亏,微笑再道“谈应手则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玄气已经突破先天之数,晋身先天顶极高手之列,可能是由于天赋限制,一直没法突破罢了!”说到这里,庞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他可惜还是在庆幸。 方夜雨眼神一顿,没想到庞斑对谈应手推崇至斯,自己不得不改变对谈应手的策略了。 庞斑没理方夜雨的表情,自顾自道“历若海的成就已经不在浪翻云之下,若不是风行烈的原因,庞某还真的想留下他,在和浪翻云决斗前先玩一玩,那生活该是多么有趣!”说到这里的时候庞斑破天荒的露出个小孩子的表情,就象是看到了个好玩的玩具。 方夜雨的眉头皱得更紧,按庞斑一说,过去的三个人都是难惹的角色,而且肯定是和自己对着来的一方,自己在中原的计划看来难度越来越大了。 庞斑侧过头看了沉思的方夜雨一眼,叹了口气道“夜雨在想怎么清除他们吧?刚刚他们虽然伤了庞某,让庞某难以在四十日内动手,不过他们身上的伤肯定是比庞某重得多,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方夜雨眼睛一亮,马上恭谨的对庞斑行了个礼,招呼后面的红颜白发、忽必图八鲁、尊信门及山城的喽罗起程追击。刚刚走到庞斑身后,庞斑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传来“夜雨你若是能放下这些俗事,成就该不在为师之下!” 方夜雨坐在马上的身体一震,好半天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夜雨身不由己,多谢师尊的提点。”说罢,在庞斑的惋惜声中疾驰而去。 峡外驿道。 历若海三人一阵小跑,不多久就听得后面马蹄声传来,却是方夜雨方面的追兵。 历若海和谈应手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以现在三人的状态,只有旁边的青年人可以有一战之力,而且他也绝对抗不上忽必图八鲁一类的角色。自己两人估计就是一个花解语也可以搞定。看着前面漫无尽头的小径,三人都有一种泄气的念头。 突然,一个青衫长发的年轻人怀抱一把古琴,似闲暇纵游一般,缓缓的朝三人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历若海眼神一紧,右手按到了肩头的长枪,就准备出手。 谈应手咳嗽了一声,猩红的血渍醒目异常“没必要出手,是谈某的朋友。” 历若海晃过头看了谈应手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多高手朋友,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很明显身具不错的武功,自己似乎也难以看清其深浅。 谈应手知道历若海心中疑问,笑道“你和浪翻云碰过面吧?他就是浪翻云娇妻的琴道知己,被无想僧称为白道最有希望的武昌韩府韩希文。今天总算不会交代在这里。”话中显然是松了口气。 历若海眼力的神色变得颇有意味起来,因为他在七年前就听过了浪翻云的评价,对此子,浪翻云只给了两个字的评语,那就是“难得”。浪翻云和历若海一样,很少会去赞扬除开酒和纪惜惜以外的东西,这句“难得”几可以看出其对韩希文的欣赏。 “历若海?”我也没看到过这黑榜高手,只不过天下能长得如此英俊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邪灵”历若海了。 历若海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我,笑道“你就是那个弹琴的韩希文?” 我站在那,不知道这句话是询问还是确定,所以微微一笑“前辈没认错!” 谈应手这时笑道“你这小子,过来也不和谈某打个招呼,害我白当心这么久,以为难得看到明天的日出了。” 我撇了撇嘴,嗤笑道“庄主还说,偷了赵财神最珍爱的两坛百年藏‘血泊’,累得希文远来帮其讨回,不然庄主以为我喜欢四处云游不成?” 谈应手尴尬一笑,看了看历若海鄙视的眼神,怒道“你也喝了半瓶,不要以为你可以脱身!” 历若海才记起决斗前的那半瓶美酒,顿时哑然。 站在旁边的青年人这时毫不风度的大笑起来。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也大笑起来。我对谈应手道“赵财神那你自己去摆平,不然他的‘血泊’你以后就难喝到了!” 说着,我又看了看旁边的青年人,很明显在我的记忆中没见过这号人。 谈应手到是很会察言观色,看到历若海那询问的眼神也过来了,叹道“他就是那次和上官鹰一起去抱天揽月楼的六个护卫之一,叫陆扬天。我之所以答应带他来见识下天下闻名的魔师,是因为他有个美丽的女酒师老婆,让我以后就算喝不到‘血泊’,也可以找好酒解馋。” 我顿时豁然,原来他就是那个原著中的短命鬼,左诗的老公!不过他没死的话,韩柏估计就很难有机会了!想到这,我又想起了那个机灵的小鬼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方夜雨的人马已经离我们只有五十丈的距离。因为有我在,所以谈应手他们也没再准备逃跑,方夜雨方面的高手已然不多,两人压下一点伤势应该就能打发了。 这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箭声,在我没反应过来、根本没看到任何的东西的时候,一支红翎铁箭插入到了我左肩胛骨处,巨大的真力顿时将我护身真气打散,击碎了胛骨,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晕厥过去。我猛然用手切断了箭杆,用真气将箭头震出体外,封了穴道才知道箭矢没毒,微感庆幸。 历若海和谈应手震惊的同时也凝重起来,看向了方夜雨那边。 这是我转世以来第一次受伤,眼神不由看了看还在五十丈外的那个射箭大汉,惊叹这神乎奇技的箭术。那个大汉穿着明显的蒙古装束,赤膊右手,头带头箍,插着一根少见的红孔雀翎,左手还握着刚刚射我的五石巨弓。 五十丈外,方夜雨处。 “速颜老师,结果如何?”方夜雨虽然知道箭矢射中了人,但是我身体被前面三人挡住,他看不很真切。 那个被称为速颜的大汉大笑一声,骄傲地道“小魔师放心,除开魔师以外,凤凰翎从来都是不见血不回的!” 章四十 群英会 方夜雨点点头,没有说话,加速朝我们的方向跑去。兰溪犯过的一次错误,他是不可能让自己再出现第二次的。 身边被唤作“速颜”的大汉名叫只儿豁速颜,蒙元别速惕部人。和忽必图八鲁一样,是方夜雨从庞斑那里要来的军中高手,他祖上就是铁木真座下“四獒”之首,有“神箭”之称、威震域外的哲别!他秉承祖业,拉得一手好弓,六十丈内箭无虚发,被现在北蒙军队送与“凤凰翎”的美称。此刻他已经收起了那五石巨弓,斜挂身上,抽出随身携带的大漠马刀,冷眼看着前面受伤的一群人。不要以为速颜弓术好就忽略他刀上的功夫,毕竟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死在他马刀下的亡魂远比箭矢要多。 忽必图八鲁紧紧的跟在这两人身后,他在军中的地位本就比速颜要低,刚刚兰溪一战未有寸功也让他心中有愧,所以自觉的落后两人一个马位。他双手交叉理了理双手的黄金铜护臂,燃烧的眼睛中满是杀戮的渴望。 红颜白发落后三人一点,眼睛中还带着极度的惊讶,刚刚速颜五十丈外的神射让他们这些只在江湖中打滚的人知道了什么是天外有天,暗道若是在战斗中用这种只有守城床弩才能射出距离来绝杀对方主将,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峡外驿道远处。 我叹了口气,左臂已经算是暂时废了,而对方看来还会有援兵跟上,这场战役着实难打了。就是不知道对方那射箭的大汉还有不有射第二箭的真力,要是有,可能在场的人都难有躲避的能力。 卸下背上的“九律佩弦”,我猛的把它立在道路中央,左手没法用,只好借大地一点力气。 方夜雨众人已经欺近到十丈外的距离,历若海扬了扬手中的丈二红枪,站到了我侧前方。陆扬天双手握紧青龙偃月刀,猛得从刀柄中央折断,变成一把短刀和一跟短棍,摆了个奇怪的姿势,站在了谈应手的身边。谈应手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伤势比较严重,就算是参加战斗也不能成为助力,现在只能调息养伤。 “凝气闭耳!”我狂吼一声,站到了谈应手身前,背对着他蓄满真力单手弹出一首《龙翔操》,鼓噪的劲气声波如惊涛拍岸一般向方夜雨等人方向涌去。看到对方实力强横,我们又多数带伤,我也顾不上隐瞒,十层“同契诀”全力出手,这个时刻,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方夜雨等人还没搞清楚前方我拿着琴立在路中央到底是干什么,下一时刻那激荡的真劲就涌到了身前。方夜雨大骇,用内力暴出一声“大家小心!”就淹没在狂风骤雨般的琴声中。 同排的速颜勉力的向前突进,无奈座下马匹被那刺耳的声波震伤,已经双眼翻白,奄奄一息,顷刻间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把速颜甩了下来。 忽必图八鲁大吃一惊,也从那即将倒下的马匹上飞下,纵身跑到已经落地的方夜雨身前,双手交叉于头前,帮其抵抗这怪异的攻击。 红颜白发和其他人则跳下死马退避了不少距离。 我站在对面看着,心中一阵苦笑,没想到搞其一个毫无防备,还仅仅只杀死了数十匹马,震伤了几个小喽罗,几个主要的高手几乎都没什么损伤。现在我方也就历若海和陆扬天有一战之力,看来凶多吉少! 历若海和我相视一眼,冷哼一声,手中丈二红枪化做漫天枪影,向方夜雨众人罩去。 我则退到了地上的风行烈旁。 陆扬天高高越起,一棍一刀携风雷之势劈向速颜。 速颜看着掠过来的陆扬天,蔑笑一声“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手中马刀象是灌注了灵魂一般,妖异的在空中割出无数刀影,每刀都封死了陆扬天前进的空间。 陆扬天眼神一凝,朴实的一刀一棍顿时化做漫天的影子,与速颜的马刀绞击在一起。速颜突然发现陆扬天每一刀都会突破自己的马刀挥下一道道劲气,而自己殷浸了几十年的真气却丝毫没有挡住入侵者,不由大骇退后,口中惊呼“先天刀气!?” 谁知道这一退就成全了陆扬天的进攻,空中的影子象是迷雾般扩散,把堪堪赶过来的红颜白发也笼罩在内。等速颜知道那一道道的气劲不过是斑驳不纯的时候,已经被困在浪潮般的刀影中。 历若海和忽必图八鲁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方夜雨此时终于化解了声波的伤害,提起双戟,和忽必图八鲁一起双战历若海。 涌过来的人象是越来越多,方夜雨那没什么战斗力的手下形成了蚁多咬死象的局面。历若海被迫和两人硬拼了数十击,狂吐鲜血,退到了我身前,伤上加伤。方夜雨的双肩和忽必图八鲁的大腿为此付出了代价。 陆扬天那边则是被三人那浑厚的内力逼退,不过也让三人身上布满了小伤痕。 方夜雨暗恨自己不多带高手过来,不然该早就可以干掉眼前的敌人。 这时,我已经摸清楚风行烈身上内力中断的问题,用那剩余的精纯内力把他枯竭的经脉接上。风行烈猛的站起来,冲到了历若海的身边。 历若海嘴角仍在溢血,看着自己的爱徒,笑道“你都看见了?”他指的是三人和庞斑的决斗。 风行烈点了点头“徒儿只是行动不便,眼睛耳朵依然有用。” “你是第一个看见黑榜高手和庞斑决斗的人,对你今后武学路上有很大帮助,未来潜力无可限量。现在让我看看你领悟了多少?”说着,历若海把丈二红枪递向风行烈。 风行烈激动的接过丈二红枪,眼神坚毅的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方夜雨方传来“大少爷,我来帮你!” 只见远处一个彪形大汉嘴里边喊边朝我们这奔来,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长剑,在半空中那手舞足蹈的样子颇为滑稽。他的身后跟来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头,右手提着烟杆,鼠眼瞟着前面的大汉,不时在悉悉梭梭的念叨。前面的大汉自然就是很久没见的韩柏了,他那骤然变化的体型差点让我认不出来。而他身后跟着的赫然就是我以前在京城遇到的老贼“独行盗”范良极!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变化,这两个活宝还是混到了一起。 方夜雨当然认识韩柏,前不久他还派了不只一批的高手去截杀他,可是那个小子就象是天上的福星降世,派过去的高手不是被打败就是中间某个环节出问题被迫放过他。而他的成长就象是吃了药一般,飞速增长,现在已经是他不能等闲看待的高手。在来追截历若海三人之前,方夜雨已经向周围埋伏的人员发出了召集令,不过现在远水显然不能就近火了。 我们这方的人物已经聚有历若海、谈应手、范良极等黑榜超级高手,也有韩柏、陆扬天、风行烈这稍微次一点的青年才俊,我最少也算一个类黑榜的高手。不过由于刚刚的战斗,大都有伤罢了。 反观方夜雨方面,顶级高手只有忽必图八鲁、速颜和他自己,红颜白发只是和韩柏等人差不多的级数,魏立蝶和卜敌受伤没来,其他喽罗可以不记,且大都也带有伤势。所以今天这个局面,不知道是鹿死谁手了。 韩柏和范良极到达的时候就径直站在了方夜雨等人的身后,和我们这边形成一个夹击的态势。谈应手缓缓的站起来,拍了拍历若海的肩膀,笑道“你先坐会,刚刚调息那么久,我应该可以再支撑几招。”说罢,站到了陆扬天和风行烈的中间。我和历若海则根本连指头都难得动一下了,只能注目场中。 方夜雨心里盘算,白仆曾经对自己说过,韩柏有一套怪异的剑法可以牵制至少两个比他高数级的高手,若自己这方人或者速颜或者忽必图八鲁被困,自己和其他手下可能都有危险。而己方援军未到,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硬拼。想到这里,遂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对谈应手说道“现在我们双方都难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不如就此罢手,夜雨放庄主你们离去,保证一天之内不派人追击,如何?” 谈应手皱了皱眉头,己方看上去稍微有点占上风,可是自己和历若海、韩希文等人都不应再勉强动手。要是有一天的时间让自己和历若海等人召集部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这个建议还是很有诱惑性的,至少方夜雨那块金字招牌还没砸过,有一线生机实不宜做无畏牺牲。 这时,范良极那怪笑从后面传来“小魔师,现在好像是我们占了上风吧,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们得到了莫大的恩赐似的。” 方夜雨头都没回,轻笑道“我方人员受的伤势都不严重,若夜雨下定决心以重伤的代价,应该可以留下庄主和历门主的命来,不是么?照这样看来,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划得来!?” 范良极顿时哑口,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不忿方夜雨的口气罢了。 韩柏抚掌大笑道“太好了,不用打打杀杀,大家回去喝酒聊天,岂不痛快!” 方夜雨哑然失笑,对这个活宝,他还是难以下狠心去杀掉。 谈应手和我们众人交换了个眼神,点头同意道“好!有小魔师这句话,谈某就放心了。走!” 韩柏和范良极小心翼翼的绕了过来,韩柏架着我,风行烈搀扶着历若海,陆扬天则把谈应手背到了背上。由范良极盯视着方夜雨众人,一行缓缓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方夜雨没有一点失败的沮丧,眼中目光精芒射出,对速颜道“速颜老师,三师弟真的已经到中原来了?” 速颜笑道“没错!魔师说他确实已经入关了。” 方夜雨向天大笑“那放走他们也就无所谓了,以后总要讨回的!” 夕阳落山。 章四十一 塞外之殇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王维的《使至塞上》这首五律极为传神的刻画了塞外大漠的风光。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在有人聚居的地方才会看到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其他更多的是宁静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也不知道该说是荒凉还是恬静。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疾掠而过,在草原上扬起了不少草屑。为头的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大汉,长得一身虎背熊腰,双臂肌肉如钢铁般凝练,眼光炯炯而略带焦急。这么大的一个块头,在草原上跑起来却丝毫不显迟缓,点草即过,直如孤狼一般迅速。身后一个女子面容娇好,轻盈的身体在地上却是如犀牛一般沉重,不过那么费力的踩踏也没对其奔跑速度有多少阻碍,只比前面的大汉慢那么一点。 “成抗,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那女子皱着眉头喊到“他们要死要活关我们什么事!?” 原来这两人就是月前在双修府引起不小轰动的成抗姐弟。在双修府一战后,成抗被谷姿仙留了下来,说是为其疗伤,其实是准备招其入赘。那天的战斗虽然不很完美,但是成抗那冠绝天下的外功确实让眼光甚高的谷姿仙颇为赞许,不过成抗的长相气质与她心目中的完美归宿还有不小的距离。就在双修府招婿的第二天,成抗收到了家里遭遇急变的飞鸽传书,心急如焚的他与谷姿仙告罪一声,约定事情一了,马上回双修府,才携成丽急急忙忙的朝塞外赶去。 成抗听见姐姐这不近人情的话语,眉头皱成“川”字,回头喝道“他们对我们怎么样都好,但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母,若你不愿意回去的话,趁早回中原!”说罢,也不理成丽,两个纵身又掠过十数丈的距离,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处。 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温顺俯首的成抗会这样呵斥自己,成丽心中一阵烦闷,跺了跺蛮足,无奈的跟了上去。 小银乡位于关外朵颜卫,和鞑靼领地相当接近,牧场百分之八十的马匹都是销往草原,或者大明边关,剩下的大部分都进贡给了数个强大势力,以做维持。由于成家是汉人后裔,虽然生意做得不小,在塞外却依然很受排挤。但是凭借历代家主的巧妙周旋,大部分时间到也相安无事。 成抗姐弟这是经历了一个月才跑回到塞外朵颜卫,计算他们的脚程,应该很快就要看到成家的牧场栅栏了。 突然,成抗望向天空,天空上赫然飘过来大片浓密的黑烟,为宁静的大地平添了些须诡异的气氛。而距离此地不远处,黑烟的源头还在不住的涌出,场面骇人。成抗脚步添快,周身内敛的淡黄真气剧烈波动,可见其心情的急躁。 不多时,成家牧场的畜养栅栏已经映入两人眼帘,到处是跳动着的火苗,四周散满了烧毁的屋瓦牲具,马匹到是鲜有死亡的,零碎搁放着几具尸体。 成抗历啸一声,一拳将挡在牧场大门处的残梁击碎,越过牧场中燃烧不息的火苗,直扑向家里的住处。成家家主住的地方是正中央一个由六个大蒙古包组成的群舍,其他非家族人员都是住在牧场中心的四周,除开最大的那个蒙古包,其他的均已经烧毁。 “爹!”成抗飞快的掠入大舍,就看到了一地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马上用双手在地上翻找起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是在最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成天南。成抗二话不说,把从双修府带来疗伤药,也不管是什么疗伤药的一股脑全部到进了成天南口中。 跟随进来成丽站在门口愣了起来,她根本没想过那个强悍的父亲竟然伤成了这个样子。 成天南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睁开眼一看,竟然是离家出走两个多月的成抗姐弟,欣慰的一笑道“是你们啊!我还以为在死之前看不到你们两个了。” 两姐弟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哽咽不语。 “还好你们出去了,不然可能也会遭到毒手,可见祖上冥冥中自有保佑你们,也让我们成家的血脉香火能得以延续。”说着他咳嗽起来,不时伴着咳出震碎的内脏。 “爹,不要说了!”成抗毕竟是小孩心境,对生死之理还看不通透。半扶着父亲颤抖的残躯,成抗开始后悔起自己离家出走。 成天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成抗的脸,笑道“好了,人总是会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多少分别,至少我可以去和你们的母亲团聚了。你也不要再给我输送真气,我的奇经八脉就俱碎,就算大罗神仙也没辙了。若我还不把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可能就没有机会。来,把这个拿上!”说着,拿出一块镏金玉牌,玉牌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镏金纹路盘龙雕凤,中间赫然写着个“率”字。 “你们知道,其实我成家根本就不是草原的人,而是两百年前由于些许原因从青城迁徙而来的罢了。成家血脉有一个秘密,关系到我们成家绝学的传承。不过近百年来一直没有出现可以继承这绝学的子孙,多少代祖辈族长都为这事烦恼不已。不过就在你,抗儿,出生的时候,我发现你居然身具成家传说中的‘昊阳玄脉’,而这个消息若是让你们其他的兄弟叔伯知道,对你将是一场灾难,毕竟成家诺大家产,很多人已经对家族不是那么忠诚了。” 成抗和成丽相顾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 “所以,多少年来,我只能装做对你们姐弟不理不睬、漠不关心,而暗自把‘昊极圣拳’当作一般的家传拳法传授给你。看你这身板,应该是略有小成了,这样到了九泉为父也很欣慰,至少可以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成天南挥手阻止成丽欲张开的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过你们千万要记住,抗儿没有把‘昊极圣拳’练至大成的话,一定不能去找仇人报仇,不然就枉费为父的一番心血了。”顿了顿“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鞑靼族的人窥觎我们成家俊马家产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何况他们最近对西方的战斗不利,洗劫牧场也成了他们最容易做到的目标。” 说到这里,成天南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道“记住,…….我们家的仇人是‘鞑靼三杰’,如……果你到中原去的话,可能会遇得到你的……师叔师伯们,他们会帮你的……玉牌……”话音未落,人已经只有出气而没进气了。 成抗长啸一声,眼中泪水就象是决堤的江水,抱着已无生息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成家牧场,废墟中央。 成抗姐弟站在火堆旁,看着在火中渐渐消失的父亲,均沉默不语。泪,已经流得很多了,但是再多的眼泪也挽不回父亲的生命,所以两人没再哭泣。成抗的眼神随着火苗缓缓凝练,那双天真懵懂的眼睛变得深沉如海。人总是要经历些事情才会长大的,只不过有时候这代价实在是太重了而已。倔强的成丽比成抗更早收住泪水,发愣的她盯着火堆一脸冷然,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生于草原,归于草原。 成天南的骨灰被成抗撒到了广袤的草原草场。成家牧场所有东西全部被成抗付之一炬,既然自己不属于这里,那就不再留恋!仇是要报的,只是不应该是飞蛾扑火! 成抗最后看了看曾经伫立着巨大牧场的那片草原,喝道“走!”自己当先纵身而去。成丽默默的尾随其后,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 雷池。 我缓缓的走在这娴静的湖水边,看着那飘荡的芙蕖。 雷池,因古雷水自湖北黄梅县界东流至此,积而成池,故有此名,亦名大雷池。东晋咸和二年,历阳镇将苏峻联合寿春镇将祖约叛乱,向京都建康进攻,忠于朝廷的江州刺史温峤欲火速统兵去保卫建康。在建康掌管中央政权的庚亮得知后,担心当时手握重兵的荆州刺史陶侃乘虚而入,因此在《报温峤书》中说“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意思叫温坐镇原防,不要越雷池而东。“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成语,即源于此。 夕阳半落,刚刚好方夜雨给的期限到期,不过我丝毫没感觉到有追兵的临近。不知道这古之有名难以逾越的雷池,是不是他下一个埋伏地点。 昨天逃出迎风峡,历若海和谈应手联络到了忠于自己的心腹,安排隐秘地点藏身。他们这些黑榜豪强纵横黑道几十年,手下的班底也不是方夜雨能全部摸得清的。我们众人就以他们伤势最为严重,所以我提议分散逃走。韩柏本来是不很放心我一个人,不过我自家知自家事,在二伯的熏陶下,我还是可以处理这类伤势。就算是没有左手,一只右手的仙缘剑诀也可以应付大部分的情况。 想了想昨天的战斗,我就直好笑,本来以为最酷的出场,效果却是差得离谱,一个高手都没伤到,更搞得自己脱力。也不知道电影里面那抚琴伤敌是怎么搞出来的,就算要我凝聚全部的真气来玩一次,可能也达不到十丈外伤敌的效果。琴道领会不足,战斗也经验不足,看来我离文老所说的境界还有不小的距离啊! 章四十二 谪凡仙子 不知道为什么,走在水泊旁或行在江流上时,我的整个人心态都要平和得多。虽然说我十年来一直都在研究自称所谓的水之“道”,但是扪心自问,对这个“道”自己到底是了解多少,真的很难说清楚。文老说“大道无痕,殊途同归”,但是为什么昨天的战斗那么狼狈?甚或就象个闹剧。 我终于知道方夜雨在看到我拿琴欲操的时候那份惊讶的眼神是什么意味了,原来是带那么点讽刺,带那么点嘲笑,当然也是惊讶。电视剧真是害死人!我自嘲。 佛经里面曾云“若出世,先入世。”不论是多么精湛的佛法,多么深厚的见解,没有入世经历劫难痛苦、悲欢离合,又怎能真正的领悟佛典渡世的真意,更莫说得证大道。想到这里,我才理会到为什么言静庵会把她的两个女弟子派下山来,不入世何出世!?所以明显的,琴道上面做了点点突破的我想用这份意境去拿来战斗,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那在战场江湖上厮杀拼搏数十年的人。在真正能领悟文老的话以前,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用仙缘剑诀吧。 秦梦瑶!受伤后的滋味真是很奇妙,一路走来,我的脑海里面不断的出现了几个女孩的身影,除开纪惜惜以外,最多的就是秦梦瑶了!不知道是由于心境相似还是道境相吸,受伤后的我竟然对她的“仙法”没有一点抵抗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圣洁到了顶点就是媚惑。 拍了拍肩胛部位,发现自己骨折的部分愈合得还是很快的,相信只要不太剧烈运动,伤势就不会加重。也不知道八派中哪个给二伯取的“庸医”名号,明明他的药效还是很好的。 雷池难越,不如以逸待劳。 我小心的放下“九律佩弦”,昨天装酷狠狠的把它砸在地上,现在想来真是心疼,也幸好它的材料还不错,要是砸坏了的话,以后上京朱元璋问起来还真不好回答了。 《普庵咒》,一首宁心静气的小曲,和以前在电视剧“笑傲江湖”里面任盈盈弹的那首《清心普善咒》差不多,对于受伤后心境震动的我有不少的好处。就在我脚边上的湖水也慢慢的和我产生了呼应,似在细语交谈。 鸟无鸣,叶无声。雷池旁就是一人一琴而已。 “啪啪啪啪”曲终一刻,身后传来一人的鼓掌声音。 我呵呵笑了笑,回头问道“夜雨兄早已到此,为何只到曲终才现身?” 方夜雨极有风度的缓缓走到我的身边,苦笑道“若夜雨在你弹琴的时刻动手,先不说暴敛天物的那份感觉将让夜雨在武学一途上再难寸进,就是真的出了手,夜雨也没几分把握把那么完美融入天地的你击败。” “夜雨兄怕了?”我微笑的看着他,对于这个谦谦君子,虽然处于对立层面,我还是很欣赏他。 “夜雨真的是怕了!”方夜雨也向我看了过来,眼神一点没有退让“昨天速颜老师费了近八成的功力射出的一箭,射中的竟然是我从没见过的人,让我很疑惑。不过速颜老师说凭他几十年军旅生涯的直觉,你才是昨天众人里面最危险的,昨天夜雨还半信半疑。不过”说着,他又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夜雨今天才真正服了速颜老师,若不是他昨天那箭,可能形势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速颜?”我并不认识这个人物,看来由于我的出现,原来并不显山露水的高手都出世了。 “他是‘神箭’哲别的后人。”方夜雨的解答相当精炼。 “哦!难怪!能射出如此出神入化的箭术,除开哲别大师的后人还能有谁。”我眼光闪了闪,哲别是我比较喜欢的几个蒙古人之一。 方夜雨脸带奇怪的问道“韩兄似乎没有不满,毕竟是速颜老师伤的你。” “呵呵”我笑了笑“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生生死死有什么好怨恨的,其实拜昨天那一箭之赐,希文也想通了不少事情。” 方夜雨盯着我看了会,叹道“若不是你我各有立场,夜雨还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除开师尊和里老师,你是第六个让夜雨倾心的人。” “哦!?”我讶道“我能猜出其中肯定有浪大侠和历门主,不知道第五个又是谁?” 方夜雨慢慢的向后退了四、五丈的距离,陆陆续续的从树林里走出不少的高手站到他的身后,其中就有忽必图八鲁、红颜白发等等,好像还有几个所谓的“煞神”,单单少了速颜,看来追击我的人手就占了大部分。 站稳后,方夜雨那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第五个是我的三师弟,他是师兄弟三人中最象师尊的,若韩兄今天能够从我手里逃脱,日后当能见到他。” 我缓缓点了点头,庞斑的第三个徒弟?那还真是有趣极了。 “可以动手了么?” 我哑然的看着方夜雨,没想到打架还要先问对方可不可以动手。 随手折下池旁垂柳的一节柳枝,舞了舞颇为顺手,随便摆了个手势,笑着道“小魔师不必如此客气了,希文静候。” 方夜雨皱着眉头看了看我手上的柳枝,可能是认为我太自负了,毕竟我昨天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给旁边的忽必图八鲁递了个“动手”的眼色。 柳摇枝最先出手,这几天可能窝难受得够多了,没想到退隐二十年,复出后每战都碰到了硬钉子。昨天看到我被速颜射穿了左肩,料想一天的时间我也不可能恢复多少,遂立功心切,白玉萧疾点向我受伤的部位。他的白玉萧挥动的时候总是发出一种飘忽不定的萧声,让人心情浮躁,而且据说其萧孔还可以激出劲气,伤人于无形。 花解语和他配合数十年,自是不会落下,猩红的云袖象一朵红云一般向我这边飞过来,其衣领顿时微敞,峰峦美景,玉脂长腿,无不充满了极度的诱惑力。不过手上的攻击却凌厉非常,劲气扑面。我明知道她是媚术精湛,仍不得不感叹这个老女人魅力不小。 而后面两个着紧身黑衣的人则随着红颜白发一起掠了过来,一看他们借势的功夫就知道他们是被魔师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其中年轻的只有三十余岁,手持一把弯刀;老的则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拿的是把短剑,眼神要比年轻的冷漠凶狠得多。 我淡淡笑了笑,手中的柳枝就象是在风中飘舞般击出,柳絮纷飞,柔韧的柳枝在空中幻化出淡淡的青影,就象是恋人的爱抚一般贴向攻击过来的武器。 最先交上手的自然就是冲在最前的柳摇枝了,硬兵器对软兵器没办法判断哪个更好,只有使用者的手法更高明,才能体现出优势。柳摇枝欺柳枝柔软,见拂到白玉萧的柳枝如此无力,还以为我的伤势未愈,本来手上留有三分力道的攻击瞬间变成全力出手,白玉萧的萧声也变的凄厉非常。眼看白玉萧就要点中我的左肩,柳摇枝眼前身影波荡开来,柳枝青影闪过,白玉萧上力道被怪异的引偏了两分。 好死不死的,他萧攻击的直线方向竟然是被柳枝轻拂过来的花解语的云袖,两人并排攻击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柳枝轻带到了一个交叉点!柳摇枝和花解语数十年夫妻,虽说名存实亡,但是感情到也真挚。看到自己全力出手的白玉萧竟点向了花解语,讶然间猛然抽回,向侧面挥出卸力。 “叮”的一声清脆响声,白玉萧点去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跟上来追击我的绝天的刀,绝天虽然是魔师亲传的杀手,但是毕竟和柳摇枝的功力相差颇大,在他还没搞清楚柳摇枝为什么攻击他的时候,就被手上传过来的滚滚气劲震得斜飞开去。 灭地的剑是从我的右侧刺过来的,老练的他并没有和绝天一起跟着红颜白发,而是机警的避开我的视线,在我应付其他三人的时候潜到了我的右后侧,就在刀萧相击的那一瞬间,他的剑就无声无息的刺出了。他自信,在这个角度,自己这没有一点破空声音的攻击即便是方夜雨也难躲过。 可是,他忽略了我不是方夜雨。我曾经说过,站在水边的我,即便是庞斑我也敢一战,灭地虽然步伐身法均有可取之处,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我的感应范围。所以,他的剑刺到的是花解语的云袖。不知道与花解语的内力相撞是什么感觉,灭地哼然退后,一口淤血立时喷出,那把质地不差的长剑竟然崩了个小口,剑身也出现了龟裂。 这几下招式说起来很久,其实就发生在几息之见,站在外面的除开忽必图八鲁和方夜雨看清楚了外,其他的人都只看到四人冲过去后就把武器撞到了一起,浑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闹起了内讧。 场中战斗依然在继续,不过我手上的柳枝始终没和四人的武器交击一下,只是在它们即将击中我的一刹那借力引偏而已,毕竟左肩的伤势还没好,硬拼内力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其实我到是很想早点结束战斗,不过看到外面的方夜雨和忽必图八鲁还没动手,其他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绝天灭地一级的高手,所以只好先和这几人缠斗一番,好熟悉下战斗的手感。 方夜雨皱起的眉头难以舒展开,侧头和忽必图八鲁互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力的凝重,场中的形势很明显是一边倒。即便是现在两人上去,但是其他的手下没什么战斗力,搞不好会被拖在这,方夜雨突然有点想念速颜。 “莫非,韩柏那个小子是和韩希文学的剑术?”和白仆形容的场景如此相似,方夜雨怀疑起韩柏剑法的来源。 正在方夜雨斟酌要不要攻上去的时候,雷池边丛林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靓丽的身影,只见她的白罗轻纱翩翩掠动,仿若神仙中人的素颜映入了方夜雨的眼帘。这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脸,不过他却在第一时间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秦梦瑶!” 章四十三 梦瑶的剑 章四十三梦瑶的剑 “没想到,梦瑶和小魔师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么个场面。”秦梦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 方夜雨苦笑道“如果有得选择,夜雨是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梦瑶小姐的。” 我叹了口气,有这个仙子的加入,方夜雨怎么也不会动手了。谁想得到本该去韩府查案子的秦梦瑶会跑到这里来,难道她和我一样,想去看看历若海和庞斑的惊天一战?想着,手上的柳枝倏的变直,本来柔和内敛的真气化做锋利的剑气,看准四人攻过来的时机,一团撕裂的剑气象菊花般绽放,几年不用的“江天暮雪”瞬间出手。这场架由于秦梦瑶的介入估计是很难打起来了,我必须得让他们留下点伤势,阻止他们去追截向其他方向逃跑的人。 柳摇枝心爱的白玉萧从中崩断,吐了口淤血,急忙后退,昨天被琴音震到的经脉又被剑气伤及,紊乱不已。花解语的云袖做片片碎开,直如落了场红雨,人却后翻了两个筋头才落地站稳,两只脂玉晶莹的手裸露在外,微微颤抖,一双美目愤怒的看着我,不过怎么看都象是在向情郎撒娇。绝天灭地则没这么好过了,对于杀手,我没有一丝好感,朝他们去的剑气最为凛冽,瞬间就将他们击溃晕倒在地。估摸他们经脉的伤势,也应该可以让方夜雨一阵头疼了。 方夜雨皱着眉头看了看受伤的四个手下。 秦梦瑶狡黠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不知道‘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的韩大公子什么时候出手这么重的火药味了?” 刚刚把柳枝丢掉的我一阵愕然,没想到这个美女还拿着我在武库说的话不放,一点都不象她的作风。 我苦笑道“梦瑶小姐取笑了,希文虽不好这口,不过也不能引颈就戮吧!” 秦梦瑶淡淡笑了笑,没有理我,对方夜雨道“韩兄是关系到八派一起命案的关键,不知道小魔师可否赏梦瑶一个面子,让我带其回去审问?” 方夜雨叹道“就冲乃师言斋主与师尊的关系,夜雨也不会留难梦瑶小姐,何况现在夜雨根本没有把握留下韩兄。不过,梦瑶来得真不是时候,你可知道随夜雨而来的不单单只有我的手下,还有想找梦瑶你的人。” 秦梦瑶美目微阖,毫不在意的道“中藏之争总是要有个结论的,早一天或晚一天对梦瑶来说并无什么不同。梦瑶只是觉得夜雨兄的脸子很大,竟然能把四位尊者从青藏高原的大密寺请来为你开路。” 一声佛号,四个身着素黄僧袍的喇嘛僧从不同方向的树林中走了出来,高矮不一又各具异象。 我早就察觉到了树林中还埋伏有高手,不过他们的生息气势大异我了解的武学,故一直都没猜到是哪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在西藏高原苦修的喇嘛僧人。这青藏四密我还是认识的,原著里也算是很强的高手了,不过就是一个个迂腐得可以。 我大笑一声,道“夜雨兄还真是看得起在下,原来林中还埋伏了几位高手,何不介绍给希文认识?” “阿弥陀佛,小兄弟想歪了,如若不是梦瑶小姐出现,我们是不会现身的,更加不会参入到围攻你的行列。”说话的是立于东边的喇嘛,他满脸皱纹,年纪最长,身形亦以他最是雄伟,神态闲适自得。他顿了顿又悠悠的朝秦梦瑶稽首“太阳密尊者哈赤知闲见过梦瑶小姐,若小姐以为单凭方夜羽的脸子,便可请得动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西位的喇嘛身裁虽最矮,但却丝毫没有给人“小”的感觉,因为他体形长得极为均匀,而且看上去非常年青,嫩滑的肌肤像刚发育的少男,容颜俊俏,若非剃光了头,又穿上喇嘛僧服,确是个翩翩俗世佳公子。这时他手挽佛珠,一粒一粒数着,口中低念经文。 看到我和秦梦瑶的眼神望向了自己,他欣然一笑,停止了念经,接着哈赤知闲的话道“本座少阴密尊者容白正雅,今次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两件事,其他一切都没有兴趣去管,请梦瑶小姐明察。”他看上去既年青又文秀,偏是神态稳重而气势浑厚,语调老气横秋,与他的外观恰成反比。 两件事情?那一件事情肯定就是拿鹰刀了,不过鹰刀现在不会在秦梦瑶的身上,剩下的另外一件事情不就是和我们仙子打一架了?我嗤笑一声,没有开口。 容白正雅微带奇怪的向我看来“不知道小兄弟对本座的话有何意见?” 我吐了口气,笑道“鹰缘活佛既然把鹰刀带到中原来,自有他的道理。神物择主,若不是鹰缘活佛感应到了下一位主人必然出现于中原,又怎会不辞辛劳远赴万里携其东来?缘起缘灭终有定数,几位大师着相了。”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无物是佛,无物非佛。本座着不着相到是不用小兄弟当心,但是鹰刀乃布达拉宫里的神物,我们四人忝为护法尊者,对其有监护之责,现既流落在外,自当收回。” 我闻言冷笑“此等神物,也是有缘有德者居之,象其本来就是大侠传鹰之物,若一定究其出处的话,布达拉宫岂不是有霸占之嫌?” 容白正雅脸色一肃,双手合什道“小兄弟言重了,鹰缘活佛本来就是布达拉宫的主人,又何来‘霸占’之说?” “既然如此,主人携其出游又与四位尊者何妨?” 容白正雅顿时一哑,不觉说着就被自己的话带了进去。 不待我们说话,南方那瘦硬如钢,手捧铁钵,一脸凄苦的中年喇嘛一声长叹道“若能留在青藏,闭关潜修,自是最美,可惜我们受南北藏班禅和达赖之托,不得不来此找寻鹰缘活佛,取回他携走之物。何况梦瑶小姐今次踏足尘世,摆明不将大密宗三百年前的警誓放在心上,我们那能坐视不理?” 我暗自苦笑,跟这些宗教狂热分子扯这些真的是越说越麻纱。既然他们坚持死理,我也懒得和他们再说废话。只要秦梦瑶不出什么大事,随他们去搞。看着已经全部退到方夜雨身后的那些高手,估计方夜雨是不会插手到这种宗教纷争里去了。我拿起“九律佩弦”,一屁股就坐到了池边的草地上,饶有兴致的看起戏来。 秦梦瑶看到我这个动作,嘴角翘了翘,终究还是没有做声。 这时候,余下尚未说话的喇嘛才柔声道“刚才说话的是少阳密尊者苦别行,本法座则是太阴密尊者宁尔芝兰,看在梦瑶小姐身上无剑,我们也不会厚颜捡便宜,只要小姐能接我们十招,我们自然不会留难小姐。” 若说那少阴密尊者是俊俏,这看去同样年青的宁尔芝兰却只可以用“娇美”来形容,甚至会使人怀疑他是女儿之身,究竟是男是女,实是扑溯迷离。 “何必那么麻烦,刚刚韩兄可以折柳为剑,梦瑶又有何不可?”说罢,秦梦瑶走到池边随手摘下了一跟柳枝。 看着好似较劲般的秦梦瑶,我坐在旁边苦笑一声“在下刚刚折枝实在是无奈之举,现在小姐要武器,只要向夜雨兄说一声,一柄长剑他应该还是借得出手的吧?” 方夜雨微笑点头道“只要梦瑶小姐说一声,夜雨定双手奉上。” 秦梦瑶朝方夜雨巧笑倩兮,淡淡道“四尊者乃小魔师请来的客人,哪有帮外人对付客人的道理,梦瑶要是今天厚颜向小魔师借了把剑,岂不是会影响到以后小魔师和藏方的合作?在这大事未定之前,小魔师还是要好好想想。” 方夜雨闻言哑然,秦梦瑶的话似乎很为自己着想。但是左一句小魔师,右一句小魔师很明显的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心中闪过一丝失望,缓缓点头,没再说话。 看来是四密之首的哈赤知闲徐徐道“我们四人的年纪加起来,超过了四百岁,对人世的斗争仇杀,早就全无兴趣,只是基于当年成为尊者时在大日如来前立下的护法宏誓,不得不与小姐对阵于此。假若小姐能解剑归隐,立誓永不重入江湖,我们解决鹰缘活佛之事后,亦立刻回藏,小姐还请三思。” 我叹了口气,搞宗教的总是这样,打之前总要闲扯一番,然后再开打,虽说是一种心理战,但是对于心志都很坚定的双方,又能有多大用途?而且这建议明显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喷饭。 果然,秦梦瑶哂然一笑,虽没有正面作答,但四僧都知道她断然拒绝了这傻气的建议。 苦别行道“可惜之至!可惜之至!” 看到场中众人依然是粘着粘着语带机锋的扯皮,我不耐烦的操琴奏起一首《将军令》来。一时间,雷池边上琴声激荡,在场的人都觉得气血沸腾,直欲发泄。 四僧心中齐涌杀机。 秦梦瑶立时感应到由四方涌过来的杀气,不惊反喜。原来无论是静斋心法,又或禅宗的禅功,都是不讲杀戮,以“静”、“守”、“虚”、“无”为主,先前四僧一直采取静守的战略,让她一直没找到出手的机会,现在四僧起了杀念,虽没有任何实质行动,但在精神上已是反守为攻,自乱策略。手中柳枝就向是仙女的彩绸一般散播开去,青影闪过,飘逸的剑势直仆四密。 哈赤知闲等人相顾骇然,由于我并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一直没有过多的注意我。没想到只是一首琴曲开个头,就让他们百年修来的禅定出现了破绽。不过间不容发,在秦梦瑶铺天盖地搬的的剑势下即便是庞斑可能也不敢分神。 四密尊者齐声大喝,一齐出手,磕磕碰碰的挡开柳枝化出的剑势,分由四方向秦梦瑶攻来。 四密虽一齐攻至,速度方式却有非常大的差异。 哈赤知闲手拈法印,指扣成圈,悠悠而来,有种说不出的闲适自在,教人无从捉摸他下一招如何变化,何时会出重手。宁尔芝兰的姿态更是奇怪,似进又似退,进两步却退一步,两手像彩蝶飞舞般穿来插去,既诡异又是好看。容白正雅淡定闲雅,手捏佛珠,满脸笑意,缓步而行,一身黄袍无风自动,显在积聚真劲,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反是一脸忧思的苦别行直截了当,手持着的铁钵来到腹下,两手分按着铁钵的边缘。轻轻一擦,铁钵旋转着升起到他额头处,定在那位置“呼呼”飞旋。苦别行再略一矮身,直竖右手一指托起铁钵,让它陀螺般缠续转动,往前一送。铁钵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望秦梦瑶飞旋过去。 秦梦瑶淡定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施展静斋传下来的“拈花微笑”,人却在我激昂的乐声中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中挥舞的柳枝更显飘逸。苦别行飞过来的铁钵连续转了几个角度,都被柳枝的剑势提前挡住,最后更被弹回,飞向苦别行。 苦别行一声禅唱,手一伸收回了钵,纳入怀中,忽又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脸色再变.竟仍要多退半步,才能站稳。 其他三密在同一时间竟然也被迫退,而且方向竟然就是他们出现时的位置。 四密眼眉微皱,收拾真气准备复上。 琴声一顿,激昂旋律突然急转直下,清心淡欲的《如来藏》温宛的缓缓送出。 四密尊者同时舒展开脸上的表情,立地不动。 章四十四 两个活宝一台戏 章四十四两个活宝一台戏 哈赤知闲颔首道了一声禅唱,低头道“今天本座动了杀念,相对于梦瑶小姐的泰然自若已经落了下乘,哈赤知闲再厚颜,也不会继续纠缠。不过数百年中藏之争,也非只言片语可以解决,下次等梦瑶小姐重拾‘飞翼剑’,哈赤知闲再来讨教!” 秦梦瑶笑了笑“现在对梦瑶来说,手中拿哪把剑并非重要,即便是传自师承的‘飞翼’也一样。若从今天起梦瑶不再拿起‘飞翼’,是不是尊者就不再为此纠缠?” 哈赤知闲哑然一笑,不想为此再做解释“梦瑶小姐说笑了。” 苦别行则仍是那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孔,笑起来也怪吓人的“梦瑶小姐道境稳固,已达到不与外物、不御外物的境界,苦别行自认不如。今天随手折一柳枝,以一人独斗我们四人,可说在中藏史上毫无仅有。若日后纷争解决,回藏后苦别行当向各区法王尊者广为传播,以示尊敬。抛开信仰不说,小姐乃是我修行以来最为敬佩之人。” 我在旁边听得肃然起敬。对对手如此尊敬,而且向外界自承失败,就是我也自认做不到。可是按那个苦脸喇嘛的性格来说,他真的会去明言自己失败。其洒脱和博大的胸襟就是身为敌人的我也难对其产生恶感。 秦梦瑶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瞟了我一眼“梦瑶蒙尊者看得起,心实惭愧。其实今天原因诸多,日后真的再战一场,也不知梦瑶还有没有这么闲适的境界。所以说尊者不必为这次略为下风耿耿于怀。” 苦别行道声禅唱,退后一步,不再言语,阖上双眼就如入定一般。 容白正雅与宁尔芝兰相视一眼,对我点了点头“小兄弟琴意非常,我们四人今天也可说是败在你手。不过容白正雅并不觉有何不妥,只因最后半曲禅乐,使我们也受益匪浅。若日后纷争不再,四密将登门拜访,未知尊意如何?” “希文自然求之不得!四位尊者佛法精湛,与希文信念并无相悖之处。若日后有闲,可到武昌韩府一聚,希文多有请教。”对于这四个光明磊落的喇嘛僧,我也颇有好感。 四密尊者不再说话,四人朝方夜雨微微颔首,身影就象是浮云一般,迅速远去,不久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秦梦瑶俏皮的看向方夜雨,笑着道“夜雨兄怎么说?” 方夜雨淡淡笑了笑“就冲梦瑶小姐一句‘夜雨兄’,夜雨也不敢再多纠缠。只不过四日之后,师尊在武昌城外‘柳心湖’相候,请梦瑶小姐一聚赏月。” 秦梦瑶眼睛一亮,微笑道“‘魔师’相召,梦瑶怎能拒绝,请夜雨兄带话给令师尊,梦瑶四日后准时赴约。” 方夜雨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携一众手下缓缓而去。 “梦瑶肚子饿了,常闻武昌素菜淡雅适口,韩兄应该不介意做次东道吧?”说罢,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我,就这么自顾自的朝武昌走去。 迎风峡东四十里,松柏树林。 韩柏和范良极、风行烈三人做三方站立,围着中间站着的白衣长发的中年人。 范良极叼着烟杆,干抽着没有烟丝的烟斗,双脚不住的变幻位置,似乎相当紧张。 韩柏则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就象是一个好奇宝宝,不过右手紧握着那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长剑,微微颤抖,估计也不轻松。 风行烈站在此人的背后,玉削一般的俊脸神色坚毅,丈二红枪随意的负在肩后,看似随意,其实随时可以变成“燎原枪法”的多种招式,蓄势待发。 中年人扫了三人一眼,对他们的戒备没有感到任何不对,笑了笑对范良极道“看兄台猴形火格,手拿烟杆,在庞某追来的数十里间连使三十余种避逃方式,让我直到这一刻才追上,在江湖中绝非无名。如果庞某没有猜错的话,兄台应该就是‘独行盗’范良极了!” 范良极朝边上呸了一口,估计是干吸烟斗吸到了烟丝。他敲了敲烟杆,缓缓道“对不起,从今天开始起,没有‘独行盗’了。带着这两个小子,以后我得改名叫‘多行盗’范良极。” 韩柏捧着肚子大笑“说得没错,不过以后你碰到的人肯定更多,那时候不如就叫‘三个火枪手盗’、‘四大金刚盗’、‘五散人盗’、‘六小福盗’吧!以后人越来越多的话,就叫‘人山人海盗’!” 范良极怒目而视,拿着烟杆做势欲敲韩柏的脑袋。 韩柏立退一步,依然站在那里抚手而笑。 风行烈眼光一闪,刚刚韩柏退的那一步正好留出了给自己合击而不会伤及自己人的角度。 庞斑哑然失笑,也没去参合两个活宝的搞怪。看着那没烟丝的烟斗,笑道“范兄拿着烟杆却不带烟丝,只是干吸韵味,真让庞某人奇怪。闻烟斗残丝的气味,里面曾经燃过的当是武夷的‘天香草’。” 范良极心中一惊,自己隔庞斑至少有丈余的距离,而烟斗内的气味本就极淡,这几天有一直在干吸,在这种情况下庞斑还能闻出烟草的味道,实在是骇人听闻。 假装咳嗽一声,范良极道“没办法,上次拿‘天香草’的时候实在是良心太过,只拿了半斤。这半月又和这些小子胡混,没时间去工作。而一般的烟草我又吸不惯,是以只好过过干瘾!” 这次轮到韩柏大怒“原来上次老爷的烟草是你这个老小子拿的,害得我被管家骂了半个月,要不是大少爷对我多番呵护,我可能就要蹲大牢了!” 范良极两眼一翻,怪叫的朝韩柏道“鬼知道是你在保管那盒烟草,难怪我说怎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偷起来如此轻松了。” 庞斑好笑的摇了摇头,打断两人的谈话,淡淡到“韩小兄给我极其熟悉的感觉,似乎我们曾经见过面,是么?” 韩柏一愣,想不到他对魔种这么敏感。 看着韩柏的表情,庞斑笑道“只看韩小兄支吾不语,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没想到,赤尊信自负一世,竟然在最后有如此大的胸襟,牺牲自己,成全韩小兄!” 范良极一愣,皱着眉头向韩柏靠了靠。 庞斑冷笑一声,道“范兄不必紧张,若庞斑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又怎么对得起赤尊信的一番苦心!”顿了顿,又道“风兄令师英雄盖世,希望风兄能够对得起肩上的红枪。若异日令师有闲,不如找庞某一聚。”说罢欲走。 韩柏讶异道“你不准备对付我和风行烈么?” “哈哈哈哈”庞斑负手大笑“要对付你们的当是庞某的徒弟夜雨,看着中原涌现出如此多的高手,庞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去阻扰。你们现在还不放在我的眼力,如果有这么一天,庞某自当上门讨教!”说罢,身影一动,下一刻已消失无踪。 人去一刻,三人才缓过劲来。 韩柏担心的道“我们这边只有庞斑一个人,那么方夜雨的人马至少是朝陆扬天或者大少爷中一个方向去的,不知道他们应付不应付得来。” 范良极的“盗命”落在韩柏的头上,笑骂道“你担心有个屁用!你那个大少爷我估计就是方夜雨方全部的人都去了也没辙。陆扬天那里有黑榜第一高手‘覆雨剑’浪翻云接应,没有庞斑撑腰,给方夜雨十个胆他也不敢去招惹浪翻云。” 听到浪翻云的名字,韩柏眼里露出敬佩的目光“浪大侠确实是武功盖世!不象某些人,嘴里说自己如何如何了得,看见庞斑连脚都不敢抬了。” “妈的!你小子敢指桑骂槐!”范良极做势欲打,看见韩柏抱着脑袋才收手道“当今天下看到庞斑不紧张的加起来也没有你那一只猪手多,要不是我在这站着,你们可能都吓趴下了!” “嗤!”一声不屑的笑声从风行烈那里传出来。 范良极看竟然有第二个人怀疑自己的权威,怒目看向风行烈“你这个小子有什么意见么?” 风行烈转身就走,身后远远传来他调侃“等你和我师尊一样,敢正面截击庞斑时再说这话不迟!” 范良极顿时哑然。 韩柏畅快的大笑一声,手舞足蹈的追着风行烈去了。 愣了片刻,范良极才大吼一声,朝两人消失的方向掠去“你们两个不尊长敬老的小子,总有一天老子要扒了你们的皮!” 长江,洞庭湖入口。 陆扬天悠闲的坐在回怒蛟岛的小舟上,远远眺望着藏在数个岛后的家。 自从随上官鹰出来参加黑道在抱天揽月楼的会议后,自己就很久都没回去了。自己以前由于沉浸于练武,对妻子左诗总是若即若离,总认为大丈夫处世,就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经过师尊提点,才突然发现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在浪费人生、暴敛天物,学习了师尊教给自己的东西始明白,武学一途,除开努力,更加强调领悟,若层次不够,就算再刻苦,也不过是事倍功半罢了。 夕阳落及湖面,一艘小舟划过平静的湖水,朝陆扬天直挂过来。 章四十五 有个酒仙老婆真好 这个身影对于陆扬天来说真是太熟悉了,若不是有他坐镇,怒蛟帮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 “浪首座!”陆扬天对浪翻云恭敬的一抱拳,脚下小舟一时没停稳,左右晃动起来。 眼前身影闪过,离陆扬天小舟还有五丈的浪翻云一个轻掠,已经站到了他的小舟上,扶稳了小舟。 嘿嘿一笑,陆扬天不好意思道“没想到还要累得浪首座出来接我这个小子。” 浪翻云狡黠一笑“谁叫你有个酒仙老婆呢?要是你出事的话,浪某可能就没有‘清泉流溪’喝了。” 陆扬天尴尬一笑。 “来吧,你这个小子一去月余,家里娇妻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要不是谈应手在浪某面前反复保证你会没事,我老早就出去找寻你了。” 陆扬天感动得到“让浪首座担心了。” “呵呵,让我担心到是没什么,到是你那帮主和几个兄弟一天到晚的跑到我这里来询问,可把我问怕了。要是你还不回来,我就准备躲到拦江岛上去住个十天半月的。” “那…,您不怕没有酒喝么?”陆扬天小心翼翼的问道。 浪翻云一愕,拍着陆扬天的肩膀大笑“你这小子,到是点中了我的死穴!” 两人说笑间,小舟已经行到了怒蛟岛的外哨口。站在最前的帮众马上催舟上来见礼“浪首座!您回来了。”看到浪翻云朝他点了点头,这人又激动的向后面的陆扬天道“陆兄弟,你回来了?兄弟们都很想你,看到你还安全,总算放心了。” 陆扬天和这人又闲聊几句,随着浪翻云而去。一路上经过数个哨点,里面的人都拉着陆扬天说了同一番话。 “是不是觉得兄弟们对你尊敬多了?”浪翻云依然看着前方,淡淡的道。 “恩,以前最多兄弟们很亲热的打声招呼就算过去了,今天似乎少了份随意,多了很多客气。” 说着,两人已经回到了怒蛟岛上,一条长街一直从登陆的码头直接岛上小镇。 踏上回家的路,浪翻云笑了笑道“你两天前和历若海、谈应手一起挑战庞斑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想我帮以消息灵通著称,自是第一个知道的。现在帮里的兄弟们已经把你和长征并称为‘洞庭双蛟’,你的声誉甚至在长征之上。”说着,一脸怪异的看者陆扬天“浪某也非常想知道当时是个什么场面,不过你回去后可能要先应付一些人。” 陆扬天没摸到头脑“应付谁?” “呵呵,这个先不说,你等会就知道了。”浪翻云说着,摇了摇酒葫芦,大惊“糟了,里面没酒了,你慢慢走,我先去看看方二叔那里酒到了没。”说罢,一个纵身,人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陆扬天摇头笑了笑,放缓了步子,在长街上慢慢渡步而行。只有月余,自己就象是很久没回来过似的,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草草木木都是那么生机盎然。自从跟了师尊以后,师尊除开刀法指点了下外,最多的还是指导自己去感受自然,感受天地。以人为师,怎能比得上以天地为师! 正闭着眼睛感受生命的魅力,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你这个小子,终于肯死回来了?!”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情,一个魁梧的身躯就把陆扬天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后在原地转了几圈。 陆扬天睁开眼睛,原来竟是自己的帮主上官鹰。 “帮主……”陆扬天还没说完,从上官鹰后面钻出一个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没什么帮主不帮主的,走!先到观远楼去,凌二叔还在那等着。”说话的人比上官鹰更魁梧,方黑的大脸,声音浑厚。 “秋末说得没错!什么帮主不帮主的,今天谁都不许提这茬,都去把方二爷那的酒喝掉!去晚了,都被浪大叔喝完了。” 陆扬天看见跟过来的还有翟雨时,唯独缺少了戚长征。 一行人拉拉扯扯的一阵急跑后,终于看到了长街最中央的观远楼。观远楼二楼一个小脑袋伸出来,大叫道“陆扬天叔叔!” 突然间! 门窗打开的声音,脚步轰鸣声,杯碟破碎声,桌椅倒跌声,从四方八面传来。 两旁所有酒家妓院、赌场店铺的人,不是从大门冲出来,便是硬将身子从窗户钻了出来,一时间把整条大街塞得水泻不通,团团围着陆扬天四人,怕不有过千之众。 几个小孩挣脱目瞪口呆的父母牵扯,冲到陆扬天的身边,争着来拉他的手。 观远楼上的小脑袋见势不对,马上又收了回去。 上官鹰骇然,冲楼上大喊道“浪大叔、凌二叔,你们要还不出来解围,我们就全部交代在这了!” 观远楼一扇窗户打了开来,凌战天的头伸了出来,大笑道“不知谁将你浪大叔去接扬天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由早上开始,这岛上的许多人便等在这里了……” 另一个大头伸了出来,原来是“过山虎”庞过之,他截入道“等着看看敢去挑战庞斑的小伙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样子!” 那个小脑袋又伸了出来,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消息是我凌令传出去的,大家都想看看陆叔叔么,陆叔叔不会怪我的哦!?”说着,眼睛还是不敢看想陆扬天,也不敢看父亲凌战天。 凌战天苦笑摇了摇头“没想到出了内奸!家贼难防啊!” 浪翻云那雄厚的声音传出来“楼下的兄弟好友、大叔大婶们,让陆小子过来吧,不然我就要被他的娇妻拆掉了。” 一阵哄笑过后,窄窄的小缝让了出来。 陆扬天四人马上和逃荒似的跑进了观远楼。 陆扬天一行走上二楼,一眼就看见楼上真是群英聚集,坐在最中间的自然就是浪翻云和凌战天了,他们的身边坐的是怒蛟岛的老人方二爷,也就是浪翻云口里的方二叔。旁边桌子坐的就是刚刚伸头出去的庞过之,他正抱着刚刚闯祸的凌令。凌令那一双机灵的眼睛看了陆扬天一下,又看向了里面一个小女孩。 浪翻云身后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脚边那小女孩正拉着她的手。 看到陆扬天走上来,那小女孩象个燕子一般冲入了他的怀里,脆生生的叫道“爹,你终于回来了。” 放下怀里的女儿,陆扬天看向浪翻云身后的左诗。 浪翻云回头向左诗笑道“去啊!天天都在哭着他,现在看到人怎么又愣在这了?不要浪大哥教你怎么做吧?” 左诗的脸上飞起一片嫣红,飞快的跑了过来,被陆扬天抱了个满怀。 躲在陆扬天怀里,左诗那如蚊子一般的声音呐呐道“你下次出去不准搞这么久,不然、不然我就不给浪大哥酿酒喝!” 坐在一边的浪翻云愕然的放下手里的酒杯,惨声道“什么?这不是惩罚你的老公吧!那是在惩罚我啊!” 旁边的凌战天拍着桌子大笑道“这就要你去监督陆小子了!” 刚刚坐到庞过之那一桌的梁秋末看着陆扬天怪笑“你小子有难了,以后有浪大叔监督,肯定是去不了喝花酒的。” 庞过之冲着梁秋末的后脑就是一拍,笑骂道“你以为扬天和你是一路货色啊,小心惹怒了我们的女酒神,浪大叔会扒了你的皮。” 左诗脸薄,经不起这么多大老爷们的调侃,红着脸小声对陆扬天说了句“我在家等你”,再白了梁秋末一眼,便急匆匆的拉着雯儿跑下楼去。 左诗不知道的是,她自认为很小的声音对在座的人来说并不是听不到,所以等这位女酒仙下楼后,梁秋末就怪笑的学着左诗的口气道“‘我在家等你’!哎哟,酸死了。” 陆扬天冲上前去,拉着梁秋末的领口,阴笑道“去,拿些酒菜来,不然我就把你调戏我娇妻的罪和你一起算!” 梁秋末举起双手,尖叫道“是!我的陆大爷,看看楼下那还没散开的人群,我怎敢违抗您的命令?我还要享受下半辈子列!”说罢,跳起来向楼下跑去。 在座众人一阵哄笑。 上官鹰端起杯酒道“来,为我们英雄凯旋归来干杯。” 众人轰然答应,热闹的敬了陆扬天一杯酒。 浪翻云笑着道“来来,让我们的陆英雄说说挑战庞斑的事迹!” 陆扬天脸上一红,尴尬道“大叔就不要取笑我了,事情是这样子的……” 陆扬天的故事一说完,大家就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浪翻云叹了口气道“看来,现在依然没人能制住庞斑。以历若海那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庞斑还能在对上‘燎原枪法’的同时应付谈应手全力一击,甚或扬天那出其不意的一击也不能困扰其分毫。可以看出现在他的成就确是无人能敌。” “算了,现在多想也没益处。来来,让我看看扬天从神秘的人物那学的什么功夫?”上官鹰大大咧咧的从桌子旁站了起来。一手拿起自己的铁矛,一手丢了把短刀给陆扬天。 章四十六 无痕双刀 陆扬天接过短刀,看见怒蛟帮众人丝毫没有问及自己那神秘师尊,知道是对自己的信任,心中颇为感动。低头看了看手中怒蛟标配的短刀,笑了笑又丢回给了上官鹰。 上官鹰愕然的看了看空着双手的陆扬天,问道“你小子难道这么自信,可以空手对上我的铁矛么?”因为在出事以前,陆扬天和戚长征一样,都是酷爱使用趁手短刀的高手,只是由于天赋和凶猛不如戚长征,故武功上还是有一段距离。 “帮主怎么知道空手的我会比拿刀的我要差?”陆扬天淡淡的笑了笑。 上官鹰笑骂“你以为你是庞斑啊!何况两天前你不是拿一把大关刀去挑战的庞斑么?要不我拿大关刀给你?” 陆扬天看了看在旁注视的浪翻云,叹道“我其实根本就不习惯用那又笨重有不好操纵的武器。不过对上庞斑的时候,天下可能还没人敢空手接招吧?我可不敢用空手去和庞斑战斗,那不异于送死。” 上官鹰皱了皱眉头“那就是说,这些天来你学的功夫是空手的咯?” “可以这么说吧!”陆扬天脸上也有不少的疑惑,苦笑道“我跟师尊学习时日尚短,师尊只是略为提点了一下而已。所以具体是何状况我也说不清楚!” 浪翻云喝了一口酒,笑道“先和小鹰切磋一下看看,看浪某是否有这个眼光看出你的师承。” “来!”上官鹰一声大喝,从窗口一跃而下,轻松的落到了长街中央。只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就知道自抱天揽月楼一役后,其在功夫上确实下了一番苦心。 陆扬天嘿然一笑,尾随上官鹰跳了下去。就跃下的姿势来看,陆扬天确实较上官鹰要差,不过就是那略显别扭的姿势让人看上去却又让人觉得自然而然,个中情况,实在是怪异非常。浪翻云眼睛一亮,偕同凌战天站起来,缓缓走到了窗口。 长街上的人群已经不那么拥挤了,毕竟还有很多铺面需要人照料。不过一些好事着和小孩子却依然等在下面,看到上官鹰和陆扬天一前一后跳了下来,知道又有好戏要看,马上欢呼一声,推推挤挤的各自寻找着视野好的位置。 凌令则央求庞过之把他驮在了肩膀上,看到下面拥挤的场面,顿时为自己能在浪翻云和父亲身边来看这场精彩的决斗而自豪,忍不住手舞足蹈。凌战天看了看儿子,和庞过之相视苦笑。 站在长街中央的上官鹰眼神肃然,右手握住铁矛矛杆中央,矛头向天而立“我手中长矛一丈一尺,重六十三斤,传自父亲上官飞,请扬天指教。”说到自己的父亲,上官鹰的口气充满了崇敬。 陆扬天也收敛了笑容,双手负后道“我习惯空手,但手中无刀却胜似有刀,望鹰兄不要大意。” 上官鹰向天长笑“上官鹰这几年经历无数,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有扬天对战庞斑的事实在前,上官鹰又怎敢小觑!?来,接招!”看到陆扬天双手负后,知道他是让自己先出手,上官鹰也没有不忿,右手一抖,手中铁矛就象是注入了灵魂一般激射而出,直朝陆扬天咽喉而去。 浪翻云和凌战天同时点了点头,陆扬天从遇到那个道士到回来怒蛟岛总共也才一个余月的时间,若说他的内力真气有多大突破的话是不可能的。从他挑战庞斑的表现来看,他这一个月内可能学得更多的是技巧和方法。所以上官鹰一出手就以最凌厉的矛头指向陆扬天不得不救的方位,不给他施展技巧的空间,迫其与上官鹰比拼内力。就目前来看,实不失一个绝妙的战略。 陆扬天微微一笑,脚步稍动,身子一侧,已然避开矛头直线。右手并掌成刀,如切菜一般,虚空向挥舞过来的长矛劈了数下,然后手掌聚拢成拳,一记普通的长拳轰向了上官鹰胸口。 上官鹰眼睛闪过骇然神色,自己这一击包含了数十种后手变化,敌人无论是从那个方向躲避,他都可以改变矛头走向,如附疽之蛆一般施展下面的杀手。刚刚陆扬天闪避的步伐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虚空劈的那几下却如金属交击一样在铁矛上传来几股真气,气劲如割骨之刀,阵阵传来,让自己的所有后手困死腹中。不得已运起真气化解那些侵入体内的刀劲,却见那平淡无奇的一拳已经轰到身前。上官鹰大吼一声,左手肘运力对上了陆扬天的拳头。 几下功夫电光火石,周围除开几个人外,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场中的上官鹰和陆扬天都各自退了数步,站立不动。楼上的浪翻云干了一杯酒,站在那微笑不语。 上官鹰知道自己已经吃了亏。刚刚两人都退了数步,不过原因不尽相同:自己是由于受了点伤,而陆扬天只是为了化解身上的气劲而已。 “先天刀气?”上官鹰脸色凝重,陆扬天能隔空挥出刀气,而且数刀间毫无间隙停顿,这就证明他已经突破了体能的限制,达到先天之境。也可以预期,他进军无上天道的大门已经敞开了。 陆扬天看了看自己的手,苦恼的道“不是!扬天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先天刀气,不过鹰兄不知道发觉没有,扬天的刀气和传说中的先天刀气威力实在是相差太远。” 这时候浪翻云的声音传了过来“扬天刚刚发出的并非先天刀气,若浪某目光无差的话,扬天该还没有突破后天极致,现在只能说微窥门道而已。”说着,对站在身后的翟雨时和刚刚回来的梁秋末道“你们不手痒么?” 翟雨时和梁秋末一愣,浪翻云难道是要自己两个加入到战斗中去? 凌战天大笑道“去吧!让我们几个老头子看看陆小子的斤两到底有多少。” 梁秋末早就想和陆扬天大打一场了,看到原来和自己比都颇有差距的兄弟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好在他一回来就扫兴去挑战而已,现在有浪翻云的首肯,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抽佩刀,大喝一声,从楼上跳将下去。 翟雨时眼中也闪过几丝精光,不过他不单单是考虑怎么试探下陆扬天的武功,更多的是想到怒蛟帮出了个这样的高手对以后帮务有何助力。他不愧为洞庭的第一军师,任何时候都是把怒蛟帮的利益放在首位。 陆扬天看着手持长剑的翟雨时从楼上跳下,苦笑的对浪翻云道“浪大叔这不是难为我么?”确实,即便是上官鹰一个人,陆扬天应付就不是很轻松了。现在又多了功夫不下于上官鹰的两人,对他确实是种考验。 “若我猜得没错,你师尊该是要你多去体会你刚刚那几招的意境,不过你学习时日尚浅,若不行非常之事,何以成非常之功?” 陆扬天如醍醐灌顶,师尊之所以在他学习这种功夫时间还不长的时候要他随谈应手出来闯荡,为的就是这个。毕竟天下大势已变,留给怒蛟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实在容不得自己慢慢领会的耗费宝贵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扬天紧紧并掌的双手舒展开负于身后,双眼微微闭上,就象是睡着了一般挺立在长街上。 上官鹰、翟雨时和梁秋末同时感觉到了陆扬天的气势变化,从刚刚的气势凌人到现在的恬静如水,如此陡然的骤变,让在场的人心里莫不感到别扭非常。 最先出手的是比较莽撞的梁秋末,被牵制的感觉对他来说极其不好,自己和戚长征打架的时候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从来都没尝试过这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滋味,所以在大家都在互相寻找破绽的时候他出手了。梁秋末从小和戚长征搭档,性格刀路都是属于那种大开大阙的路数,这一出手,短刀就携呼啸之声横着劈向陆扬天的腰部。因为他是站在陆扬天正身后,是以其行动是最难被陆扬天把握住的。 翟雨时站在侧面,虽然知道这时候动手己方不占优势,但也知道和陆扬天对峙下去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出手的时机,所以看到梁秋末动手,手中的长剑顿时如毒蛇吐信,毫无生息的刺向陆扬天的肩膀。 上官鹰和翟雨时配合也不是一两天了,在其出手的同一时间,上官鹰右脚猛的踏在地上,震碎了几块青砖,手中铁矛再次探出,不过这次力道和变化都较前一次精深多了,让周围的人都难以看清那震动的矛身。 一时间,陆扬天的周围充满了无数的危险。 凌战天眼神凝重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嘴里担忧道“大哥认为这合适么?” 站在一旁的浪翻云嘿然一笑,岔开话题道“在你以前训练扬天的时候,观察到他的根骨如何?” 凌战天一愣,自己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才肯定的道“我保证,他的根骨和长征有段不小的距离!” 浪翻云眼睛瞧着场中的战斗,笑道“战天你可能不知道,半月前我曾经到过双修府,见过一个和扬天有同样异征的人。” 凌战天嘴里怪哼一声“哦!?”双修府招婿的事情江湖已经传开了,凌战天当然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兄长跑到那去竟然没和自己打个招呼,难道是焕发了第二春,想捞个女婿当当? 浪翻云感觉到凌战天心理变化,见他没听自己后面的话,苦笑不得的道“你别想歪了,希文和我同去的。” 凌战天知道不能拿这事和浪翻云开玩笑,遂肃了肃脸面,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浪翻云叹了口气“那是一个和扬天一样根骨普通的人,不过其身上具有一种极其特别的脉象,使得他可以学习一种别人根本无法染指的高深武学。” 凌战天骇然大叫“你是说……?” 浪翻云微微笑道“扬天根本还没突破后天限制,又如何能发出先天刀气?说不得,那个神秘的老道士教给扬天的可能就是一种我们不认识的怪异武学。” 说话间,长街的战斗已经结束。 ############我是分割线############## 今天剑非要去参加中级岗位竞聘,所以3点就把更新发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象总是有事情忙。 --(本卷结束)-- 第五集 域外来客 章四十七 梦瑶的疑问 武昌,黄鹤楼。 在三楼雅间“望庭阁”中,有两人相对而坐。男的潇洒,女的清秀,配以房间里清雅摆设,好似一副绝美画卷。 秦梦瑶那青葱玉指端起身前的酒杯,浅尝了一口,微笑道“希文的推荐果然不错,此酒芳香甘甜,却不腻口,说是酒,梦瑶却觉得丝毫不会醉人。”说着,看了看桌上的菜肴“没想到希文对美食也有一番研究。” 我呵呵笑道“希文出身市井,而且更是沾满铜臭味的商人之家,对人生享受,美食美景都有不少的涉猎。若不如此,怎敢自荐东道,招待静斋的仙子?”虽然说是被秦梦瑶拉来请客的,但是大男人一个,怎么也得给美女留点面子。 秦梦瑶秀眉一皱,微嗔道“希文似乎对梦瑶颇有不满呢!不然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见外,故意拉开距离。可否告知梦瑶是哪里得罪了韩大少爷么?” 我闻言苦笑“希文哪敢不满!不过自家知自家事,希文对静斋充满了敬畏,是以不敢在梦瑶小姐面前稍敢逾越。” 秦梦瑶轻叹一声,自从她走出静斋进入江湖以来,江湖中人莫不对她客客气气,尊敬非常。就算是平常说话,也是三缄其口,甚至不敢和自己对视。韩希文虽然和自己相处没多少约束,但是说起话来却似比其他人更生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自己颇为无奈。 既然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秦梦瑶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再做追究,换了个话题道“刚刚那位掌柜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哩。” 她说的掌柜自然就是黄鹤楼的赵财神了。刚刚赵财神见到和我一起进来的秦梦瑶,马上眼睛中精光一亮,不过迅又消失,殷勤的带我们上了三楼,不但按我要求上了一桌好素菜,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低度葡萄酒配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讨好秦梦瑶。不过赵财神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从不做超越自己身份的事情,所以这请客绝对是纯粹的请客,只是他对秦梦瑶的一种欣赏,而不是有何非分之想。 我喝了口润口的葡萄酒,淡淡笑道“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赵财神就是做酒楼的状元,无论是察言观色还是招待伺候,他都是绝对的高手,就象是现在的江湖中的庞斑,抑或是艺道中的惜惜大家。”说到纪惜惜,我心里突然有点感伤。 秦梦瑶察觉到了我心情的变化,看着我调皮的笑道“韩兄似乎忘记说了,还有商场中的自己列!” 我嘿嘿笑了声“梦瑶小姐真是抬举我了,希文涉猎颇广,对事物也不够专致,商场中莫说是状元,就是个秀才希文可能也算不上。只是希文起点较高,又幸运的有皇上的一块金匾做靠山罢了。” 秦梦瑶轻叹道“人的运气其实也是能力的一种,缺少这种东西,再有能力也可能会被埋没。所以韩兄还是不要妄自菲薄才好,不然,那么多比你做得差的人还不羞愧到要去自沉洞庭?” 我笑了一声,没有接口。 秦梦瑶知道我不愿多说,顿了顿,叹道“韩兄知否今天梦瑶找你所为何事?” 来了!我暗到。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梦瑶不可能知道我有危险故意跑到雷池去救我,更不可能是贪图我什么。唯一的原因,估计就是有事情需要找我。 我浅尝了一口葡萄酒,笑道“梦瑶小姐找在下估计不出乎三个目的。” “哦!?”秦梦瑶妙目闪过异彩,微笑道“梦瑶确实有三个问题要问,不过我只猜到韩兄想说的两个,不如韩兄先说说看。” “其一,就是韩府命案的真相。” 秦梦瑶脸上露出一片苦恼的神色“八派虽说是同盟,但利益所致,到如今已经是貌合神离。其实梦瑶也不想对这些事情多去插手,但是现在外族势力横行,若八派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确实是极端不利。因此,韩兄算是答对一个了!”说话间,秦梦瑶罕有的露出了小孩子般的表情,恰似我童年时和父母猜谜的模样。 看到我眼神盯着自己,秦梦瑶俏脸一红,嗔道“韩兄还未说另外两个原因呐!”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到秦梦瑶的表情,我知道她又误会我的意思了。不过这事情越说就越说不清,所以我也假装没看见“其二,韩某猜应该是为了韩柏的下落。” 秦梦瑶怪异的看了我一眼“韩兄还真是神机妙算!自韩府出事以后,梦瑶就去调查了相关的人员,其他的都好说,可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你原来的书童——韩柏却消失了!据何旗扬说,韩柏在入牢后两天就因为突发疾病死亡,可是等梦瑶找到埋葬他的地方后,却只看到了一座被挖开的坟墓。不论生死,韩柏都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以梦瑶冒昧的来找韩兄求证一下。” “但是”秦梦瑶嫣然一笑,房间里仿佛明亮了不少“这好像是和前一个问题是一起的哦。” 虽然这些事情确实是要搞清楚的,不过听秦梦瑶的口气,对韩柏生死似乎相当淡漠,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整理了下心情,我又道“其三,我估计应该是为了那把鹰刀吧!” “看来梦瑶还是猜得没错,韩兄只回答了两个目的。想不想知道梦瑶想问的第三个问题?” 秦梦瑶什么时候学会吊人口味了?我暗道,不过在女人面前,不论是什么身份地位的,还是屈服点好“希文洗耳恭听!” “你到底是谁?” 我心神一憾,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自从转世以来,还从没有人怀疑过我的真实身份,包括父母在内。秦梦瑶怎么知道的? 没理我的惊讶。秦梦瑶自己喃喃道“十五岁之前默默无闻,十五岁后就象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直到如今。想那天在你家听奏古琴,那迫人的琴音差点击碎了梦瑶的道心;昨天又凭借琴音让我轻易的吓走了青藏四密。江湖每一个着名高手莫不有出处,有着自己的一段成长经历。可是你又是师承何人呢?难到你是在哪个秘境捡了本武功秘籍不成?” “……”原来没事,女人就是爱感慨,吓了我一大跳。捡到秘籍?我还捡到了九阳神功列! 我抚了抚胸口,笑道“梦瑶可知道韩某曾经在洞庭湖里彷徨了三年?那段时间,洞庭湖里面每一个鸟虫鸣叫、潮涨潮落、雷声雨声甚或生活号子,都是韩某的老师!以人为师,又怎及得上以自然为师。” 秦梦瑶无奈的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道“洞庭湖内万数渔民整辈子都在重复你所谓的‘师仿自然’的路,也没看到蹦出几个高手出来!即便是浪翻云浪大侠,若不是‘矛圣’上官飞为其打好功底,也不可能有这绝代高手。” “那就是我天分好呗!”我搪塞道。文老不愿意别人去打扰他,所以在外人看来,我到岳麓书院是去拂琴求学的。 秦梦瑶算是彻底无语了。 “至于梦瑶小姐前两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谁拿了鹰刀,谁就是凶手。” 秦梦瑶右手撑着娇俏的脸庞,叹道“如果是马峻声,又怎会找韩柏这样的人做替死鬼呢?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不会这样做啊!” 我冷笑“越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越是高明。不是么?” “好像那天韩兄在家里似的,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一脸尴尬,总不能说原著就是这样的吧。 秦梦瑶看着我的脸噗嗤一笑,道“难得啊,看到了韩兄吃鳖的模样。那梦瑶最后一问,马峻声是如何靠近谢青联的?” 我大笑道“谁说马峻声动的手?” “恩!?” “梦瑶小姐仔细想想当天谁和谢青联最亲近,谁就是那个动手的人。” 夕阳西下,武昌府正长街。 秦梦瑶已经走了。我本来想留她在韩府住几天,以便她去应庞斑之邀,反正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她还是坚持走了,当我把其中的关键都告诉她后,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过她还是要去考量一下,怎么把这些说出来。 有危险! 直觉告诉我,在长街尽头埋伏了很多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身手好像都很低,方夜雨不是想让这些人来拦截我吧? 劲风从后脑传来,我让身体随着夕阳照下的残影晃动了一下。一支鲜红的翎羽箭穿过我的右耳垂下面,硬生生的钉进了长街的青石板中!太熟悉了,这样的箭,这样的箭法! 我大喝一声,身体凝力纵起,空中两次换气空翻,间不容发的掠到了速颜那边。 速颜眼中历芒闪过,左手的巨弓横挥,其弓柄处竟然现出刀刃的亮光。 奇形兵器!这是我的第一想法,背上的古琴是肯定不能用来挡重型武器的。我右手凝力成爪,一把向巨弓抓去;另一只手则并掌成刀,削向速颜的脖子。重型武器虽然是杀敌的好东西,但是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速度。速颜的弓横挥过来的速度就远远比不上我的手刀,若他不收力的话,他就只能用一条命来换我的右手,而且还不一定能换得到! 破空声再次响起,一只巨大的黄金手臂携一股莫可抵御的劲气击近我的背心。 ##############还是分割线############## 晚上8点半还有一章。 章四十八 木华黎!? 好家伙!这么重的拳没要我的命也至少要碎我几根脊骨。我真气运转,潮汐般的劲气一波波的荡开,速颜的弓正好在这时被我抓住,而后面的拳头由于我的内力缓了一下。 这一下就有了,我右手猛然运力,朝身后一拖,巨弓和巨臂撞在了一起。 忽必图八鲁和速颜顿时闷哼一声,踉跄退后。而此时的我已经势必不能再进行追击,因为我赫然发现两边的民房上竟然爬上来很多手拿轻弩的官兵! “嗖嗖嗖嗖嗖嗖”漫天的箭矢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射落下来,没给我留一丝缝隙。 靠,我心里鄙视了方夜雨他父亲,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竟然连自己的手下一起射,方夜雨也太狠了! 我无奈的站在长街的中央,双手浑然成圆形舞动,内力激荡处,都被我卸下了箭矢的冲力,撇向我的脚边,只有少部分划破了身上的长衫。箭雨接近尾声,我大喝一声,一把抓过一片箭矢,分朝两边屋顶挥去。 惨叫声接连不断,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官兵怎么可能挡住我携恨而来的箭矢,纷纷中箭从屋顶掉落。 妈的!方夜雨怎么借到的官兵?朱元璋还在世,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杀我? 敌人不会等我来搞清这个问题的,先不说换操马刀劈将过来的速颜和那移动堡垒似的忽必图八鲁送来的巨拳,就是在天空上也从官兵身后跳出来了我没见过的高手。 从街左越出的是一个赤裸上身的大汉,光溜溜的头顶上有一个“X”形的巨大伤疤,伤疤甚至一直延伸到了他的两只眼睛。腰上系的是一根蟒蛇纹的皮质腰带,佩上黑色长裤,深统长靴,使他的身体显得相当修长。这人的武器很特别,是一把四尺长,半尺宽的大刀,而且刀面上赫然是金光闪闪,比忽必图八鲁的那种暗金色护臂耀眼得多。看这人的装束,不会是传说中大汗的金刀驸马吧?我恶意的猜想。 街右跳出来的则是一个身找很普通蒙古装束的人,不过他手持的长枪甚至比历若海的“丈二红枪”还要长了至少三尺!而且看那造型,明显就是欧洲中世纪的骑士枪!虽然这人最后出现,身材最为单薄,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是最危险。 容不得细想,为避开四人的雷霆一击,我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从掉下来的官兵身上胡乱掏出把扑刀,用“江天暮雪”的手法幻化出了数十个刀影,刀影在空中发出尖啸,煞是骇人。 “叮叮叮叮”四声响过,四人都推后两步,而我手中的扑刀却只剩下半截! 靠,虽然我由于紧急,没把真气运在刀上,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军用武器竟然也那这样的劣质货色充数!我心里暗自诅咒这黑心的军需官,下次若见到朱元璋,要他调这个人去守钓鱼岛! 人多就是力量大,我还没把半截扑刀丢掉,四人三前一后的又攻了过来。还好这次不是在他们中间,我运起身法就把忽必图八鲁那个秤砣甩了开,而跟我最紧的竟然是那个“金刀驸马”。扑刀对金刀,……,好像是差了点。我放弃了去捡扑刀的想法,一个加速变向,欺近了“金刀驸马”的身前,头侧身晃,躲过他的刀路,利用“八极拳”里面的“靠”字诀用肩膀把“金刀驸马”甩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是忽必图八鲁,忽必图八鲁怎么看怎么觉得韩希文用的是蒙古式摔跤,只是他没用手而已。看到自己人飞了过来,忽必图八鲁拳头变手掌,把人缓了下来。 我连转两个身位,侧踹向停顿下的忽必图八鲁两人。 两人中间一根银白的骑士枪刺出,吓得我马上又收回了脚。同时脚一点地,象风一样往后飘。速颜的攻击最后出现,拿着标准的马刀急追追杀。来不及弯腰,我左右脚脚尖在地上钩了两下,也不管是什么劣质的扑刀,先用了再说。 双手的刀法不象一把刀,使用双刀的结果肯定是要牺牲刀法的灵活,而相对应的是可以让你的出招变得更加诡异,难以预测。我双刀在手,以刀为剑,撒开手开始了攻击。左手用“江天暮雪”的时候,右手就用“鹤舞明溪”,不然就对换,这两招一招是快而幻,一招是劲而疾,两刀都是在另一方的间隙出手,俨然就是两个人在挥舞一样。 还好,我的“同契诀”虽然不算霸道,但是胜在源源不绝,五个人在长街中酣畅淋漓的比斗,边上呻吟的官兵却一个个的被人悄然的移走了。 持长枪的人不愧是四人中功力最为高绝的,一把过一丈五的长枪挥舞起来没有一丝的干涩,每一招的衔接都是那么自然,没有因为长度而有所不灵便。我的刀势笼罩下的四个人中,就只有他是唯一一个扑刀够不着的。 听着长街上面越来越寂静,我知道这是敌人清场了,很可能有高手赶过来。我不想再拖延时间,抽空把左手的扑刀甩向那持长枪的高手,猛的把手背到身后,迅疾的拨出几声高昂的音符,右手刀势急转,“仙源剑诀”里面仅有的杀招“雁北归”呼啸而出。 忽必图八鲁感受到那刀上那浓浓的杀意,骇然后退,不过身上吞云狮子鳞甲已经被这一刀划开一尺大口。 我的刀势再转,银白骑士枪一震被迫退后,速颜的马刀断成两截,肋骨下方中了一刀,而好死不死的,那个“金刀驸马”头刚刚好在我刀过的角度,所以脑袋上又多了一道刀痕。 借着骑士枪的反震力,我一个后仰翻出丈余,踏足屋顶瓦面就想退走。 三道剑气赫然从我脚下的民房里面激射出来,而这个角度又把我逼回了长街。 我无奈的看着那个民房,能够射出剑气,就证明这个人已经踏入先天之境。而他敢浪费体力来搞这中好看不好用的招式,很明显是自信不怕我逃走。 “吱呀”一声,刚刚那处民房的木门无风自开,一个身着素色儒衫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黑发黑须,抛开着装不看,就象是一个道士。他的右手拿着一根木剑,没错,就是一根木剑! 我微感好笑,不是哪个道观里面的神棍出来做法事骗钱吧? 那个中年人眼光向我看来,又饶有兴趣的看了我身后的四人一眼,才缓缓的道“在下木华黎,现在忝为小魔师的参谋,兄台竟然在他们四人联手下还可以说走就走,让在下实在是手痒,不知可否见教?”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人,说着一口半通不通的中文,学着我们装斯文穿儒衫,还拿把木剑,阴阳怪气的。明明是把我拦了下来,现在又和方夜雨一样问要不要打,我靠!拿我开心哦!方夜雨的参谋?不会把方夜雨教蠢吧! 我一边收拾衣角,一边懒散的回到“木华黎是吧?……”等等,什么?他叫木华黎?不是吧!木华黎不是铁木真身前的“掇里班.曲律”之首么?那不是有两百多岁的老家伙了? 我大喝一声,眼睛瞪视着那个中年人“阁下不要开玩笑了,木华黎怎么可能活得到现在?开玩笑也该有个度吧?” “木华黎”笑道“在下确实叫做木华黎,这是天可汗赐予我们家族的荣誉,每一代札剌儿氏最杰出的人都可以继承这个名字。”说到这的时候,他眼睛中不可遏止的浮现出一丝骄傲。 我心里暗笑,说了半天,就是夸自己是家里最猛的猛男…… 木华黎看到我依然没有反应,皱了皱眉头道“阁下若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出招吧!” 不知道这个木华黎到底是学的什么,先试探一下,我左手撮指成剑,挥手就给他一道无形的剑气。 “剑气!?”木华黎眼里露出惊讶,刚刚他发出那几道剑气估计是为了显摆,所以站到长街上后就没再见他使用这种费力的武功了。这时候看到我随手就丢了一道剑气过去,自是惊讶非常,身形一晃,他侧身躲过了激射的剑气,身影怪异的沿着“Z”字向我飞掠过来。 我看了看身后的四个乖宝宝,他们竟然真的站在那不动了!我留点精神锁定速颜的气息,防止这个最大的威胁偷袭。右手扑刀平胸抬起,脚步运力迎向木华黎。 刚刚和木华黎交手数十招,我就发现他使用的竟然极象秦梦瑶使用过的“剑笑轩辕”剑势,而且似乎比秦梦瑶的那几招更全面。难道这剑法流传出去而中原反而失传了? 和木华黎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身后警觉到速颜的箭好像又对准我了!靠,来阴的! 我猛然把身上的真气化中潮汐波荡,手上扑刀反握,欺近木华黎,和其打起了肉搏。 速颜不断摆动瞄准的凤凰翎,就是找不到一个好的角度射出,在这么近的距离,极有可能会把木华黎和我一起射穿,这可是他们背不起的责任。 这时候,速颜用蒙古话大喝了一句什么。木华黎猛然的想向边上撤退,我嘴角微微上翘,想跑?运潮汐内力向内收回,木华黎那刚刚退出点的步伐又被强制拉了回来,脸上大骇。在速颜和木华黎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个纵身向上越去,呼啸而来的凤凰翎正好射在了木华黎的右胸口! ###############又是分割线################# 狂晕,公司又通知晚上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在现在更新了。谢谢大大们的支持啊! 章四十九 沦陷!心中的家 抛开了木华黎他们,我在一个个屋顶之间飞速腾跃,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妙。方夜雨竟然可以在武昌城内动用官方力量来截杀我!那么同处武昌的韩府又岂有例外? 突然,我抬起头来,远处一股浓烟直冲云霄!那就是韩府的方向!心中一急,脚步又快了两分,数十丈的距离顷刻便到。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广场中央那白衣飘飘、飘然出世的仙子秦梦瑶,她正拿着“飞翼剑”与一个道士酣斗。那道士脸上布满了橘皮皱纹,黑发无须,头上戴着个高高的道冠,行动间竟然闪出金属的光泽,手上一把拂尘行踪飘忽,和秦梦瑶交手那么多招,硬是没和飞翼剑碰上一下。 他们侧右方是我的二伯韩秋月,缠上他的是魔师宫的两大护法红颜白发,二伯功力尚可,不过心中挂念其他家人,在战斗中稍处下风。 对上大伯韩清风的是一个大秃子,光亮的头皮比“金刀驸马”更加耀眼,手中连环扣虎虎生威,逼得大伯连连后退,只看他这身打扮和武器,我就知道他绝对是蒙皇座下仅余的五大高手之一“秃鹰”由蚩敌! 父亲和其他兄弟姐妹都被一些黑衣蒙面的刀手困住,若不是有两个少林僧人在中间穿插帮手,估计他们早就被擒了。 顾不得黑暗中还隐藏有多少敌人,我卸下背上的“九律佩弦”,也不管意境不意境了,运足真力,朝场中连弹出几波劲气。 由蚩敌最先受到攻击,招呼他的劲气足有九道之多,每一道劲气不是朝他眼睛就是朝他胸口而去,骇得他放下了马上就要成擒的大伯韩清风,连环扣乱舞,堪堪接下了七道。还有两道劲气打中的是他肩膀,他无奈下也没防护到位。 红颜白发对我的劲气早就熟悉,所以马上撇下了二伯,躲过了仅有的两道气劲。那怪异道士“噫?”了一声,拂尘微抖,把气劲卸了开去。其他被打倒的黑衣人处,马上又有人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等到我掠进了广场,一群埋伏黑衣人就向我攻击过来。这时“九律佩弦”再次回到了我的背上,双手变爪,扣向最前面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看见这骇人的爪劲,怪异的一扭身体,只有手中的长刀被我抓中。这时候,我竟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骂声“八噶”! 我靠!竟然是倭寇!心中怒火一起,右手爪劲猛透,当头的黑衣人霎时就被狂乱的爪劲击毙。日本刀来到手中,我的眼神杀意四溢,既然是倭寇的话,那就不用留手了! “江天暮雪”,这是这一招在我手中施展得最尽意的一次,璀璨的血花在天空中绽放,映衬着天空的残阳,一片凄然。朝我攻击过来的七个倭寇,除开最先被我抓死的,都无一例外的从腰部分尸。 红颜白发倒吸一口冷气,好霸道的刀法!这些请来的倭人虽然功力并不高,但是即便如里赤媚也不可能这么爽快的将六人一击必杀。 正在场中纠缠少林和尚的一个黑衣人瞥见了这边的场景,眼神泛红,大喝一声“混蛋,接我上泉宗康一招!”身形一晃,从空中直劈下来。 听着这变异的中文,我就一阵厌恶,手中的日本刀变化出几道重影,一道道先天刀气劈向飞来的上泉宗康。这个倭人还算有点本事,在空中也扭身避过了不少,只是在实在不可能移动的情况下才硬接了一道。 上泉宗康落地踉跄后退,脚步非常快,看来是想退出刀气笼罩范围。但是,杀意暴棚的我怎么可能让他逃走?空出来的左手两指并拢,趁他还没站稳的时候连发两道剑气,直透其脑门而过。 由蚩敌和红颜白发对视一眼,立刻撇下了我大伯,赶来阻截正肆意杀戮的我,若不赶快的话,今天邀请来的倭人估计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那时候还不坏了方夜雨和那方面的合作!? 我早就知道方夜雨方面的人肯定会过来,所以手下一点都不软,在由蚩敌堪堪赶到的那一刻,我已经将纠缠我家人的倭寇全部清理掉了。还好,来得算是及时,慧芷和兰芷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宁芷受少林僧人保护最多,只是有点惊恐而已。希武则由长戟支撑才能站稳身子,身上的伤口都不算深,不过每道都很骇人,整个人几乎精疲力竭。 由蚩敌大吃一惊,方夜雨告诉他的是韩希文出手极其忍让,即便是处于生死一线,也难见其出杀手。可是眼前的一幕显然颠覆了由蚩敌脑袋里的印象,脚下数十个倭人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即便是以自己的好杀,也从来没下手如此不留余地。才赶到我身后,就发现最后一个倭人轰然倒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环扣急忙击出,一道先天刀气已经砍在了连环扣上。 狼狈的倒退两步,由蚩敌心中一叹,看来先机尽失了!漫天刀影扑面而来,丝毫没有一丝怜悯。 红颜白发大骇,形势实在是转得太快了,刚刚还占尽上风的己方只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动至此。由蚩敌是和里赤媚一辈的高手,乃方夜雨的爱将,要是交代在这里,自己两人也没脸回去了。想到这,红颜白发就欲撇开韩秋月。 韩秋月的铁尺忽的横到了两人面前,笑道“刚刚是我提心吊胆,现在轮到你们了。交手这么久,彼此也有点感情了,哪能说走就走?看尺!”布满龟裂的铁尺紫芒闪过,激荡的劲气爆发开来。 相视无奈,柳摇枝的白玉萧和花解语的云袖同时对上了韩秋月的铁尺。 由蚩敌蹬蹬后退,虽然全力出手,但是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在我携恨而来的狂暴刀劲下还是落得了一身的刀伤。 “哈哈哈!”不阴不阳的长笑声响起,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疾掠而过。“叮叮叮叮叮”几点清脆的交击声,漫天的刀影全部被这人用手接了下来。那人脸上血色一闪而过,旋又回复苍白,拉着受伤的由蚩敌退到了一边。 红颜白发趁机抽出身来,回到了来人身后。 我收刀立定,冷哼道“‘人妖’里赤媚?” 里赤媚身形修长,一双手晶莹如玉,纤长秀气,由于刚刚受了点伤,脸上还留有一点不自然的红晕。 看我开口询问,微笑道“没想到里某多年未出,还有晚辈知道我的名字。”说着,朝那边尚未停手的道士笑道“铁冠兄休息下吧,今天的事已不谐,何必纠缠。” 道士颔首叹了一声“无量寿佛!”手上的拂尘与秦梦瑶的长剑交击一番,飘然退到了里赤媚身旁“里兄风采不减,依然如此精神,看来是‘天魅凝阴’有所突破咯?” 里赤媚微笑道“若不有所得,里某也不敢回来溜达了。” 秦梦瑶如下凡的仙子般施施然走到了我的身边,皱着秀眉道“里赤媚既称这个道人为‘铁冠’,莫非就是建议朱元璋建都顺天的铁冠道人?” 我父亲韩天德在后面听得秦梦瑶竟然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就想上前。大伯的手适时的拦下了他,摇了摇头。 铁冠听力甚好,朝秦梦瑶笑道“小姐猜得没错,当年确实是贫道建议朱元璋建都顺天的,不知小姐有和见教?” 我哼道“原来什么跳梁小丑都跑出来了!”今天家里幸好没什么损失。不过若能惹得几个人出手,杀杀泻点火也是好的。 铁冠道人看来确实是涵养颇深,闻言只是眼中怒色一闪,就微笑道“跳梁小丑也有他的作用,只要能达到目的,又管些什么名分呢?” 好家伙,能屈能伸果然有点道行。 我待再挑逗一下,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里赤媚冷哼一声“官兵!风紧,扯呼!”说罢当先朝外面掠去。 看着陆陆续续退出的敌人,我叹了口气,估计这队官兵也是方夜雨计划的一部分吧!不然怎么这么巧,我方形势刚一逆转就出现了。我也懒得去看那照着剧本演的戏,和二伯一起帮家里人包扎起来。 只到这一刻,看着父亲和姊妹们伤痕累累的样子,我心里才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由于转世,我内心其实对现在的家庭多多少少有点排斥,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而且身为家主的我更多的时间是花在处理家族的生意上,和自己几个兄弟姐妹根本就没什么交流。 原来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了,看着今天黑烟弥漫的烟雾,我的心里突然觉的很伤感。或许,方夜雨今天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虽然没抓到我的亲人,但是却攻陷了我的心,让我无法在沉浸在那种超然的心境之中。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出世入世有何区别,要是我真的不能超然,那就让我入世升华吧!手里的日本刀一紧,强大的劲气瞬间将刀身震得粉碎。 章五十 宗师忽雷哲 大同府,飞源酒肆。 酒肆位于大同府最繁华的长宁大街旁,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黄金铺面。由于大同位处边关,民风彪悍,所以在这里喝酒吃肉的莫不是赤膊上身,端着那种五文钱一个的大酒碗,一口一碗的下肚。一来可以显得自己海量,一来也可以驱赶附着在身上的深秋寒露。 日上当中,酒肆正是人声鼎沸之时。不过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却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奇怪的人。男的虎背熊腰,正是一陕北大汉的风范,脸上表情淡漠,眼睛看都没看窗外喧闹的市景;女的则娇巧玲珑,素衣长发,脸上略显悲色,低着的脑袋似乎有解不开的哀愁。两人都默默的吃着面前的小炒,这片桌面透露出一种古怪的安静。 这时候,一伙大汉从楼下走了上来,环顾四周,楞是没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当头的那人眼神扫到这一桌,眉头皱了皱,转身准备离开。毕竟有胆量由两人霸着八人的桌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茬,要是惹到了自己惹不起的角色就难善了了。 “漠北七犬!你们还想往哪去?”那坐在窗子边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声音冷漠森然。 这伙大汉猛然回过身来,迅速散开成半圆状,围着那张桌子。他们其实是被称为“漠北七狐”,在大漠中也是一方颇有势力的马贼,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七人均是从边关军队里面退役下来的悍卒,加上他们老大“妖狐”步兴仇狡猾诡变,凶狠毒辣,所做之案都残忍无比,故被这一代的江湖人士送予“七狐”的匪号。不过就男子说话的口气来看,他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故出言讽刺,毫不给面子。 步兴仇冷笑一声,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大爷还没找你们麻烦,倒先欺负到大爷头上来了。”这步兴仇不仔细看还真是一表人才,方头大脸,身高七尺,腰间别着把马贼常用的圆月弯刀。 “大爷?哈哈哈!”那男子大笑“你们都给我去阎王那去当大爷吧!”说着,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呼吸间拳头就突破了十步的距离,朝步兴仇的脑袋击去。 步兴仇大吃一惊,只看来人的拳势,就知道此人已经可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从步兴仇出道以来,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去惹自己抗不下的势力。所以十年来,虽然自己七人做了不少案子,到也没高手来找自己的麻烦。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经惹到了这路菩萨,和自己这样的小喽罗计较。 慌乱间,他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砍向了那人的拳头。同时在他的脑海里,还闪现出了拳头被砍下的画面。 不过,事实总是残酷的,那个拳头不闪不避的撞上了弯刀。刀毁,人亡! 步兴仇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个被无限放大的拳头。 酒肆里面的酒客们都没离去,这里彪悍的民风造成了当地居民对打打杀杀丝毫没有任何恐惧,有这场面出现的话,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会在一边欣赏。 不过现在令他们失望了,因为从男子说话到步兴仇脑袋被打扁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很多人根本连椅子都没转个方向,人就死了。 不过还好,还有六个!不少人心里盘算着。 “砰砰砰砰砰砰”整齐的六声,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刚刚还站着的六人全部胸口下陷,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打倒在了墙角。 在众人愕然间,那一男一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然离去了。 长宁大街,成抗和姐姐成丽缓缓的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夫妻,经过的时候不时指指点点。 成抗心里一阵叹息,仇已经报得差不多了,袭击牧场的三十六路马贼已经全部伏株,只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鞑靼三杰”还没一点音讯。在大漠转了这么久,只打听到鞑靼的国师“炙火”忽雷哲是“三杰”之首,其他两人却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鞑靼族的势力范围甚至覆盖了大部分漠北和漠北以北的冰原,广袤的面积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城市,而忽雷哲现在在哪更是没有头绪。 经过数十场的追杀,成抗已经由原来那懵懂的小子变成了成熟的男人,成丽现在看着他的脸都觉得是那么的刚毅,佩上成抗那本来就魁梧的身材,更是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不过现在两人的情绪依然低落,丝毫没有因为凶手伏株而感到高兴。 这时候,从大街相对成氏姐弟的一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在人流中那不显眼的身形却给两人以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种出类拔萃的突出! 那是一种鹤立鸡群的突兀! 人影渐渐走近,他穿的是极其一般的牧民布衣,长相和身材真的只能用普通来形容,可是脚上却是光溜溜的,和旁边走过的人流那一双双长统皮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成抗和成丽虽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可站在他的对面,两人根本就提不起对他动手的欲望。 那人慢慢的走近,侧过头来对着成抗裂嘴一笑“你们在漠北做得很不错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的仇人,且加以株杀,没有坚定的信念是很难达到的。不过,你们要小心,有人来找你们麻烦了。”说着,和两人擦身而过,慢慢的淹没在了人流之中。 “呼”成抗呼出了第一口气,刚刚自己丝毫没有被压迫的感觉,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恐惧非常,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个字形容。 好强! 幸好不是敌人!成丽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 “有人来找我们麻烦?是谁?”成抗还在回忆刚刚那人的话,既然对方对自己没什么敌意,那么多半也不会骗自己。 深秋的风是刺骨的,特别是边关塞北,那一刮起来,直可以把人身上的肉给剐掉。 雁门关,被誉为不下于嘉峪关的雄关,由于地理位置极具战略意义,成为历朝历代夺天下者必得之地。不过,现在由于前朝在北地又修建了不少长城,这里已经不是防御外族的第一道防线了。是以现在关下就站了两个瘦弱的老兵,检查来往行人车辆的通关证明。 成抗姐弟看到前面的雄关,都松了口气。他们一路行程过来,没看到一个村庄,而深秋漠北的郊外,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待得下去的。看到雁门关,就等于看到了热腾腾的饭菜和暖和的被窝,这对成氏姐弟来说,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突然,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虽然是猛然出现的,不过一点都没让人觉得不自然。 成抗姐弟无奈拉起了马头,停在了路中央。 “你们找我?” 那人眼睛是看向路边树林的,不过成抗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们找你?你是谁?”成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炙火’忽雷哲!”那人缓缓的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白净的皮肤看上去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身后乌黑的长发随着大风飞舞,只是在鬓角的丝丝斑白才证明了此人已经不再年轻。他的身着极其讲究,全部由蜀锦制作的面料,佩上大量珍贵的宝石镶嵌在上,使他穿的长袍看起来华贵异常。在漠北的居民里很难看到制作精美的长袍,即便是各族的王室也难拥有。 “忽雷哲?!”成抗和成丽身上陡然都冒出一股杀气。 忽雷哲皱了皱眉头,眼中历芒一闪,顿时周围的空气下降了不少“你们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可是我似乎根本就没见过你们,不知道你们的敌意从何而来?” 成抗只觉得身上压力骤然增加,胯下的马匹几乎立足不稳。闻言大喝道“你难道不记得成家牧场的事了么?” 忽雷哲愣了愣“成家牧场?恕我愚钝,确实是不记得了。” 他身为鞑靼的国师,要帮助族长处理数以万计的政事,估计早就不记得有成家牧场这样的地方,更不知道成抗他们是哪个了。 “就是半月前,被你们劫掠数万匹马的牧场!”成抗已经咬牙趔齿,要不是迫于对方巨大的压力,他早就出手了。 “哦!就是那个牧场啊”忽雷哲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就是那个牧场的人?” “正是”成抗虎目原瞪“就是来取你命的!” 忽雷哲哑然失笑“你们两个现在在我的威压下根本不能动弹,能报什么仇?到是我”说着右手屈指一弹,成抗坐下的马轰然倒毙“想杀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成丽恨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什么废话!” 忽雷哲叹了口气“牧场的事是大汗下的命令,这种政治上面的事情很难说得明白。不过,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就是再来一百个也杀不了我。回去吧!等你们有能力的时候在来找我,别愚蠢到枉送性命!”话音落定,人已不见。 #################又见分割线################# 最近一些原来书评很多的大大都没发言了,不知道是剑非的书已经引不起你们的兴趣,还是不想多说了。剑非的群至今还是孤零零的,难道真的没一个大大愿意给点建议,提点提点剑非么?现在剑非正处在一种写得很艰难的阶段,大大们给点支持啊! 章五十一 天子威严 从这一章起,剑非将抛弃多主角的写法,另外几个人的剧情依然会写,但是不会和希文的剧情做穿插了。只是会自然的过渡一下。 #####################上面不算##################### “哐啷” 一座镏金玉狮镇纸掠过一条弧线,狠狠的砸在了楞严的身边,激得楞严一阵心悸。他极其惶恐的伏倒在地上,丝毫不敢对镇纸的落下做任何反应。跟了朱元璋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刻你有任何扰乱他情绪的动作,你的头将永远的离开你的脖子。 这是在应天大内的尚书房,刚刚退了早朝的朱元璋本来就极度不爽,多年来的洪涝、干旱就象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从不间断,在黄河流域渐渐有蔓延开来的趋势。自己堂堂大明天子,却要天天来应付几个尚书的扯皮,为一寸堤坝的修补来下命令。做为开国皇帝的朱元璋又何其不想做个明君,起早贪黑的处理奏章,使得他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手下大臣无数,却没有如刘基、徐达般能彻底为自己分忧的干臣。 看着地上那已经断为两截的牌匾,朱元璋心里暗叹道“伯温,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惩罚么?” 地上牌匾断口残次不全,但是上面镏金大字依然醒目,赫然就是七年前朱元璋亲笔书写的“武昌韩府”四个大字。 朱元璋冰冷的声音传了下来“说!怎么回事?”下朝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令自己揪心的事,朱元璋再也不能保持自己那游刃有余的御下姿态。 楞严匍匐在地上的身体不敢有所动作,利索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心里也对师弟方夜雨的贸然行动相当不满。 寂静,极度的寂静。 不过,在皇上面前,这种寂静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放屁!”朱元璋龙手猛然一拍,纯金的真龙宝座被震得嗡嗡做响“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聋子?武昌出这么大一个事情,武昌守备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只到事情已了才出现!” 说着,举起左手,指了指地上的残匾,厉声道“朕的亲笔书匾被乱匪肢解,皇家尊严何在?你现在把这个事情带回来和朕说就是为了落朕的面子?” 楞严身体猛然一颤“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属下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今天凌晨,片刻也不敢耽误就先向皇上您来报告了。” 朱元璋嘴角浮过一丝冷笑,嗤道“好!好!这就是我设立的锦衣卫!” 楞严不知道朱元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那个胆去问,遂匍匐在那里没有动弹。 “这个消息朕竟然是从叶卿那里首先听到,你堂堂一个锦衣卫统领,竟然连朕的御前侍卫消息速度都不如,要来何用!?” 这个时候你既算有千万种理由,也不能和天子顶着说了,不然人头难保。楞严略带着哭腔大呼道“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思索了很久,看了看地上抖动着身体的楞严,皱了皱眉头“今天的事情朕先放在这,你给朕滚出去,好好想想!” 楞严仓皇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狠狠的瞪了门口跪着的叶素冬一眼。 叶素冬面无表情,对楞严的挑衅没有半点反应。 “叶卿!”朱元璋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叶素冬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起身恭谨的走了进去。 朱元璋依然是坐在龙椅上面,只是用双手抚面,撑在了几案上。 叶素冬走到几案前面,单膝跪地,等待朱元璋的指示。 “叶卿想不想坐锦衣卫统领的位子?楞严很让朕失望!” 叶素冬心中一凛,马上回答道“微臣只要能在皇上身前办事,无所谓职位高低。楞统领虽然这次有所失误,但是其办事还是很忠心的。”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开了覆在脸上的双手“那好,暂时就先不动了吧!” 叶素冬暗呼了口气,要是刚刚自己稍微有点得意忘形,露出点欣喜的样子,可能就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尚书房了。 朱元璋叹道“叶卿把前两天武昌的事情详细的说一说。” 叶素冬一愣“楞统领他……” 朱元璋冷哼一声“他说的话朕怎能相信,叶卿深得朕心,该不会骗朕吧?” 叶素冬嘴里马上唯唯诺诺“微臣不敢!”心想,鬼才会得到你的信任,你只相信你自己罢了。不过想归想,嘴里还是马上把当天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在这之前已经有官兵携带军弩去截击过韩希文?” 叶素冬肯定的一点头“臣不敢欺瞒皇上,那天属下西宁派的一个弟子正好就在发生现场不远的一个酒楼上,登高望远,确实见到了官兵出现。而拦截韩希文的人里,除开五个域外高手,都是武昌守备府里的戎兵。” “啪”几案被朱元璋拍出了一个手掌印,可见这个大明天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太放肆了!明知道韩府是朕钦赐的红顶,竟然还有人敢冒死去找他们的麻烦?叶卿!武昌的守备是何人?” “回皇上,此人名叫陈洋,乃洪武三十年殿试的探花,能文能武。是胡惟庸丞相亲自提拔的青年俊彦之一。”早就料到朱元璋有此一问,叶素冬到是答得利索。 “哦!?”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是胡惟庸的人么?呵呵、呵呵,不错啊!” 叶素冬低着头,没理会到朱元璋的意思。 “好了,那就先不动他了。传朕旨意,武昌守备陈洋动不及时,处事不力,致使韩府蒙受损失。朕罚其俸禄一年,撤去其守备之职,念在现在没有更合适人选,命其依然代守守备之职,只到新的任命下达为止。” 叶素冬一愣,这个惩罚和没罚差不多,只相当于一个警告。不过为官数十年,叶素冬也深知不应该多问,遂接口答道“微臣遵旨,这就去传话。” “等等!”朱元璋叫住了准备退下的叶素冬“再传朕的旨意,武昌韩家,劳苦功高,多年为大明长江商贸通航起了不小的作用,朕念韩府重修不易,现在应天择一府邸赐予。望其能在应天继续发扬光大。” 叶素冬一楞,朱元璋这是要把韩府众人接到京城来保护了,只不知道朱元璋何以如此厚待韩家众人。 “恩,容朕想想。”朱元璋揉了揉额头“内城西区燕王府自棣儿分封驻地以后就一直空着,不如就赐予韩家吧!” 叶素冬心中一颤,应天空下来的爵府多不胜数,从来没听说皇上会把王府赐予一个外姓的。今天朱元璋竟然把其儿子中最出色的燕王原来的府邸赐给了韩家……。那个说韩希文是朱元璋私生子的消息不会是真的吧! 朱元璋看到叶素冬听了自己的话依然愣在那里,不爽的哼道“不知道叶卿有什么意见?” 叶素冬猛然醒了过来,躬身退后道“微臣领旨,这就去择人通传。”这些都是朱元璋的口喻,没得圣旨可拿,叶素冬只能自己找人去传旨了。 看着人全部都退下了,朱元璋朝尚书房一处黑角叹了口气道“方夜雨他们也太放肆了,正常你去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懂得点节制。不过,别显露了你的身份,毕竟在处理完内部因素前,我还不想直面庞斑他们。” “放心。” 西宁冲,西宁道场。 “九指飘香”庄节坐在藤椅中,皱眉道“素冬你真的没说错么?” 叶素冬还没接话,边上撩起二郎腿的“老叟”沙天放就笑道“素冬又不是第一天当差的雏儿了,这样大的事情肯定不会拿来开玩笑,老庄你又何必再问。” 庄节叹了口气“没想到,原来区区一个给我们八派提供银钱支使的韩家,竟然一跃成为京城最为受宠的家族,甚或有凌驾我们西宁之上的态势。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放心。” 叶素冬接着道“还有一个更令人吃惊的消息,在韩府那一战上,一直在武学上默默无闻的韩希文竟然一个人就接下了方夜雨那边不下三个高手的围攻。若不是最后里赤媚来接应,恐怕包括红颜白发、‘秃鹰’由蚩敌在内的几大高手全部要了帐在他手上。” 庄节猛然站起来,一掌就在茶几上印出了四个手指“什么!?” 看着沙天放的凌厉眼神,叶素冬苦笑道“据说,连里赤媚都负了点小伤,若不是官兵及时赶到,结果还真的是难以预料。” 庄节看向窗子外的太阳“难道当年无想大师称赞的不仅仅是他的琴艺和商才?” 沙天放哼到“那小子上次过来的时候原来一直瞒着我们!” 叶素冬苦笑道“那时候好像我们西宁也没有一个人和其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吧,说其故意隐瞒也没有道理。” 沙天放哑然。 “怎么?父亲你们提到的就是七年前来我们家作客的那个愣头小子么?”一个清脆冷冰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 庄节无奈的看着从后堂走出来的女儿,冷若冰霜的玉颜,玲珑有致的身材,都是她傲视平辈的条件。 “我不是说过,和你师叔师伯说正事的时候你不要来插嘴么?”庄节的眼神相当严厉。 庄青霜展颜一笑,宛如大地回春“师叔师伯不会介意的哦?” 沙天放和叶素冬相视苦笑,这个天之娇女,确实让他们不想过分责骂。 叶素冬笑着对庄节道“反正也没什么机密的,现在我估计八派对这些事情都有所闻了,青霜听一听也无所谓。” 庄节哭笑不得,叹道“要是你们还这么惯着她……” 庄青霜皱起她娇俏的眉头,嗔道“爹!” 庄节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沙天放理了理自己飘逸的髯须,叹道“可惜啊,韩家还背负着一个关系长白和少林的命案。趁着现在尚未尘埃落定,不如就由我去走一回,帮韩府撑下腰,搞好点关系?也好在以后能有个帮衬,毕竟韩家态度还未明了。” 叶素冬点了点头,看向庄节“我认为沙老的建议不错,我现在皇命在身,不能远离;师兄你是一派之主,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需要你来做主。正好沙老现在没什么要事在身,去武昌探一探也是好的。” 庄节看了看女儿,不知道她凝神是在听些什么,闻言叹道“现在也只能这么着了。” 章五十二 心似茫然 汉江口,江心沙洲。 庞斑稳稳的站在沙洲之上,摩挲着细纱。方夜雨在后面恭恭敬敬的站定,脸上淡定自如。 庞斑把眼神从不远处的武昌城收回,叹了口气道“夜雨你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 方夜雨欲言又止。 庞斑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是不是因为秦梦瑶?” 方夜雨心里猛的一抖,前两天那不顾一切的攻击,确实是有点因为秦梦瑶和韩希文走得很近的原因。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没想到,宿命轮回,静庵的好徒弟还是影响到了你。”说着,苦笑一声“夜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逼得朱元璋提前对付我们,对你的大业相当不利啊!做大事的人又怎可让心所左右?若不能做到忘吾忘物的境界,夜雨你还不如趁早回去放羊算了。” 方夜雨眼力狠光一闪,应道“夜雨受教了,以后当不会如此。” 庞斑听着方夜雨的回答,知道现在就算说得再明白,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总是难以给人深刻的教训的。遂叹了口气道“现在赤媚已经到了,耶罗最多两天后也会过来,如果你不是蠢得再去惹浪翻云或者朱元璋的话,应该应付任何事情都绰绰有余了。” 方夜雨听出庞斑有心要走“师尊!” 庞斑笑道“历若海还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就会好,我要静下心来疗养,看看在拦江之前,是否还能看一看那惊世的枪法!” 方夜雨不再言语,庞斑那豪迈的气概让他心折不已,即便他有万般理由,也不会再留庞斑。 隔江口不远处的武昌城。 韩府的修葺工作正忙碌的在进行。 这次破损的东西较多,工程也不小了。不过好在有官兵帮忙,到是没让韩家的人受什么累。说到官兵,韩府的事情发生后,湖广总督辛远湘极度惊怒,作为五品朝廷重臣,太清楚皇上朱元璋的性格了,韩府竟然在自己的辖区里出事,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所以他在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剥夺了武昌守备陈洋的权责,要不是他知道陈洋是丞相胡惟庸一手提拔的人,可能根本连命都不会给他留下。因此,韩府的重修大任都被他一手包揽了。 此时,我坐在大厅里面,上手依次是大伯、二伯、父亲和秦梦瑶,我的对面是那天在韩府里面作客的少林和尚,由于有他们的帮忙,才免除了韩府更大的伤亡。两边下手的位置依次是希武和慧芷她们。 大伯韩清风首先向那几位少林和尚拱手道“多谢了尘、了性、了怨三位大师的鼎力帮忙。真是惭愧,三位大师来韩府作客,尚未好好款待,反而累得大师们为鄙家的事情操劳。” 中间年纪略老的了尘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希文小兄时常来少林作客,攀谈间也让贫僧几个受益多多,看到贼子来犯,我们自当略尽绵力。” 希武站了起来,拱手道“大师救命之恩,希武铭记在心。”原来,在那天的大战中,希武一开始对上的是对方的强人“秃鹰”由蚩敌,一招已然接不下来,若不是了尘拼着受伤替他接下了致命的一击,恐怕现在他已经没命了。 了尘看了看希武,也没谦虚,颔首微笑着受了希武的谢意。 我看了看希武,经过这件事情,希武那狂妄的性格看来收敛了不少,对上由蚩敌那屈辱的战绩估计就是让他从新审视自己的契机。 我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二伯配制的疗养药,递给了了尘道“大师伤势不轻,不若就在韩府住些日子,疗养些时日。反正现在总督大人派兵保护,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了尘与两个师弟交流了一下,笑道“既然希文邀请,那和尚就却之不恭了。” 父亲韩天德笑了笑“那是应该的,不然天德还不敢和圣僧交代了。”说着,回头对二伯韩秋月道“二哥,你真是瞒得兄弟好苦,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 二伯笑了笑,也懒得去争辩什么,该知道的大家总是会知道。 宁芷娇嗔道“大哥和爹好偏心啊!就只向了尘伯伯他们道谢,也不知道谢谢梦瑶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宁芷对秦梦瑶相当亲近。 我哑然笑道“那哪能啊!” 站起身来,我朝秦梦瑶拱手谢道“梦瑶小姐援手之恩,希文感激不尽。” 秦梦瑶妙目盯着我,微笑着调侃道“梦瑶到是没什么了,那比得上韩兄的大发神威啊!” 在座的人都是心中一紧,那天我疯狂杀戮的样子在他们心里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父亲他们还好,几个妹妹现在都有点怕我了,而希武却显然要比以前尊敬我得多。 我看着那略显调皮的秦梦瑶,无奈苦笑道“其实希文又何尝希望如此,若不是看着家里即将沦陷,希文怎么也不会出那样的重手。对于希文来说,莫说是杀几个人,要是方夜雨真的敢赶尽杀绝的话,希文可不怕到地狱走一遭!” 父亲和两位伯父相视一笑。 希武大喝一声“大哥说得好,只可惜希武懵懂半世,浑不知天高地厚,仗着那么寸点的架势就小觑天下人。要是希武学有所成,也不会让家人都身处险境。” 二伯韩秋月欣慰的笑了笑“吃点亏也是好的,至少以后你也知道了自己处在什么高度。如果你有心要学,就让我来教你吧!” 希武激动的站起来“多谢二伯!”韩秋月那天独斗红颜白发而不落下风,被众人看在眼中,希武更是崇拜不已。他现在对自己的认识比以前清醒多了,也知道要达到我这个水平差距还是太远,而有韩秋月先来教导一下,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父亲也笑道“那就麻烦二哥了。” 我看大家都扯得差不多了,就对秦梦瑶道“此间事了,梦瑶小姐不知道做何安排?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就在我们家里住下吧。” 两天后就是和庞斑会面的日子,秦梦瑶估摸着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也就点头答应了。 轻舟,碧波,残阳。 我催动着小舟,独自掠过了宁静的洞庭湖。自从被凤凰翎射中以后,我的功力到是增长不少,可惜却失去了与水的亲密联系。那天雷池一战,只让我觉得和水的契合程度急剧降低,以前我们就象是一个整体,我可以随意的控制,而现在,我就象是在奴役水一般,没有了那种超然的境界。而琴道上更是如此,现在我都不怎么弹“九律佩弦”了,因为一弹起来,那曲子就象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再没有一丝神韵可言。 现在纪惜惜已经不在,唯一能给我提点的也只有文老了! 不想打搅古叔,我在靠岸后没去岳阳楼,只是在驿站要了匹马,连着夜色就上路了。驿站的官员很好心的劝戒我,说夜间行路难免会遇到小批的拦路劫匪,所以还不如在这里先休息一个晚上。可是我哪有心情停留,婉谢了官员的好意,纵马朝长沙跑去。 夜晚并不可怕,特别是在圆月中天的时候,那皎洁的月光就象是丝绸一般从天空倾泄而下,挂在树梢,飘在空中,或者铺在了地上。和着野地里面如大合唱一般的虫鸣声,就象是一幕永不谢幕的戏曲。长江以南的夜风在深秋还是有点凉意的,不过就我现在的功力来说,根本就感觉不到。迎着铺面的清风,就象是被爱人的手爱抚一样,心随意动。 沿着湘江缓缓而下,零零碎碎的渔船横弋在江面上,不时有点点灯光闪动,证明夜并不完全是黑暗的。 沐浴在这洗涤心灵的环境中,我心中颇多感触。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听着这熟悉的呼喝,我哑然失笑,原来还真的有劫财的啊! 两个大汉站在路中央,穿得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脸上蒙着的布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里的洗碗布。一个大汉手里拿着把伐木的斧头,另一个则更绝,就是一把锄头。 拿斧头的大汉喝完那些话,自己没把握,望向一边那锄头的大汉“大哥,这几句话没喊错吧?” 旁边的大汉愣了愣“应该没错吧!好像比你前几次喊的要顺耳多了。” 拿斧头的大汉顿时把胸膛挺了起来,朝我扬了扬手里的斧头,喝道“你听见没有,把身上的银两给俺留下了,人就可以走。” 我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活宝,逗乐道“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打的过我啊?” 拿斧头的大汉骄傲的笑了笑“俺们有策略的你懂不懂?躲在边上半个晚上了,人多的俺们没动手,有刀子的俺们也没动手,比俺们强壮的也放过去了,幸好被俺们碰到了你这个小白脸,一没刀子,二没帮手,那肉就更少了。不抢你抢谁啊?俺就不信你还扭得过俺的力气。” 我叹了口气,被生活所迫,走上这条路的,其实大部分都是这样可爱的人啊! 两个大汉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拿在手里的锄头和斧头尽数落地,而前面的人和马匹则不见了踪影。 “大哥,地上有锭银子!”那拿斧头的大汉惊讶的发现地上竟然有闪光的东西。 “老天开眼!” 激动的两兄弟抱在了一起。 章五十三 洞庭湖激战 到达岳麓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拂晓,与岳麓山遥遥相对的就是喧嚣的古长沙城。十年前正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黑榜人物谈应手,从而改变了整个故事的流程。想想本来丧命在浪翻云剑下的十恶庄主,现在俨然是比肩乾罗一类的超级高手了。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就好比去等巴士,你要等的班次永远都是那么少,而当你不想搭乘它的时候,又一辆辆的从你眼前飞驰而过。我苦笑一声,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太在意纪惜惜等人的生死,反而害了他们。 渡步而行,眼前那深秋的枫叶映红了整片山谷,坐落在山谷里的岳麓书院显的庄重而飘逸。 穿过书声琅琅的书院正厅,我仿佛又拾回了那逝去的学生时代。 文老还是站在书院后面的小花囿里,闲适的打理着那些娇嫩的生命。 “好重的血腥味!”文老头也没回,轻皱着眉头道。 “希文抱歉了,昨天家中突遭变故,不得已大开杀戒,满手血腥,致使影响到了您。” “哦!?”文老终于是转过身来,轻轻拍掉了手上的泥土“发生了什么事情?来,进屋再说。” 问楚轩,文老的书房。 “哦,没想到还真是蛮惊心动魄的。”文老喝了口手中的香片。 我苦笑着道“希文现在心中很茫然,希望您有以教我。” 文老叹了口气,问道“希文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 “是啊!一个人生的目标,或成王成圣,或封官拜侯,或称霸一方,或富甲天下,抑或啸傲江湖?人生总是需要一个追求的目标,若失去了目标,人必然是彷徨迷茫,不知所措。而希文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是啊,好像自从转世以来,我就从没有给自己定过什么人生目标,也没有一个追求的方向。做官么?只要和朱元璋说一声,大小总是有的,但我讨厌那种尔虞我诈的氛围;经商么?即便是把韩府做到富甲天下,到最后不也是一场空,钱对于我来说,早就不是个希罕物了! 文老看着苦恼的我,微笑道“每一个走到你这高度的人,都会有这种彷徨。金钱权势对于你们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奢侈之物,甚至唾手可得。这时候枯燥乏味将充斥彷徨中的整个人。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帝王们最后都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大炼‘仙丹’的原因。成仙成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没有人能说清,因为去了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的,但正是因为‘无知’,才使人们对其不断产生兴趣。” 听到这里我眼睛一亮“那文老您呢?您最后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我?呵呵”文老把茶碗的茶一饮而尽“大凡武学范畴达至某个零界点,学武之人都会短暂的窥视到‘天道’的奥妙,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时只要你愿意,马上即可破碎虚空,立地飞升。而我,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伸出去了半只脚。” “哦!?”听到这里,我心中骇然,那不是和鹰缘活佛一样么?“那您为什么没有……” “呵呵,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仙去吧?”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讪笑,仙去另一层意思就是死,我总不能问文老你为什么还不死吧! “因为那种感觉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不是因为‘天道’过于复杂,而是其太简单了!简单到我难以置信,所以我又把脚收了回来。” 太熟悉了,这段话我在原著中记得很清楚,就是鹰缘活佛说出来的,几乎没什么分别。 文老拍了拍我的肩膀“决定好了么?” 我点了点头“既然金钱权势等一切对我都不再重要,就去找找看我的‘天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吧!” “由琴入道。真是个令人期待的征途列!来”文老拿出我以前见过的那把“仙澜”宝剑“这是陪着我一步步走过来的好东西,它的出鞘次数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寥寥十数次。若以后还有那种妨碍你‘琴道’发展的杀戮场面,就用它来解决吧。别让人世的血腥侵蚀你的琴境。” 看到文老缓缓阖上的双眼,我接过剑,慢慢走出了书院。但,我不知道的是,这次的见面竟是永诀! 东洞庭。 又是夜色,我携着从古叔那拿来的“竹叶青”,御舟疾驰。 从文老那出来后我就跑到了云麓峰独自站立了一个清晨,彻底忘却了这几天来的杀戮。 下午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岳阳楼,和古叔共谋一醉。 古叔在看到我背上背的“仙澜”后,先是一愣,随即欣然。特地把他珍藏的窖藏美酒拿了几瓶给我饯行。 此刻我正肆意的张开双手,怀抱迎面来的微风,双脚真气灌注,又回到了和水交融的那种心境。 这时候,一艘三桅大船缓缓的从江中穿过,和洞庭湖那和谐的气氛极不相容。 军舰!?我奇怪到,现在还没到朝廷围剿怒蛟帮的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制式的楼船? 大船后面甚远的地方,一叶轻舟乘风破浪,以极快的速度朝其靠近。 我微微一笑,不用看我也知道,能把水性熟悉到这种程度的,除开浪翻云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大船上***通明,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狂妄,竟然等着浪翻云赶来。 小舟突然翘起头来,浪花闪过,两道身影如大鸟一般朝大船飞去。 陆扬天!我竟然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年轻高手。 “噗”、“噗”两声,浪翻云和陆扬天一前一后踏实了甲板。 陆扬天眼睛一瞟,没在甲板上看到左诗的身影,心中暗怒。 一声长笑响起道“好一个浪翻云,京城白望枫恭候多时了。” 只见甲板近舱处一列排开了七张太师椅,坐了五男两女,七人背后挺立了高矮不一的三十名武服大汉,都是神态彪悍的勇士。 居中而坐就是那自称白望枫的华服中年汉子,头顶高冠,身穿官服,气态不凡,只是眼睛生得长而细,给人奸猾多智的感觉。 左旁是位老道士,脸容丑陋,不但没有半点道骨仙风,还神情高傲,像天下人都不值他一顾。 那自称白望枫的人见浪翻云目光落在老道身上,傲然笑道“无心道人威震粤东,浪兄不会没听过吧?” 浪翻云淡淡一笑,却没有答话,他实在懒得说话。 原来这无心道人并非真是什么道士,只是爱作道装打扮,其行为更是和道士没有半点相似。十一年前粤东发生的一宗七女连环被奸杀的大案,很多人便怀疑是他做的。可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兼且他武技强横,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最后不了了之。 由此可见此人声誉之坏。他不但为白道人士不耻,连黑道中稍有头脸的人也不愿和他沾上关系,不知为何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方面的人。 白望枫等见浪翻云连客气的场面话也不说上两句,齐齐露出不悦之色,尤其那无心道人,更是两眼凶光闪闪。 坐在白望枫右边最远那张椅子,一位皮肤黝黑,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还道覆雨剑浪翻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魔头,想不到只是个一身酒味的丑汉,还装出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阵娇笑响起,坐在他身旁那风骚入骨,若非左眼下有粒恶黑大痣,也算得上是个美女的艳妇花枝乱颤般笑道“三哥你真是胆大包天,惹得我们黑榜第一高手不高兴,小心你的脑袋。” 黑汉大笑道“若我黑三有什么三长两短,美痣娘你岂非要守活寡。” 美痣娘一阵笑骂。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竟似毫不将浪翻云看在眼里。 浪翻云毫不动气,这些人均长居京城,自然习染了京师人那高人一等的心态,就象京官看不起地方官一样,京师的武林人亦看不起地方上的武林人。若非如此,他们还怎敢大模大样地“坐”在他面前。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坐着应战。 即使庞斑也不例外。 何况今天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个连庞斑都颇为赞许的陆扬天。这么一个可堪黑榜的高手站在这里,船上的众人竟然连眼角都没看其一下,可见他们狂妄到什么程度。 浪翻云看了陆扬天一眼,笑了笑没有做声。 陆扬天理了理袖口,轻叹道“说吧,把在下拙荆掳掠到这里来,有何见教?” 白望枫心中大奇,己方聚集了这么多名高手,一一报上名堂,却发现浪翻云连鸟都不鸟他们,根本就没把自己几人放在心上。而且先搭腔的竟然是一个认都不认识的无名小卒,如此被轻视,怎不让白望枫恼火异常。 白望枫蔑笑道“掳掠?我们是奉命缉拿朝廷钦犯!” “哼,不过就是楞严的狗腿子,还装什么官腔。来吧,让在下看看你们都有些什么手段,敢跑到洞庭湖来撒野!”陆扬天准备把这些人全部搂在身上了,刚刚浪翻云传音给他,说船舱里面还有一个黑榜级的高手,可能左诗就在里面。浪翻云吩咐自己最好能牵制甲板上的人,由其去解救左诗。 “好、好、好!”声音传自无心道人身边的那年约二十五、六的俊俏男子,他此刻正懒洋洋的把一只脚搭在扶手处摇晃,一只手放在膝头摆弄着把小刀。 陆扬天最看不惯拖泥带水的角色,不等这些人继续调侃,右手数道刀劲勃发,直劈向场中的“高手”。 场中反应最快的当数白望枫了,他一直注意着场中的变化,虽然对两人的态度颇为恼怒,但是没有掉以轻心。刀劲刚刚出手,他就大骇的朝旁边一让,躲了开来。 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禁军教头高翰风功力最高,两人一上船他就在寻找时机动手,可惜一直被浪翻云气势压制,直到陆扬天出手依然没有反应。此刻劲风及体,反而帮他走出了困境。一口淤血吐出,高翰风急退五步。 其他人都踉跄站起,由于大意,坐在椅子上的众人几乎都没有躲避开,多少被刀劲震伤。 最狼狈的当数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朱七公子了,他的脚刚刚是放在椅子扶手上。也不知道陆扬天是不是故意的,一道刀劲刚好劈在了他的胯下,现在他正冷汗亟亟的捂着胯在地上打滚。 高翰风手持长枪,隐隐指着陆扬天,低喝道“先天刀气!?” 在场众人一阵悚然,其实他们故做轻松并不代表他们在小瞧浪翻云。要知道浪翻云现在被庞斑视为唯一对手在天下已经人尽皆知,黑榜第一高手的名号就是鬼王虚若无也不敢小窥,何况是他们。不过仗着己方高手众多,还有三十几个死士助力,以为尚有一博之力而已。不过和浪翻云一起上来的这个年轻人却给众人一个下马威,连武器都没拔出,就人人带伤了。最可怜的是朱七公子,也不知道他后半生还有“性福”可言没。 众人两个翻腾,已经把身上的伤势压下,盘算着既然浪翻云还不动手,不如先截下这位无名高手。几人相视一眼,身形腾跃,各施其招,朝陆扬天直扑而去。 浪翻云负手于后,丝毫不管朝这边汹涌而来的高手,漫步向船舱走去。 “叮叮当当”几声清脆的交击声响起,陆扬天双手发出的刀劲将众人再次拦在起步的位置。 浪翻云已经走进了船舱。 白望枫心里暗叫声糟,刚刚想冲进去。 这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舱内悚然响起。 “砰!” 在船尾的舱壁木屑弹飞,一条黑影持着长达一丈的奇形兵器破壁而出,飞往洞庭湖面上的高空,长笑道“覆雨剑果是名不虚传,京师再见。” 浪翻云抱着一个女子走到船头,大笑道“展羽兄,回家的路不好走,当心了!” 展羽嗤笑一声“在下回家的路肯定好走,到是左诗已服下鬼王丹,想要解药便上京来取吧!” “轰隆!” 展羽话音未落,湖面巨响。 一道惊天剑气从水面上直扑空中的展羽。 展羽心中大骇,他根本就没感觉到船的外面有人存在。慌忙间矛铲一抡,在空中猛然侧身。 “啊!”撕裂肺腑的惨叫声响彻东洞庭。 展羽抛下一只左手臂,仓皇逃远。 浪翻云笑道“希文老弟!好久不见。” 章五十四 龙游浅水 浪翻云和陆扬天跳上了我的小舟,楼船上的人现在还在惊骇于刚刚的剑气,连追的勇气都提不起。 浪翻云皱了皱眉头,把昏睡中的左诗送到陆扬天怀里“诗儿的身体到是无恙,只不过经脉中有种奇怪的毒素,估计就是展羽口中‘鬼王丹’的药效。一时半会浪某也没有很好的方法把它逼出来,而且不知道它的药效是多久,要是时间不够,可能会危及诗儿的生命。” 陆扬天到是稳重,眼里露出凝重之色,铿锵有力的道“不如,就让扬天带诗儿上京取药吧!” 我思考片刻,拍了拍陆扬天的肩膀“不用着急,不如先到武昌我家去,我二伯精于歧黄之术,虽不一定能化解鬼王丹的药效,想来压制毒性发作还是有办法的。到那时候,不论是逼毒还是找解药,都方便许多。若是一定要找解药,就让我陪你上京去取如何?” 浪翻云点了点头“若是能压制下药效,凭我和希文两人的功力,到是可以试一试清除诗儿身体内的毒素。” 武昌,府正大街。 我和浪翻云说说笑笑的当先走着,陆扬天则跟在身后,不时帮怀中左诗擦擦汗。 武昌的大街店铺不少,除开浪翻云常去的黄鹤楼以外,其他的他都不是很熟悉。我忝我主人,自然当为其介绍介绍。 突然,夜色中一座酒肆引起了我和浪翻云的注意,虽然那座酒肆在林立的店铺之中一点都不打眼,但是却让我和浪翻云同时觉得非常危险。一道目光从遥远的酒肆那里直射而来,与浪翻云的眼神交击在一起,只听得他嘴里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我奇怪的看了看那酒肆,向浪翻云问道“什么人?” “庞斑!” 我骇然,竟然是他! 汉水酒肆,二楼的一间雅座。 “师尊,刚刚是什么人?” 庞斑收回目光,端起身前的酒杯,淡淡笑道“浪翻云!” “是他!”方夜雨惊讶的向黑暗深处再次望去。 “刚刚他有机会立时向我挑战,不过为了身后那个中毒的女子,他放弃了。” 说着,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我要去看看静庵教出来的好徒弟,你先回去吧!” 方夜雨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庞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道“顺便说一下,这两天你最好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刚刚和浪翻云走在一起的我想就是你以前见过的韩希文,不过他现在比我想像中的更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际遇。在耶罗没过来前,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们麻烦。”说罢,他的身影簌的不见。 武昌韩府。 家中众人正忙着布置东西,现在闲暇下来的只有我的二伯韩秋月。他看见我们三人走了进来,连忙起身道“希文回来了?这几位是……?” 我笑了笑,指着身边的浪翻云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覆雨剑’浪翻云浪大侠,想来二伯你应该不会没听过吧?” 二伯笑骂道“你这小子,‘覆雨剑’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怎么会没听过。浪兄幸会!” 浪翻云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小子就是爱唬人,什么大侠不大侠的,浪某自认所做之事和侠字沾不上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而已。”说着,向后看了看“这位是浪某的一个晚辈陆扬天,他妻子刚刚中了毒,是以希文带我们来麻烦你,不知道是否有法可解。” 二伯快步走到陆扬天面前,抬起左诗的手腕,伸出两指探起脉来。片刻后,他的眼神慢慢严肃“这种毒很是奇怪,若单单只用内力逼毒的话,势必将加深她的病情。不如让在下先试一下是否可以把毒性抑制住。” 看到浪翻云和陆扬天都点了头,二伯把左诗安置到了一个厢房内。然后从他的房间里拿来了一副金针。我到是头一次看到二伯使用针法。从他拿来的金针盒里整齐的摆放着不下百余口长短不一的金针,每根上面都布满了不同的花纹。在如此小的范围内竟然还有人能雕刻花纹,真是巧夺天工! 我们三人都站开一段距离,就见二伯的右手象穿花蝴蝶一般,在左诗的璇玑、神藏、灵墟、中庭、巨阙、石关、天枢七个穴位扎下七根长短不一的金针,按我看去的方向,这七根针刚刚好呈现出北斗七星的勺子状。然后,二伯又在左诗的耳后听宫穴缓缓扎入两针,如释重负的对我们说“请浪兄和希文一起,各从两手的‘太渊’、‘青灵’穴位缓缓输入真气,不必行过其他穴位,只求能引出毒素聚集,再通知我来处理。” 我和浪翻云对医学都不甚了了,但是既然二伯有把握,我们当然要试一试。 半柱香的时间,饶是以我和浪翻云的功力也差点虚脱,左诗两手的手腕和大臂处出现了四处黑淤,站在旁边的二伯马上对陆扬天道“我的刀法不够快,小兄弟你来,稍微割破点皮肤即可。” 陆扬天马上轻轻晃动了几下右手,左诗的黑淤处瞬间被开了寸余的小口。 “好!”也不知道二伯是赞扬陆扬天的刀法还是在为即将成功的手术高兴,他在皮肤开口的同一时间从手里拿出根导针,慢慢的把黑淤处的淤血清理了干净。再拿出纱布,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了伤口。 “呼”大家同时松了口气。 浪翻云只觉得比大打了一架还累,摇了摇头道“韩兄真是神乎奇技,浪某大开眼界!” 我则拿起边上的毛巾擦了下汗,没想到在古代还能看见微创手术,二伯的手艺那真的不是吹的。在这时代,稍微大一点的手术都可能引起破伤风,而小创口当然没这个顾虑。微创手术技术在这时用神乎奇技术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二伯乐呵呵道“浪兄高捧了,若没有你和希文的内力做引导,即便我知道怎么做,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看了看左诗,二伯又对陆扬天道“好好照顾你的妻子,两天内不要让她受凉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留下陆扬天帮左诗处理身上的汗渍,我们三人洗了把脸回到了大厅。 浪翻云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叹道“所谓业有专精,浪某刚刚站在里面那是一点都看不懂。稍微差点的毒药浪某还有办法处理,象这种奇怪的毒药就真的是望其兴叹了。不知道韩兄和‘毒医’烈震北又孰强孰弱?” 二伯呵呵一笑“韩某二十年前曾经拜访过烈震北三个师傅之一的‘回春手’千鹤意,据他所说的,烈震北专精的是人体经脉和药理,是以和韩某难以比较。” “哦?”浪翻云讶异道“原来除开经脉药理,歧黄之术还有其他的旁支么?” 二伯脸上笑意更浓,颇为骄傲的道“韩某就是精通另外一支,乃叫‘外科’,专职一些药物不能处理之症。” 说着,为浪翻云解释起什么叫“外科”。 我四下张望,没有看见秦梦瑶的影子,打断道“梦瑶小姐走了么?” 二伯回过头来,笑道“下午的时候,少林不舍大师来找过秦小姐,说了点什么。秦小姐晚上的时候就出去了。” 我猛然记起好像八派的“浅水行动”就要开始了!遂对浪翻云道“浪大侠想去见见庞斑么?” 浪翻云笑着摇了摇头“太早了,相见不如不见。” “那,希文就少陪了!”我起身拱手道。 “好自为之,不要逞强。”浪翻云说了这句,又回头找二伯聊了起来。 武昌城外五里,柳心湖。 湖心小舟。 庞斑叹了口气,对旁边俏脸生辉的秦梦瑶道“没想到邀梦瑶聊一聊,赏赏月,反而徒增伤感。不过,若不是冰云离去,庞某也不会被历若海三人伤到。还惹得些宵小之辈来看笑话。”说着,双眼看向一处树林。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一个高大的灰衣僧人象是片叶子一般站到了树枝上,两边白眉长长的垂下,双目似开还阖。只看他稳稳的站在树枝上随风起舞的身法,就知道其轻功已经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贫僧筏可,拜见庞老。”那僧人说完,就阖目没再说话。 庞斑没去理他,看着树林其他的方向。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自筏可所处柳林的右侧处,道“秦始娘不愧静斋三百年来最得意的弟子,若是小半站在魔师身边,可能说话都会颤抖。”一个笑嘻嘻的,年纪看来足有四、五十岁,但神情举止却总带点天真单纯味道,一见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由林内钻了出来。 秦梦瑶好气的看了小半一眼“大师是赞梦瑶还是在损梦瑶啊?” 小半连忙挥了挥手,笑道“小半怎敢损梦瑶小姐,自是出自真心。”说着,朝庞斑稽首道“魔师您好。” 这边余音犹在,另一边湖岸一排走出三个人来,由左至右,依次是古剑池高手“蕉雨剑”冷铁心,范良极“竭力追求”的出云观高手“翠袖双光”云清,和“阳手”沙千里。 章五十五 浅水蛟龙怎惧虾? 庞斑皱了皱眉头,看都不看出来的四人,手中船桨在湖面轻轻划过,猛的向湖的另一面掷去。 同一时间,湖面上“嗖”的一声激射出一支劲箭,正好就是庞斑掷桨的方向。 随着箭矢破空声的响起,一人如水鸟一般从湖面窜起,身着黑色水靠,行动间略显别扭。 “啪”箭矢被船桨震得粉碎,即便是速颜也不敢说可以射伤的庞斑又怎会惧怕这样普通的箭术。 那人大骇,这么远的距离,莫说是船桨,即便是箭矢也难以如此精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而那船桨明显是朝着他的胸口而来,没有半点偏差。惊骇之下,那人全里出手打在了船桨上,船桨前半粉碎,在那人还在庆幸的时候继续射向了他的胸口。 千钧一发,一股劲气从茂密的树林里激射而出,击在那碎掉的船桨上。船桨略微偏离了轨道,但还是把水中跳出来那人的肩膀撞得血肉模糊,晕厥过去。 庞斑双手负后,望着黑暗的树林“咦”了一声。 一白衣僧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飘然出尘的气质证明了此人的不凡,赫然就是韩希文在西宁见到过的少林种子高手,“剑僧”不舍! 在场的众人呼了口气,到底是少林顶尖高手,也只有他才会紧张同为少林门下的“穿云箭”程望,且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功力,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程望救下。 庞斑笑了笑道“如果庞某没有猜错的话,大师应该是绝戒大师的弟子。” 不舍来到小半道人身旁,秀美的脸庞出奇地平静,双手合什道“家师命丧于前辈手下,至今已有三十年五个月零六天,小僧不舍不敢须臾或忘!” “是你么?”庞斑突兀的说出一句,在场的众人除开秦梦瑶和不舍,都没有理会到其中的意思。 “不是小僧,若是小僧出手,当首先选择截杀魔师你。” 众人恍然,原来刚刚出手救程望的不是不舍。 庞斑听着不舍的话,丝毫没有动怒。刚刚若是不舍出手的话,很可能真的就是朝自己来的,因为不舍知道,在自己掷桨分神的一刹那,确实是杀死自己的绝好时机,可惜错过了。 “还有来人么?这么远?”庞斑喃喃道。 一声冷哼起自另一边岸旁,三条人影闪了出来,其中一个高挑清瘦的中年人离岸跃起,飞到程望落水之处,一探手抓起程望的身体,连点水面,飞返岸旁,动作若流水行云,非常赏心悦目。 庞斑回过头去,眼中闪过赞赏的神色,微笑道“长白的‘云行雨飘’,纵使不老神仙亲来,也不过如此,谢峰兄你好。” 原来竟然是韩府一案死者谢青联的父亲。 三人没有停顿,谢峰更对庞斑的赞赏没有半分反应。一路纵越,来到不舍的身边。谢峰把程望的身体对不舍脚下一丢,冷哼道“面对自己门派的种子高手,竟然都不施以援手!” 不舍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谢峰兄言重了!” 从后面的树林里又转出两个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典雅大方,正是“书香世家”的种子高手向清秋夫妇。 谢峰对向清秋他们和不舍帮腔十分不满,不过到也没有再次责问,皱了皱眉头站到了一边。 这时候,湖边已经会聚了菩提园的筏可大师、武当的小半道人、古剑池的“蕉雨剑”冷铁心、入云观的云清、西宁派的沙千里、少林寺的不舍、长白派的“无刃刀”谢峰、谢峰的师弟妹“十字斧”鸿达才和“铁柔拂”郑卿娇、书香世家的向清秋和云裳。不算已经晕了过去的程望,十八种子高手已经到了十一个。这还不包括站在庞斑身边的秦梦瑶。难怪他们敢在庞斑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来实施这个“浅水行动”。 不过蛟龙困在浅水里就一定会遭虾群戏弄么? 我站在离湖十丈外的一棵大树旁,这一段距离在我眼里没有什么障碍,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湖边发生的一切。刚刚之所以把程望救下来,是因为程望正好是了尘大师的入室弟子,欠少林一个人情的我不得不出手。微微一笑,估计庞斑早就发现我了,不过对于我这不熟悉的气息,他即便是通过锁魂知道了我的位置,估计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庞斑上次在迎风峡受的伤还没好,不过就是这样的状态,湖边的人也难把他留下。因为秦梦瑶是绝对不会动手的。而不舍,由于心怀对历若海的嫉妒,今天勉强出手的话肯定是十死无生。 见树林里的人不愿意出来,庞斑回头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湖边的不舍,在他的眼里,除开不舍,还真的没有其他人让他感兴趣。 “不舍请魔师出手指教,小僧保证其他的人都不会来干预。若是不舍败了,魔师自然可以自由离开,其他人亦不敢多加阻拦。” 秦梦瑶眉头一皱,不舍的口气里明显有求死的欲望,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谢峰则冷哼一声,不舍说话前根本没征求自己的意见,就自顾自的决定下来,颇扫长白的脸面。不过若是不舍真的败在魔师的手下,对长白有利无害,所以他也没有出声阻挠。 庞斑眼神矍铄的盯着不舍片刻,淡淡笑道“是因为历若海?” 不舍心神大震,刻意营造的心境立刻土崩瓦解,白净的脸上闪过几丝血色。 庞斑怎么会知道个中缘由!? 不舍脑袋中晃过一张俏脸,簌的又变成一副坚毅俊美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 吐血退后。 他知道今天败了,再说挑战只是个笑话。 庞斑脸上可惜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一向不把你们所谓的十八种子高手放在眼内,不过看到你我才觉得有点意思。双修大法和少林绝技的杂合,竟然让你脱离苦修境界的藩篱,把握到了‘两极归一’的法门。说起来你已经算是超越了你师兄和不老神仙,可堪做我的对手。不过,情关难过啊!朋友!” “谢魔师提点。”不舍抹去口角的血渍,淡淡道。 在场众人心中骇然,庞斑连头发都没动一根,简单两三句话就瓦解了少林不舍的挑战,而且看不舍的情形,今天绝难动手了。 谢峰捏紧手中的长刀,他可没有胆量象不舍有般去单独挑战庞斑。但是就庞斑刚刚表现出来的强势,己方即便是一起上也绝难以讨好。看了看庞斑身边的秦梦瑶,谢峰冷哼一声“梦瑶小姐难道站在庞斑一边么?” 向清秋夫妇对秦梦瑶颇有好感,不过在事实面前,他们也不好阻止谢峰问话。 庞斑嘴角微翘,轻蔑的瞟了眼这些貌合神离的种子高手,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明年八月十五,那才是自己期待的日子。 而现在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这时候,身边的秦梦瑶轻叹了口气“各位若是要挑战魔师,就得先胜过梦瑶的剑。” 众人一愣。 菩提园的筏可冷笑一声“梦瑶小姐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圣地慈航静斋的传人哩!” 一声叹息从树林中传出来“就是因为梦瑶知道自己是静斋的传人,才会揽下这门苦差事,替你们挡风,以免十八种子高手精英俱丧。” 秦梦瑶听得里面之人直呼自己的名字“梦瑶”,脸上浮起一抹嫣红,随即回复平静。 不舍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众人大骇,互视一眼,竟然都不知道有人站在自己的背后! 谢峰的眼神尤其阴沉凌厉。今天他的脸面可说是丢到家了,先是不舍,再是秦梦瑶,这下又是不知名的神秘人物。一个个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能不让在江湖上前呼后拥的他恼火么! 庞斑微笑道“你终于肯出来现面了么?” 我拨了拨鬓角的刘海,叹道“既然在武昌大街上魔师已经认出了希文,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原来,我在庞斑有意无意间看过来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竟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趁着秦梦瑶说话的当儿,干脆走了出来。一来可以正面看看这天下惊惧的魔师,二来也不想他们这些人受太多损伤。 向清秋大笑道“我说是哪个,原来是希文啊。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鬼祟了?”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本来希文也只是来观摩一下,想远远看看名满天下的魔师是个什么模样。不过,被魔师揪出来了。” 庞斑哑然失笑“那还是庞某的不对了?”说着,眼神一紧“浪翻云没来么?” 众人心中一凛,浪翻云也来了!? 我乐道“很不幸的,浪大侠专属酿酒师左诗姑娘中了毒,所以他为了下半辈子不至于没酒喝,正竭力的在帮其治疗。” 一场哄笑。 小半道人笑嘻嘻的问道“原来还有人敢去惹天下第一剑客啊!” 浪翻云虽说是黑榜人物,但是其在白道中的口碑也是不错。 我看了看庞斑“楞严不但惹了浪翻云,还得罪了参加迎风峡一战的陆兄弟列,因为左诗姑娘就是他的妻子。” 庞斑眉头一皱,楞严处理事情还是有欠考虑啊!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是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最不屑的,而且一但使用这样的手段,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时候,树林里又走出一人,略显窄小的湖岸立时拥挤不少。这人白须白发,眼神矍铄,一点都不显老态。沙千里一愣,上前拱手道“爹,怎么是你?” 原来这人正是跑来韩府送信的沙天放,走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到里面的强大气息,故来看看。 沙天放笑道“原来是魔师驾临,希文你不做个东道么?” 我虽然不知道沙天放为什么这么亲热的和我打招呼,不过却知道他在帮我们找阶梯下。” 我微笑道“魔师伤势未愈,应该多多休息。不若到黄鹤楼小喝一盅,让希文略尽地主之谊。” 庞斑当然不会答应这样的邀请,不然方夜雨大可放下包袱,回大漠放羊了。 只见他笑了笑“等得有那么一天,庞某说不定会有此雅兴。”顿了顿,道“游戏越来越有趣了。”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既然今天没得打了,庞斑又怎会留在这里。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章五十六 风云聚首!天下黄鹤楼 章五十六风云聚首!天下黄鹤楼 庞斑一走,在场的众人莫不松了一口气。虽然说自己这些人都是为了杀庞斑培养出来的,但是真正站到这令天下惊惧的大魔头前面,还是经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这里的高手除开不舍和谢峰,基本上都和程望相去不远,象筏可这样稍微高点的可说是极少。秦梦瑶不能出手、不舍还没出手就受了伤,而后面来的韩希文虽然大家都对前几天的韩府事件有所耳闻,但是大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挡得住庞斑的攻击。庞斑对程望的那一击,可以说是击碎了不少人的信心。也正是这样,我和秦梦瑶才竭力的阻止战斗发生。 到了庞斑这个层次的高手,一般都很难被杀死了。量变毕竟还没到质变的程度,即便是加上我和秦梦瑶,最多也只会维持不胜不败的尴尬局面。既然没有意义,那打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长白和西宁派在八派中向来是共同进退,谢峰十分不满沙天放对自己的态度,任何商量都没有,就公然和韩府勾肩搭背起来。而韩府和少林又走得很近,两方都是自己儿子命案的主要负责人。 看到谢峰对自己怒目而视,沙天放朝我无奈笑了笑。走到谢峰的面前,一阵耳语。 谢峰脸上闪过一片震惊之色,韩府竟然受到皇上如此宠爱?脸上七情上面,眼神顿时阴沉起来。 秦梦瑶盈盈走到不舍身边,淡淡笑道“大师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趁大家都在的机会,到武昌去把韩府的命案搞清楚吧!长痛不如短痛,大师也不希望八派为了这样一件事而分裂吧?” 不舍俊脸已经恢复正常,闻言颔首道“唉,少林不幸,就如梦瑶小姐所说,请!” 向清秋和我最是相得,刚刚在庞斑的威压下还没什么,这时候又恢复了他潇洒不羁的本来面目。 “没想到,几年不见,希文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向清秋听我简单的复叙了下前几天的战斗,不禁咋舌道。 我哑然失笑,向清秋让我最欣赏的地方就是他那略带童真的个性。 云裳溺爱的看了丈夫一眼,笑道“清秋对你那场战斗欣赏非常,来的时候还吵嚷着要试一试那种滋味呢!” 我苦笑道“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尝试为好,毕竟目睹亲人生死一瞬的痛苦感觉并不美好。” 云裳微微点头,她也不愿意书香世家遭受那样的劫难。 沙天放和谢峰交代完,就极度热情的跑了过来,携我当先向武昌走去。莫名其妙的亲热,让我不禁怀疑他的目的。 黄鹤楼。 我赶去柳心湖之前,就已经在这里预定好了酒水。虽然知道只有十数人,但是八派中人多有讲究,所以在赵财神的提点下,我把整个三楼包了下来。有这么多年的合作经验,赵财神办事我很放心。 一行人刚刚走到黄鹤楼门下,我就发觉不很正常。 平时月上枝头的入夜时分正是黄鹤楼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才子骚客都喜欢于此时聚集一首,击节长歌。象我们一般的商人也愿意在这闲暇时分来酒楼小喝一口,舒缓一下白天的劳累。 但是当我们走进黄鹤楼的大门,就发现虽然这里依然***通明,富丽堂皇,但是一楼二楼似乎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是时不时有轻柔的丝竹之声传出,点缀了寂静的夜晚。 一楼大厅门口,大伯正在那里翘首以待。看见我们鱼贯而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大伯和八派中人交往甚多,沙天放就是他的酒友之一,此刻他更是忝为东道,自然不用多说,殷勤的招呼众人上楼。 我刚踏进一楼门槛,就陡然感觉到三楼那极尽恐怖的气势扑面而来,虽然上面的人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威压,但是太强悍了,让我隔了两层楼都有点悚然。这股气势不应该是浪翻云的吧?我想即便是庞斑也不可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朝秦梦瑶看去,发现她和不舍同时向我这边看来,询问的眼神灼然闪烁。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解释?聚线传音给他们道“希文尚不知道是谁,不过,看大伯处之泰然的样子,应该不是敌人。” 不舍潇洒的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上去吧!” 秦梦瑶身为圣地慈航静斋的传人,身份超然,而沙天放却在众人中辈分最高,所以大伯带领他们先走。我则和向清秋夫妇、不舍大师跟在后面,向清秋很久没见到我了,所以话语特别多,不舍保持着一副恬然的表情,和云裳交流着什么。小半道人他们几派高手许久不见,尾随我们后面饶有兴致的攀谈。而今天丢了面子的长白派三人则一脸阴沉的走在最后,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秦梦瑶上三楼的时候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我立时感应到她的触动,心里暗道,是什么能让意志坚定的仙子这般失常? 饶是我心里极有准备,在上了三楼后也是目瞪口呆。 黄鹤楼三楼大厅是为待客厅模样布置的。坐北朝南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是大厅主位,背靠一座白虎屏风,以金丝楠木镶嵌富贵花纹的松木太师椅现在依然空着,估计是要留给身为主人且辈分最高的大伯韩清风和父亲韩天德。 落下半层阶梯,十八张沉香紫檀木太师椅沿主位两边依次排开。 坐在左边上手的就是和我一起回来的“覆雨剑”浪翻云,虽然其外貌着装都很普通,但不论是坐在哪里,都是引人注意的焦点。此时估计是左诗已然祛毒,所以他心怀大畅,与下手一人言笑有声。 而坐在他下手和他说话的人一身锦袍,虎视鹰鼻,竟然是受伤后就一直不见的“十恶庄主”谈应手!看他的脸色,似乎内伤已没有大碍,只是一些伤口处仍有包扎。 看见我上来,两人微笑点了点头。 目光转过。 右边上首坐着的赫然是那天迎风峡一役的主角“邪灵”历若海!他英俊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只是眉宇间还是有点暗淡。天下第一美男子在哪都是一颗耀眼的明星,至少八派的种子高手不少都看向了他这方。此时他正和坐在他旁边一身素袍、飘然若仙的无想僧随意的聊着天。风行烈和马峻声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身后,不同的是风行烈一脸坚毅,而马峻声更多的是彷徨紧张。 他们下面的座位都虚位空着,在左边太师椅后面的隔墙上挂着赵财神搜罗来的名家字画。它们吸引了三个观众驻足,只不过有人可能并非只限于欣赏,因为我竟然看见了尖嘴猴腮的“独行盗”范良极! 站在范良极身边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甚或带点病态的中年人,论观感气质,他可能只在历若海之下。此人到是行家,不理会吵嚷的范良极,正仔细的鉴赏着字画,品位着画者的意韵。看着他耳廓上的长长的银针,难不成是“毒医”烈震北? 难怪,单单这里三楼就会聚了五个之多的黑榜高手,其中浪翻云和历若海更是被公认为可堪与庞斑一战的大宗师。加上白道两大宗师之一的无想僧,在楼下感知到这么大的压力就不奇怪了。 我和秦梦瑶、不舍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惊讶。不过最让我头疼的是八派众人和黑榜巨子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首先就是和谈应手有杀徒之恨的“十字斧”鸿达才,此刻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十恶庄主”,只怕给他个契机,他就会扑上去和谈应手拼命。其二就是入云观的云清了,她想都没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老贼范良极,脸上红云还未消散,范良极那尖锐的双目就搜寻了她的到来。范良极抛下身边的烈震北,马上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帮云清拉开座位,让云清尴尬非常。其三就是不舍的问题了,历若海可算是他的情敌,更是武学上的竞争对象,在柳心湖也是因此受伤。不过不舍看见历若海,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显出什么过激的表情。 再加上和谢峰有杀子之恨的少林竟然连无想僧都出动了,让本来就疑神疑鬼的谢峰几乎认为这是韩府设计的陷阱。 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客人,看这阵势,若方夜雨能借来大炮轰平黄鹤楼,中原武林将有百年难以恢复元气。 向清秋饶有兴致的走了上来,虽然他不认识大部分的人,不过那独特的装束,也让他多了几丝遐想“希文,这么多高手,难道你不介绍下么?” 我心里苦笑,这要我怎么介绍! 缓步上前,我走到厅中,拱手道“历门主和庄主大驾光临,真是让韩府蓬荜生辉。” 历若海眼睛瞄了瞄我,哼道“境界有点进步了,现在不会傻得拿琴去对敌吧?” 我一脸尴尬,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事。 谈应手抚手大笑“让谈某觉得技惊天下的无双琴意对方夜雨的手下似乎不怎么起作用呢!” 浪翻云看我尴尬,微笑解围道“大道同归,若是希文能达至极境,抚琴杀敌也未尝不可。” 我感激的对浪翻云点了点头,朝无想僧作了个揖“没想到大师会来,希文未能远迎,惭愧。” 无想僧双手合什“贫僧也就是想来聆听一番希文的琴乐,顺便来把少林的家事处理处理。” 听到无想僧这番话,马峻声浑身一抖。 我们说话间,八派众人都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范良极没再纠缠云清,坐到了谈应手的下面位子,拿出“盗命”点燃了醉草。这么多人面前,他怕惹怒了云清,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了着落。 烈震北刚刚欣赏完字画,转身渡步走了过来“尝闻若海兄说韩小弟如何如何,烈某也只是将信将疑,不过当韩小弟踏上这三楼的阶梯,烈某就知道若海兄没有夸大其词。英雄出少年,我们到底是老了!” 范良极闻言很不爽,边吸边哼道“别把我算在内,我可是有颗年轻的心!” “对,可别把‘范小子’算在里面,他那么年轻,只能算是个晚辈!”搞怪的声音从楼下传出。一听声音我就知道,这是韩柏那个活宝。他自继承了赤尊信的“魔种”后,对韩府众人依然很尊敬,不过却没有以前那么拘束了,但随性自然的孩子性格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范良极怒哼一声,簌的一声从众人眼前消失,在其他人惊讶的同时,眨眼掠过几丈的距离,盗命点向上楼之人。谁知当先的并不是韩柏,而是我二伯韩秋月。他还只刚刚踏上上楼的楼板,就见一根烟杆敲将下来,无奈抽出铁尺应敌。 “当当当当”数声过后,范良极“咦”的一声,迅又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怪笑说道“没想到韩柏小鬼命这么好,上楼还有替死鬼!” 韩柏跟着走了上来,躲在二伯身后昂起头道“‘范小子’你最好安分点,在这里打得赢你的可大有人在!你最多也只能欺负我这样的弱者。” 范良极看了看浪翻云他们,出奇的没有反驳,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抽起了烟。 跟着上来的还有陆扬天,相对于韩柏来说,他稳重多了,每走一步都给人沉稳如渊的感觉。看来左诗应该是睡熟了,不然他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沙天放随大伯的指点坐到了无想僧的下手位置,只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会对韩希文另眼相看。韩希文身边的每一个人至少都有近乎黑榜的实力,这种势力若不把握好,对朝廷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 二伯韩秋月惊疑一声,走到烈震北面前“若秋月没有看错的话,先生该是身具‘玄阴绝脉’?” 烈震北笑道“韩兄看得很准,烈某早在四十年前就该走了,只是凭借自己所学苟延残喘而已。” 二伯拈了拈短须,皱眉道“这东西用药理确实难治,不过秋月却有另外一种霸道的方法可以参考。” 烈震北意外的“哦”了一声,问道“愿闻其详!” 章五十七 千古绝唱琴萧和 二伯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不知道烈兄听说过‘寂灭心经’这种东西没有?” 烈震北皱了皱眉头“在下到是听说千年前曾经出现过‘换日大法’,不知道是不是差不多?” 无想僧闻言插话道“这秘籍贫僧知道,在少林藏经阁内就收藏了一本。不过那本秘籍似乎是让人求死的法则,少林千百年来也没人修炼过。” 二伯淡淡笑道“那本东西要是一般人练,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首先要说明的是,‘寂灭心经’本就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医书。” 烈震北眼光闪动“医书?在下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说得准确一点,它应该是本自救的‘医书’。”二伯梳理了下要说的话“早在秋月求学之时,曾经见过一本无名典籍里面记载,任何绝脉的产生,都是因为母体十月未满,不足月诞下婴孩所致。若母体元气过旺,胎儿胎体被旺气侵蚀,则婴孩后天经脉阴胜阳衰;若母体元气不足,胎儿胎体先天阳气被诱发,则婴孩后天经脉阳胜阴衰。这个问题即便是习武步入先天之境也难解除,毕竟经脉不可重塑。根据描述,练习‘寂灭心经’可以让经脉萎缩,只到恢复至经脉未成形状态,由后天囤积的先天真气重新再造一遍经脉,即问题自可解决。” 烈震北骇然“难怪无想说这是求死的法则,要是稍有不慎,岂不是死得干净?” “不错,而且一般人根本就没必要重塑经脉,要来何用?”二伯顿了顿,再道“即便是先生要尝试,也要有个拥有先天绝阳功力的人来中和掉你经脉内的阴力。可是”二伯再环顾四周“在天下又极难找到这样的人。” 我心中一动,看向浪翻云,他正好放下手中的酒杯。我们心里同时响起一个人的名字“成抗”! 烈震北洒然一笑“生生死死在烈某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何况烈某偷生浮世数十年,早就满足了。这种机遇,有则喜,无也不忧。” 历若海拍手道“好!为震北干一杯!若没有这种胸襟,又怎能在天道上走得更远。” 噔噔噔噔!细碎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只见赵财神满头大汗的带领一班身着隆重华服的小厮跑了上来,每个人都端着不同的酒食。 “快!快!把东西好点上咯!”赵财神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就是因为黑榜人物的到来,他就不惜血本的谢绝了其他所有的客人,一楼二楼宁愿空在那里。这一方面讨好了这些高手,二也可以借势宣传黄鹤楼曾经风云聚会,提高名气。要是以后有人要来捣乱,就得先掂量下自己看够不够格了。 这些小厮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已经上齐了点心菜品。 今天本来是想把韩府命案来个了结的,但是多了这么多人,当然是不可能举行了。 浪翻云微笑着对秦梦瑶道“静庵还好么?” 秦梦瑶抿嘴颔首,叹道“梦瑶下山已久,现在到是很想听听别人来告诉梦瑶,家师是否康健。” 烈震北安慰道“在我们的印象中静庵总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她比任何人都健康。何况她又不是个小孩子了,当会照顾好自己,梦瑶不必担心。” 秦梦瑶恢复她那仙子般的淡然“有震北先生做保,梦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范良极拿烟杆在鞋底敲了敲,哼道“言静庵魅力到是不小,连浪翻云和烈震北都另眼相看,只不知道天下第一美男子又是什么态度?”说罢,睁着一只眼看向历若海。 韩柏抢先道“你这是嫉妒!你知道自己这丁点魅力连云……” 范良极怒喝道“小子闭嘴!”看了看别过脸去的云清,骂骂咧咧道“你这小子,看来是好久没教训了!”“了”字音未落,座位上的人影再次不见。 韩柏见他说打就打,心中大骇。嘴里怪叫一声,习惯性的从三楼窗口跃了出去。 我话都没来得及说,三楼的窗户外面就是水…… “扑通!” 在众人讶异间,那清脆的落水声依然响起。 “哈哈哈哈!” 三楼笑成一片,大家都笑得很自然,这一刻无所谓江不江湖,只是纯粹的开心。 范良极一脸淫笑的站在窗户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韩柏,“小”怀大畅,调侃道“看你这个小子还敢乱嚼舌根,老子要出手教训你,绝对没几个人会帮你的手。” 谈应手看了看四周,满怀感触,回头对浪翻云道“七年前,就是在这层楼,谈某欣赏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绝妙筝艺。可惜一晃经年,我们都还在这喝酒聊天,浪兄的娇妻却已芳婚渺渺。天何不公!” 浪翻云干掉了手里的“血泊”,眼睛透出丝丝伤感“惜惜教会了浪某来享受生命,享受属于自己的一切。虽然我们夫妻仅仅只有三、四年的情分,但是点点滴滴都已经烙印进了浪某的生命之中。相对于世间那么多悲欢离合,浪某已经很知足了。”说着,眼神灼灼的看着谈应手,右手指了指心口“惜惜并没有死,她活在浪某这里!” 无想僧拍着桌子大声道“好!天下间也只有浪翻云才能佩得上纪大家这样倾国红颜。人世间庸庸碌碌的人何其多,只要能潇洒走一回,又何必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来,无想既然见证了七年前的绝世天籁,也不差喝下这一壶浊酒!”说着,拿起桌几上的“血泊”,对着浪翻云那边大喝一声“干!”,浊酒入喉。 “好!历某向来看不惯虚伪做作的法师和尚,没想到无想你竟如此豪迈,无怪乎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庞斑!” 风行烈马上递上一杯酒,历若海看了看,摇头道“浅啄怎能尽兴,给我一壶!” 浪翻云讶异道“浪某还以为门主不善饮酒,所以七年前长街一聚,根本未能喝个痛快。” 历若海拿起酒壶,洒然笑道“既然未尽兴,那么今天不醉无归!干!” “喝!”举座响应。 秦梦瑶甚少饮酒,这一小杯已经是她的极限。妙目从浪翻云、谈应手一直看到无想僧,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狡黠一笑道“梦瑶听得庄主和浪大哥、无想大师的描叙,心里都急不可遏的想体会一下当时的情境了,惜惜大家不能再为我们抚琴,不知道韩兄又如何?” 浪翻云哈哈大笑“七年前希文那首‘潇湘水云’连惜惜都赞不绝口,在怒蛟的时日里每天仿奏一次,终年不赘。今天不如希文再开琴匣,轻奏一曲,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回忆一番,如何?” 我其实一直沉浸在七年前那袅袅的琴音中,听得浪翻云的邀请,微笑道“既然浪大侠都服老了,希文又怎可让大家失望?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天只因惜惜大家一首‘渔舟唱晚’勾起了希文的意韵,才会把‘潇湘水云’施展得淋漓尽致。而今天大家济济一堂,希文只觉得身体里面的血液在沸腾,如此良机,又怎能不弹首金戈铁马的曲子?” “铮铮!” 突然,那宛如大地春雷一般的琴音在每个人的心里响起,似狂风卷落叶,似出征将士马革裹尸,似金戈铁马万里如虎,似孤雁哀鸣漠北守边。螺钿嵌入,弦张开,在纷繁的十指抚弄下,宫商角徵羽错落成江南的烟波、塞北的落日,时而激烈壮怀,时而绕指柔肠。跌宕起伏的琴音直引的众人血脉喷张,就欲把领口解开,大喝出来。 我迷失在了自己的琴音之中,张狂的双手如疯魔一般在古琴上方飞舞。但是,即便是如此,我心中依然充满了遗憾,这首“笑傲江湖”曲本应是琴萧合奏,以琴音的深沉悠扬佩以萧声的深邃湛然,绝对是陷尽英雄的天籁。 当我奏完首遍曲子,等待走过萧音部分的时候,一声润柔轻细,甘美而幽雅的洞箫阙音从三楼一处雅间传了出来。切入的时机恰到好处,堪堪从洞箫曲头进入。 我来不及惊讶,曲子已经被带入到琴萧交错分奏和最后的合奏阶段。洞箫的主人显然在萧艺上有极深的造诣,竟然可以准确的把握到琴萧分段之处,恰如其分的和我配合,没有丝毫的斧凿痕迹。 浪翻云和谈应手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出彼此眼里的惊讶。如此绝妙的配合,已经不下于当年纪惜惜的才情。 一曲毕,满座寂静。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众人此时都心醉了,片刻的安宁让他们忘记了洞箫的蓦然出现。 浪翻云等人早就领教过我的琴音,对于我的曲子也教有免疫力了。他眼神看向洞箫声传出的雅间,淡淡而又略有好奇的道“不知道是哪位雅士合奏琴曲,若不嫌打扰的话,不如到大厅一聚。也不知道浪翻云有没有这个福分,对面欣赏阁下的萧艺?” “浪翻云?你就是天下第一痴情汉子浪翻云?” 章五十八 绝代娇颜艺双姝 全场皆惊。 我和谈应手相视大笑,听惯了其他人称呼浪翻云为天下第一剑客,到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称呼他为天下第一痴情汉子! 谈应手拍了拍一脸尴尬的浪翻云,对雅间里面哈哈乐道“正是那个痴情汉子,不知道小姐有没雅兴出来看看他这稀罕人物?” “吱呀” 雅间的门被打开来,两个身影从里面走出。 我和浪翻云同时一愣。 “惜惜!” “惜惜大家!” 迎面走过来的双姝都可以说是风华绝代,不过最令我和浪翻云惊讶的是那酷似纪惜惜的面容和神态气质。如果说双修公主谷姿仙仅仅是相貌酷似百分之八十,气质接近百分之五十的话,站在我们面前那位就可以说是九十五的相似率。以至于两个美女已经走到了跟前,我和浪翻云依然没有从震惊中清醒。 在座众人都以为我和浪翻云是惊讶于两人的绝色,只有谈应手和无想僧互视一眼,轻叹无语。 一丝笑意在左边美女的嘴角缓缓流露,微微一福道“不知道哪位是浪大侠?” 浪翻云眼神回复,再盯着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正是在下!” 那美女掩嘴轻笑道“我早该猜到是你,因为你的眼神和你的剑一样锋利,让欣然招架不来!” 浪翻云再次一脸尴尬,这美女的话无疑是说他很不礼貌,一直盯着她看。 “哦,对了,妾身还没自我介绍呢!”美女到是没想让浪翻云继续难堪“妾身小姓苏,复名欣然。旁边这位是欣然的闺中密友,怜秀秀怜大家。她可是非您不见的哦!” 怜秀秀!我心中惊讶更盛,这可是纪惜惜外最着名的才女了。 怜秀秀嗔怪的看了苏欣然一眼,赧然道“浪大侠别听他胡说,秀秀才艺平平,那堪与苏姐姐的萧艺相比,更别提称大家了。在秀秀眼里,能称得上此名的也只有苏姐姐和纪大家。” 看怜秀秀叉开话题,苏欣然还是捉狭的轻声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见浪大侠之名就急不可耐的要往外跑的,还说什么除开浪翻云和庞斑谁都不见呢!” “欣然!”这次怜秀秀连姐姐都不叫了,脸上红云密布,显得格外俏丽“你要是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哦!”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怜小姐。”苏欣然象小孩子一样哄着怜秀秀,在座众人无不哑然失笑。 苏欣然回头瞄了我一眼,调皮笑道“刚刚就是你在奏琴么?” “正是在下!” “你的琴艺和你的眼睛一样坏!” 我哑然,浑不知是哪得罪了这位娇姝。 范良极此时凑过来,用烟头点了点我,小声道“你现在知道女人不好伺候了吧?” 苏欣然眼神又回到浪翻云的身上“欣然可以问浪大侠一个问题么?” 浪翻云洒然笑道“欣然小姐的问题,浪某怎能拒绝。不过问题若是和小姐的萧声一样那么有侵略性,浪某定是招架不来。” 苏欣然嗔道“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只是刚刚被欣然调侃一句,对欣然就这么防备。也不知道当年你怎么骗倒纪大家的。” 一颦一笑恍若隔世,浪翻云几乎都以为是纪惜惜在向他撒娇了“呵呵,算是浪某不对了,不知道小姐是要问在下什么问题?” “很简单!刚刚你看到欣然和秀秀走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摇头?” 浪翻云一顿,原来是说这个“浪某因见小姐极肖在下的亡妻,是以失态,不知道这个答案小姐可满意否?” 苏欣然嫣然一笑“若是其他人这样回答,欣然定以为他是借机追求我。不过从浪大侠金口中说出来的,欣然自是信了十分。” 浪翻云大笑“小姐到是高看浪某了,若是十年前见到两位小姐,说不定浪某会倾心追求某一位列。” 苏欣然显然还不想放过浪翻云“十年前?十年前欣然和秀秀只是个懵懂的小丫头,这样难道浪大侠也有兴趣?” 满场哄然。 浪翻云第三次一脸的尴尬…… 谈应手实在是忍不住了,流泪拍着桌子道“老浪,你还是别说了,我都快笑晕了!” 看到苏欣然的眼神向谈应手望去,我连忙起身为她和怜秀秀介绍起在座的众人来。 听到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怜秀秀的眼中异彩连连。就连貌似镇定的苏欣然也是激动万分,言语间已经不象开始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 当介绍到秦梦瑶的时候,苏欣然欢呼一声,拉起秦梦瑶的手道“姐姐就是那个静斋出来的秦姑娘?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美得这么出尘!” 秦梦瑶淡然一笑“欣然可以叫我梦瑶,没必要叫秦姑娘那么生分。” 怜秀秀笑道“梦瑶真是人如其名,梦中的瑶池,仙境的美景。” “秀秀大家谬赞了,两位的萧艺才堪称仙乐,不然刚刚也不会让在座的众人都神魂颠倒了。” “那可是苏姐姐一个人吹的,和秀秀没关系的。” 苏欣然刮了下怜秀秀的鼻子“你还有什么好谦虚的,不若你也来小唱一曲何如?” 怜秀秀瞟了浪翻云一眼,竟是没有拒绝。 苏欣然回头对我道“喂……” 我苦笑“在下韩希文!” “好了,韩希文是吧?你会弹奏词牌么?” 词牌自然就是宋代流传下来的填词的曲子,和纪惜惜交流那段日子我也学了不少,一般的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好像词牌是要琵琶一类的弦乐来演奏,还没听说拿古琴来弹的。 “苏小姐是要在下用琴来弹词牌?” 苏欣然皱了皱她那娇俏的眉头“怎么?你还不行么?” 被美女看不起是最郁闷的,说不得我也要试一试了“那就交给在下吧!” 词牌是《山坡羊》,这个曲子是所有词牌里面节奏最短促轻快的,每节的转音和节奏把握就是它的难点,若没有很好的律感和深厚的唱功,唱这词牌无疑是在献丑。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美女的威力自是比我要大得许多。特别是向清秋,更是一脸的陶醉。 怜秀秀樱桃小嘴缓缓张合,那宛如黄鹂鸣翠,百灵清啼的歌声弥漫全场。 星斗银华, 粼波映楼, 小桥倩影谁梳妆? 皓无暇, 素月明, 悄悄来去静无痕。 只不明辉照天涯。 来, 无牵挂。 去, 无牵挂。 这首词明显是借柔和的月光来对比顾影自怜的女子,述说那扯不清,理还乱的伤感情绪。由于怜秀秀的心境似乎和其特别切合,所以由其唱出来,真的可说是一醉千年。 词牌到此结束,但是越弹,我心中就越有不吐不快的感觉。所以调声一转,到结束的地方我又扬起曲调,即兴唱了一首。 胸腹藏海, 眼界无碍, 呼吸天地通玄脉! 随风来, 伴花开, 只为山河添主宰。 试问安能常自在? 名, 也身外。 利, 也身外。 两首词可说是各有千秋,怜秀秀唱的是属于那种柳永式的咏叹词,而我唱的则更象是苏轼那豪迈的感叹曲。 “好!”向清秋首先鼓起掌来,从来没有象今天一样聆听这么多的美妙天籁了,有琴曲,有萧音,还有风格迥异的词牌唱腔。即便是在醉生梦死的秦淮河,也难有今天这般爽快。 其他众人也纷纷醒悟过来,许多人刚刚喝下去的酒又回到了口中,只让人以为做了一场梦一般。 掌声雷动。 苏欣然俏目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蛮有急才的么。” 我呵呵道“只要小姐不损我,希文就很满足了。” 右首。 历若海看了看烈震北道“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但是只到刚才,我才觉得是否自己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浪翻云望向这边,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必感慨,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或是错误,只要自己无悔就好。不过,你若是多学会去感悟生活,说不定对上庞斑也不惧了。” 蒙赤行教给庞斑的第一课,就是去感受自然,学会生活。所以即便是走上无情之道,庞斑依然是对“道”领悟最深的人。 谈应手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壶,大声道“今天不说什么大道理,只求不醉不归!” “噢!” 众人都站了起来,丢掉手中小小的酒杯,拿起一瓶瓶“血泊”,一饮而尽。 …… 我站到窗户边,看着那正值中天的皎洁明月,心中感叹:今日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象如此热闹的场面估计是再难出现。这都是人世的争斗厮杀,也许他们本人也不知道杀来杀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章五十九 伏袭 轰隆! 凄厉的雷声划破晨晓。 武昌迎来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暴雨,稀里哗啦的倾泻而下,从武昌汇集,涌入汉江。 天象总是映衬着人的心情,现在韩府里的气氛凝重肃穆。 会集了超过十五名以上的八派成员正团团围坐在韩府议事大堂内,整个大堂寂静得连一颗绣花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马峻声,这韩府凶案的最大嫌疑人正站在大堂正中央,一脸淡然,丝毫也没有惧怕的表情。光是少林就来了无想僧和不舍,而且云清是他姑姑,韩府的五小姐宁芷又对他颇多青睐,所以他想不出今天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坐在最上首主位的是我大伯韩清风和无想僧,两人此刻正轻声交换着意见。本来按照身份地位,应该是秦梦瑶陪无想僧坐上首,但是这半月来因为我和二伯的横空出世,让八派不得不从新审视韩府在其中的角色,再加上本来韩府就是主人,所以这个安排也没有人异议。 秦梦瑶陪着不舍坐在左边上首,八派中两人的地位身份都很超然,且均和案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与他们遥遥相对,坐在右边前面的就是长白的谢峰和西宁派沙天放,此刻两人似乎也在商量着什么,谢峰的眼神一直在闪烁不停。 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坐到了下手,其中还有刚刚赶来的“赤脚仙”杨奉和希武的老师“戟怪”夏厚行。 谢峰听完沙天放的话,沉默了片刻,朝无想僧拱手道“大师,据我所知,少林对小儿惨死于奸人之手一事,费了很大心力,只不知调查可有任何结果?” 无想僧叹了口气“无想之所以来到韩府,就是因为这事。其中孰是孰非,贫僧也不想枉下决断,不如让我们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如若真的是峻声,无想自当清理门户!”说着,一块令牌从手中飞出,直接镶到了屋子的横梁上,赫然是少林寺的门法令! 古剑池的冷铁心哼道“既然大师调查过前因后果,自当知道当时已经有何旗扬审问过韩柏,而韩柏也已经认罪了。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他这话明显就是想偏袒马峻声,韩柏虽然在黄鹤楼表现出与范良极等人的良好关系,但依然没有受到众人的重视。在白道新一代的佼佼者和韩府小厮之间,自有他们的选择。 沙天放自然不愿意让我为难,抢先道“是人都知道韩柏那时候没有武功,怎么可能杀得了身为不老神仙嫡传弟子的谢青联?” 谢峰接着哼道“何况何旗扬本就是少林弟子,谁又知道他那时候是不是对韩柏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这不就是他们当官的常用手段么?” “叮!”杨奉将盅盖重重覆在茶盅之上,发出一声清响,将所有人的目光全扯往他身上。 这豪汉闷哼道“若是照现在般说来说去,尽在枝节问题上纠缠不休。我们再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还是干脆利落地指出谁的嫌疑最大,再提出实在的人证物证,穷追猛打。要知就算送到官府里去。没有证据也不能定人以死罪,因为若是冤死的话,谁可负起那责任。谁认为不该这样做,我杨奉倒想听听他的解释!” 一直没有说话的希武的师傅“戟怪”夏厚行大笑道“杨兄说得好极了,江湖上仇杀无日不有,若每件凶案我们也要找个人来背黑锅,武林里将永无宁日,所以若没有人能提出确凿证据,这件事理应作罢。夏某这番话,各位认为如何?”此人一向自高自大,否则也不会把希武叫教成那样,一开腔,顿时把长白和西宁的人全开罪了。 这次,连希武都觉得话语太过,皱着眉头看了看我。 秦梦瑶看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道“不若就由梦瑶来慢慢分析一下如何?” 向清秋笑道“若是由梦瑶小姐来说,向某第一个赞成!” 冷铁心冷笑道“若是说嫌疑,那天在韩府的每一个人都有,这中间自然也包括了梦瑶小姐。从现在看来,即便是韩二爷也难以避嫌!所以他们说都不可信!” 无想僧坐在上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笑道“那不如就由希文来解说如何?” 众人一阵沉默,其实韩府始终是夹在几派之间,由外人来说自是最好。但是现在的情况极端复杂,而我在最近的表现也给人以强大的压迫,一时间也不见人反对。 看众人都没有反对,我摇了摇头道“其实要说这事情,就不得不从一把刀说起!” 马峻声瞳孔立时收缩,表情不自然起来。 “其实希文当年就想把那刀丢掉,因为我知道这把刀肯定会给韩府带来厄运。不过,毕竟是传鹰大侠留下来的,再三犹豫下希文还是没有下这样的决心。” “咝”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传鹰的厚背刀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而韩希文竟然还说想把它丢掉? 杨奉眼神精光闪过“那鹰刀呢?” 众人的眼光看向了马峻声,刚刚我的话苗头明显的是指向他的,现在众人对事实的真相到是不那么热心了,传鹰的厚背刀比起这事情要重要得多。连谢峰都出奇的没有做声,眼神灼灼的看向了场中的马峻声。 无想僧这时叹道“这个问题就由贫僧来说吧!” 顿了顿,无想僧看着马峻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鹰刀你是不是给你父亲拿去了?” 马峻声低下了头,却没有做声。 无想僧看了看这依然死不认错的徒弟,嘿然道“你可知道,这把鹰刀已经弄得你家破人亡么?” 马峻声猛然抬起头来“什么?” 无想僧阖上了双眼“为师从少林过来的时候在郊野遇到了你父亲和你妹妹,不过当时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你父亲只说了句话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马峻声状若疯狂冲上前来抓着无想僧的肩膀道“怎么会这样?” “你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的一个名字‘铁冠’!” 秦梦瑶骇然的向我这边看过来,鹰刀竟然落到了铁冠道人手上? 马峻声颓然退后,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谢峰阴霾的眼神看向马峻声,冷哼道“现在大家还有什么话说么?” “轰隆!” 在众人思索之间,房顶上突然闯下来一个人影,看那身着竟然是一个番僧! 那人窜行的速度极快,落下来的同时和最近的无想僧对了一掌,竟借力猛然抓起马峻声从原路跃了出去。 我眼神精光一闪,好个红日,昨天黄鹤楼没感觉到他,今天还是来了。不过我早就知道上面埋伏了人,所以“仙澜”剑没有离身,看到红日逃走,我立马追了出去。 秦梦瑶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无想僧,无想僧摇了摇头“贫僧没事,那人只是想掳人,手上没带多少气力。” 秦梦瑶身影一没,也冲上了房顶,追踪而去。 看到众人都想去追,二伯韩秋月马上制止“他们如果不能解决敌人,我们去了也没用,现在敌暗我明,尚不知道方夜雨还有没有在韩府布置人手,我们切不可分散力量,以防不测。” 向清秋点了点头,对无想僧道“就由大师来坐镇吧!我们稍微察看下四周。” 雨依然很大,似乎要把入秋以来的郁闷做一次发泄。 红日仗着身法,在我的前面跑得越来越快。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飞洒的雨丝,心里叹道“若是平常,我还真没有信心去追你这个变态,但是可惜啊!今天是大雨天,深谙水之‘道’的我又怎么会被你丢掉?”心神一动,我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跟在身后的秦梦瑶骇然发现已经失去了我的踪迹。 红日感觉到后面的追兵已经被丢下了不少距离,嘿嘿一笑对马峻声道“你小子命不错,佛爷今天心情好,也不知怎的出手救了你。不过,你得带我去找鹰刀了!” 说话间,蓦然身后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排山倒海地破空击至。 红日大骇,立马把马峻声丢向一边,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伸出右手,猛然涨大得通红无比向剑气方向按去。 轰隆! 也不知道是天上的炸雷还是气劲交击,红日右手的喇嘛袍鄹然粉碎,人却被剑气击压到了地上。 “浪翻云?”红日实在是想不出中原能有什么人可以一击将自己留下来。 我的身影在黑暗处慢慢显现,漫天的大雨丝毫没有沾到身上。 “法王来得这么匆忙,希文尚未来得及招待,实在惭愧!” 红日恢复到恬然的神态,淡淡道“你就是青藏四密说的那个韩希文?” “只怕法王是猜对了。”我顿了顿,又向一侧的树林里问道“夜雨兄不出来凑凑热闹么?” “就知道瞒不过韩兄了!” 树林深处,方夜雨那高挑潇洒的身影走了出来,手上正拿着三八双戟。 --(本卷结束)-- 第六集 滚滚长江浪淘沙 章六十 不出鞘的剑 既然方夜雨是有针对的设下陷阱,那么就不会妄想靠红日一个人来截杀我。 神念扫过树林,我淡淡笑道“怎么?夜雨兄不打算介绍一下里面的朋友么?” “何必介绍,想来你也不会不认识贫道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高大的身影缓缓掠过数丈距离,来到方夜雨的身后,他踩着的枯叶丝毫没有发出响动。 高高的道冠,闪出金属光泽,随意的把拂尘轻轻耷拉在肩后,加上一副仙风道骨,怎么看都是一个得道高人。 “铁冠道长不去研究你的鹰刀,辛辛苦苦跑到这来劳心劳力,真是何苦来由!”不知不觉,我也用上了谈应手的口头禅。 铁冠脸色一变,瞟了眼瞪视过来的红日法王,大笑道“贫道若找到了鹰刀,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莫要开玩笑了,我们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原来方夜雨他们还不知道铁冠掳去了鹰刀!我心下呵呵,也不继续申辩,留给他们一点心病也好“原来是希文记错了!难不成是金冠、银冠,抑或是铜冠道人拿得鹰刀?” 方夜雨眼神闪动,淡淡笑道“韩兄不必再费口舌了,这样的挑拨对我们是没用的,天下谁不知道鹰刀曾出现在韩府。至于现在的去向,等我们搜一搜不就明了了?” 我面色未变。 方夜雨是在提醒我他在韩府布置了人手,当然也是想借机扰乱我的心神。 “希望夜雨兄派过去的手下能适应韩府的水土,不然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夜雨洒然一笑“韩兄还是先当心一下自己吧,若夜雨没有把握,又怎会蠢得来打扰韩兄你?” 说话间,从我身后猛然刺出了一杆长枪,破空声极小。赫然就是在那天在武昌城内截击我的骑士枪! 我也不回头,手中的古剑带鞘挥向身后。 “锵” 一声脆响,树林里越来越多的影子象是接到了命令一般,群魔乱舞般掠将下来。 红日法王本来是站在方夜雨左侧离我最远的地方,但是他的不死印法最为诡异,速度惊人,后发先至的在铁冠道人拂尘还未攻击到我之前,通红的密宗大手印已然按向了我的胸口。配合着他的攻击,已经有过照面的灭天绝地的刀剑也如影随行,笼罩向我身上必救之处。 “唉!”一声叹息在众人的心里响起,随着惊讶,每个人动作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变形。我手中的古剑蓦的化做片片菊瓣般的剑芒,在雨中如梦境一样递向了各人。 每个人都生出一种剑劲主要是攻击自己的感觉。 有过一次交手经验的灭天绝地留了三分力道,抽身的速度最快,不过依然被剑气划伤,狼狈的踏实地面,蹬退几步,平息在身体内激荡的气劲。 红日法王一击打在古剑上,见没打中,“簌”的又向后飞掠,身体里面反复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运功,顷刻间已经化解了我的剑气。 铁冠道人的拂尘缠上了古剑剑鞘,如割裂钢丝一般的内力沿古剑传了上来,我手上运出一股潮汐劲气,把那怪异的真气挡在了虎口处。 再和红日等人交手几招,震开了方夜雨的双戟,我猛的越上天空。正在我刚刚站的位置,一棵怀抱粗的樟树被击穿了个大洞。 能有如此破坏力的也只有人形兵器忽必图八鲁了! 树冠婆婆娑娑树叶响动,一把巨大的玄铁剑从叶片后扫向我的后背。 “咦?” 能用单手挥舞这么巨大的双手剑,且剑法没一点斧凿之痕,天下间也难找到几个。特别是在时间的掌握上,更是拿捏到我真气交换之机。可说这人已经达到了开宗创派的境地。 空中蓦然卷起一个小气旋,我借力又再拔升三尺,手中古剑鞘尖点向玄铁剑。 “嗡” 鞘尖对剑尖。 气浪把两人荡开。 玄铁剑的主人空中一顿,身体瞬间在空中诡异的折返,玄铁剑再次雷霆出手。剑影道道都具风雷吼声,力求在这一息内绝杀还在后退中的我。 同一时间,已经急速飞掠到下面的红日法王双手猩红,象捉小鸟一般朝空中拍来。 铁冠老道嘴角溢笑,拂尘耷拉在手臂上站在没动,只待我被两人击中,落下地来的一瞬间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锵!” 一团耀目如烈日的炙白光芒在我身上爆发出来,飓风起。 玄铁剑的主人直面那喷薄的剑芒,瞳孔急剧放大,手中巨剑毫不留手的出手。 “当!” 红日法王、铁冠道人和拿玄铁剑的人都站到了方夜雨的身后。忽必图八鲁一脸严肃的护在方夜雨的前面,不敢有丝毫松懈。 三丈外,我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了落叶堆间,手中的古剑毫无出鞘过的痕迹。 方夜雨看了看我,轻叹一口,对身边拿着巨剑着高冠华服的男子道“年老师相信了吧?” 年怜丹那妖异的眼眸历芒闪动“此人的功力和里老师比已不遑多让,最可怕的就是他那把未出鞘的剑,刚刚那恐怖的剑劲差点震破了我的护身真气!” “只有持有者可怕,武器才会可怕。”方夜雨狠狠的抓紧了手中双戟。 年怜丹对着我哼道“怎么?年某加上道兄、法王尚不能让你拔出手中的剑么?” 我摩挲着古剑剑鞘,笑道“‘仙澜’出鞘尚不足二十回,若年派主有值得希文请教的地方,自然就可以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好像希文的帮手来了呢!” 秦梦瑶那仙逸的身影缓缓落到了我的身边,眼睛朝方夜雨方扫了一周,看得忽必图八鲁和灭天绝地心虚的低下了头。 “照妖法眼!”我心中迅速的响起一个名词。 只有和秦梦瑶功力仿佛的年怜丹等人才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 收起法眼,秦梦瑶转头看了看我“我们的韩大少爷也需要人帮手的么?梦瑶还以为你是向‘独行盗’范前辈学习列!” 看来秦仙子是不满我刚刚施展身法把她甩掉。 我学着韩柏的口气道“梦瑶应该称呼他为范小子,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秦梦瑶哪知道我这么赖皮,根本就没回应她的埋怨,嗔怪的白了我一眼,仙子立时落入凡尘。 方夜雨缓缓阖了阖眼,不愿见这令自己不快的场面,对秦梦瑶问道“梦瑶小姐没见到四位尊者么?” “小魔师精心布置的棋子又怎会不发挥作用?四密尊者已经回去了,静斋和密藏的恩怨也算是有了个了结。” 我皱了皱眉头,秦梦瑶说话间语气并不是很随和,谈吐似乎有点颤抖,大违其应有的道境。心念一动,我左手手掌猛然抚到其背心后面,真气探入,发现她的经脉竟极其紊乱。难道凭借四密尊者也可以如此重创她么? 方夜雨后面树林传出一个中性柔美的嗓音“梦瑶小姐若是立即返回静斋,再不来管这尘世间的俗事,里某保证小姐可以安全的离开。” 方夜雨转身恭敬的道“里老师!” 里赤媚那修长的身躯走到方夜雨身边,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秦梦瑶“小姐认为如何?” 秦梦瑶淡淡一笑“若梦瑶此刻回去,且不说将永远无法进窥天道,中原也将再次浩劫。可怜百姓安定日子尚未过上几天,要是因为各位再燃战火,梦瑶岂非千古罪人?” 里赤媚无奈笑笑“梦瑶小姐何必把所有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无知的人们总是在庸庸碌碌浪费着生命,命运铸就的乱局也非单单是静斋的责任。” “静斋并非救世主,不过既然有和平的契机,梦瑶就不会眼睁睁放过。”秦梦瑶的声音颇为虚弱。 方夜雨眼力闪过痛苦的神色,退后一步道“那,就有劳几位老师了!” 里赤媚摇了摇头,身形化做鬼魅一般向我们欺近。 而同一时间,年怜丹三人也随着有了动作。 章六十一 出鞘!灵魂之剑 事态已经间不容发,在这四个宗师级高手面前,就算是覆雨剑也不敢掉以轻心。何况,在我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似强还虚的秦梦瑶。看着她握着飞翼,就待要出手,我左手按在她背上,真劲发出。 秦梦瑶美目不解的看向我,直觉身上的穴道已然尽数被封。 “梦瑶你今天实在不宜动手,好好去休息一下吧。”我淡淡一笑,一股柔和的内力托着秦梦瑶送往我的身后,靠在一桩古树坐了下来。以她现在身体内的情况,短时间内穴道是不可能被冲破的。 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给了里赤媚机会,汇集了他六层“天魅凝阴”功力的一掌印实在我的胸口。 “噗!” 淤血从我口中喷出,直朝里赤媚脸面射去。 里赤媚心里暗叫糟糕,刚刚那一掌看似骇人,其实自己打在上面就犹如打在了水中,难受非常。韩希文绝对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诱另外的三人靠近! 不过飞过来的血箭劲气扑面,里赤媚来不及开口提醒,只有先避了开去。 跟在里赤媚身后的是那拥有变态武功的红日法王,大手印呼啸而至,看那架势是想趁我病要我命了。掌劲印到我的心口,一股潮汐一般的气劲在我周围弥散开来,瞬间把四人全部笼罩在内。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我的身子猛然侧过,将大手印的力道卸掉大半,左手迅若闪电的抓住红日法王的手腕,右手拿剑抵住其腋窝,脚下一错,利用“八极拳”里“靠”、“卸”、“跌”、“打”四字要诀将红日那诺大的身躯横甩出去。 年怜丹和铁冠都是蓄力出手,哪知道片刻间前面就变成了红日的身体,玄铁剑和拂尘无奈下猛然收回大半,不过依然有部分破空气劲击到了其身体。年怜丹苦笑,可不要无缘无故干掉了这个佛爷,不然以藏区那狂热的宗教,自己下半辈子将会被报仇的人烦死。 红日在空中一个怪异扭动,竟生生的折回了地面。不过其肋骨下被那两道内力击伤了不少。他心里现在犹不明白对方在自己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是如何把他甩出去的。 里赤媚没去管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因为他感觉到韩希文要出手了,虽然空气中有一股黏稠的气劲在波荡,但是硬靠着他的“天魅凝阴”冲过了大半距离。 “锵!” 里赤媚心叹一声“晚了!” 一道柔和的亮光从我这边发出,“仙澜”出鞘! 这把古剑剑身布满了龙纹,纹路中流动着一股液体般的异彩,仿佛是一个生命体四处窜动,淡淡的威严从其中四射而出,在场的莫不身体一震。 淡淡的氤氲气雾包围着剑身,立时将我外放出的内力鲸吞而入。潮汐荡漾,古纹微微流动,蓦然间再次变化,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赫然跃上,栩栩如生。威压瞬间变成飘逸,众人恍然间失去了我的位置。 剑身一股神秘的精神暖流透体而过,霎时间将我生命前二十余年琐碎片断在眼前晃过。甚或还包括了我“前世”的数个镜头,只让我有再世为人之感。 这是一把敲击灵魂的剑。 这看似繁杂的念头,其实是一瞬间就以经过。 里赤媚那无奈的表情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是何苦来由!”叹息中古剑随着仙源剑诀出手,“白鹤饮泉”带着剑尖啄向里赤媚。 飘逸出尘的气息回到了人世,里赤媚在我出手的瞬间终于是捕捉到了我的具体方位,对另外三人大喝道“出手!” 年怜丹眼神更加凝重,一点都找不到那风流惫懒的样子,听到里赤媚的招呼,玄铁剑呼啸出手,取的正是我现身后的右肋位置。 铁冠道人眼光闪烁,暗自揣测要不要全力出手,手下却也不慢,出半分留半分的把拂尘挥将过来。 红日法王几次出手未果,心中烦闷,强压下情绪,立地不动,等待三人迫出我的破绽,再一击绝杀。 生死场上怕的就是犹豫,里赤媚和年怜丹都是全力出手,唯独铁冠道人力道似有似无,包围圈立刻变成了个笑话。 一招“漫天飞雪”,似真似假的剑劲在半空化出无数光点,“江天暮雪”接着再化出无数实打实的剑气。在这其中,最为凌厉的当然就是刺向铁冠道人。 气劲钻进拂尘,尘须即刻被绞成粉末。铁冠道人骇然狼狈后退,却依然被数道剑气击中。 里赤媚暗骂一声,手里攻击再加几分。这个时候若是给韩希文腾出手来,铁冠必然是难逃一死的局面。 可是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能干掉四人中的一个,今天获胜的把握将不止上升一倍。 猛然加剧出手的剑劲,在硬受了里赤媚和年怜丹的几波攻击后,我脱出了战圈。 “雁北归”,这最具有杀意的一招在仙澜的净化下早就脱离了尘世的喧嚣,丝毫没带半点风声的欺近了铁冠。外人看来,那轻飘飘的招式就似情人的爱抚,另人兴不起抵抗。 铁冠这时候已经没有武器在手,可是他怎敢空手对上这杀招? “当”,刀剑交击。 铁冠仓促间出手毕竟吃亏太多,脸上血色退尽,拿刀的手哆哆嗦嗦,脸上光滑的皮肤现出了皱纹。 嘿嘿一笑,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也马上抽身退后,站到了秦梦瑶的身边。 红日法王眼神凌厉的看向铁冠道人,瓮声瓮气哼道“鹰刀?” 那把刀太好认了,短刀身,宽刀刃,再加上那离奇的厚背,就是现在有人想仿造也仿造不出。更何况在场的每一个人对鹰刀都有种神秘的感应,刚刚之所以都没感觉,估计是铁冠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气息。 方夜雨和里赤媚对视一眼,苦笑无语。其实一开始方夜雨就知道鹰刀肯定是在铁冠身上,不过为了先把我和秦梦瑶截杀掉,他故意帮铁冠掩饰而已。谁知道铁冠这么不争气,竟然自己把鹰刀拿了出来。一时间在红日看来,好像自己这边都变成了小人。 铁冠心念一转,故作愕然道“这把破刀就是传说中的鹰刀?贫道还是第一次听说!前几天贫道只是看到这把刀造型颇为怪异,且经玄铁铸造,所以抢过来鉴赏了一番。既然是鹰刀,那贫道就物归原主,转赠法王了!”说着,还真的一甩手,把鹰刀丢向了红日法王。 方夜雨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铁冠道人有进有退,到不失为一个人才。 我到是没想到铁冠道人还有这么一手,看来厚背刀的秘密他仍未得知,不然也不会这么潇洒了。手中弹射出一道劲气,把半空的鹰刀击到了一边,我笑道“鹰刀大家先别着急,把我们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 红日法王看都没看掉在一边的鹰刀,估计在场的众人也不会为了鹰刀和他翻脸。淡然一笑,他双手合什,喇嘛僧袍鼓荡而起,正是功力运到顶峰的情形。 里赤媚和年怜丹相视一眼,没想到鹰刀的出现反而激发了红日的斗志。 红日法王眼睛突然猛得睁大,双手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脸上宝相庄严,冷哼道“本座再来领教下你的剑法!” 红日聚集功力的同时,里赤媚、年怜丹和铁冠都已经站到了某一位置,四人的方位刚好组成一个四象阵法,这是一个极普通而又极有效的合围联手阵势。铁冠虽然失去了鹰刀,但是他研究了许久依然没有结果,对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来说就没必要再花费时间了。现在他到也坦然,压下伤势,整个人气势也比之前强盛得多。 我和秦梦瑶相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丝无奈,没想到挑拨不成,最后还是要来场硬战。 现在再没有干扰我们决斗的因素了,我阖上双眼,一首首曲子从心中流过,有纪惜惜的,有文老的,有苏欣然的,有怜秀秀的,更有自己的。每想过一首,手中的仙澜剑便闪耀一次,渐渐的剑身上模糊的鹤纹变得清晰可闻,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急。 蓦然,一声仙鹤啼声自仙澜剑身响起,一篇篇乐章从我的心中化做无数的点滴溢出我的身外,将落下的滂沱大雨混成一了大气旋围在了我的四周,释放的威压骤然加剧。 里赤媚四人惊骇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知道若是让我继续积攒气势,那么在我和天地彻底融为一体的时候,己方将再无胜算。 出手就只有一次机会! 章六十二 谁埋伏谁? 我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 自从纪惜惜去世,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投入做一件事了,拿着仙澜,就象找回了迷失的自己。这一刻不论什么琴道、水之道,还是剑法、拳法,都已经忘记,只余下袅袅冉冉的旋律,和着仙澜的清啼在心中回荡。 天空那滂沱大雨应和着气氛再次加剧,密布的乌云把不甚繁茂的树林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见度下降不少。不过好在对峙中的众人无一不是宗师级的高手,莫说还有光线,就是一片漆黑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树林里只有雨点拍打树叶和地面的声音,不时也会听得见我四周那呼呼的气旋破空之声。 “轰隆!” 天际突然一片亮堂,闪电划破苍穹击毁了不远处一株高大茂盛的苍天古木。 里赤媚凤眼象利剑一样看破了丈余的距离,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天空再次陷入了黑暗。 没有任何投机取巧,也没有任何的阴谋轨迹,里赤媚四人全力攻向了护在秦梦瑶身前的我。他们知道,我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退一步,代价就是秦梦瑶的命。 掌劲、剑劲,从四个方向呼啸而至。我猛然张开了双眼,右手仙澜剑违背常理的爆发出炙白的光芒,把突击过来的四人身影映照得极度清晰。 鹤啼声响起 我四周的气旋在狭小的空间内压缩至极限,轰然随着鹤啼声朝来人击去。 惨烈!无法形容的惨烈。 场中央的五人都是以各自的技巧、功力、经验在拼搏,一片树叶、一点雨滴都有可能成为要自己性命的武器;空间中一丝一毫的变化和声响都可能变成自己的葬歌。里赤媚他们有的是经验,有的是积累;而我却主宰了战斗的旋律,控制着场上的情绪。 剑掌交击、剑剑交击。一步步的摧毁着对方的身体和意志,连站在外围的方夜雨等人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秦梦瑶阖上了双眼,胜负不说已经明了。方夜雨那方还有至少四个以上的人没有出手,而自己那紊乱的经脉莫说去和韩希文并肩战斗,就是能不能挨得住凄厉的秋风秋雨都是个问题。 痛快!虽然自己一对四吃亏不少,但是能有这样痛快和人对敌的机会,我心里还是涌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激动。 生有何憾! 死亦无惧!! 历若海那对上庞斑时的沸腾热血此刻注入到了我的体内。 狂啸数声,我给里赤媚他们的压力更加加剧了! “嗖!” 虽然大雨倾泻,但是那熟悉的箭矢破空之声绝对不可能逃出我的耳朵。 “凤凰翎!”我心里响起这个响亮的名字,暗道“在我的全力戒备下,那箭矢又怎么可能射得中我?” 仿佛在回应我的疑惑,凤凰翎在雨中穿越了十数丈的距离,目标竟然是找的秦梦瑶! “卑鄙!”大喝一声,手中仙澜剑含恨出手,而我则向秦梦瑶侧移动。 年怜丹的玄铁剑被击飞出去,口吐鲜血,仰面跌撞到了地面。 里赤媚和铁冠由于有个年怜丹的缓冲,只是被迫后退数丈,运功化解体内激荡不已的剑气。 唯有红日法王有不死印在身,倒退十步已然恢复。 “噗!” 有我气场的干扰,那箭矢同时擦过了我和秦梦瑶的肋下,带起两蓬血雾。 我到是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苦的是秦梦瑶,紊乱的经脉再次受创,伤上加伤的吐出了猛大一口鲜血。 “砰!”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那诡异的不死印携那大手印掌劲透入了我的心肺。 太快了!没想到红日只在刹那就抓住了机会。 方夜雨果然是一个把握形势的专家,一只箭就让场上形势急转直下。 我受了点内伤,大手印给我的伤害远没有看起来恐怖。因为不死印的原理我是知道的,虽然不象寇仲他们一样有挨打神功,却不会被其伤害太深。 “梦瑶,看来我们运道不好列!”我苦笑看着一脸苍白的秦梦瑶,无奈道。 年怜丹暂时是没有战斗力了,不过另三人的伤势都没什么大不了。方夜雨微笑的看着我,叹道“韩兄给夜雨的惊讶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在里老师他们四人的夹击下,你还能撑这么久,实在太出乎夜雨的估计。所以,夜雨不得不出此下策,望两位原谅!”说罢,还真的鞠了一躬。 我吐了口淤血,笑道“战场本来就兵不厌诈,夜雨兄何必客气!” 方夜雨看了看我,疑惑道“韩兄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呢?现在依然这么坦然。” “嘿嘿,人何必想那么多,胜败也不过是一线之间,不到最后谁知道胜败?而且……” “而且,不是还有我们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身后身影骤现“有风有雨的,这是何苦来由?” 里赤媚瞳孔一缩“谈应手!?” “还有我们啦!”方夜雨他们身后传出来韩柏那略带滑稽的声音。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大雨里走了出来。 叼着烟斗的范良极跟在韩柏的后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吧嗒着烟嘴。 方夜雨的眼神凌厉起来“你们不是走水路去九江了么?” 谈应手耸了耸肩“我十恶庄本也没什么本事,不过要说到散布假消息,找几个人扮演我们去做个秀,还是绰绰有余的。小魔师派去监视的人手该是被迷惑了吧!” 方夜雨冷哼一声,手下这个失误真的很致命。看来,有必要找个更可靠的了。 我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泥土,笑道“夜雨兄还真是失策了列,希文自认现在还可堪一战,就是不知道夜雨兄还留了什么后手没有?” 方夜雨脸上那迷人的笑容还没有散去“既然定下的目标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那夜雨也唯有撤退了。” 范良极冷哼一声“把我们柏儿最喜欢的秦仙子打得重伤,就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死老鬼,你说好了不讲出去的!”韩柏一脸大窘,龇牙咧嘴得对范良极骂道“你和我的协议就此罢休!” 范良极大惊,讨好的笑道“别这样嘛,何况你对仙子的意思早就写在了你那嫩脸上,我不说别人不也早就知道了!?” “你……”韩柏一脸愤怒。 范良极脸上一肃“好了,现在先解决你那大少爷的麻烦再说!” 这句话还真起作用,韩柏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场中的高手。 “吁!”范良极心里一松,还好! 方夜雨也不是第一次认识这对活宝了,不过依然对他们的话语苦笑不得。 秦梦瑶则脸上闪过了一丝血色,迅又恢复平静。 里赤媚凤目精光灼灼,哼道“看来今天里某不抖点东西,就没法安然走出去了?” 谈应手晃了晃头,叹道“该是如此了!” “动手!”里赤媚那阴柔的声音传遍全场,身影已经闪到了谈应手的旁边。 方夜雨带领忽必图八鲁、速颜、灭天绝地捉对找上了韩柏和范良极。 铁冠和红日则没有选择的对上了我。虽然我受了伤,他们依然没有什么优势。 战场形势再次发生变化,两方的心态这段时间真是几起几落,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天空中的雷鸣随着闪电响个不停,掩盖了林中熙攘的打斗声。 里赤媚凭借自己的先天优势与谈应手对上一掌,掠到方夜雨的身边一肘逼开了防范甚深的范良极,大喝道“走!”有个纵越,没入了树林。 红日趁铁冠顶上我的一把抓起年怜丹,凌空一个折返,也瞬间不见。 铁冠见人以走,一包东西丢到地上,立时烟雾弥漫,烟雾竟见雨不散! “嗖”、“嗖”。 我们都在躲避那不知道有没有毒的烟雾,几声破空声响起,敌人竟就要逃! 仙澜一震,我大喝道“给我留下!” 嗵! 烟雾渐渐散开,地上只留下了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赫然就是杀手——灭天绝地!绝地到是死得很痛快,灭天的眼中则流露出了恐惧、不甘和对人世的留恋。到底是年轻啊! 而最后一具就是那曾经风光无限的马家少堡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夜雨已经下了杀手。不过也好,这人留着只会给人增添麻烦。 章六十三 九字神降诀 我马上走到了秦梦瑶的身边,蹲下来探了探她的脉象。 “怎么样?”韩柏那焦急的脸孔伸到了我的面前。 “咚!”一个暴栗。 范良极站在后面冷哼道“你先让开,看着你那滑稽的脸,你的大少爷怎么安心探病?” 韩柏怒视范良极一眼,不过没有反驳,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踮着脚朝秦梦瑶看去。 谈应手皱着眉头看了看秦梦瑶的脸色,叹道“是不是有点严重?” 我嗨了一声“说不得要麻烦我二伯和震北先生了!” 范良极抽了口烟,闷哼道“没想到里赤媚真的敢下手?” 谈应手摇了摇头“这是方夜雨的安排,即便是庞斑那里里赤媚也好交代。自古天下争霸都没有人情可言,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韩柏插入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去吧!” 范良极笑骂道“就你最积极!咦?这是什么?” 韩柏挥舞了下手上的鹰刀“不就是厚背刀咯。” 秦梦瑶淡淡一笑“没想到红日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来不及捡起它。” 我抱起秦梦瑶“梦瑶要忍一忍了,幸好雨势缓了下来。” 天空的乌云在恶战后渐渐疏淡,阳光一缕缕从云层缝隙直射下来。 “是啊!总算天晴了!”秦梦瑶看来确实消耗太大,说着说着恬然的睡了过去。 谈应手看了看韩柏,笑道“那把刀你就拿着吧,说起来它和你的渊源颇深,希望你能堪破里面的秘密。” 身影远去,树林里只留下狼籍一片。不过要是再下几场雨,谁又能看出这里曾经有过剧斗? 武昌韩府。 韩秋月眼神凝重的看着场内的战斗,这次过来的人都蒙着面,而且一番交手下来,自己的人竟然试不出一个人的武功路数!以自己从希文那得知的消息,方夜雨已经暴露出的手下中没有一个是与其相似的。但是己方可以说都是八派的精英,在敌人如此分散,且没有一个着名高手的情况下依然战况胶着,看来方夜雨这次下了不少的血本。 得到楞严警告的方夜雨这次派出的都是江湖上鲜有人知道的高手,即便是朱元璋知道,也没法和楞严扯上关系。 和无想僧缠斗在一起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大汉,他的身形较之忽必图八鲁更加魁梧,右手持的是个诺大的金轮,金轮上镶嵌有九种色彩的琉璃浮纹。看他挥舞间虎虎生威的气势,莫不有一百公斤。但是在该人强壮的手臂驱使下,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吃力。无想僧手中没有武器,不敢光手去接那锋利无匹的金轮,暂时只能依仗身法规避。 剑僧不舍对上的是一个手拿精钢佛珠的高瘦汉子,那串佛珠个个都有婴孩拳头大,约莫有三十六颗,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不舍的剑多次对上其佛珠,总是被那光滑的外表卸开,虽然对手的功力略逊于他,一时间却也难以拿下。 其他的蒙面人功力平平,不过总是用一阵似是而非的步伐交替缠着种子高手,虽然招招威力很小,但是累积下来种子高手却是受伤的越来越多。 韩秋月心中也颇有点着急,但站在他对面的人一直牵制着他,既不出手,也不放松。自己稍微一动,总是被或这或那的攻击给挡了回来,想想都觉得憋屈。 “阁下到底是想干什么?若要出手就不要拖拉,若不出手,就恕秋月少陪了。” 那人微一合什,缓缓道“本座并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在这安心的待着,自然平安无事!” 韩秋月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夜雨对韩希文设下了埋伏。但是既然是埋伏,为什么不连自己这里一起解决?若说是对朱元璋有所顾忌,那就不应该再来骚扰韩府。现在这个状况怎么解释也难自圆其说。不过,不论是什么情况,自己也应该先摆脱这个怪人的纠缠。 心中一动,韩秋月的铁尺泛出紫芒,在怪人眨眼的一瞬间左脚跨出了一大步。 那人看韩秋月出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柄奇怪的武器。在韩秋月的眼里怎么看都象是一个点蜡烛的烛台,不过烛台前面有锋利的刃齿而已。 奇形兵器对奇形兵器! 烛台三根尖刃运行的幅度均不相同,韩秋月与其交手的时候总是顾此失彼,防不胜防,好在自己的铁尺比对方武器更利于挪移,招式也比对手要精湛,是以虽然很不适应那烛台兵器的特性,却也堪堪没落下风。 突然,一个身影蓦然闯进了稍弱的种子高手堆里。一把弯曲程度极大的圆月刀携凌厉无匹的气劲斩向筏可的后颈。 站在旁边的谢峰与菩提园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菩提园在很多问题上也站在长白一边,他遂急忙运起“云行雨飘”身法,掠过丈余,手中短刀侧劈向来人。 眼看就要干掉筏可,来人却感到了侧面“无刃刀”的威力,皱了皱眉,放弃了立时杀掉筏可的诱人念头,改为和谢峰对了一刀。 筏可回头,偷袭者连忙退开。而和他对了一刀的谢峰却连退五步,嘴角溢出了血丝。 “十字斧”鸿达才连忙扶住他,问道“师兄,没事吧?” 谢峰阴霾的眼里闪烁不定,怎么又有高手?自从浅水行动以后,自己都难以匹敌的高手层出不穷,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对自己的发展都有不小的影响。 筏可掠近谢峰身边“多谢谢兄援手!筏可感激不尽!” 谢峰难得露出笑容“大师不必客气,长白和菩提园本来就很投契,更何况大师也是谢某最看重的朋友之一。” 筏可眼神一亮“那筏可就不多客气了。” 那偷袭的人没偷袭到筏可,又变换方向,潜到了小半道人的身后,不过小半道人却早就留意到了这人的踪迹,在圆月刀砍过来的时候,七节棍已经架起了刀刃。 功力的差距即刻体现,虽然圆月刀刀路完全被封死,但是小半道人依然被对方强劲的内力震飞出去,撞到了一个普通蒙面人的身上,巨大的力道竟然把小半靠上的蒙面人立刻击毙! 沙天放的身影在小半的身后出现,侧身放过跌撞过来的小半,双手凝爪扣向那人的肩膀。 那人冷哼一声,半空中身形突然变快,圆月刀抢先一步抵到了沙天放的腹部。 眼看沙天放要被腰斩,向清秋夫妇的银龙玉凤刺到了那人的肋下…… “嘭!” 四人乍合即分,沙天放腹部被横切一刀,虽然不累及生命,却也丧失了攻击能力。向清秋夫妇微微受了点内伤,凝神站在沙天放身前守护。 拿圆月刀的人肋下被两剑刺破了不少,但是看起来却象没事人一样。 “呜!” 远处一个彩色的烟花升上了天空,似乎把天上那本也不厚的乌云冲了开。 拿金轮的大汉抛下无想僧,皱了皱眉头道“计划失败了!?执行第二个方案!”说着手上的金轮开始疾速的转动起来,攻向无想僧的招式比刚刚那是凌厉了两倍不止。 拿佛珠和拿烛台的高手也加快了攻击幅度。 韩秋月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对方改变态度那就说明韩希文应该没什么事了,不过韩府现在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挨不挨得住对手暴风骤雨的攻击还是个问题。 向清秋和云裳的银龙玉凤脱手,两人的被发威的圆月刀手从空中直接砍到了地面上。在附近的种子高手基本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沙天放、小半、向清秋夫妇全都在此人手里吃了大亏。 “临!” “阵!” 两个响亮而坚定的字从天外飘来,圆月刀手的攻击顿时受挫,一口浊气咽在喉咙里没有吐出。 轰! 圆月刀手被一把木剑扫飞开去。 拿金轮的大汉震开和自己贴身对打的无想僧,返身接住了圆月刀手“怎么可能!你竟然被一把木剑击败了?” 圆月刀手猛吐一口鲜血道“不要大意,那个人的声音有问题。” 一声尖啸从金轮大汉口中彪出,在场排得上号的高手同时弃下了各自的对手,一齐找上了拿木剑的人。 那人也未用真面目示人,脸上蒙者一层若隐若现的白纱。看到那些高手全部冲自己来了,大笑一声,九个咒语般的字毫不停顿的从这人口里唱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金轮大汉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体内气脉、血液、内力均不听指挥的混乱起来。大骇间拼着受伤一记千斤坠从半空沉落,拉开和那人的距离。其他功力稍微差点的高手则直接摔到了地上,人世不醒。 怪异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头弥漫,这种功夫已经超越了一般人想像的范畴。 “走!”金轮大汉招呼身后的几个人,自己却猛然大声呼啸起来“吼!”就象是佛门的狮子吼,盖过了现场的所有声音。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敌人连同拿木剑的高手都已不见。 不远处,四个身影疾速掠近了韩府……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章六十四 皇命 两拨人见面,俱都目瞪口呆。 我惊讶的是韩府内竟然一片狼籍,躺在地上的多数是黑衣蒙面的装束,一看就知道不是官兵或者八派之人。按照道理,方夜雨的安排每次都是面面俱到,不至于给我们留这么多的活口吧? 我二伯韩秋月惊讶的是我竟然抱着秦梦瑶,看秦梦瑶那苍白而无生气的脸庞,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希文,梦瑶小姐她……” 谈应手挥手阻止了他再往下说,转头瞄了眼伤痕累累的八派高手,对二伯道“先别问,把这里收拾下,进来察看下秦梦瑶的伤势。” 听到秦梦瑶没死,二伯放下了一半的心,马上招呼大伯他们清理客房,安置伤员。 韩府议事厅。 秦梦瑶被安置在了一张几床上,恬然仙逸的脸庞依然圣洁无比,就象是在沉睡一般。 二伯缓缓放开探脉的手,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谈应手见其神情不对,问道“怎么?没有办法么?” 二伯苦笑道“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办法很多。” 韩柏站在边上大奇“既然是有很多办法,那二老爷你怎么还……” 范良极伸出盗命,把韩柏拦了开来“老韩的意思是有办法,但是都不容易达到要求,你说话前先动动脑子,耽误了时间你的秦仙子就没命了。” 看到我和谈应手询问的表情,二伯叹道“范兄说得没错,这么多办法没有一个是容易做到的。” 我稍一考虑“先说说看。” “第一种方法,由我施行外科手术,利用真气强行接上筋脉。这样做最为方便,随时可以开始。可是一旦我做完手术,那么梦瑶小姐将永远的失去一身武学,只能做一个普通人,更不要说那神秘莫测的天道了。” 这么霸道!?我想这样就算救活了她,估计她也承受不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鹰缘那天赋和大彻大悟的思想。 看到我们几乎没有人露出赞成的表情,二伯继续说道“第二个方法,就是昨天我在黄鹤楼与震北先生讨论的‘寂灭心经’。” 韩柏跳起来道“就是这个了!昨天二老爷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刚好这个方法可以救到她!” 范良极无奈叹了口气,把韩柏拉到身边“秦仙子现在身体不好,你就不要大呼小叫去打扰她了。先听老韩把话说完,你再发表你那幼稚的意见不迟。” 二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梦瑶小姐昏迷不醒,自救是不可能了。而如果要外人来帮助其施展的话,必须要集中七个功力不下于她的高手分别从头顶百会、左手内关、右手阳池、腹部气海、左脚三阴交、右脚昆仑以及胸口的天突七个穴道同时来进行疏导,虽然所需时间不长,但是单人数的条件就非常苛刻了。” “胸口!”韩柏一愣。 范良极笑骂道“你这个小淫虫在想什么?胸口可不是心口,天突穴只是在颈部下面三寸的位置,没到你想像的地方。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开始担心吃亏了?” 韩柏怒道“你这死老鬼戏弄我不是一两天了,你我那协议你还想不想兑现?” 范良极苦笑“妈的,还真被你小子抓了死穴。好了,我不说你了。” 我微一沉呤,说道“要不下于梦瑶的功力?浪大侠和历门主可以算两个。” 谈应手接道“希文可以算一个,我大概马马虎虎也可以算一个。” 二伯道“我和震北先生虽然功力稍微逊色,但是应该凭借经验也可以算两个。” 顿了片刻。 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范良极,范良极一愣,连忙摇手道“我还差点点。” 韩柏轻蔑哼道“一开始碰到你,你就吹武功天下没几个人比你高了。谁知道越是见的人多了,越是觉得你稀疏平常,什么高手都算不上。” 范良极拿着盗命敲了韩柏一个暴栗“妈的,我这是有自知之明,这种救人的大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难道你要我拿你那秦仙子的生命开玩笑?” 谈应手点点头“范兄说得没错,这种事情是不该逞能的。” 范良极犹不觉得解恨,说道“什么叫‘见的人多了’?你这几天看到的都是江湖上排名可以进前十的宗师级人物,自然眼界就高了。再怎么说老范我也可以混个前十五吧?什么叫‘什么高手都算不上’?” 韩柏唯唯诺诺,看了看众人,没再反驳。 我问道“那无想大师和不舍大师他们呢?” “七星代灸针法的七星补位,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用同源同性的真气施展。”二伯自己说起来都很无奈。 “……”那就是说即便是找秦梦瑶的师傅和师姐也不行了。 谈应手问道“那还有其他的方法么?” 二伯想了片刻,答道“最后一个方法,也容易也难。” “哦!?”我们相互看了一眼,没听懂其意思。 “最后一个方法是和不舍大师一样,修习双修府的‘双修大法’!” 韩柏跳了起来“那不行!” 范良极还是没忍住,出手把韩柏按回了椅子里“你小子激动什么?秦仙子现在昏睡不醒,大家都没办法征求她的意见,这个办法当然是行不通的啦!”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韩柏,摇了摇头。这辈子,看来他还是趟上了秦梦瑶! 谈应手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可行的办法就剩下第二种了。现在浪兄、历兄和烈兄都赶去了双修府,事不宜迟,我们也要快点上路,到了双修府看是否有转机。” 二伯点了点头“那我就先给梦瑶小姐扎两针稳定病情。” 韩府大堂。 安置了秦梦瑶,我先赶到了客厅里面安抚八派的其他人。 谢峰看着地上的马峻声尸体,许久没有做声。 沙天放看了看上首一直阖眼没有说话的无想僧,咳嗽道“谢兄,既然罪首已经伏株,令郎也应该安息了吧?” 谢峰再叹了口气“既然沙老讨人情,谢某就不再追究了。” 刚刚走进大厅的我没想到谢峰如此好说话,脚步慢了下来。 “不过”谢峰接着道“如果那把鹰刀有消息的话,谢某当要亲自见一见。” 无想僧根本就不在乎鹰刀,闻言微微一笑“若鹰刀被少林所得,贫僧一定双手奉上。” 我心里冷笑“原来是这个打算,不过你绝对想不到鹰刀现在已经在韩柏的手上了吧!” 沙天放看到我进来,眼前一亮,不顾自己的伤势,亲热的走了过来“希文,皇上口喻,韩府一家人即刻上京,皇上已经把以前的燕王府赏赐给你们,作为在京城的落脚处。” 父亲大喜“那我们韩府以后可以说就是官商了?” 沙天放嘿嘿一笑“若老夫没理会错皇上的意思,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这么看重我,不过在天子脚下应该是比武昌要安全多了,就算是利用,朱元璋应该也没什么害我家的理由。 “那父亲和大伯就随沙老一同先去吧!我和二伯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晚点过去。” 向清秋笑道“那以后希文就隔我们‘书香世家’不远了,届时要多走动走动啊!” 我笑道“那是当然。” 不舍走到我的面前,轻声道“你们要去双修府?” 我淡淡一笑,没想到不舍到是玲珑剔透“大师猜得没错,有消息说柳摇枝已经说服‘魅影剑派’的刁氏夫妇以及‘剑魔’石中天对付双修府,再加上里赤媚他们一众方夜雨的手下,可能对双修府不利。” 不舍沉思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贫僧也和你们去吧!不该逃避的始终逃避不了。” 无想僧的传音过来“师兄支持你的决定。” 不舍猛然回头,感激的对无想僧点了点头。说到底他现在还是少林的一分子,若出现在双修府可能会将少林拖下泥塘,但是无想僧毫无保留的支持证明了这白道宗师是拥有多么开阔的胸襟。 事情可说是越来越复杂了,这一趟双修府之行到底是吉是凶? 章六十五 乌林锋寒 方夜雨双手负后,独自一人站在楼船船首,正极目眺望远处的赤壁山。谁又会想得到,刚刚在武昌附近截击韩希文的外族联军,仅仅只用了半日一夜就赶到了距赤壁山不远的西南临江处,等待着怒蛟帮的自投罗网。乌林水域天然的就是一个隐藏部队的好去处,从胡节处赶来的三十余艘战船竟奇迹般的消失在里面,丝毫看不出破绽。 此处巨岩斜亘数十丈,怪石嶙峋,汹涌的江水直扑断崖,卷起千堆雪,声如巨雷。文人骚客来此凭吊者,自古不绝,故留下众多真迹。据说赤壁火攻时,周瑜站在矶头指挥,忽见冲天火光把断崖照耀得彤红一片,不觉豪兴大发,当场写下这两个楷书大字,令人刻石纪念。此传说虽不可靠,但它从令一方面揭示了“赤壁”命名的由来。 再叹了一口气,方夜雨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夜雨这是第几次叹息了?”里赤媚那阴柔淡定的声音传入了方夜雨的耳朵。 “夜雨看到这鬼斧神工的自然绝景,感怀当年东吴大将周公瑾指点江山的豪情壮意,为自己进入中原这么久而无所作为羞愧非常。” 看着方夜雨那微显落寞的神情,里赤媚也不好过分虚伪的奉承他,低首看着脚下的滔滔江水,微笑道“滚滚长江东逝水,历史总是依照着它的痕迹推移,不会怜悯任何的弱者。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我们蒙元当年是何等威风,问鼎中原不说,南极安南,北到冰洋,东望大海,西驻蛮荒。可说天下渺渺,何处不是我蒙元疆土?不过,辉煌永远是过去的辉煌,若一直沉溺在逝去的骄傲中,人定会颓废。色目人可以没有想法,我们也可以丧失信心,但夜雨你身为我们蒙元复国的主帅,却绝对不能没有这份自负!” 方夜雨的眼神凝聚,朝里赤媚微一躬身“里老师教诲得对,夜雨定会紧记前面的失败,以为后事之师,断不会由于一点小挫折而自暴自弃。” 里赤媚欣慰的笑了笑“进去吧,木老师已经苏醒了,大家都在等你布置下面的步逐。” 方夜雨点点头,相携走入舱内。 舱内一片人才济济,坐在右边首位的是伤势未愈的“花仙”年怜丹,以他域外三大宗师的地位,坐在上面自是没有问题。他身边伴随着一黄一紫轻纱的两个绝色异族美女,现在正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那拿金轮的魁梧大汉坐在次席,脸上神态安详,双目微阖,就象是入定的老僧。这个人可说是大有来头,他的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现在是方夜雨的师弟“惑星”耶罗手下第一把交椅,号称“转轮圣王”。 而他下手依次是韩府一战中拿佛珠的、拿烛台的以及拿圆月刀的高手。 拿佛珠的尊号“迦利王”,名字他自己都已经淡忘,其手中佛珠乃非凡品,据说是藏密瑰宝“摩尼宝珠”,是当年绝代高僧莲花生大师佩带饰物,个中妙用即便是迦利王自己也没掌握。 拿烛台的尊号“慧灯王”,曾经的名字叫阿赞萨普,说到辈分,可以算是转轮圣王的师侄。那似烛台的奇形兵器唤做“不眠佛盏”,具体是什么来历,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最下面那个拿圆月刀的叫做“妙色王”,只到他此刻没有佩带黑色的蒙面,才看清楚他的容貌竟然极其俊美,既算是里赤媚也比不上他,只比青藏四密的宁尔芝兰稍稍阳刚。柔弱的神态,让人真的难以想像他在韩府时的凌厉杀势。 他们四人加上另外两人合称摩尼教六位“宝树王”,在耶罗手下地位尊崇。 四人下手是方夜雨的嫡系“秃鹰”由蚩敌和“万里无痕”强望生,他们两人正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讨论些什么。 再下面就是风光不再的红颜白发,多次行动没有建树,让方夜雨对其不再有信心,能让他们参与到会议中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亦可以说是给庞斑一个面子。 坐在对席上首的是木华黎,他的伤势刚刚得到稳定,幸好速颜那一箭没有射破肺叶,只是贴着肺部穿击而过,是以才恢复得如此快。 他下面是脸色严峻的红日法王,估计是鹰刀再次失手,让他的情绪极其烦躁,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张看眼睛。 铁冠道人就不必介绍了,他坐在红日下手,也算是对鹰刀的事情一个抱歉。 铁冠后面就是方夜雨特别请来的蒙元“四獒”。拿丈五骑士枪的叫做阿里不达,乃铁木真坐下名将速不台的曾孙,他前半生一直跟随名将扩廓南征北战,只到扩廓病死哈剌那海才回到北元朝廷。这次受到方夜雨的邀请,且自己也希望再创当年的铮铮战绩,是以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方夜雨的麾下。 他边上那被我称做“金刀驸马”的刀疤大汉叫做术兀,也是名将者勒蔑的曾孙。 再加上速颜和忽必图八鲁,四人并称北元“四獒”。 其他象投降过来的魏立蝶、卜敌等人均未受到方夜雨的信任,自是不可能让他们参与到会议中来。 众人看到方夜雨和里赤媚进来,都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只有红日法王没有动作。 方夜雨和里赤媚回了礼后坐到了最中间的主位,方夜雨看了眼红日法王,微笑道“法王依然在为鹰刀的事情生夜雨的气么?” 红日法王哼了一声“本座不敢!小魔师算无遗策,本座怎敢多言!” 里赤媚笑了笑“法王不必当心,双修府一战后,赤媚一定亲身帮法王找回鹰刀。” 得到了里赤媚的承诺,红日法王自不能再做姿态,否则就有妄自尊大的嫌疑了“既然是里老师给我保证,本座自当追附骥尾。就不知道小魔师这次要本座做什么?” 方夜雨呵呵一笑“法王不必着急,夜雨自有安排。”转过头去,他恭敬的向转轮圣王询问道“圣王,不知道耶罗何时可以到达?” 转轮圣王微微颔首,答道“回小魔师,主上前些日子一人赶往了成都,说是要一一领略天下闻名的长江三峡有何险峻之处。按本座的估计,最少也要到双修府一战后才会和我们会合。” 方夜雨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个三师弟每每做事都出人意表,不过兄弟三人里面却又以他的修为最接近师尊。若现在有他在这,什么事情当都可以迎刃而解,断不至于出现象前面几次一样空手而归的结果。 里赤媚笑了笑“耶罗依然这么爱玩。也好,游戏也不至于太早失去悬念,太容易胜利,让里某失去兴趣。对了,怒蛟帮的行踪如何?” 他后面一句自是冲着柳摇枝去的,虽说他们前面办事不利,但是这次他长江跑一趟,联合了“魅影剑派”,也算是小功一件,机会还是要留点给他。 柳摇枝连忙站起来“据摇枝散布的眼线来看,凌战天已经随上官鹰出发了,翟雨时似乎没有跟来。” 方夜雨看了看里赤媚“里老师,这好像不符合怒蛟帮的作风吧?照夜雨看来,即便是凌战天肯过来,也不应该落下翟雨时吧?难到他们另有计划?” 里赤媚眼神望着甲板,过了片刻才道“按道理,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埋伏在乌林水道,若是让翟雨时单独行动,反而会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这应该是怒蛟帮的烟幕。只要到时候,我们能伏击掉过怒蛟帮那部分战船。守在怒蛟岛上的那点船只将不会放在胡节的眼里。” 忽必图八鲁哼哼道“胡节那小子算什么?还不如让木老师去做主帅。” 阿里不达猛的瞪视忽必图八鲁一眼,看到他缩了回去才道“所谓术业有专精,胡节在长江水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虽然也看不起汉人,但是在这条滚滚江河中,你不得不承认他是除开怒蛟帮外,最懂长江水性的人。所以若你依然不能理会到这个关键,你就给我回去,免得误了小魔师的大事!” 木华黎看到忽必图八鲁那委屈的样子,开导道“阿里说得没错,我虽然对陆战马战颇有心得,但是站在这楼船上尚有些许不适应,何况是江战?所以,大部分的操作让胡节处理也未尝不可,我们只要控制住关键步骤即可。” “木老师说得不错。不过我们也不是没一点主动权,这次黄河帮的蓝天云主动向我们靠拢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算来,他也应该要到了。”方夜雨的眼神向窗户外面看去。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进来。”方夜雨早就吩咐下面的人非重要事情不要打扰众人开会,所以既然敲门声响起,事情肯定不小。 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走了进来“禀告小魔师,蓝天云的三艘战船正向我们这里靠过来,下面想知道您的意思。” 方夜雨那迷人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众位老师,让我们去看看那‘长河正气’是个什么模样!” 章六十六 烽烟横江 一般来说,方夜雨他们的战船可说是隐藏得极好了,在外界看起来毫无破绽,就算是偶尔从傍边经过的渔船也没发现水域暗处竟然藏着三十艘的战舰船舶。 不过对一般人来说的经验对水战高手是行不通的,黄河帮的三艘战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向这边靠来,若方夜雨再不下命令,它们将马上闯入方夜雨方船阵的关键联合位置。 里赤媚站在方夜雨身边哑然失笑“这是蓝天云向我们示威列,看来夜雨你不发信号,他还真的想闯进来。” 方夜雨淡淡笑了笑“夜雨就怕他没这个实力,若他只是个绣花枕头,岂不是要误事?”说着,朝边上的旗手点了点头。 旗手受宠若惊,名满天下的小魔师竟然直接给他下命令!双手熟练的比出几个动作,蓝天云的战舰马上停了下来。 旗手再点亮旁边的油灯,在半空中比划几个简单的形状。 蓝天云的三艘战舰马上降下风帆,一条容约八人的扁舟从战舰放下,几个身影跳到了上面。 里赤媚朝木华黎笑了笑“这里面的学问可能我们再学几年都难以领会了。” 木华黎点了点头“任何战斗群落都有其特别的操作手法,这大江上的旗语就有别于草原马战的指挥,不单单要传达指挥者的战斗指示,更要协调不同船只的配合阵势。单单就旗语一项,都是一部庞大的经典,何况水战也不仅仅靠旗子来指挥。最直观的就是刚刚那个灯语了,连我都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里赤媚摇了摇头,笑道“我也看不懂,但是我可以肯定是他在要求蓝天云轻装过来,喏,主角不是来了么?” 方夜雨看到那些人已经上了旗舰,当先迎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披黄色苏绣锦袍的大汉,他那半敞开的黄袍里可以看到镶嵌金边的黑色劲装。看到方夜雨走了过来,他连忙加速步伐,走到近前躬身道“蓝某不才,哪敢劳驾小魔师亲自迎接!” 方夜雨淡淡一笑“应该的,刚刚看到蓝派主那近乎艺术的指挥,才真是让夜雨大开眼界。” 蓝天云瞳孔一阵收缩,他不知道方夜雨到底是在夸赞还是在提醒,心下一阵揣揣,悔不该刚刚锋芒太过。 方夜雨见已经达到了警醒的目的,也没必要再给蓝天云加刺了,亲热的拉上蓝天云的右臂,方夜雨带头朝舱内走去“蓝派主来得正好,刚刚我们一直在讨论这次行动的计划,但是缺了你这样的水战好手,实在是觉得很不踏实,望派主有以较我。” 蓝天云哈哈大笑“蓝某定不负小魔师的期望!” 方夜雨手下有很多人都不满蓝天云的掐媚嘴脸,神色间充满了敌视。 木华黎和里赤媚相视一眼,淡笑摇头,若不是要借助其水战经验,蓝天云在众人里连号都排不上。 清晨,方夜雨独自渡步在乌林岸边,新鲜的空气刺激着他微显沉甸的脑袋,思绪稍微清晰了点。 昨天晚上蓝天云帮他详详细细的分析了这次埋伏的利弊,虽然自己对他的人品相当不感冒,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其在水战方面确是一把能手。 蓝天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现在船队太集中了,刚刚他这样稍微有点经验的都可以从上游水流分叉方向,水理纹路,水面漂浮碎屑甚至是一两声鸟的鸣叫来判断哪个地方有埋伏。何况是在水上呆了一辈子的凌战天。在这点上,骄傲的蓝天云一点都没掩饰对凌战天的推崇。 方夜雨当然知道蓝天云说得没错,不过自己这方本来就是外行,要是再分散兵力,可能被全歼的就是自己了。那时候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埋伏了谁。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蓝天云拿着自己绘制的水域图帮方夜雨设计了一套翔实的方案,几乎乌林每一个弯角暗处都被利用上来,诺大一个口袋将椭圆形江水笼罩在内。只要能完成合围,怒蛟帮逃离的机会将几乎为零。确实,经过这么一分散,每个地点的因为没多少船只,水流的影响几乎看不出来。且每个船只间都有一段有效距离,可以及时联系上来。 方夜雨和里赤媚、木华黎研究了数个时辰,觉得这套方案虽然有点大胆,但是配合手上强大的力量,确是最可行最巧妙的战术。 蓝天云的第二个建议就是最好在水流的下游设置一根拦江铁索,因为本方的实力几乎是对方的三倍,而且高手众多,没必要给怒蛟帮留逃跑的余地。只要在江中放下横江铁索,即便是怒蛟帮的船只冲过了己方的封锁,也将没有逃离的手段,那时候只需瓮中捉鳖,大事可定。 方夜雨对这个方法几乎想都没想就欲否定,这个计划几乎是三国赤壁之战的翻版,对于熟悉中原文化的方夜雨来说,这么危险的计划肯定是不在他考虑之中的。 不过,蓝天云还是说服了他。蓝天云首先提出,横江铁索不比连环船,在行动上没有限制船舶,互相变阵更是没有问题。而且己方的计划是等怒蛟帮船队过去再从上游来追击,根本就没有被火攻袭击的顾虑。即便是对方用火攻,也只是增加他们自己的伤亡而已。 木华黎熟悉天象,对火攻到是担心不大,毕竟深秋季节要象三国那样刮起东南风实在是很难,那次只能说周瑜运气很好罢了。 基本的战术确定后,对蓝天云能力有所了解的方夜雨索性把船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只要他大方向听从自己的指挥,那么计划将不会出现问题。 夜,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 根据柳摇枝报上来的消息,怒蛟帮将在晚上达到赤壁。而经过一天的精心布置,方夜雨已经把舰队都布置到了位。在下游半里的位置,设置里一根横江铁索,只要怒蛟帮被攻击,船只一触及铁索就将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方夜雨等人呆在了最上游的旗舰上,附近的环境很好的掩盖了旗舰,船只经过一般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位置会有人。 “里老师,夜雨是不是依然不够成熟?在这样的大战前夕竟然依然这么紧张。” 里赤媚哈哈大笑,安慰道“别说夜雨你,就是里某自己也是紧张得要死。在水里每个人都是一样,里某的身法更是难施展开来,你说我该不该担心?” 忽必图八鲁点点头“是啊,象小魔师你还没什么顾虑,最少还可以游到附近的岸上。要是我掉到了水里,估计捞都难以捞上来!” 众人一愣,看着他那重达二百公斤的铠甲哄笑起来。 方夜雨皱了皱眉头“这到是夜雨忽略了,木老师,你马上通知所有参加今晚战役的人。有妨碍其在水里行动的包袱一定都不能携带,象忽老师的就是典型。再着,每个人在不嫌累赘的情况下最好都带上水靠。” 木华黎点了点头“没错,看来我们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我这就下去提醒一下。”说着,迅速的走出了舱门。 里赤媚欣慰的看了看方夜雨“这就是成长的道路,有失败有挫折,才会有更大的胜利。毕竟,我们蒙元能不能重来,机会已经不多了。” 方夜雨的眼神坚定起来,紧紧握了握拳头“任何妨碍我们的东西,夜雨一定亲手把它碾碎!” 里赤媚心里闪过秦梦瑶奄奄一息的影像,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柳摇枝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敌人到了!” 方夜雨和里赤媚联袂走到了甲板,朝江中远眺。 一队小舟匀速的穿过了方夜雨他们这的第一片封锁线。 “怎么回事?只有这么几艘么?”方夜雨对身后的柳摇枝问到。 “肯定不是!怒蛟帮这次一共出动了十艘楼船,五十艘以上的各类小船只。这只船队只有五支扁舟,绝对不是消息中的怒蛟舰队。” 里赤媚皱了皱眉“要么,这就是一般的商船队;更大的可能是对手的迷魂阵。” 方夜雨对身后的旗手问道“蓝天云那里有消息没?” “根据主舰方向的灯语,是要我们静守。” 方夜雨和里赤媚对视一眼“那我们就继续等。” 不过,老天似乎是在和方夜雨开玩笑。接下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有超过五十艘各种各样的小船只陆陆续续的经过了他们驻守的第一道防线,而蓝天云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按摇枝的报告,如果这些船只都有人的话,那么凌战天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过去了!”阿里不达的牢骚也不是没有道理。 方夜雨表面上依然很沉着,但心里却已经赞同了阿里不达的意见。 正在气氛有点僵硬的时候,大江上游突然出现了一只庞大的舰队,疾速的朝下游驶去。 方夜雨马上赶到船首,粗略数了一下,不过不少,正是柳摇枝报告的数目。 “到了?”里赤媚问道。 方夜雨望向了天上的朔月“他们到了!若这一战成功,将是扭转天下大势的契机!” 章六十七 再借东风!火烧赤壁 跟在怒蛟帮舰队后面,方夜雨第一道防线开始收锚起航,暂时还没有驶出暗处,直待怒蛟帮舰队进入“口袋”,才是这批战舰露面的时候。 灯语! 从乌林方向传来了动手的信息。 阿里不达扬了扬手里面的扑刀“这东西还真是不习惯啊,要不是在这船只间发挥不了长枪的威势,我还真不会用这东西。” 忽必图八鲁哼道“这东西我拿着根本没感觉!” 方夜雨没去理会这些牢骚,转身对木华黎道“木老师,其他的人动了么?” 木华黎看了看附近传过来的星点灯光,点头道“几位宝树王都已经开始了,老由和老蚩也没有问题,包围圈已经形成了。我们要跟上去了,不然赶不上这决战。” 里赤媚微微一笑“那还等什么?走!” 木华黎又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叹了口气道“天上这么厚的乌云,不知道会不会变天。若是大雨还好,若是刮乱风……,还真不好说战斗将怎样发展了。” “呜!” “呜!” 沉闷的号角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总攻击开始了! 怒蛟帮舰队外围的冲锋舰、艨艟和运输舟马上如军队般整齐的退回到了旗舰的附近,以一种厚实的阵式护卫起主舰。相比下来,全部由官兵组成的胡节舰队就显得逊色得多,在己方主攻的情况下依然不是很迅速整齐。 埋伏在乌林暗处的舰船开始掀开它狰狞的面纱,在蓝天云的组织下,次序井然的完成了对“口袋”里舰队的收网。 怒蛟帮旗舰灯语闪了三下,外围的艨艟、斗舰变换队形,在最前端形成了尖三角,在蓝天云刚刚完成包围圈的一刻,发起了突围。 蓝天云的旗舰。 “不得不说,凌战天对形势和时机的把握绝对是一流的。看到我们开始横舟包围,他立马突围,而且选择的攻击时机刚刚好是阵势完成前最脆弱的一刻。”蓝天云叹道。 转轮圣王那魁梧的身躯站在了蓝天云的背后,闻言皱了皱眉头“你的包围不会失手吧?” 蓝天云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就是要他们冲过去!”说着,对身边的儿子蓝芒道“去,通知灯语手,叫包围船只假意不敌,让开一条缝隙。” 转轮圣王哼道“现在正是包围完成的时候,为什么放开生路?” 蓝天云拍了拍肩膀“我就是要把对方旗舰让走,下面有我们的几道横江铁索,以旗舰的吃水深度,遇到铁索必然受阻。那时候只要配合小魔师的精锐高手,难道还怕一个未上黑榜的凌战天么?不过让他们走旗舰的代价就是得把其他的小船只全部给我留下,说不得这也是我送给小魔师的一份厚礼了。”说着,朝转轮圣王笑了笑“蓝某要上甲板去指挥了,不知道圣王是否同行?” 转轮圣王微笑阖眼,淡淡道“小魔师要本座来保护派主的安全,自然是和派主同行。” 蓝天云心中冷笑,保护?监视还差不多。不过,刚刚投奔过来就能参与组织这样一场大战,让蓝天云体内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也不再计较有人监视,大步的向甲板走去。 果然如蓝天云所料,怒蛟帮看到三倍于己的战舰即将完成包围,连忙让艨艟斗舰为旗舰杀出条血路,在后面方夜雨和右边蓝天云两大主舰还没赶到的时候冲了出去。虽然有蓝天云的安排,但是在胡节舰队三十余艘战舰、一百一十余艘作战小舟的截杀下,怒蛟帮冲出去的仅仅只有三艘楼船,这中间还包括代表怒蛟帮帮主尊严的“怒蛟号”。其他的船只无一例外的全部本留了下来。 小船只上的怒蛟帮众看到无力回天,全部都弃舟逃生,明智的没有负隅顽抗。 “五十余艘艨艟斗舰,加上七艘未有多少损毁的楼船,这个礼物小魔师该满意了吧?”蓝天云站在船首得意的大笑。 转轮圣王担心道“我们的战船一时还赶不上对方的旗舰,若你说的横江铁索没有作用,我们今天的努力将全部白费。” 蓝天云哈哈一笑“蓝某一身经历大小水战不下一百,若铁索不能拦住‘怒蛟号’那样的楼船,蓝某愿把项上人头送与小魔师!” 仿佛为了印证其话语的正确性,‘怒蛟号’在下游不到半里的位置“轰”的一声停了下来,船体跟着微微有了倾斜。 “圣王和蓝某一起去收获胜利的果实吧!”蓝天云满意的看了看江面,挥手要舵手加快了旗舰的速度。 方夜雨的旗舰。 方夜雨看着江中央的战斗,战斗一点都不激烈,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在怒蛟帮旗舰冲出去后,那些小船上的帮众几乎未做抵抗,全部趁乱弃舟逃生了。 方夜雨皱了皱眉头“他们的行为相当反常,不会是想用火攻吧?” 里赤媚微笑道“根据下面一直传来的消息,在俘虏的所有船只中,包括那七艘楼船,都未见到任何可以助燃的物资,即便是对方想用火攻,也必须要有个点火的手段吧?” “这抵抗也太少了点。”方夜雨依然不是很放心。 里赤媚安慰道“里某已经通知下面派出了三十艘左右的船只到上游去巡视,一旦见到有可能是点火的船只,就地拦截销毁。只要小心一点,应该问题不大。现在夜雨你要想的是等会怎样使用雷霆一击,来解决‘怒蛟号’上的顽抗者吧!” 方夜雨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怒蛟号’,大笑握拳道“有几位宝树王和阿里不达老师他们压阵,即便是浪翻云来了又如何?此战夜雨是志在必得!” 江面形势渐渐明朗,被包围的怒蛟战舰已经全部被俘虏,胡节手下将领和蓝天云手下高手正在努力打散编制,整合到自己的舰队中来。而下游不到半里处,怒蛟号和其他两艘楼船都被卡在了横江铁索处,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方夜雨方七艘巨舰靠近。 为了不给上官鹰和凌战天任何机会,几艘巨舰几乎是同时把舢板搭到了怒蛟号上,方夜雨手下齐齐登船。 “哗啦!” 船上的舵手水手象是早就打算好的一般,同时从不同的位置跳下水去。胡节战舰上的射手马上一顿猛射。可惜,怒蛟帮众一生在长江里生活,潜水的深度可说根本无惧箭矢,若没有速颜那强悍的箭术,想要留下他们谈何容易。 方夜雨阻止了其他人去追击,因为他看到了战在舱门口的凌战天。 “向来常闻怒蛟帮凌二爷的威名,可惜夜雨一直无缘相间,今日一遇,当释我怀。”方夜雨到是不怕他逃脱,己方超过十个功力不下于他的高手封死其每个跳水逃生的角度,若还让他跑了,岂不是笑话? 凌战天笑了笑“战天亦是遗憾与小魔师缘悭一面,不过这种情况下遇到小魔师却非战天的期望。” 里赤媚那柔美的声音响起“贵帮帮主还躲在船舱里么?要不,让里某去请他出来?” 凌战天嘿然一笑“那就抱歉了,敝帮帮主早搭载前面的商船先走一步了,战天亦是来和几位打个招呼!” 方夜雨这方的人立马绷紧神经,眼神锁定了凌战天。 方夜雨叹了口气“凌二爷似乎不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啊!这个时候还想开什么玩笑?夜雨早就着人察看了所有的船只,没给凌二爷你机会来做一次周瑜列!” 凌战天哈哈大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凌某是老了!不然也不会让雨时那小子来施行这么一个冒险的计划!” 里赤媚瞳孔收缩,若继续让凌战天说下去,自己这边的人马上就会人心惶惶了。心念一转,那鬼魅般的身影刹那间向凌战天掠去。 “轰隆!”怒蛟号的甲板碎裂一个大洞,凌战天就这么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方夜雨浑身一抖,大喝“追!” 里赤媚刚刚赶到碎裂的洞口旁,数排整齐的弩矢从下面射出来,劲风铺面。 里赤媚和跟上来的红日法王、铁冠道人都无奈后退,毕竟这么近的距离,没人敢保证不会被射成刺猬。 等停顿下来的高手们再钻进洞口,就只看见一个逃生门和曾经放置小舟的空位了。 方夜雨表情严肃,冷哼道“快去察看船上有没有油脂一类的东西!” “轰隆” 不需要里赤媚他们去察看了,被困在拦江铁索处的三艘楼船同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火苗冲天而起! “混蛋!”方夜雨难得骂人“走,都退到小船上去,只要我们赶回到上游的船队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南屏山,拜风台。 相传这里就是当年诸葛亮求风的七星祭坛,虽然据史料记载,该故事纯属虚构,但千年来还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来此泼墨。 翟雨时看了看下面的战场,对身边的上官鹰笑道“方夜雨他们来自关外,又怎能想到今日正是风向骤变的日子。虽然雨时不能学当年诸葛丞相一样借到东南风,但是借一点东北风回头来烧他个措手不及也是可以的。” 上官鹰担心到“二叔不会有事吧?” “二叔若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自告奋勇去执行这个诱敌任务?别忘了,他可是天下第一剑手浪大叔的兄弟!” 上官鹰尴尬笑道“我们是不是总小看了凌二叔?” 翟雨时叹了口气“谁叫他是浪翻云的兄弟呢?” 上官鹰回头看了看江面,又看了看天空“风向确实是变成了东北风,但是雨时你怎么让三艘楼船游回来引燃胡节的船队?” “看吧!”翟雨时微笑着打了个哑谜。 “嘭” “嘭” “嘭” 在方夜雨等人诧异的同时,捆住楼船风帆的锁扣被剧烈的爆炸轰掉,巨大的帆布就象安装了弹簧一般急速升起。三艘楼船开始反向加速向胡节的船队驶去。 方夜雨大骇“难道这也是那翟雨时计划的一部分?他怎么改变风向的?” 方夜雨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半月来乌林一直都是吹的西北风,就算方夜雨命不好,碰到了赤壁一般的东南风,也可以保证船队不会被上游的船只烧到。谁知道翟雨时是把致命武器放到了下游,而且彻底的抛弃了尊严,使用怒蛟号来做诱饵! “好厉害的连环计,好厉害的判断力!”木华黎也不得不佩服其对各个形势的利用。 里赤媚哼道“上游船只并没有吊在一起,马上让蓝天云散开船队!” “呜” 散队的命令及时的发了出去,蓝天云麻利的散开了船队。 “晚了!”站在山上的翟雨时笑道“若早点发现这个问题,或者不去贪图那抢来的船只,你们还有可能跑掉。不过,今天若不让你蓝天云颜面扫地,我翟雨时几个字就倒过来写!” 五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蓝天云虽然散开了大部分的船只,但是多少还有有一些调不开,但是这点损失毕竟已经没什么了。 “嚯” 燃着熊熊大火的楼船经过了船队缝隙,在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江面顿时烧起一片火海,火光冲天。 蓝天云站在旗舰上骂道“混蛋!他们竟然在每支船船底绑上了火油!” 方夜雨苦笑,现在即便是蓝天云不说,自己也已经看到那江面上黑糊糊的黏稠液体。 ……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关系天下大势的一战就在这残酷而又有点象闹剧的形势下收场了。 冲天的火光映衬着外族联军,虽然他们没有损失任何高手,但是却暂时丧失了争霸长江及洞庭湖的机会。对于时间已经相当拮据的方夜雨来说,真可谓痛心不已。 章六十八 彻底决裂 赤壁一战,震惊天下。 在外人看来,这是长江水军都督胡节奉皇命围剿“匪徒”怒蛟帮的一次重大失败,胡节在民间的威信可说是一落千丈,连朱元璋都不得不以降职的手段来平息外界的不满。同时,朱元璋更把其兄胡惟庸痛骂一顿,令其面壁三日,罚俸一年。 在江湖人看来意味就更是深长了,一些归附到方夜雨麾下的各路高手又开始张望,对其布置下来的命令阳奉阴违,敷衍了事。若不是里赤媚亲自出手,消灭了徘徊在北洞庭一带朝三暮四的“北湖帮”,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退堂鼓。现在外界更是把历若海三人战庞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只把三人说得好像可以单挑庞斑一样。 黄州府。 一辆奢华精美的马车缓缓驶进一个胡同,来到了黄州首屈一指的青楼“小花溪”门前。黑白二仆从马车上跃下,恭敬的拉开车帘。 盖代魔君庞斑缓缓的走了下来。 一个中年大汉排众而出,走到庞斑身前五步处,躬身行礼道“察知行恭迎魔师驾临。秀秀小姐正在楼上收拾等候。” 庞斑抬头看了看青楼的格局,赞叹道“这楼结构玲珑剔透,镂空门窗使内外视距融合一起。上下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小中见大,直如须弥纳入芥子。察兄江湖中打滚,该没有如此超然意境,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察知行退后一步,半侧开身体“小楼是敝处怜秀秀小姐构建框架,由苏大家设计的楼榭厅堂。察知行并非个中雅人,是以未能体韵到两位小姐的意境。” 庞斑笑了笑“苏大家?就是那个在黄鹤楼与韩希文那小子琴萧合奏的苏欣然?” 察知行心中一惊,始想起韩希文与庞斑份属敌对,此刻听得庞斑的话语,还以为庞斑有所不满,忙跪下道“察知行多嘴了!” 一股劲气把察知行托起。 “庞某尚没那么小气,到是很好奇两位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察知行连忙掸掉裤边灰尘,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没多久就来到了三楼,当庞斑踏上楼板,叮叮咚咚的清脆琴音就从楼角的房间传了出来。曲子跌宕起伏,时而金戈铁马,直如战场万马奔腾,气吞山河;一会儿曲调又迅而转柔,象是安抚归家的老兵,为勇士倾诉。片刻,琴声嘎然而止,就象是秘境寻幽,看到一处美景而又一晃而过之感。 庞斑眼中精光闪过,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俗人庞斑,门外窃听小姐一首仙乐,未知小姐可否垂帘接见,让庞某聆听那未完的下半阙?” 门内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既是魔师驾临,何必在门外受秋露寒风之苦,请进!” 庞斑饶有兴致的推门而入,当庭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站一坐两位美女。站着的那位娇柔秀气,神态娇怯羞赧,着一套粉红轻纱薄绸的半长袖衣裙,看到庞斑进来,美目露出极有兴趣的异彩。坐着的那位则略显调皮机灵,整个都给人活力四射的感觉,即便把她放到人群中,也可以很轻易的识别出来。她穿着的是和旁边美女一般的纱裙,只是色系为淡蓝罢了。这时,蓝衣美女正好用左手撑着俏脸,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庞斑潇洒的走进房内,微笑道“若庞某猜得不错,朝庞某看过来的就是秀秀小姐了。” 怜秀秀娇笑着搬来一张檀木椅“天下有多少事能瞒过魔师您的?” “诺,现在就有一件事情庞某没弄明白。”庞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哦?”怜秀秀很意外“是什么事情呢?” “庞某很想知道苏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苏欣然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庞斑,捉狭道“欣然到是很想知道魔师是怎么保养的,现在看来依然象是不足三十的模样。若魔师能告诉欣然,说不定欣然能解魔师之惑。” 庞斑听着这调皮至近乎调侃的话语,不禁哑然失笑“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庞某了,若小姐能随庞某学习武功,或许能够得到解答。” 听着这令天下人心动的建议,苏欣然微笑着回绝了“欣然一辈子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更对舞拳弄脚没有信心,是以只好辜负魔师的美意了。不过,欣然到是可以告诉魔师我刚刚在想什么。” “哦!?庞某洗耳恭听。”庞斑喝了一口手里的清茶,笑道。 “欣然自问琴律尚可,而且也曾在塞外生活多年,厮杀战争自也见过不少,但是为什么却总也弹不好这首‘笑傲江湖’曲呢。不知道魔师可否给欣然指点?” 庞斑放下茶盅,看着苏欣然笑道“原来这就是那首‘笑傲江湖’曲,据说现在各路文人骚客都在模仿那次黄鹤楼绝唱,只是到此时依然未有成功者。刚刚庞某于外面听得半路嘎然而止,还以为是小姐故意吊庞某的口味。” 苏欣然翻了个白眼“欣然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确实是弹到此处无法为继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之所以弹不下去,是因为小姐没在江湖打过滚罢了。不入江湖,又怎能‘笑傲江湖’?” 庞斑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乾罗兄既然已经到了,何不进来一聚?” 一个高瘦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削瘦的脸庞,挺拔微勾的鼻子,使其看上去让人印象深刻。 乾罗毫不客气的抽过一张椅子,径直在苏欣然身旁坐了下来,正好与庞斑隔桌相对。 “佛家都曾有言,若想得证大道,必须要入世出世。不入世,又怎能出世?小姐虽然看惯了人世争斗,但是却未亲身经历过,当然对这豪情四溢的曲子驾驭起来有点吃力。”乾罗拿起茶盅,一口气倒到了口中。 苏欣然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古琴,叹道“即便两位不说,欣然也知道可能问题是出在这里。难道欣然就一定要跟着韩希文那小子一起才能奏出完整的‘笑傲江湖’么?” 庞斑淡然一笑“苏小姐又怎知道他缺了你演奏得出么?” 怜秀秀拍手笑道“是啊,那天若不是姐姐你以萧声合鸣,那曲子最多也就只能算一般般罢了。” 苏欣然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看着眼前的两大高手,嫣然一笑道“欣然很幸运呢,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见到了六个‘黑榜’有名的高手,若再加上魔师,可说是别人一辈子也难看到的场景都被欣然占齐了。看城主和魔师进来后就喝了点清茶,实在是欣然招呼不周。不如让秀秀给两位弹点小曲,我去下厨给两位做点适口的小点心吧!” 庞斑微笑点头“苏小姐的手艺庞某当然要试一试了,想必该不在小姐的萧艺之下。” 怜秀秀也凑趣道“是啊,苏姐姐的手艺很好哩!若不是魔师和城主驾临,可能秀秀也不能伴福尝一尝了。” 苏欣然笑骂一声,推门翩翩走了出去。 庞斑凝视着乾罗,叹了口气道“只听乾兄走进房间时那坚定的步伐节奏,庞某就知道城主毕竟是城主,是不会屈身人下的。其实,城主乃是庞某真心想交的几个人之一。奈何份属敌对,只能说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乾罗拿起怜秀秀倒满的酒杯,大笑道“还是庞兄理解我,当浮一大白!”说罢,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乾某二十五年前曾经独自一人摸上了魔师宫,但在山脚思索了一日一夜,想到若败北后权利、金钱、美女都将烟消云散,最终放弃了挑战庞兄的想法。自此以后,武功再没有丝毫寸进,只到三年前怒蛟岛一战。” 庞斑笑道“庞某也对城主与浪翻云一战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该是一个怎样惊心动魄的情形。” 乾罗哑然失笑,自嘲道“当时江湖之人包括乾某在内,都以为浪翻云会因为纪惜惜的去世而消沉,谁知道直到乾某对上了他,才知道错得多么远。” “呵呵,极情于剑的人怎么会因为情而消沉?他只会更加的珍惜,珍惜拥有和失去的一切。” 乾罗诧异的看着庞斑“若乾某不是亲耳听见,绝不会相信庞兄这么了解浪翻云。” 庞斑笑道“只有了解了别人,才能更好的了解自己。何况,明年月满拦江,他将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对手。” 乾罗露出神往的神色“可惜,乾某天分才情多有不足,努力方面更是笑谈。若乾某明年八月十五仍然活着,一定不会错过那惊天一战。想来,这将是继长街一战后,最令人向往的决斗。” 怜秀秀闻言笑道“秀秀一直认为黑道人士见面当是杀戮血腥的局面,今天亲眼目睹,才知道我错得多么离谱。秀秀自罚,为两位小奏一曲!” 乾罗笑道“终于能听到秀秀大家的琴艺了,乾某可是等得很苦啊!” 怜秀秀脸上掠过一抹嫣红“城主笑话秀秀了。” “叮” 沁人心脾的琴音再次在“小花溪”响起,夜色更加蒙胧了。 深夜时分。 乾罗独自一人走下楼来,耳边还留有庞斑的话音“要对付乾兄的是敝徒方夜雨,这一路乾兄走好了!” 章六十九 毒手乾罗 滚滚长江上行船来往不息,浑然没有受到赤壁之战的影响,虽然有可能船只下滔滔江水中混着牺牲者的鲜血。 韩府的商船!刚刚穿行而过的渔民心中泛起了羡慕。在长江上,只要挂上韩府标志的商船甚至比一些军船更有地位,几乎不用受到任何盘查。是以这几年,韩府的生意几乎称霸长江,就算是江湖中人也没有多少胆子敢去招惹。 其实,这些渔民不知道的是,现在即便是恶霸剧盗,也兴不起胆量去正眼看向韩府的商船。一系列的事件将以韩希文为首的韩府推向了一个辉煌的高度,隐约听到里赤媚等四人竟然只能和韩希文打个平手的消息就叫那些心有贪念的黑道中人退避三舍了。更何况韩希文和黑榜众多高手都保持着良好关系。要是大家再知道朱元璋的那封密旨…… 我和谈应手坐在船舱靠窗口处,品尝着赵财神特供的陈年“血泊”,配以窗外那江水州城的胜景,只觉惬意非常。不过我们的旅程可不是那么快乐的,毕竟是要救人,行船的速度也稍微冲淡了众人心中的恬然。 “梦瑶怎么样了?”我看了看正在床边探视的二伯。 二伯笑了笑“不用担心,她的心脉虽然俱损,但是她那精纯的道境一直让破碎的经脉保持着现状,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何况,你用自己蓬勃的先天真气为她护住了关键经脉,当然没有问题了。” 我叹了口气“即便是我们赶到了双修府,也要先应付方夜雨那边的人。梦瑶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些高手的注意。” “不过时间不等人”谈应手干掉了手中的烈酒“我们也不知道梦瑶的病情什么时候会恶化,为了尽早解决这个隐忧,冒点险是值得的。” “恩!”二伯点了点头“希望在双修府可以找到七星补位的解决方法。不然,我就只能试试强行接上心脉的办法了。” 我看了看窗外“希望没有别的事情耽搁行程,最好能在方夜雨等人之前赶到双修府。” 谈应手笑到“怒蛟帮的那群小子不错,一把火把方夜雨烧得找不着北,也不知道他损失多少。要是没凑起几个高手的话,跑到双修府就只能是找死!” 韩柏被范良极拉去找陈令方去了,据说陈令方即将上京,若韩柏依然不能把朝霞夺过来,以后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了。想着韩柏走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表情,我就觉得好笑。 风行烈此次没有和历若海一起,主要是前一段时间和他走得很近的双修府丫头谷倩莲受到了魅影剑派的追杀,风行烈始终放不下心。在历若海的默许下,他和陆扬天同时朝岳阳府赶去,那里是谷倩莲最后出现的地方。当然,一起走的还有左诗,解决了风行烈的问题,陆扬天将带她回怒蛟岛,和女儿雯雯团聚。 那么,算起来在双修府的就有浪翻云、伤势未愈的历若海、烈震北等超级高手,若再加上这艘船上的谈应手、剑僧不舍、二伯和我。不算其他稍微差点的人,水平以上的高手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位!若方夜雨不拿点东西出来,还真的不要来双修府现丑了。不过,只要想想方夜雨那层出不穷的高手队伍,我就觉得他现丑的可能性还真是蛮低的。 一声长啸在江岸边响起,数条身影正疾速的朝我们船这边过来。 “咦?”谈应手看了看最前面的那个人“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被追的人应该是‘山城’城主乾罗了,不过以他的功力又有几人能迫得他落荒而逃?” 不舍一直紧闭的双眼张了开来“后面追击的那些人很眼熟,很可能是方夜雨手下那些‘煞神’。其他的人功力似乎一般,只有最前面两人才最可怕,若我估计没错的话,乾罗大部分的伤势都是他们造成的。” 我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乾罗对我们是何观感,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庄主和希文一起下去看看吧!说不定能给方夜雨一个惊喜。” 谈应手站起来松了松筋骨,笑道“没想到船还没过武昌就找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事情来消遣,也算是无聊中的余兴节目了。” 岸边。 乾罗亦步亦趋的快速移动着,跟在他后面的是其手下“掌上可舞”易燕媚,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脸上满是羞愧和落寞。 隔两人不远的后面,有至少十个以上的高手正紧密追击。最前面的是两个光头大汉,看他们的着装似乎是喇嘛僧人。当先一个慈眉善目,白须飘飘,手中拿着一朵莲花状的武器,正是方夜雨师弟耶罗座下“智慧王”塔松赞布,他亦是六位“宝树王”之首。紧跟在后面的是一拿金刚杵的喇嘛,铜铃般的眼睛,蓬散的扎须,顾盼间虎虎生威,只让人以为是张翼德再世。这人乃称“瓶沙王”,从小被塔松赞布收养,一直没有名字,法号也就被他当做了名字。 后面跟上的是许久没有出现的“煞神”组合,主要的也就是形态特异的五行煞神和日月星三煞了。这些人还不在乾罗眼里。但是正是他们拖住了乾罗的步伐,才让两位宝树王伤到了乾罗。 乾罗为了躲过方夜雨的追击,故意从黄州府西面经由武昌再往北走,谁知道依然被方夜雨的人在武昌城外截下。同一时间,乾罗也接到了手下叛变的消息。他遂立刻放弃北走,而改由江边逃窜。 疾速行进中的塔松赞布微叹一声道“城主伤口血流不止,跑又能跑到哪去?不若随本座去见见小魔师,本座保证城主生命无忧,只是在拦江之前没有行动的自由罢了!” 乾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智慧王当然没有这么好心了,这些话无非是在瓦解自己的意志力,若自己稍有松懈,可能后面雷霆般的攻击就会马上接踵而至。 突然,可能是乾罗伤势触动了其真气的运行,飞掠的身影顿时慢了下来。 易燕媚大骇,看见智慧王的莲花已经携劲风而至,马上整个身体贴到了乾罗的虎背上,期望以自己的身体抗住及体的攻击。 “当!” 易燕媚想像中那生离死别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后面的追兵一时间竟被不知从哪而来的两个身影拦截下来。 智慧王退到了己方阵中,拿莲花的手依然在颤抖,刚刚迎击自己的年轻人只是轻轻的用手指点到了自己的莲花,一股股凌厉的剑气就冲破了自己的护体真气,差点让自己受到内伤。心里不禁骇然,挥手拦下了正准备迎击上去的众人。 “不知道阁下是哪位?若妨碍了魔师宫处理事情,对阁下可是没有好处。”智慧王先探探底,要是对方只是无意的插手,那么凭借魔师宫的金字招牌应该就可以吓走他们。 谈应手哈哈大笑“自从迎风峡一役后,老夫还没怕过魔师宫这个名字,若想凭庞斑的金漆招牌过关,那就免了吧!” 看着他们听到谈应手的话后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心中颇为烦闷,大喝一声道“战或走?本少爷没时间和你们磨蹭!” 五煞中的火煞脾气最为暴烈,听见我挑衅的话语,腾的火气就上来了。一个闪身,凌空向我们这里跃来“狂妄小子,看我取你的狗命!” 金煞他们暗叫要糟!智慧王刚刚想出手把他拉回来,谈应手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前,金丝手套在空中闪耀出璀璨的光芒。在众人晃白的眼神还没恢复的时候,他双手已经扣死了火煞的胳膊和脖子。 “咔!” 清脆的骨碎声响起,一个煞神高手就此了帐,从此五行也不再完整。 只看刚刚谈应手那神出鬼没的擒拿功夫,我就知道他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可以说黑榜上除开浪翻云和历若海,想要再找出超越他的人几乎是不可能了,即便是现在的乾罗也不行。 乾罗捂着腹部的伤势,咳嗽笑道“没想到多年不见,庄主已经不再是乾某认识的庄主了!” 谈应手没有回头,嘿嘿笑道“若是城主能想明白,成就早就不在谈某之下了。只因为你放不下啊!” 五行其余四煞见同伴被杀,提起武器就欲过来拼命。塔松赞布一把拦住他们,现在形势对人数占优的他们没一点好处,与其拼命,不如等禀告方夜雨再做定夺。想到这,他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刚刚谈应手接下火煞的攻击让我的杀意怒气下降不少,平和下来的我也懒得再去管那些喽罗,即便是其抬回火煞的尸体我都没做阻挠。想到乾罗的伤势急需治疗,连忙携其回到了船上。 就是不知道受了伤的乾罗能不能作为“七星”中的一个,参与到救人的行列中来。 章七十 故人归来 乾罗回到船上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房内床几上的秦梦瑶,诧异道“天下竟有人可以把她伤得如此严重么?” 谈应手嘿然叹道“若是四密尊者加上里赤媚又当如何?” 乾罗摇了摇头“没想到,方夜雨的手段较之庞斑更加无情。庞斑可以为了言静庵退隐江湖二十年,方夜雨却可以狠下心来对秦梦瑶下杀手。” 二伯插道“这可以说方夜雨确实已经具备了争霸天下的素质,对人狠,对己更狠!” “天下乱了!”乾罗叹道。说着,转过头来看着二伯“若乾某没猜错的话,先生该是韩府的二爷吧?” “哦!?城主竟然知道我这鄙陋人物么?”二伯笑道。 乾罗咳嗽了一声,大笑道“你太谦虚了,现在外面谁不知道韩府韩希文和韩二爷啊,只凭那多次在方夜雨派人围剿下你们依然能保得韩府周全,就已经令江湖人侧目了。要知道,即便是强如赤尊信的红巾盗和乾某的山城也经不住方夜雨的一再侵袭。甚或乾某的手下被方夜雨收买,乾某还懵懂不知!”说罢,脸上的表情微显落寞。 听到乾罗的话,站在后面的易燕媚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伯看了看乾罗腹部那刺得很深的伤口,疑惑不解的道“按城主的武功,即便是全身带伤也不可能给方夜雨手下刺中下丹田附近的机会吧?为何韩某看来看去,也只有腹部伤口最为严重?” 乾某尚未开口,站在他后面的易燕媚抬起头来“是我刺的!” 看着易燕媚略显激动的表情,乾罗挥挥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这些小事没必要再说了,这么点伤口对乾某还没什么大的影响。” “城主……”易燕媚哭声嘤嘤。 谈应手笑道“算了,我们这次正好是要赶往双修府,一路上只要韩兄略微调理下估计应该问题不大。” 乾罗看着窗子外面汹涌而过的江水,叹道“还是庞斑说得好,情关难过啊!” 坐在另一边的不舍身躯一震,阖上的双眼猛得睁开“连天下第一的庞斑都有如此言语,那世上又有谁能豁免!” 乾罗闻言看了看不舍“宗道兄是回去处理家事么?” 不舍微笑道“那亦是不舍唯一放不下的。若不能解开心结,不舍始终不能无所牵挂的挑战庞斑。” 乾罗又看了看谈应手“天下间能在庞斑手下过而不死的,天下也仅只四人。未知庄主眼里的庞斑与宗道兄比之如何?” 谈应手看了看不舍“恕谈某直言,天下间若还有人能击败庞斑的话……”他转头看了看我“就只有希文曾经多次拜访的文老了。” 乾罗皱了皱眉头“看来我还是孤陋寡闻了,不知所谓‘文老’又是哪一位?”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话题还是转了过来“文老是希文琴艺上的导师,我从来也没看见他和任何人动过手。不过,就希文的观感来看,他给我的压力较之庞斑给我的压力更加大。只不过他早就不过问天下之事,更不会来管这江湖争斗。” 乾罗笑道“亏乾某三年前自负天下已无敌手,现在看来,莫不幼稚好笑!” 谈应手皱眉看了看乾罗依然血流不止的伤口,说道“若城主不想失血过多的话,应该马上躺下来,让韩兄治疗治疗。” 两天后,双修府。 谭冬看着坐在大厅边,眺望桂花林小径尽头的谷姿仙,叹道“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方夜雨摆明旗帜要来除去我们这个隐患,该是下了血本的。双修府现在也没一个高手坐镇,继续留在这只怕……” 白素香也道“小莲也不知道还安全不,夫人她也没回……” “谁说我没回来?”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娘!”谷姿仙露出惊喜的表情,慌忙站起来,向门口迎去。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超过三十的美妇缓缓的走了进来,那典雅高贵的气质和谷姿仙如出一辙,容貌只比谷姿仙略微成熟一点罢了。这个人自然就是谷姿仙的母亲,双修府曾经的主人谷凝清。 谷凝清右手轻抚着谷姿仙的嫩脸,微笑道“双修府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援手,作为母亲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乖女儿来独自面对敌人的。” 白素香高兴道“夫人回来就好了。小莲出去找老爷还没回……” 谷凝清眼中历芒一闪“住嘴!不要跟我提起那个人!” 谷姿仙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母亲一眼,咂了咂嘴没有做声。 “咚!” “啪!” 一重一轻两个步伐声音在小径出响起。 敌人来了? 谷姿仙连忙向窗外看去,两个许久不见的身影从远处疾速赶过来。没错,他们就是很久不曾露面的成抗姐弟。成抗经过了许多事情的洗礼,在草原上更多次面对死亡,现在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来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隐隐的给周围的人无限的威压。 谷凝清哼了一声“方夜雨就派了两个人来么?” “啊!?”谷姿仙看母亲错以为他们是方夜雨派来的人,连忙解释道“娘亲,他不是方夜雨的手下,是前次姿仙选中的那个了。”谷姿仙不愿意说夫君两个字,就用“那个”来代替了。 白素香心里一阵不舒服,他和谷倩莲一样,不喜欢唯唯诺诺的成抗,更加属意的是历若海的徒弟,在江湖上以英俊和英雄气概著称的风行烈。 谷凝清皱着眉头看了看成抗,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长得太一般了,和自己这宝贝女儿比起来,真是差得远。想当年自己即便是没找到历若海这样的盖世英雄,但是许宗道也是一时人杰。怎么姿仙会看上他呢? “玉儿莫动,等娘亲去看看这人有何本领。若会辱没玉儿天姿的话,打发了他算了。” 谷姿仙是知道自己母亲的功夫的,以成抗在双修府的表现,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刚刚想出声制止,谷凝清的身影已经飞掠出去。 白素香到是一阵欢喜,要是夫人能把成抗打发走,对风行烈来说何尝不是个机会。 成抗正在小径中飞驰,突然感到前面劲风刮起,心中一沉,难道自己还是没来得及在敌人之前赶到? 不过想归想,在草原上经历了无数次厮杀的他又怎么会惧怕这明着出现的攻击? 右手拧成拳头,黄芒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关节脆响蓦然暴出,直直的伸向了来人。 谷凝清讶异非常,天下间若非黑榜高手,有哪个敢直接出拳对上自己的掌击?看对方的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就是他从娘胎里出来就在练功,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殷浸了四十年的功力吧! 片刻的思索没有延缓拳掌交击,“轰”的一声,成抗全身纹丝不动,疾掠的身影没有因为这次的击打而放缓速度,依然追着轰退的谷凝清而去。 谷凝清大骇,对方的功力明显就比自己差上一截,但为什么自己的掌劲反而会倒流呢?来不及多想,在成抗双拳暴风骤雨般的追击下,她也只能一退再退,这一退就退回到了大厅中。 “住手!”谷姿仙连忙叫停,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被成抗逼得没有还手的余地,是以喊话的同时身形也向成抗拦了过去。 成抗看见了谷姿仙的身影,连忙收回了拳劲,落地站稳。成丽也不声不响的站到了他的身后,眼神盯着谷姿仙她们。 谷姿仙不好意思道“这是姿仙的母亲,她刚刚以为你们是敌人……” 谷凝清摆了摆手阻止了谷姿仙解释“我没有错认你们,刚刚出手就是想看看你有保护我女儿的能力没!” 谷姿仙大急,母亲说得这么直白,恐怕成抗他们会转身就走。 出人意料的,成抗微微点了点头“恩,应该的。在这危险的时候,若我是夫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白素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成抗么? 谷凝清满意的看了看成抗“不错!年轻人有这份稳重实在难得,而且能把我逼得没办法还手,除开姿仙的父亲你还是第一个。”顿了顿,又笑道“虽说有点取巧。” 成抗展颜一笑“夫人纯粹是为了试探,而我则以为夫人是敌人,所以出手没留丝毫余地。说起来并不见得我就比夫人高明了。” 谷凝清笑了笑“好了,年轻人谦虚是好的,不过也没必要妄自菲薄,把我逼退是你实打实凭自己的功夫打出来的,我也没那么小气去计较。”说着,转头看了看谷姿仙“你和玉儿很般配呢!” 谷姿仙还在观察成抗的改变,闻言红晕上面,娇嫩的脸庞堆满了嫣红“娘亲,你说什么啊!”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经细若蚊呐。 谷凝清溺爱的看着自己这姣美绝伦的女儿“你也不小了,双修府以后复国的重任就落在了你的身上。有成抗支持你,机会就大了很多。有双修大法的帮助,相信他的功力很快就能赶得上年老贼。”说到这,皱眉看了看成抗“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助姿仙?” 成抗慨然道“成抗的家已经被鞑靼人毁灭了,我和夫人你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成抗愿意随你们远赴域外。” 谷凝清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这时,成抗猛然回头看向了门外“有人来了!很强大的气息!” --(本卷结束)-- 第七集 熙攘风云 章七十一 桂花煮酒论天下 众人马上朝外边看去。 路径处闪过三个身影,谈笑有声的朝这边缓缓走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谷姿仙倾慕已久“覆雨剑”浪翻云!他背上那四尺九寸的长剑格外显眼,整个人依然是那懒洋洋的样子,双手负后,和旁边的历若海不知道在谈笑些什么,笑得那么畅快。 历若海英俊的脸庞依然是那么冷峻,不过脸色较之在黄鹤楼时已经好了很多,没有了那病态的酡红色。他肩膀上斜挂着一把乌青钢头的铁枪,那天下闻名的丈二红枪在黄鹤楼的时候已经被他送与了爱徒风行烈。不过,再普通的枪拿在“邪灵”的手上就没有人敢小觑,毕竟丈二红枪是凭借历若海的燎原枪法而闻名于世,而不是反过来。 烈震北跟在两人后面,脸色不是很好,时不时咳嗽一声,似乎相当虚弱。 浪翻云回头看了看烈震北“烈兄没事吧?” 烈震北微微一笑“老毛病了,吃点药就没有问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就这么倒进了口中。 看着烈震北渐渐恢复的脸色,历若海闷声道“希望能尽快找到解决烈兄阴脉的办法,不然,拖得太久始终很危险。” 浪翻云点点头,抬起双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的谷凝清等人。 “若海!”娇媚而略带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历若海心中轻叹一声,走近谷凝清看着她的脸道“夫人还是这么美丽动人!” “什么时候‘邪灵’也会开始奉承人了?”谷凝清少有的露出小女儿神态,娇嗔道。 历若海朝浪翻云他们耸了耸肩膀,哑然失笑道“在美女眼里,似乎历某是个古板而没一点情调的人哩!”话虽是这么说,其实现在的历若海确实比决战庞斑前要开朗多了,似乎是与庞斑的决斗打破了他心中的枷锁,整个人都洒脱不少,较之以前冷若冰山的“邪灵”有着更大的魅力。 谷凝清呐呐道“若是你早象这样,凝清哪会管什么复不复国……” 历若海摇了摇头道“夫人应该知道历某的心思,除开武道天道,历某已经再无所求。所以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珍惜现在自己所拥有的,才是夫人应该考虑的吧?” 谷凝清双眼露出凶狠的目光“我去珍惜,他又怎会珍惜!” 在坐的自然知道“他”是谁了,不过这种事情,解铃还需系铃人,别人是帮不了忙的。 谷姿仙看大家都有点尴尬,连忙笑道“大家都进来坐吧!怎么都站着说话呢?” 浪翻云笑了笑“早就听闻公主煮酒煮茶的功夫天下一流,可惜浪某一直缘悭一面,不知道今天公主是否能满足浪某的这个小心愿?” 谷姿仙雀跃道“姿仙的酒具茶具都备着了,我这就去拿。” 白素香也被气氛感染,娇笑着追着谷姿仙跑进内堂“还有我啊!我也去拿!” 招呼众人坐下,烈震北道“烈某还要去备点药,先失陪一下了。” 看着烈震北的背影,谷凝清有点担忧“震北先生的病情似乎不很乐观呢!” 浪翻云笑了笑,看向成抗“小兄弟似乎颇有奇遇,现在居然连浪某都觉得大有不同。” 成抗连忙站起来对浪翻云行了个礼“上次成抗还未向浪大叔道谢,实在惭愧。不过成抗之所以有这个转变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机遇,因为它的代价是我全部亲人的性命。” 看着成抗黯然的眼神,浪翻云皱了皱眉头“是浪某唐突了,不知道小兄弟介不介意和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 …… 谷姿仙从内堂慢慢走了出来,两手正拿着两套器具。 白素香则小心翼翼的提着两个小火炉,有点蹒跚的跟在后面。 两人突然发觉大厅内的气氛很凝重,谷姿仙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么?” 谷凝清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到了身边,附耳嘀嘀咕咕的诉说起来。 白素香一脸疑惑,独自摆弄起茶具和酒具。 片刻,谷姿仙的脸色暗淡下来,同情的朝成抗望了望,伸手牵过他的手掌,叹道“以后你也不会孤独的,姿仙一定在后面默默支持你。” 成抗强颜笑了笑“多谢公主的垂怜,成抗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血债自有讨回的时候,现在先要解决双修府的危机。” 历若海欣赏的看了看成抗,转头望向浪翻云“就不知道方夜雨到底派了什么人过来。若是碌碌之人,岂不是便宜了浪兄,在决战庞斑之前练练手?” 烈震北的声音从内堂传了出来“这个练手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如果若海兄打算不出手的话,还不一定是谁给谁练手列!” 烈震北自顾自的坐到了历若海的身边,笑道“据烈某的消息,来的人中有老朋友‘人妖’里赤媚、‘花仙’年怜丹、红日那老喇嘛、北蒙‘妖师’木华黎、‘风水士’铁冠道人以及方夜雨手下的‘秃鹰’由蚩敌、北蒙军中出来的‘四獒’等等,连夫人的老朋友‘剑魔’石中天都带着他那妹夫、妹妹赶了过来。” 谷姿仙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方夜雨对这一战如此重视、志在必得,来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角色,要是没有浪翻云和历若海坐在这里,估计自己连抵抗的信心都没有。 浪翻云呵呵一笑“看来,方夜雨是备足了料过来的,要是我们胃口小一点,估计会撑死去。不过,好像有朋友来了。” 谷姿仙当然没有浪翻云那神秘深奥的意境,看到历若海也点了点头,连忙站起来道“那姿仙先去接接客人。”说罢,携白素香向门外走去。 历若海伸起鼻子,嗅了嗅小火炉上的煮酒壶,赞道“好香啊!看来,不下于黄鹤楼的‘血泊’烈酒!” 浪翻云叹道“除开我们怒蛟岛上的‘清溪流泉’,浪某还没闻过这么香的酒味。来来,不等公主了,我们先喝一盅!” 谷凝清好笑的看着这几个酒鬼高手,眼神不自觉的望向了外面,到底是谁来了呢? 谷姿仙带着白素香一直走出了桂花林,才看到湖水边停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商船。心中一边惊讶于浪翻云的功力,一边渡步走了过去。 当先上来的是一个翩翩少年,虽然称呼少年实在是低估了其年龄,不过那个年轻人却给人相当年少的感觉。他一身儒生的打扮,青纱束发随意的搭在身后,明眸亮齿的脸庞虽然说不上英俊,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宁静安详的感觉。随风飘荡的束发青纱轻抚着背上的古朴长剑,自然而飘逸。谷姿仙记得这人是上次和浪翻云坐在一起的那人,不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随他上来的是一个锦袍大汉,一身华丽的蜀锦佩上那虎目鹰鼻的脸庞,让人一见就可以认出来。天下间做这般打扮的除开“十恶庄主”谈应手还有何人? 在谈应手旁边的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阴冷坚毅的脸庞,加上肩膀上那丈余的长矛,不是“毒手”乾罗又是哪个?只是现在的乾罗看上去脸色苍白,显然是负伤在身。偎依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掌上可舞”易燕媚了,她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乾罗。 两个普通的船夫抬着一张整洁的布床走在后面。 再往后两人,谷姿仙倒是不认识我二伯,但是另一位差点就让她激动得死过去,竟然是从不回来的父亲不舍!现在谷姿仙的心里一团糟,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已经看到了激动的谷姿仙,知道她是看到了后面的不舍,微笑的走上前去,拱手道“武昌韩希文前来拜访,不知道打扰不打扰公主休息?” 白素香看谷姿仙还没回过神来,拽了拽谷姿仙的袖子,笑道“原来是最近名声大噪的韩公子,后面应该是谈庄主和乾罗城主吧?浪大侠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了,不如就由素香带你们上去吧!”说罢,当先走进山谷。 我朝几人点点头,丢下了不舍,随白素香朝谷内走去。 众人走远。 谷姿仙颔首问道“父亲终于肯回来看看女儿了么?” 不舍苦笑道“不舍错了这么多年,应该回来补偿补偿姿仙了!” 谷姿仙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淡然一笑道“姿仙到是没有什么,父亲最主要是要想想怎么来哄好母亲。不然姿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说完,转身就走。 不舍愕然道“凝清也回来了么?” 谷姿仙的声音远远传来“双修府这么大的事,母亲怎会袖手旁观?” 双修府大厅。 浪翻云一脸陶醉的再干了一杯水酒,看着走进来的我们道“希文你们也来了。咦?这不上城主么?” 乾罗洒然一笑“乾某落难到此,希望浪兄不弃收留!” 浪翻云一愣,继而大笑“乾兄说笑了,来来来,试一试双修公主的煮酒技术,包你赞不绝口。” 谈应手接话道“能得浪兄这样推崇的美酒,谈某可忍不住了!”说着,自顾自的到了一杯,一饮而尽。 烈震北看着坐下来的几人,抚手笑道“今日贵客临门,不若一起品酒论天下,岂不快哉?” 在座众人轰然应和。 一时间,浓郁的桂花香气和着美酒的清香,从双修府飘荡出来,弥漫了整个小岛。 章七十二 向天借命复双魂 纵观大厅,有浪翻云和历若海两个超级高手坐镇,还有韩希文、谈应手、乾罗、韩秋月、烈震北等仅仅次一点的高手。加上不舍、谷凝清和成抗,谷姿仙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挑得掉双修府。就算是庞斑亲自过来,若没有矛尖炮利的战船配合,也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谷姿仙的心情可以说是近一段时间最好的了,不断的给人劝酒,招呼着小火炉的的火候。 谷凝清从不舍进到大厅就没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没瞟来一个,显然没那么轻易的放过不舍。不过在这最危险的时候不舍敢回来和双修府站在一起,她心里还是颇多感触的。女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已经原谅了你,若男人不会给她找个台阶,那这层夹在两人之间的纸永远都会是一道天涧,虽然只要努力点就可以一戳就破。 谷姿仙还是比较着急的,但是母亲的脾气她最清楚,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帮父亲多说两句,说不定反而是帮倒忙。 这时候不舍的眼神看到了她,示意要杯酒。 “唏” 滚烫的烈酒倒进了不舍的杯子,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不舍施施然站了起来,轻步走到谷凝清的座前。 谷凝清愤恨的看着眼前的轩昂男人,就欲转过头去。 “嗒” 不舍单膝跪地,用以前夫妻间那柔和的声音微笑道“夫人息怒,不舍回来了!” 谷凝清的美眸闪过泪光,恨恨的道“不舍?你原来不是叫空了么?不舍?有什么舍不得的?舍不得你杀庞斑报仇的春秋大计么?” 不舍淡淡一笑“不舍在改名字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谷凝清!” 谷凝清身躯一震,剧抖不已,微带哭腔的道“你以为说两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抵消凝清那么多年的怨恨么?就可以抵消这么多年来姿仙没有父爱的罪过么?你知不知道双修大法……” 不舍抬起右手轻捂住谷凝清的樱唇,叹道“在船上,希文小哥已经把双修大法的事情告诉不舍了,有情无欲,有欲无情!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竟然困扰了不舍这么多年!” 看着谷凝清欲言又止的神色,不舍放开了右手,朝她笑道“不舍早就知道夫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所以”不舍轻轻抬起谷凝清的右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两拍“夫人就轻轻的在不舍脸上打两巴掌吧!重的那几掌等打退了敌人,不舍和夫人到后院去执行,如何?” 谷凝清哭笑不得的看着不舍,眼中流露出柔情“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赖皮的?” 谷姿仙一声欢呼,把不舍按到了原来自己坐的位置,伴着谷凝清坐着。自己则跑到了浪翻云和成抗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娇然笑道“原来父亲大人这么有手段的,害得姿仙白当心一场。父亲大人是不是当年都是这么逗其他的姑娘的?” 不舍脸色一白,急忙摆了摆手道“你可不能这么想啊!” 谷凝清颇有意味的看着不舍“他敢!” 不舍颔首合什道“不舍当然是不敢了。” “哈哈哈哈” 大厅中笑声一片。 历若海举起一杯酒道“历某还真没想到不舍兄是这么一个趣人,来,当为贤伉俪浮一大白!” “干!” 什么叫一笑泯恩仇?就是这样。 “呵呵!好浓郁的桂花香味,公主是在煮什么美酒,可以告诉里某么?”人妖那柔美的声音传了上来。 成抗簌的站了起来,渡步走到门口“当然是自酿的醇品美酒了,乡野之地,也没来得及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让客人笑话了。” 年怜丹妖异的双眼闪过一丝阴霾“你是哪个小子?敢代双修府说话。” 成抗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看着还隔着数十台阶的“花仙”冷笑道“鄙人不才,姿仙正是贱内!” 谷姿仙听得成抗这样说话,脸上一红,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倒是不舍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成抗。 年怜丹冷笑一声“小子艳福不浅,不过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享受那温柔乡了!”话音未落,身影随着那巨大的玄铁剑直击成抗。 谷姿仙是知道年怜丹的武功的,看到这情形,骇然准备起身起帮助成抗。 浪翻云一手按住了她,摇了摇头笑道“给你夫君一点信心吧!” 成抗没用使用武器,“昊极圣拳”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人体的能力极限化,当然对任何兵器都充满了排斥。历代修习“昊极圣拳”的人都相信,只有人体本身的潜力才是无穷的,是以“昊极圣拳”的功夫几乎全部是空手对敌。 轻轻一拳,成抗把重极的玄铁剑打向了一边,交击中竟传出金属的脆响。从玄铁剑上传来的波波劲气瞬间进入了成抗的身体。空中几个翻腾,成抗退后数步,堪堪化解了体内剑气,哼了一声。 年怜丹被拳劲所阻,仅仅上身晃动了一下,站在那里冷眼不语。不过他的心情却没表面看来那么平静,竟然有人敢徒手接他的玄铁剑!这真的是颠覆了他心中的概念。在域外莫说有人能用手接他的玄铁剑,就是同样用武器也不敢和他硬抗。而现在这个无名小子却实实在在的做到了! 后面跟上的木华黎对里赤媚问道“这是从哪钻出来的小子?” 铁冠道人哼了一声“没见过,他使用的是一种类似金钟罩的功夫,不过比之金钟罩恐怕只高不低!” 年怜丹头也没回,冷声道“既然如此,年某就先拿这个小子开刀,也好过混战。”说罢,对着大厅喝道“既然有这个胆子接下双修府的事,就划下道来,让年某看看到底是不是英雄出少年!” 成抗冷笑一声,出乎众人意料的回到座位坐了下来“成抗自认为还不足以解决你这采花神仙,所以这一战就免了,只要再有几个月时间,自回找上你索命。现在是在决生死,成抗没时间和你过家家。” 年怜丹愕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嫩绰的年轻人说话如此老练,避过了自己的邀战。若现在再强行出手,先不说名声扫地,坐在旁边的浪翻云等人一定会出手,那时侯可能自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年怜丹身后走上来一个高瘦汉子,硕长的脸庞,和背上的长剑相映成趣。他哼道“浪翻云不在么?让石中天来领教领教,若等到了拦江之战,恐怕石某就没有机会了。” 厅中众人脸色一变,这人的话明显是不看好浪翻云和庞斑的决战。 浪翻云懒洋洋的道“没想到‘剑魔’也做了狗腿子,不是临老发了当官的瘾,想到大漠去当个里长吧?” 浪翻云这句话可谓相当凌厉,指出现在蒙元已经是偏隅一角的小势力了,论地盘可能连女真人都比它大。石中天为这种人卖命,自是极不明智。 木华黎眼睛一亮,看到了躺在大厅里面的秦梦瑶,马上传音给了里赤媚。 里赤媚闻言凝视过去,秦梦瑶此时的生命迹象很微弱,也就是说,如果利用好这个因素,将可以牵制住厅内大部分的人。 嘴角上翘,里赤媚大笑道“今天历门主伤势未愈,震北先生也是病恹恹的,还有那娇俏的小Y头需要照顾。若里某不顾脸面,招呼手下全部冲进去,不知道各位能护到几个?”他话里故意没提到秦梦瑶,就是要放松大家的警惕。 我闻言笑道“若是里赤媚连脸都不要了,希文陪你玩玩又如何?” 里赤媚听到这明显是挑衅的话,冷哼一声,喝道“动手!” 动不动手都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里赤媚是这样,我也是这样。里赤媚是需要冲进厅中来混战,由于我方多有伤病,混战对我们没有好处。至于我为什么要激怒他出手,那就关系到秦梦瑶的问题了。 里赤媚、年怜丹、铁冠道人、木华黎以及由蚩敌、石中天、刁氏夫妇、四獒等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坐在大厅里面的人当然也不能坐着应敌,都掏出东西迎了上去。 里赤媚和木华黎找上的是浪翻云,对上这可与庞斑相抗的绝代宗师,没有任何人有把握。所以几人中功力最高的里赤媚和木华黎找上了浪翻云。里赤媚凭借他那鬼魅般的速度缠着浪翻云,木华黎则远远的用木剑与天下闻名的覆雨剑相斗。 历若海伤势虽然未愈,但是年怜丹和石中天同时找上了他,期望两人至少也要拖着历若海,不让他腾出手帮助别人。 铁冠道人功力不错,他和四獒中的三人缠上了我。有速颜分我的心,一时间还真没什么办法把这几人打发。 由蚩敌和刁氏夫妇与谈应手和不舍等人战在了一起。由于过来的喽罗也不少,让当心谷姿仙她们的几人根本没办法发挥实力。 还有一个神秘的红日法王没出现,二伯、烈震北和乾罗守在了秦梦瑶的身边,防止那个速度奇快的喇嘛偷袭。同时烈震北和乾罗都有伤在身,也不宜战斗。成抗护在谷姿仙的身边,尽一个未婚夫的职责。 按照道理来说,有我、浪翻云和历若海三人,其实就可以接下所有的人了,不过…… “嗖” 速颜的凤凰翎发出,找的不是在场中打斗的任何人,而是守在秦梦瑶身边的乾罗。 乾罗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箭术,连忙规避。箭矢险险的擦肩而过。 “轰” 房顶破开一个大洞,蓄谋已久的红日法王透过了烈震北和二伯韩秋月的联手防御,一掌印在了秦梦瑶颈下的“天突穴”。红日法王“咦”了一声,怎么对手好像希望自己攻击“天突穴”一般,冥冥中似乎是在引导自己攻击这个位置。 还没等红日法王想清楚,二伯韩秋月大喝一声“动手!” 烈震北的针瞬间透过了红日法王的护体真气,尖锐的气劲将红日法王体内刺伤不少。这个喇嘛大骇,瞬间退出数丈,一边调理紊乱的身体。 浪翻云的剑、历若海的枪、我的剑同时爆发最强的攻击,一时间大厅竟然被巨大的气流撑破,整个墙体屋顶灰飞湮灭。 方夜雨方的众人被这恐怖的劲气震伤,骇然间全部退到了桂花林里。 神奇的一幕上演了! 二伯运起内里将秦梦瑶托向了天空,烈震北和他同时掏出金针银针分别刺向了她身上六十多个穴位,我、浪翻云、历若海、谈应手、二伯韩秋月、烈震北同时运起最强真气,打入到了秦梦瑶的头顶百会、左手内关、右手阳池、腹部气海、左脚三阴交、右脚昆仑六个穴位,包括刚刚红日法王攻击天突穴的凌厉劲气,七股不同源的异种真气在秦梦瑶的身体内开始急速乱窜。不过随着二伯和烈震北的针法加快,秦梦瑶身上气劲趋向平稳,泛起淡淡白光,且有越来越亮的趋势,那光芒照耀着她的脸庞,显得格外圣洁。 里赤媚大喝一声“不好,他们是在救秦梦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刚刚没退多远的红日法王,一个掠飞,眨眼就穿过了数丈的空间,大手印的掌力击在了烈震北的背心。 烈震北惨吐出一口血,红日法王疾退,避过了不舍的长剑。 秦梦瑶这时已经倒在了床上。 二伯转头对成抗大喝道“用你的‘昊极拳’攻击震北的至阳、天宗、神道、命门四穴!” 成抗一愣,旋又立马照办。 腾出手来的浪翻云和历若海这次没有再和里赤媚他们磨蹭,全力出手下,还没有人能突破得两大宗师构建的防线。 我则去截击红日法王了,那喇嘛相当讨厌,这关键时候不能让他捣乱。 “砰砰砰砰”四声听起来骇人的拳击声响起,烈震北再吐一口鲜血。二伯的银针如刺绣一般在他的穴位间穿梭,一时间漫天银光。 诡异的事情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二伯大喝一声“震北,意守灵台,气归气海,把银针力道混合真气运行全身,再聚息丹田!” 烈震北的身体怪异的扭了几扭,最后盘腿坐了下来。 二伯再察看了一下安睡中的秦梦瑶,哈哈大笑道“想我韩秋月也可以向天借命!总算不罔此生!” 远处的里赤媚众人闻言骇然! 章七十三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看来一切顺利,我心中暗道。 这个计划是在我们得知乾罗尚不能对“七星”进行补完的情况下,由谈应手提出,再由我、二伯和不舍共同研究细化而成的。到了双修府浪翻云和历若海也探讨了一下,认为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除开最后红日法王打在烈震北背上的一掌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而且这也算错有错着,红日法王的那一掌正好震散了烈震北的阴脉,是以二伯才灵机一动,要成抗尽快用阳力中和了其身上的阴霾之气。不过估计烈震北会因为肋骨折断要躺在床上不少时间。 再接了浪翻云一道剑气,木华黎退到里赤媚身旁苦笑道“莫不是我做梦么?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救人方式!” 里赤媚眼神也有点闪烁“这已经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奇了!里某也不知道是该感慨看见这样的奇景,还是应该担心敌人更加强大了。” 有成抗他们守在伤员周围,再没有后顾之忧的我立马以凌厉的剑气向红日法王攻去。这个老喇嘛是除开速颜外最让我烦心的了,况且他多次与我结冤,我就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现在既然青藏四密已经回去了,那就让我把他也送“回去”吧! “嘭” 我那皓然博大的先天真气凝结成淡淡的剑气,以仙澜剑剑鞘发出,正好击在了红日法王的大手印上。 红日法王喷出一口鲜血。刚刚那一掌由于是虚式,所以他并没用多少内力,谁知道正好被我迅疾无匹的剑气撞上了,一时间体内真气循环大乱。他心中一凉,连忙咬破舌尖,以藏密心法激出潜能,不死印法集结了他最后一点真力,朝水边跑去。 不死印那变态的速度我是追不上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他重伤的情况下依然能跑掉。看来,有人说他是打不死的小强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红日法王已经追不上了,我也转移了目标。以前对方夜雨手下留情是因为有太多的牵制,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我杀了里赤媚他们,庞斑也无话可说。更何况只要干掉了这些人,方夜雨也可以说没有多少资本,那时候就算是庞斑找上来,凭借浪翻云和历若海这双保险,也不用惧怕那个盖世魔头! 想到这,我第一次动了杀心。 身形经过多次模糊、腾跃,加入到了浪翻云和历若海的战圈中。 里赤媚到是早就看到我向这边过来,不过被浪翻云那漫天剑光笼罩下,他也没办法逃开。 擒贼先擒王! 我看已经进入了攻击距离,带鞘的仙澜古剑再次不计内力的射出几股剑气,直朝里赤媚和木华黎而去。 两人早几知道我会出手,看见那剑气朝自己掠来,大惊下急忙躲避。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历若海从几人夹击的情况下腾出手来,嘴角冷笑翘起,手中乌金铁枪突然爆发,燎原百击中的“君临天下”再回人世。若说燎原枪法中最诡异的应该是“无枪势”,但是在天下人眼里,唯一能代表历若海那盖绝天下的英雄气概的只有这可怕的“君临天下”了!在这一招的笼罩范围内,连里赤媚这种级别的高手都不可避免的产生历若海是专门攻击自己的错觉,更不要说比他更差的众人了。 浪翻云的剑气急收。 乌黑的枪头带着莫可抵御的枪势把众敌人全部笼罩在内。 谈应手那巨大的身躯诡异的出现在了木华黎的身旁,一双大手快之又快的伸向其颈脖之处,要是被他抓实,木华黎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火煞要好!若说里赤媚是方夜雨的一杆枪的话,木华黎就是他的一本兵书,在这争夺天下的游戏中,除去木华黎比除去里赤媚更有效果,是以谈应手才会找上他。 会心一笑,不舍、成抗、乾罗也从不同的方位包围上来,牵制其他人,给谈应手机会。 “嗡!” 一个巨大的七宝琉璃金轮呼啸而来,直切谈应手的双臂。 谈应手无奈,右手由爪变拳,稳稳的击在了金轮上。 “当!” 清脆的交击声响过,金轮飞回了来人的手中。 七个身影就象是鬼魅一样朝我们飞掠过来。 历若海冷笑一声,浪翻云的剑芒在其身后暴起,两大高手同时出手,目的自然是在来人赶到之前击杀场中敌人。 我的身影与乾罗、不舍迎向了来犯高手。 智慧王的莲花、慧灯王的烛台珈利王的佛珠同时对上了我,看来在江边的教训给了智慧王很大的启示,没有鲁莽的一个人来接我的招。 妙色王的弯刀则杀向了乾罗,乾罗由于有伤势,一交手竟然还处在下风。 不舍对上的是最为威猛的转轮圣王,重兵器在速度没有劣势的情况下,对上长剑一类的轻兵器向来都不惧,是以他们这一对好似也有声有色。 成抗也没空闲了,那虎头虎脑的瓶沙王找的就是他。 还有一个人!我心中一惊,始终还是有人没有拦截下来。 成抗不瞟还好,一瞟差点大声喊出来,这人竟然是自己在大同府见到的那个神秘人!那双赤脚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就在我们被缠住的同时,最后那道人影已经冲进了历若海的枪影里面。 没有加入战斗的谷凝清等人讶异非常,天下还少有人敢这么进入历若海的枪势范围以内的,这个人要不是有与邪灵抗衡的实力,那就是个傻子! 那人刚刚冲进枪影之中就帮石中天和木华黎接下了数十道枪劲,被救的两人会意的加入到了里赤媚和铁冠道人的行列里,浪翻云压力骤增。 现在场上的形势变成了赤脚的高手独自面对历若海了! 历若海冷哼一声,来人竟然狂妄到想一个人就接下自己的所有攻击?除开庞斑和浪翻云,天下还没有敢如此小觑自己的!手中枪影骤然消失,在众人还没看清楚的时候,枪影一下子从无数多到没有,再到普普通通的一击,看似威力不大,却让人心胆俱裂的一枪平平的刺向了来人。 来人嘴里默念一声,一双手和一双脚同时透出金灿灿的光芒,毫不畏惧的迎向了天下人都畏之如虎的燎原枪法。 “轰隆!” 就象是天空突然暴出的炸雷!枪拳相击引起了气流的急剧爆炸,赤脚高手借势两个空翻退到了后面空地,历若海也退了数步。 我大惊,天下还有这等高手? 这人竟然有直追自己的功力?历若海心中一惊。不过就算有这样的高手也不能改变什么,历若海冷哼道“阁下当不是无名之人,给历某留下名来!” 那人到也轻松,微笑道“在下耶罗,庞斑是我师傅。” 众人大惊,这人竟然就是庞斑的第三个徒弟!不过他似乎对这个身份并不感觉到骄傲,说的时候口气淡得可以。 历若海一愣,继而大笑“要是庞斑的徒弟都象你这样,也没必要一步步来争天下了。” “呵呵,师尊的弟子各有各的追求,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那人依然从容“今天耶罗能见识到中原的几大高手,也可以说不罔此行了。” 历若海眼中精芒暴闪,他是对这可堪一敌的对手动心了“既然阁下是来见识的,不留下点手段就不要想走了,杀!” 平地卷起无数的劲风,急速的会聚到历若海的身边,乌金铁枪再次出击。这一次的燎原枪法已经不在被束缚在原来的枪势之中,每击出一枪,都在枪的周围形成了强烈的气旋,而每个气旋旋转的方向又是截然不同的,让人根本摸不到它的攻击路数。 而耶罗的更加奇异,运功起来的时候全身都笼罩在淡淡的金光之下,甚或在背后还浮现一层薄薄的佛光! 出手! 两大高手同时出手,巨大而湛金的手掌击中了乌黑发亮的长枪。 半空飘起星点血丝,耶罗毕竟还是差了点,硬抗的同时究竟还是受了伤。 历若海疾退丈余,他到是没有受伤,但是…… 浪翻云的剑势突然一顿,而我则震伤了缠着我的三人,向这边赶过来。 耶罗的手掌蓦然再变,轰在了土地上。 烟尘漫天。 “咚!” “砰!” “叮!” 我无奈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没法留住里赤媚他们。耶罗拼着受伤震退历若海,还扬起灰尘,无非就是想救人,而在混乱中真的很可能会被其跑掉。 我立马回身,朝树林外跑去。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要从湖边逃离的。 尘土散尽,功力稍差点的谈应手等人已经没动了,鬼知道敌人在尘土漫天的时候会不会偷袭秦梦瑶他们,所以现在除开我、浪翻云和历若海已经追了出去外,都守在了烈震北和秦梦瑶身旁。 历若海俊脸更显冰冷,挑衅他的敌人从来没有逃得掉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浪翻云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我的想法一致,能留下几个就是几个,只要能做掉几个高手,对方夜雨来说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方夜雨的楼船!? 在桂花树林外竟然停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不能再等了,我、浪翻云和历若海同时出手。 也不知道对上的是何人,我只感觉到了无尽的血花漫天飞舞。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快靠近船体的时候,竟然有流矢飞了过来!难道方夜雨不怕射伤自己人? 我们三人无奈急退,眼睁睁看着敌人跑上了楼船。 章七十四 败局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楼船驶出。 面对一艘战船,拥有床弩的大型战船,即便是强如浪翻云也不感贸然去追。毕竟人力是有限的,面对那射速可以媲美疾风的弩矢,没有任何人敢夸口抗得住。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浪翻云解下他挂在腰际的酒葫芦,大口的喝了半壶,只有这杯中之物,才可以让他忘记烦恼。 历若海闷哼一声,转身向双修府走去“那可不一定,就看方夜雨的手下有没有韩兄的逆天手段了!” 韩兄自然是指我二伯,看来历若海还是对他的枪法很有把握的。 我望了望远去的楼船,叹道“可惜啊,没有留下里赤媚或者是木华黎!” 浪翻云也走进了桂花林“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没有人能尽其心意的。这次能救回梦瑶和震北兄,已经是不小的收获了。” 我笑了笑“那是当然!” 回头再看了看湖面,耶罗的面孔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有趣的一个人,他的实力应该远在里赤媚之上了!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和他交手看看。”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的人影已经消失在桂花林里。 方夜雨的旗舰。 里赤媚等人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户旁的红日法王。 木华黎看了眼方夜雨,道“法王他……?” 方夜雨摇了摇头。 这时,盘腿坐在椅子上的红日法王蓦然睁开双眼,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鹰刀!什么鹰缘!都是放屁!哈哈哈哈……”笑声嘎然而止,最后一丝笑容凝结在了红日法王的脸上。他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左手大拇指和小指握拳伸出,放在右手下面。整个手势是为无畏印,正是佛陀于婆娑双树下悟道时使用的手印! 耶罗跟着里赤媚后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法王竟然在断气前得证大道,功德无量!” 里赤媚和木华黎面面相觑,管他红日法王得不得道,现实状况是他们损失了一位超级高手。 耶罗走上前去,把红日法王的双眼轻抚了下来,让这一代豪强得以瞑目,微笑道“密藏学武的僧人,除开鹰缘活佛外,少有能悟尽天道的。就是因为执念太多,若不理解放得下就是放不下的道理,q i s h u 9 9 . c o m小说网手机站wap.q i s h u 9 9 . c o m.^^c-o-m何以能成佛!北藏诸寺应当以红日法王为荣。” 智慧王塔松赞布拿出莲花,默默的走到红日法王的面前,轻轻的点了几点。那璀璨的金色莲花溢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映在红日法王的脸上,格外肃穆。 塔松赞布眼神一亮“法王得以大智慧,当不在活佛之下了。” 方夜雨心中烦闷,不论红日法王飞升到了哪里,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甄素善带领的色目高手等人还没有到达,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现在又失去一个红日法王,人手顿时捉襟见肘。 “红菊!”船舱外传来一声惨笑。 方夜雨马上跑了出去,只见石中天抱着妹妹万红菊的尸体正痛苦失声,一向给人冷漠强悍感觉的剑魔此刻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万红菊的身边躺着刁项,看那样子,已经是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的了。他们虽然不是同年同月生,却是同年同月死,也可以说是一对三生有缘的亡命夫妻了。 石中天看着两人身上的剑痕,怒喝道“覆雨剑的剑痕!浪翻云,我石中天和你不共戴天!”说着,回头看向站在舱门处的方夜雨,方夜雨竟然被这双充满仇恨炙焰的双眼吓了一跳。 石中天略带哭腔地闷声道“以后魅影剑派就交到小魔师手里了,你要石某人向东,石某绝不向西。但是,小魔师必须给石某一个保证,一定要让我手刃仇人——覆雨剑浪翻云!” 方夜雨没想到这一个结局竟然换来了魅影剑派的死命效忠,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悲哀。他点了点头“浪翻云在夜雨的必杀名单上排在首位,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夜雨一定让石老师手刃仇人!” 站在后面的里赤媚和木华黎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要是魅影剑派能早点效忠该多好! 石中天听到了保证就再没说话,抱着万红菊的尸体看着船外的湖面。 “噔噔噔噔!”刚刚相互搀扶着走进船舱的“四獒”之首阿里不达一脸阴霾的走到木华黎的身边唏嗦耳语。 方夜雨内心一抖,他们该不会出问题吧? 果然,木华黎的脸色数变,径直走进了船舱。 方夜雨和里赤媚相视一眼,急忙向内舱走去。 耶罗示意六位“宝树王”不要进去,拉着他们走到了船首“哎,败局!若是多经点思虑,又怎会到这般田地?” 船舱里。 阿里不达站在木华黎的身后,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片刻,木华黎摇了摇头“全身经脉俱碎,大罗神仙也难救!” 年怜丹这一战到是没看到他的花妃“除非,是岛上那人!” 众人一震,他们当然知道年怜丹是指的哪个,不过…… 里赤媚苦笑一声“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怎么可能!” “妈的!”忽必图八鲁性格颇为暴躁“老子这就回去找他们拼命!” 阿里不达怒目看向他,喝道“你给我回房去,没有想通就别出来。若是可以,我也会去找他们偿命。可是你现在去不是送死么?” “可是……”忽必图八鲁依然火爆。 “呃”躺在床上的术兀嘴角涌出大量鲜血,断断续续地道“小魔师,术兀…术兀不能再陪你打…打江山了,虽然我…我是死在战场上,没有…没有玷污兀良哈氏子孙的…的名头。” 方夜雨握着他的手道“都是夜雨用谋不断,考虑不周啊!” 术兀摆了摆手,继续道“可惜,我毕竟…毕竟没有为主上开疆拓土,成就万世…万世不拔之基业,我不甘心啊!奈何!奈何!”说罢,吐血半升,虎目圆睁而亡。 寂静,满舱人均沉默不语,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方夜雨猛的走出人群,又回过身来,对着众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木华黎大惊,连忙过来想把他扶起。 方夜雨闷声道“不用!”硬是把这个礼敬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里赤媚露出了淡淡欣慰的笑容。 方夜雨抬起头来,眼神灼灼的看向众人“刚刚那一躬,一是献给术兀老师的,若不是夜雨的失误,也不会让术兀老师搭上一条性命。另一个意思是感谢各位老师的支持,夜雨知道站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有妇人之仁,所以夜雨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沉沦。毕竟,夜雨身上还背负着大漠族人的希望!” 木华黎望着里赤媚一笑“木某就是想看到这样的小魔师。术兀贤弟可说是求仁得仁,若不是他刚刚死命殿后,我们这里能不能逃出这么多人还是个疑问。军人战死是我们的光荣,就怕为帅者不珍惜我们的牺牲。现在小魔师既然这么说了,木某也放心了。” 湖岸。 众人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边,脸上的表情从未如此肃穆过。 为死去的战士送别,这就是对亡者最大的尊敬。 火熄,人去。 其他人早就烧成了灰。 只有红日法王因为是得道而去,所以其佛体竟比精钢还要坚硬,在火里三个时辰依然没有烧动的迹象。最后在耶罗主持了一个怪异的典礼后,才轰然成灰。在其骨灰中赫然有一枚指骨舍利! 耶罗收起舍利,叹道“等这事情一了,我必定把法王的舍利带回色拉寺晒佛台,以便给后人供奉朝拜。” 方夜雨点了点头,他最怕的是耶罗马上就走,既然耶罗答应他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去,当然没有异议。 这时,由蚩敌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对方夜雨行了个礼,道“有消息传来,怒蛟帮的一支大舰队正飞速向这里驶来,木老师想叫小魔师您马上回去,以便策划后面的步骤。” 方夜雨心中暗骂一声,匆匆带领手下上船准备。 尔后两天,在当地某个小帮派的指引下,方夜雨一行人和怒蛟帮的舰队玩起了捉迷藏。硬是凭借单船易变的优势甩掉了尾随的怒蛟舰队,逃出了洞庭湖。 双修府一战,再次重锉了方夜雨方的气势,也给他的声望和人员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不过,域外各族的精英还有大批没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最多,就是那些投机就利的小帮派摇摆不定罢了。 好戏,还在后头! 章七十五 天师张正常 扶着舱门,我眺望着越来越近的武昌城。 双修府一战落下了帷幕,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方夜雨不愧是庞斑的徒弟,在如此劣势下依然逃过了怒蛟帮的拦截,隐匿进了滚滚长江。事后,谈应手的“十恶庄”、历若海的“邪异门”都配和怒蛟帮在进行地毯式的扫荡,几乎把长江流域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其踪影。即便是懂得匿藏的专家乾罗都不得不佩服方夜雨的手段,在几乎整个中原黑道的围捕下可以消失无迹。 自从方夜雨在赤壁犯下错误,后面令其沮丧的事情几乎是接踵而来。除开和庞斑隐隐相峙的浪翻云不好出手外,其他的高手似乎都可以找他的麻烦。要不是有个传奇式的人物——耶罗的出现,可能外族联军连抵抗历若海的能力都没有。庞斑似乎也乐得见其多经磨难,至今对他几次失败没有任何表示,我想只要不是遇到生命危险,庞斑是不会来插手这些事情的。到了庞斑这种层次的人,已经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态来衡量,他们只是把天下争霸看做是一个游戏,只会在局外操纵,体韵那超然的快感,而不会多做干涉。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庞斑这神秘的第三徒弟。 “惑星”耶罗,说起来他的血统较之方夜雨更加高贵,他是蒙元最后一个英雄扩廓帖木儿的嫡孙。若没有扩廓帖木儿冒死救出元顺帝,也就没有现在的北蒙。而北蒙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至现在,让方夜雨等人保留复国的希望,和扩廓帖木儿的南征北战是分不开的,可惜这被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的绝代名将早就已经病死于哈剌那海了。 而且,扩廓帖木儿也是里赤媚的恩师,只要耶罗点个头,那么这个盟军帅印绝对不会落在连身世都不是很清晰的方夜雨身上,说到底,方夜雨是哪个皇族的血统还有待商权。 不过令方夜雨放心的是,耶罗是和庞斑一样的人,对人世的权利财富可以说没有半点兴趣,醉心的只有那缥缈莫测的“天道”。 耶罗的身份江湖上的人可能都不是很清楚,毕竟在他现身双修府之前,他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不过方夜雨一方的人却不得不尊敬这个仅次于庞斑的存在。 追随耶罗出世的六位“宝树王”全称是叫做“藏苯神教苯日神山云中秘境八宝神木守护王座”,意思是藏区和佛教紧紧结合在一起的古老宗教“苯教”驻扎在圣山“苯日神山”之巅云中秘境中的守护使者。 而他们的主子耶罗是绝代宗师莲花生的隔世灵童,他一出世就被拉萨布达拉宫认定为仅有的几个活佛之一,地位甚至不在鹰缘之下。就是他修习的武学也不是庞斑那源自“魔宗”蒙赤行一脉,而是继承了和传鹰并列为无上宗师的元朝国师八思巴的衣钵。和历若海相抗时候那佛性湛然的金身罗汉姿势正是源自八思巴的“变天击地大法”。 至于为了什么,耶罗后来成了庞斑的徒弟,外人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计和元朝内部政治纠葛有关。庞斑对待这个徒弟亦是最欣赏的,甚至在日常交谈时,更多的时候庞斑都把耶罗当成了是一个朋友而非晚辈弟子。对于藏宗佛法的理解,估计就是连博闻的庞斑都不如他。 所以,就是因为有这个个超然的人物,才会让方夜雨在失去庞斑的庇佑下安下心来。 耶罗的身世我并不清楚,但是对于他那超然的意境,我到是很有兴趣。毕竟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再在武功上花心思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所谓靠那打打杀杀就可以肉身成圣的传说都不过是一笑话,这也就是为什么庞斑找上浪翻云的原因。不知道,走在不同路上的耶罗和我,能不能借由彼此来窥视一下所谓的“道”。 思索间,船已经泊入了武昌的港口,我和二伯走船上缓缓走下。伸了个懒腰,我呼吸着武昌的空气,心里感慨一声“回家真好!” 双修府一战后大家都分开了,当然,这也不是给方夜雨一一击破的机会。我这边自然不用当心了,朱元璋听得我家再次被攻击,再没给胡惟庸面子,直接下令撤消陈洋的守备之职,交由刑部处理。而身为西厂指挥使的严无惧更是亲自赶来,为韩府的上京之路保驾护航。相信在朝廷长江水师的保护下,方夜雨也不会冒傻气来攻击吧! 谈应手则兴致勃勃的跟浪翻云回怒蛟岛去了。一方面是浪翻云描叙的“清溪流泉”实在诱人;另一方面是他的爱宠燕菲菲独自一人跑去了怒蛟岛,他没得选择。怒蛟岛自从在赤壁烧了一把火以后,在洞庭湖的控制力达到了空前的强势。乾罗没有和他们一起,只是往某处去寻找那些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势力,虽然“山城”已然叛变,但这个老奸巨滑的黑道高手的势力却也不容小觑。这个时候方夜雨的势力眼线本就极差,自然难以跟踪这个潜匿高手了。 最后就是双修府的众人。双修府易攻难守,在历若海的建议下,他们抛弃所有的负累,轻装和历若海的邪异门一起出了洞庭,连消息灵通的我也不知道是到哪个地方去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至今没从“寂灭”之境中苏醒的烈震北。 至于秦梦瑶,就在双修府之战的第二天,靳冰云令人惊讶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只说了一句“让梦瑶回家休息下吧”就带走了这昏睡中的仙子。如果方夜雨不是发了疯,想来他也不会去对静斋动手吧?何况在他心里秦梦瑶的位置也不轻。 武昌韩府外面人群熙熙攘攘,更是有几队官兵立于大门两旁,甚是肃穆。这次严无惧的任务不轻,若路上稍有差池,朱元璋都不会放过他。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韩府下人莫不对这两人恭敬有加,想来就是今天的正主了。 严无惧大步走上前去,对两人拱手道“下官严无惧,奉旨来接太傅大人一家上京!” 我闻言骇然“严指挥使叫小人什么?” 严无惧抬头看向了我,顿时吃了一惊。这张脸虽然成熟了,但是他却依然映像深刻,若不是他闯皇宫一事惹得朱元璋好生把自己训了一顿,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七年的时间内把“金钟罩”练到极品的第七层。不过在来的时候朱元璋已经吩咐他无论有什么情况,都不可怠慢这位朝廷新宠,遂展颜笑着回答“回太傅大人,五天前皇上已经御封您为皇太孙的老师,现在您已经贵为‘皇太孙太傅’了!” 我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不三不四的称谓,也不知道朱元璋到底在想些什么,随随便便就给了我这么一个头衔。虽然这个头衔没有一点实权,但是“太傅”在朝廷里已经是正二品的高官了,拥有免通传进出皇宫的权利,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难得到的荣耀。 看着严无惧羡慕的眼神,我也不好多说,只有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称号“不知道东西搬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本……本官帮忙?”说本官真是绕口。 严无惧马上摆了摆手“这些事情怎么能麻烦太傅大人?您只要休息就行了,东西一搬完,下官就会通知大人。”说罢,又凑到我耳边“里面有一个大人物想要见见太傅您,要是不麻烦的话……” 我点了点头,能被这西厂的指挥使称为大人物的肯定不简单,我到是有了好奇,遂朝严无惧拱了拱手,携二伯朝府内走去。 刚刚踏进内堂,二伯就大骇出声道“你!……”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疾速朝我这里飞掠而来,他手中木剑直刺我的中宫穴道。 “高手!”我心中感慨,只看这人把握时机和表现出来的身手,我就可以判断他至少也有不下于里赤媚的功夫。难道是鬼王亲自来试探我? 我身体晃动,在众人眼里一阵模糊,下一刻已经退到了厅外的大坪中。 漫天的剑影在空中出现! 我眼神一亮,右手撮指成剑,疾速的点上了那如盛开的菊花般的剑影。 过手百招,面对没有杀气的对手我也不好让他难堪,局势就这么尴尬的僵持着。 那人“咦”了一声,嘴巴突然微动,“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个真言字印一字一字如炸雷般在我的心里响起,别人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我的身体内真气却象是溃堤的洪水一样四处乱窜。 大骇之下,我忙拔腿跑出丈余,水之道混合同契诀把身体导回了正轨。 “难道是佛家真言?”我心里会真言术的只有徐子陵这一个人,难道是他的后人? 被动挨打是不好受的,就在刚刚那是失神的瞬间,身上已经被刺了九剑之多。不过在我的护体真气的保护下,没有多大损伤而已。 手中指剑猛然变招式,仙源剑诀“江天暮雪”突然出手。 “砰!” 他的真言术没能再次起作用,我在干扰下把来人手中的木剑击碎了。 那人“噔噔噔噔”退后四步,站稳在了厅门口,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木剑。 我没好气的道“怎么,阁下还不愿报上名来么?” 那人转头看了看我,忽然呵呵大笑道“年轻人就是没耐心,好了,自我介绍下,贫道张正常!” 章七十六 有美相随 “张正常?”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那不是明初被朱元璋钦封为天下道门正宗,统率中原道教的正一天师教的宗主么?他不在龙虎山待着,跑到这来干什么?” 那道人个头不高,差不过也就和我一样,一身杏黄道服和外面看风水的神棍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其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质,顾盼间也有几丝仙风道骨。不过怎么看,他都和铁冠道人那出尘的架势有不少差距。 张正常看我盯着他,淡淡一笑道“怎么,不相信贫道是张正常么?” 我尴尬一笑“那到不是,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张天师会驾临韩府,真是有失远迎。” 张正常把手上的半截木头剑柄随手一丢,笑道“嘴上这么说,你心里一定在暗骂‘鬼道士不晓得来搞什么’吧!” 这次韩府内的人都尴尬起来。 哈哈一笑,张正常把二伯扯坐到椅子里“贫道听说了双修府一战,可惜没能亲自过去,看看韩兄那夺天地造化的回春圣手!殊是遗憾。” 我看到这个道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遂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笑道“那很容易啊,天师可以随便把自己打成重伤,叫二伯去表演一下就是了。” 张正常一愣,随即一笑“那不叫自讨苦吃了么?” 我顿了顿,问道“天师这次来是有何见教?” 张正常还未说话,二伯插入道“那天如果不是天师援手,家里可能支持不到你们赶回来。” “哦!?”这件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伯连忙把当日的事情细细的叙说了一遍。 我听完,忙站起来向张正常行了个“原来当日是天师在帮忙,希文还在奇怪那天方夜雨会如此疏忽呢!” 张正常右手虚托,把我扶起“太傅大人何必客气,以后就是同殿为官了,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以后贫道还有麻烦太傅大人的地方。” 我苦笑道“希文哪是当官的料,到是皇上错爱了!” “皇上也是为了太傅大人一家的安全,不是么?”张正常笑了笑。 无奈的点点头,虽然是被保护起来了,何尝不也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再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刚刚打斗时候,张正常使用的真言之术,连忙出言向其讨教。 张正常听我提起,笑道“既然是太傅大人提起……” 我连忙摇了摇手“天师在平时直接称呼希文的名字就可以了,听‘太傅’两字让希文都觉得很不舒服。” “呵呵,那贫道就直接叫希文了。贫道这门绝学叫做‘正一天师道九字神降诀’,和佛家的真言那可是两回事。自有符咒之术以来,道门就已经注意到了言灵的威力,这九字真言就是由言灵之术蜕变而来的。” 我想了想,他刚刚在施展的时候似乎确实没有用到手印这一步骤,根本就是完全的由言灵的威力在攻击敌人。 张正常看我在思索,也出声问道“让贫道非常奇怪的是,希文你似乎并不惧怕言灵之术,个中原因,望希文能解贫道之惑。” 我讶异道“只要凝神静气,不就可以不受影响么?” 张正常苦笑不得的看着我,嘿嘿道“言灵之术经过了数千年的锤炼,怎么可能就是因为敌人调理下气息即可破解?那老道士还不如回去卖红薯了!言灵之术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无视任何的真气性质,直接作用于人体最深处的本质,让人避无可避。即便是功力高强的人,也难以破解。除非,真个有悟透了大道的人,才有可能不受影响。” 这么变态!我真是长了见识了! 张正常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结论,最后随便问了一句“不知道希文师承何处?” 我笑道“希文没有师承,所学都是自己瞎琢磨的。”自己翻的书学会的,应该不算有师傅吧?难道要说黄易?或者是写那几本道书的人? 张正常一脸惊骇“希文莫不是和我这老道士开玩笑吧?你这一身纯净的先天道家真气若没有师傅来指点,怎么可能达到这种境界。自学,贫道到是听过,不过若没有师傅的指导,可以达到希文这样境界的贫道到是第一次听说。”顿了顿,道“若希文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贫道知道你所学为何物?” 这个到是无所谓,既然文老都说学同契诀条件苛刻,那么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张正常闻言大喝出来,一伸手握住了我的脉门。 我没有感觉到他的恶意,所以向二伯示意没事。 须臾,张正常送开了手,脸色略有失神的转过头去,嘴里喃喃道“难怪,我说怎么,原来是这样!” 看到他的表现,我突然记起十年前的那个邋遢道士,他曾经要我有时间就去龙虎山看看,那时侯因为岳麓书院等等原因,我早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龙虎山,除开天师教的驻地,还有别的龙虎山么? 我连忙把这件事情和张正常说了一遍。 “哈哈!既然有疯子他的推荐,你怎么不早点来龙虎山?”张正常拍着大腿叹道。 我尴尬一笑“希文俗事繁忙,到也一下子就忘了。” “哎!缘分一啄一卯,莫不是上天早就注定。既然事已如此,希文也没什么好懊悔的。来,让贫道把个中关系和希文说说。” 天师教,有很多的称呼,最为大家熟悉的可能就是三国时候的汉中太守张鲁的五斗米教了。据说创建者是张道陵,是为张鲁的先辈。当时在汉中一代张鲁几乎可以说是近乎神的存在,广施恩泽,福及百姓。后来魏国征服了汉中,五斗米教内迁,再经由两晋、南北朝的发展,一直延续到现在,在朱元璋征服了天下后被任命为国教。 天师教在道教的系统中属于正一道,九字神降诀就是由正一道的经典糅合了几十世的经验编撰而成。而我的同契诀又刚好是正一道的总纲,是以我稍微运行了一遍体内的真气就没再受影响。要是我的修为够高,可能第一次的狼狈都不会出现。 天师教重符咒和阵法,著名的就有天罡北斗阵。至于他们的功夫里面要不要学外面的一样拿张纸符来施法我没有问,估计那也只在祭祀的时候有用吧! 既然知道九字神降术和佛家的九字真言不是同一种东西,我马上就把所知道的真言运行规律告诉了张正常。 看着我那变化无常的手势,结成一个个似懂非懂的手印,张正常若有所悟,叹道“佛家和道家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还认为人的体内存在‘轮’这种东西,手印也是为了能把‘轮’的威力发挥出来,以一种同震的方法来震慑敌人。可惜,贫道所学有限,未能深究。” “同震!?”我心中一震“物理学中不就用谐振这一说法么?那也就是说手印的功能是运用体内的‘轮’来改变真气的谐振频率,来影响对方的气血?那和真言术又有什么异同之处?” 清晨的晨曦透出窗棂照了进来,地板映成了莹白色。 一个晚上就在探讨中过去了,二伯没有类似的经验,大都听不懂,所以很早就去睡觉了。而我和张正常则围绕这些问题秉烛夜谈了一个通宵。虽然如此,两人也没见精神不好。不过关于真言的具体运行规律,两人依然没有琢磨出来。毕竟,任何一种武学,都不是一蹴而就,要是我们随便讨论下就研究透彻了那才有鬼。 伸了个懒腰,我笑着对张正常道“天师如果没有重要事情的话,不如就和希文的船一起回京城吧,也好过外面颠簸之苦。” 张正常哈哈一笑“即便希文没有邀请,贫道也会厚颜坐坐新任太傅的宝船的!看能不能沾点喜气。” 我哭笑不得,看看下人已经准备妥当,忙邀其上路。 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到了武昌城门口,不想竟遇到了有人拦截。不过前面的士兵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忘记了喝骂。 我呵呵一笑,坐在车厢里面笑道“两位小姐拦住希文的车。不知道是要钱呢,还是要命啊?” 苏欣然微感诧异,韩希文坐在车里,连窗帘都没掀开,怎么知道车前就是自己的? 可能是有仆人在车旁告诉他的吧!苏欣然心里自己解释道。刚一想通,她那娇美莹润的声音传到了车队这边“欣然和秀秀受皇上邀请,要到应天献艺。刚好闻得新任‘太傅’大人要启程赴职,所以小女子想来看看是否有这个荣幸,坐坐‘太傅’大人的顺风船。” 想想那个精怪的美女我就头疼,不过船路漫漫,有美女相伴何尝不是件美事?更何况两人还是精通音律的才女。 “既然有苏大家和秀秀大家的赏识,希文怎敢推辞。两位请过来吧,宁芷和慧芷、兰芷她们该很高兴两位的到来。” 章七十七 东瀛刀客 朱元璋这次派过来接送我们的船是长江水军编制内最威武的一艘旗舰,这艘船曾经是我们的“老朋友”胡节的座驾,船上配备了现今最好的火炮系统,可以直接在五里之外轰击敌船。可惜赤壁那一次胡节因为爱惜不肯借给方夜雨一行人,不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因为韩府屡屡出事,朱元璋大笔一挥,要胡节暂且移师其他楼船,硬是让新进水师武将陈渲驾船来接我这“皇太孙太傅”。陈渲在朝廷里面既不属于丞相胡惟庸的系统,也不属于燕王系统,当然更不是鬼王虚若无的开国元勋派别。所以,在朝廷里只能算是郁郁不得志的那一批人,虽然效忠皇太孙的京城都指挥使盛庸对其非常赏识,但对他的仕途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这次接到皇上这么一个命令,若是执行好了,说不定自己就能在长江水师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他表现得不知道多么积极。 为了这件事情,胡节曾经对胡惟庸抱怨过,说我既然多次帮助怒蛟帮那伙反贼,那么也可以算是朝廷的钦犯了,没想到皇上竟然拿自己的座驾去接,真不知道想些什么。胡惟庸当时就大惊,连忙把他的嘴捂住,把他呵斥了一遍。 话不闲叙,一行人的车驾已经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武昌的渡口,朝廷的仪仗队从港口一直排到了外面,旌旗鼓号两边依次排开,着实给足了我的面子。一行人中最高兴的就是父亲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商人,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在江湖,莫不都受人眼色。今朝一夕受赐,麻雀变凤凰,以我当今太傅的身份,就是遇到了京城高官,多少也会给点面子,心里何尝不喜。母亲和父亲一条心,跟在后面自然也是如有荣焉。宁芷最是爱热闹,她和苏欣然携手走在队伍中间,看看这又看看那,就象是两个好奇宝宝,天真烂漫的样子让走在后面的慧芷、兰芷她们娇笑不已,脸上挂满了欣慰。希武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早就没有以前那么浮躁了,跟在我、大伯、二伯和张正常的身后默默的听着谈话,脸上满是虔诚。二伯朝我看了看,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到了那巨大的四层楼船旁边,一个身着铠甲的武将马上走上前来,对着我行了个礼道“末将陈渲,现忝为长江水师横江校尉,奉皇上之命,来迎接太傅大人及家属一行。” 我笑了笑,这个陈渲倒是个人才,可惜功利心太重,可以说是优点,但也可以说是缺点。拱了拱手,我笑着道“恭喜陈大人,这艘巨舰在整个水师中都算是佼佼者了。这次回到京城,皇上就命你驾驶这它来守望江河也说不定啊!” 要驾驶这么一艘舰船,至少也得是将军一级,四品以上的武职了。 陈渲闻言立刻满脸喜色“承太傅贵言!” 他想了想,认为自己不该如此喜形于色,连忙又道“卑职只是执行皇上的命令,尚不敢有如此奢望,只要能和太傅同坐一船,已经是陈渲莫大的荣耀了!” 张正常站在我身边点了点头“这小子懂得进退,也善言辞,是个做官的好材料。”说着,我们举步走上了舢板。 陈渲不认识这个道士,不过既然他能和新任太傅走在一起,当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他虽有疑问,到也没问,恭恭敬敬的跟在了后面,为我们介绍着这天下有数的舰船。 船收锚起航,稳稳的开进了长江。 家里人都窝在了楼船的船舱里,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陈渲带过来的贡品点心。虽然我们家世代经商,稀奇的东西也见过不少,当毕竟还不如皇宫中那汇尽天下的品种齐全。因此饶以父亲的博闻,也忍不住多尝了两口。 要陈渲撤下了尾随的护卫,我一个人走到了船头,呼吸着徐徐江风,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自从干预到了江湖中的事情后,似乎我就是在忙碌中度过的。熙熙攘攘的人世喧闹似乎让自己的心迷失了方向,早就没有了那份恬然安宁。 身后响起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感慨。 我心中轻叹,微笑道“船头风大浪大,小姐跑过来不怕受不了么?” 苏欣然娇笑道“太傅大人这么孱弱的身子骨也没事,欣然怕什么?” “孱弱!?”这到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我,可能是我散发出来的气质给别人这样的错觉吧!要知道我身具先天真气,早就寒暑不侵,孱弱是从何而来? “是啊!”苏欣然走到和我并齐,侧过俏脸好奇的看向我“欣然很想知道,太傅大人为什么每次不用看就知道是靠近你的是欣然呢!” 我苦笑“苏小姐还是叫希文的名字吧,要不叫韩兄也可以,‘太傅’两字实在是太别扭了。” 苏欣然掩嘴轻笑“‘韩兄’似乎很占欣然便宜呢!还是叫希文吧。不过希文都这么说了,就不能见外的叫我‘苏小姐’咯!” 我尴尬称呼了一声“欣然。” “恩!听起来顺耳多了。”苏欣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希文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微微一笑“学武之人,都有一种玄奥的感觉,只要见过一次面的人,下次一旦那人的气息出现在周围,都能感应得到。具体是什么原因,希文也难以解释清楚。” 苏欣然懊恼的一拍手“那要是欣然想突然从你后面走来吓你一跳也不可能咯?” 我愕然,顿了顿苦笑道“按道理,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欣然你学了高深的武功,可以瞒过我的感应。” 苏欣然翘起了她小巧的嘴巴,哼哼道“没意思,欣然才不喜欢学武列!整天打打杀杀,烦死了!” 我笑着转过头来看着这有点娇蛮,也很可爱的美女。她和纪惜惜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气质都象足了十分,不过两人的性格却是天涯之别。纪惜惜的安静、内敛、柔弱都让人产生想呵护她、保护她的感觉。在纪惜惜面前,你就是一个大男人,是为她挡风遮雨的依靠。而苏欣然则刚刚相反,她热情、精怪、调皮,每每一个动作让人无可奈何又甘之如饴。在她的面前,你就是个最好的玩伴,让彼此都忘记烦恼。 就象刚刚,站在船头的我其实是有点伤感的,虽然事事都顺利,但心中就是自然而然的生出伤感的感触。不过和苏欣然一番交谈后,心中那莫名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种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喜悦和快乐。 苏欣然见我盯着她看,红云飞上了脸颊,娇嗔道“希文原来也这么好色的么!” 我一愣,迅而大笑道“难道欣然以为我是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面对欣然如此绝色,想要一个男人不动心那是太难了!” 苏欣然的脸上红得通透“开始还以为希文你是个雅人,原来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说罢,娇躯一扭,急急忙忙跑向船舱。 我慨然一笑,其实刚刚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样调侃的话语,只是下意识的想说就说了。不过说完了后,心中的那种畅快,不是言语所能表叙的。 警兆! 我一个纵身掠向苏欣然,左手一挽,立刻把她拥入了怀中。 苏欣然惊叫一声,刚想开口。船的两边几股水柱暴起,跃出了几个黑衣蒙面的刀手。 “倭人!”我一愣,这几个人和那次侵袭韩府的倭寇着装几乎一致,而且那独特的日本刀我是不会认错的。 狠!这是日本刀术的特点,站在船边的守卫和这些刺客有着不可弥补的距离,一个照面就有数人被杀。 “大家保护好船舱,都不要出来!”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怕船舱内失去了张正常和二伯的支持,无力抵抗。 “锵!” 仙澜剑出鞘,这次不是普通的江湖争斗,是该让剑饮血的时候了。 “江天暮雪”仙澜剑幻化出片片炙白的雪光,在天空中飘舞,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惊叹其的华美。可惜,这不是艺术,而是用来杀人的绝招。 两个刚刚掠到我身前,以为马上就可以摘取胜利果实的刺客正好就撞进了这凄美的雪花中。 剑劲透体。 白光在他们体内爆发,两个人立时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血光四溅。 看着怀中略有惊恐的苏欣然,我哼了一声,右手挥出一道劲风,把两人的尸体扫下了甲板,为两人在江河中找到了归宿。 给长江的鱼儿添点肥料吧!我嘿嘿一笑。 章七十八 短命的阴流刀术之祖 在这些倭人看来,刚刚的表演已经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想像了。那神秘莫测的剑光,那凄惨的死法,都让他们心里一阵发怵。 不过他们有武士道精神,要是这么退走,回去也是三刀六孔,照样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一众刺客和我就这么僵持在了甲板上。 我到是不在意这几个刺客,他们就身手来说,比之由蚩敌尚有不及,绝对不会对船舱里面的亲人造成伤害。我注意的是至今还潜伏在水里的那个高手,他也算是很有耐心了,蒙在水里这么久了,也没抬头来呼口气。要不是我感觉到他的生息未断,可能都会以为他早就溺水了。 我冷冷一笑,抱着苏欣然缓缓的走向船边,那些刺客慌忙让开了位置。看着水里的麦杆,我调侃道“阁下还不现身的话,希文就送你上路了!”说完“了”字,左手撮指成剑,一道劲气击向了麦杆的管口。 “咳……咳……!”虽然急忙间躲过了我的剑气,但是这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呛了不少江水。 看着这人滑稽的样子,连我怀中的苏欣然都娇笑起来。 我朝这跳上甲板的倭人看去,他身着的是比较奢华的日本武士服,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在水里打湿,整个看起来还是比较讲究。估计是自重身份,他上来后并没有站到刺客一边,独自就这么笔直的站到了我的对面。 我根本没有和他们多话的想法,所以从这人上到甲板,我就没再说一句废话,站在那里阖上了双眼。 “咳!”那人估计也不想对峙太久,自顾自的用那半生不熟的汉语报起了家门“幕府将军座下爱州移香斋参上,特来领教阁下的剑术!” 爱州移香斋?那不是日本阴流剑术的创始人么?这人到是没有什么名气,不过他的继承者名气就比较大了,日本战国的时候有一代剑圣之称的上泉信纲就是阴流的高手,不过那时侯这一派叫做“新阴流”。 我缓缓的睁开双眼,笑着道“阁下有子嗣没有?” “呃?什么?”爱州移香斋显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剑气勃发! 我大喝道“如果阁下没有子嗣的话,那你的阴流剑术铁定是要绝迹了!”手中的仙澜古剑一声鹤鸣,七彩璀璨的光芒再次在剑身上流动起来,这次不同的是,剑光之上红色占了主流。 爱州移香斋大骇,在这里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武学招数!即便是在幕府,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有了解。 拔刀术,我第一次亲身感受了这“著名”的技艺。爱州移香斋快若闪电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双手紧握,和我的剑劲硬拼了数招。他和边上的刺客比在功力上就要高多了,我五层功力的剑劲竟生生被他拿刀挡了下来,而且间歇的还可以向我这边招呼几刀,让我大感诧异。 我很想看看所谓的阴流刀术到底是什么样子,手中的力道再加两分。 “当” 一声重重的敲击声响起,爱州移香斋退后五步,用刀撑在地上,急喘着粗气。 “好厉害!”爱州移香斋吐出一口淤血,慢慢站直了身体。 爱州移香斋本来随意的眼神忽地变得庄严肃穆,两手略分先后地握在包扎着数重白布条的长刀柄间,把刀移至眉心处竖起,以刀对正眼睛的视距,神色立刻变得利若刀剑,刺往我这边,庞大的刀气风云突变般涌起。 而他的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呼吸之声,远近可闻,霎时间晋升到了另一种境界之中。 “有意思!”我心中笑道“要是这么轻易的就没干掉的话,就太无趣了。” 杀气如霜! 我的眼神一变,如魔如幻般射向爱州移香斋的眼里。 眨眼! 爱州移香斋并不了解这是不是攻击,马上做了一个自认为很正确的动作。 “啊!” 数声惨叫,刚刚还小心翼翼的围绕在两人四周的黑衣刺客在爱州移香斋眨眼的一瞬间就被我干掉了,这中间的动作,即便是我怀里的苏欣然也没有看清楚。 看着爱州移香斋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的双眼,我淡淡笑了笑“阁下能让我感到手痒,也应该感到自豪了!” 爱州移香斋冷喝道“你杀我弟子上泉宗康,现在更是杀掉了将军的幕府杀手。本人唯有拿你的人头回去,才能洗刷这些耻辱。来吧,让我看看你那虚张声势的招式怎么来对抗我的‘阴流弥生刀’!” 原来上次那个报了名号的倭人是他的徒弟,难怪我说怎么那么象了。不过爱州移香斋竟然以为我的剑术是虚张声势!? “那我就用这虚张声势的武功把你送回老家吧!”我哼道。 鹤泣声起! 我的身影蓦然不见。 半空中的似雪的炙白把船首映成了冬日的景色,漫天剑光。 爱州移香斋暴喝一声,长刀化做了闪电,霎时破入剑光光点之中。 躲在船舱里的众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这一刻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转。 “轰隆隆!” 楼船船首四周的水面如爆炸般激起了数道水柱,直冲天际。 爱州移香斋踉跄退后数十步,勉强用刀支起了身体。 “锵!” 仙澜回鞘,现在已经用不到它了! 漫天的布屑,象是在嘲笑爱州移香斋的不自量力,如凄美的樱花片片飘落。 爱州移香斋的双袖已经只剩肩部,而他引以自豪的家族家徽被我的剑劲劈成了碎屑。 微微一笑,我叹道“好刀法!希文领教了!” 爱州移香斋不知道这算不算讽刺,冷哼一声,人随刀进,双手再举刀过顶,踏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缩至十步许的远近。他的刀势更盛,在身前划着奇怪的轨迹。不过他的伤势早就不轻了,唇角慢慢溢出了血丝,额头也是汗如雨下。 我冷冷的注视着他,知道他正在找我的死角。 终于,爱州移香斋忍不住了,历喝一声,整个人跃向半空,手中长刀化做一道刀芒,朝我的眉心劈下。 我闭上了双眼,仙澜连鞘挥出。 “当!” 刀飞人落! 当我睁开眼时,竟见爱州移香斋单膝跪地,徒手架住了我的剑势。 “哼!”一声冷笑,还敢在我的面前展示“手取”? 剑芒再次暴涨! 人剑乍分。 爱州移香斋双目无神的跪倒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七窍都缓缓溢出血丝。眉心处一道血痕慢慢显现,再延至鼻梁,最后落往人中和下颚。 “咚!” 阴流一代刀法大师就这么命丧中原,克死异乡。 我缓缓松开了搂着苏欣然的手,走到船头苦笑道“又让小姐受惊了,希文不该让人世间的争斗来亵渎小姐的眼球的。” 苏欣然走到我的身后,用额头靠着背心,小声道“希文的剑法何尝不是一种艺术?欣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凄美的画面,希文已经做得很好了。” 宁谧,绝对的宁谧。 突然,苏欣然扭了我的背一下,恨恨的道“说,你刚刚抱着我是不是有企图。” 我骇然回头“刚刚那种情况我能有什么企图?” “肯定有!”苏欣然的脸又红了起来,两只手轮番向我的胸口击来。 我总算领教了女人的厉害了,不讲理的话,你根本就没得解释。 “吱呀!” 舱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怜秀秀的脑袋伸了出来,正好撞见了苏欣然拿她粉拳在我胸口捶打的画面。 “啊!”怜秀秀惊叫一声“你们继续!”簌得又把脑袋收了回去。 苏欣然娇嗔一声“就是你呐!”扭身向舱门跑去。 日上当中,除开了船头一点血迹和几具尸体不那么搭调外,都是那么和谐。 章七十九 各有准备 长沙府,经武门外一座豪宅。 一个美女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这美女长得俏秀无伦,眉如淡娥、眼若秋水,体态窈窕。可惜,就是那张俏脸稍欠点血色,看起来略嫌苍白了点。不过佩上她的气质,却另有一种病态美,形成一种妖冶的魅力。 她正端着一碗燕窝慢慢的品尝,抬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可以肆意怜爱的感觉。 “里老师,小魔师上京去了么?”这美女终于开口了。 里赤媚淡淡一笑“因为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小魔师只得连夜赶往了京城。” “哦!?”美女眼神有点黯淡“连见见素善的时间都没有么?” 里赤媚笑了笑“只要这边事情一了,夫人不就可以马上上京和小魔师会面了么?” 甄素善微笑点了点头“那就早点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了吧!” 柳摇枝走过来几步,对着甄素善道“根据摇枝的消息,戚长征似乎一直在长沙附近徘徊,而一直没有接受我们笼络的封寒则在赶来的途中。” 里赤媚笑道“多个封寒也没什么,现在怒蛟帮被困在了大湖中央,谈应手和浪翻云即便是有心,也没时间赶过来了。” 原来,自上次赤壁一战,胡节受到了朝廷不少人的弹劾。可是令胡节自己感到冤枉的是,那一战他根本就没参与!自己做的只是把船借给了方夜雨,而方夜雨又把舰队交给了蓝天云来指挥。所以算起来,自己还真没什么责任。不过这种理由却不可能在朝廷里说,不然,一个叛国罪是跑不了的,朱元璋即算想保也保不住。 所以在这个月的月初,胡节就集合了大量的船只对武昌到洞庭湖之间的水域进行了扫荡,压缩了怒蛟帮的活动空间。别看胡节是凭借其兄胡惟庸上的位,但是他本人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初七,在北洞庭湖水域,胡节漂亮的打了个翻身战,趁怒蛟帮主力战舰未能到位,将翟雨时的舰队赶回了怒蛟岛,且进一步完成了对怒蛟岛包围。因此,里赤媚才有这么一番话语。 柳摇枝顿了顿,又道“和风行烈靠得很近的那个双修府丫头也在长沙,而风行烈则和陆扬天一起在今天下午到达了这里。” 里赤媚意外道“哦!?竟然有这等好事?若是这样,我们不就有机会一箭数雕了?” 甄素善把燕窝喝完,淡淡一笑“素善到是从来不嫌多的。不过乾罗和历若海有消息么?” 柳摇枝忙道“乾罗不知道,不过即便他现在出现,也不可能在今天晚上达到长沙。历若海方面好像是去了九江,那里是邪异门的老巢。现在烈震北昏迷不醒,历若海应该不敢轻易走开。” 由蚩敌皱了皱眉头“要是不舍他们过来怎么办?” 坐在角落里的石中天哼道“来一个石某就杀一个,来一双石某杀一双!” 里赤媚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魅影剑派数人,除开石中天,还有刁辟情、卫青等人,在实力上确实也不可小觑。要是双修府的人过来,由他们去应付应该问题不大。 甄素善叹了口气“其实这次素善过来,最遗憾的莫过三件事情。” 站在众人身后,许久都没出现的“逍遥门主”莫意闲这时候接话道“不知道夫人说的是哪三件事情?”他一双色咪咪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甄素善,要不是里赤媚等人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恐怕早就清理了。 甄素善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肥猪一样的人物没什么好感“首先当然就是没见到小魔师和他的首席参谋木华黎老师了!” 里赤媚心中一叹,早在蒙元灭花剌子模的时候,正是木华黎的祖上带的兵,看来这个花剌子模美女还是有点怨愤。 里赤媚的神情甄素善看在眼里,笑了笑没再多说“这第二么,就是没有见到继魔师之后,被公认为最接近天道的耶罗活佛了。” 这几句话到是实话,耶罗在外族人的眼里是除开庞斑外最崇高的存在,甄素善对这个年龄大不了自己几岁,却地位尊崇的男人充满了兴趣。 提到自己恩师的孙子,里赤媚笑容满面“夫人要是有兴趣,到了京城自然就可以见到耶罗了。” 甄素善妙目一眨“第三么,就是没见着那令小魔师窘迫不安的韩家大少爷了。” 坐在一边的铁冠道人一愣,哼道“你最好是别期望和他见面,那个小子的手段厉害着。” 里赤媚暗道要糟。 果然,甄素善眼内精光一闪“哦!?那素善就更不能错过了。” 站在后面的“紫瞳魔君”花扎敖眼神瞟到了里赤媚等人的神色,忙道“那人是我们的对头,且现在已经到京城去了。素善只要把这边事情一了,到了京城自然可以和他演出对手戏。” 听出了花扎敖的意思,甄素善朝里赤媚歉意的笑了笑,叹道“现在我们在长沙有里老师、铁冠老师、石老师等人,还有随素善来的几位前辈,我想,即便是乾罗真的赶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她看了看窗外盛开的早梅花苞“不还有守城司的官兵么?” 柳摇枝笑道“那是,现在戚长征那小子又勾搭上了丹青派的寒碧翠,更加没办法逃开我们的追踪。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我们逍遥门主的手下了。” 莫意闲的肥脸笑得横肉乱窜“那是孤竹应该做的!” 月挂树梢。 北正大街,芙蓉阁。 尚亭和沙远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十年前之后,今天竟然又有人来青楼和自己抢女人。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彪形大汉,剑眉虎目,背上背了一把长刀。现时这人正看着沙远身后的红牌姑娘红袖,显得极有兴趣。 尚亭吐了口气,对来人笑道“据在下所知,戚兄似乎昨天才和寒掌门搭上关系,难道是又被赶出来了?” 戚长征一愣,尚亭怎么知道自己被寒碧翠抓起来过?看来这个地头蛇可不象外表那么简单。 沙远也笑了笑,他脸上那十年前划下的疤痕依然醒目“而且,好像方夜雨的势力也在四处追捕戚兄你,在如今浪翻云腾不出手的情况下,戚兄应该是躲起来更好吧?” 戚长征到是没想到两人会为他着想,顿时也不好再说和沙远赌赛的话了,嘿嘿一笑道“我戚长征自出道以来就没有听过躲字,也不知道害怕怎么写。” 楼下出来一个娇脆的声音“那只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 戚长征一阵苦笑,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和自己纠缠不清的寒碧翠! 寒碧翠嘟着小嘴走了上来,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中坐到了戚长征旁边。 戚长征叹了口气“小姐明知道今天戚某可能有死无生,又何必过来趟这混水?” 寒碧翠脸上露出凄苦的神色“要是碧翠自己知道就好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戚长征还不明白,那就是头猪了。只见他猛的拉起寒碧翠的手,豪气干云的道“今天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让碧翠受到任何伤害。嘿嘿,这算是一个老公对娇妻的保证吧!” 寒碧翠脸上蓦的通红,把手抽出来道“谁说要嫁你了?” 楼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原来戚兄就是这样霸王硬上弓的?风行烈见识了!” 众人的眼光又向楼梯口看去,上来的三人中自然是以英俊的风行烈最打眼了,楼上的美女几乎都看向了他。随在他身边的是双修府的俏丫鬟谷倩莲,只看她紧紧抓住风行烈的手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是什么身份了,她正眼神灼灼的看着楼上的美女,只差没声明风行烈是自己的私有物了。最后上来的是怒蛟帮新晋的高手陆扬天,他上楼第一眼就看见了戚长征,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戚长征跳起来走到陆扬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几天不见就变成高手了,有时间我们两哥们切磋一下。” 陆扬天苦笑,当年还没发生抱天揽月楼一役的时候,戚长征就喜欢拉自己去练刀,现在还是这个德行。 谷倩莲插入道“怎么?行烈揭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在这打马虎眼了?” 戚长征和寒碧翠顿时尴尬不已。 “呵呵,很久没听到小辈们调皮嬉闹,今天总算偿了心愿。” 戚长征听出是封寒的声音,马上躬身道“为了长征的事情,累前辈操心了。” 封寒的身影从楼梯处走上来,他的脸依然和以前一样削瘦刚硬,那借以成名的“天兵宝刀”就这么随便的挂在腰间。跟在后面的是曾经贵为怒蛟帮帮主夫人的乾虹青,现在她脸上没有一丝粉黛,就象是一个洗尽铅华的牡丹,还是那么娇艳。 “有什么好操心的,想看看就来了,何必多说。” 寒碧翠乖巧的帮封寒拉开了椅子,招呼他坐下。 封寒回头看了看人比花艳的寒碧翠,嘿然对戚长征道“你小子眼光不错!” 众人大笑。 封寒又看了看尚亭和沙远“两位准备站在哪一方?” 尚亭笑了笑“方夜雨敢欺负到长沙地界,尚某做为地头蛇又怎会和他们同流合污,说不得这条命就搭在各位一起了。” 戚长征一愣“尚帮主何时变得这么大的胆子了?颇不象你的风格啊!” 尚亭和沙远对视一笑“在其他的地方,尚某确实不敢和方夜雨对着干。不过,这里是长沙!” “长沙!?长沙又怎么了?” 在座的众人心头都挂上了疑问。 章八十 血洒南正大街 搞不清楚就懒得再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久在江湖上混的,都知道若是对方不想说,再去纠缠也没有意思。而且,听尚亭的口气似乎对己方没有什么坏处,何不顺其自然,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红袖今天陪着沙远,倒是没想到过会碰见这么多江湖上难得一见的英雄人物,而且都毫不矫揉做作,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也仅是欣赏,一点都没色欲成分。要说好色。可能就只有刚刚想和沙远抢夺自己的戚长征,偏偏这个人又是那么大大咧咧,潇洒不羁,让自己兴不起任何的反感。 妙目一闪,红袖忙唤丫鬟取了自己心爱的古琴,放到了厅堂的中央。 沙远到是没有说话反对,和旁边的尚亭继续谈笑有声。 戚长征虎目一亮,暗道这红袖到是一个很会表现自己的女人。 红袖那婆娑有致的身姿盈盈的走到琴几旁,展颜笑道“红袖沾了沙爷和尚爷的福气,有幸见到了各位红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英雄人物,心中情不自禁想为各位献上一曲,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寒碧翠哼的一声“什么沾了他们的福气?明明是他们沾了你的福气,至少这里有个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戚长征闻言一阵尴尬,嘿嘿一笑,用手不断搔着脑袋。 谷倩莲掩嘴一阵娇笑,拍了拍风行烈的手道“我们家行烈就不会,哦?”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风行烈,想来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忍心拒绝。看到风行烈点头,谷倩莲小声欢呼,忙夹了块点心放到了风行烈口中。 戚长征看了看谷倩莲,又看了看寒碧翠,朝风行烈摇了摇头叹道“风兄和我都是家有河东狮,徒呼奈何!” 这次换来的是众女一阵娇嗔,伴有不少点心碎屑,连坐在封寒身边的乾虹青也不例外。 只到乾虹青发现封寒看着自己,才红着脸端坐好。 封寒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蓦然笑道“我喜欢虹青现在的样子。” 乾虹青一阵感动,悄悄的把手放到了封寒的掌中。 红袖看到众人的嬉闹,心下为自己哀怜,形容间颇有憔悴。 陆扬天干了杯酒,笑道“姑娘风华正茂,且又才貌双全,何必处处顾影自怜?只要自己大胆一点,还怕找不到属于自己那份幸福么?” 红袖闻言嫣然一笑,让在坐的男人直觉恍然“劳公子费心了!” “叮!” 叮咚起伏的琴丝似乎拨动了每个人的心房,音符如深山溪泉缓缓沁入了灵魂,如风舞柳叶,如雪飘纷飞,更似寒冬雪梅,在凛冽寒风中孤芳自赏。时而轻柔,时而泣诉,让人心神俱醉,不知肉味。 “好!”寒碧翠对这个青楼才女印象颇有改观“能把这么一首曲子演绎得入木三分、如有神髓,殊不简单!” 谷倩莲则笑嘻嘻的看着还在陶醉中的戚长征,戏谑道“恐怕某人不是想听这首《梅花三弄》,而是想听听那黯然销魂的《良宵引》吧?” 在戚长征再次尴尬的当儿,楼下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生“不若就让红袖姑娘帮鹰飞弹奏一曲《墨子悲丝》,为各位壮行如何?” 陆扬天站起来笑道“陆某到是很想会一会这位被域外高手竞相称赞的鹰飞列。” 下面鹰飞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起来“阁下就是在迎风峡和魔师交过手的陆扬天?” 奇* 书*网*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谷倩莲娇笑道“怎么?你怕了?” “怕?”鹰飞哼道“我只是怕陆兄不够鹰飞练手!” 陆扬天淡淡笑了笑,没与理会,双手负后的从楼上跃下,站到了街中央。 鹰飞早在他跳出窗口的时候就想出手,但是下意识告诉他很危险,是以让陆扬天很轻松的跳到了地面。 “鹰兄早就想出手,为何忍得这么辛苦?”陆扬天似乎受到了谷倩莲的影响,言辞锐利了不少。 鹰飞冷哼一声“我只是想让阁下多享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免得去了那边埋怨鹰飞不手下留情!” 谷倩莲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传了下来“怎么还不打啊?打啊!婆婆妈妈的!” 鹰飞看了看二楼谷倩莲伸出的俏脸,冷然笑道“等鹰某解决了这个麻烦,定会让小姐见识一下鹰某的威风,那时侯你自然就会知道,你那风郎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罢了!” “掌嘴!陆大哥帮我教训他!”风行烈到是没什么,谷倩莲却是气得要是死。 鹰飞到是不和她斗嘴了,因为他发现陆扬天的气息已经罩牢了他,要是自己再大意分神,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来之前鹰飞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有迎风峡的先例在前,没人敢小觑陆扬天,鹰飞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想到陆扬天会接下自己的邀战而已,本来他的目标是戚长征。 “有点意思!”陆扬天看了半天才道“怪不得有人对你推崇备至。只看你站着的姿势,若我不出手的话,岂不是要对峙一整天?” 鹰飞皱了皱眉,嚅了嚅嘴准备说话。 陆扬天眼里精芒闪过,右手在半空中虚晃一招,凌厉的刀气劈向了鹰飞额际。 鹰飞骇然,虽然有里赤媚的提醒,仍是没有看见对方怎么出的手,不及思索,他的离魂双钩狠狠的对上了扑面而来的劲气。 没有响声,场中只有鹰飞忽闪不已的身影,而陆扬天在发出那到刀劲后,早就欺近到了鹰飞身边,双手象是拿了两把短刀一样叠交飞舞。他的姿势就象是在轻抚鹰飞的双钩一般,让人看得疑惑非常。不过,鹰飞可不敢认为他的攻击没有威胁,虽然双钩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波波的劲气砸在双钩上,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冷哼一声,鹰飞豁出去运起全里,以狠拼狠,刀刀见血的和陆扬天打起了硬战。 陆扬天也没想到他竟然拼命了,难道他想把命留在这? “嘭嘭嘭嘭嘭嘭”场中的沉闷被打破,两人进入了残酷的消耗战,在内力上陆扬天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但是在这比狠的对决中,谁要是先露出怯懦,肯定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惊心动魄的战斗持续了不足半柱香的时间,陆扬天到底是技压一筹,鹰飞披头散发的被刀劲劈出了战圈。 自来中原即首战告负,对他信心的打击不小。 虚空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陆扬天劈向鹰飞的刀劲。 “呃!”陆扬天被震退几步,显然在来人身上吃了亏。 楼上传来封寒的冷哼“里赤媚趁乱袭击一个小辈,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里赤媚扬了扬凤眼,淡笑道“今天若是封兄出得了长沙,想怎么说都行,不过现在里某先失陪了。” 里赤媚本来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本来他想就地解决了陆扬天的,可是感应到楼上至少有三股杀气隐隐锁定了自己,即便是凭天魅凝阴的速度,心里也不能保证在这三人追杀下不损分毫。在己方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实在没必要承担这些损失。 身影骤退,里赤媚携鹰飞消失在了街角。 封寒的身影走出了芙蓉阁,叹道“走吧,北边方夜雨早就布置了人手,希望南边能有一线生机!”说罢,缓步朝南正街走去。 尚亭手下左先锋“披风棍”周成和右先锋“夺命锏”何庆章率领着大队的人马从各个街角鱼窜出来,和沙远的手下“疯狗”蓝焦相互点了点头。平时他们为了地盘可没少动刀子,谁又知道命运这么奇妙,竟然有两拨人并肩作战的一天? 人群中夹杂着一些衣着比较鲜华的人,只看他们的气质就比旁边的打手要高明不少,显然,这是寒碧翠丹青派的家底了。 沙远和尚亭也是一脸木然的跟在戚长征、风行烈等人的身后,慢慢的和大队人马汇合。虽然他们夸下了海口,可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应验呢! “哗啦!”刚刚走进南正街,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马上从各个地方涌出了不少高手,最扎眼的自然就是尊信门的卜敌和山城叛徒毛白意了,两人估计是很久没有嗜血,眼中布满了杀意。 “杀!”这个字没有一个人说出来,但是漫天凝重的肃杀气氛说明了一切。 血和杀戮成了长街的主题,下面的人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杀,只知道自己不动手的话就是死的那个。 卜敌、毛白意和后面出来的魏立蝶、莫意闲就象是冲如了羊群的恶狼,肆意的撕咬着猎物。 惨叫连天,湘水帮和长沙帮的帮众虽奋死抵抗,仍被敌人冲得横尸遍地,溃不成军,连退回北正街也办不到。 跳上屋顶的丹清派好手若非当场被击毙,就是被迫得逃下南正街去。 就在南正街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际,两大年青高手“犷男俏妹”广应城和雅寒清,一个提镰刀,一个持长剑,率领着二十多名花剌子模的一流好手,和两队六十名方夜羽的魔宫战士,跨檐而至。趁丹清派的人被杀得自顾不暇时,由芙蓉阁对面的屋顶扑下街心,硬生生把在南正街苦战的湘水帮、长沙帮和丹清派的联军切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 一时间几个帮派陷入全无还手之力的挨打局面。 封寒闷哼一声“莫意闲,让封某来领教你的高招!”莫意闲肯定不是对方最好的高手,不过同样身为黑榜高手的他却不能拒绝封寒的邀战。 “你的对手是老夫!”正在莫意闲犹豫间,“紫瞳魔君”花扎敖适时的接下了封寒。 “懦弱小人!”封寒这句话自然是说的莫意闲。 不过莫意闲不会在乎,狞笑道“今天只要你们全部交代在这里,谁知道我懦弱?我甚至可以宣称是我亲手杀了你!” 花扎敖也不喜欢这种小人,没有多余的话,瞬间和封寒交上了手。 章八十一 天剑化龙啸九天(上) 莆一交手,花扎敖就不得不对封寒的评价提高两分。本来域外联军以为封寒三年前败在浪翻云的手下后,会颓废不少。谁知道刚一交上手,花扎敖就陷入了被动。是的,每个人都小窥了封寒,他现在已经可说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宗师级高手了。知道这一点的,只有浪翻云,或者勉强要说,韩希文也可以算一个。 “呼!”一个巨大的铜人向封寒的斜肋处击来,“铜尊”山查岳出手了,这个凶人刚一插进来嘴里就哼哼一句道“夫人说要加快速度了,不然时间拖久,官兵就不得不出手!” 封寒眼中冷芒一闪,身体一晃,避开了这个重型武器。 那边花剌子模高手双战封寒,而陆扬天则和里赤媚对上了。对于这个曾经庞斑交过手的年轻高手,方夜雨他们早就列为了极度危险的人物,自然也是必杀名单上的一员。从里赤媚不去截杀封寒,而是找上了他就可见一般。 空手与空手的对决,里赤媚对他那似是而非的刀气早就不陌生了,凭借先天的速度优势,里赤媚在战斗中占尽了上风。不过陆扬天早不是雏儿,手中纷繁复杂的刀劲把里赤媚笼罩在内,即便是拼着受伤,也丝毫没有放松。 戚长征想去支援那些正被屠杀的帮众,可惜找上他的是只差里赤媚一线的铁冠道人。铁冠道人现在早就没有了仙风道骨,戏谑的与戚长征交手,似乎在享受折磨人的乐趣。不过,戚长征出道以来凭借的不是他的功力,而是他对人狠,对己也狠的心境,铁冠这不在乎的心态给了他机会。而高手间一个机会有可能就是杀人毙敌的关键! 血光四溅! 戚长征拼着硬挨铁冠的一记拂尘,一刀砍伤了他的肩胛,伤口深可见骨。 这比变故可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站在远处瓦面上的甄素善也皱起了眉头“那个铁冠在想什么?战斗中也可以走神的么?” 由蚩敌的身影从铁冠背后出现,适时的接下了戚长征的长刀,挽救了踉跄而退的铁冠道人。这个时候的戚长征已经不是由蚩敌可以单独接下的人物了,柳摇枝冷哼一声也迫了上去。 风行烈对上的是“寒杖”竹叟,不过他比起师兄年怜丹来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是以旁边的莫意闲见势不对,也夹击过来。 寒碧翠和乾虹青武功自也不低,不过他们对上花剌子模的“犷男俏妹”却并没什么优势,相持下勉强是个平手的局面。 沙远和尚亭他们则早就陷入了魏立蝶、毛白意和卜敌的包围,正在那死死的支撑,要不是手下前赴后继的帮他们挡住了不少致命攻击,恐怕两人早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至此,甄素善这方除开她自己以外,还有石中天等人没有动手,受了伤的鹰飞也站在身后疗伤。只要加入这些生力军,下面就已经没有抵抗余力了。 “夫人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时机和节奏都把握刚刚好,让这些人避无可避。” 甄素善那病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淡淡笑道“鹰飞你若是不加紧调息,等会素善就不让你下场了!” 鹰飞一愣,忙盘腿坐下,嘴里冷哼道“那个陆扬天是我的!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觉,以报这羞辱之仇!” 甄素善娇喝一声“若你还是以这种心境去对上陆扬天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何况他是里老师必杀的人之一,能不能轮到你出手还是个问题。” 鹰飞闷哼一声,坐在旁边阖上了双眼。 说话间场中的局势已经渐渐明了。 封寒这边到是稳固,已经有所突破的他并不惧花扎敖和山查岳的联手。 不过,陆扬天却和里赤媚有段不小的距离,几番功夫下来,陆扬天的招式开始凌乱,体内的真气也溃散起来。若非他的刀术确实巧妙,也不可能把里赤媚拖住怎么久。 柳摇枝到是和铁冠犯了同样的毛病,在戚长征凶狠的冲击下,爱惜生命的他怯场了。他的退后却害苦了场中的由蚩敌,骤然压力边成双倍,是人都难适应吧? 戚长征虎目一闪,逼开了由蚩敌,飞身一掠帮风行烈挡开了莫意闲的攻击。 “噗”丈二红枪透过竹叟的重重防护,洞穿了他的大腿。 两人立时将众人抛下,加入到尚亭他们的战群。 甄素善微微一笑“他们到是人才,知道今天尚亭他们才是关键,不过……石老师介意运动一下么?” 看着下面的人即将突破防守,石中天冷笑一声“当然!” 刁辟情阴恻恻的笑了笑“特别是双修府的臭丫头,和那个历若海的徒弟,他们是我的猎物!” 甄素善哑然,他想一人接下风行烈?心中好笑,却也没有阻止。 “剑魔”不愧是“剑魔”,刚一出手就将风光无限的风戚两人压制下来,由蚩敌和柳摇枝、莫意闲虽然脸上无光,却不会放过这个捡篓子的机会。刁辟情却没有如甄素善想像的一样正面对上风行烈,只是径直杀向了谷倩莲。 “噗!” 陆扬天终于挡不住“人妖”的攻击,被一掌击飞。 封寒此时已经占到了上风,左手刀锋芒毕露,在花扎敖和山查岳的左右胸口个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后,返身接住了半空中的陆扬天。这时,里赤媚如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天兵宝刀”击实在其指间。 阴寒真气直破刺进封寒体内,他顿时受了内伤。 “呲!” 一口血箭射向里赤媚,封寒疾身掠向风行烈那边。 里赤媚一晃头,追击身影依然速度不减。 封寒心思还放在身后的里赤媚那里,谁知天上一股无匹的剑气如流星一样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众人一阵骇然,没想到那个病殃殃的花剌子模美女竟然有着不逊色人妖多少的功力。 “君临天下!” 风行烈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有施展着极耗真气的一招,来缓解大家的压力。 一时间,混战硝烟弥漫。 “呃!”在甄素善和里赤媚两人的夹击下,封寒也只有束手的份,三十招后,他已经是浑身浴血,整个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 陆扬天则更加,本来就被里赤媚打了一掌,现在在石中天等人的夹击下,也是左支右突,早没有了开始时候的洒然。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被甄素善他们压缩到了一个小圆圈的范围,尚亭和沙远的手下早就阵亡,就不知道丹青派的工房生是不是还活着。 “砰!” 尚亭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卜敌击中了,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沙远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退后半步扶起了尚亭。 尚亭望着他苦笑道“看来,你我的估计都错了,还要为此搭上所有兄弟们的性命!” 沙远惨笑无语。 “哧!” 封寒被里赤媚震飞了天兵宝刀,甄素善的长剑配合极好的刺进了他的肋下。 乾虹青大惊,手下的招式立刻凌乱,被莫意闲一掌击倒。 戚长征和风行烈已经救援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里赤媚的手掌印向了封寒的头顶。 “吱!” 就向是从天外飞来的一般,一股劲气直朝里赤媚而来。骇人的劲气在长街上卷起无数的气旋,血和灰尘交织成了一幅凄厉的图画。 里赤媚和甄素善都在劲气的轨道范围内,要杀封寒绝对是有把握的,不过那样他们就必须要强行接下这道莫测的劲气了。 “韩希文?”里赤媚大骇,这劲气他实在是他熟悉了,天下间除开韩希文,他还不知道谁有这样规律而又霸道的剑气。 围攻的众人暂时都停下了手,面面相觑的看着远处的街道。 “唉!” 叹息声就象是从众人心底响起的一样,沉重而又无奈。 尘嚣散尽,一道人影缓缓的从南正街尽头走了出来,白色儒衣,苍白长发随风飞舞,佩上长长的白须,给人一种莫可名状的怪异感觉,既自然又突兀。那个老人缓步走来没有一丝声音,在众人的心里却又似听见了重重的踩踏声。强烈的威压让功力稍差的魏立蝶等人冷汗直流,浸湿满身。 铁冠道人抚着胸口哼道“不是韩希文那小子,他还没这份功力。” 里赤媚却没时间回答了,那人的眼神正锁定了他。 那老人的双唇似张还翕“不论你们这些蛮人在哪闹也好,我懒得去管。不过,千不该,万不该,你们却不该跑到这麓山脚下来放肆!老夫早就不想管这些琐碎的事情,但是你们既然敢来惹我,就应该有个心理的准备了!” 里赤媚等人心中一噔,这人的威压似乎越来越强,已经直迫庞斑的境界。不,应该是更高! “簌!” 那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里赤媚瞪大了眼睛,凭借他对速度的自信,他可以非常肯定这人确实是消失了! “小心!”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话好交代,甄素善和里赤媚只能嘱咐众人自求多福了。 章八十二 天剑化龙啸九天(下) “砰!”最先受到攻击的竟然是功力最高的里赤媚! 老人已经显出了身形,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了里赤媚挡在胸前的双臂上。 劲气四射! 连站在旁边的甄素善都感觉到那四溢的劲气扑面而来,由此可知抗下大部分攻击的里赤媚是个什么情形了。 里赤媚双脚在不停的做着交错的动作,霎时就被打退了三丈有余。 尽管体内的真气依然没有平复,他仍然提气大喝道“都动手,不然大家有死无生!” 外围众人一愣,马上醒悟过来,各操兵器掠向来人。 风行烈等人立刻准备出手牵制,沙远喊住了他们“不用去了,你帮不上忙的。” 戚长征刚待要说话,坐在地上正在调理紊乱经脉的封寒哼道“不要说了,沙远讲得没错!即便你们上去,也插不上什么手!”他睁开双眼又看了看场中那飘逸若仙的老人“他已经不是在我们能看懂的层次了!” 陆扬天受的伤不比封寒轻,看向尚亭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指谁,大家都理会,这次连红袖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沙远和尚亭对视一眼,尚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休息。 沙远叹了口气道“这个故事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只有四周岁不到,估计在场的各位除开封老外,都还没出生。” “三十五年?”寒碧翠一愣“那不是当今皇上登基的时间么?” 沙远笑了笑“没错,就是洪武元年之前的一年。这位前辈叫做文致,如果有老一辈人在的话,也许也会叫他文修儒。” “文致!?”陆扬天可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听众,并没有打断沙远的话。 “在洪武十二年,当今天子曾经诏告天下,钦封了三个‘仙人’。其中声名最为昭著的就是武当山的‘活神仙’三丰真人了。其次的是早在鄱阳湖战役时就消失无踪的‘散仙’周颠周真人。至于最后一个天下间还没多少人知道,就是在场中的这位‘剑修’文致文修儒!” “啊!?”谷倩莲娇呼一声“他们都是仙人了,怎么还留在人世啊?” 沙远哑然失笑“他们只是被封为的仙人,实际上和我们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过以他们大地游仙级别的修为,就是称呼他们为仙人也不为过。”顿了顿,又道“其实若不是我祖上和岳麓书院颇有渊源,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密辛。想当年鄱阳湖一战,文老单人匹剑横掠了数十丈的水面,硬生生冲破包括‘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艳娘’甘玉意等当时两大黑榜高手领衔的护卫队,当场击杀陈友谅,为鄱阳湖一战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他更是在凤凰台配合虚若无为皇上扫除了最后余孽,要不是扩廓牺牲四千余亲卫,且付出了重伤的代价,元顺帝能不能逃脱还真是不好说。三十五年前尚且如此,何况现在对上这区区几个人物!” “啊!?”谷倩莲掩嘴惊道“竟然有这么一位人物,为什么江湖上没有他的传闻?” 沙远苦笑一声,缓缓道“还不都是皇上开国初大肆屠戮功臣造成的后果!在皇上那里,可能早就以为文老仙逝了吧!”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下来。 而战场中却越来越激烈。 里赤媚、甄素善、石中天和铁冠道人都全力出手,对抗那无匹的剑劲。虽然文致手上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隐约看见了那古朴的剑身。没错!就是和仙澜剑一模一样的古朴长剑,虚虚幻幻的影子里,还可以依稀看到剑身上的那张牙舞爪的四爪虬龙,那龙纹比之韩希文手上的鹤纹要清晰得多,而且那缓缓流动川行的模样,也更充满生机活力。 剑即是心,心即是剑!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实物来做武器,其精神层次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看懂的了! 如果说拿在韩希文手上的仙澜剑是出尘之剑,浪翻云手上的是痴情之剑的话,那么文致手上的就是皇者之剑,甚或可以叫做“天之剑”! 在剑魂、剑魄、剑心集于一身的文致面前,即便是高傲如赤霄这把王者之剑亦得臣服,何况是在场之人手上拿的凡兵! 先是甄素善的长剑,再是石中天的阔剑,尔后是鹰飞的离魂双钩,甚或到最后封寒的天兵宝刀,以及风行烈手中的丈二红枪,无一例外的全部巍巍颤抖起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诡异非常。 除开空着手的里赤媚等人,其他人的动作都无不变形。没有一个人可以夸口拿着一把高幅震动的武器还还能挥洒自如的。 里赤媚心中的惊骇已经无以复加,即便是对上庞斑,他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形。现在在场的众人里面除开自己,可能没有一个人可以挡得住文致的一击,也就是说,留在这里,十死无生! “全部给我走!” 里赤媚也不知道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够对对方造成多少伤害,但是这么多域外精英要是全部葬身这里,方夜雨估计只有回家放羊! 牺牲自己,只要能换回甄素善的性命,蒙元至少可以得到花剌子模的全力支持,值了! 里赤媚修长的双手涌出无数的黑线,萦绕在十指之间,而其面部的表情已经扭曲,丹凤眼射出骇人的光芒。这正是“天魅凝阴”运行到巅峰的表象! 文致“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里赤媚“‘天魅凝阴’?你是王保保的弟子?” 王保保就是扩廓。 “既然你知道我的师承,自然也就知道我不会惧怕你的!”里赤媚话音未落,双手已经全力击出! “三十五年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全力出手的‘天魅凝阴’!心中甚慰!不过,远来是客,文某也不会让你吃亏的!就让你见识一下当年血洗凤凰台的‘仙源剑诀’吧!” “嗷!” 龙呤之声直透云霄! 里赤媚全力出手的双掌就象拍到了水中,真气消失无影。 而天空中的云彩却仿佛受到了召唤,呈一个旋涡的形状慢慢汇集,文致的威压慢慢变成了天的威压。 莫意闲已经惊骇得受不了了,颤抖的双脚就要支撑不住那肥球一般的身子。惨哭一声,他如烟云一样向后跑去。 里赤媚没有时间去管他,甄素善也没时间,不过…… 文致狂喝道“现在想跑?跑得了么!”手中仙澜的影子瞬间化做张牙舞爪的虬龙,如闪电一样直飞莫意闲。 莫意闲看到了,不过看到了又能怎样?劲气穿过躲闪着的莫意闲的肥躯,炙白的光芒如千万把剑破体而出,四散开来。霎时,他的身体就象是从人间蒸发一般,连渣子都没有留下! 石中天动了,铁冠也动了,里赤媚和甄素善也动了,甄素善手下只要还能出手的,全部把自己最强的招式使了出来。横竖是死,还不如死得象个战士! 交击,破碎! 不论是什么武器,也无谓哪种材质,在文致无与伦比的剑气中全部化做了飞烟。 “咚咚咚咚咚咚咚” 域外联军无不负伤! 这时,天空突然黑了起来,一束强光直破云层,照向了文致。 他抬起头来,嘿然叹道“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哈哈哈哈!” 笑声汇聚着云彩的滚动,文致的身上射出无数光芒,象是剑光,也似龙纹,慢慢的模糊了其身影。 “嗷!” 一声高亢的龙呤从文致方向传出,四散的光芒慢慢融成了一条金光闪闪四爪虬龙,跃上了天际。忽然,它又落下来,砸开数栋房屋,变成一处坑池,旋又飞上天际,再无踪影。 云开,日明。 原来文致站的地方早已没有的踪影,让众人恍然如在梦中。 远处飞身掠来几个身影,尖啸之声传来。 里赤媚吐出一大口鲜血“遭了,是乾罗!我们这个情况不宜硬拼,走!” 卜敌和毛白意的尸体被遗忘在了这里。 封寒拦住了正待要追的风行烈和戚长征“算了,小心他们还有后手。我们先和乾罗会合再做打算。” 乾罗和不舍夫妇掠到了近前,愕然看着狼狈的众人“你们怎么都这么一副样子?刚刚的尖啸声和强光是怎么回事?” 封寒苦笑道“希望我可以说得清楚!走,我们边走边说。” 乾罗疑惑的看了看街边的大坑,点了点头。 一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天心门外。 现场除开一地的血迹外,就只剩下了那个巨大的坑洼。 据说,这里后来被当地人称做“化龙池”! --(本卷结束)-- 第八集 再聚京城 章八十三 码头笑声 长江上,明朝长江水军的骄傲“黄龙号”。 船舱内众人都一脸凝重的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手中的古剑“仙澜”。 刚刚船上正在进行酒宴,大家都醉心的欣赏着由苏欣然和怜秀秀合奏的名曲《凤求凰》,殊不知挂在舱壁上的仙澜剑突然出鞘,龙呤不绝。这么诡异的事情当然把两位娇娘吓得够呛,就是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张正常也脸色凝重起来。 我取下仙澜仔细察看,发现仙澜剑上的鹤纹时隐时现,到是原来出现过的龙纹覆盖在上面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过了许久,剑身龙纹猛然炙白,冒出一道氤氲气雾渐渐飘散。之后龙纹彻底不见,只留下了展翅欲飞的鹤纹,不过较之以前,那鹤纹明显得生动多了,仿佛有一股生命在其中不断成长。 “修儒……,呵呵”张正常伸手抚了下短须,抬首微笑。 “文老出事了么?”我对这怪异的现象并不了解,只得问旁边的张正常。 张正常摇了摇头“缘分有定,过几日希文你就会知道了。”说罢也不再停留,独自缓步走回自己的舱房。 我心中虽然不安,但是看到张正常的表情,也没有多问。再过两天就是到达京城的日子,这最先进的战舰果然不负其威名,比之几年前向清秋的画舫要快上不少。我告个罪,独自走出了舱门,看着下面长江水,依然是那么波涛汹涌,但不知道这惶惶的大明将会走向一个怎样的局势。 京城应天府,水泊司码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整个码头渡口,老百姓听说皇上加封一个无名小子做皇太孙的太傅,莫不好奇万分,所以不顾官兵的阻挠,硬是挤到了这里。作为负责这次迎接仪式保安的叶素冬也无可奈何,一个百姓好处理,一群百姓也可以驱逐,但是面对这人山人海的老百姓,叶素冬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下,不敢做太过激的举动。不然,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还会伤及到码头里面奉旨迎接的中书省丞相胡惟庸,到那个时候就是朱元璋不说什么,自己的脑袋也难保住。 “看!太傅的楼船来了!”一个站在自己父亲肩膀上的小娃儿兴奋的叫到,就象自己坐到了上面一般。 人潮顿时闹腾起来,不时推推攘攘,都想争先看这年轻“太傅”一面。 胡惟庸站在最前面,身边是宫中太监总管聂庆童,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发布圣令的礼仪官员。不过深秋的风始终是刺骨的,胡惟庸缩了缩脖子,咒骂了一声。自己堂堂一个正一品中书省丞相,却被派来执行迎接从一品皇太孙太傅的任务,想想都觉得掉价。聂庆童知道朱元璋对这新任太傅的关心程度,站在后面冷冷的瞟了胡惟庸一眼,没有做声。 大船靠岸,船上的舢板搭到了码头。 只见船上一群人陆续的走了下来,不过胡惟庸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和聂庆童对视一眼,胡惟庸疑惑的迎了上去。 走下来的人中有一个他是认识的,这人原来在京城也待过,赫然是来京城述职的陈令方! “陈大人!怎么,你和太傅大人一起来的么?”胡惟庸朝他一拱手。虽然怀疑,但是却不能少了基本的礼仪。 陈令方大吃一惊,胡惟庸他是认识的,今天过来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排场迎接自己。可是刚刚一说话,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丞相大人可能误会了,草民是和高句丽进贡使臣一起来的,而不是丞相口中的太傅大人。”陈令方虽然不知道哪个是太傅,但是至少是没在他的船上。 胡惟庸大讶“什么?上次的传书不是说你们要在明天才到么?”兰致远的文书早就到了胡惟庸那里,说好了是在明天到达,胡惟庸才放心的来迎接这“太傅”的。 陈令方一阵尴尬,由于地方上的安排,本来自己还会在地方上逗留一天的,不想却早来了一天。 “啊吖!难道那个人就是太傅?”百姓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大家的视线也被吸引到了陈令方身后,那两个身着怪异服装的人一边。 这两人当然就是由韩柏、范良极扮演的高句丽专使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人阴错阳差的还是坐上了这条贼船,大摇大摆的当起了官儿。 韩柏一脸尴尬,不住埋怨身后的范良极。范良极也没见识过这场面,一身的鬼点子没用出来。 胡惟庸还有两棵万年参没拿,当然不能让自己的财神爷受委屈了,看到两人尴尬的样子大声笑道“大明中书省丞相胡惟庸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高句丽正德王使臣一行,愿我两国邦交世代稳固!” 范良极哪还不知道这是胡惟庸为自己找梯子,连忙装模做样的也回了个礼“吾王特谴专使大人为大明天子奉上礼物贡品,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陪我去清点一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原来不是太傅的一行,马上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还在埋怨他们来得不是时候。也对,在场的百姓中知道高句丽是何方神圣的都少,更不要说他们来的什么一个使臣了。 聂庆童和胡惟庸交换了个眼神,径直去和范良极点那“贡品”去了。 这时候,河流远处有驶来一艘巨舰,看那个样子,约莫要比陈令方的船大一倍! 胡惟庸整了整衣着,看见大明统制战舰的到来,这次应该不会错了。 舢板搭到了地面,一条红地毯从船头抛下,铺在了船头和码头之间,先是一队仪仗兵从上面缓缓下来,站在码头两边。然后才看到一众人出现在甲板上。 我真的不知道在码头竟然会有这么隆重的场面,一眼望去,就似密密麻麻的一地蚂蚁,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而站在船下的赫然是身找一品朝服的官员,看他那貌似慈蔼的面孔,我突然记起了一个人。 果然,看我们已经下了船,胡惟庸乐呵呵的走过来,在众人身上巡视一番后,停在了我的身上“恭喜恭喜,韩小弟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太傅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心中还是蛮惊讶的,他没见过我,却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正确答案,看来身居丞相的胡惟庸也不是个庸才。 “晚辈就是韩希文了,恕希文眼拙,不知道大人是?”我还没有正式述职,所以只能称自己晚辈。 “本官忝为中书省丞相之职,以后和韩小弟就是同僚了,一定要多亲近亲近!”胡惟庸此刻的表现一点都看不出奸臣的样子,要是放到我那个时代,肯定是个影帝级的人物。 我嘴里应付道“那是当然,晚辈还得要丞相多提携提携呢!” 说着,我的眼神看向了边上的船“不知道这是?” 胡惟庸笑了笑“这是高句丽朝贡使臣的坐驾。” “高句丽!?”我惊讶的向那边凝视,果然看见了尴尬地站在那里的韩柏。以前印象中再怎么想像也难以想出韩柏穿起朝鲜服装的样子,不过现在看到了嘛……噗嗤,真是好笑!特别是佩上韩柏那傻兮兮的脸! 范良极这时候也随聂庆童走了出来,他也是身着朝鲜的裙衣!想像一下,一个身形和猴子一样的人穿着裙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忙拉着胡惟庸向码头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家人一阵疑惑,不知道我到底在笑什么。走到了船下,大伯回头看了看……哈哈的笑声比我还要响亮。接着是二伯,再是父亲……只到宁芷和苏欣然、怜秀秀他们下船,都无不是掩嘴笑着走出去的。 这下子可让胡惟庸他们摸不着头脑了,胡惟庸小声的对我道“韩小弟有何事如此好笑?” 我忙笑着道“还不是高句丽使臣们的着装太奇怪了!”也是,看着韩柏穿裙子搔脑袋,我心里就好笑得紧。 胡惟庸回头看了看尴尬的韩柏,皱着眉头喃喃道“没什么奇怪的吧?”他见惯了外国的奇装异服,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殊不知我们根本不是在笑衣服,而是在笑人! 范良极此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连聂庆童招呼了几声都没回应。 这时,韩柏传声过来“死老鬼,现在我们两个可是什么脸都丢尽了!看你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范良极哑口无言,旋又看了看身上的裙子…… 章八十四 皇太孙朱允纹 这次到来,谁也没有想到会和韩柏他们所谓的高句丽使节团同时到达,所以按照道理来说,代表一国使节的韩柏他们在身份上比我这太傅更加尊贵。胡惟庸把我们一家带领到码头外的车仗旁后,又急急忙忙的向城卫司借调了一队车仗。虽然看起来给韩柏他们的车仗不怎么豪华,但是由于是军队编制,整体上却比接我的要有气势多了。 胡惟庸和聂庆童都在前面的车队陪着韩柏他们,京城里除开沙千里,似乎还真没人见过两人。既然他们要闹腾,我也乐得看戏,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实现了没,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也没看到朝霞出现。 码头离应天城并不远,缓缓前进的车队没多久就进了城。 应天城,或者也可以叫金陵城,可以说是明朝最为繁华美丽的都市了,顺天虽然不比它小,甚至要比它巍峨,但是却稍嫌沉闷了点,没有应天城这么活力四射。 当年朱元璋一统天下,在定都的问题上,请来群臣商议。众臣纷陈己见,提出洛阳、关中、汴梁等地。 其中虚若无和刘基两人力主仍以元人首都北平为都。 两人认为元人定都于此后,因其武功之盛,版图之广,早成了天下向往的中心,水陆交通,便利非常。且东出为山海关,至锦州速河;南至涿县、河间、甚或达至山东及东南各省;西北出居庸关、通察哈尔、绥远及外蒙;北出古北口,至热河。实乃天下军事、交通、经济无与匹敌的巨大要塞。冠盖天下,甲于金陵。虚若无更提出自古以来,每逢天下分裂之时,均是以北胜南,偏安南方者最后莫不被北方政权所灭,屡应不爽。 可是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朱元璋的心思?他久战求安,甚至最后请来了当时颇有名气的铁冠道人测试风水,认为金陵,就此以金陵为都,改名应天府,以示上应天德,成立大明王朝。北平则易名顺天府,封与军功最大的儿子燕王朱棣,以示荣宠。 可是连虚若无都不知道的是,那时侯赫赫有名的铁冠道人竟然是魔门“两派六道”之一“老君观”的传人,他一身武功虽然是正宗的道家绝学,却是魔门精英。他为朱元璋看风水的时候,只为其指出了金陵有虎踞盘龙的天子之气,却没有告诉他金陵城下更有困龙沼泽这天下绝势。在这之后,虽然朱棣迁都到了顺天府,这困龙之势却如怨鬼缠身,导致明朝这数百年的时间内天灾人祸不断,历代皇帝虽然有心励精图治,但是却屡屡由于或这或那的原因失败了,最后更是众叛亲离,让女真人夺了天下。这说起来也是后话了,不过却不得不说这是朱元璋最大的败笔。 想起铁冠道人,我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不由得叹了口气。 十多列甲胄闪闪,怒马鲜衣的禁卫军,旗帜飘扬,好不威风。若不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只看那阵势便要心胆俱寒。两队车马在百姓注视中缓缓驶入了应天城,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过来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就蛮精彩的,会天子、抓老贼、和大侠一起闯皇宫,每一件事情都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可惜啊!那次并没有见到连文老都推崇备至的鬼王虚若无,不知道这和刘基一样有着神机妙算之称的虚若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车队到了正大街后分道扬镳,韩柏他们被送往了国宾馆,我的车队则直接朝外皇城西部的燕王府而去。 燕王朱棣当年是朱元璋儿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要不是太子朱标忠厚淳良,深受朝中大臣的推崇的话,可能朱元璋早就把太子的位子给了他。但是可惜的是,朱棣身份本就被皇族垢弊,再者朱元璋自己也早就定下了继承权的法令,所以直到现在朱棣还对朱元璋充满了怨恨。 燕王府的门牌已经被“太傅府”的金字牌匾所代替,让久无人住的府邸似乎又恢复了活力。希武从下了船之后就一直跟在我的后面,当走进大门的时候,他惊呆了。不!不应该说他惊呆了,而是我们家的人都惊呆了。燕王劳苦功高,当年朱元璋赐予府邸的时候额外开恩让他自行选址和设计,而这座燕王府的设计正是出自虚若无之手。知道朱棣不喜欢虚华的装饰,虚若无在整个府邸的设计中没有添加任何的多余纹饰,整个建筑群都显出一种厚实肃穆之感,出入院落的门径几乎是全部对称的格局,树枝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窗格通透而不轻佻,很有北京大户人家的院落形象。 看惯了江南庭院的我们,一时间还真没适应这大气磅礴的感觉,让一家人好一阵发呆。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父亲,他叹息道“本来以为我们家已经算是比较大气的了,只到走进这燕王府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也只有这样的府邸才配得上戎马一生的燕王殿下,现在天德到是很想见见这个神秘的四皇子了!” 我一阵愕然,说起朱棣,他是我最不想见的人之一。 二伯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早朝的时候你可能就要去皇宫里面见皇上了,所以今天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大家也先找好房间安置吧!” 宁芷他们听了,哄然四散,各自跑去寻找自己喜欢的房间,这么大一个府邸,要找合适的房间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我没多找,就在后院的最前排找了个宽大整洁的房间,整个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在床边挂着一把军制弯刀。想来,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就是军人吧!也只有军人才喜欢这种风格。 刚刚把东西放好,管家就气喘呼呼的来禀报,皇太孙朱允纹前来拜府! 朱允纹?他怎么来了?按照大明的律法,在我还没上任之前,是不应该有任何人来走动的,身为皇子的朱允纹在这个时候就更应该避嫌了。不过,再怎么他也是皇族,我还是马上走了出来。 到得大厅,就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坐在了主位上,从他隐隐透露出来上位者的气质,我就可以知道,他就是朱允纹了!父亲和两位伯父现在都坐在了下首,估计早就已经见了礼。 我走上前去,单膝点地“草民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纹快步从坐位那里走了过来,双手把我扶起“太傅大人明天就要赴任了,还自称什么草民啊?快快请起,以后您就是我的老师了,怎么能让老师这么见外呢?” 不简单,这是朱允纹给我的第一个印象。虽然他的谈吐依然稚嫩,但是刚刚说的话明显没有搀假,我外放的气场没有察觉到他脉搏和心神的波动。 我笑了笑“一日没有上任,就应该要遵守自己的本分,不是么?” 朱允纹一脸严肃“正是,谢谢太傅大人的提点。” 我愕然,这个小孩接受东西到是蛮快的么。 “不知道皇太孙殿下这么急着来找草民有什么要事么?” 朱允纹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笑了笑“太傅大人不必担心,允纹今天过来是有皇爷爷的首肯的。” 朱元璋要他来的? “今天我来也就是想来看看令皇爷爷赞不绝口的太傅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朱允纹说话似乎有着和他极相称的成熟。 被一个半大的小孩这么说,我颇有点苦笑不得的感觉,微笑道“那不知道皇太孙殿下观感如何?” 朱允纹眼神看了看父亲他们,二伯马上了解了他的意思,忙拉着大伯和父亲起身告辞。 等大厅里没有其他的人后,朱允纹才缓缓的道“你看起来比我母亲更让我放心!” 我一时间愣住了,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允纹脸上有点沮丧“从外人看起来我似乎是个风光无限的皇子,甚至很有可能是以后的皇上,君临天下。实际上,我只是一只装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摆设而已。在我母亲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带有血缘关系的傀儡,和其他人比起来,我只是多了身份这个可利用的价值,一个比其他人更加精贵的傀儡罢了。”说着,他那两只小手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整个身躯都有点颤抖。 太意外了!怎么说我也没想到原著中默默无闻的朱允纹竟然有着如此玲珑的心窍,甚至比朱元璋的期待更高。 我苦笑无语,叹道“皇太孙和草民说这些,不觉得太冒险了么?” 朱允纹凄然一笑,看了看我道“反正允纹现在也是没有行动自由的人,即算太傅大人把这事情泄露出去,我也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只是乖乖的做个傀儡而已。何况,太傅大人给我的印象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事的。” 我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小鬼到底是要说什么“不知道皇太孙和我说这些,是想要草民做什么?” 朱允纹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太傅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允纹很清楚。只希望太傅大人能多多教导允纹,全力支持我!” “为什么?”我很奇怪,因为只要天命教的计划成功,他也可以安稳的坐上皇帝的位置。 朱允纹瞪起双眼,看向了门外“因为我想做好一个皇帝!而不是做一个只求享受的傀儡!” ################################################################## 本章是有一点颠覆,不过这是剧情需要,后面会给大家交代的。慢慢的,剑非前面的铺垫就要开始发挥威力了。 章八十五 书房密谈 当伯父和父亲复又回到大厅的时候,朱允纹早已离去。我独自一人坐在楠木太师椅里面,埋着头沉思。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匪夷所思了,这皇太孙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根据我了解的历史,朱允纹应当是一个比较懦弱的人,正是由于他的这种懦弱,才会在尔后的皇位争夺中失利。但是,今天一会我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历史说不定是被歪曲了的,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去天下的朱允纹就算被曲解成一个暴君也非不可能。 大伯对于这些事情经历得比较多了,从朱允纹到来,他即知道韩府无可避免的要参合到皇室纷争中去。而在这样的斗争中永远没有胜者,即便是自己站对了队伍,也很有可能被新皇所清理,掩人耳目。想到这里,三个人互视一眼,一开始的喜悦之情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思维突然中断,愕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厅中央皱紧了眉头的三位长辈,微笑道“大伯、二伯,你们和父亲一起站在厅中央干什么?坐下来啊!” 二伯一脸凝重的坐到了我的下首“希文,我们参合到这皇位的争夺中去合不合适啊?” 我哑然失笑,心思一动,马上理会了二伯的意思“没关系,不论以后是谁取得了天下,他也不敢对我们家下手的。” 父亲不解,端着杯热茶坐到了对面“为什么?” 我淡淡一笑,接过了旁边小厮递过来的茶水“道理其实很简单,想想现在皇上为什么不敢对方夜雨下手。” 大伯愣了一愣“当然是希望方夜雨他们能一点一点蚕食掉江湖中和朝廷不投契的势力啊!” 我笑道“你又能保证方夜雨会按照皇上的意愿办事?” 这个到确实是问题,二伯心有所悟,不过没有吱声。 父亲接口道“那又为什么?” 我呵呵看了二伯一眼“还不就是因为庞斑的存在。” “哦!” 大伯和父亲恍然大悟,有天下第一高手坐镇,除非朱元璋能请得动浪翻云为了护法,否则,还真没有其他的人能阻挡庞斑的步伐。要动方夜雨,你就不能明着来,因为那一定会逼庞斑来杀你。 我呵呵一笑“希文虽然自认为不是天下无敌,但是无论是燕王还是皇太孙,在没有解决掉我这个麻烦之前,绝对不敢对家里人动手。” 二伯叹了口气“那你不是很危险?” 我摇了摇头“不参合进来就不危险么?在武昌的时候,家里还不是一月三劫难?人一但进了江湖,就身不由己了。何况”我展颜笑道“事情也还没到这个地步,不是么?说不定事情可以得到完满的解决呢?” 三位长辈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天下无论哪里,只有手中有力量,才可以避免别人的窥逾。 这时,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我们眼神都看向了他,他才道“今天韩柏是怎么回事?” 韩柏!我嘿然笑道“和家里人说一声,以后在京城遇见了他不要打招呼,那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冒充高句丽的使节!在事情没有穿邦之前,我们不能表现出和他认识的样子。” 二伯道“可是,八派的人中有不少都见过他和范良极……” 我嘿嘿一笑“既然他们要玩得这么心跳,就得自己去解决这些麻烦。放心吧,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揭穿的,这关系到一个国家体面。说不定这小子可以给我们点惊喜呢!” 皇宫,上书房。 朱元璋右手撑着头,斜视着跪在地上的叶素冬。现在他的表情只能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连跪在地上的叶素冬也从来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不过越是这样,越让叶素冬拿不准朱元璋的心理,可能这就是天威难测吧!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确定那个扑文正就是韩柏?” 叶素冬背心里已经浸满了冷汗“回皇上,微臣不敢撒谎,沙老的儿子沙千里曾经在武昌见过韩柏,就是那个自称朴清的侍卫长也是假的,他真正的身份是‘独行盗’范良极。” “范良极?”朱元璋额头的皱纹慢慢缓开“就是那个没事就跑到皇宫里来转悠的老贼?” 叶素冬一阵心悸,没想到范良极跑到皇宫里来,自己这个侍卫统领居然不知道! 朱元璋挥挥手阻止了叶素冬,笑道“我知道爱卿想说什么,朕没怪你。按照若无兄的说法,即便是他也不一定能抓得住这老贼,何况是你们。这老贼的轻功和藏匿之法已经臻入至境,当年静庵也对其赞誉有加,明言其是她最看得起的人之一。”说着,带满憧憬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些“可惜啊,物是人非!” 叶素冬知道朱元璋回忆思索的时候是最忌讳别人打扰的,所以跪在地上一声不哼。 “好了,范良极跑来也只是在皇宫里偷点无关紧要的字画瓷器一类,朕也懒得去理。不过,叶爱卿,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搞清楚方夜雨上京到底带了哪些人,这关系到朕的布置!知道了么?” 朱元璋突然转换了话题,让叶素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不知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韩柏一行?” 朱元璋鹰隼一般的眼神扫向叶素冬“哪里有韩柏?那是正德派来的专使扑文正,这个问题叶卿不要再搞错了!” 叶素冬慌忙道“是,是!微臣这就去安排高句丽使臣的朝见!” 朱元璋左手指头有规律的敲打在龙椅上,传来“咚咚”的闷响“不必了,明天退朝后,先叫他们两个来上书房见朕,正式的召见先推迟。” 叶素冬唯唯诺诺,匆匆从上书房退了出来。 “无惧。”朱元璋等叶素冬退下后,眼神蓦然转冷。 “微臣在!”严无惧的身影从门边的屏风处现出。 “长沙的事情具体是怎么样的?” 严无惧盯着朱元璋“微臣希望皇上能先赦免臣的死罪,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朱元璋冷哼道“说!朕自能辨别。” …… “修儒……,如果修儒能留在朕的身边,朕又怎惧庞斑!” 严无惧愕然,皇上竟然认识长沙南正街之战那个神秘的文致。 朱元璋阖上双眼“你先退下吧!” 看着严无惧走出房间,朱元璋叹道“朕是不是错了?” “做为皇帝,你并没有做错。”张正常出现在他的身后“不过老朋友心中都有道坎而已。” 朱元璋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旁“若是君宝、周颠、修儒任何一个能留下来帮我,我也不会让域外那帮兔崽子跑到中原来耀武扬威!” 张正常微笑道“好像你没自称‘朕’吧?不合规矩的。” 朱元璋哑然失笑“呵,呵呵,就是这该死的规矩,该死的帝王之术,让我现在捉襟见肘。” 张正常叹了口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追求,就算你不改变,他们也不会留下来的。” 朱元璋回头看了看张正常“你说希文是继承修儒的道统?” “连‘仙澜’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你说呢?” 朱元璋叹道“原来如此,七年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感到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质,原来是这个。” 张正常摇了摇头“不止!” “不止?” “你可知道希文的武功竟然是我们龙虎山的镇派绝学‘同契诀’?” 朱元璋愕然“你不是说那种鬼武功没什么人能学么?” 张正常苦笑道“可是,希文偏偏就是那极少数的人之一。” “呵,呵呵,哈哈哈哈!”朱元璋捧腹大笑“现在我还真是想见见那个小子了。” 张正常叹道“还有你想不到的。” 朱元璋呼了口气“说!还有什么有趣的。” 张正常摇了摇四根手指“那天我到韩府的时候,为了探探一下希文的底子,出手了四十七招。” “哦?”朱元璋眼睛一亮“他竟然可以接你四十七招?” “错!”张正常苦笑“是我堪堪接了他四十七招!” “哦!”朱元璋这下可是大吃一惊“你没留手?” 张正常摇了摇头“我连九字神降诀都用出来了,哪还有留手啊!” “那你说,希文和庞斑比…”朱元璋摸了摸鼻子,眼神灼灼的看向张正常。 张正常微笑道“不行,差了点。虽然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可是一线之隔,就若天涯。” 朱元璋低头想了想“你说,我要希文来扶持允纹,到底是对是错?” 张正常叹道“若是太平盛世,允纹应该可以做个好皇帝!” 他言外之意就是说他并不看好朱允纹,至少不看好他和朱棣之争。 朱元璋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张正常心里轻叹一声,消失在了黑暗中。 章八十六 满城尽是天命教 站在校场上,我缓缓的呼了口气。 今天是朱元璋正式授命我为皇太孙太傅的日子,不过没进过多少皇宫的我可是着实的领略了一回天子办事的烦琐。按照我想像中的,应该是等早朝开始后,朱元璋宣布我的任命,紧接着我接过朝服谢恩,就可以等待退朝了。 谁知道朱元璋刚刚一开口宣布任命,麻烦就接踵而来。 先是御使陈宁站出来反对,说当今天下,能担当太傅大任的本不少,但根本就不可能轮到我这无名小子。他首先就拿我商人的身份来做文章,从秦朝的吕不韦到后来宋朝的变法运动,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只把朝中那班眼高于顶的儒生们说得连连点头。然后又说我年纪太小,人生资历阅历不够,若当皇太孙的老师岂不误了其一生?最后他还热情的向朱元璋推荐了当代名儒方孝儒,说不论琴棋书画,还是诸子百家,方孝儒都堪称当今第一,何必舍长取短? 虽然说我心里早就知道陈宁是天命教人,但在他那不烂三寸之舌鼓动下,连我都被驳斥得没有还口的余地,不得不佩服他的如簧巧舌。 在陈宁的带领下,后来又有景清都跳了出来。虽然朱元璋依然可以无视这些官员把任命下达,但是那对他来说,就很被动了。 正在朱元璋恼火的时候,武将方面到是议论开了,韩希文前面一些战斗朝廷里面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听说的,对于只服强者的武将来说,并不觉得多一个商人身份有何不妥。 武将的骚动到是提醒了朱元璋,他马上就把这太傅的职责扯到了强身健体的武功上来。突然的转变让陈宁一阵愕然,以他的身手,也不敢说韩希文武功不行吧? 李景隆眼中精芒闪过,就欲出列。 胡惟庸的眼神传来,制止了他的行动。 听到朱元璋的说法,武将们开始议论起来,最后城卫都指挥使盛庸站出来,很不服气的请求朱元璋安排一场决斗,来证明朝中武将更适合这太傅位置。他的一番话到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对于韩希文的武功,朱元璋昨天和张正常见面后就早有把握,因此也不反对。不过在和其对阵的人手上,他没有安排盛庸,而是安排的东厂统领马健荣。 马健荣的武功如何我并不知道,甚至他在我的脑海里连映像都少。不过朝中武将都没反对,应该也算个狠角色吧! 现在我的对面就是这传说中的东厂大头目了,看他那样子,没有楞严锋芒毕露,也没有钟仲游的隐晦,双手拿枪站在我的对面,自然而坚定。 我缓缓点了点头,他是确实是个人物,此时我并没有刻意收拢气息,虽然只是一点点威压,但马健荣能这么淡定,也证明了他有和我喂招的实力。 我手中拿的是一柄制式短剑,这在很多武将看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因为马健荣手上的长枪足足有一丈五!在他们看来,凭借长枪先天的长度,马健荣就可以很轻松的困住我。当然,李景隆除外,他心里一直都有种紧张的情绪,时刻提醒他场中的年轻人极度危险。 校场外竖立了不少黄色唣罗阳伞,多位皇室成员正陪着朱元璋坐阵观看。朱元璋一边慈蔼的看着身边朱允纹,一边笑着问道“我儿认为谁会胜出呢?” “当然是太傅大人了!”朱允纹小手抓得很紧,眼睛直直的望着校场。 “哦?”朱元璋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为什么?” 朱允纹的眼神看回来“不然皇爷爷会让他来教我么?” 朱元璋一阵愕然,旋即哈哈大笑“没想到一朝文武还没有我儿心思玲珑!”说着,也把眼神投向了校场。 马健荣握枪的双手此时已经汗透了,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虽然就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可是面对那宗师级的威压就已经累得他够呛了。 我依然没有出手,因为我突然想看看这个马健荣能忍多久。 “噗!” 还没出手,马健荣就吐出了一口淤血,这一幕让场下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人都十分吃惊。 “啊!”马健荣缓过了压力,提起全身功力,斜握长枪朝我大步跑来。在离我还有三丈的时候,蓦然跃向了半空,双手将长枪劲舞数圈,力劈而下。这一招凝聚了他毕生的精华,校场中其所过之处无不掀起一阵薄尘,而其身体周围更是旋起了一股股劲风,声势骇人。 我笑了笑,对付这样的招式,我根本就可以一力破千巧。不管他的后招如何,只要我运起五层功力,一定可以把他击飞。但是这个人我还是颇为欣赏的,也不想做得这么绝,让人难堪,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下,我轻轻的退了一步。是的,仅仅只是退了一步,手中短剑以一个难以述说的诡异角度,迎上了他的长枪。 马健荣心中大骇,因为我的剑路刚刚好封锁了其落地后盘旋的空间,要是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落地,肯定要被这把短剑划上几下,至于是什么部位,他也搞不清楚。他心下电转,劈下的长枪在手中强行改变了招式,由劈变刺,戳在地面,其身体却借力飞退而回。 整个动作说起来复杂,其实仅仅就在一眨眼间完成了。在外人看来,马健荣那一招就象是吓唬人的,到了面前临时变招,借着长枪的弹力又跳了回去。因为我的短剑路数很隐蔽,不少文官就以为马健荣是在故意放水,不满得嘘成一片。 胡惟庸疑惑的眼神望向李景隆,李景隆则隐恻着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走前两步,随手拾起长枪,信手一抛,丢向了马健荣“统领似乎是性急了点呢!在来!” 看朱元璋丝毫没有终止的意思,马健荣唯有再次提起了长枪“太傅大人名不虚传,下官不自量力,再来讨教!”说着双手握紧长枪,一步一顿的缓缓舞动前进。别人还以为他在显摆,故意露两招,只有我才明白他每走一步,都付出了极大的真元来完成动作,其防守的密度若我不用内力的话,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击破。 我眼睛一亮,身形掠向他,手中的短剑配合着幻化出漫天剑舞。 霎时,校场内风起云涌,我和马健荣就象是京剧里面演示套招般打得有声有色。校场外的百官顿时有了兴致,不住的呐喊。 “叮!”清脆的声音响起,我看马健荣的真元已经耗损得七七八八,忙打掉了他的长枪,不然其一定是走火入魔收场。 “啪啪啪啪啪啪”朱允纹一个人拍起了小手,眼睛里多了几丝兴奋。 朱元璋没有回头,只是其声音淡淡的传到了众官耳朵里“还有哪位爱卿想下场去讨教一下么?” 盛庸与其他的武官望了望,他们的底子最多也就和马健荣差不多,看着其在校场中被戏弄,还真没有人愿意下场去自找没趣了。 盛庸恭敬的回道“恐怕除了威武王和凉国公外,朝廷内已没有官员能胜太傅大人了。”看到事情已成定局,盛庸也当先称呼起了太傅。 “蓝玉!?”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希望能有机会看到他和太傅比一比吧!” 说罢,他拉起身边的朱允纹,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允纹来见见太傅大人,以后你可要悉心向太傅学习了。” 朱允纹又回复了他那略显怯懦的样子,谨慎的朝我鞠了一躬“以后希望太傅严格管教允纹。” 我嘿然的看着这早熟的小孩,忙回了一礼。 尘埃落定,众官员又回复了以往的肃穆,陆陆续续退出了校场。 而我,新任的太傅,则坐着皇上亲自派遣的豪华御用马车,回到了我的太傅府。 让我吃惊的是,回到家的我竟然在大厅中又看到了天命教的人,她赫然是现在身份仍很隐秘的白芳华!此时她正和苏欣然嬉笑打骂,估计是在谈论一些女儿家的私事。 看到我走进门,苏欣然扑红着脸蛋停了下来,喃喃告罪一声,娇躯一扭,携着一阵香风跑进了内堂。 不要问我为什么认识白芳华,因为她那一身纯白的装束实在是太扎眼了,估计京城也没几个姑娘家会这样穿衣服。 白芳华在我进来的时候眼神有点闪烁,不过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妾身白芳华,到这里来是为威武王递帖子的。” 我装做大吃一惊“原来姑娘就是艳盖京华的白小姐!不知道威武王找下官是什么事情?” 白芳华脸上不自然的泛起了红晕“妾身蒲柳之姿怎堪太傅的夸赞?京城里虚小姐、庄小姐俱有倾国倾城之貌,何况太傅大人还金屋藏娇,坐拥两美,这番言语岂不是嘲笑芳华么?” 我哑然,一时还真不好怎么安慰她。 看我着窘,白芳华噗嗤一笑“芳华开玩笑的,太傅大人勿怪。威武王这次是私下想和太傅聚聚,喝喝小茶,吃点点心,没有其他的意思。” 虚若无找我喝茶?我愕然,不是鸿门宴吧? 章八十七 绝代双娇 白芳华前脚刚走,叶素冬后脚就走进了太傅府。 叶素冬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了,七年前我们也打过一些交道,只不过那时候,西宁派上下对我的态度没这么热情罢了。 “希文你真是为我们八派的争了口气!”叶素冬刚走进来就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阵茫然,难道那个马健荣和八派有什么过节? 叶素冬看我一脸的疑惑,嘿然道“你不知道马健荣那小子是那边的吧?” 我苦笑道“京城派系林立,而希文也是刚刚立足而已,哪知道谁是谁一派系的啊?” “嘿嘿”叶素冬尴尬笑道“这到是我疏忽了,京城错综复杂,但具体也可以分成几个大的派别,比如威武王的开国元勋一派,八派子弟掌握的势力也可是分成一派,还有锦衣卫、东西厂的其余势力。而这个马健荣就是威武王派系的高手,有传言他是‘矛宗’直力行的传人之一,是早年失踪的‘幻矛’直破天的徒弟。” “呃”这到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么一个无名人物也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的“矛宗”身上。 我问到“不过他和我交手的时候怎么是用的枪啊?何况其武功,说起来也极一般了。” 叶素冬一阵赧然“希文说这话到是轻松,如果要我对上他,胜负顶多也就有五五之数,那还是要其拿枪而非矛的情况下。” 我看了看双手,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境界过高,反而低估了马健荣的实力? 叶素冬看我愣神,忙到“对了,今天我是受师兄所托,请希文一家去西宁吃顿便饭的。” 我心中好笑,又一个请吃饭的。定了定神,我笑道“下午希文可能要到鬼王府去。” 叶素冬一愣,马上笑道“没问题,到西宁吃了午饭,我亲自驾车送你去。不过,既然威武王只请了希文你一个,下午就让清风兄他们在西宁多玩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我们一家刚刚到京城,是要多走动熟悉一下,去西宁派也没什么不好的。 叶素冬在京城里面的权职极大,这从他可以直接进出上书房就可以看出。不过,我依然没想到他接几个人就动用了一队禁卫,整个车队就象是浩荡的洪流涌向西宁冲。 西宁道场依然是繁忙的,只不过在我们一家走进大门的时候,有一些看来地位颇高的人朝我们望了一眼,其他的人无论是在大坪中跪着的未入门弟子,还是在另一边操练基本功的外围弟子都没敢分神,不然可能多年来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 看我几个弟妹都看向了那些人,叶素冬解释道“他们都还算不上真正的西宁人,所以其练习都要艰苦不少。想当官,肚子里又没有多少墨水的,当然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大伯抚须长笑“只看贵派这严格的门规,就不难想像西宁派在江湖中为什么有这么崇高的地位了。” 这句话也不完全是奉承,在白道中,西宁确实也可以算是大宗派了。 叶素冬微笑不语,显然比较受落。 这时,沙天放那豪爽的声音从厅堂内传了出来“清风你就不要拍我们马屁了,在希文面前,这些不过都是些小孩儿玩意罢了!” 大伯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你要再说,我的尾巴可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沙天放笑道“要是老夫有这么个侄子,早就不知春秋了,还要等到现在?走,最近家里又进了几坛好酒,我还没开封的。” 父亲和二伯也朝我笑笑,随沙天放而去。 希武和宁芷她们则对道场内的操练产生了兴趣,叶素冬投其所好,命一位高段弟子带领几人去了热闹的练功大厅。 看其他人都有了安排,叶素冬连忙拉着我走进了大厅。大厅里面最显眼的位置摆放了十余张太师椅,现在可能不是练功的时候,做在太师椅上的也仅仅只有两人。一个是我早就认识的,西宁派主“九指飘香”庄节。而坐在不远处的是个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虽然有点富态,但从整个人雍容的气质来看,显然其身份极为高贵。 看见我进来,那个年轻人只是瞟了瞟,并没有任何动作。到是庄节马上站了起来,热情的迎向了我“希文!好久不见了。” 我连忙笑道“哪里,以后希文就住在京城了,免不了要多叨扰叨扰派主。” 庄节故作表情道“你看见外了不是,以后想来只管来,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我心下好笑,这老小子果然是一官迷心窍的主。 看了看那年轻人,我问道“这位是……?” 庄节连忙凑到我跟前小声道“这位是燕王的世子朱高炽,他不喜欢烦琐的礼节,所以并没有和希文你打招呼。” 虽然早就有猜到,不过由庄节亲自介绍又是一番风味。 朱高炽,在覆雨翻云里面是一个着墨教少的一个配角了,大家记忆深刻一点的是其和韩柏争风吃醋的情节。不过现在在我眼前的朱高炽却更象是历史上的那位,胖胖的体形,雍容的气派,恬然而厚道的脸庞丝毫没有其父朱棣的风范。 这时,从厅堂侧门那走出一个人影,朱高炽平静的脸上略显激动,站起来迎了上去。 庄青霜,不要问我都知道是哪个,在西宁派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这样顶级的美女了。只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俏脸,身段婀娜,就身段等方面来说,她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标准,按现代点的口白,她就是一魔鬼身段。 我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了,不过一下子看到这么风格迥异的美女,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庄青霜看见了朱高炽,礼貌的行了一礼后,眼神看向了我这边。 庄节看见庄青霜看向了我,连忙介绍道“这位是鄙人小女青霜,青霜,来见过新任太傅大人。” 庄青霜向朱高炽告了个罪,缓缓的走了过来“我们认识!” 这句话明显没什么礼貌,庄节皱了皱眉头,但出奇的没有呵斥。 “我们认识?”我愣了愣,关于庄青霜的映像,我还停留在书里面,说到见面,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庄青霜俏脸微显怒意“你不记得了?” 我仔细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姐是说的什么时候?” “哼!”庄青霜嗔怒一声,径直走进了内堂。 我哑然,这个镜头好象出现过?对了,就是七年前在后花园里,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小丫头,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也是这么酷! 庄节颇感尴尬“希文,这……” 我挥挥手笑道“没事,若贵千金不是这样的性格,京城的大少们也不会对其服服帖帖吧?” 叶素冬拍了拍我肩膀,大笑道“还是希文看得通透!” 朱高炽这时候走了过来,胖胖的圆脸凑到我的面前“说到令青霜姑娘失态,你还是第一个。你就是新任的皇太孙太傅?” 我笑道“正是在下。” 朱高炽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有意思,希望以后我们不会有敌对的一天。” 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西宁的饭局和它的排场一样大,这次西宁派数得到的人物都到齐了,除开了以前看到的沙千里外,连“游子伞”简正明也有出席。庄青霜在庄节的训斥下还是勉强坐到了桌子旁,不过看那架势,一时半会气是不会消了。 饭局过后,心性纯良的慧芷到是和庄青霜搭上了腔,两人悉悉娑娑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天色已经不早,叶素冬连忙起身帮我安排去鬼王府的车队。 庄青霜见状冷冷道“原来又是一个被虚夜月迷倒的可怜虫!” 我闻言愕然,这辈子我还没见过虚夜月,庄青霜这个飞醋也吃得太远了吧? 我怎么会认为她在吃醋?摇了摇头,在庄青霜杀得人死的眼神下缓缓走出了西宁的大门。 西宁冲和鬼王府相隔不远,仅仅过了两条街就看到了那个我熟悉的建筑群。 “你们是从哪来的?”马车刚刚行驶到鬼王府的门口,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拦住了去路。 叶素冬赔笑道“原来是夜月小姐!太傅大人是应威武王的邀请来作客的。” “太傅?爹怎么会请那种老古董来作客?”虚夜月那娇脆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我还在想这虚夜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白皙的小手把马车的窗帘撩了起来,一张俏丽而可爱的脸庞伸到了窗口,她的眼神比我想像中更深邃“这就是你说的太傅?他怎么这么年轻?” 我哭笑不得“要不,等在下回去,过个三、五十年的再来拜访令尊?” 虚夜月的俏脸浮起了几丝笑意“你这小子蛮有意思的,下车,和我一起进去!” 有胆子喝令指挥当朝一品官员的,可能京城中就此一家了吧? 叶素冬苦笑的看了看我,帮我拉起了窗帘。 章八十八 虚若无与了尽 我无奈走下车,看着这令京城大少们魂牵梦绕的娇娇女。 虚夜月敏捷的从她那匹大宛良驹上跳下来,围着我打量了数圈,娇笑道“见到你这个人模狗样的太傅,总算让我对朝堂上那帮死书虫有了点好印象。来,随我进去吧!”说罢,挺起娇胸,昂首走进了威武王府。 叶素冬对我一拱手,沉重的道了声“珍重!”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纵马而去。 又不是送我上刑场,没必要搞得这么凄然吧!? 随着虚夜月走进鬼王府,发现一路上的仆人到也不是很拘谨,遇见虚夜月打招呼都很随意,没有那种深宫府邸的苛刻规矩。一些上了年纪的仆人看着虚夜月的时候,流露出更多的是种对晚辈的溺爱,而非惧怕,虚夜月和他们打招呼也很亲热。不过一些年轻的仆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一路上见到了三个,无不被虚夜月作弄了一番才狼狈而去,搞得站在一边的我苦笑不得。 发觉我在旁边看着他,虚夜月吐了吐香舌,双手插着小蛮腰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我答得很干脆,面对这小妖精,我可不敢造次。 可能是觉得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虚夜月皱了皱她精致的鼻子,喃喃道“没意思。”当先走去。 我笑了笑,跟着其步伐徐徐而行,顺道也看了看一路的特色建筑。 鬼王府、皇宫以及我的太傅府都是出自虚若无的设计,虽然在设计风格上迥异,但是神韵依然没有脱离个人喜恶的轾皓。对于建筑,虚若无天生有种骄傲,可能由于他本来就身份不低,在选材的时候总喜欢挑一些大气磅礴的,或者是深邃神秘的材料。这点,在我当年追踪范良极的时候就见识过,今天走了进来就更有种这样的感觉。而设计风格就更能体现这点,诺大的应天城浩浩荡荡方圆数平方里,每一个楼台亭阁,箭楼墙壁,都是按照洛阳、长安一般的气势建造,庞大的地基造就了南方都城的一个经典,这么宏伟的城市建筑群在南方政权中肯定是空前绝后的。不过,也正是这点,才造成了今天应天城整体下沉的现实。 欣赏着鬼王府的风景,我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前庭一个小花园中。 在大型府邸中把花园设在正厅前的不是没有,但肯定不多。这种风格源自江南苏杭园林,基本上商人们都喜欢这种闲适清新的布局,不过就连我们韩府在武昌的府邸也没敢这样设计,主要是觉得有点轻佻。 花园左边有一处芙蕖环绕的凉亭,而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就站在亭中。 “爹!”虚夜月甜甜的嗲声唤道,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虚若无。 虚若无缓缓的回过头来,溺爱的笑道“月儿带哪个客人来了?” 虚夜月哼哼道“还不就是你早上就在念叨的那个韩某某呗!” 我笑着上步拱手“晚辈韩希文,见过虚老!” 虚夜月松开抱着老爸的双手,娇笑道“你应该是说‘下官当朝太傅韩希文,叩见威武王’吧?” 我一阵哑然,旋又笑道“我这没上过一次朝的太傅,还真不好意思在虚老面前说出来。” 虚若无捏了捏虚夜月的嫩脸“你七娘在找你,不去看看么?” 虚夜月眼神看过来,狡猾的道“先不忙!爹你一天到晚的说他武功好,可是我看也就是一书呆子么,不过就是比那些老古董俊俏一点点而已。今天正好被我看见,我一定要证明爹的女儿不比他差!” 虚若无目瞪口呆,指了指我笑道“你是说要和他比武?” 虚夜月娇嗔道“当然,难道是比谁的武器漂亮?”说着,招呼旁边的仆人去取武器架。 虚若无苦笑的看着我“不知道希文可否陪小女玩玩?” 我到是没想到虚若无会这么客气的找我商量,遂无所谓的笑笑,把背上的仙澜解下放到了凉亭的石桌上。 “仙澜?”虚若无眼光一闪。 我讶道“怎么?虚老认识这剑么?” “何止是认识!”虚若无抚手大笑“武器来了,等月儿过了瘾,老夫再和你细说。” 我笑了笑没做声,既然虚若无认识文老,那肯定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逸事。等打发了虚夜月,少不得要向他打听打听。 四个遒劲有力的大汉搬了一座武器架飞快的跑到了我们这边,只看他们饱满的太阳穴,却仅仅只是身居杂役,就可以了解这鬼王府的实力。 虚夜月抽了一把短剑,满意的扬了扬,指着我道“你也准备准备。” 我笑道“在下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开始吧!” 虚夜月皱起眉头看了看石桌上的仙澜“你不拿剑怎么打?那对你不是很不公平?” 我哑然,如果对上虚夜月也要用到仙澜,那我还不如认输算了。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顿了顿,我笑着撒了个谎“那把剑不好用,所以在下就不用了。” “哦!?”虚夜月走进凉亭,拿起仙澜看了看“很好的一把剑啊!怎么不好用了?”说着,把手中的短剑放下,伸手就去拔仙澜。 “咔!”仙澜依然套在鞘中,丝毫未动。 我微笑不语,自从仙澜剑产生异变,鹤纹稳固后,别人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拔出它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宝剑的特性。 虚夜月把剑又放了回去“难怪你不用,拔都拔不出来。我还说好看来着,整个一绣花枕头!” 虚若无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想笑又没笑出来。 虚夜月瞪了他一眼,拿着短剑站到了我的对面“你的不好用,就在这兵器架上随便拿一把凑合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不顺手,那随便拿把剑还不如不拿。” 虚夜月嘟起小嘴“难怪阿爹喜欢你,原来你和他一样喜欢故作深沉。” 我愕然间,虚夜月的短剑已经刺了过来。 虽然在精气神方面,她都和我有一段不可弥补的距离,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剑法确实很精湛,也许是因为有个好的师傅,杀气腾腾的剑舞看起来却瑰丽耀眼。 我和着她的“青梅七节”随意踏着步伐,看到精妙的招式,就屈指弹开,不觉间也让我大开了一次眼界。这源自于抚云的剑法在气势上没有多少称道的地方,但是却胜在巧妙,胜在出其不意,我见识的武功也算不少了,但总是有那么几招出乎我的意料,让我不得不动用手指,可见其确实也是一套不俗的绝学。 百招已过。 虚夜月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把手中短剑一把丢开,娇嗔道“不打了,整个都不还手,只知道躲,没意思!” 虚若无溺爱的抚摸着女儿的脑勺,笑道“你的‘青梅七节’耍得那么好,希文哪敢还手啊?” 我笑着点头道“虚小姐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声喝道“是谁?阁下既然敢闯威武王府,在江湖上也应该叫得出名字,何必做缩头乌龟!” 虚若无朝我笑道“青衣抓到了小贼,希文若有兴趣,不妨也来看看。” 虚夜月一声欢呼,把短剑又拾了起来,向花园的另一边跑去。 我则拿起仙澜,和虚若无一起缓步而行。 王府毕竟是王府,诺大一个花园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空坪!我心里一阵惊讶。 更让我惊讶的是空坪的后面赫然还连着一片望无边际的松柏林,正是七年前范良极摸进来的那条路! 场中并没有站多少人,估计布置在了暗处。靠近我们这方的是一个素色青衫的高瘦汉子,他旁边还有一个三十余岁的华服青年。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大汉,手中拿的赫然是传鹰的厚背刀! 原来是韩柏,我心里一笑,看来宿命中他还是逃不开和虚夜月一战了。 “鹰刀!?”虚若无讶道“这东西不是落在了方夜雨的手里么?” 我愕然,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消息? 正纳闷间,虚夜月拿着短剑娇喝道“呔,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偷摸到王府,说不得我要杀了你了!” 听着她那不谙世故的喝骂,我和虚若无相视一笑。 蓦然,我的心神察觉到了树林那边有一个极强大的气息靠近,转头朝虚若无看去,发现他也正好望向我。 “若虚老没有意见,希文就去见识一下。” 虚若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老夫忝为主人,也不好走开,希文要是手痒,不妨自便。” 人影荡开,我许久没用身法再次出现,整个人就象是蒸汽一样从虚若无的身旁消失了。 虚若无叹了声“到底是修儒的传承!竟然连我都没看出窍门!” 树林。 我直接从范良极的身旁掠了过去,从韩柏出现我就知道他肯定在这里,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抓贼的。 右手手腕一抖,一道无形的剑气袭向了丛林暗处。 “咦?”暗处伸出一只手掌,弹开了这没什么力道的气劲。 我会心一笑,只看这出手的招式,我就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这人功法明显是和秦梦瑶源自一脉,而修为达至连我都心动的高手,除开净念禅宗的了尽大师还有谁? 章八十九 北禅之净念禅功 黑暗中灰影闪动,在茂密的松柏林中留下一丝淡淡的痕迹。 心中笑笑,这应该是了尽给我的信息,看来他也动心了。 我们两人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从林中疾速掠出,远远看见一个舞弄双拐的大汉迎了上来。从那人的身着武器看,其应该就是鬼王手下四大高手之一的碧天雁。可能是得到了虚若无的指示,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停住了脚步。 “簌!” 两人分别从他左右掠过,撩起了一阵劲风。 同一时间,碧天雁耳边响起铁青衣的传音“如何?” 碧天雁心中嘿然一笑,把手中双拐插回后背“若是那个灰衣人出手,我们必须还要抚云帮助。” 铁青衣顿了一顿,继续传音道“若是那小子出手?又何如?” 碧天雁苦笑摇了摇头“看看虚老有得几分把握。” 闻言,铁青衣的眼神凌厉起来,凝望着场中正与虚夜月战在一起的韩柏。 鸡鸣寺。 看着渐行渐远、***阑珊的应天城,我心中一阵慨然。没想到了尽从鬼王府出来,就一刻不停的飞掠出应天,把我带来这里。 鸡鸣寺位于莲花山下,郁郁葱葱的山林将它团团包裹,只隐约从树冠处露出亭台一角。其香火萦绕,古钟禅音不间续的在人耳边心中响起,恬静安详。 了尽的步伐不停,绕到庙后院落,飞身而入。 潜入庭院,我看着前面站定的了尽,淡然笑道“禅主带在下来这鸡鸣古寺,莫非要希文去聆听三大士阁的佛音么?” “明镜本无台,何处惹尘埃?佛性就在每个人心中,至于表象,何必执着。了尽带希文来这里,实是动了执念,想见识一下梦瑶赞誉有加的年轻人。” 原来如此,我微笑道“梦瑶小姐已经醒来了么?” 了尽缓缓的回过身来,起脸上的遮布早就不见,露出一张沧桑而又胜若婴孩的脸庞“梦瑶早在回庵后两天就已经苏醒。不过,她的经脉已经萎缩殆尽,这些日子仅靠体内先天道境维系,枯坐参禅。希文乃是‘寂灭心经’施展者之一,未知梦瑶将要付出多少时日以竞全功?” 我缓步走到了尽的身旁,摇头苦笑“当日家伯就曾有言,‘寂灭心经’的施展已然是向天借命,逆天而为。成与不成,尚未可知,更不用说恢复的期限。‘寂灭心经’历代以来从未听说有成功的先例,甚至持有其的少林也没有留下值得参考的点滴。二伯在双修府一战后曾感慨当时实是鸿运当头,不然也没那么多凑巧可以让震北先生、梦瑶同时受益。” 了尽笑了笑,双手合什“这到是贫僧鲁莽了。” 我微笑道“这么多年,禅主已然把梦瑶当作了自己的徒儿,为自己徒儿担心,乃人之常情,又有何鲁莽之说。不过禅主应该放心,最难的坎都被梦瑶挺过来了,这些许苦难当不在话下。” 了尽阖眼叹道“承希文贵言,但愿如此。” 我看了看院落一角的药师佛塔“禅主和寺中僧侣捻熟么?” 了尽淡然笑道“了尽受梦瑶所托,来京城熟悉一下形势。正好鸡鸣寺的大德师兄邀我小住参佛,所以贫僧这些时日就寄居此地。” 药师佛塔的佛境比我进来时更加湛然,我对这神秘的高僧越来越有兴趣了“未知大师口中的大德禅师就是塔中的这位么?” 了尽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希文有兴趣,何不进去与师兄聚聚?” 看来这个高人已经知道我来了,我也不客气,当先走向了佛塔。 佛塔高耸的大门无风自开,一股清幽的檀香气味飘然而出,随着香味传来的还有那极富规律的“咚咚”木鱼声。 我站在门外掸掉身上的灰尘,抬步轻入。佛塔安详宁静,就是那清晰的木鱼声也没有干扰到进到塔内的人,只让人觉得是自然而然,毫不突兀。 佛塔应该是常有人打扫,地面台几上几乎没有灰尘,整个塔厅内布置简单而朴素,除开佛像佛台外,就只有三个蒲垫置于厅中。而那位“大德禅师”现在正以光明道场的法坐姿势坐于佛像前的蒲垫上,看其健硕的身躯,很容易让人以为其是一位武僧。但是,从我体内的“同契诀”反馈的信息,却清晰的告诉我大德禅师根本就不会任何武功!这样明朗的预感在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 大德禅师缓缓的睁开双眼,微笑道“未知今天会有小友光临,塔中尚未准备茶水,让客人见笑了。” 我颔首行礼,缓缓的坐到蒲垫上“希文承蒙大师提点,如沐春风,比之俗世茶水点心更胜却太多,又怎会在乎手中是否拿着茶盅?” 大德禅师双眼一阖,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佛祖“拈花微笑”般的笑容“难得小友年纪轻轻就有这份禅境。” 我忽然心有所感,朝了尽看去“天下禅宗向有南北之分,南禅注重‘顿悟’,北禅强调‘渐修’,不知道禅主有何看法?” 了尽和大德互视一眼,微笑不语。 大德禅师唱了声佛,淡淡道“顿与渐,南北之争,不免让贫僧想起曹子建那句‘相煎何急’。其实禅宗教外均传、不立文字,言道心性本净、佛性本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在五祖弘忍之后才有‘南慧北秀’之说。同为禅宗瑰宝,为一虚名独而用力,岂不落入窠臼?又何以教人?其实慧能祖师和神秀祖师的见识,都高于此,渐顿之争不过是其弟子们为师傅讨个说法罢了!作为手段,渐顿本无所谓好坏,亦无优劣之分,仅是参悟佛学的途径而已。因人各异,故寻法有所不同。有人可一夜成佛,一句悟道;当然有人亦需经年之积累,方可有小成,集毕生之功才有一大成。大道无痕,殊途同归,就是如此!” 我闻言点头,其实境界这种东西说难不难,说易也易,就象是红日法王故前顿悟,仅仅就在一线之间。 再看了两位大师一眼,我嘿然道“那希文心有一问,不知道两位可否为我释疑?” 了尽轻轻点头。 “若我猜得没错,大德禅师修习的当是净念禅宗的禅功,那为什么会在这纸醉金迷的秦淮河畔结庐修行呢?” 了尽笑了笑“净念禅宗的禅功又有何了不起?说到底,也就是北禅‘渐修’之法,没有任何神秘之处,世人皆可学得。就如大德师兄说的,任何修习都只是一种手段,目标也只有一个。若是希文有兴趣,大可青海一行,贫僧任你翻阅察看如何?” 我愕然,净念禅宗所藏虽不及静斋的《剑典》,但亦是非常难得的绝学,据说大部分乃是摘抄于《剑典》。听了尽所言,似乎一点都不当心我学上面的武功,心胸开阔至此。这亦不难理解为什么跟净念禅宗没有多少关系的大德禅师,学的却是最为纯正的“净念禅功”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虽然小友是身具纯净的道家真元,但是禅境之高,就连贫僧也看不通透。贫僧心有所喜,不知道小友可否一教?”大德禅师字字珠玑,玄奥非常,但却不妨碍在场的两人理解。 我看了看佛像前那把斑驳的古琴,微笑道“若是大师不介意,希文愿以丝弦传义。” 眼前人影闪动,刚刚坐在蒲垫上的了尽已经打了来回,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把古琴“早就有闻希文操琴举世无双,倾倒天下才子佳人,今日有幸得你自荐奏曲,贫僧乃是求之不得。” 大德禅师也笑道“古有佛祖拈花授道,今有希文操琴传义,大德已经等不及了!” 弦乐声起,在这开阔的佛塔殿堂内久传不息,这首《忘忧涤神曲》本就是我自己写的,多年来无论是明道还是参佛,我都把个中觉悟融进了这首曲子,在今天弹奏之前,这首曲子已经被我修改了六十余次。 禅宗精神层次分为心斋、坐忘、朝彻三种不同的境界,到也不是说哪个境界更高,而是说明修习者的修行状态。 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处在“心斋”之中,而了尽和大德禅师则处在“坐忘”的境界里。 “咚…咚…咚…咚” 和着我的旋律,大德禅师开是敲击起了手中的木鱼。如果在一般人来听,肯定会认为这木鱼打断了古琴优美的旋律。不过坐在塔里的三人都是在心神境界上极高的人,自然不会被外象所蒙蔽。大德禅师敲击木鱼的节奏,隐隐的合乎乐中佛性,每敲打一次,都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让我有一种明悟的喜悦之感。 我手中琴声越来越流畅,到了后来大德禅师也停下了手中的木鱼,阖着眼静静的欣然琴曲。 “铮!” 古琴商音弦蓦然崩断,我们三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三人眼中都有一种极尽享受的神色,互相凝望片刻,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章九十 莫名其妙的伏袭! 一首曲子加上几句闲聊该有多长的时间?我不知道。但是当我从药师佛塔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了漫天星斗,夜已深沉。人们常常说心性顿悟,在于个人偶得,但是今天和两位大师一聚,我才明白,为什么几年前随文老修习的时候境界比之后来涉足江湖的时候更高,那纯粹是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和高手过招,远远比自己枯坐领会要快得多,这也就是为什么静斋的传人必须要来俗世历练,庞斑为什么要四处寻找对手。 我慢慢的走在回城的小径,心中不断回映刚刚的情景,不觉中进入了一处昏暗的树林。 有敌人!这个讯息在我离树林很远就已知道,不过我到是很意外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并能予以截杀。 “嗖!”一支弩箭和我擦身而过,我故意没做多少避让,长衫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 真气运转,树林中的人影渐渐在我脑中清晰,和以前不同,这个印象再不是模糊不清的图像,而是一个个鲜明的身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确实没接触过这些人,想了一会也只能归结于境界提高了。 数条身影在弩矢飞过后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看这几人的身手,我可以确定绝对是军队中的军人!如果是江湖人,一般会习惯性的挑选最隐蔽的路线袭击,而只有军人才会走这种笔直的路线,他们的思路中只要保证任务的完成,走最快路线才是最符合战场要求的。也许这样做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但是只要能完成任务,恐怕也容不得他们多想。 我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当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正好提着刚刚射击我的弩手。这个人丝毫没能防备,大概没有想到我竟然轻松能轻松穿过前面几人,直接攻击他吧! 前面几个拿刀的军人立时改变方向,扑向了我这边。他们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讶,行动更是没有停顿。如此精锐,绝对不可能是一般部队能训练出来。我想,就是禁卫军能不能到这样的程度还有待商榷。 带着疑问,我轻松的闪着对方的刀,丝毫没有因为手上多了个重量而有所迟缓。正当我在想办法套出他们的来历,树林暗处另一个人也射出了弩矢。我皱了皱眉头,把手迅速挪开,避过了必杀一箭。原来刺客们看到有人被掳,想杀人灭口,不过在我的面前这怎么可能? 见几个隐藏的高手迟迟不愿露面,我大喝一声,身形疾速腾跃,把面前几个人放倒在地。 “几位朋友也应该出来了吧?看了这么久的戏,总得让韩某见识一下!”我的眼神扫向树林一角,仙澜剑连鞘来到手里,整个人如箭矢般窜进了丛中。躲在里面的人发现目标竟然知道了众人的行踪,骇然的从暗处冲了出来。而我正前方的那位就没他们的好运了,他根本没来得及跑,就被我的仙澜点倒在地,人事不省。 我根本没兴趣抓这么个俘虏,顺手丢到了那些人的脚边。 无视众人愤怒的目光,我嘿然道“不说废话,谁派你们来的?” 当先一个高瘦的汉子露出轻蔑的目光“你是刚刚在江湖行走的么?这么蠢的问题也问,要不要我随便说个人出来?” 我淡淡笑道“没问题,只要知道你是众人里面负责的,其他的我也不想再问。” 那人愕然,显然没想到这一环“哦,你认为可以抓住我们全部?” 我双手一摊,耸耸肩道“这又有何不可?” 炙白光芒闪现,仙澜随着鹤啼声离鞘而出。 “啊!” “哦!” 随着我的剑舞挥动,一股股无形的气劲撞碎了射来的箭矢,击倒了隐蔽在树林中的弩手。 “锵!” 人立剑收。 看着漫天的碎屑,我依然微笑道“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凭仗没有?”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杀戮的武功他们看得多了,日夜战斗磨砺了他们的神经。不过,面对十数弩手,轻松的解决掉暗处的敌人,就算是他们的主上也做不到这点,这种功夫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废物!” 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丝闷哼,一把狭长的倭刀劈开黑暗,杀向这些人的后背。 血光暴出。 站在对面的几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瞪着眼睛,倒在血泊中。看着他们不甘的眼神,当是死不瞑目吧!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静静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我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生命,在他们被派来伏击我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我刚刚之所以不杀他们是想套些话。不过看着从血泊中走出来的三人,我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说什么了。 当先走出来的是那个拿倭刀的高大男子,他肩宽臂长,身段远远超过身后两人。一双眼睛神光内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我,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杀意。 其左肩后面是一个大胖子,虽然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但我总觉得他和我在西宁道场见过面的燕王之子朱高炽相当象。这人没什么特殊,手上拿的是一把倭人常用的长柄直刃刀。 右边的那人最后出来,一个光头赫然醒目,身着倭人僧侣云游时候的穿着的布袋服,手中拿的是常见的法师禅杖。 三人都蒙着面,不过即便不蒙面我也不一定认得他们。 “各位调集了这么多的战士,就是为了看看在下耍剑?”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失笑道。 “本来以为这些废物配上弩手,至少可以让你受些伤,没想到这么没用,未战先怯!我们不需要养废物,起不了作用的只有死!”阴狠的声音配上阴霾的目光,让这人仿若杀神。 虽然这人刻意做出沙哑的嗓音,但是这不纯正的语调却象是装出来的! 有人假扮倭人? 我缓缓阖上双眼,刚刚在鸡鸣寺达到的禅境又出现了裂痕,因为我心中的杀意正无可遏制的爆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前世”出身在一个和平年代,并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但我心中的悲愤却随着岁数的增长而越来越大。我当然知道这对我的修炼极有影响,但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可以消除的。 对面的三人估计是感觉到了我的滔天杀意,都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武器。 拿刀的高大男子眼神一紧,知道不能再等我积聚怒气,手中倭刀蓦然出击,整个人腾空飞掠,穿过数丈的距离,倭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劈向我的额前。这个人的身法与在长江上截杀我的爱州移香斋同出一辙,甚至其在身手上还要更胜一筹。 胖胖的男子则运起与其体形极不相称身法飘了过来,没错,就是飘了过来!手中那丈余直柄刀连使几个手法,加强了其的扭转速度,怪异的向我戳过来。他选择的角度刚好被前面使刀男子挡住,更增添了其招式的威力。 和尚则比两人要温宛得多,他几乎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过他每走一步都会积聚不少的气势,似慢实快的步伐紧跟着使刀者逼近了我。 三人肯定早就有过联手,所以在对上我时没有任何的眼神手势就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三人的功力极为高明,身上勃发的真气不是那些倭人能修炼得出的。对上这些人,当然不能耗费真气用那剑气,那对真正的高手作用甚微。 “哼!” 冷哼声在三人耳边响起,我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倭刀讲究的是速度和气势,在每一刀劈出后,力道未用尽是不会收回的。这种招式的好处不言而喻,力道狠、速度快、角度刁、气势足,在这四种优势下面,若是对方不具备高出一截的实力,胜负很容易倾斜。但是,若习惯了倭刀的用法,就会对后招有所限制,变化远远不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我的身形只略微偏过一点,右手握拳击向来人的肋下。 那人似乎是不相信我的拳头会在倭刀之前击中他的身体,双手转腕横切过来,倭刀的锋芒直逼我的颈脖。在狭小的空间中转腕说不上是什么精妙的功夫,但是在疾速飞掠中依然能这么准确而不失力道的翻刀,却是难度不小。这人若不是受限于内力,只凭招式即可位列宗师之列。 我惊讶中右手由拳变爪,眨眼间扣住其手腕,伸手一牵拖往左侧。 “当!” 持刀者吃亏在功力不足,倭刀被牵引后正好格挡了胖子的直柄刀。胖子闷哼一声,持刀者的刀劲对我虽然没什么威胁,但是他的同伴似乎却比之不及,臃肿的身躯凌空数次后翻化解及体的刀劲,落地后步伐也踉跄散乱,狼狈非常。 那和尚的禅杖适时的压制过来,我无奈松开右手。 怪异的是,禅杖的尽头竟然是空的!也就是说那个和尚根本就没有伤及我的打算!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三人在一招之后竟然是在往后退! 我心中奇怪,身形却早追了出去。 “嗖!” 一支箭矢远远直奔而来,附着在上面力道竟然丝毫不弱于方夜雨手下速颜的凤凰翎! 身体一顿,手中一道呼啸的剑气击偏箭矢,却已经阻止不了远去的三人。 莫名其妙的伏袭,莫名其妙的战斗。要不是地上那些尸体,我还真以为刚刚是有朋友和我开玩笑而已。我刚刚也没有使用什么杀招,敌人应该不是心怯,那这次埋伏我目的又在哪里? 章九十一 薛明玉? 我回到鬼王府已经是月上中天时分。花园中寂静非常,虚若无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酌酒。听到我的脚步声响起,淡淡一笑道“若我没有猜错,希文追去的那灰衣人该是净念禅宗的了尽。但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拖住你这么久?” 我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自己到了杯酒“希文多年来对道法佛经颇有研究,刚好禅主和鸡鸣寺的大德禅师也有精辟的见解,遂多说两句。没想到…”我看了看天空“日月如此匆匆,恍然已经是深夜。” 虚若无笑了笑,举杯道“来,干!” 美酒下肚,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迅速在体内蔓延,全身上下疲惫似乎一扫而光,整个人就象是吃了人生果一样,每一寸身体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好酒!” 我到是喝过不少的美酒了,不过黄鹤楼的“血泊”稍嫌烈了点,岳阳楼的“竹叶青”却又口感不浓,左诗的“清溪流泉”至今还没有福分品尝。到是这手中美酒,让我感觉不错。 虚若无再帮我满上一杯,叹道“这是山东布政司特意为我送来的美酒,据说我和元璋都有几坛。这坛是里面年份较短的,虽然少了分醇厚,力道差点,但是胜在够青涩,到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再嗅了嗅杯中香气,笑道“若我没有猜错,这酒该是谷类配以苹果混酿而成,不然不会有这种淡淡的清香满溢而出。” 虚若无点点头“这点小道肯定是瞒不过希文你的鼻子,不过许多人都不喜欢这酒。一句话,不够劲道!只有我这老头子才喜欢这种淡淡的美酒,平时有空就拿出来尝尝。”说着,看了看我衣上的口子,皱眉道“竟然有人能伤到你么?了尽?”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娓娓的道出了事情经过。 虚若无听完面色凝重,盯着手上的酒杯默然不语。 我知道他是有所顾虑,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要说的话,笑了笑道“希文刚刚来到京城,能得罪的人并不是很多。从皇上赐封这点,要杀我的应该有两拨人。” 虚若无“哦”了一声,笑道“说说看。” “从皇上的这一步来看,把我扶上太傅的位置无非是为允纹顺利登上皇位做铺垫。而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形势的就有燕王殿下和凉国公蓝玉两大势力。其他势力即便有这心,也不敢贸然对我动手,要知道来招惹我,没有一定的实力,可说是自寻死路。” 虚若无嘿然一笑“听到这,老夫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从你描叙的来看,三人里面持刀者应该就是朱棣那小子,另外两人中胖胖的你认识,而那僧人打扮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做僧道衍,乃是朱棣的左右手。” 我叹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燕王难道不想想,只要我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可以猜出事情的真相么?” 虚若无干尽杯中的酒“朱棣和他皇帝老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思深沉,就连看着他长大的我,也不一定能猜到其心事。比如这件事情,明显的损人不利己,所为何来?” 我懒得去钻牛角,岔开话题道“韩柏那小子如何?” 虚若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小子命格早就超出了我的测算,本来其魔胎混合着傻运命格应该是一番乐天运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魔胎中竟然有着更强大的道心,此刻已经淡化了魔胎的影响,将其慢慢融进韩柏的命格。虽然对于他修为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可惜天下万物一啄一卯莫不有定数,圆月尚且有盈有亏,何况是人!正是由于其道魔已经合流,向武道极至迈进了一大步,反而将其傻运推拒一尽,其后半生必将多有坎坷。” 我闻言一愣,言静庵曾经和浪翻云说过,迈向天道的路是寂寞的,虽然每一个人走的路都不尽相同,结局却也难逃一个,那就是孤独!心中想到这,嘴里也喃喃说了出来。 虚若无无奈的点了点头“静庵的这句话也是没错,其实刚刚我说韩柏的命格变化也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越走近天道,越是招天嫉妒,逆天所需的代价无外乎孤独,彻底的孤独。古人传说‘一人得道,鸡犬飞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天下哪有绝对圆满之事!” 我苦笑无语,本来想拿韩柏这个开心果来淡化刚刚讨论的沉重话题,没想到现在反而更加沉重了。 虚若无瞄了我背上的仙澜一眼,叹道“修儒已经把仙澜传给你了么?” 我微笑道“文老只是要我随身佩着它,免得有敌人光临却找不到一柄趁手的武器。若事情都已安定,我想仙澜还是要归还回去的。” “哦?”虚若无露出一丝苦笑“你的仙澜最近有什么变化么?” “到底有什么事?”我心中有点不祥感觉。 虚若无叹道“早在七天之前,长沙南正街发生激战,修儒得证大道,化龙仙去。” “叮!” 我手中琉璃杯霍然掉落,摔成一地尘屑。 不论是不是真有成仙之道,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文老总是不在这个世界了。 心里有种极其茫然、悲伤的感觉,象是一块璞玉瞬间破碎。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想当年我和修儒携手纵横疆场,陷陈友谅,灭张士诚,何等意气风发!鄱阳湖、长江、凤凰台,哪个地方没有留下他仗剑的英姿!可惜啊,可惜。再回首,已是两世!”虚若无居然痛哭出声,将石桌上的酒具随手扫下,“叮叮当当”脆响一片,那是愤懑,也是愁思。 虚若无站了起来,转身飘然而去,远远传来他的告诫“朱允纹天生命格不足,非是有福安享天下之运,若真由他坐上宝座,天下必将崩碎。而且这小子从小心性阴沉,对人待事三分真七分假,不是可以深交之人。老夫言尽与此,希文好好把握。若日后有闲,不若携秋月兄与老夫聚聚,让我也见识见识那逆天借命的歧黄圣手。” 掸掉身上的酒渍和碎杯片,我缓缓的站起身来,白天见过的双拐高手碧天雁已经站在身后。 长街。 我独自走在往西宁冲的路上,不知道家人是否回去了,多少我还是要去西宁派看看的。 “薛明玉!哪里走?” 西宁冲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喝骂。 我心中一惊,浪翻云还在怒蛟岛,韩柏现在也不可能扮装薛明玉,那么这个薛明玉若不是真的,就极有可能是年怜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但无论怎样也不能放过他。 我双交一错,身形彪射出去,在房顶间两个起落,已经赶上了追击的人。 最前面的赫然是西宁派主庄节! 我没管其他的人,径直赶上庄节问道“怎么回事?” 庄节咬牙切齿的道“不知道这贼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摸进我西宁后院,劫走了青霜!” 我大惊,双眼一转,凝视前方。果然前面那个男子右手兜着个人,看那身着,正是西宁派主庄节的千金! 这人的体型比韩柏要略瘦,论及高度又远远及不上年怜丹,既然不是这几人,那还有谁? 我大喝一声,脚下瞬间提速,手中随之也激出两道剑气,直追“薛明玉”。 那人“咦”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把铁扇“当”、“当”两声点中追来的剑气,其身形只是略慢了些。两人越跑越快,不多时已经把身后的众人抛下,窜向了秦淮河沿线。 在河边还想跑!?我右手做出几个手势,念出一个音符“列”,挥手击向水面! 那人身边的秦淮河水突然突兀的激出一道水箭,袭向岸上狂奔着的他。 “薛明玉”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情况,仓促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上的遮布被水箭击飞,露出一张极其俊俏的脸庞。 我愕然,难道还真的是薛明玉!? 那人的轻功显然是超一流的,带着一个人在我追赶下依然不见减速,几个飞跃就进入了玄武湖的范围。 前面之人已经停了下来,站在湖边一动不动。 我踏实地面,冷哼道“阁下行程到是安排得妥当,现在我身后已经没有帮手了,不把你的朋友叫出来么?” 章九十二 杀 深夜的矮树丛林万籁俱静,只有微风抚过树冠发出些许娑娑叶声,玄武湖早就停止了白日的喧闹,此刻就象一个沧桑的老者,默默的注视着岸边的情况。透过玄武湖面晶莹的反光,我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薛明玉”,丝毫懒得去顾及暗处还藏有哪些敌人。 琐碎的脚步声在湖岸另一边响起,在这宁静的夜晚,就算是一滴水落地都是清晰可闻。不过除开了这些慢慢靠近的低沉脚步,诺大一个湖区竟然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谁?有这个能力把玄武湖封锁? 暗处的敌人渐渐显现,来人行动甚为惫懒,似乎一点都不怕我改变主意立刻逃跑或者出声呼救。 我的眼神如电芒一般扫过众人,估摸着对方的实力。 那个“薛明玉”已然回过身来,他很自然的弯下腰,把臂弯里昏迷的庄青霜随意搁在湖岸柔软的草堆上。这个“薛明玉”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有着一副赛比潘安俊俏轮廓,发梢几丝刘海随意纳于耳后,即便是出去掳掠人质,依然穿着一袭星白儒衫。其右手此刻正拿着铁扇轻摇,似乎要把深秋的凉意驱赶开去,颇为滑稽。 远处缓缓走近的人包括了三男一女,令我意外的是,好像那个女人才是主角,玉步轻摇的走在最前。 这女人我真不好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气质似乎端庄雍容,宛如一个贵族娇妇;又似乎放荡形骸,如青楼绣房中一个狐媚卖笑女。柳眉月眼不断向外送出秋波,让人心醉神震,而又不想自拔。若说秦梦瑶的美是出尘脱俗,如芙蕖一般可远看而不可亵玩,那这个女人就似一多带刺的玫瑰,虽知道她危险,任何人却依然甘之如饴。奇怪的是,这个看来不足三十岁的妖女,却似有六、七十年的人生阅历,水汪汪的媚眼流露的信息不再是露骨的挑逗,而是一种由骨子里透出来惹人怜爱的气质。 他的身后最前面的是我认识的“邪佛”钟仲游,此刻他早卸下了伪装,脸色阴霾可怖,双眼漫溢杀意。其左右手拿着他籍以成名的长短铁笔,随意的在身体两旁摆动,走一步,铁笔就变换一种晃动频幅,低沉的嗡嗡声惹人讨厌。 另外两人都很奇怪,一个人明显和在城外拦截我的高手极其相似,不过这人的额际比他人要更高,明显就是倭人的武士髻。从他那不可一世的神态和熠熠反光的倭刀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另一人就很普通了,一身极北处猎手装束,手拿的也是普通开山弯刀。但,正是由于其装束太普通了我才说奇怪,因为四人中他虽然不是最有威胁的,但绝不是陪衬,甚至他还可能隐藏了实力。 我再次沉浸到“心斋”佛境,周围确实已经没有其他的人。 “阁下到底是谁?”我望着“薛明玉”沉声问道。 那人露出很惊讶的表情,戏谑的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么?” 我一愣“你真的是薛明玉?” 那人潇洒的一挥铁扇“如假包换!” 我晕,原著中薛明玉不是死了么?而且他好像是用剑的!再说,薛明玉不是由于陈玉真的原因和天命教没什么瓜葛么?一时间,脑袋里还真是乱了套了。 玄武湖畔的气氛怪异起来。 我朝单玉如笑了笑“教主这么急着要陷我,所为何来?希文好像也没有对教主有什么阻碍吧?” 单玉如烟波流转,回头和钟仲游互视一眼,娇笑道“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子,竟然知道我们的存在。看来本座的感觉没错,不早点除掉这个意外,以后可能会对本教大计不利!” 我愕然,至少现在说起来我还是站在朱允纹一边的,单玉如仅仅因为我在计划“意外”里,就要除掉我?看来我真是小窥了这个女人的心智和手段。 后面的水月大宗冷哼一声,用那种令我极不爽快的生硬汉语道“废话什么?早点干掉这个小子,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还真是说到做到,话音未落,人影就欺近过来。 其实我早先对倭人的武功是不屑一顾的,可是这把诡异的水月刀却让我改变了想法。水月大宗不知道是修习的什么功夫,似乎有着道门遁术的影子,行进后退动作均怪异非常,而手中水月刀也比一般的倭刀要长要窄,薄薄的锋翼破空轨迹较之赤尊信的手法更加出人意料。 第一刀,我就没有看清楚,仙澜只得随鞘硬挡了一招,巨大的冲力迫使我不得不后退数步,只这一刀,水月就向我证明了自己有不输给谈应手的实力。 单玉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对玉环,在手中不断翻飞,玉环一刻不停的发出刺耳的呼啸之声,忽远忽近,是沉时亢。沉的时候那声音几乎静不可闻,但是那嗡嗡旋律却激得人体内血脉喷张,真气涌乱不已;而亢的时候就如九幽冥鬼在你耳边凄叫裂帛,让人抓狂。 “锵!” 主动已失,再不争取主动,今天就可能九死一生。仙澜如知我心意,不待我伸手拔取,自己就发出一声鹤啼,直贯九霄云天。白光闪过,剑已在手! 仙澜剑剑身彩芒流动,不住发出“嘤嘤”之声,但是拿其在手,我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好久不用的剑法随心而出,“江天暮雪”如苍穹星辰降临人世,在黑暗中绽放出纯然亮白的劲气。 钟仲游一长一短两支判官铁笔如索命勾魂之器,首先破进了白芒中。当年就是魔门首席高手的他阴浸了百年功力,论纯厚绵长,即便是我也瞠乎其后。刁钻的招式毫不避让的在我身旁穿梭,招招见力,式式染血。 单玉如的一双玉环象魔术一样在指间舞动,她每一个动作都如天魔妙舞,让人目眩神迷,可是这么娇媚的动作却总能克制住及体的剑气,甚至在一段时间后,还手也越来越多。 猎户模样的人丝毫没动,就象一个看客在一边站着,连杀意都无。 场中战斗就象是一个旋涡,深深的把众人卷了下去。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利用仿若天外飞仙的精妙招式占尽上风,但是随着战况的惨烈,手中仙澜也沉重起来。 原著中浪翻云曾力抗水月大宗和单玉如的联手,虽然惊险异常,但也游刃有余。但是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我才知道那多么不容易。 钟仲游的铁笔专走偏锋,偏偏他那浑厚的内力却将这些本来威力不高的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我的每一剑刺出,总是被他的铁笔克制,虽然仙澜对上凡兵有它天然的优势,在这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 况且单玉如和这魔头配合数十年,没一个招式间隙总能弥补完美,让我出手痛苦不已。水月大宗说起来更加危险,不过我以前见识了不少的东瀛武学,对付起来反而没有太吃亏。 最让我当心的是旁边的的那人,他那不动岿然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就怕他是速颜或者红日法王一般的人物,稍一放松,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分心太多,我早就不能保持“心斋”佛境,甚或什么“水之道”等等也忘得一干二净。 看出我走神,单玉如露出一个媚至心底的微笑,钻进了我的眼帘。 手一缓。 钟仲游大喝一声,蓬勃的魔功勃体而出,直接抗下了我的剑劲,手中长笔再化几道光影,短笔则直袭我的天枢穴。 “临!” 学着佛家祭出内缚手印,我喝出九字神降诀的“震”诀。身体内顿时如有环流疾速运转,将紊乱的气息料理一清。左手捏出不动明王印,伸出两指弹向铁笔。 “当!” 钟仲游骇然发现手腕内力错出了经脉,急忙退后。水月大宗及时的补位,避免了我的追击。 这仓促间的组合虽然凑效,但是内三轮不正当的使用却给我身体增添了极大的负担。刚刚的言灵幅频绝对不和手印!不然,也不会让我体内同契诀乱涌不已。 勉强理顺真气,不顾耗损的连使三次“雁北归”,暂时逼退了身前三人。 身后一道劲气却已经击中了我的命门穴,没想到那个薛明玉竟然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 命门震动,真气顿时溃散。 猎刀出,血光现,再望人已退远! 那猎户不愧是大漠高手,如狼一般的敏锐,似风一样的攻击。 我的肋下五寸被划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主静脉中刀,血如涌渠。 仙澜剑似乎知道我的伤势,剑芒暴涨,将可恶的偷袭者薛明玉袭杀当场。 “铮!” 右手握着仙澜支地,我单膝跪在了岸堤边。 伤口已经破体的劲气折磨着我的神经,心中的一丝清明也逐渐溃散,我看着众人模糊起来。 要死了么?…… 章九十三 道儒合流 无尽的黑暗,深邃的宁静,眼、口、耳、鼻、舌在这里都失去了效用,没有呐喊,没有恐惧,没有欣喜,也没有哀愁。原来,这就是那个世界么?所谓之极乐世界也就是“无思”的境界么?什么都是假的,又什么都可以认为是真的,空即色、色即空。那为什么我还能思索,可以想像,可以回忆到阖上双眼前的点点滴滴? 痛!头好痛! 不对,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痛?不是死了么?给我最后一击的人是谁? 人影闪动。 好熟悉!那个男人是谁?好像……好像是我“前世”的父亲,那我现在是在哪? 呃,怎么又是你,老妈! 老妈?我怎么会叫这么个称呼,不是叫母亲?或者娘? 啊!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文老?文老! 不对,你是谁?怎么这么像文老? 这个地方是哪里?不是云麓宫,那是哪?赫曦台!岳麓山上面怎么有这么个建筑? 那,那不是仙澜么? 你,你又是谁? …… 混沌中浑浑噩噩的我所不知道的是,重伤后,我的心神反而超然了许多。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之前我所处的状态在佛教禅学中可以称为“心斋”,即以心为斋,蓄存欲满,讲究心性累积,渐行持路。而现在,由于各种因素的混杂,反而让我脱离了“心斋”的巢臼,步进了“朝彻”的禅境。其实早先说过了,“心斋”、“坐忘”和“朝彻”并无所谓好坏,不论文字,不叙根本,只要能悟,就可成道。但是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朝彻”比起“心斋”之境更注重的是“洒脱”,而非“淡然”。 在心底的呐喊中,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儒衫老者,他站的地方正是一个名叫“赫曦台”的地方,郁郁葱葱的樟柏林木众星拱月般缠绕在岳麓书院周围,老人的目光落在上面。他叫什么,是什么身份我无从得知,只知道仙澜剑正虚浮在他身前丈余远的半空,剑身璀璨夺目,赫然有一条五爪金龙在上面游动不止,甚至云麓峰上的浮云也象环绕在佛祖坐下九品莲台的仙云一样氤氲生色的绕满剑身,和张牙舞爪的金龙朝向呼应。 影像模糊,天空大地沧海桑田,仙澜又转移到了另一个视面,背着它的是一个身高近九尺的高壮大汉,看那彪悍的眼神,坚毅的脸庞,不难想像其应该是个啸傲江湖的纵情侠客。仙澜此时剑身又有变化,上面附着的赫然是一只身批熊熊燃烧烈焰的麒麟!威猛、神圣、不动如山、疾掠如火,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我心底流淌而过,就象我又再历一世。 再往后,画面又转过了不少的人,最让我惊讶的是雕画大鹏金翅鸟的仙澜,他的主人是一个三军统帅,威风凛凛的皂角旗上赫然是个斗大的“岳”字!难道是岳武穆?还是那壮志未酬的滔滔爱国英雄? 仙澜转尽十五世,每一个持有者和前一任绝不相同。像最头一位老者就是文笔书画、琴棋纵横无所不通的盖世学者,他曾经历帝师,做过田翁,既做传教化,也锢蔽自守,传奇而又驳杂。 他的继任者则是一代豪侠,终生究寻一个“义”字,被人坑骗过,也有人尊敬他;有过自暴自弃,但始终坚持了下来,最后,一个雨夜雷电交加之时化做紫焰滔天的耀骁麒麟,遁入茫茫鸿钧。 只到了这最后一组回忆,暂且就叫它“回忆”吧!竟然让我生生看到了文老决战南正街,运用出造化天地的绝世剑术,尔后化做四爪蛟龙,破空腾然仙去的壮丽一幕。虽然我明白文老还有很多的“舍不得”,但是天道难违,天道难违啊!化龙池里留下的何止是一点点遗憾! 奇怪,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点!? 儒,到底什么是儒? 难道真的是书上说的“儒,柔也”么? 是中庸,是不偏不倚,修自本性?还是颓然出世,甘做奴才,腐朽堕化? 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 那儒不是存天理,而灭人道? 未有天理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无人物,都无该载了!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 是不是儒也为探究天意之理? 那何以要教化,要掩人棱角,造出庸碌之世? 儒家倡导“能仕则仕,不仕则隐”,合乎天道乎? 孔子云“鸟,吾知其能飞;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矢曾。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 此话即是天道? 那何物又不是天道? 既然儒家也上证道,那和道家又有何分别?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周循不止即为道,有悟天地也为道,心之所然也为道,那又有什么不是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既然道生万物,那我们又怎能脱离这个藩篱,超脱出固囿,成仙成圣? 抑或是超脱后我们也即是道,再辟天地,重塑苍穹? 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 夫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然后乃可以成功! 又说顺天才能明心见性,那不逆天意,又怎能证道? 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上善若水! 难道是顺天才是修习正理? 痛!刻骨铭心的痛! 无数乱七八糟的思绪充满了我的神念层次,道?非道? 就在这茫然若失的瞬间,一股清冽心绪缓缓掠过眼前,文老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什么是道?什么是儒?什么是佛?什么是法?其实不外乎称做天道,天道就是事物的面面本质,道是过程、道是本源、道是规律!在这个世界,你就得合乎其过程、本源、规律,当你一旦明白什么是道,你就脱离巢臼,抽身苦海。那时候你就是道,道即是你,不再有区别。不要再追究派系的分别,佛道儒说到底也就是一把尺,仅仅是拿来看的,最终也不是你的本身。” 原来如此! 想什么?只要理解道的规律,什么不是道? 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成与不成仙道,那其实也就在一念之间!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朝顿悟,朝彻思源! 一连串的音符在我心中响起,那是琴音,也是佛唱,或者说它是朗朗读书声也未尝不可。心中有它,我才明白九字神降诀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九字神降诀,或者称做真儒九字言灵神降术,说到底,就是透过人的心神,直接迫进人体内的三轮五脉,以声言的先天频率,引起敌人轮频反震。由于是利用的物理共振原理,所以根本无视敌人真气武功等等因素。当然,“同契诀”是个例外,这也和它的先天频率有关系。不过,要是达到了庞斑、浪翻云境界的人,随时控制得体内的一切变化,当然也就无效。 佛家真言中的“那谟婆伽跋帝、钵喇坏、波罗弭多曳、唵伊利底、伊室利、输卢驮、毗舍耶、莎婆诃”又或“观音菩萨六字大明咒中的唵”均是以手印配合来改变声律频幅,达到儒家真言同样的效果。只不过后来儒家真言在形式上的没落后,反而是道家和佛教领先开去。 世间万物,盛衰成败,莫过于此。 心神回归,我也不再茫然,细细体味,竟然发现身上的伤势似乎已经消失无踪,之前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挂碍。 耳、鼻、口、舌相继恢复了知觉,空气中微咸的水湿之涩,徐徐的腥幽之风,甚至口中仍未散去的鲜血味道都如此的清晰。我甚至能查听到地下数米那蚯蚓茸土的悉嗖之声。 感觉真好! 缓缓睁开双眼,世间微淡的光芒射入了眼帘。 咦!为什么这么安静? 章九十四 散仙周颠 视距前方,赫然站这个惫懒的邋遢道士,此刻正歪斜着身子背对我站着,嘴里却一直在小酌葫芦中的劣酒。 这个身影好熟悉啊!仔细一看,竟然是十年前匆忙一遇就再没面缘的那个高深道士! 我淡然一笑,轻轻的站立起来,仙澜嗡的一声,锵然回鞘。 “原来是大师!没想到多年不见,大师风采依旧!” 邋遢道人转头歪斜着双眼看了看我,嘿然道“你这小子到是得天独厚,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我洒然一笑“希文是明白了。” 道士回过头去,轻声道“既然已经明白了,就好生坐下,把身体调整一下。刚刚窥视大道,切忌心浮气躁,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我立马坐下,对于这个神秘的道士,我放心得很。 其实这个道人根本就没来多久,我的思绪似乎经历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在外界也就是一瞬而过罢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刚好是他接下了水月大宗的弯刀,站稳地面的时间。 钟仲游眼中精光暴闪,脸上露出痛苦而有憎恨的神色“周颠!” 单玉如闻言心中一抖,玉环差点脱手。 周颠这个名字在老一辈人中流传甚广,但是辈分稍低的单玉如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现在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是庞斑,但是若让老一辈人来推举,周颠肯定还在其之上。不过正是由于周颠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理睬,对江湖中大多数人来说丝毫没有威胁,大家总是习惯性把他忘记而已。 朱元璋钦封三个大地游仙中,张三丰和周颠都酷好游历,一年没有几天会安静的待在同一个地方。现在传说张三丰已经远赴海外,行踪缥缈。而文致在前几天已经证道飞升,所以真正还有得希冀一见的不过就是眼前这个邋遢神仙了。 周颠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没去见三清祖师啊?当年可惜没把你和符瑶红一起干掉,以至于现在流祸荼毒。” 钟仲游咬牙切齿,呸了一声道“老天就是留佛爷这条命来找你复仇的!” 周颠大眼圆瞪“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改掉这个吹牛皮的坏习惯啊?” 单玉如传音钟仲游“师叔,有几成把握?” 钟仲游哼然一声,聚音成线回应道“叫那个倭人去送死,我们走!” 单玉如娇嫩的脸上浮起淡淡酡红,对旁边的水月大宗道“宗主一起上吧!” 水月大宗一直在注意周颠的情形,抵抗着他的先天威压,没有发觉身边的异动。单玉如这几句话是以“天魔音”传过来的,兼之水月看来的时候她正施展“天魔妙舞”,一时大意,着了道儿。 水月大宗大喝一声,身形就象出膛的炮弹,直射周颠。 单玉如和钟仲游马上给那个猎户打扮的高手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地上的薛明玉了,三人迅即退远。 当水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身体隔周颠仅仅只有三个身位,再想退已经没有空间。 不过水月大宗到底是一时人杰,既然已经不能退后,那手中的水月刀又凌厉了两分。双手握刀的方式变得极其怪异,倭刀划开半空,呼啸而下。 不过,在周颠的面前,任何招式都是徒然。 只见周颠似醉非醉的摇晃了几下身体,那一道道的刀劲楞是连他的衣角都没击中。水月大宗恍然间见其右手蓦然胀大,顷刻后如铺天盖地的五指山一样,压向自己,虽然知道这一定是幻觉,可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点!是不是幻觉不重要,水月大宗明白一旦大手印实在自己身体上,绝对是十死无生。 左手腕一扭。 水月刀变转方向迎向周颠的大手掌。 刀碎! 周颠蒲扇般的大手直接印实在了水月的胸口,“噗”的一声,掌劲透体,其前后衣衫尽碎,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了其胸口和背心。 只到这个时候,水月大宗才知道那三人为什么没开打就要逃走。在这非人类的面前,什么武功都没有用,一切俱是徒劳。 周颠收手叹道“怪只怪你是个倭人,四十年前我就对倭人没有好感,现在更加不例外!” 水月大宗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终究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双目神光消逝,立定身亡。 周颠眼神瞟向玄武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须臾,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怎么?丫头还不出来么?” 一个娉婷的身影从另侧小径缓缓走来,走得近来,赫然是色艺双绝的苏欣然! “晚辈唐突了,真人近来可好?” 周颠转头打量了苏欣然一番,呵呵笑道“还好,吃点小食,喝点劣酒,日子到还凑合。” 苏欣然嫣然一笑,玉手轻掩樱唇,娇笑道“若是真人想吃香喝辣,只要交代一声,当有人不迭送上,何必在这哭穷呢?” “众人俱为醉,何处得心闲。小食劣酒又有何不好?只要能填饱肚子,悠然一醉,管他是瑶池琼酿还是溪水勾兑,不外如是。” 苏欣然嘟起小嘴,扬了扬手中小瓶,喃喃道“原来真人无所谓喝什么酒水,看来是欣然自做多情了。”说罢,还真的就这一抛,把瓶子丢向了玄武湖。 人影一闪,周颠依然还在原地,不过半空中的小瓶却到了他的手中。 拔开瓶塞,周颠忙把鼻子靠近嗅闻,哈哈大笑“好!三十年的窖藏杜康,没有一丝勾兑,好好,哈哈哈哈!”说罢,忙不迭送到嘴边,极其陶醉的小抿一口。 苏欣然看着周颠那滑稽的模样,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娇声道“原来真人口不对心哦!” 周颠晃了晃那一头鸟窝般的大头,哼道“什么口不对心?既然有美酒送上前来,难道我还拒之千里么?那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苏欣然狡猾一笑,跑过来就欲抢周颠手中小瓶“没有啊!我不觉得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真人还是把它丢掉吧!” 周颠圆眼一瞪“送出来就送出来了,你怎可赖皮又想拿回去?这个宝贝贫道收下了。”一边说,一边不迭的纳如怀中,象是生怕苏欣然抢去了似的。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出来的?” 苏欣然轻撩鬓角青丝,淡然道“早就出来了,青城山素峰方圆几里了无人烟,闷也闷死了。整个山上除开道士、和尚,就是香客,没点意思。正好师傅要我下山游历,我还不就到处玩玩呗!” 周颠呵呵一笑“出来也好,闷头苦修,也修不出个鸟来。何况你这丫头又是青春年少,正是红鸾星动的时候,不适合那种老头子的方法。” 苏欣然脸色潮红,跺着蛮足娇嗔道“什么‘红鸾星动’啊!为老不尊!” 周颠嘿嘿一笑,朝我撇了撇嘴“丫头敢说自己对这小子没意思?要是这样,贫道就和小子说说,要他死了这条心。” 苏欣然俏脸已经红透了,乍一看去,颇似枝头上熟了的苹果“真人!” 周颠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不经激!说说罢了。” 苏欣然回头看了看天命教众人退去的方向,不解道“真人刚刚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毕竟他们对希文有很大影响。” 周颠嗨然一叹“天运有道,刚刚不是我不想留下他们,而是根本不能出手。不然,就会和修儒那小子一样,天道渺渺。” 苏欣然皱起秀眉“世间众人莫不以成仙成道为最终目标,为什么真人和几位前辈都对这事讳莫如深呢?” 周颠叹道“我希望我知道。就象那个踏出半步又收回了脚的鹰缘喇嘛,你现在去问他,他也肯定说不出来。人真的走到这一步,原来还是会怕的!” 苏欣然一阵无语。 周颠看了看旁边即将苏醒的我,对苏欣然笑道“你心上人儿快完功了,今天累得这样,要多休息。我就不留在这里碍事,打搅你们两个娃儿卿卿我我,走了!” 苏欣然还没来得及挽留,就见周颠身影在玄武湖上渐行渐远,直若凌空虚渡一般。 这时候,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咦?”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映如眼帘的不是那个道人,而是苏欣然! 苏欣然低头凑近到我脸前“怎么?不欢迎我么?” 我无奈笑笑“不是,只是那位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周颠周真人你都不认识?”苏欣然捉狭的看着我。 周颠!我一愣,认识那个道人这么久,到真的是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这么如雷震耳。 苏欣然毫不避嫌的拉起我,拍了拍我身上灰尘,娇笑道“什么都别问了,先回你的太傅府再说。” --(本卷结束)-- 第九集 崩碎的命运之轮 章九十五 怒蛟噩耗 “死”过一次的我懂得了很多,虽然说不出来,但是心中一些隐形的固囿确实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睁眼看着外面花花大千世界,只觉的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清晰过,每一棵大树,每一片枝头,在我感官中都是那么勃勃生机,不再是死物。 看着把我拉起的苏欣然,直把她看得羞怯的转过头去。 以前真的没发现她这么美,她的出现在以前,最多也就是让我惊讶于她和纪惜惜的神似,却从来没去注意过她自身的倾国倾城。圆嫩如璞玉的晶莹脸蛋、如秋风修剪过的柳叶弯眉、秋波含情的月芽双目,加上那小巧挺拔的鼻儿、欲说还休的诱人红唇,让人沉溺进去就难以自拔,特别是她散发出来的雍容典雅气质,却有着一股调皮真性的脾气,让人欲罢不能。天道是什么?是发现一切世间的美好。就象纪惜惜弥留之际对浪翻云的嘱托“去吧!去爱尽天下间的美好”。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娇妻对不舍于自己的丈夫一种安慰,但是细细想来,何尝不是知道浪翻云是要走上天道之途呢? 今天晚上苏欣然脸红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多,我笑着打趣道“欣然莫不是喝了烈酒么?脸上如此酡红。” 苏欣然猛然放开了搀扶我的双手,害得我一阵踉跄。 她双手在脸蛋边轻轻摇扇,娇笑道“没什么了,只是有点热。” 一阵秋风吹过,玄武湖畔又卷下了一片片枯叶。 我拉了拉衣襟,笑道“原来欣然这么怕热啊!我还有点冷列!” 苏欣然脸颊都快熟透了,不依娇嗔着挥舞拳头追打过来。 玄武湖畔嬉闹嘤嘤。 过了片刻,我拉住她道“对了,你怎么会找过来的。”庄节那小子现在还没找到这里。 苏欣然理了理心绪“你二伯叫我来找你的,说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原来欣然还是身具高超武功的侠女啊!我以前还真的不知道列。” 苏欣然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以前你根本正眼看人家的时间都少,莫说我是不是会武功了,想起来都不忿。” 我愕然,但很聪明的没有多嘴。 “既然二伯有重要事情,我们就先回去吧。”我看了看庄青霜,有点尴尬。 苏欣然笑道“我来吧,我带了匹马拴在了林外,方便送青霜回去。” 我看了看夜色“那我先赶回去,有劳欣然了。” 回答我的是一个娉婷的背影。 太傅府。 我渡步走进了大厅,大厅中只有二伯一人,大伯估计是去和八派的人交流感情去了,父亲现在应该是在账房理帐,至于母亲和弟弟妹妹,想来早已睡下。 我缓缓坐到二伯身边,嗨然道“不知道二伯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二伯一言不发,随手递了张便签过来“这是怒蛟岛传过来的消息。” 怒蛟帮?我一愣,怒蛟帮能有什么问题,有浪翻云、谈应手和凌战天的坐镇,配上翟雨时的绝世计谋,我还真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事情。难道胡节竟然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攻陷怒蛟岛? 心中疑惑,忙接过便签。 这一看不要紧,手中的纸条差点掉落。 上官鹰毒发身亡! 怎么可能?有这三大高手坐镇的怒蛟岛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而且还是上官鹰! 心中震撼,忙拿起纸条继续浏览。 天啊!我都快疯了,下毒的竟然是…… 原来,胡节包围怒蛟岛后双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在强敌窥视的时候,浪翻云还真不敢放下任何的心神,每个主要人员都有随身的高手保护,而且防护之严,让浪翻云自己都不敢说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其中任何一人。 不过小心归小心,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次战斗中,向来身先士卒的上官鹰站在炮台指挥下属攻击敌舰,谁知没站多久,他突然间晕倒在炮兵脚下,人事不省。后经过浪翻云的抢救,甚至动用了二伯赠与他的霸道百毒解药,依然回天乏力,当天晚上上官鹰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情形极似其父上官飞。 浪翻云多番回忆才想起一个细节,那就是唯一不是心腹的怒蛟岛原住居民,方二叔的厨娘叶婶!叶婶是怒蛟岛的老居民了,谁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去,可是就浪翻云的记忆,她是唯一的破绽。 当众人赶到叶婶的住处时候,果然发现其已经不在。浪翻云孤身赶赴渡口才拦截下了她,谁知道“叶婶”尽然撒出了一篷药粉,成功的留下了浪翻云的脚步。这不是毒药,但是谁也说不定洞庭湖的水是不是毒药的另一成分。 浪翻云在纸条中很确定的说那“叶婶”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高手,配制毒药更是登峰造极。 我呼了口气,理了理心里的思绪。 二伯转头看向我“怎么样?有头绪没有?浪翻云不能确定这个高手到底是何人,看看希文是否有点头绪。” 我苦笑,若不是比其他人多一世的记忆,可能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而根据我的猜测,这个神秘的“叶婶”该是连单玉如都推崇有加的色目“毒后”正法红!只有她才有这个手段在浪翻云的眼皮子底下给岛上的人下毒,并且由于她不是直接下毒,而是利用某些先天后天的自然手段混毒,所以难以被人发现。 这么想,就可以说明白为什么当年我干掉瞿秋白后,纪惜惜依然被毒死,因为下毒的根本不是那个“大医师”,而是闻名天下的“毒后”! 设想一下,她只要在浪翻云的小谷,利用秋天开花的花粉来传播一些毒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纪惜惜慢性中毒。甚或她根本不用这么复杂,只要在浪翻云两人的饮用水源里面添加一些诸如汞、镉、铅一类的重金属,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破坏掉纪惜惜的肾脾功能,即便是医师有通天之能,也难施展回春圣手。 她可能是想把浪翻云一起干掉的,但是估计浪翻云那绝顶的先天真气自然的把这些有害物质都清理出了体外,才没有毒发。 想到这,我的心里就一阵发虚,连忙喊过管家,到家中水井里面提了一两桶水,放入了些许盐酸和其他试剂,试探试探。 二伯也坐不住了,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心中是不是有敌人的资料?” 我整理了心中的资料,连忙把事情如倒豆子一般倾泻了出来。 二伯听完,拍着茶几哈哈大笑“希文怎么忘了我就是一个‘庸医’呢!” 我一愣,还真的是没记起来,面前就是一个可以和阎王抢命的歧黄圣手,我忙乎个什么劲啊! “呵呵!希文失态了。那家中有些安全,就多劳二伯烦心了。” 二伯抚手大笑“什么时候希文也这么婆婆妈妈了,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当不会让那老妖婆得手。想我殷浸药石数十年,也不会比那妖妇差到哪里去。” 我点点头,放下了一桩心事。 看看纸条,浪翻云他们已经把上官鹰那不满周岁的小儿子立为了帮主,在现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帮务就全压到了翟雨时的肩膀上,只是有凌战天从旁协助。为了防止不测,浪翻云压下了立时追杀正法红的打算,坐镇怒蛟岛。到是谈应手夫妇已经潜出了怒蛟岛,正在赶来京城的途中。 乱了!什么都乱了! 正法红我可以肯定不是天命教指使的,因为现在的局势,若正法红是天命教一派,该留在京城才是正理,只要得到了宝座,区区一个怒蛟岛只是皮毛小事而已。这么说来,搞混中原得利最大的是……方夜雨!他的政治婚姻对象正是色目族公主甄素善!而正法红极有可能是甄素善的师叔级的人物! 若真是这样,发怒的浪翻云绝对不会让域外联军安然回去了。庞斑一直很克制的情形下,发生这么不和谐的动作,一定是方夜雨的个人决定。之前楞严在左诗的问题上已经让浪翻云很不满了,这次方夜雨的动作绝对把怒蛟帮推向了彻底的对立面。 夜已深沉,我拿起茶盅,慢慢的走到庭院之中。 星斗漫天,没有研究过星相的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但是。 天下的运盘已经错位,在这崩碎的轮回中,天下该走向何方? 章九十六 有朋至远方来 次日,是我这个太傅正式上任的第一天,由于韩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所以我这个从一品的高官居然也没有位列朝班的殊荣。早朝后,朱元璋派出他的私车,把我接进了皇宫。正好今天也是韩柏他们这“高句丽使节团”正式觐见的日子,所以我直接就被送到了朱允纹所在的东宫。 由于陪同朱允纹读书的人不少,所以整个上课时间朱允纹都很规矩,没有做出亲密或者冷淡的动作。不过,上午功课结束,朱允纹到是强烈要求送我一程。 “轱辘轱辘” 明朝的马车虽然已经有所改进,我坐在里面依然很不舒服。 出了皇宫午门,马车转过转角,驶向太傅府。 “昨天,外婆她们向师傅下手了么?”朱允纹沉默许久,方才喃喃问道。 我很意外,本来以为这事情恭夫人怎么也得和朱允纹知会一声的,没想到连他也被蒙在谷里。 “是啊!差点没命!”我嘿然笑道。 朱允纹转过头来,怪异的看着我“难道师傅不怀疑我是明知故问么?说不定昨天的计划就是出自我手。” 我摇了摇头,昨天我到是有所怀疑,不过从坐上这马车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朱允纹根本就不清楚。昨天那次深层体悟不但让我的武学修为大涨,精神修为也达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高度,就象现在我和朱允纹的谈话,我可以明显的探查到他的心理波动。在这一句话上,他确实没有说谎。 我自然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若允纹有参与,肯定不会对我下手。现在怎么来说,我也是你的师傅,该来杀我的不应该是你,而是某些人。允纹你虽然涉世未深,但是也不会愚蠢到拆自己的台柱,让敌人开心。” 朱允纹苦笑一声“虽然我知道这是师傅安慰我,但心里总算好受了点。”说着,撩起窗帘,看了看路旁街道“外婆她们是想清理掉不确定因素,也就是说,师傅你现在的态度并不明确,她们就要把你这个因素抹掉,避免出现她们意外的局面。比如……,我不再受她们控制。” 我叹道“其实,我还根本不想管那些闲事,谁能执掌天下也好,终不会败坏自己的朝纲。若允纹你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皇帝,现在就要知道怎么来处理这些事情。紧要记住,皇家无伦常!” 这几句话不啻于表达我的支持,朱允纹激动的回过头来“师傅,你是说……” 我点点头,既然我一定要在朱棣和他之间做个选择,我宁愿选择人格尚未雕塑成形的朱允纹。朱棣就是年轻的朱元璋,做事果决,不择手段,说起来也是个皇帝料子。可惜,我不喜欢! 朱允纹看着窗外,眼光不断闪烁,好一会才道“若是有人敢打师傅你的主意,允纹第一个不放过他。管他是谁!” 朱允纹的保证有不有用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的我的决定。 “吱” 皇宫隔太傅府并不远,我和朱允纹说了没几句话就已到达。 朱允纹冷哼道“现在我身边全部是他们的探子,很多话我都不便说,如果有事情,我会着李直和师傅联系。”李直是司礼监右少监,在皇宫阉人中地位仅次于聂庆童,没想到竟然是朱允纹的心腹。 看我有所疑问,朱允纹解释道“李直从小和我长大,明着他也是教内人物,但是他忠心的只有我一人。” 没等我说话,他又大声道“师傅已经回府,让允纹为你掀开车帘。”说罢,已经起身把车帘掀开。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朱允纹,以他现在的资质,真不知道历史上他为什么输给了朱棣,难道仅仅只是军队的问题? 朱允纹不敢久呆,不然单玉如他们肯定会有所察觉,匆匆寒碜两句,他就上车回返皇宫。 目送着他离开,我也该想想后面的打算了。 “嘶” 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劲气从我后脑勺逼近。 “当” 我头也没回,随意弹出右手中指,震开了后面的刀。 刀没杀气,人无杀意,这样的招式伤不到我。 “恩?” 来者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轻松的破了他的攻击,刀势再转,一把刀变无数把,迅又重回一把,每一刀都蕴涵了一种劲道,每一种劲道又重新会聚到一起,变成一把无可抵御的刀。刀道至境,不过如此! 这一下,再没刀势的刀也凌厉无匹,这是一把纯粹的刀! 我不敢再背对接招,身形疾速旋转,脚下步伐不断交错,堪堪避开了那幻化无穷的一刀。 刀至朴实,却又锋芒毕露,除开封寒,天下已不做第二人想。 拉开十数步距离,阻止了闻声赶来的府内卫队,我淡淡笑道“七年不见,封前辈的刀又凌厉了许多。” 封寒随意的把天兵宝刀递给了身后的乾虹青,刚硬消瘦的脸庞露出笑容“再凌厉也没有追到希文你的衣角,看来是我务农太久,骨架都生锈了。” 我笑了笑“不拿刀,有何不好?” 封寒一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小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我微笑不语,伸手一引道“里面请!” 大厅里面又是二伯一个人,貌似我的父亲和大伯都不喜欢待在家里,时不时的就出去溜达,父亲有时还要处理点账目,大伯则根本就是和沙天放去醉生梦死了。 三人走进大厅,二伯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天兵宝刀!封寒兄果然不负天下第一刀之名。” 封寒携乾虹青在二伯的对面落座,闻言笑道“封某要怎么来理解这句话?韩兄这番话更象是在夸耀我背上的这把破刀。” 二伯先示意小厮去准备茶水,然后笑道“南正街一战,封兄带了几个小子硬抗里赤媚等大军达两个时辰之久,这种成绩除开浪翻云外,黑榜可没有一个人敢夸耀自己也能做到。” 封寒刚毅的瘦脸依然没有变化“韩兄错了!” 二伯一愣“错从何来?” 封寒嘴角微翘“黑榜里面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做到,和我相比起来肯定只好不差。” “谁?” “历若海!” 我坐在了二伯身边,并没有参与到这讨论中去。其实历若海的强悍世人皆知,二伯只是客气罢了。 封寒摇头笑了笑“其实在长沙,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剑修’文致,只是那么自然的站在那里,就让我产生无可抵御的感觉。万兵惊惧!在场每一把武器都发出颤抖,那该是一个什么境界!?” 听到文老,我的眼神有点黯然。 二伯笑道“封兄此来有何打算?” 封寒温柔的看了看乾虹青,笑道“此来就是看看事情是个什么样子,若是有用得着封某的地方,只管开口;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在贵府打扰一阵子我就和虹青远赴塞外,牧羊放马,纵情人生。” 我知道封寒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这位黑榜高手自从七年前败于覆雨剑,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后,功力修为不降反升。但是其人生目标却在这段时间发生了转移,能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草原纵马,也是一种快乐吧! 我抹了抹嘴,有点担忧的看了看乾虹青,叹道“那前辈可能暂时没办法走了。” 封寒听出我话有不祥,一脸严峻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与二伯相视一眼,缓缓道“上官鹰……身故!” 乾虹青在听到上官鹰几字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泛青,当听到身故的消息,立时吐出一口淤血,愤懑晕厥。 封寒急忙扶住乾虹青的身体,缓缓渡去了丝丝真元。 片刻后,他才慢慢的把乾虹青靠在太师椅中。 “谁?谁有这个能力在浪翻云的眼皮下杀了上官鹰?”封寒的眼神变得如刀般锐利。 二伯拿出那张便签,递给封寒。 封寒眼神闪烁“连浪翻云也不能确定是谁下的手?” 我叹道“昨天接到消息,我就和二伯一起分析了这件事情,若估计不错的话,那个‘叶婶’该是色目‘毒后’正法红!” 封寒温柔的帮乾虹青搭起鬓角“若是这件事不处理,虹青一辈子也不会安心。封某只有厚颜在贵府多打搅一段时间,解决了正法红在做打算。” 二伯微笑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封兄若是不嫌弃,大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反正府内空房也多,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封寒笑了笑“虹青不喜欢多和人打交道,所以若是贵府有花囿或者佛堂一类的地方,就安排我们住在旁边吧!封某也可以修修花草,不至寂寞。” 我笑着点点头“府内正好有欣然和秀秀在做客,有她们开导,想来虹青也不会太过悲伤的,死者已矣,何必让活着的人伤心。” 封寒抱起乾虹青“先安排一下虹青休息的地方吧,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今天又受了刺激,希望不会郁结于心。” 二伯点头“我也一起去看看。” 两人走到内堂门口,封寒停下脚步道“愚蠢的人,这一步肯定会逼得浪翻云出手,若是庞斑不出来,谁能阻挡他?” 我叹道“说不定敌人就是想要庞浪两人提前决战。” 封寒一愣,旋又快步走去。 章九十七 燃尽湖面! 洪武三十四年,秋,十月十八日。 由于胡节的水师长期和怒蛟帮对峙于洞庭,大明朝神机营水师从上到下莫不有种怠懈的情绪,每日只是开船在怒蛟岛四周走走过场。连射一箭的兴趣都缺缺。 可是,胡节根本就不知道上官鹰已死,而愤怒的怒蛟帮上下暗中布置了一切,等的就是十月十八重阳节,双鬼拜门,秋风逆转的时机! 漫天的大火,烧尽了胡节的升官梦。 翟雨时不愧是被誉为与僧道衍并列的朝堂内外两大军师,不但在怒蛟岛周边全歼胡节小部水师,而且趁乱截击了囤营小怒蛟的胡节巢穴,以弱势兵力强袭有百余艘巨舰的敌人,追杀千里,再在赤壁引火祝融,将胡节的老本扫荡一空,仅余十余只中型舰船逃逸,水营中没有阵亡的校级以上军官,除开胡节外,就只剩下载过我一程的陈渲了。 从此长江中游航道被怒蛟把持,朝廷余下的水师仅仅只能九江鄱阳湖一带重点布防,防止怒蛟帮顺流袭击京师应天罢了。 天下震惊!上一次赤壁之战还可以说胡节没有参与,不能怪及到他身上的话,那这次胡节就没有任何的理由了,完败,几乎是全军覆没的结局,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早朝我被破例召上了朝廷,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那些御使也没兴趣来弹劾我这个太傅大人。 长达三个时辰的商议,朱元璋在痛骂胡惟庸的同时,不得不把南昌府一带的陆军北调,驻扎到岳州附近,希望能起到点威慑作用。在场的武官现在没一个人敢接替胡节,去面对那强大无匹的怒蛟水师。 我对这事当然无心参议,等到朱元璋疲惫的说“退朝”,已经是下午时分。 我三步并做两步赶回了太傅府,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只有赶回去,看浪翻云是否有飞鸽传书过来。 这次大厅热闹了,大伯、二伯和父亲正坐在主位,激烈争论着什么。希武坐在一边,正阖着眼,没有做声。封寒站在大厅窗口,喝着手中清茶,不住的点着头。而苏欣然和怜秀秀也赫然在座! 看我进来,怜秀秀颤声道“浪大侠他们要打仗了么?” 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的,现在朝廷水师力量不足,肯定不会冒失出击,现在只能说是个相对平和的时候。” 不待她继续问,我朝苏欣然点了点头,疾步走到了二伯身边“二伯,那边有消息没?” 二伯头也没回,顺手递给我一摞纸条。 我骇然,怎么有这么多? 接过来一看,翟雨时竟然把整个战斗都写进了里面,这么复杂的信息,估计没有十几只信鸽是不可能送到的。而翟雨时放心把事情全部明案在录,肯定也是得到了浪翻云的首肯,不怕我们泄露。 我坐到下首的太师椅中,展开信签细细察看。 好小子!庞斑说天下人都小窥了历若海,可是谁不是小窥了这个武功并不出色的怒蛟帮智囊——翟雨时! 让我们来回忆一下这堪比周郎谈笑灭敌的精彩水战…… 十月十日怒蛟帮就开始部署,利用洞庭湖的原住渔民在包围圈的外围不断播撒渔网,人为的制造搁浅障碍,同时在许多回游鱼类的身上绑起了些许黑油,虽然每一只鱼的身上重量很轻,但是数量一多,也是蛮惊人的。 这样做在平时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因为鱼群过于分散,一点点火星也不至于对神机营那包了铁皮战舰有什么危害。但是在翟雨时的分析下,大家却明白了戏肉部分。 战舰成群后什么最重要?补给!数量众多的船只搭载成千上万的兵员消耗是巨大的。而他们食用剩余的残渣自然不会留下,不过倒进水里却正好成了这些“水下火种”的可口美食!一天,两天,到战舰下觅食已经成了这些鱼儿每天自然的习惯,而翟雨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十月十七日,怒蛟帮准备了大量携带硫磺的箭矢,全部用轻型手弩装备。 十月十八日中午,当胡节舰队午饭过后,倾倒残渣之时,怒蛟帮迅速派出了敢死队,驾艨艟冲近胡节舰队。当时胡节是很纳闷的,没有楼船斗舰的支持,艨艟靠近自己这样的巨型舰队,只有死路一条!在艨艟陆陆续续射出弩矢后,胡节更是对身边副手说“翟雨时江郎才尽,竟然做这样愚蠢的攻击,那些弩矢根本连我的甲板也射不到!” 确实,那些弩矢没有射到他的楼船甲板,因为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胡节的船只! 携带硫磺的弩矢落入水中大部分都没有引火,毕竟它们不能防水。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弩矢成功的燃起了火苗,而且点着了浮于水面掠食的鱼儿!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胡节怎么也想不通,几根带了点硫磺的弩矢怎么可能烧起这么大的火!?怒蛟岛外大半个洞庭湖被熊熊大火映衬得妖艳无比。虽然胡节旗下的战舰全部是包了铁甲的精锐战船,但是在这滔天烈焰中,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好在胡节还不蠢,看到水面开始燃火,果断的要下属抛弃已经损毁的船只,搭载其他船只撤离包围圈。 但是,鬼谋千算的翟雨时最前面布置的那招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小小的渔网,胡节最蔑视的“光脚”的谋生工具,在他们的舰船行过之时死死扣住了战舰的轮桨!小型船只还好,只要把桨抽出来即可;可是那些上了规模的大型舰船,却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纱渔网。 而胡节这时也绝望的听到了怒蛟帮总攻的号角…… 翟雨时仅仅用一把火就解决了朝廷对怒蛟岛的包围。 如果说这一战是他“急掠如火”的手段,那么在接下来当晚率领少量舰队八十里偷袭小怒蛟,则可以说是翟雨时“行动如风”的表演。 逃回去的胡节主要战力还在,小怒蛟一派战力鼎盛也让其好过了一点。但是胡节洗漱完毕还没有下榻,怒蛟帮的号角再次颤动了他的心弦。 漫湖的灯光,胡节根本就来不及判断怒蛟帮的战船有多少,马上下达了防守的命令。可惜为时已晚,整整有半年没有经历战事的小怒蛟官兵虽然还记得自己的岗位,但是却已经没有那么利索的身手去格挡翟雨时的怒火。 七十艘艨艟闯进了八百艘船只的舰队阵形里,当艨艟里面的水手跳下湖面的那一刻,火光冲天而起。 下面的事情很明了了。急急忙忙冲出水寨的船只全部变成了在外面以逸待劳的怒蛟舰队口中美食。而且由于浪翻云、凌战天等人的加入,水营中大部分的将领都没有逃脱,包括按方夜雨的命令留守此地的蓝天云也未能幸免,全部做了覆雨剑下的亡魂。 天下第一剑客出手,无人能敌! 不过,胡节的舰队太强大了。他仗着船尖炮利之势,硬是在翟雨时的包围圈中打开一个缺口,带领不超过五十艘的大小船只逃之夭夭。 次日上午,疲惫不堪的胡节残队赶到了乌林一带,这个伤心之地又触及了胡节的疮疤,忍不住站在船头甲板嚎啕痛哭。但是天是不会可怜失败者的,乌林水域有一个收魂之处,那就是上次蓝天云自作聪明设下的横江铁索!虽然那一战后官方截断了铁索,但是大部分设施还在,而翟雨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它修复了…… 江面再次燃起火苗,这次虽然已经没有洞庭湖那么惨烈,但是更添了几分凄然。 军心毫无的胡节水军被怒蛟哀兵杀得无还手之力,胡节在自己楼船倾覆的前一刻才下到救生小舟,匆忙换过普通士兵的军服,才逃了出来。当他返身看自己周围的人时,才发现除开陈渲,已经没有军官了! 三把火!翟雨时谋得了洞庭长江的航路控制,一举奠定怒蛟基业。 好!我揉烂纸签,我在心里为翟雨时喝了一声好,那时候由于一直有个上官鹰在翟雨时的上面,让他时刻谨守下属的本分,多多少少泯灭了他那天丛奇才。但是上官鹰的死却给了这个雏凤机会,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翟雨时这三步散手确实太精彩了!可以说一系列的连环计策已经不逊于周瑜的赤壁鏖兵,看起来直让人从心底里涌出爽快!不过,貌似我还是朝廷的太傅,我乐个什么? 在我沉思之时,封寒“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酒杯,走到我身边道“浪翻云上京了么?” 我点点头,之前我就已经把猜测全部发给了浪翻云,不管这个阴谋是方夜雨还是单玉如布置,都免不了要在京城解决恩怨。所以浪翻云等乌林战役一结束,立马就孤身上京,这时候恐怕已经过了九江了。怒蛟帮这时候恐怕是最不要担心的,现在整个湖面被怒蛟的战船重重包围,就算是庞斑,也没有办法潜入,除非他插上翅膀。 封寒那坚毅而甚少表情的脸庞竟然笑了笑“太好了,三年不见,也不知浪兄到了什么程度,封某手痒了!” 我愕然,封寒现在估计和浪翻云差得比较多了,希望他没那么狂热。 章九十八 天命教的算盘 上首的大伯、二伯和父亲依然在争吵不休,我看了看封寒,希望得到一点信息。 他摇了摇头,耸肩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三个早就在争论着什么,不过似乎不单单是怒蛟的问题。”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我可不希望家里有什么分歧。 走到大伯身边,我插话道“不知道大伯你们在讨论什么?何以这么激烈?” 父亲叹了口气道“大儒宋翔的四公子宋玉对慧芷颇有意思,而慧芷对其人品才学也倾慕有加。昨天宋翔大人不辞辛劳的找我询问慧芷的情况,若是没有婆家,愿下聘定礼,促成这对姻缘。”顿了顿,又说“还有曹国公李景隆和翰林院修撰黄子澄联名促媒。” 我愕然,宋玉!?那不是天命教的小子么?天命教出招了!连钟仲游也来搅和? 大伯皱着眉头道“我们家希文现在如日中天,在很多问题上就应该避嫌,这宋翔虽然支持皇太孙,却又和燕王有私下往来,我们家不应该参合进去。” 二伯看我的脸色不对,问道“希文是不是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我叹了口气“这个事情不能操之太急,若我的消息没错,宋家很可能还和胡惟庸有联系,而胡惟庸屡次制肘皇上的圣旨,有造反的嫌疑!”天命教的事情大伯和父亲并不清楚,若是这样贸然说出,可能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只有把胡惟庸与宋家的关系抖出来,让大伯和父亲望而却步。 “真的!?”父亲脸色剧变“希文你的消息准确么?” 我点点头“消息来源具体我也不好说,不过应该有八层把握。至少现在我们还不应该和胡惟庸牵扯上关系,免得以后在皇上面前不好解释。” 父亲点点头“好在我当时没答应宋翔,说回来参考一下家里人的意见。现在想起来好险!那,现在我去把事情婉拒掉?” 我笑了笑“不,给他个消息,让宋玉那小子到太傅府来见我。还有,叫上慧芷做陪。” 二伯捻了捻短须,笑道“慧芷向来对你崇敬有加,想来由你出面,确实好一些。” 我微笑不语,三人都以为我是单纯的去拒绝宋玉。但是,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天命教既然敢来打我家的主意,就得留下点什么。 大伯又道“怒蛟帮的事情希文怎么看?以前我们家似乎和黑道的人走得比较近,现在是不是要……” 二伯笑了笑,没有言语。 我摇头叹道“大伯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倚重我,给我这么高的虚荣?” 父亲皱了皱眉头“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按道理,即便希文你武功盖世,皇上也没必要来巴结你吧?” 我微笑道“一方面,皇上确实是想帮皇太孙立一势力,为其平稳坐上皇位做准备;另一方面”我看了看站在窗边出神的封寒“看中的是我和几大黑道势力的良好关系,这对皇上安定天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派我去安抚怒蛟众人,毕竟现在朝廷在长江上的力量太薄弱了。你们说,我现在应不应该和怒蛟帮划清界限?” 大伯和父亲相视一眼,点头道“恩,这到是事实。” 我站起来,向后院走去“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既不要和怒蛟做得过于亲密,也没必要割袍断义这么绝,一切等着瞧。” 书房。 把事情决定下来后,我就一个人扎到了书房里面,正好这里有以前朱棣留下来的大型沙盘,规格蛮适合做推演。 翟雨时给我的震撼太大了,虽然我不善争斗,但在前世也是一个军事爱好者,特别是古代战争很有研究。现在正好可以拿这沙盘模拟一下翟雨时的谋策。 一刻。 两刻。 …… 时间如白马过隙,匆匆流走。 两个时辰,花了我整整两个时辰!我竟然找不到翟雨时计划中的破绽,也就是说,当时若是换了我,情况也绝不会比胡节更好!翟雨时设计的时候环环相扣,即便胡节船队不把残渣倒进水中,翟雨时也有手段把鱼群聚集到舰队底下,虽然手法稍嫌麻烦,但是做起来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后面的环节即便胡节不犯错,翟雨时也可以凭借洞庭纵深和水势来引诱胡节犯错,结果依然不会变。但是形势造英雄,事情就被翟雨时那么轻松的办到了,三把火烧了近千艘船! 我坐回到了椅子中,太嫩了!在这方面我毕竟只是一个外行,比起专家差的不是一丁点。 “咝咝” 走道外面出来轻微的脚步声,从其步伐来判断,来人应该没什么武功。 什么人在这时候打扰我?我早就吩咐管家下午不要让人打扰我的休息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一个宛柔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你休息了么?” 慧芷!?这个时候找我? “门没关,你进来吧!”既然已经来了,我也放下手中的沙盘器具。 慧芷那娇柔的身影走了进来“没打扰到大哥你吧?” 我走到茶几旁,泡上了两杯香片“没什么,刚刚看了点书,现在正在休息。” 慧芷走到椅子旁坐下,唯唯诺诺了好半天,才通红着脸道“今天,父亲和大哥你讨论了那个事么?” 我心中一叹,慧芷的心里确实有这小子,可惜啊!若你不是天命教的混帐,我也许会成全你们这对鸳鸯。 “父亲今天确实和我说了这件事情。”我不想多说,看看慧芷会有什么反应。 慧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我的下文,只好呐呐道“不知道大哥有什么意见?” 我微笑着把泡好的香片递给她“不是我有什么意见,而是看慧芷你自己有什么观感。现在大哥也算是有所成就,不需要妹妹们为家里牺牲去做那种政治上的联姻,所以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慧芷一愣,看着我好半天才道“谢谢大哥。” 我泯了口茶“不知道你觉得宋玉那小子如何?” 听到我叫宋玉“小子”,慧芷难得的娇笑道“大哥叫他‘小子’还真没错,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多了。” 我豁然,那肯定是天命教的功夫所致。 “他人也还可以,和大哥一样儒雅、随和,谈吐言行也算大方得体,我……我还算满意。”说到满意两个字,慧芷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我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只是把宋玉当成了我的影子,也就是说倾慕大于爱慕,这多少让我放下了心。不过正是由于这样,问题反而麻烦一些,除非我可以把宋玉这小子嚣张跋扈的一面引诱出来,让慧芷死心。 顿了顿,我叹到“慧芷真的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么?” 慧芷一愣“什么?” “你真的是喜欢这种和大哥类似的男人么?” 慧芷颔首想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我决定还是下副猛药了“那,在武昌时见到的那个姓戚的小子怎么说?” “啊!”慧芷脸色通红,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手中的茶杯也差点掀翻。 好半天,她才轻拭泪水道“可惜人家又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 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慧芷眼露不满,轻跺着蛮足,娇嗔道“大哥!” 我收住笑容,轻轻道“你说他看不上你?应该是说他高攀不上你吧?你现在可是当朝太傅的妹妹哩,他还是一个朝廷钦犯而已。” 看了看依然不是很豁达的慧芷,我又叹道“大哥说这些,不是想左右你的决定,只是想要你多为自己想想,不要这么快做决定,说不定等上些许时间,真的可以找到你生命中的真爱呢?” 慧芷笑容总算灿烂了一些“恩!谢谢大哥!”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让慧芷知道一点宋玉的情况“至于那个宋小子,我也做过些了解。说起来他们家都有点龌龊的问题,不论是在朝廷里面还是江湖中,都不是那么干净的人物,所以我才想要你等一等。” 慧芷惊讶的捂住小嘴“真的?” 我严肃的点了点头“我已经约了他明天到太傅府来,想必可以找出点破绽。” 慧芷轻盈的站了起来“都凭大哥做主,其实慧芷并没有什么打算,就是想来听听大哥的意见,好久都没和大哥说话了,总是觉得只要是大哥出马,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似的。” 听着她这有点调皮的话语,我哑然失笑“确实是大哥疏忽了,如果以后慧芷还有什么难以抉择的心事,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大哥说说。” 慧芷吐着香舌娇笑道“兰芷和宁芷也很想你大哥你聊聊天哩,没事我就带她们过来。”说罢,盈盈的道了个万福,小跑着出去了。 等慧芷走远,我静静的躺在了太师椅里面,仰着头。 也许,以前我确实是忽略了弟弟妹妹们的感受,其实他们对我的依赖一点都没变,只是在很多事情以后,越来越敬畏我,而让我觉得有点疏远罢了。 不过,我现在就更加不能让天命教渗透到我家里来,为了这一点,我甚至可以不惜和朱允纹翻脸!若是他站在天命教那一方的话。 “啪” 太师椅手把被我用力折断,静静的落在地上。 章九十九 三个命令 应天府,金川河畔,鸶园。 鸶园在应天众多的江南园林里并不算最出色的,但是由于它临畔金川河,使得它更显得特别一点,园林映衬着粼粼河水,端的是秀美非常。 庞斑站在花园之中,伸手轻抚着一朵晚秋残菊,象是在细细品位花香花意。耶罗则一袭素衫,静静的站在他后面,面露微笑,一言不语。 须臾,庞斑站直身体,嗨然道“怎么,夜雨自己不敢来见我么?” 耶罗笑了笑“恐怕如师尊所说,他确实是有点怕了。” 庞斑呼了口气“既然敢做,怎么又怕来面对我?夜雨去惹浪翻云实在是没有意义,在这形势下就算促成了怒蛟帮的动乱,也难以达到搅浑中原的目的。更是为自己惹来了浪翻云这个大麻烦,难道他想要我现在就出手么?” 耶罗缓步走到与庞斑并肩的位置,叹道“师兄是成长了,慢慢显现出争霸天下的潜质。作为一个有问鼎天下之野心的人,哪一个不是极尽身边的资源来为自己牟取更大优势,这次他的算盘似乎就是打到师尊你的身上来了。在这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契合的时候,不知道我们是应该欣喜还是悲哀。” 庞斑沉默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没有这种滋味了,总是以为天下棋盘莫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自己竟然也变成了别人的棋子。这比之与历若海决斗更让我觉得兴趣盎然,我到是要看看夜雨那小子有多少底牌要打。”顿了顿,转向耶罗道“说起来,你也是被他怂恿来的吧?” 耶罗淡然一笑“我也是他棋盘中的一颗棋子,悟了这么多年道,特立独行已经让我感到疲倦,很想尝尝受人指使的滋味呢!” 庞斑微微一笑,甩袖而去“叫夜雨来见我,有你在他身边,除非是浪翻云亲自出手,不然我也懒得去插手他的任何事情。今次只是想好好看看他这小子,是不是长成三头六臂了。” 皇宫,上书房。 今天朱元璋根本没有在早朝停留多少时间,匆匆处理了一些琐事就退朝了。我连续两天站在朝堂上,开始引起了那些老御使们的注意,因为我没有官职在身,“皇太孙太傅”仅仅是一个名誉称号,所以是不宜参与到国家决策中来的。朱元璋根本就没等那些人出列,直接宣布了退朝,着我到上书房见他。 朱元璋见到我到是很随和,阻止了我对他行跪拜之礼,还拿出了自用的点心招待我。当看到我背上的仙澜,明显的愣了一愣“这……这是修儒的仙澜吧?” 我点点头,总算朱元璋给了我佩剑觐见的权利,不然他也不可能看到仙澜。想起虚若无曾经说过文老是他的战友,想来也是朱元璋座下的大将了,我忙把仙澜解下,递与朱元璋。 朱元璋无限感慨的接过了仙澜,平放在书桌上轻轻抚拭“希文你应该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了吧?” 我点点头,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过了,综合以前的点点滴滴,想不明白也难。奇怪的是朱元璋和我说话,没有自称“朕”! 朱元璋示意我坐下,嗨然道“其实在希文你的身上,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的往事,不论是修儒,还是秀英,都是我以前最美好的回忆。众人均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尊崇无比,谁又能想到个中孤独,以及殚精竭虑的疲倦?秀英走了,纪惜惜和静庵也离我而去,若无兄更是慢慢疏远,蓝玉则叛心昭然,老天对我何其苛刻!” 我默然,身为帝王,就已经灭绝了不少人伦,朋友、爱人、子女均已不再单纯的是其本来身份,因为还多了个臣子的枷锁。朱元璋的问题没人能解决,也不可能解决。 朱元璋激动许久,终于阖眼平复了心绪“让希文见笑了。” 我摇摇头,叹道“皇上确实是苦了,可惜希文不能为你分忧。” “那个朴文正是韩柏吧?”朱元璋顿了顿,突然问道。 其实这个事情大家都明白了,叶素冬也来找我求证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大家都是理会于心罢了。 我微笑道“其实皇上早就知道吧?不然也不会让那小子逍遥这么久,听说他现在可是个大红人呢!” 朱元璋拍桌子大笑道“那个小子真***有趣,和他说话与希文你一样不用那么拘束。至于那些巴结他的官员们,则是我故意授意的,也算是给这小子一点甜头吧!” 我呵呵一笑“皇上失言了。” 朱元璋心情看来不错“做一个皇上,要是还不能爽快的说话,做来有何意思?”旋又小声道“说真的,这是在希文你面前,要是在朝堂上,我还真是不敢,不然那帮老顽固又要和我罗嗦了!” 我们对视一眼,会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数声,朱元璋叹了口气“说起来,若希文你总是让我放心,可算是我心底的定海神针,而那小子就是我的福将。你可知道,昨天韩柏竟然和我说,我的爱妃玉真竟然是天命教的人!” “哦!?”我不置可否。 朱元璋嘿然道“一看希文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听过天命教了。” 我苦笑道“不是听过,而是差点命丧其手!” “啪!” 朱元璋的眼神阴霾下来“竟有这事,看来朕太纵容他们了!” 我笑了笑“皇上大可不必为希文担心,连韩柏都那么福大命大,希文又岂是短命之相。” 朱元璋脸色稍霁,问道“希文你说玉真是否真如韩柏所言,是那天命教的妖女?” 为了让朱元璋彻底死心,我决定说出来“皇上应该知道怒蛟帮上官鹰的事情吧?” 朱元璋一愣,苦笑道“朝廷现在正为这件事情焦头烂额,到底是谁杀死的他?” 我眼神凝聚“正法红!色目‘毒后’,上一代硕果仅存的高手之一!” 我顿了顿,尽量用委婉的口气道“若希文的消息没错,陈贵妃的毒技正是传自于她……” 朱元璋脸色骤然剧变,大喝道“不要说了!” 上书房一片沉默,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朱元璋来说太震撼了,估计他是想在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毕竟能得他欢喜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许久,朱元璋才强迫自己平和下来,满脸苦笑“这事情再容我想想,希文你们先不要再过问。”双手拍了拍脸,朱元璋又道“今天叫希文你过来,其实是想要你帮我办一些事情。其实若不是这些事情比较棘手,我也不想要你出马。”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希文忝为太傅,还没为朝廷做一件事情,为皇上分分忧也是正常的。” 朱元璋洒然笑道“你小子,还和我打官腔!好了,这些事情也不算很急,若是希文能解决就解决,若是不能,先放在那里吧!” 看我点头,他继续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帮我去铲除掉蓝玉的羽翼!蓝玉在下个月初就可以回返封地,履行防卫职责,到那时我也没有理由再把他留在京城。可是现在他在边疆囤积兵力,一副割地为王的态势,实在是大明的心腹之患。若希文能帮我多铲除几个蓝玉的羽翼,我就有把握在月初前收拾了他!” 这对我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蓝玉此人野心不小,为了中原不至于又陷入到战火中去,我也应该放手试试。笑了笑道“等会皇上列张名单给我吧!” 朱元璋点点头,他对我的身手还是比较放心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想借希文你的手,把天命教隐藏的力量揪出来,这次我和若无兄通了气,有军方的全力支持,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有瓜葛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肃杀的气氛在书房里蔓延,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只希望不要牵扯到太多无辜的人才好。 朱元璋拍了拍我的肩膀“希文放心,即算是为了大明的天下,我也不会乱来的,毕竟动其根基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这第三件事情需要希文你立即去办一下。” “哦!?”我到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皇宫后面有一个太监村,那里是连我都不敢轻易进去的地方,我想,希文帮我解解惑。”朱元璋估计是在影子太监那里没有搞到答案,所以转而来找我了。 鹰缘!我估计应该是他在那里,既然连禅宗的了无圣僧都不愿意开口,帮其隐瞒,估计也只有这大智慧的活佛鹰缘了。 我点点头“希文这就过去,至于其余的两件事情,皇上等我的好消息吧!” 朱元璋点点头,把桌子上的糕点递过来“皇宫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其余的古玩饰品估计你也没有兴趣,只好请你吃些东西了。” 我大笑着拿过一块桂花糕,向门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朱元璋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在允纹和棣儿之间,希文你更看好哪一个?” 我叹了口气道“若是天下太平,允纹当是一个好皇帝。”说罢,人影去远。 朱元璋痛苦的抓了抓脑袋“怎么希文和正常都是同一句话?难道,真的免不了一场同室操戈?” 章一百 活佛鹰缘 司礼监太监头子聂庆童恭恭敬敬的把我领到太监村的村口,自从朱元璋赋予我佩剑觐见的权利后,许多人似乎都对我敬畏了不少。就聂庆童来说,自他九岁进宫服侍朱元璋起,就没听说过朱元璋让谁携带武器进上书房,哪怕你只是带了一块铁片,都有可能判你死罪。现在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年轻人竟然可以背着剑在皇宫中随意走动……,聂庆童心里捏了把冷汗。 看到目的地已经到了,聂庆童躬身道“太傅大人,前面就是皇上要奴才带你去的地方,不过自皇宫建立之初,此处就是一块禁地,连皇上自己也不会自由进出。所以后面的路,奴才没办法帮你指引了。请!” 我微笑点头,撇下他渡步而入。 聂庆童只看见我的身影数度模糊,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轻拭鬓角冷汗,他心下不由一阵揣揣。 太监村说是一个村,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园林更加适合,依山而建的村落仿佛是坐落在皇宫中的世外桃源。皇家园林一般都是比较讲究的,多设计为富贵雍容,抑或小巧别致。但是太监村则显得和外面恢弘的大内皇宫格格不入,恬然安宁如桃花源一般,象是自成一统的国中国。七年了,自从七年前九江和风行烈一遇,整整有七个年头,为什么这七年里单玉如都不敢去会一会这据说毫无武功的活佛? 心中所想,脚步却不停。不觉已经深入了太监村,这里桃花溪水,茅屋樟柏,都让人目眩神迷,若是没有人世的纷争,在这里小住也是一种享受吧? 走了许久,还是没有一个人。其实,从走进太监村起,我外放的精神就接触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按照我功力大进后的层次,应该可以锁定一个人的所在,但是鹰缘的那股力量却似乎超脱了尘世的藩篱,根本无从捉摸。 转过一个溪角,一个白衣僧人蓦然出现在茅屋旁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脚下的小溪,而他竟是光着双脚! 我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看向他眼神停留的地方。 “溪水为什么至清如此?”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嘿然一笑“因为它们是源自崇山峻岭中人迹难至之处,没有受到尘世的玷污,才能保持自身的无暇。” 鹰缘脸上泛起微笑“那它们为什么又要从山岭之中融化而下呢?” 我叹了口气道“不论在尘世中是否会受到玷污,他们的家始终在那苍茫无际的大海中,若不经化水入江这一途径,它们又如何回去?” 鹰缘阖上双眼“其实到了大海,什么江河湖泊的水都会被慢慢净化,即便是母亲黄河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最终变成湛蓝一片,润洁无痕,人们却总是谴责这个来之不易的过程,何苦?” 我耸了耸肩“呵呵,等到重归大海,他们想谴责也不可能了!” 鹰缘诧异的看向我,迅而哈哈大笑。 枝头上盘旋的鸟雀浑不知下面两人在笑些什么,绕着枝头唧唧喳喳不停。 片刻,两人都极没有风度的倒在草地之上,随意的躺着,鹰缘也把他的光足探入到了溪水之中,洒脱而惬意。 “你找我?”鹰缘的眼神又看向了溪水。 我嗨然笑道“若我说七年前就在找活佛你,信么?” 鹰缘一点也没感到意外“信,为什么不信?庞斑也还好吧?” 我到是没想到鹰缘会问庞斑“拜大师所赐,庞斑已经超脱了道心种魔的固囿,甩掉了杂念,进军无上天道。” 鹰缘脸上露出一种佛性的拈花微笑“到底是蒙赤行的徒弟,这么快就明白了。道心种魔根本就不是外人所想像的那样,哎!偏偏还有那么多人钻进死角。” 我一愣,道心种魔不是庞斑这样夺魄毁鼎,难道是赤尊信那样舍身铸鼎? 鹰缘唏嘘道“大凡天道,莫不暗合自然之理,不论道、魔、佛,皆不外如此,毁鼎之手段莫说不能成功,即便是成功也将是与天道背返而弛。” 我心中一动“那也就是说……” 鹰缘点了点头“道心种魔的结果是强制将人的魂魄压在肉身之中,若是得道高僧,尚有肉身成圣的可能,若是象碌碌江湖中以武学为最高境界的高手修习,将是一死困之局,最终只是造就一不老不死的怪物而已,再无上窥天道的机会。” 难怪!原来僧人使用舍利修习乃是要留住魂魄,以求肉身成圣!那韩柏怎么办? 我忙问“若是反其道行之,又当如何?” 鹰缘淡淡一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大概已经明白当年佛陀舍身饲鹰这无奈之举,既然有豁达的心胸,何愁不能成佛?” 呃,貌似这说的是赤尊信,那韩柏…… “那受之者会如何?” 鹰缘轻摆双腿,在溪水中溅起朵朵浪花“受悟道者馈赠,将是福运无边之命,至于以后的路,也得要看其自身修行如何了。” 吁!我呼了口气,只要他不是变成活僵尸就好。 鹰缘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我“我和你似乎没见过面,何以如此熟悉?” 我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鹰刀!” “如何?”鹰缘问得也简单。 我耸了耸肩“我把它送人了!” “呃”鹰缘一愣,旋又瞪眼看着我“送人了?” 我微笑道“它现在在那个‘福运无边’的人手里。”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鹰缘拍着大腿大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了。” 顿了顿,鹰缘象是自言自语道“刀是死物,若是人总不了解本质,亡命的去追求什么神兵利器,以为得之者即可得天下,那还谈什么天道?红日他们那班小子就没看明白,世人也没几个看明白,好在还有人看明白。” 我笑着点头“我也是得人教诲才知道,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没有人能把别人的成功复制到自己身上,即便是强如活佛你也不行,不然你也不会彻底的忘记传鹰大侠的绝世武学,对么?” “那是我的幸运,更是我的累赘,直到六十岁后我才明白这一点。”鹰缘似乎颇为唏嘘。 忽然,鹰缘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神直盯着我的眼睛。霎时,一股非比寻常的精神讯息源源不断的涌入我的脑海。一开始,是传鹰的传奇际遇,学得战神图录,江湖闯荡,结识蛹闯惊雁宫诸人,和八师巴女徒白莲钰的道魔之恋,以及最后万马中夺帅,击杀蒙古高手思汉飞,跃马破碎虚空。而后又是鹰缘的得武忘武,在布达拉宫的佛殿参悟,以及后来携鹰刀远赴中原,不一而等。这些画面一幕幕在我脑海显现,冲击着我的神经。最让我震撼的还是鹰缘踏出那半步,旋又收回脚的举动,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 “如何?”鹰缘小声说道“战神图录我就不拿出来现丑了,对你也没有用处。” 其实在那次死而复生的时候,个中滋味我已经体会过了,鹰缘给我的讯息只能说让我涨了点见识。不过,让我有兴趣的是鹰缘这传递讯息的方式,竟然和鹰刀、仙澜一样可以仅仅以精神来传播! 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也凝神聚集双眼,看向了鹰缘的眼眸。 “轰!” 不试不知道,我刚使用这不熟悉的方式,就觉得脑袋里面象是爆炸了一般,思绪记忆随着眼神传递了过去。当然,一些自己不愿意交流的讯息,还是完整的停在那里,没有动弹。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耗费我无数的精力,直让我有种呕吐的感觉。不过还好,同契诀在身体种自动的缓缓运行,修复了不少伤势。 鹰缘在我传递了信息以后,就象块木头一样愣在了那里,整个人失去了生机。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我清楚的感觉到他还活着。 过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鹰缘才缓过神来,轻叹道“好家伙!差点就没命了。” 我刚刚传递过去的不但有仙澜给我的十五世记忆,还有我欲死还生的那段经历,在那种撕心裂肺的情境中,若非鹰缘的道行本就比我高,恐怕还真有丧命的可能。 我淡淡笑道“如何?” 这句话是他刚刚询问我的,现在我又还给了他。 鹰缘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笔算一笔,谁也不吃亏啊!” 我无所谓的笑笑“希文本来就是生意人嘛!” 平静,两人在这句话后都陷入了沉默。是在体味刚刚的所得,还是另有所悟?不知道! 好半天,鹰缘才站起身来“今天我打破了枯守数十年的闭口禅,说的话比我前半辈子的话都多,但是却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若异日有成,当拜希文之赐!” 我听出其话里面有送客的意思,遂道“大师还要在这里等人么?” “当然!”鹰缘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若没有等到蒙赤行的徒弟,鹰缘又怎能安心回布达拉宫?” 我也站起身来,拍掉了身上的泥土“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鹰缘转身向茅屋走去,远远传来他的最后一句话“本来我还想提醒一下天命教的事情,看来是多余了。希文有望窥悟大乘之境,可喜可贺。” “明镜本无台,何处惹尘埃?大师执着了!”话音未落,我的身影已然出了太监村。 上书房。 朱元璋听说韩希文已经有了消息,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到了上书房,他迅速的接过聂庆童恭恭敬敬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只写有两个刚劲的大字:鹰缘! 章一百零一 斗智斗狠 这次送我回来的是右少监李直,规格按照聂庆童的指示又升了一级,全部是侯爵才能享受的仪仗,看来在上书房佩剑确实让他想入菲菲了。李直一路上虽然招待殷勤,但是丝毫没有多说什么话,所以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个巧合,聂庆童随手派他来的而已,只到临下车了,李直才很隐蔽的塞给我一张纸条。 看着远去的马车,我微微一笑,不愧是朱允纹的心腹,确实很小心谨慎。 纸条上也没有多余信息,就五个字“天命教宋玉”! 我心下一叹,朱允纹这小子还算厚道,知道给我个提醒,手指轻撮,纸条瞬间化为齑粉飘散。 刚欲进家门,我就皱起了眉头。太傅府门前竟堆满了人,门口停着两台豪华马车,数十个巡捕模样的官兵团团围在了门口,各个表情嚣张跋扈。 “怎么了?”我眼神凌厉起来,遥遥问着门口的管家。 管家看到是我,脸上明显高兴起来“大……” 还没等管家说话,中间一个捕头模样的大汉就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野小子?到太傅府门前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我哑然失笑,低头看了看身上素色儒衫,心道这装扮很寒酸么? 管家听这人开口,张开嘴吧嗒了一下,把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人看我神情讶异,很是得意的摇头晃脑了一番“我们家老爷来太傅府办事,你这小子别在门口吵闹,不然定教你把牢底坐穿。” “啪!” 我懒得和这些仗势欺人的走狗多说,凌空挥手一嘴巴将其抽飞,理也不理那些捕快,径直走进太傅府。 身后捕快一愣后,张牙舞爪的抽出佩刀,就想冲上来。众人眼前炙白光芒一闪,刀刀俱碎,没有一个人身上还有完整的衣衫,都象死鱼一般倒在了地上。 我冷哼一声“宋家好大的面子啊!管家,把那个为头的带上,随我进来!” 管家掩口轻笑,幸灾乐祸的一把抓起捕头拖着随我而去。 后花园。 父亲和慧芷正坐在凉亭之中,招呼着两个客人。其中一人年纪很轻,也就二十五六岁,他脸若冠玉,目似繁星,妖异非常,对女人可以说天生就有致命的魅力,估计这就是今天的主角——宋玉吧!他此刻正滔滔不绝的展示着自己的口才,口若悬河,不过对面的慧芷因为有我的提醒,所以只是礼貌性的笑笑,没有应和。而坐在宋玉旁边的是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他穿着豪华而宽大的敞袍,右手拇指戴这一夸张的扳指,显然想衬托自己的身份。父亲和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过也是心不在焉的。 突然,宋玉欲去抓慧芷的手,被机警的慧芷让开了“慧芷今天怎么了?显得如此生疏。难道我有什么做得不对么?” 慧芷正处为难,看到我走进花园,起身高兴道“大哥!” 宋玉和那老人忙站了起来,我走进凉亭,不着声色道“这位就是宋家四少爷了吧?不知道这位……?” 那老人微微一笑,神态倨傲的一拱手“京城总巡捕宋鲲!”说罢,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我哑然,在我的面前,就算是历若海也比这宋鲲要客气得多。他凭一个少林弟子的身份,抑或是宋家在京城的威望,就如此小看我?熟话说京官看不起地方官,京城武林也看不起地方武林,想来他们是以为我在京城刚刚立足,所以即便有个“皇太孙太傅”的头衔,也依然看韩府不起吧! 看到慧芷皱了皱眉头,我心中晒笑,没有做声。 宋玉脸上有点尴尬,忙介绍道“这是玉的叔爷,今天正好没事,送玉来慧芷家聚聚。” “哦!?”我觉得戏越来越好看了“这位总巡捕大人就是你叔爷啊?” 脸色一变,我冷哼道“把人给我拖上来!”为了加强效果,这“拖”字我还是着重说出来的。 看到被管家如死鱼一样拖上来的捕头,宋鲲脸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 我耸了耸肩,笑道“怎么回事?管家,把这人泼醒,让他自己说!” “哗!” 早就准备好的凉水泼了过来,一点都没给宋鲲留面子。 捕头蓦一醒来,赫然看见我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马上骂了起来“你这野杂种……” 宋鲲现在如果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也枉自当了几十年巡捕了。 “啪!” 这次是宋鲲一嘴巴把他抽晕了“惭愧,宋鲲御下无方,导致得罪了太傅大人,我一定拿他回去重重责罚!” 我心中暗笑,这都是官差的老手段了,回去有不有惩罚估计只有天知道。 “哦?”我故意哼出怪声“是么?” 说到这个份上,若上聪明一点的就该有所取舍了,毕竟得罪当朝一品大员和保一个小小的捕头价值差距不小。可是对于宋鲲来说,这个副手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上上下下把他伺候得相当好,说什么也不愿意把他牺牲。宋鲲眼光几经闪烁,终于下定了决心“若太傅大人不放心,下官当给你一个交代!” 宋玉对其这种弃帅保车的做法相当不满,不过他这叔爷还是有很大的作用,因此他强忍下了心头的不快,一脸阴沉的转过头去。 我很满意宋鲲的表现,再次怪笑一声,一脚把那捕头踢出了凉亭“既然总巡捕求情,就留他条小命吧!” 父亲心里暗笑,起身道“既然希文已经回来了,就多陪陪两位贵客。昨天西宁派庄节师兄邀请我过去看看,看这天色不早,我就失陪了!” 宋玉急忙站起来“不若玉去送送伯父?” 父亲呵呵一笑“你陪我这老头子干嘛?你们聊,告辞。” 宋鲲也站起来道“既然韩兄要走,不如坐在下的马车吧!我正好要回衙门办公。” 我皱了皱眉头,刚想阻止,就看到远处二伯的身影一晃而过,朝我点了点头。 看来二伯他们已经有计划,说不定可以捞点收获。 我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宋玉殷勤的起身送父亲他们出去,做足了晚辈的礼节,若在一般人看来,这么温文尔雅又才华备至的年轻人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女婿,可惜啊!谁叫他站错了方向呢? 其实多余的话我也不愿意和宋玉多说了,父亲那里虽然有二伯关照着,但是除开我亲去,还真不敢打包票说没事。所以早点解决宋玉,我好跟上去看看。 宋玉这时回来重新坐进了座位,朝我笑道“大哥……” 我凝聚精神,蓦然瞪视其双眼。 话音嘎然而止。 冷汗从我额际滴落,鹰缘这一招我还是没怎么把握好,施展起来很费力。 慧芷见宋玉突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相当不解,看向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拍了拍慧芷的香肩“上次青霜被吓得不轻,有时间你也去西宁冲看看她吧!” 慧芷挪嚅道“大哥你不是看上青霜妹子了吧?” 我洒然一笑“你还不了解大哥我么?如果真的有心,何必假手于你?呵呵,别瞎猜了。至于这个宋玉,我自有安排。” 慧芷跳起来道“终于解脱了!其实慧芷对着他很压抑的,他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心中没有丝毫的安全感觉。现在不去想,心中不知道多轻松。那,大哥,我先走了。”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慧芷消失在花园门外。 其实她还是适合戚长征那种洒脱的男人,至少和其在一起活起来不会象现在这么累。 宋玉依然在挣扎,我端起茶盅静静的看着他,刚刚我传递过去的信息是我那天在生死徘徊时暗无天日的困境,不过我可没有把送给鹰缘的那份感悟携上,不然太便宜他了。 慢慢的,宋玉那迷人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失去了神采。 我把手中茶盅一丢“哎,本来还想看看你小子创造奇迹,太让我失望了。”说罢,我右手一把操起其身体,两个纵越掠出了太傅府。 皇城正街。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二伯和封寒,原来有封寒陪同!难怪二伯胆子这么大。 马车骤行数百米,眼看就要转入西宁冲了,依然没有敌人的动静。难道我猜错了? “轰隆!” 大街中央的青石板轰然炸开,浓密的硝烟冲天而起! “糟了!”我心中一沉,谁也想不到,敌人竟然敢在京城动用火药! 马车下盘立时被炸开,两个人影跌撞了出来。 二伯身影蓦然加速,抢在落地前接住了父亲。至于宋鲲,天知道! 这时候,前面的封寒大喝一声“鼠辈,滚出来!”天兵宝刀亮出凛冽的青芒,直挂一处民房。 “哗啦!”漫天的暗器如夏雨般倾泻而下,罩定了二伯。 我心中一动,手里的宋玉被平平的抛了出去“宋兄,小心!” “吱哧” 空中的宋玉身体不偏不倚的飞到了二伯两人的头上,鲜血喷洒,无数的暗器就象是接到了命令一般倾洒在其身上,等到落在地上时候已经变成了大刺猬。 “哐啷!” 封寒冲进去的民房赫然垮塌一角,数个人影窜了出来。 章一百零二 超级携手! 我凝神望去,霎时没了开始的从容。 从民房中冲出来的竟然是钟仲游、里赤媚和年怜丹! 钟仲游化了妆,身形容貌与朝堂上的李景隆绝不相同!不过和其交过手的我,绝不会猜错其身份!他那霸道的气场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我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敌人,但我并不是惊惧于他们三人的出现。而是他们三人“同时”出现,那也就是意味着方夜雨和单玉如联手了! 仙澜鹤鸣之声响彻云霄,不时已经来到了我的手里,剑身氤氲流动,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在仙源剑诀中有一招叫做“鹤舞明溪”,论起威力来比之“雁北归”尚有不足,但是却远盛于“江天暮雪”。在以前,我施展这一招根本就力不从心,但是有过那次生死之役,却意外的突破了。 青光漫天,只见我手中的仙澜仿佛化做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骄傲白鹤,挥舞着双翅在溪水上尽情的嬉戏,激起无数浪花,晶莹如幻。青色的剑光和着炙白色的剑芒,在长街中央交织成了一副气网。将里赤媚三人攻向封寒的招式悉数拦截。 里赤媚冷哼飞退,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月余前的韩希文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单手接下封寒,我急退到二伯身边“父亲怎样?” 二伯摇了摇头“没有大碍!稍微受了点震荡,昏迷了而已。” 心中一松。 封寒龇牙咧嘴的站直起来“好家伙,三人一击,小觑不得!”说着,随口吐出淤血。 看着气定神闲站在屋顶上的里赤媚三人,我冷哼道“敌人肯定还有埋伏,前辈伤势有无大碍?” 封寒嘿嘿一笑“进去前我就感到有些不对,所以伤势不大,不过敌人在这埋伏,会不会影响到太傅府的安全?” 我心里早就在担心这事,若是敌人真的铁下心来决战,恐怕太傅府是不会放过的。 “我们尽快冲出去,若是我们困在这里,家里会出什么事就不好保证了!” 封寒把袖口一扯,淡然笑道“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要是没有长沙一战,我可能依然突破不了境界,现在又有这生死徘徊的游戏,封某手痒了!” 二伯一愣,旋又笑道“韩某这下算知道你们黑榜怎么出来的了!” 我和封寒相视大笑,浑然忘记了这是生死杀场。 有些人,只要志趣相投,又何惧生死? 我踏前一步“那就我来开路吧!让我看看还有多少鼠辈躲了起来!” 封寒无奈的耸了耸肩“本来我是想冲前面的,不过希文开了口,我就对付后边的吧,韩兄保护伤员走中间。” 二伯苦笑道“我也想参加,奈何我先动手接下了三弟……” 我看了看父亲,再次确认没有事情后,和封寒相视一笑,冲天而起。 刀与剑的配合,似曾相识的战斗。 房顶上的里赤媚微微一笑“有兴趣出手么?” 他的身后慢慢显出一个人影,赫然是连庞斑也不感小觑的耶罗“他是双修府一战最令我看不透的人之一,有机会当然不愿错过。”顿了顿,又道“若我没感应错,太傅府已经有高手坐镇了,你们去危险也不小。” 里赤媚摇了摇头“现在夜雨已经骑虎难下,若是现在不马上清除掉障碍,以后下手的机会更加渺茫。”转过头,看了看即将掠近的韩希文三人“就象那个小子,月前的他,可远远没到这种程度。” 说罢,其和年怜丹的身影同时消失。 耶罗拿出一串佛珠,叹道“命运多难,谁又知道对错?” 这对命中的宿敌,第一次正面交锋! 第一次,我手中的仙澜颤抖起来,是紧张?是惧怕?还是激动? 既然要杀,绝不留情。 此刻的仙澜运起“雁北归”就如乳燕归巢,在空中赫然没有一点破空之声,疾掠向耶罗。 “轰!” 不出所料,敌人的埋伏不只一点点。 到处都似有敌人的藏身点,不觉间赫然跑出来无数高手。 方夜雨手下“三獒”就没必要介绍了,他们眼里的杀意,就连数丈外的我都感觉到了,估计术兀的死对其打击不小。战场上没有怜悯,可是真正自己的亲人好友被杀,又有几人可以保持心绪稳定? 三獒对面赶来的是那六位“宝树王”,他们的主子在这,自然不会远离。此时他们的心态就要平和很多。 红颜白发,老朋友了,他们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可能是方夜雨觉得这里要安全一些才派他们来的。 除开方夜雨的手下,在钟仲游一边也出现了几个高手,不过他们体形装扮都差不多,且全部蒙着面,我也不好判断其身份。 话说这么多,也就是飞掠两个身位的时间,耶罗自仙澜的颤抖开始,就露出了一副怪异的表情。 “当!” 耶罗手上那不知道什么成分的佛珠竟然和我的仙澜剑撞出了金属之声,两人都不自觉的退了数步。 后面封寒和钟仲游已然交手。 至于二伯他们,已经在我的视线之外。 尖啸声再次响起,数个身影从西宁冲飞掠过来。 我叹了口气,八派的人还真是后知后觉,我们打了这么久,他们才姗姗来迟。不过至少还是赶上了,不然被耶罗缠住的我,还真抽不出手来对付那些高手。 耶罗一点都不急,双手合什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挑这个时间和希文你交手。” 我嘿然一笑“既然已经做了出来,何必解释?” 耶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能让我手里这串‘十八浮屠’感到兴奋,希文手中的剑该非凡品。” “‘十八浮屠’?”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耶罗淡淡一笑,似乎很乐意解释“‘十八浮屠’乃是藏传‘萨迦派’集初祖昆.贡觉杰布、四祖萨班.贡嘎坚增和五祖八思巴.洛追坚参在内共十八位得道高僧的金身舍利制成的密藏法器,若希文觉得它会比刀剑脆弱,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说的大部分名词我都听不懂,但是“八思巴”几个字我还是听懂了的。 “八思巴是你什么人?” 耶罗淡淡一笑“是我启蒙恩师!” 我哑然,八思巴死去足有几十年了,耶罗是他徒弟,那年纪怎么算? 耶罗显然知道我的疑问“不知道希文是否听过隔代灵童?” “呃”我真是觉得好深奥,难道是活佛转世灵童的变种? 耶罗看着我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这么说吧!我有宋天南的记忆。” 这下我明白了,宋天南是八思巴的汉人徒弟。不过这么说起来,好像耶罗的身份很复杂啊!先是藏传苯教教宗,再是八思巴的隔代弟子,现在又师从庞斑,而且还是扩廓的孙子……。一系列的身份想下来,我都晕了。不过,总算知道在双修府那金身罗汉的模样是什么武功了——变天击地大法! 玄,实在是玄。 话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我心中确实是比较着急,刚刚赶来的只有西宁派几个高手,而方夜雨加上单玉如的手下却远远超过了我们可以承受的极限,甚或封寒也与钟仲游有段距离,情况岌岌可危。 从交手第一招到对峙这么久,我都在寻找出手的机会。可惜,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彻底摆脱或击败他的机会。脑海内的深层境界告诉我,我们只在伯仲之间。 “呃!” 封寒被钟仲游击中旧伤口,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依然影响到了我。 一瞬间的心神破绽,在高手间就是生死判定。 “十八浮屠”诡异的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舍利间不停的敲击,发出声幅多样啸音。 我长呼口气,不再思考,不再顾虑身外的任何事情。仙澜嗡嗡震动,挽出数十朵剑花,击向虚空之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击向那些地方,但是冥冥中自有指引,玄奥非常。 钟仲游脸上的微笑变成了狞笑,“邪佛”露出了残忍的一面,两步,仅仅两步,他就可以取了封寒的项上人头。 “嘶!” 一根乌黑的枪头从封寒踉跄的身体后伸出,直刺钟仲游的铁笔。这一枪无论角度、时间、方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让魔功深厚的钟仲游生出无可抵御的错觉,骇得他一双铁笔均变向迎接这一枪。 “嘣!” 一声沉闷的金属交击,钟仲游肩头彪出了鲜血,他全力一击竟然没有挡住这平淡的一枪! 封寒狼狈的退到了那人身后,粗喘不已。 那人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没想到这天下除开浪翻云,还有人能让封兄如此狼狈。” 封寒嘿笑一声,不顾口角的溢血,盘坐到了地上“这里交给历兄,封某没法动手了。” 历若海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封兄也学着偷懒了?” 封寒嘴角微翘,没再做声。 钟仲游一退就没停,一直退到了耶罗的身后“历若海!?” “砰!” 另一边也传来撞击声,阿里不达被击出了战圈。 烈震北潇洒的身姿飘然而现,他回头看着二伯微微一笑“老伙计搞的这么狼狈?” 二伯眼神熠熠的看着烈震北,顾左右而言它道“成功了?” 烈震北张开双手,笑道“成功了!韩兄不愧‘庸医’之名啊!” 这句话连我都觉得喷饭。 静静看着脸色凝重的耶罗,身后传来历若海的声音“上次双修府尚未与希文杀个痛快,这次又当如何?” 我阖眼笑道“再来一次?” 章一百零三 血战的前奏 耶罗心下微叹,历若海刚刚那一枪已经让己方除自己外功力最高的钟仲游心存畏惧,这战不用打也知道结局了。他的手缓缓在胸前结出数个手印,最后做出一个双手手指交叠,食指指尖相对的外狮子印,嘴里轻吐“吽”! 历若海提枪越入了战群,手中长枪由一杆幻化出无数的枪影,偏偏敌人个个都恍若以为历若海是全力攻击自己,正待规避,耶罗的真言适时的传入了众人心中。 藏传密宗也叫做真言宗,对于佛家“轮”研究最为深刻,耶罗刚刚摆出来的外狮子印是激励人勇敢果断、遭遇苦难奋起反抗的作用,而“吽”字在佛家六字真言中却是意味着“关闭地狱门”。虽然我还不知道“关闭地狱门”是何作用,不过敌人全部变得强硬是一定的了。 只见刚刚还心存顾虑,畏手畏脚的钟仲游首先冲了上去,一双铁笔在其手中就象是荆轲的鱼肠般刁钻、狠辣,“邪佛”那近百年的魔功岂是易与,这一刻居然和历若海手中的乌金枪斗了个旗鼓相当! 历若海冷哼一声,漫天枪影簌的不见,乌金枪随着他后撤的手收回到了身后,“无枪势”! 突兀的转变,让刚刚还在竭力抵抗的六位“宝树王”一个踉跄,身子不住的向前倾斜。六人的站位霎时被前面的钟仲游打乱。 “君临天下”,正死死缠住天命教众人的庄节、沙天放眼里枪影从动,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邪灵”的可怕。“君临天下”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功力手法,而在于其施展出来后,那莫可抵御的压迫力和统治力,这一招也只有冷酷至执着的历若海才能完美的发挥,风行烈还不行,太嫩。 似乎是在呼应历若海,我在同一时间也彻底放开了心神,手中仙澜轻扬,如随风柳絮飘向耶罗。手中仙澜在狭窄的空间内变了七种姿势,由简入繁,又由繁达简,就象是一对爱侣情人抚面似的,掠过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噗!” 最为强壮的转轮圣王被历若海的乌金枪滑过金轮,击穿了其护体真气。 “谁敢在京师撒野?”一声厉喝从皇城处传过来,浑厚的嗓门衬出这人的不凡。 “当!” 耶罗似轻还重的接下了我手中的攻击,上身微微晃动,露出一个微笑道“有人来打搅我们的战斗了,不若再找时间如何?” 我好笑道“此刻占尽上风,耶罗你叫我怎能罢手?” 耶罗面似恬然,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见到的未必就是事实,象里老师刚刚还说伏袭你万无一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蓦然无语,刚刚父亲那我也没想到会出事。等等,父亲!炸药!我猛然对大街中央的众人大喝道“小心火药!” “啪!” 耶罗脚下一紧,房顶的数片青瓦顿时破碎,人亦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我懒得去管了,因为大街中央赫然连环爆炸起来!硝烟弥漫。 刚刚赶到的严无惧目瞪口呆,大明朝自来禁止火药在民间流动,大部分都被军部封存,而造成这一系列的爆炸,没有几百斤药粉绝不可能做到。这下子,不当当是城戊司要承当治安的责任,就连军部也要清洗了。 还好,有我的提醒,历若海他们及时的规避到了街边,没有直接面对中央的爆炸,不过一个个灰头土面的是少不了了。 烈震北看了看历若海,大笑道“若海你自出道来,还没这么狼狈过吧?” 历若海眼神望向逃远的敌人,无奈的笑道“希望下次不会直接面对皇城的大炮。” 我的身影闪动,走到历若海身边“没想到敌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在应天城里面放烟花,这可是触犯了老朱的逆鳞啊!” 二伯咳嗽了一声,吐掉口重的烟灰“呸!方夜雨那小子早就疯了,要不是疯了,他也不会瞒着庞斑去干掉上官鹰!惹得浪翻云亲自出手。” 历若海脸上一笑,喃喃道“浪翻云,浪翻云!” 严无惧一直站在不远处,他可是非常熟悉这些“乱臣贼子”的身份,不论是历若海、封寒,还是烈震北,都不是善与的角色,甚或历若海在众人心里丝毫也不逊于浪翻云,毕竟他真正的面对过庞斑。 我心里不是很放心家里,忙对严无惧道“指挥使若无任务,不知可否派些手下保护一下我的府邸?不然那些匪寇还不知会用什么手段。” 严无惧一抱拳“皇上就是命下官来保护太傅的,既然如此,下官先行去调动人手了!”说罢,头也不回,匆匆而去。 历若海掸掉身上的灰尘,笑道“希文不必着急,方夜雨他们到了你的太傅府说不定会有不少惊喜的。” “哦!”我心中一动,心绪平复下来,整个人不可思议的陷入到“朝彻”的佛境。好奇怪,这种境界似乎呼之不来、驱之不去,也不知何时来、又何时去,玄妙非常。而我同时也感应到了不少的气息,其中有一个是我见过面的鹰缘的,他依然在太监村,而另一个强大至极的气息去正向他那去,若我没有猜错,当是庞斑了。而除开身边的历若海和退去的耶罗,我还感应到了另一股无匹的气场,而那气场就在…。我转头望去,正是我的太傅府! 历若海看我转头,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了?” 我会心一笑“‘覆雨剑’开锋了么?” 烈震北接口道“不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方夜雨这着棋走得对不对,不过要是他过不了今天这关,什么春秋大计都不要想了!” 二伯嘿然一笑“等会严无惧就要带兵去援助了,我们马上回去兴许可以看到‘覆雨剑’大发神威列!” 历若海凝神远望“希望浪翻云不至被上官鹰的死蒙蔽了双眼,否则就落入下乘了。” 太傅府。 方夜雨站在府外一栋高楼的屋顶“里老师,耶罗真的是这样说的?” 里赤媚中性的脸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不单单耶罗有此感觉,就是我自己此刻也感觉到了太傅府里有强大的存在。” 方夜雨闷哼一声“难道是浪翻云或者历若海?他们的行踪柳老师依然没查出来?” 里赤媚苦笑道“这真是难为摇枝了,若是浪翻云和历若海被摇枝轻易的找得出来,他们也不会是可堪与魔师抗衡的高手了。” 方夜雨沉默片刻,轻声道“师尊怎么样了?” 里赤媚嘿然道“他希望你有时间就去见见他,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他不愿意再插手你的事了。” 方夜雨眼神迷惘起来“里老师,难道我做错了么?” 里赤媚叹道“我希望我可以知道,若你的计划真的成功,再造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夜雨自己也没有把握“或许吧!”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小魔师要抓紧了,耶罗那里非是绝对有把握留下所有人,而且在京城使用了火药,也得顾及到官方的反应。” 方夜雨回头看了看这和自己有着婚约的娇娆美女,笑道“夫人主持这场战役吧!夜雨给你摇旗呐喊。” 甄素善妙目神光一闪,方夜雨把兵权全部交到自己手里,让她很是心动,能指挥这么一大帮高手做战,是每个欲为将者的理想。 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破了几块砖瓦,嘿然笑道“便宜你个小妮子了,有什么命令就下吧,老子的手都痒了,说不得碰上浪翻云我都要会一会!” 甄素善回头娇笑道“任老是在大漠闲得慌了吧!等会有得你忙的!” 里赤媚皱着眉头望向这和自己并称“域外三大宗师”的“荒狼”任璧,提醒道“老任你待会下去,若是真的碰到了浪翻云,最好找人携手,不然你那铜皮铁骨也不一定能在覆雨剑下走几着。” 任璧刚想出声,年怜丹那高挑的身段出现在其身侧“老任你最好相信老里的话,不然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罢,径直走到里赤媚的身边,朝下面眺望而去。 任璧吃了一鳖,他没想到向来潇洒狂妄的年怜丹竟然会应和里赤媚的话,看来先来几个月的年怜丹已经被磨砺了不少啊! 一个站在甄素善旁边,着鹅黄色轻纱的美女掩嘴娇笑道“众位老师不要再侃任老了吧!毕竟大战在前,有任老这无所畏惧的斗志,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然如虾兵蟹将般一触即散,那我们也没必要到这太傅府去现丑了!” [奇^书 ^网][q i].[s h u][9 9].[co m ] 方夜雨嘿声道“青青公主说得没错!我们今天就是要彻底消除掉麻烦,不然大家都没好过的日子。” 甄素善妙目异彩连连“希望等会可以见到那匹敌魔师的覆雨剑,不然这趟可太亏了!” 里赤媚和方夜雨愕然的相视一眼,均在心里苦笑,若是有可能,他们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浪翻云和历若海了,没有他们的支撑,战至少要好打得多! 任璧几个大步踏实,走到众人最前面,右手轻掠扎须笑道“就让我去打这个头阵吧!看看这太傅府里面是不是如大家想像的一样,龙潭虎穴!”说罢,身影一动,使出和其庞大身躯极不相称的轻功,纵越而下。 章一百零四 局中局?目标何处? 任璧尚未落实地面,一道劲风就从院落暗处袭出,行进轨道极若一轮弯月,似那自然雕凿之力,鬼斧神工之技。任璧瞳孔收缩,此时他当然可以强行使出千斤坠,在劲风未到之前,踏实地面,那时侯也不定就会怕了这招式的主人。不过刚刚和里赤媚斗嘴是一回事,真正上了战场又是另一回事,若下面真有浪翻云那一等级的高手,只怕他刚刚落地,人就已经没命了。 冷哼一声,任璧在空中挥出两铁拳,自相交击,赫然震出一股气波,使他的身形又兀自拔高尺余,堪堪避过了破空划去的气劲。 “砰!” 里赤媚和年怜丹追着任璧的脚步同时落地,有这三大宗师级高手携手,也不惧谁来挑衅。外侧屋顶,方夜雨的眼神也看了下来。 任璧朝角落处瞪视而去,运足真元冷哼道“出来吧!让我看看是哪位高手在偷袭!” 两柱烟束如箭矢般射向任璧的双眼,声势骇人。任璧随手一摆,将其截下,突然脸色一变,抬起格挡的拳头看了看。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角落走出,干瘦而精干,他一只手拿着烟杆在鞋底敲了敲,一边冷哼道“说起来,里兄你们是走错了府邸吧?没事乱串门子,连主人也不知会一声么?” 另一个声音从院落外跨门而入,“老范你就不懂了”一个身着儒衫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朝外侧屋顶看了看“他们这叫打家劫舍,抑或是劫富济贫,呸、呸,我这是说什么,应该是杀人放火!你想,他们怎会告诉别人。” 范良极瞪着眼睛看着来人,手中“盗命”差点跌落,旋又捧腹哈哈大笑“柏小子你有毛病吧!什么不学好,学你家大少爷装斯文,啊哈,笑死我了!” 里赤媚看着一脸尴尬的韩柏,再看看那一身明显不是味儿的儒衫,心中忽然泛起荒谬绝伦的感觉,恍惚众人是来嬉笑怒骂,而非生死决斗的。 众人说话间,女真公主“玉步摇”孟青青和甄素善也携手飘落而下。 雪亮的枪尖从地面激射而出,瞬间迫近两人,枪杆前端的红缨格外显眼。 孟青青嗔笑道“前面三位老师下来都不动手,偏偏要来欺负我们这弱质女流!”手中长剑出手,言笑间已经和红缨枪撞击了数十次。 枪撤,两女落地。 两个青年高手缓缓走出,他们自然就是南正街一战名躁一时风行烈和戚长征了。 “弱质女流?哼哼!我看是玉面杀手吧!”戚长征双眼冷冽,转向外侧屋顶“夜雨兄不下来玩玩么?还是说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怎么拿起你那三八短戟??” 方夜雨那慵懒的声音遥遥传过来“若戚兄能跑到我面前,夜雨当然会拿三八短戟招待你。” 戚长征撇嘴哼道“原来是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公子哥儿!帮主,你死在这种人手里,我真替你不值啊!” 方夜雨身后的魏立蝶喝骂道“你小子找死!” 风行烈隼目望去,冷哼道“冢中枯骨也敢在这里喧嚣!?放心,等会风某先送你上路!” 此时的风行烈已经不是南正街那时候的毛头小子了,一举一动莫不有历若海的风范,魏立蝶被他一阵冷讽,竟噤若寒蝉,忘了还嘴。 这时,由蚩敌和强望生也落实在院落中,闻言狞笑道“等你小子有命再去说这些废话吧!” 年怜丹抓紧手中的玄铁重剑,对里赤媚道“老里,我们不是来聊天的,若不赶紧,等朱元璋派人过来就麻烦了!” 里赤媚淡然一笑“年派主说得没错,动手!” 话音未落,里赤媚就已经出手,同时已经落入庭院的几人也一并出手,不过…… 一团剑芒将半个庭院覆盖,一时间水泄不通,让启动的几大高手又立时收回了攻击。 浪翻云那貌似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处,打了个哈欠道“中午时间不去睡个午觉,到处乱跑的,所为何苦?” 年怜丹冷哼道“果然是浪翻云!” 任璧一指浪翻云,哑然道“这个醉醺醺的酒汉就是浪翻云?” 里赤媚苦笑“如假包换!若老任你不信,大可上去试一试。” “呃!”任璧可不是傻子,要是刚刚里赤媚是提议一起上他还会考虑下。 浪翻云那似醉还醒的双眸射向方夜雨,直看得他一阵心悸“正法红在哪里?” 任璧一愣“你认识我师妹?” 里赤媚心里叫糟,这任璧还不知道浪翻云现在极其仇恨那个“毒后”,这么一开口,浪翻云必定全力擒杀他了。 果然,浪翻云双眼一阖,身形在原地晃了几晃,也不知道他背上那把四尺九寸的“覆雨剑”怎么来到其手上的,白色的剑劲已经朝任璧袭去。在小怒蛟一战,蓝天云在覆雨剑下没有走过三招,虽然任璧比蓝天云要高明得多,但是却也远远不是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对手。 蓦然,半空中剑劲勃发,一把厚实长剑与年怜丹的玄铁重剑同时与剑芒交击,吱吱作响,一看赫然是双眼猩红的石中天!他现在也不要号称什么“剑魔”了,外人看来,那蓬散的长发,狰狞的表情,疯颠狂暴的模样整个就是一“魔”! 里赤媚、年怜丹、任璧和石中天同时对上了最可怕的覆雨剑,没人会觉得奢侈,因为除开庞斑,谁也没把握能在覆雨剑下全身而退。 范良极对上的是“紫瞳魔君”花扎敖,这个对手范良极极其陌生,甚或连名字也不认识,不过能和他打个平手也令其吃惊不小。 风行烈对上的是孟青青及由蚩敌,若是说武功,风行烈与孟青青只在伯仲之间,不过风行烈在历若海的教导下,已经颇具威风,一往无前的“燎原枪法”使倍惜身体的孟青青吃力得很,由蚩敌是不得以去帮忙的。 韩柏则对上了强望生与甄素善,说句实话,韩柏可不是想和这两个人打,甄素善的剑术虽然没到浪翻云那可怕,但是韩柏那半生不熟的“仙源剑诀”却对其无可奈何。看到强望生和甄素善联手,韩柏竟围着院落飞奔,口中尚在叫骂“一个对一个,多一个是我儿子!” 甄素善俏脸一红“你这无赖只会呈口舌只快,有本事别跑!” 远处的方夜雨听着这近乎打情骂俏的话语,皱起眉头,双手的三八戟捏紧了几分。 木华黎轻咳一声“小魔师,大事为重!” 方夜雨再紧咬了数次牙齿,长吁一口气道“忽老行动了么?” 木华黎拿出一个小型日晷,默看了片刻“若计划不变,忽老那里也应该开始了。” 方夜雨把三八右戟狠狠的扎进瓦面,冷哼道“若是计划成功,我一定要集中所有的力量把韩家清理掉!否则,也韩希文那多方讨好的人缘,对我们将是不小的威胁!” 木华黎心中轻叹一声,嘴里说道“东瀛幕府足利申元大将军也会派人过来。” 方夜雨怒哼一声“什么垃圾!号称他们国内首席教习的水月大宗在周颠手下没走过一招!留下那四个废物什么风林火山还吵嚷着报仇!” 木华黎心有余悸,对方夜雨道“小魔师千万莫小看了周颠,魔师说若非周颠有所制肘,恐怕连他也不一定能胜过。” 方夜雨笑了笑“既然有制肘,就不在我的考虑之内。算了,东瀛那边来个废物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让我去试探一些人的手段!” 木华黎呵呵一笑“是啊,多年来我们蒙元都栽在了海面上,我到是很想看看那些矮子到底还会派些什么高手来当炮灰。” 方夜雨双手握紧了拳头“若是夜雨有一天能问鼎中原,第一件事情就是大造海军,灭了那个倭国!不然,夜雨没办法面对落难远海的蒙元将士!更莫说去面对列祖列宗!” 木华黎眼中闪过异彩“若真有这么一天,绝少不了木华黎!” 蓦然,数道身影从远处疾掠过来。 木华黎一愣道“耶罗?他如此匆忙,难道是遇到了麻烦?” 方夜雨拔出三八右戟,闷声道“如果事情不偕,我们最好做最坏的打算。木老师,麻烦你去安排一下,我们这次也就做做样子罢了,没必要付出牺牲。” 木华黎点点头,跃下庭院。 耶罗掠到方夜雨身后,马不停蹄的说了句“准备好撤离,我和几位老师殿后。历若海已经到了,后面还有朝廷的杂兵,你早做准备。”说完,身形一闪,手中“十八浮屠”嗡嗡做响,已然冲进了浪翻云的剑网。 方夜雨看了看耶罗来的方向,嘴里喃喃道“历若海!?没想到中原几大宗师全部到齐了,这个京城还真是热闹啊!不过要是这个朝廷四分五裂,又将是一个什么局面?” 说话间,孟青青和由蚩敌、强望生已经脱离了战场,在耶罗的全力支持下,里赤媚等人也寻找到了间隙。 当一身烟灰的宝树王们携红颜白发、三獒赶到的时候,场中众人竟然退到了一起! “蓬!” 一股暗红色的粉末从里赤媚手里暴出。 有不有毒不知道,不过浪翻云却不能拿其他人的命来做赌注。剑网收缩,将韩柏几人罩在了网内。奇迹般的,竟然一丝粉尘都无法进入剑网。 “不陪各位了,你们的朋友历若海正在赶来,夜雨可不敢久留。” 浪翻云冷哼道“希望你躲到庞斑的床下去,不然无论你在哪里,浪某总会把你揪出来。” 方夜雨的声音越来越远“夜雨恭候浪大侠光临。” “啪!” 我和历若海赶到了太傅府,却只望见了方夜雨众人那模糊的背影。 章一百零五 鬼王高见 历若海把手中的乌金长枪收到了背后,看了看惫懒模样的浪翻云“浪兄怎么不留两个朋友喝喝茶?” 浪翻云耸了耸肩“希文家的高手都外出了,若浪某不守好大门,还不知道会有几个小贼溜进去,所以,只好不那么好客了。” 二伯笑了笑“还好浪兄不那么好客,要是追上去,还不知道是哪门大炮口对准着你。” 浪翻云皱起眉头“怎么?方夜雨对你们使用了火器?” 我叹了口气“何止!皇城大街被方夜雨当成了自家大院,还未到新年,就放起了烟火。” 浪翻云那无神的双眼蓦然一睁“好家伙,连庞斑和朱元璋都已经不放在心上,果然够狠。只不知道是谁给了方夜雨这胆子!” 范良极唆着“盗命”干吸一口,冷哼道“肯定不是色目那妖女,她还不够格!” 历若海从院墙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浪翻云面前“那个耶罗如何?” 浪翻云把覆雨剑递给了旁边的戚长征,沉默了许久,才道“那小子使用的应该是百年前元朝帝师八思巴的‘变天击地大法’,在层次上已经不在希文之下,不过若是说他会支持方夜雨这个疯狂计划,我估计很难。” 我点了点头“耶罗是一个和庞斑十分相似的人,他的先天条件极好,几乎已经达到了佛家‘无色无欲求’的境界,若是单说禅境,他比之庞斑更接近天道。不过方夜雨这种赌上全族命运搏一次的做法,肯定不会得到耶罗的支持!毕竟这时候捣乱,只会让明朝内部更加团结,一致对外,说不定朱元璋一怒之下,传位朱棣,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包括北蒙在内的外族,可能都要遭殃了。” 韩柏这时候插言道“若是在这些问题上想不清楚,我建议大少爷去威武王府走一趟。” 众人一愣,范良极拿起“盗命”敲了韩柏脑袋一下“没想到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啊!” 韩柏怒道“你不说你那老‘头’不灵光,反说我是‘愚者’。我看你是嫉妒我的才华,象你就说不出这么好的建议!” “呃!”范良极呛了一口,脸神夸张的道“我嫉妒你?我嫉妒你长了张滑稽的脸!” 韩柏嬉笑着拍了拍范良极的肩膀“不过我比你有女人缘,不然你怎么还没把云清那婆娘弄上手?” 范良极老脸通红,看众人眼神都望向自己,老羞成怒的拿起“盗命”点向韩柏的肩周大穴“你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打!” 看着这两活宝追进了内院,浪翻云笑道“韩柏的话也不无道理,虚若无在这个方面绝对比我们这山野之人要清楚多了。不如希文到鬼王府逛逛,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烈震北点了点头“你父亲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火药炸伤始终需要疗养,我和你二伯先去安排,有历兄和浪兄做镇,就算是庞斑找上来也不惧,到是你要小心点。” 韩柏这时候转了回来,闻言拍着胸口道“没问题,让我来保护大少爷。”说罢,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扬了扬手中的鹰刀。 范良极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冷哼道“是你大少爷要保护你才是,要是方夜雨驾着马车冲过来,撞死的肯定是你,而非你大少爷!” 韩柏怒哼道“范小子你一定要和我抬杠是不是?” 范良极做势欲打“你小子叫我什么?” 风行烈拉开了韩柏,咳嗽一声道“现在先把问题解决了吧!两位稍安勿躁。” 戚长征也把覆雨剑擦拭好,收回鞘内“柏小子到鬼王府是去会美人吧?” “呃!”韩柏一梗,半天没说出话。 范良极捧腹大笑“这下子连戚小子都知道了。” 我和浪历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向大门走去“那家里就麻烦两位了!” 韩柏追了上来“等等,大少爷,还有我!” 鬼王府。 路上并没有出现我想像中的埋伏,真不知道方夜雨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过家家? “咚咚咚” 韩柏抢在我的前面敲响了大门。 “吱呀” 来开门的赫然是虚夜月,她看到我,愣了一愣“你这小子到是很久没来了,又是找爹的吧!” 韩柏凑上来道“大少爷有些问题想和鬼王前辈商讨商讨。” 虚夜月打了个哈欠“那你们聊吧,爹在书房,让小南带你们去。” 韩柏看了看她“那虚小姐……” “我?”虚夜月瞪了瞪她那可爱的双眼“当然是去睡觉了,难道陪你们这几个臭男人聊天啊?你们说的东西又没意思。”说罢扯了个小厮过来,径直向其小楼走去。 看着一脸失望的韩柏,我哑然失笑,随着那个叫“小南”的小厮向虚若无的书房走去。 虚若无正挑灯看着什么东西,见我们到来,也没有掩饰,就这么自然的打开了房门。 我笑了笑道“打扰虚老了。” 虚若无看了看后面的韩柏,微笑道“也没什么,刚刚睡完午觉,正好在看点资料。” 我也不废话,坐下来就把下午的战斗和我们的疑问说了出来。 虚若无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返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张信签递给我“这是老夫昔日的手下给我写的急件,他现在正驻守在独石口关卡。” 我细细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很长,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边关告急,请务必注意! 虚若无叹了口气“据其观察,鞑靼大军陈兵十三万于云川,直有进攻大同之势。” 我放下信签“按照道理,燕王部署在边关的大军足够防守了啊?而且听说靠近云川部分的总兵乃是燕王麾下最骁勇的张玉将军,说什么也不会有大纰漏。” 虚若无嘿然一笑“若是这么简单,我又何必叹气?问题是前些日子,我其他的昔日手下也发来过一模一样的急件,总的来说有瓦剌大军八万驻扎在玉门关,建州女真陈兵五万于新宝,还有高句丽大军十万秘密驻军在义州。这么算下来,各族在我边疆的驻军就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六万!你说,是不是很可恶?最可恨的是蓝玉在凉州竟然和瓦剌人勾搭成奸,隐瞒了消息达半年之久!” 我愕然,终于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我除掉蓝玉了。 整了整神,我问道“现在的高句丽是燕王一手提携的,难道他们不要命了?” 虚若无冷哼道“现在域外风起云涌,要是成事,谁不想分杯羹。若是其他的势力退兵,高句丽也大可推说是为朱棣震慑敌人!在政治上,什么谎话不会说?不能说?” 我深吸了口气“那也就是说……” 虚若无摇了摇头“若是方夜雨没有把握,怎么会顶着冒犯庞斑的风险来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夜雨应该在京城还有后着,而且百分之百是对朱元璋实行的计划!不然,你以为他花那么大的代价只是去太傅府骚扰你么?” “呃!”我一阵晕眩,没想到事情越说越玄乎。 虚若无语不惊人死不休“在我的想像中,方夜雨的背后应该还有个更强大的后盾,虽然不一定象庞斑一样天下无敌,但是势力应该也不容小觑。” 看来事情麻烦了!为了不疏忽掉一些其他的细节,我连忙又把朱允纹和天命教的事情抖了出来,甚至包括了还潜伏在鬼王府的白芳华身份。 虚若无一屁股坐到了宽大的太师椅中,缓缓阖上双眼“允纹这小子让我越来越看不透,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得不说现在希望他确实不是假惺惺了。至于芳华,唉!我老了,留她在这给单玉如捎点假消息吧!” 他揉了揉双眼,又闷声道“真是奇怪,按我的推算,朱元璋只到明年才是大运流年之时,最难捱过。可是前两天我却发现星盘乱位,他的命数竟然逃不过今年的十月底!这怎么可能?若是没有天降异象又怎么打乱星盘?” 我一片茫然,星相学我确实没研究过,所以插嘴不上。 “咚咚咚” 虚若无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事么?小南。” 那小厮推开房门,恭敬的道“锦衣卫大统领楞严求见,说是要请太傅大人入宫觐见。” 虚若无朝我点了点头“估计是元璋着你问爆炸的事情,反正也无不可言的事情,你就去一趟吧!” 我想了想,叹道“若是京城有变,不知道虚老是否有办法将希文家人送出应天?” 虚若无微笑道“若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我就枉做数十年的威武王了。如果真是京城有了变化,希文就以串门的名义把家人带过来吧!我会想办法送其出去的。” 我转身提步,有补了一句“虚老你自己最好也做好打算。” 虚若无那若虚空般的声音传来“若是朱棣能证明自己确实比允纹更有资格坐这个位子,我当然会考虑自己的退路。” 我叹了口气,疾步而出。 楞严我是闻名很久了,一直没见过这个权倾天下,和庞斑、单玉如都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京城高手,不知道他在陈玉真的温柔乡里,还能不能保持自己那份功力。 走进前厅,只见一个黑衣锦袍的人负手站在中央,抬头看着大厅正墙挂的字画。身材匀称而高挑,似瘦弱又极有气质,站在那里自然就是一副大家风范,不愧是庞斑的徒弟! 章一百零六 入宫觐见 听见脚步,楞严立马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太傅大人,皇上有请!” 楞严据说是当年蒙元一个汉臣的子孙,天赋才华得到庞斑的赏识才被其收为徒弟。但是毕竟血统不能得到蒙古人的认同,所以即便其是庞斑的首徒,也没有参与重大决策的资格。楞严师从庞斑不久即远来中原,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他的荣华富贵都是其一手创造的,和庞斑关系并不大。正因如此,原著中他才会向天命教靠拢。 我眼前的楞严显得较为年轻,不过可能其常年参与到锦衣卫的刑讯逼供,所以脸面上阴气袭人,即便是微笑也甚是恐怖。 我拱了拱手“没想到皇上召下官觐见,却要麻烦大统领一行,岂不是麻烦你了。” 楞严皮笑肉不笑的道“楞某倒是不嫌麻烦,皇上说京城不太平,这个接送工作非本官不行。” 我微微一笑,看来朱元璋知道是哪个在京城放烟花了,不知道方夜雨有没这个胆子,连楞严一起干掉“既然皇上这个时候召见,想来事情非常紧急,事不宜迟,楞统领请!” 楞严回复到那副哭丧面孔,和我擦肩而过。 不愧是楞严,他走过去的时候,我还真感觉到了一阵“阴风”。 坐在马车中,我笑道“统领大人最近没和乃师联系么?” 楞严转头看了我一眼,旋又回过头去“现在不是在皇宫,车仗前后都是我的心腹,所以我们说话没必要绕弯子。师尊现在正在楞某的府邸休息,若是大人有兴趣,进宫见驾后楞某可以带你去见他。” “呃?”我没想到庞斑竟然都已经不在方夜雨那里了,住在楞严这里,不知道庞斑是想什么。 楞严冷哼道“别把楞某和方夜雨并谈,他自作聪明,以为凭借手里的力量和外人的帮忙就可以把天下搞乱,趁水摸鱼。孰不知中原政治,远远不是他那点心思可以理解的,他的一系列动作,只会让朱元璋更加谨慎。毫不隐瞒的说,要不是他突然发难,天下恐怕马上就可以改名字了。” 我心中一笑,估计他说的是天命教准备在朱元璋寿辰下手的计划吧!不过楞严现在含糊的说出来,也是显出其对方夜雨极为不满。 楞严看了看窗外即将落下的红日“虽然我们份属敌对,但是相对于方夜雨,我却更加欣赏你。师尊曾经说过,工于心计者每每都是栽在阴谋之中,只有那超然事外,对每一个细节都能用平衡之心去考量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大慧。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是如此奇妙,在我看来,域外碌碌诸子,能和你比肩的也就是小师弟耶罗了。可惜你们生不逢时,不然可能真会是一对知交。” 我听了这些话对楞严的印象大为改观,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醉心权势的人物,想当然的手段心计、言辞谈吐也应该与之相匹配。但是,谁又能想到他说起话来竟然如此深邃,对事情见解也更为超然。 看来,每一个成名人物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马车停下,楞严板起面孔“太傅大人请自行进去吧,楞某尚无驾车直进午门的权利,楞某伺候了皇上十数年,大人还是第一个可以佩剑进宫的人。” 我微微一笑,掀帘下车“所谓殊荣越多,麻烦越多,希文也不想做这鹤立鸡群之事,不过天威难测,既然皇上有命,希文自得相从。” 楞严看着我,顿了顿道“太傅大人有胆量去见楞某师尊么?” 我嘿然一笑“魔师相召,希文有什么不敢的?至少,魔师想要对付一个人,还没有偷偷摸摸过。比起人世争斗,魔师对天道线索可能更有兴趣。那,等会就麻烦大统领来接送了。” 楞严直直的凝视我片刻,叹道“我终于明白师尊为什么看重你了,因为你们就是同一种人!对什么功名权势、荣华富贵都视若浮云,不屑多为。可惜,楞某依然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这一辈子敌人是当定了。” “生生死死又算得了什么?”我叹道,转身缓缓走进皇城大门“若是以后大统领和我临阵对敌,切勿轻敌,因为希文在战场上是绝不会手软的!” 楞严的哈哈笑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天下间恐怕也没人敢在太傅大人面前轻敌吧?楞某自然也不例外!” 我走到上书房的时候,朱元璋正在批改一些奏折,不过看他眉头深锁的样子,似乎是有大麻烦。 看到我走进来,朱元璋会心一笑“朕说是谁没敲门就进来了,原来是希文啊!坐!” 我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到了书桌下首“不知道皇上火急召见希文,所为何事?” 朱元璋放下手中纸笔,眼神阴霾道“方夜雨的胆子不小,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伏击希文你,甚或动用了火药!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我心中微叹,还是决定把虚若无的分析告诉他。 …… 朱元璋牙帮紧咬,右手狠狠的将书桌一角拍碎“宵小之辈,竟然妄图在老虎背上抓虱子!”他突然拿出一份绝密文书,递与给我“这是朕安排在蓝玉身边的探子发来的消息,蓝玉已经准备动手,希文你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天下震动,朕好不容易平定的局面又将陷入战火。” 我看了看文书,点了点头“我尽量。” 朱元璋想了想,摘下随身玉佩“历若海和浪翻云都在你家吧?若是有困难,你也可以叫他们出手,若是有人阻拦,就拿这块玉佩给他们看,如朕亲临!” 我接了过来,皱了皱眉头道“皇上最紧要是控制好胡惟庸他们,不然事情可能更糟。” 朱元璋笑了笑“昨日,我已经把心腹都安排进皇宫了,正常也守在附近。胡惟庸那里在六部改组的时候才好下手,不然事情要麻烦很多。” 我心头闪过虚若无那句判定,朱元璋将不定能活过十月,那时候还如何能改组六部?不过这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元璋又沉默了下来,既然他没有叫我下去,我自然也不好开口。 “希文你说,若是我传位棣儿是否更好?”朱元璋痛苦的抓起脸庞。 心中一楞,朱元璋就有另立的想法了? 我叹了口气道“若我选择,肯定燕王更适合安稳这个江山,他戊守边疆数十年,周边宵小对其更为畏惧,现在诸族犯边,也是看到他一步步失势,才会有这蠢蠢欲动之心。若是和平年代,允纹当然更适合坐上宝座,但是现在,即便我是允纹的老师,也不得不说其没有这个威信和能力君临天下。” “听说棣儿在城外截杀过你?”朱元璋没有回应我前面的话,只是突兀的又问了一句。 我笑了笑“尚不能肯定是燕王下手,毕竟那么明目张胆的化装,不象其风格,太不谨慎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希望如此,不然朕还真不知如何选择了。”顿了顿,又道“怒蛟帮长期和朝廷对峙在北洞庭一带,对朝廷军力消耗很大,希文若是能说说,最好帮朕调解下。不然,茫茫数万公里的边疆,朕真是拿不出兵力去守了。”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要一个皇帝向“匪徒”低头,真是难为他了。若不是天下形势骤变,可能鞑靼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陈兵塞外。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朕累了,希文先去吧!记住,若是朕真的有什么事,去找正常询问即是。” 张天师?我欲待再问,朱元璋已经不耐烦的垂下头去。 陪同我出来的是司礼监头子聂庆童,他把我送出宫外,又叮嘱了我一句“皇上最近情绪极为低落,太傅大人若有什么法子让其高兴点,就试试看吧!” 我苦笑,朱元璋烦心的都是军国大事,我也有心无力“我能有什么法子?” 聂庆童皱起老脸,笑道“皇上曾经多次提及太傅大人的琴艺,说好久都没有欣赏了。如果太傅有闲,不如进宫演奏几曲。” 琴? 是啊!好久都没抚琴了,自从来到这纷扰的京城,我还真没有碰过我的“九律佩弦”了。 我笑着拱了拱手“多谢提点!” 聂庆童挥了挥手“为皇上分忧是我们臣子的责任,太傅大人言重了。皇上若是有事需要太傅去做的话,太傅就先去忙吧,正事要紧。” 看着佝偻着背脊缓缓走回的老太监,我忽然觉得他也不容易咧。 “咔吱!” 一辆马车缓缓行到我的面前,停了下来。这是很普通的私用马车,装饰模样俱为一般。 楞严一身便装的跳下车来,帮我掀开车帘“韩兄,请!师尊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忙钻进马车“劳魔师久等了。” 楞严不愧为锦衣卫的统领,即便是驾着一架普通的马车,路上的巡查也不敢上前盘问。一路从内皇城行到了外皇城东部,在一座极为威武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我惊叹道“楞严兄的府邸果然不一般!” 楞严跳下马车,自嘲道“不过是楞某以前查抄的一个污吏旧居,现在换成楞某来腐败罢了。”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楞严也有幽默的一面。 楞严领我进了大门,停步指向后院一处花园“师尊要单独见你,楞某就不送了。” --(本卷结束)-- 第十集 乾坤错位 章一百零七 庞斑的故事 楞严说完,朝我微一点头,就独自一人走向内堂。 我长长的呼了口气,到不是因为害怕庞斑,自上次“浅水行动”以后,我就不怎么惧怕这个天下闻名的魔头,说起来,他比方夜雨更容易揣测。不过,毕竟他是比我更高一级别的存在,现在我就象是一个去老师家作客的学生,难免有点紧张。 渡步走向花园,每一步精神里都会感觉到更多的信息,走得近了,甚至可以很清晰的捕查到那个讯息是在询问我的身份。 微微一笑,我也模拟出类似的精神波动,让自己的意场扩散得更远。 “呼!”我的右脚刚刚踏进花园的大门,一股莫可抵御的强大威压就迎面扑来,迅疾若滚滚长江呼啸而下,又似汪洋一片气势吞天。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曾经和历若海、浪翻云联过手的我就深有体会,若说历若海的气势是咄咄逼人的锐气,那么浪翻云就是缠绵如絮而又锋芒四射的逸气;若说耶罗是平正勃然的湛湛佛性,那么庞斑就是一股天生桀骜不驯的霸者之气。庞斑这迎面而来的气势如此骇然,让我不禁神往迎风峡一役历若海、谈应手和陆扬天三人直面其拳头的潇洒身姿。 心神一动,在气势及体的一刹那我就晋入了“朝彻”的佛境。 哪管风吹雨又打,我自岿然不动! 滔滔气势涌过了我的身体,就象我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花园一般。 脚步不停,我闲庭信步似的缓缓走向了深处。 突然,身体周遭的气势蓦然一收,天地回复了自然。 眼前一花,我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庞斑的身后。 庞斑正负手看着天边即将落幕的夕阳,整个人映衬在夕阳火烧一般的景色里,浑然天成。 “你来了?”庞斑的声音就象是在和老朋友闲聊。 我微微一笑“魔师相召,希文哪还不匆匆赶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庞斑突然大笑起来“以前在中原,值得我欣赏的也不过三个半人,现在又多了你一个。不单单是你有走到我跟前的这份功力,更是因为你比其他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洒脱!”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恕希文愚钝,只能猜到那三个半中的三个,未知最后半个,望魔师可有教我。” 庞斑转过头来,那英俊而冷酷的表情令我印象深刻“哦?你说说是哪三个?” “这最头一个,就是天下皆知,可堪与您做为对手的‘覆雨剑’浪翻云。” 庞斑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最后一个说他,没想到你这小子蛮懂得取巧。” 我嘿然一笑“让魔师见笑了,希文忝为商人,有把握的自然说在最前。” 庞斑点了点头“三百六十行,何处无人才?希文继续。” “第二个,自然是在迎风峡一役中与您有过照面的‘邪灵’历若海了。” 庞斑浮现出一个神往的笑容“那一战,世人皆以为历若海是心怯了,才会让谈应手、陆扬天帮手,即便是后来三人均平安出峡,非议也没有断过。希文你又如何来看?” 我耸了耸肩“迂腐!” 庞斑双眼灼然的看着我,拍手笑道“说得好!若是历若海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拒绝谈应手那种级别高手的帮忙,我就只能说其是英雄一世、糊涂一时!自古以来,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比得就是狠,比得就是优势!若历若海把优势对外面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蠢材!最多,也只有在后世说书先生那里搏得一个勇猛之名,于其无益。” 我极为心动那次的战斗“恕希文好奇,不知道魔师是否能让我听听当时的情形?” 庞斑讶道“历若海他们都没有和你说过么?” 我苦笑道“谈应手和陆扬天在那一战都凝神于当时各自的战斗,每个人都能记起一些,却也说不完整。至于历若海,他根本就描述不出当时的情况。” 庞斑淡然一笑“和历若海一样,我也说不出来。” “呃?”我一愣,没想到庞斑竟给出的是这么一个说法。 “你见过鹰缘么?”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庞斑突然朝我双眼瞪视一眼。 “轰隆!” 心中炸起一声,脑海里浑然多了很多的画面。 迎风峡! 看着三人纵马冲袭,后与庞斑交手,再到三匹骏马轰然倒毙!整个过程都在我脑海里重现了一遍,栩栩如生。 庞斑没有管失神的我,独自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当我回过神来,庞斑摆摆手阻止了我开口“什么话也不要问,说说这第三个人。” 我长吁了口气,微笑道“若希文没有猜错,第三个人当是当今大明朝天子,朱元璋!” 庞斑好笑的看着我“你是明朝堂堂皇太孙太傅,竟然敢直呼皇帝的名字,胆子到也不小。不错!那时候若不是朱元璋,其余碌碌群豪我还不放在眼里。二十年前退隐,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静庵的请求,但是更大的原因却是来自朱元璋。” 我一愣“来自他?” 庞斑淡淡的述说,就象在讲别人的故事“你也见过文修儒是吧?当年中原混战,朱元璋明有虚若无、刘基、李善长、徐达、常遇春等为其争战谋划;暗有文修儒、周颠和张君宝等为其铲除异己,奠定霸者基业。如此人缘、如此根基,怎能不得天下?蒙元气势早尽,我更加不希望最后那点血脉也枉送中原,自然而然只有退避。这就是后来你们所知道的静庵劝我退隐的原版。” “呃!”真是太让我吃惊了,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有消息颠覆我以前的认知。 庞斑看了看我,笑道“你一定很吃惊吧?你以为朱元璋在洪武十二年钦封那三个人是为什么?是因为那三个人都离他而去了!他想借此圣旨证明三人与他的关系,震慑某些有心人罢了!” 我整理了下思绪“你是说,朱元璋那时候更本不是靠慈航静斋的支持夺得的天下?” 庞斑轻蔑笑道“江湖向来以讹传讹,多数事情都掩埋了真相。你说如果是你有超宗师级别的张君宝、文修儒和周颠支持,你需要再去靠拢那些和尚尼姑么?若是朱元璋真的是靠静斋支持才上的位,为什么不把静斋一派的佛教禅宗封为国教?而是道家正宗天师教?”顿了顿,又道“张君宝,也就是后来你们叫的张三丰,他乃上清派正宗,自创武当一脉,在当年与汤和一道追击方国珍于舟山,击杀方国珍座下黑榜高手‘青妖戬’长天孤飞,叩开舟山大门,迫降方国珍。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支持方国珍的正是净念禅宗!而长天孤飞的本名叫做了逝,乃现任禅宗禅主了尽的师兄!” 我都晕了,也就是说那时候净念禅宗和朱元璋还是敌人! 这时下人也送来了茶水,庞斑亲自接来递了给我“后来的事情你多少应该也听过一些,文修儒在九江鄱阳湖越过‘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艳娘’甘玉意击杀了陈友谅,周颠再密杀了蜀地大夏自立为帝的明玉珍,等到凤凰台一役后,天下大势就基本已经定了。而好笑的是,不论是张君宝的上清派,还是周颠的神霄派,抑或文修儒的岳麓书院都不愿意供奉皇家,所以朱元璋才在迫不得已下拉拢了正一派的天师教做为‘国教’,对外宣称得天下是受到了禅宗和静斋的支持,以期收买天下佛徒为己用。” 我吁了口气道“今天魔师给我的震撼太大了。” 庞斑笑道“当年我亲身经历的时候更加震撼,若不是张君宝和我约法三章,北蒙也早就灭亡了。” “哦?” 庞斑畅快的喝了一口清茶,叹道“当年蒙元依然骚扰边疆,而我受到了邀请去静斋观阅《剑典》。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不但见到了静庵,还见到了张君宝!后来我才知道张君宝是来做说客的,帮朱元璋拉个帮手。” 我微微一笑“也就是说魔师你是被迫退隐的咯?” 庞斑诧异的看了看我“你小子到是不怕死,你如此刺激我,不怕我就地干掉你么?” 我无所谓的笑笑“若是魔师你真的下得手,二十年前也就不会退隐了。” “……”庞斑哑然失笑“没想到最明白我的竟然是你这么个小子。”再叹了口气道“张君宝给我的条件是,二十年,互不侵犯!当时我听到这个请求几乎以为他是在帮我们,因为那时候坐拥三大宗师的朱元璋很有歼灭我们的可能。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打紧明朝的根基,现在民心所向,我们再无一丝机会了。” 我默然,中原向来消灭不了外族,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这里面的原因很多,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那么,塞外是哪个民族就不那么重要了,当时最重要的是有个稳固的朝廷。张三丰这一步并没有走错! 庞斑干了口中的茶水“说了这么多,估计希文也不知道最后那半个人是谁。其实很简单,就是有胆量一而再、再而三来挑战我的无想僧,白道八派除开你,最有骨气的也就是他了。” 我恍然,确实,要说胆量,长白的不老神仙就要差得多。 庞斑把手中茶盅丢到一旁“准备好了么?”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庞斑看了看天际那隐现的缺月“今天叫你来也是想见识一下那令耶罗动心的剑法,希文当不会吝啬吧?” 我苦笑,没想到还是要打“魔师给希文说了这么多故事,要不陪您练练手,估计也说不过去。请!” 章一百零八 与魔师共舞 我卸下仙澜,连鞘插在身旁的泥土中。全身顿时一松,整个人陷入深层的禅境,生机了无。 庞斑嘴角溢出一丝微笑,站起来缓缓和我拉开丈余距离,阖上双眼两只手掌心朝外,置于身体两侧。 花园里失去了生息,虽然依然有花有草,有蝶飞虫舞,但是在这一刻,这些都似乎成为了虚幻,因为站在园中的两个人,正是深谙天道的高手,与天地融合,与自然对话,在一切生灵之中,就是以他们为主宰! 红日欲落,皎月初升。在这秋意盎然的黄昏,竟然出现了日月交辉的胜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欲睁开眼来欣赏这精彩一战。 天地突然一暗,最后一丝夕阳光束交汇着缺月的湛蓝光辉映上两人脸庞。 我和庞斑两人猛的睁开眼睛,同时暴喝一声,方圆丈余一切实物在这一瞬间震成齑粉,声波骇人。 庞斑的双手就如佛殿中的金刚一般,紧紧的捏成拳头,在身体两侧做出缓缓抬起的动作,渐渐放到了双肩之前。他已经不需要可以去释放什么气劲,在身体四周自然的弥散开一种淡淡的威严。不动则已,动即是雷霆一击! 我在暴喝一声后,反而陷入了平静,与庞斑那骇人的声势相反,我现在正处于一种极静的境界,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 “轰!” 在庞斑立定的地方蓦然炸出个深坑,他的身影已经掠到了我的身前。 “狄!” 仙澜剑鞘震动,一声鹤啼撕裂长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入到我的手中,“雁北归”! 我根本没有在乎庞斑袭向我胸口的铁拳,仙澜在这一时间取的是其脖子。 剑快?还是拳快? 我和庞斑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招式,两人身影乍合则分。 冲前十余步,我转过身来,嘴角沁出了血丝。 庞斑则背对着我再次捏紧了双拳。 “热身结束了!”我微微一笑。 庞斑暴喝一声“来!” 左脚一点,我的身影模糊起来,花园里三个荷花池冲出三道擎天水柱,化做漫天晶莹。 我心中默念九字神降诀,在体内形成三个大圆满轮回,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涌出蓬勃的先天气劲,在丹田、气海、天突反复变化着大金刚轮印、内狮子印、外狮子印、内缚印、外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大智慧印、无嗔印、双乘印,最后归结为不动根本印。结合道家、儒家的真言波动,全数集于仙澜之上。 漫天晶莹水珠在这一刻被赋予了生命,就想是蜗旋一般向仙澜汇集,让我的身影更趋模糊。 庞斑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 我的身影刚好从其头上飞下,无数的水滴在这一刻凝成了实体,一只展翅欲飞的鹤影伴随着仙澜的尖啸划开半天的星空,寻其而嗜。 庞斑的身体一晃,下一刻已经跃上半空。 总是那么朴实的拳,扎扎实实的和仙鹤的翅膀交击在一起。 一次。 两次。 …… 怪异的战斗持续了许久,这就象是在迎风峡的决斗,任何的技巧招式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在这种战斗中,只有实力才能决定胜负。 招招及体,寸寸见力。 “噗!” 拳劲透体而如,我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染在鹤影上,簌的分裂开来。 一只变数只,均如穿花蝴蝶一般,绕着庞斑的上下纷飞。 “嗵!” 一丝间隙,千分之一秒,还是被庞斑捕捉到了。 他的拳头就象是从虚空中伸出来的,没有受到距离限制,直直的击实在我胸口。 “哗啦!” 所有的鹤影化做水箭,同时轰到了庞斑。 我的身体从空中掉落,在地上震起一掊尘土。仙澜自由落下,插到了隔我半丈外的泥土中。 庞斑的身躯轻轻落地,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衣衫。 “你小子还要装死么?” 我用双手缓缓撑起身体,吐出一口淤血“魔师下这么狠的手,希文休息一下也不为过吧?” 庞斑哑然失笑“貌似我们还是敌人,难道要我手下留情么?” 我右手一扬,仙澜应声而起,锵然回鞘。 “胜负已分!我想魔师也已经对希文有了定论了。” 庞斑撕掉身上垂吊着的布条,先天真气运发,渐渐蒸干开来“可惜啊可惜,若是希文你能放下心中的牵挂,我们将有可能同时进窥天道。不过,你依然尚差一线,这一线就是比若天涯。” 我浑身轻松的倒在地上“谁能没有牵挂?就是魔师你,不也挂念着许多东西么?” “你看出来了?”庞斑把双手负于身后,淡然笑道。 我遥望着天上的星斗,嘿然道“若魔师能对言静庵完全忘情,那刚刚的一拳,已经要了我的小命。” 庞斑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皎洁的缺月“月有阴晴圆缺,若是事事都能遂人心愿,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人奔波的?” 两人沉默了下来,远处的虫鸣再次响起,除了地上那一片狼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许久,楞严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恭敬的递给了庞斑一个信封。 我缓缓的站起身来,将仙澜背回背上,等待庞斑的下文。 庞斑随手把信封递向我“告诉浪翻云,下月初一,紫金山头陀岭,不见不散。”说罢,也不等我的反应,自顾自的消失在院落。 我愕然,没想到庞斑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浪翻云,前面他和浪翻云那拦江之战的口头协议已经在方夜雨的干扰下变成了泡影,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提前到这么多,难道是方夜雨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楞严一脸冷漠的看着我“师尊这次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左右,只是他个人的意思。也许,他并不想看到夜雨的败亡。请!” 回到太傅府已经是入夜许久了,大堂坐满了人,看见我走进屋,二伯首先迎了上来。 “看你一身淤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庞斑邀我喝茶,不过这杯茶可喝得不轻松。” 范良极吐出一口烟圈“什么?你见到了庞斑,还活着回来了?” 韩柏在一边埋怨道“老范你积点口德,什么叫‘回来了’?难道大少爷不回来才正常么?” 范良极一脸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希文小子也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嘿然笑道“我和庞斑依然有段距离,不过今天他并没有心思取我性命。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的赴约。” 历若海哼道“如何?” 我摇了摇头“庞斑已经放下了一切,我也摸不清其深浅。” 浪翻云笑道“若是这么容易被你看穿,他也不能雄据天下第一高手宝座六十年了。” 我一愣,心里忆起了庞斑的那番话。再叹口气,我把庞斑的战书递给了浪翻云“庞斑的邀战书!” 全场皆惊! 戚长征蹦起来接过战书看了数眼“方夜雨真会选时候,这个时候抛出庞斑这么一招。” 我苦笑“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意思了,庞斑似乎对方夜雨也没什么信心。” 浪翻云接过战书,略微浏览片刻“庞斑到是会选地方,希望那里的景色不错吧!” 看了看愣在一旁的戚长征,风行烈安慰他道“放心!即便是浪大叔不能出手,我们在坐的也一定会帮上官兄报仇的。他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敌人,记住,你还有我们兄弟!” 韩柏呵呵道“没错,戚小子你着急什么啊?浪大叔也不一定会输。” 范良极悠闲的喷起烟枪“放心吧!方夜雨那个小子的屁股可不是你一个人想揍,要是我们这么多人还留不下几个外族‘低’手,那干脆回家种红薯得了。” 戚长征一摔扑刀“要是干爹他们来,我们就更有把握了!” 封寒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看着戚长征笑道“既然行烈有历兄的红枪,韩柏有传鹰的厚背刀,扬天和成抗也用不着武器,我这把‘天兵’就送给你玩玩吧!”说罢,手里一扬,天兵宝刀就划出条抛物线,落在戚长征的手里。 戚长征愣神道“前辈……” 封寒挥手笑了笑“别婆婆妈妈的,封某只要手里有刀,就是‘左手刀’!至于是不是宝刀也无所谓。不过,拿着‘天兵’,你就要对得起它,毕竟它和‘丈二红枪’、‘覆雨剑’都是出至同一人之手,若是你辱没了他,你就自己看着办!” 浪翻云知道封寒是在分散戚长征的精神,也笑道“如果你在外人面前败坏了封兄的名声,你就自己回怒蛟打渔去吧!” 戚长征脸色一肃“长征会让你们看到它的光芒的!” 我放下了心,至少大家没有对这件事情太过恐慌“现在就有任务给戚兄了,蓝玉已经和外族联军有了协议,可能会危及到中原的形势。朱元璋想要我去干掉他的羽翼,不知道戚兄有没兴趣?” 戚长征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只要是能破坏方夜雨计划的事,我都有兴趣。” 风行烈看了看历若海,也抖了抖手中的丈二红枪“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韩柏怪叫一声“有得玩了!” 范良极瞄了浪翻云一眼“有老浪和老历在这里坐镇,我就辛苦一下,去照顾一下这些娃娃吧!省得出事。” 韩柏呸了声道“你是想跟着我们去捡便宜吧?难道你和大少爷一样,敢和庞斑干一战?” 范良极老脸一红“呃,晚上又不是去找庞斑!是去杀蓝玉的小崽子们。” 韩柏脸露不屑“有资格再在我们面前装大师,等会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就好!” 听着这两个活宝的对话,我苦笑不得,一个转身,招呼着戚长征和风行烈走出了大门。 范良极忙施展身法,追出去道“快走,不然人都让那几个小子分了!” 韩柏心里一惊,忙缀上了范良极。 章一百零九 追袭叛逆 两人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步行的三人。 韩柏一离开太傅府,就象离开囚笼的灵雀,兴奋非常,他不住舞动手里的鹰刀,就欲朝一个方向掠去。 范良极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一脸戏谑道“本来我真的不想拿你开刷,不过你这是要到哪去?” 韩柏一脸茫然“当然是蓝玉的临时寓所了,上次我们假扮高句丽人拜访过那里。” 范良极翻了翻白眼,拿盗命在其头上敲了个暴栗“你以为蓝玉是猪哦?在那里等着你去杀?要知道那个老小子早就已经知道朱元璋想除掉他了,他肯定还有另一套方案,先听听你大少爷怎么说吧!” 韩柏一脸委屈,但是范良极这次的话又很有道理,无法辩驳,遂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我微感好笑,不过心里却佩服这老贼的精明“朱元璋给了我一个地点,那里是外城一个贫民窟院落,照我想,蓝玉很可能是在那里挖掘地道,以备不时之需。” 范良极皱起老脸,哼道“难道城务司全都是饭桶?挖掘地道的声音可以瞒过他们?” 我笑了笑“这就是蓝玉挑选那个地方的关键。现在在那个方向当值的是忠于朱允纹的都指挥使盛庸,可能是朱允纹和其有什么协议,盛庸一直不闻不问。而城楼上还有一个当班的校尉曾经在其麾下效力,也会在其逃跑中扮演重要角色。说起来,那个校尉就是在今夜值班。” 风行烈看了看星空,哼道“现在时辰已经不早,我想我们要早点动手了。” 戚长征做了个阻拦的姿势,朝我笑道“等会韩大少爷最好不要出手,不然我们都没得玩了。” 风行烈虽没有开口支持,但是也不住点头。 范良极嘿笑一声“没错,等会就让你们这三小子先玩吧,搞不定再由我老人家和希文出手!” 韩柏呸道“还‘老人家’,你不是总说你有一颗年轻的心么?这时候又来倚老卖老了。我到是希望大少爷动手,这样就少了很多危险。唉,能不打打杀杀该多好!” 众人对韩柏这话嗤之以鼻,戚长征冷哼道“刚刚不知道是谁说‘有得玩了’的?现在又变成乌龟了!” 韩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我只是说出来玩而已,并没说出来杀人。” 我看了看天色,朝几人点了点头“等会我先不出手,不过若是蓝玉逃得急,那我就不得不出手。走!”脚下一点,瞬间飞掠丈余,朝外城一角赶去。 范良极自重身份,以他那独步天下的轻功追了上来,和我并肩而行“蓝玉毕竟是朝廷重臣,你这么单独下手,不会有麻烦么?” 我微笑着递给他一根竹筒“拉开它。” 范良极疑惑的看了看我,才小心翼翼的拉开上面的索线。 “呜!” 一声尖锐的利响冲破夜霄,在半空暴出一团彩色。 范良极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吓跑蓝玉?” 我脚步不停,摇了摇头“无所谓了,要逃的终究要逃,也不多了这束烟花。” 心中一叹,朱元璋也要动了吧! 贫民窟,毋宁冲大院。 “无定风”连宽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武器,望向天空中飞散的烟花。 蓝玉那浑厚深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阿宽,什么动静?” 连宽咬紧牙帮,冷哼道“不知道朱元璋又在诛杀哪个开国功臣了,希望他不是注意到了我们。” “金猴”常野望点了点头“在应天城里哪也不安全,大帅还是早做打算。”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蓝玉缓缓的走出来,扬了扬手中长矛“地道就要掘通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上路。” 连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就是不知道那个景川侯曹震安不安全。” 蓝玉拍了拍连宽的肩膀“他父亲和我乃八拜之交,不过现在再不安全,也只能姑且相信他了。” 连宽点头道“大帅出了应天就直奔凤阳,那里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渡江,再取道汝宁、南阳、郧阳,经兴安即可回到驻地。” 蓝玉皱起眉头道“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走?” 连宽一拱手道“宽现时心绪不宁,恐有变故发生,所以出城后,大帅和其他将军先走,我殿后安排点迷阵。不然,恐怕我们都没命回去。” 蓝玉把长矛插进地面,抓住连宽的双肩“这怎么可以,你是本帅的左臂右膀,绝对不能在这里枉送性命。这里的布置就交给方发去做,留两个人协助即可。” 连宽缓缓摇了摇头“方发这人只能顺风,不可逆水,要是留下他,恐怕我们的行程都将暴露。而且,在这种安排上,谁也不及我的应变,所以这次绝对不可以假手他人,否则,大帅性命堪忧。” 蓝玉身旁的战甲也道“连军师说得没错。在这时候,只有军师才会对大帅你绝对忠诚,也只有军师才能不着痕迹的引开追兵。可惜战甲没这本事,不然我也会要求来做这殿后的工作。” 蓝玉深吸了口气“好!蓝某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事情就这么决定。阿宽,一定要留着这条命回到凉州,蓝某的天下有你一半!” 连宽单膝跪地道“宽誓不辱命!” 这时候,一个婀娜的身形从房里冲出来“大帅,地道通了!” 蓝玉扶起连宽“我们走,到城外再说!” 这时,一声轻笑从院外传来“走?走到哪去?” 连宽一推蓝玉“翠晶,你和大帅先走!战甲、野望,带人殿后!” 众人轰然答应,兰翠晶已经拉着蓝玉涌进了屋内。 来人正是戚长征,我和范良极的目标是蓝玉,所以让戚长征打头阵。 连宽抽出蓝玉的长矛,扬了扬道“报上命来,连某不杀无名之人。” 戚长征冷笑一声“等你胜过我手中的刀再说!” “‘天兵’!?”连宽讶道“你和封寒是什么关系?” 戚长征哼道“对于要死的人,你没必要知道。” “金猴”常野望这时已经把驻扎在院内的几十精兵都唤了出来,闻言大怒道“军师还轮不到你这小子来教训!接常某一枪!”说罢,其手中长枪已经如长蛇一般抖了出来。 “这点功夫,也来献丑!真是辱没了手中长枪!”常野望的长枪刚刚伸出一半,就被一把丈二红枪挑开,常野望也“噔噔噔噔”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稳。 连宽哼道“丈二红枪!你们是韩希文那边的人?” 说话间,数道黑影从几人头上掠过,瞬间突破了屋顶精兵的防守,破开屋顶瓦片,冲进了房内。 战甲骇然,自己站在门口竟然都来不及反应!忙喝道“都跟我进去把人揪出来!”自己当先推门欲进。 “哗!” 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从房内劈出,将战甲吓得又退了回去。 韩柏懒洋洋的从房内走出“急什么急?等大少爷把蓝玉抓住,你们再叙旧。” 连宽环顾四周,虽然对方只有几人,但是却牢牢的控制了局势,而追进房内的几人不知道到底身手如何,希望不要危及到蓝玉的安全。他心中一叹,大喝一声“炸!” 戚长征等人一愣,房内就传出一声闷雷声,地道已经炸毁。 韩柏骇然道“你不要命了?自己的退路都炸掉!” 连宽冷哼一声“既然走不了了,也无所谓退路不退路。” 韩柏担忧的看了看身后的地道,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样了。 城外。 我和范良极愕然的看着身后跨塌的地道。 范良极长吁一口气道“这连宽还真是个人物,这么果断的就把地道炸了。” 我看了看远处,叹道“戊守边疆几十年,谁也不是个愣头。走,希望朱元璋没漏掉蓝玉这条线路。” 我和范良极的身影在官道上疾掠而过,不时看到许多倒毙路边的马匹。 范良极冷哼道“蓝玉这小子准备到是蛮充分的,可惜遇到了你我。” 我心里笑笑,若非范良极和我气脉悠长,却也着实难以追上这连换良驹的蓝玉。 再看向蓝玉逃逸的方向,我不禁疑惑非常。按道理,如果我是蓝玉我就会选择由陆路到九江再行改道走水路,那时候鄱阳湖深阔无边,正是“水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若是象这样走凤阳过道长江,先不说现在水军已经不是胡节的时代了,水军都督正是鬼王府一脉。就是过了长江,也不定能在河南走得多顺畅,毕竟现在河南总兵是燕王一系的。 这时候,天空远处不断的暴出了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范良极叼起烟斗,冷笑道“京城现在乱成一片,朱元璋还有心思放烟花,也算是自娱自乐了。” 我哑然失笑“说不定是蓝玉布置的人手,用假信号来迷惑禁卫军也说不定。” 突然,身后响起长长的牛角军号声,深沉肃穆。大地霎时被重若千钧的铁甲骑兵践踏得剧烈颤抖,就如敲响了一面面牛皮大鼓,震耳欲聋。 我笑了笑“朱元璋总算动作不慢,禁卫军该是早就磨刀霍霍了。” 正在这时,领头的将领已经远远的看见了我和范良极,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道“太傅大人!要不要搞匹马代步?” 章一百一十 大开杀戒 来人正是朱元璋的心腹,和无想僧平辈的俗家高手,“夜枭”严无惧。 他从大队脱出,策马走到我们跟前,故作讶异的对范良极道“这不是高句丽专使的侍卫长么?今天这么有心情,跑到郊外来欣赏烟花?” 范良极吐出两个眼圈,翻白眼道“别在这里装蒜!我们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了,你那皇上不是把你当傻子吧?” 严无惧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我这边“城内事宜下官已经安排妥当,毋宁冲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没有了连宽在其身边出某划策,想那蓝玉也跑不了多远。而且,皇上已经调集了禁卫神机营八路精兵围追堵截,任何一处可逃路径,都已经布置了重兵,决不会让这只肥鸭子给跑了。” 我阖眼淡淡一笑“皇上的计划是好的,但是现在京城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势力都想在这时候发发力,攒取最大利益,希望方夜雨和天命教不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严无惧耸了耸肩“皇上和八派都不想看见这些变数,所以无想师兄与长白的不老神仙也带着六个种子高手赶来了。凭借这些力量,再加上太傅大人你,估计折了半边翅膀的蓝玉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话音未落,靠近长江方向的方向又冲出一朵凄美的烟花,映亮了长江天际。 严无惧抬头看了看,忙唤过下属牵来两匹良驹,笑着对我们拱手道“太傅大人、侍卫长大人一起来吧!估计敌人已经钻进了包围圈,好戏就要开始了。” 我和范良极跃上马匹,扬鞭一策,三人的身影立时没入了滔滔铁骑洪流之中,瞬即远去。 毋宁冲大院。 戚长征捂着肩上伤可见骨的伤口,目光扫过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的连宽,对风行烈叹息道“这连宽还真是个人物,虽说其在江湖中没有名气,但刚才若是没有行烈你的援手,恐怕我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干掉他。” 风行烈正拿着红枪一一挑开地上尸首,确定没有活口,闻言皱起剑眉道“轻松?估计你那条胳膊至少一个月不能派上用场了!” 韩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扯了一块碎布,擦拭着鹰刀,头也没抬“行烈你是真健忘,还是在吓唬戚小子?难道你不记得太傅府里现在就有两个当世最好的大夫么?连秦仙子那么重的伤势都能在他们手里给救回来。我敢打包票,戚小子这小伤口最多也就五天即可完全复原。” 戚长征裂嘴一笑“好了,现在城里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们先回去给浪大叔他们交代一声,看韩兄什么时候解决掉那条大鱼。” 风行烈点了点头“方夜雨和天命教还在一旁窥视,我们不要在外面暴露太多时间。走!” 一阵夜风吹过,毋宁冲大院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几缕孤魂,连宽、战甲、常野望……,他们生前曾经是在边疆叱咤风云的沙场鏖将,但是在这纷乱的政治旋涡中,他们却远远不是朱元璋等人的对手。一番拼搏,客死异乡,命陨京城,最终还是和碌碌众生一样,尘归尘、土归土,不外如是。 长江,太平集渡口。 严无惧的这路人马已经进入了渡口范围,朱元璋派出的八路精兵此刻已经将整个渡口重重包围,马蹄声、人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众声鼎沸,蔚为壮观。 最令我惊讶的是,这次围剿蓝玉行动的总指挥,居然不是朱元璋本人,而是燕王朱棣! 朱棣远远的就看到了我们,连忙挥鞭策马走近,略微扫了众人一眼,拱手笑道“严指挥使辛苦了,围剿这贼子不得不这么小心。指挥使身边这两位,本王只认得侍卫长朴大人,当天我们在承天殿见过一面。”范良极无奈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朱棣转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我“至于这一位,风度翩翩,英气逼人,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朝廷新晋的皇太孙太傅韩大人了。” 朱棣身后传来一声爽快的大笑“父亲大人猜得没错,儿臣在西宁派见过太傅大人,当时就被他的风度气质折服了。” 我抬眼望去,朱棣身后赫然是那胖胖的燕王世子朱高炽“世子抬举了。燕王殿下大可不必这么生疏,若是不嫌麻烦,直接叫希文名字即可。” 朱棣眼睛一亮“原来真的是你!本王早就有很多问题想向希文你请教,可惜总是缘悭一面。今日事情迟早就要完结,希文一定要来本王府邸畅谈一番,以咨吾渴!”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朱棣心怀大开,帮我介绍身后几人道“吾儿高炽,希文已经和他见过面,本王就不做介绍了。炽儿身旁的是随本王征战四方,建立不朽战功的张玉将军,想来希文你也有所耳闻。” 张玉一脸刚毅,显现出良好的军人本色,闻言适时的朝我点头示意。 朱棣笑笑,手又指向另一人“这是本王的心腹谋臣,他曾经出过家,大家一般都喜欢叫他的法号,僧道衍!”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保持的微笑,但是当朱棣介绍到僧道衍的时候,我却差点骇出声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僧道衍竟然留有一头寸发!其消瘦的脸庞精神矍铄,精明而又智若深海,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曾经是出家人。而且他的行动姿势都是极为正派的军人风范,和我心里那个僧道衍差距不小。 朱棣看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僧道衍,颇为奇怪道“希文见过道衍么?” 呃!我总不能说曾经被他们三人围攻过吧?僧道衍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以前袭击我的人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抛开杂念,摇头笑道“我怎么会见过僧先生,只是听燕王殿下说其出过家,惊讶而已。” 张玉笑了笑“放心,僧先生只是不近美色,荤素到是不禁,有时间要他好好敬你杯酒!” 僧道衍无奈的看着我苦笑,闷声不语。 这时,一匹快马奔进了本阵,利索的跑到朱棣身边翻身下马,递过来一张纸条。 朱棣接过略微看了看,笑道“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要加快速度了。直老师、帅老师!” 人群中闪出两人,策马近前“燕王有何吩咐?” 我愕然,这两人竟然是朱元璋的两个心腹大将,直破天和帅念祖,看来朱元璋是知道朱允纹的事情了,不然不会下这么大决心,改为支持朱棣。 “请两位老师为本王掠阵,看我去把逆贼蓝玉的项上人头拿下,送与父皇。” 直破天和帅念祖面面相觑,在这时候当然最好还是由他们出手,蓝玉虽然已经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做困兽之斗,把燕王给干掉,那时候自己两人的人头就难保了。直破天脸色一肃“请燕王收回成命。皇上派我们来之前就交代了,此时此刻燕王你的安全最为重要,所以上阵杀敌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两个吧!” 朱棣心里知道这样没错,但是直破天这么当面拒绝他,还是让他很没有面子,刚想说话,我回收打断了他。 我苦笑道“燕王殿下不必再争,现在你想不出手也不行了。老贼头,最远的那个交给你!” 范良极怪叫一声,就这么正正的一个筋斗掠了出去。 “嗖!” 一支熟悉的箭矢直射朱棣的心房。 我随手一伸,把激射的箭矢就这么自然的摘了下来“方夜雨的人,暗处可能还有天命教高手,直老师、帅老师和严指挥使保护燕王,其他的交给我!” 耀眼的光芒在林中迸发,现在的我已经和仙澜浑然一体,无论何时何地都无需我下什么命令,心念一动,仙澜就会自动出鞘,出现在我手中。在场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悟,下一刻我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树林边缘。 速颜此刻正一脸的惊骇,竟然有人可以用手凭空夺取他的箭矢! 忽必图八鲁急忙把他撞飞,两条黄金铜护臂猛然交错,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一旁的阿里不达绕过忽必图八鲁那下跌的身躯,长枪一抖,勉力的接下我一轮剑影。 树林中呼啸声此起彼伏,“紫瞳魔君”花扎敖、“铜尊”山查岳、年怜丹的师弟“寒杖”竹叟已经现身,此刻正想分散直破天他们的注意,为其他没现面的高手提供伏袭朱棣的机会。 更令我不放心的是蓝玉那边,虽然参与围剿的人数众多,但是朱棣手下的高手没来几个,现在要分心保护朱棣,更加照顾不到蓝玉的去留。范良极被任璧牵制住,也没能力顾及。要是走脱了蓝玉,天下可就乱了。 杀?不杀? 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成与不成仙道,那其实也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文老十年前的那句话猛然出现在我的心里。 琴道、剑意、真言、佛境,文老的得到化龙、传鹰的破碎虚空一一在我心中脑内闪现。 既然为平天下要杀,我为何不杀? 既然为证大道要杀,我为何不杀? 既然其人要杀我,我为何不杀? 既然身在战场,我又为何不杀? 琴道就一定与杀戮相悖么?剑意就让人任意施为?真言难道只是震慑?佛境一样有以杀止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若要得问天道,当要随心所欲! 天道即是心道,若事事束手,又怎问大道? 一念之间,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震慑全场,弥漫在我身周的仙鹤虚影蓦然变色,鲜艳的血红色疾速蔓延,当红色漫布整个虚影后,突然又簌的一收,恢复到了最先的色彩,飘逸若仙。 庞斑此时正在太监村内,和鹰缘并肩而立,潺潺的溪水带走了片片秋叶,更带走了两人的尘念。突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应天府向北二十五里外的惊天剧变,同时望向远空。 鹰缘现出拈花微笑,提起浸湿水的布鞋“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在尘世中找道心,在红尘中剥天命,不受外物虚像所蒙蔽,不被凡尘俗规所拘束。以不足而立之岁数得证大道,纵观上下五百载,尚无人能出其右者!” 庞斑微叹口气“耶罗被夜雨羁绊,希望能早日抽身,不然难再寸进。” 太傅府。 浪翻云正和历若海品尝太傅府内的窖藏,那声震慑灵魂的尖啸被两人收入耳中。 浪翻云看着封寒投过来的疑惑目光,点点头道“没想到,从我认识希文十年内就看到了奇迹的发生,惜惜有这么一位琴道挚友,也算不枉此生。” 历若海则转头对着二伯道“希文的天赋实在是让历某汗颜,没想到历某数十年专致武道,尚不及希文的一朝顿悟。英雄出少年啊!” 浪翻云看着他笑笑“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 历若海哈哈大笑“和范老贼一样,我也有颗年轻的心!” 府内嬉笑一片。 阿里不达已经拉着忽必图八鲁退了三十余步,看着同样退回来的速颜脸色骇然。 太可怕了,即便是现在相隔这么远,自己还是充满了畏惧,就连手中这把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丈五骑士长枪也禁不住如此的威压,颤栗不已。 在树林中厮杀的千余人马都感觉到了来自我的威压,心中烦躁异常。 我的身影突然不见,阿里不达忙大喝一声,向身体四周以漫天手法击出百余枪,忽必图八鲁与速颜则睁大了双眼注视着周围。 仙澜在半空中突然现形,不带一点硝烟的划向忽必图八鲁的脖子。 速颜也不管距离是不是合适了,抬手用那五石巨弓将凤凰翎射了出去。 可惜,那支箭矢并没有改变忽必图八鲁的命运,仙澜不但避开了阿里不达的急刺长枪,更诡异的绕过了忽必图八鲁紧握身前的护臂,直接在其脖子上留下一条七寸长的血痕,整个过程就若情人轻抚。生命消逝…… 速颜悲啸一声,抽出马刀,愤怒的劈出十数刀,在这个时刻已经无论什么招式了,只有——拼命! 不过这种拼命并不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在里赤媚见势不妙,急急赶向这边的时候,阿里不达的长枪和速颜的马刀同时碎成齑粉,人却被我的先天气劲震碎了心脉。 两人圆睁着双眼,对面看着我的身影从他们两人中走过。 人走,血光现。 两人的七窍同时溢出鲜血,头部一道血痕从百会一直延至下腭,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章一百一十一 蓝玉的末日 此时,里赤媚才刚刚跃下方夜雨等人待着的小山堆,踏进森林外沿。看见这耸人听闻的一幕,目瞪口呆,身后突然又冒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里赤媚骇然回头,耶罗一脸严肃的道“先退!” 方夜雨看着两人回来,询问的眼神看向了耶罗。 耶罗叹了口气“三位老师的遗体我们再想办法,现在不宜去接触韩希文。” 年怜丹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前几天耶罗你和钟仲游截杀他的时候,他和你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今天却可以不着痕迹的斩杀阿里不达他们。难不成上次是他隐藏了实力?” 耶罗看了看方夜雨,阖上双眼道“这就是师尊为什么反对你们去对付上官鹰的原因,韩希文就象是另一个浪翻云,你不触怒他还好,若是忤其逆鳞,谁能知道结果?” 战场一角,任璧击伤并逼退了缠着自己的范良极,一路狂奔,回到了山堆上“怎么回事?这明显和我们知道的情况不符!是不是朱允纹那小子耍诈?” 耶罗苦笑道“可能他们的情报并没错,错的是我们出现的时机。” 方夜雨痛苦的看着如瓮中之鳖的蓝玉,叹息道“难道我们真的不能把这条翻江蛟龙放归大海?” 木华黎看着耶罗,等到了肯定的眼神后,劝解方夜雨道“即便是蓝玉回不去,他的那些老部下也不会对朱允纹那小子就范的,只要他们一乱,效果也差不了多少。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朱元璋的问题处理好,不然一子错,满盘皆罗嗦。” 蒙大在旁边哼道“难道真的把速颜他们抛弃在这?” 里赤媚喝骂道“老四闭嘴!当年华黎带着他们四人出生入死,感情难道会比你差么?现在华黎只是以大事为重,狠下心来不让自己去想罢了。不然,难道要我们去送死?” 由蚩敌咬牙裂齿道“难道凭借我们这么多人都解决不了他么?” 耶罗无奈道“若是可以,我早就下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师尊从不怕人围攻么?到了他们那个层次,早就不受万物约束,说得悚人一点就是纳天下万物为己用!现在韩希文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步登天得以直窥至境,莫说我们这些人一起上,就是再多一百人也没用!” 任璧心有余悸的看向由蚩敌“老由你不要怀疑,刚刚我就触及到了那恐怖的气场。要知道,以我的功力站在近一里外的地方尚感到畏惧,那可不单单是武功的问题了!”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任璧是唯一在场中感受到气氛的人,他的话比任何证据都有效。 方夜雨一脸冷峻的看了看众人,痛苦的闭上双眼“我们……退!” 耶罗再看了树林一眼,骇然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木老师、年老师,你们和其他人先护送小魔师离开;里老师、铁冠老师、任老师、素善、青青公主,你们和我留下殿后!” 木华黎已经不需要问原因了,因为我的身影正疾速的向这边掠来。 心中一震,我看到了朝我包围过来的耶罗他们。 以前我是不会去直面这么多高手的,可是现在心中那一股熊熊燃烧的战火不断蔓延,无限扩张的自信心告诉自己,我决不会败! 手中仙澜剧烈抖动,突然离手而出,直袭里赤媚。 里赤媚和甄素善同时大惊,合力接下了这看似普通的一击。 剑回,人飞退。 里赤媚龇牙咧嘴的后翻踏足地面,吐出口淤血提醒道“小心!” 他边上的甄素善虽然不是直接承受这一击的人,但是也不好受,嘴角不断溢出血丝,朝里赤媚苦笑道“很象他!” 里赤媚强封几道穴位,叹道“几乎一样,希望耶罗没事,不然我死后也愧对师尊。上!” 甄素善提起剑,又追上了里赤媚的身影。 我淡然的接下耶罗的攻击,冷笑道“今天若是你不拿出全力来,韩某就把你永远留下了!” 孟青青向来对男人不假辞色,今日算是撞到铁板了。她的织女剑法讲究的是精巧连绵、凌厉快速,但是现在不论她使用哪一招,都被我用仙澜随意的挡开,甚至让我的手晃一下都做不到。若不是我专心对付耶罗,她直到现在还没受伤就真是奇迹。 任璧硬挺着我的剑势,用那开石碎碑的铁拳不断骚扰我的后背;铁冠道人则跟在孟青青之后,等其力竭就补上抗一阵,等她恢复,又让出空挡。 说到底,还是耶罗、里赤媚和甄素善打头阵。 耶罗现在已经是全身金光灿烂,右手就象镀上了合金呈现出几近金属的光泽,每拍一掌,都给人一种无限胀大的假象,却在其身前压起一股气旋,不断转移、驱散,诡异的化解了我不少的剑花。他的左手则拿着“十八浮屠”,不断的捏指数过,每数过一颗舍利,就让舍利的光泽明亮一分,到了后来,几乎是颗颗灿若明珠,在耶罗的背后交织成一个耀目的佛光,法相庄严! 里赤媚和甄素善参与了南正街战役,他们见识过仙澜发威的情形,所以很聪明的避过其锋锐之处,不断假势做点骚扰,为耶罗的攻击制造点缝隙。 “嗡!” 我的仙澜再次和耶罗的“十八浮屠”交击在一起,霎时间,鹰缘传给我的图像又活了过来,赫然是传鹰和八思巴对决的情形! 我和耶罗同时陷入了迷茫。 就是这一刹那,里赤媚给众人递去了眼神,撤退的消息传到了。 当我一震苏醒,竟是看到了急退的敌人! “全部给我留下!”一声大喝震慑全场,在树林中经久不息。 半山坡上飞沙走石,地面不住颤抖,仙澜发出了令人发怵的尖啸之声。 剑气勃发,凌厉无匹的气劲就象是出巢的鹰隼、回窝的毒蛇,朝每一个敌人嗜去。 耶罗醒来本就在最后,这一刻也容不得他不出手。只见其双脚这么自然的离地而起,虚浮在半空,双手套入“十八浮屠”,不断变化这佛陀手印,有我熟悉的真言手印,也有我根本不认识的诸如金刚手印、伏教印、善禅印等等。等一系列的手势做完,猛然把“十八浮屠”抛向头顶,双手横举过肩,面目狰狞的喝出一声“破!” 勉力激出全身功力的耶罗又怎会接得下已经达至极境的我的攻击?仙澜的剑气就象是一把精确的手术刀,将其变天击地大法糅合的大手印刺破,直接命中了他的身体。不过一波波的气劲却将我留在了原地,就象是一层黏稠的胶水沾住了我的双脚。 耶罗咬牙坚持着他的大手印,虽然其已经练成了大密宗的不灭罗汉金身,但是仙澜发出的剑气显然已经脱离了凡俗武学的范畴,每一道剑气都在他的身上划开了口子,要不是他的大手印正好护住的是胸前位置,现在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剑了。 蓦然,冲天大火在树林里燃起,将黑夜的天际映成白昼。 “糟了!”我心里一惊,敌人竟然调虎离山!要是朱棣一死,朱允纹就是唯一的继承人,那时候我们再努力也将是白费!虽然我也怀疑这是敌人的脱身之法,但是我却不能拿这个来赌博。 仙澜再次破袭掉耶罗的大手印,我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山坡下的树林之中。 耶罗也不顾一身的创伤,一把撕掉了残破的衣袍,几个起落,朝方夜雨逸逃方向追去。 树林里一片兵荒马乱,不过朱棣的亲兵却在这时候体现出了良好的军威,堪堪把乱军堵在了朱棣几人的身周之外。 我赶到的时候竟然发觉其没什么事,在大感好笑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方夜雨对人心揣摩的能力。 看到一身狼狈的范良极随在朱棣的后面疗伤,我招呼道“我去干掉蓝玉再说!” 不等他们回应,我的身影直接冲进了蓝玉的护卫队中。 杀! 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发泄今天心中的不满。 只有不断的鲜血才能让我感到痛快! 杀! 不断的杀戮让我的心境慢慢的变化,在外人看来就是如魔神降世,状若屠夫! 猩红的双眼,狂躁的神情,渐渐在在场的官兵对我退避三舍,因为在我的范围内,有我无人! 李天权! 崔山武! 蓝玉的手下一个个倒在了我的剑下。 蓝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兄弟惨死,心中的愤懑驱散了恐惧。抄起手里最后的长矛,运起那在边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天罡正经”,狂喝一声,如飞蛾扑火冲到了我的面前。 也许,他天生就是个带兵的元帅,在江湖,他那值得骄傲的武功什么都不是! 长矛在仙澜的剑劲下寸寸裂碎,化为尘世飞灰。 而仙澜剑却在蓝玉凄然而绝望的笑容中刺进了他的喉咙! 一代军豪魂归京城,也不知道是他的不幸,还是大幸! 毕竟,现在死,还保全了声名;若是引外族入关,那就将和吴三桂一样,遗臭万年,做中华的千古罪人! 心魔!不灭的心魔! 在我杀了蓝玉后,赫然发现我已经驾驭不了自己的身手! 在大家都惊恐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悠扬的琴声在树林中响起。 有时,人人都不屑的奇技淫巧,也许才是最好的“功夫”…… 章一百一十二 告白 刚刚还在场中状若疯狂、掇人而嗜的我心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琴乐。 曾几何时,岳阳楼内洒脱不羁; 曾几何时,黄鹤楼中琴筝相映; 曾几何时,迎风峡,奏琴戏敌又误己; 曾几何时,群英会武昌,黄鹤楼琴萧合奏艳绝天下。 是啊!杀戮之道并非我的路,只有那随性、洒脱的“琴道”,才是我的归宿。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我缓缓盘腿坐下,静静的阖上了双眼。四周一片狼籍,与此刻恬然入定的我格格不入。 朱棣远远的看着我的身影,心有余悸道“本王这是第一次见识希文出手,不过已经够恐怖了,似乎与以前的传闻不符。” 严无惧颔首道“下官到是和太傅大人交手多次,不过以前太傅大人多是处处留情,即便是面对方夜雨的人也少下杀手,今天看样子可能是走火入魔,才有这骇人的场面。” 远远传来的琴声嘎然而止,一个人影施施然走了过来。 场中的诸多将士自然不自然的都给这人让出了一条路,弯弯曲曲的延伸到我的跟前。 朱棣眼前一亮,看着那人叹道“世间竟有如此人物!莫不是本王看到洛神降世了么?” 范良极刚好调息完毕,闻言看了看场中的美女,怪笑道“原来是苏丫头!我想,要不是冲着希文的面子,她怎也不会跑到这荒山野地里来的。” 朱棣听出了范良极的话中话,尴尬一笑道“原来是希文的红颜知己,难怪如此倾国倾城、颠倒众生,若没有希文那举世无双的才华学识,也配不上如此可人儿。” 范良极不置可否,拿出“盗命”点上了天香草,自个抽起来。 朱高炽悄悄走到朱棣的身边,轻声道“若父王不把韩希文招揽过来,这天下争霸恐怕就没什么悬念了。” 朱棣苦恼的和僧道衍交换了个眼神,叹道“这事情我怎会不知,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契机给我方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场中,苏欣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了我的身前,停下脚步,也不嫌弃凌乱的地面,轻轻的蹲下来仔细的察看着我脸庞。看了半天,忽然嫣然一笑,伸出玉手在我脑袋上俏皮的拍了两拍,娇笑道“醒来了,乖,要睡觉回家睡,在这里象个什么样子?” 朱棣、朱高炽、僧道衍、直破天、帅念祖、严无惧,甚至包括范良极和其他官兵将领莫不被这一幕惊呆了,刚刚那么惹人扉思的场景瞬间破灭,要不是震惊于我刚刚的表现,可能早就有人大笑出来了。 朱棣愣了半晌,才在脸部不住颤抖的情况下,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禁卫大队撤退时无比整齐安静,不是说他们的纪律有多好,他们是生怕一个不自然的动作惹发了某人的笑神经,继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多时,刚刚还嘈杂无比的森林安静下来,地上的尸首已经被官兵全部收回去了。至于那些打斗痕迹、碎片血丝,只要天上下次大雨,也就一样会消失无踪。后人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是大将军蓝玉的毙命之处,更不会知道他是如何毙命的。 苏欣然水润迷蒙的双眼望着大队消失在远方,毫不介意的坐在了我身旁的草地上,凝神看着我的脸庞发呆。 我依然沉浸在境界提升后的消耗阶段中。 对于学武的人,最是忌讳功力、境界无意过分提升,也许一夜暴富的思想影响了很大一部分的高手,才会有诸如“魔门”的出现。所谓“魔”,无非就是利用一些非自然手段拔高自身的功力、境界,但是相对的,在提高的同时,他们不得不面对功力突然提升时的瓶颈。要是境界不配功力,很有可能就是暴体而亡的结局;要是功力不配境界,就会出现走火入魔的下场。刚刚我就是在顿悟中过分拔高了境界,而身上的功力还和境界不协调,导致经脉内真气的调动紊乱,气淤于胸,导致走火入魔。要不是苏欣然那曲《清心涤凡曲》适时的理顺了我的气息,可能还真会变成一个杀人恶魔。 气息定,体内三轮恢复正常,我直感到一阵轻松。这不是养伤完毕的轻松,而是一种超脱束缚的喜悦。 我缓缓的睁开眼,就看见了离我不到一尺距离,傻傻看着我的苏欣然那张美绝无伦的俏脸。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温馨。 其实,苏欣然都我有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论是我和她自己,就是身边的朋友亲属,都已经默可了她和我的关系。只不过两人都不愿意把亲密显露出来罢了。说实在的,有浪翻云的前车之鉴,我真的不希望苏欣然成为第二个纪惜惜。若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可能还会抛弃一切的杂念来追求她。但是,现在我不说,大家都已经明白我是在什么境界了,要是再过一两年,我就有了破碎的能力,那苏欣然要怎么办?看着自己的亲人从身边消失是一件哀伤的事情,而言静庵那句“天道路上任何人都是孤独的”,更是在我心中扎下了一个死结。何必呢?何必为了一时的痛快,误了她人的一生。等到我破碎虚空以后,她又何去何从? 不过,今天这番顿悟后,我才知道,原著的浪翻云为什么最后还是接受了怜秀秀,而知道浪翻云即将破碎虚空,怜秀秀也能安静的接受。因为这就象纪惜惜之于浪翻云一样,在不在这个世界,在不在其身边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拥有过!相爱过!就够了。何必去思考那么多是是非非、前因后果?只要两个人的心紧紧的贴在一起,即便是阴阳两隔,天人相望,又有什么可怕的?随心、随性,自然洒脱,才是人生活的潇洒的体现。至于身后之事,谁去想,想来干嘛! 看到我睁开眼,一直愣愣看着我的苏欣然脸色一红,连忙笑道“你醒了?” 蓦然,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双臂就已经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苏欣然挣扎了两下就停了下来,把脸死死的埋在我的胸口,如蚊子一般呐呐道“怎么了?希文。” “好想你!”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苏欣然发梢的淡淡香味“真的好想你!刚刚一直都在想你。” 听到这些话,苏欣然反而沉默了。许久,她才在我的怀里抬起头来。 梨花带雨的俏脸充满深情,吐气如兰的道“够了,有了你的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唔……” 我忍不住吻上了她的樱唇,把后面的话堵在了两人心里。 谁说战场就一定是寒风凛冽、凄惨无比的?有时候似乎也是温柔之乡么! 我们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看着天上越来越明亮的星空,痴迷忘返。 苏欣然娇叹道“为什么今天的夜空看起来这么特别?特别的美。” 我舒适的往后躺在草地之上,轻抚着苏欣然的秀发“当然是因为有我陪你一起看咯!” 苏欣然伏在我的胸口,笑得花枝乱颤“臭美吧你,给你一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我抱着苏欣然的手又紧了紧“并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有机会这样安静的一起欣赏夜空。说不定一个在地上,而一个却是在这茫茫的星空之中,闪耀着微微的光芒。” 苏欣然知道我肯定是在感慨浪翻云他们的故事,静静的没有做声。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道“如果我们到了天上,又会是哪一颗星星?” 呃!我心里一愣,还真没想过这事情,我随手指了指一对遥相呼应的双星“可能是那两颗把!” 苏欣然抬起头娇嗔道“什么啊,你赖皮的,哪里这么容易就找得到?而且那两颗一明一暗,明显不相配嘛!” 我无奈的看了看那两颗星,还真有那么回事,遂告饶的笑了笑“那是不是左上的那两颗?” 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即便是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应付一下,在苏欣然看来都是罪无可恕。这不,听完我的话,她就愤愤的爬起来,双手插着小蛮腰,很不满意的瞪着我“如果今天你不把这对星星找出来,我们就不回去了。” 我愕然,看着这了无人烟的野树林,深秋的寒风还一个劲的吹,莫说浪漫了,就是安全都感觉不到。而面对娇怒的苏欣然,我也不敢再去顶撞了,和女人说道理,从古自今都是愚蠢的行为。 所以,在远离应天城的一处临江树林,就出现了一对数星星的情侣。那个男的不时的指指这个、指指那个,都被女孩摇头否定了。因此,这项艰苦的任务也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应天城,太傅府。 韩柏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窗子,在众人面前走来晃去。 范良极吐了个烟圈,皱眉道“你这小子,没事走来走去搞什么,我都差点被你晃晕了。” 韩柏怒视着他“你不是和大少爷一起去的么,他怎么还不回?” 范良极悠闲的磕磕烟灰,不耐烦道“不是和你小子说了么?他们两个亲亲我我,难道要我在那干瞪着啊?” 韩柏怒哼道“现在京城乱得要死,要是大少爷出事,看浪大叔怎么收拾你!” 浪翻云微微一笑“不关我事。” 在韩柏还愣在那里的时候,封寒插嘴道“若是按照范兄的描述,希文那小子不去找别人麻烦已经不错了,谁还敢去打扰他啊?” 众人一阵哄笑。 韩柏裂嘴笑了笑“似乎也是啊……” 章一百一十三 手痒的浪翻云和历若海 “韩柏你这小子又在说我的坏话么?”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来,我和苏欣然就已经携手走进了大厅。 众人都用一股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俩,仿佛看见了什么希罕事。 二伯咳嗽了一声“似乎希文你晚上是去杀人吧?怎么掳了一个人回来了?” 范良极一把拉过韩柏,拍了拍他的头,阴阳怪气的道“醒来了,乖,要睡觉回家睡,在这里象个什么样子?”他把欣然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偏偏配上他那副尊容又滑稽不堪,在坐的众人哄堂大笑。 苏欣然在我身旁嗔怒的一跺脚,一朵黄云就已经掠到了范良极的身旁。范良极大骇,连忙一个筋斗翻出,就欲跳窗外逃。谁知道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其面前,仅仅交手两招,就抢过了他的“盗命”。范良极踉跄退后,心道不妙,大喊道“姑奶奶,别弄坏了我的命根儿。” 苏欣然巧笑倩兮的把“盗命”一翻,烟斗里的天香草抖落在了地上“看你贫嘴”。 韩柏在一旁拍桌子大笑“真是越往后,才知道老范你的功夫稀疏平常,现在连吃饭的东西都丢了。” 范良极没理会韩柏的调侃,一脸可惜的接过“盗命”,依依不舍的看着地上的天香草“我的姑奶奶,这可是我最后一点存货了,这半月我都没舍得吸列。糟蹋了,糟蹋了!” 历若海则和浪翻云对视了一眼,刚刚苏欣然的轻功就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了,毕竟要在盗王面前用速度靠近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苏欣然那两招散手,竟然只用了不过两招就夺下了范良极的“盗命”,这放到江湖上去都没几个人相信。历若海到是有把握在十招内击败范良极,却没把握在十招内夺了范良极那吃饭的家伙。可能在座的众人都会怀疑苏欣然的身份,说不定以为她和白芳华一样是卧底。可是我却绝不会这么认为,毕竟在玄武湖一战,他和周颠的对话我可是全部听见了的。我本来就不喜欢要求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所以到如今,我也没询问她的身份。她想说,自然就会告诉我的。 二伯看着一脸酸楚的范良极,忍俊不禁道“好了,老范。你也不想想现在是在哪里?还担心你没福气享受好烟草?” 韩柏也安慰的拍了拍范良极“是啊,你这半斤天香草不就是从我手里偷去的么?” 范良极脸色一收,眼里又恢复了神采,转头对韩柏道“你这小子怎么不早提醒我?” 韩柏捉狭道“早告诉你?又让你去偷!?” 范良极尴尬的干笑了一声,自个坐回了椅子上。 我很奇怪,从欣然去戏弄范良极开始,历若海和浪翻云就盯着我没放,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笑了笑,我准备询问一下,可刚刚开口,还没来得急说话,历若海的乌金长枪就已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伸了出来,直朝我来。 我骇然的向后飞退丈余,掠出了大厅。 同一时间,覆雨剑出鞘的声音也响彻了大厅。 苏欣然骇然,正要出手,二伯拉住她,摇了摇头。 历若海出手,果然不凡,乌金长枪在他手里刺过了丈余的距离,竟然没有一丝的颤抖,整个长枪的刺出轨迹平滑无比,直如丈量好了一般。燎原枪法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敌人退得越多,持枪者气势越强,不会象其他武学一样有喘息的时间。所以我退到了大坪中央就决定不再跑了,再跑,我也没把握去接那凌厉无匹的长枪。 “嗡!” 仙澜极其兴奋的出鞘,在黑夜中闪出一道光芒。 针尖对麦芒! 仙澜的剑尖在这一瞬间和乌金长枪交上了火。 历若海嘴角微翘,气势骤然一收,右手的枪转左手,枪势再变。刚刚执着无比的枪势顿时散开,在天上罩下无数黑影。天是黑的,乌金枪自然有着更多的优势,所以我接招的时候已经不是凭借视觉了,而是凭借着直觉! 正当我有招拆招的时候,一把长得离谱的剑破入了我和历若海之间,诡异在在空中和乌金长枪对抗了几招,又向我这边袭来。 我心中再叹口气,连浪翻云都来搅和了。手中仙澜再次颤抖,连我都感染到了其兴奋的情绪,“鹤舞明溪”出手,没有留一丝的余力,在太傅府的上空映出白昼,将浪历两大高手都笼罩在了剑影之下。 “叮” “当” “锵” 三把武器,三大高手。 互相在另两人那里找空挡。 当一方气势陡增,必然会遭到另两人的攻击,如此反复。 眼花缭乱的战斗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招式却是越来越快,连在一旁观看的封寒、烈震北、二伯、范良极都已经渐渐跟不上场中的速度了。 “轰!” 场中弥漫的白色气旋轰然爆炸,将三人推出了战圈,跌落一地。厅外大坪那厚逾四寸的青石地砖赫然被三人的劲气震碎了不少,远处也呈环状划开了不少龟裂。 我再次鱼跃而起,仙澜已经不需要我刻意控制,直接迎上了跃起的浪翻云。 四尺九寸对二尺八寸的战斗,长度在我们的手里已经不是问题,每一次打击,每一次劈砍,都会毫厘不差的撞击在一起。这也不是刻意,而是自然。 再交手百余招,两剑一枪同时收手。 浪翻云那修长的手随意的把覆雨剑插回了鞘中,淡然一笑“好了,再过就出问题了。” 历若海依然把乌金长枪挂回到了肩侧,一言不语,转身走回了大厅。 我和浪翻云携手走了进来,就看见韩柏瞪大着眼睛问道“怎么不打了?我还没看清楚。” 范良极冷哼一声,抓住机会戏谑道“还打?还打,京城的问题就解决不了了。老浪十天后还要去赴庞斑之约,你也不想他带伤去吧?” 韩柏哑口无言。 历若海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风行烈“都看清楚了?” 风行烈恭敬的道“徒儿看清了十之八九!” 历若海阖眼叹道“只要你能达到把个中精华全部融入到自己的招式里,彻底忘记我的影子,你就是下一个‘邪灵’!” 风行烈激动的点了点头,抓紧了丈二红枪。虽然说,不要走他人走过的路,才是最好的修行方法,但是如果有一位名师为你指点迷津,又何尝不是好事?只要风行烈能把历若海的招式自己贯通,又何止是下一个‘邪灵’! 二伯摇头看了看衣衫褴褛的三人,笑道“搞得这样子,不如都去换件衣服吧,不然等会要是有什么客人来,还以为这里在开乞丐大会。” 我和浪翻云、历若海会心一笑,都赶往后堂换衣服去了。 看着苏欣然关心的眼神,我摇头笑了笑,其实也是真的没受伤,在这个时候浪翻云和历若海也不会不知道轻重。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走了进去。 范良极哼哼的对韩柏道“怎么样?看了你大少爷的剑法,有什么心得没?” 韩柏那着鹰刀舞了舞,叹道“我总是没办法把大少爷那飘逸的剑法学过来,每一次动手都徒具其形,而没一点内容。所以今天和戚小子他们一起去杀人,也没施展开手脚。” 封寒和烈震北互视一眼,皱眉问道“韩柏你现在还在想剑法么?” 韩柏一愣“是啊!一开始我就是和大少爷学的仙源剑诀,有什么不对?” 烈震北大笑“什么不对?是大大的不对!韩柏你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韩柏苦笑道“当然是鹰刀了。”说着,旋又一顿“鹰刀!……” 封寒点点头“是鹰刀,你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么?” 烈震北继续道“你本来就身具魔种,最怕的就是恬淡随和的武功,偏偏你大少爷那套剑法极为飘逸,没有一点烟火味道,以你那魔种的特性,肯定是格格不入的。现在你不是要想如何学好仙源剑诀,而是要依靠自己的领悟把仙源剑诀拆分到你的招式里面,变成你自己的东西。说到底,你是自古至今道心种魔成功的唯一一人,你大少爷更为你铸好道胎,铺好了路,后面任何人也没法帮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你自己了!” 看着韩柏陷入沉思,范良极出奇的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吧嗒吧嗒着烟斗注意着他的情况。显然,他对这个“朋友”还是很看重的。 二伯看着苏欣然笑道“苏小姐这几天都很少露面,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 苏欣然脸上一红道“二伯就叫我欣然吧,叫苏小姐怪别扭的。” 二伯愣了一愣,遂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欣然。” 苏欣然微微一叹“我和秀秀本来就是受邀来京城为皇上表演的,这两天我们去排演了一番。” 封寒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请两位来京城表演?单单就是朱元璋来了兴致么?” 苏欣然淡淡笑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三天后就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祭了。在拜祖大典之前,我们会有一场演出。” 这时,浪翻云和历若海携手走了出来,闻言浪翻云笑道“朱元璋还拜祭祖先?他家祖上十八代都是贫农,不少还是流氓,拜祭出来莫不让人笑掉大牙!” 历若海接口道“浪兄你就不懂了,在大典上,朱元璋肯定会把前若干朝的某一位朱姓将军拽出来给自己定个族谱,不然你以为真的是去祭奠流氓么?” 范良极拍桌子大笑“就是那么个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我刚好换过衣衫回来“什么?有秋祭?” 章一百一十四 筹划 二伯讶异的回头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脑袋中不段重复着一些片断,那是原著朱元璋大寿的一些情形。若是说起来,这秋祭似乎和那个场景很象啊!一样是举国上下关注非常,一样是朱元璋要出现在老百姓面前,一样是要搭台唱戏……。综合方夜雨前面的一些行动,我可一肯定朱元璋这几天要出问题。而且,貌似虚若无也说过朱元璋活不过十月底! 我整理了脑中的思绪,挑了些重要的说了出来。 众人一片沉默。 浪翻云单指敲了敲桌几“那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事情马上要安排起来。若是朱元璋能逃这一劫,什么话都好说;若是不行,我们至少要把退路留出来。” 我望向二伯“秋祭之前,二伯带着全部的家人到鬼王府去做客,记住,一定要全部带上!鬼王那里我已经说过了,他可以保证我们有一个逃生的通道。” 历若海眼睛一亮“整个应天城都是虚若无修建的,他给了保证就一定有其办法。不过,他有没说出口在哪里?” 我一愣“出口?出口他好像是说在城外江边一个叫‘石头城水师船坞’的地方。” 历若海和浪翻云相顾一笑。 我惊讶道“有什么不对么?” 浪翻云大笑道“不是不对,是很对了。你可知道这次随我们上京的还有谁吗?” 我苦笑道“浪大侠就别卖关子了,我又不是虚若无,怎猜得到这些事情。” 浪翻云神秘的一顿“谈应手和乾罗本来是和历兄一起的,为何到现在他们还未出现?” 我心中一喜“你是说!?” 历若海点了点头“若是虚若无真的能保证出口在那里,呵呵,那我们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在最困难的情况下逃出升天。以城外隐藏的十三艘怒蛟战舰,和我邪异门三十艘各类江舟,即便是现在朝廷水师也拦我们不住!” 这可能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毕竟,有了这个保障,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而没有后顾之忧。 我想了想,对二伯道“既然如此,请二伯通知一下京城其他八派的成员,以防不测。若是有必要,叫他们收拾点细软,先到鬼王府暂避。”说到底,现在八派也只有西宁一派在京城,其他的门派并没有人驻扎于此,所以也还好处理。 二伯皱眉道“那禅宗要不要也知会一声?” 我笑了笑“谅天命教也不会蠢得去对付禅宗,不过,我们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欣然,我抓住她的手道“秋祭那天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一定要去皇宫,以防欣然你有不测。” 苏欣然嫣然一笑,反握着我的手道“好啦,什么时候我也会让你知道我的位置,不会让你担心的。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想来自保还是无虞的。就是秀秀妹子可能就麻烦一点。” 浪翻云微微一笑“交给我吧!说起来我也要到皇宫里见识见识一下朱元璋的。” 历若海哑然失笑道“两位都有护花的任务,那历某就去鬼王府坐镇算了,以免出意外。” 烈震北点点头“我和历兄一起,秋月兄和希文你们一起。毕竟现在正法红尚未露面,她的威胁也不比方夜雨要小。” 戚长征冷哼一声“正法红!” 浪翻云目光一厉,瞪了戚长征一眼“若是长征你不能把仇恨放下,就给我先出城去!不然将会影响整个计划。” 戚长征惊出一身冷汗,拱手道“长征受教了。” 封寒笑了笑“小子,别那么沮丧,要知道你现在拿在手里的可是‘天兵’,别糟蹋了。” 看到戚长征已经恢复,我朝各人点了点头“那就明天转移吧!多一天时间做准备,多一份胜利的筹码。” 正说着,一辆马车径直停在了太傅府门前,管家就这么带着外人进来了。 我心中疑惑,管家也是韩府的老仆人了,不会这么没分寸,不经通传就带人入内吧? 脚步声临近,令我惊讶的是来人赫然是虚若无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铁青衣! 我连忙迎了上去,微笑拱手道“不知是铁兄光临,未能远迎,希文失礼了。” 铁青衣瞄了一眼我身后的大厅,洒然笑道“希文这里藏龙卧虎,方夜雨想要喝杯茶也得估量一下有不有这个实力了。” 我微微一笑“希文到是希望他来小坐,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马上回大漠放羊呢!” 铁青衣嘿了一声“若是如此,他也不是方夜雨了。” 我伸手一请“铁兄进来喝杯小茶吧!” 铁青衣也不客气,就这么走了进来,选择了临近韩柏的位置坐了下来。 “各位,今天我带来了几个坏消息。”铁青衣接过仆人递上的茶盅。 我笑了笑“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铁兄有什么坏消息就说吧!” “鞑靼大军最近调动频繁,估计即将入侵,之前几次小规模接触,朱高煦吃了些不小的亏。” 我一愣,朱高煦虽然没有朱棣那么老谋深算,但是却不会如此不济吧?不然朱棣放心让他来留守?我立马要铁青衣把战报又复叙了一遍。 “呵,呵呵!”听完铁青衣的讲叙,我不由大笑道“鬼王是想来考考希文么?从云川到东胜也不过是百余里的距离,朱高煦却连输了六十场之多,每输一阵还留下大量非口粮的战利品,却甚少伤亡。这如果不是朱高煦的骄兵之策,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铁青衣眉毛一挑“哦?若是希文,你又如何来谋划?” 我着下人把我书房里那个沙盘拿了过来,在大厅中央摆活了一阵“看,这里就是云川,鞑靼大军曾经在这里驻扎。”说着,我拿一面小旗子在那里做了个标记。“而这里,就是东胜。东胜距离云川也不过百余里,但是中间隔了两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更甚的是,两地之间不是沙漠即是丛林,甚少开阔的平原,鞑靼族骑兵想在这一段发挥实力,难!云川本来是个很好的屯兵之处,背靠归化城,向西不远就是包头,向东不远就是集宁,而且凉城和东胜城也有不少的兵力,要是他们这么拖着,朱高煦挨不了多久必然退兵,驻防定边、平虏一代。那时侯不但达到了震慑的目的,也达到了进可攻,退亦可守的目的。现在这么匆忙出兵,又不断捡拾那些作用不大的战利品,分兵过散,一旦有人伏袭,鞑靼人想跑也跑不了。我说,要是朱高煦不在月底杀他一次爽快,那就真对不起他爹了!” 历若海眼睛一亮“好!要是历某有机会去那边塞,也去体会一下那大漠驰骋的感觉!” 铁青衣呵呵一笑“果然没错!希文所说和虚老的分析丝毫不差,所以这个坏消息就算个好消息吧!”顿了顿,他又道“第二件事情,就是皇上秋祭这几天,估计会有剧变!” 看着在坐众人都一副淡然的表情,铁青衣道“怎么?你们都知道么?” 浪翻云点头笑道“这个刚刚希文已经分析了,我们正要举家搬迁到鬼王府去,打打虚若无的秋风。” 铁青衣愕然“都到我们那去?干什么?” 韩柏抢着道“那次鬼王前辈不是说可以从他那里潜出城去么?我们现在先把人都布置过去,要是有事就好走啊!” 铁青衣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今天虚老就是要我来知会希文一声,不必到我们那去了。若是要潜出城去,这个改换门庭的燕王府就是通道口之一!” “呃!”我张开大口愣住了。这太傅府住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地道战的一部分!虚若无果然有先见之明啊,什么地方都有地道通往城外。 铁青衣看着我那表情大笑道“当年朱棣也是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央求虚老给他设置了一个逃生的通道,这下子,全部便宜希文你们了。还有”铁青衣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皇宫内部的一些结构,几个逃生的路径都标明出来了。一旦有事,希文你也有点把握。” 我客气的接过图纸,这也许很快就用得着。 韩柏在边上怪笑一声“大少爷你千万别把它给范小子看见了,不然皇上的宝贝都会不翼而飞的。” 众人哄然大笑。 范良极瞅了瞅图纸,冷哼道“去!我还会贪那个?我早就把皇宫里面的情形摸透了,图纸都有!” 韩柏嗤笑道“得了吧,画得歪歪纽纽的,就象你画的春宫图一个模样,上次在皇宫里面就走丢了,还累得我跟你一起遭罪,在里面被禁卫追了大半个皇宫。最后要不是一个好心的公公指点出路,恐怕我们这两个‘高句丽大官’就交代在那里了。” 范良极尴尬的吸了两口烟,淬道“那只是小小的失误,失误。” 苏欣然站在我的旁边,已然笑得直不起腰来。 铁青衣笑道“既然希文你们的安排已经到位了,那我就先回去把事情反馈给虚老。只要你们一出事,我们鬼王府绝对会自行离开的,出口你们也已经知道了,那里的将领方玉璧恰好是西宁派的人,相信对你们不会有太大阻碍。” 我和浪翻云等人相互一笑,既然是西宁的人,那事情就更容易了。 章一百一十五 陷阱? 次日,拂晓的晨曦划开了夜空。 铁青衣把虚若无交代的事情传达完就匆匆赶回去了,毕竟这几天事态变化太快,鬼王府上上下下也在做相应的布置,铁青衣这得力干将不在,很多的安排都不好处理。 我看着忙碌收拾细软的家人,心中失望的叹了口气,从皇城大街被伏击我就开始怀疑朱允纹了,虽然他在我的面前表现得确实值得称赞,但是后面发生的点点滴滴却让我再也不能去相信这个只有十一岁光景的“皇子”。若是朱允纹不是天命教的人,抑或他离天命教更远一点,也许真的能够做一个好皇帝,那时候我肯定会不惜代价助其一臂之力,排除异己,即便是出手干掉朱棣,改变历史原来的轨迹,也在所不惜。不过这几天不断被滋扰,明显有朱允纹幕后操纵的影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最终目的是想怎么样来干掉朱元璋,但其疲兵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试想一下,若没有朱元璋或朱允纹的绥靖政策,方夜雨也不会如此大胆,一再在应天城里截杀朝廷一品大臣,甚或带兵在应天府外阻挠禁卫军截杀蓝玉。 我再叹了口气,苦笑无语。也许从始至终,我都是朱元璋和朱允纹手上的一步棋吧!希望朱棣能够争气点,若他也和朱允纹一样目光短浅,那么这个明朝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撤退计划已经定下,家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父亲、母亲和几位妹妹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而且在后面的战斗中还需要分人来照顾他们,殊为不便。何况长江中游现在全部控制在怒蛟帮手里,正是我们韩家扩张经营的好机会。因此在分析了我们的撤退计划后,父亲立马拍板决定,带着众家属先走一步,秘密潜回武昌老家,一边可以躲避战乱,一边也可以放开手脚来做生意。父亲更是笑称,在京城待这么久,人都快生锈了,回去操练操练也是好的。 大伯则用八派的特殊手法把事情告诉了酒友沙天放。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时辰,西宁三老赫然联袂找上门来了!详细听说了整个事情的起落,庄节也明白了京城形势的险峻,虽然西宁派和燕王关系不是很好,但是要他们仰仗天命教的鼻息生存就更加不可能。权衡了利弊得失,庄节终于下定决心把宝压在我们的身上,安排沙千里带着家属和心腹弟子随我父亲一起离开,其中也包括了慧芷的闺中密友庄青霜!当然,这些事情都一一瞒着和楞严关系密切的简正明他们,对外界的说法就是沙千里陪女眷出城还神去了。 三老之一的叶素东继续回到皇城值班,而沙天放、庄节则堂而皇之的住到了我家中,美其名曰“喝干太傅府的美酒”! 大伯、二伯商量许久,也决定随父亲一起走。毕竟有烈震北这个用药高手,根本不惧正法红那个老妖婆。 本来按我的意思,只要我、浪翻云、历若海、封寒和烈震北留下的,其他风行烈、戚长征、韩柏和范良极都可以先一步撤退。但是那几人吵吵嚷嚷都不愿意,想想他们也非泛泛之辈,我就没再勉强。 ************** 秋祭,自朱元璋建立明朝来就一直历年不缀,这个出生草莽的皇帝却最是注重宗室传承,虽然其出身低微,但是在几个龙图阁大学士的笔杆子下,他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汉末名将朱儁的后代,而且还是那种流落民间,受尽艰辛的嫡传血脉。这事情在当时曾被很多文人垢鄙,甚至有人还说朱元璋不如直接说自己是朱熹的后代还让人信服一点。可是反对的声音是不会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去的,所以这些非议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这皇室的祭奠仪式,百姓并不想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只是知道这几天将会有不少的庙会可供游玩,京城也不会象平常一样宵禁。所以,整个应天府此时都沉溺在过节般的喜庆气氛中,惶惶不知就要变天了。 与外面嬉闹截然相反的,太傅府经过这一连串的安排,到是很清静了。当一众家属全部撤离后,整个府邸多少有点寂寥、萧瑟的味道。 面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范良极点上了从二伯那索取的天香草,吧嗒一口笑道“可能是我们太小心了。说不定,此刻朱允纹那小子还窝在床上谁大觉,根本没制定什么详细的计划。我们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浪翻云淡然摇头,口气严肃的道“范兄最好收起轻敌之心,那小子已经布置了不少的妙棋,虽然我们都幸运的冲过来了,但是却不能忽视了他的金字算盘。我们昨天的种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即便是小心过头也好,减少无谓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历若海嘴角微微翘起,一脸的坚毅,一边擦拭着手中的乌金长枪,一边闷哼道“方夜雨和朱允纹都给了我们不少的惊喜。希望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能来几个让历某也手痒的角色。不然,就真的糟蹋了我们这番精心准备了。” 浪翻云端起茶盅,缓缓的喝了一口烫茶“除开庞斑,历兄到是极少如此迫不及待的。” 历若海将擦拭明亮的乌金枪挂到了右肩侧后,冷笑道“见到了耶罗那小子,历某何止是手痒?现在真的想找几个方夜雨的人来杀杀,发泄一下数月来堆积的愤懑。” “圣旨到!” 一个尖锐难听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我连忙迎到了府邸门口,单膝跪地迎接这圣旨。 来人是朱允纹的心腹右少监李直。现在朱允纹的真正意图不甚明显,我也不敢造次,静静的等待局势变化。 李直显然对我单膝跪地的举动不很满意,脸上的表情薄有微怒。但是当今天子朱元璋看重我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甚至还给了我佩剑觐见的特权。现在这个姿势接旨显然不合礼仪,但是鬼知道是不是皇上给我的特权之一!李直只是个小小的太监,没敢询问,更不敢呵斥我。 看着太傅府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接旨,李直甚为不满的哼道“太傅大人的府邸连佣人也不请么?贵家眷呢?都不出来迎旨么?” 我淡然笑道“回公公的话,希文的父母姊妹今天正好去走访京城的亲戚了,而下人们也都放假一日,回家去了。” 李直皱了皱眉,不置可否,打开圣旨淡淡的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秋祭大典不日举行,着皇太孙太傅韩希文进宫听侯朕的安排,以应典礼。钦此。” 呃!我哑然的接过圣旨,这么丁点大的事情,有必要劳师动众的发个圣旨下来么? 李直估计也知道朱允纹和我僵硬的关系,因此避嫌没有和我多说废话,刚刚宣读完圣旨,就马不停蹄的回宫复命去了。 事情早就已经商定下来,我也没什么交代的,立马唤过马夫赶往皇宫。 马车径直赶到了洪武门。洪武门是进皇宫的必经之路,在这里除开皇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不下马下车的进去。从前貌似有一个,就是那嚣张跋扈的大将军、凉国公蓝玉,他的下场大家早就明了,也不用介绍了。 我跳下马车,赫然在这里看到了昨夜见过面的燕王朱棣! “咦?这不是希文么?”朱棣看来等了不少时间了,一看到我就迎了上来。 我微笑着问道“燕王殿下也是被皇上召来的么?” 朱棣一脸的疑惑,点点头道“父皇今天这么急找我们,不知所为何事?这秋祭也不是什么非我们不可的事情,按道理,只要最后祭祖的时候参拜一下即可。何必又这么麻烦的把我们召进来?” 我点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只有先见步走步了。” 来接我们的是一个不熟悉的内侍太监,他眼角余光看了看我们,哼道“皇上正在上书房批阅奏折,你们随我来!” 朱棣右手捏紧了拳头,旋又松开。他可从来没受过如此待遇,即便是他的父皇朱元璋也不会这么轻蔑的用眼角的余光瞄他。 我咳嗽一声,轻道“不要冲动。” 朱棣呼了口气,朝我笑道“希文多心了,要是本王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早就身首异处了。走!我倒要看看父皇是什么意思。” 洪武门到上书房不过就是几条直线而已,我也不是第一次到那去了。但是前面带路的太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硬是带着我们围着承天殿、奉天殿、池华殿兜了个大圈,又再绕了几个小弯角,才施施然的向上书房走去。 朱棣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我在旁边暗示,恐怕他早就将这个太监大卸八块了。这到不是朱棣城府不深、心智不够,而是以他堂堂燕王殿下、顺天府军政总督的身份,却被一个小小的太监这般戏弄,心中愤怒而以。 好在这太监还知道死活,在朱棣怒气即将爆发的时候,将我们带到了上书房门口。 朱棣怒瞪了那太监一眼,深吸口气朝书房大声道“儿臣奉旨参见父皇!” 章一百一十六 就是陷阱! “进来!”朱元璋的声音有点嘶哑。 朱棣谨慎的看了看我,缓缓推门而入。 熟悉的身影,至少我们眼前的朱元璋不是冒牌的,虽然此刻是负手背对着我们,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生息正常。 我和朱棣都有一些特权,所以均不必施伏地之礼,两人单膝跪在地上等待朱元璋的安排。不过奇怪的是,在唤我们进来后,朱元璋竟许久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既不转身,也没有叫我们就座。 我们心中一沉,事情诡异至斯! 我连忙站起来,走到朱元璋的身旁,转脸看去。 那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虽然我此刻依然感觉到他的生息还在,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死了!说的确切点,他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的植物人。 我对跪在那里的朱棣摇了摇头。 朱棣猛的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前,把朱元璋的身体抱了过去“谁?是谁有能力在那么多高手监视的情况下杀掉父皇。” 我咬了咬牙“皇上应该是被一种毒素所杀,这种毒素可以泯灭人的思维,杀死人的大脑,却不会让其断绝呼吸。如此狠毒绝妙的使毒手法,除开‘毒后’正法红外,不做第二人想!” 朱棣阴鸷的双眼看向我“即便是庞斑,也没可能在无声无息中对我父皇下毒,因为父皇任何起居饮食必须经过三道太监的试尝。” 我摇头苦笑“有一个人可以不需要这些步骤给皇上下毒。” 朱棣一愣“你是说……” 我点点头“陈玉真,陈贵妃!” 朱棣右手一扬,上书房的书桌瞬间就被震碎了一角“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看了看窗外,叹道“燕王先想办法脱身再说吧!上书房外面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禁卫精兵,想来等会少不了要杀出去。只有保住了命,殿下你才有报仇的希望。好狠的一招!留着皇上的气息,让我错以为其没事,假拟圣旨引我们如瓮。等会,想必天命教控制的百官都会来见证我们这两个杀人凶手,给我们套上一个弑君的罪名,堂而皇之的来‘清君侧’!” 朱棣闻言,眼神反而平静了下来“父皇的尸首我一定要带走,希文,帮我!” 我一愣,旋又无奈笑道“希文唯有尽力了。” 突然,门外响起一个掐媚的声音“臣胡惟庸,有紧急军情要禀告皇上,请皇上赐见!” 朱棣冷笑一声“父皇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说!” 胡惟庸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和臣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军部大臣,因为军情确实很急,望皇上赐见!” 朱棣怒道“说了不见就不见,明天早朝再说!”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话都是你燕王在说,只要让我李景隆见上皇上一面,马上就告退!有紧急军情竟然一再推托,难道燕王大人和太傅大人欲对皇上不轨?” 朱棣怒喝道“放屁!李景隆你什么时候变成军部大臣了?在军中,还没你鼓噪的份!” 李景隆也不生气,阴笑道“随你怎么说吧,开门!” 上书房的门被踹开,李景隆施施然走了进来,故作惊讶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你们对皇上做了什么?” 我心中一叹,反正现在也说不清了,先杀出去再说。既然李景隆傻得独自走进这上书房,那就把他留下吧! 仙澜毫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手中,这次出鞘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噗!” 窗户刺破,一把长戈疾伸进来。 “当!” 出人意料的,这把长戈在时间上拿捏得神乎奇技,竟然堪堪把仙澜挡在了李景隆身前五寸! 强!若说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挡住我的仙澜剑,只有庞斑! 我大喝一声,仙澜剑气如爆炸般朝四面激射,强大的气旋劲道霎时将上书房的瓦顶掀翻。在外面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影就已经跃上了屋顶,朝某一方向掠去。 我的目标是承天殿,虚若无在那里设计了一个通道口,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是个逃生的地方。到了那里,就是龙归大海,天命教也无可奈何。 漫天的箭矢追着我们的步伐扫过,不过这丝毫不能对我造成困扰。 身后破空声响起,那把长戈在第一时间追了上来。我非常疑惑,难道庞斑竟然会参与这事?但是敌人追袭得如此快速,我不得不做出选择,伸手运力把朱棣送出丈余,聚音成线道“燕王殿下,到承天殿等我!” 说完,仙澜猛然后撤,挑起一朵剑花和长戈拼将在了一起。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身着镶嵌无数宝石的华美衣服,长发没有丝毫束缚,在空中自由舞动,即美丽,又诡异。修长的双手正操着一把长戈横于身前,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心中大骇,竟然不是庞斑!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庞斑是外族中的第一高手,我绝不会怀疑。但是,今天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却不在庞斑之下!现在其整个人和天地融为一体,没有一丝的破绽,手上的长戈也似乎藏匿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方位。 我无奈苦笑,现在已经没时间顾及朱棣了,不找点帮手来,可能命都会丢在这里。从衣服中掏出了一支烟花,匆匆发出了信号。这人没有阻止我,处于这个高度的人都有种奇怪的自负。 “报上名来!仙澜剑不杀无名之人!” 那人将长戈斜放到右侧,轻轻吐了三个字“忽雷哲!” 话音未落,长戈已挥出。 长戈此时就象是收割麦田的镰刀,欲收割敌人的灵魂。 仙澜早就因为激动颤抖不已,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啸,“雁北归”迎向长戈。 一般说来,长兵器要比短兵器难操纵,江湖中人都不愿用之。长戈,更是其中的典型,自从秦汉以后,长戈这种兵器就因为造价不菲、杀伤力有限而被军队所抛弃,江湖中人就更加弃之如履。但是,不好用并不代表无人能用好。我眼前这个忽雷哲就是深得个中精髓的长戈高手,长戈每一次舞动都似浑然天成、毫不斧凿,就算是速度忽快忽慢,也没在空中劈出一丝声响。 跟高手切磋是个值得高兴的雅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就不那么美了。“雁北归”不过是我的一个幌子,当忽雷哲撤戈格挡的一刹那,我的仙澜却象灵雀一般急进急收,完成了惑敌的使命。融合在“朝彻”境界中的“水之道”自然发挥了作用,身影模糊开来。还未散开的晨曦在这一刻成了我最好的帮手,天空中或大或细的水珠,让我成功的从忽雷哲身前脱离。 忽雷哲大吃一惊“遁术!?”不动声息的远逸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倭人就曾经使用障眼法让很多人以为是种遁术,但是忽雷哲惊讶的是,我刚刚确实是借助“水”之势逃走的! 不多时,我就出现在了朱棣的身旁,使用这种远逸的招式极耗真元,要不是知道朱棣有危险,我还不会做这决定。 “锵!” 袭向朱棣的必杀一刀被我格飞,震慑了周围的几个高手,纷纷停下了手中招式。现在我在武林中人眼里已经是不亚于浪翻云的高手,他们在形势占优的情况下没必要和我硬拼。 朱棣看到我的到来,终于忍不住把口中的淤血吐了出来,踉跄的站到了我的身边“小心,有几个身手很好!” 我没有出声,朱棣的身手也有近乎黑榜的实力了,要是这里围截的人太差,又怎会让他这么狼狈?我奇怪的是朱棣拿刀的手,竟然是左手!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鸡鸣寺外截杀我的“朱棣”似乎是用的右手!再结合昨天晚上看见的僧道衍……。 我终于明白了,那次所谓“截杀”不过是朱允纹,或者是天命教导演的一场戏而已,目的并不是杀我,而是想在我心里扎下一根刺,为朱允纹的那场煽情表演做幕景罢了!可笑我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朱允纹抱有幻想,其实人家导演的好戏早就在我身旁开演了!区区十一岁,好沉的心机!好厉害的连环计! 忽雷哲一声长啸由远而近,人却已经携着劲风赶到“我很奇怪你们竟然不跑!难道想等本座过来?” 我痛苦的看着带领精锐卫队朝这赶来的直破天和帅念祖,冷笑道“整个皇宫兵如蝗虫,就是走到哪里不还一样?不过你想留下我们,怕也不那么容易!” 忽雷哲微笑道“没关系,单玉如和钟仲游带着他们的手下赶去大会场了,希望两位才女安然无恙吧!” 我心下一沉,表面却没有任何表情,手中仙澜抖了两抖。 “阿弥陀佛!贫僧也来凑凑热闹!”正当我准备强行出手的时候,远处想起了一声佛号。 无想僧!昨天我确实听严无惧说过无想僧和不老神仙带了几个种子高手过来,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赶来救援。 “大师就是一个人来的么?”我转眼没有看到多余的人,所以问道。 无想僧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忽雷哲,双手合什道“其他人都被天命教的人截住了,只有无想侥幸冲了过来,看看希文有什么要帮忙的么?”顿了顿,又微笑道“覆雨剑已经赶去了大会场,他托我捎信,要希文你放心。” 章一百一十七 长枪对长戈! 正说着,旁边的朱棣突然浑身剧抖起来。 我一愣,难道又是混毒? 忽雷哲微微一笑,身形一晃,长戈直取无想僧。 他和我抱的是同一心思,先解决较弱的,再合力击杀对方。 我回手就在朱棣的天池、神突两穴封了两道真气,仙澜剑出手,挥向周围的众人。 禁卫军已经越来越多,若不是场中有他们的人,估计我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尖啸声再起,在场的官兵无不打了个哆嗦。 无想僧背后忽然冒出一支乌金长枪,将忽雷哲的长戈接了下来。 历若海满脸的兴奋,燎原枪法“君临天下”应手而出,配合我的“江天暮雪”将场中官兵高手全部笼罩在内。燎原枪法霸道绝伦,从来都是出手无回、有我无敌,此刻仿佛一阵凄厉的寒风让场中众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道道枪劲如腊月风雪割得人痛苦万分。而仙澜剑诀却又是最为纷杂的剑式,常常出其不意,击敌人之所必救,所以和燎原枪法一配合,顿时威力骤升,只是一来一回的时间,场中就有许多官兵高手命丧莫名。 杀得性起,历若海大喝一声“带朱棣先走!朱高炽已经撤退到鬼王府了!” 朱棣闻言心里一松,浑身痛楚霎时清晰起来,大叫一声,立时晕厥。 我把朱棣和朱元璋交到无想僧的手中“大师帮忙,希文为你开路!” “走?哪那么容易?” 一把倭刀从一丈之外劈将过来,就似没有这一丈的距离般! 倭人!我心中火起,头也不回的对无想僧道“大师,走!” 仙澜蓦然回鞘,在那倭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手中化出淡淡虚影,飞身直刺。 “先天剑气!”那人的惊讶声未落,我身形一晃,速度猛然骤增百倍,手中的虚影已经插如其心房之中。剑气暴体!无数的炙白剑气从这人身体中四散而出,将尾随而来的官兵杀得七零八落。 倭人的尸体刚刚从半空掉落,直破天的长矛携风雷之声将无想僧迫回了地面“叛逆,将皇上留下!” 我苦笑,伸手抚开了帅念祖的亡神手“两位难道也相信希文会去弑杀皇上?” 帅念祖冷哼道“上书房一幕,我和老直都是亲眼所见,若非心虚,你和燕王为何要跑?” 我啐了一口“两位难道不想想为什么会‘正好’让你们看见那一幕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直破天大喝道“别说那么多废话,若是无辜,你和我们到大理寺一行就可明白!” 晕,这死脑筋怎么转不过弯啊!要不是看他们是朱元璋的心腹,我早就下杀手了“直破天!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和皇上的关系了,我有什么理由去行刺皇上?现在整个皇城都落如了朱允纹和天命教的手中,要是我去大理寺,岂不任人鱼肉?” “天命教!?”直破天和帅念祖面面相觑。 我一阵无奈,没想到朱元璋竟然没和他们把事情说明! “两位难道不奇怪禁卫中多了这么多超级高手么?宫里什么时候跑出来了可堪匹敌历若海的人?两位为皇上潜伏这么多年,连这点都没搞清楚?这是朱允纹和方夜雨的阴谋!” “轰隆!” 大会场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糟了!不论浪翻云多么强横,毕竟只是肉体凡躯,没想到朱允纹这么疯狂,竟然在皇宫内用起了火药! 无想僧看了我一眼,充满了担忧。 不能再耽误了,我猛一大喝“让开!”先天劲气如潮汐般扩散,同契诀将两人震出丈余。 无想僧和我同时启动,向大会场方向掠去。 直破天和帅念祖顾不上惊讶,站稳脚步就想追来,谁知道步子还没迈开,七八道呼啸而至的剑气就将两人再次击退数丈,想追也没机会了。 而此时,历若海则和忽雷哲剧斗正酣,浑然不知外界春秋。历若海很久都没机会单独挑上同等级的高手了,昨天和我、浪翻云一战,只是试探一番,浅尝辄止,让其意犹未尽。今天对上忽雷哲,每一招都可以肆无忌惮,淋漓尽致的发挥,只觉数月来潜心领悟的东西一一付诸实践,受益颇丰。而忽雷哲也是嗜武如命之人,来中原后尚没有找到可堪一战的对手,刚刚和我的战斗又是缩手缩脚,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这下遇到了同样执着疯狂的历若海,霎时就如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两人不但是功力仿佛,就是招式、武功名称也极为相似。 “炙火”忽雷哲,鞑靼族三大宗师级人物之一,是现任族长的老师,地位尊崇。他的成长和庞斑颇有差别,说起来,他真正踏入宗师行列仅仅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凭借其对长戈的天分,硬是后来居上,超过了另外两人,荣登首席。而他自创绝学“不灭红莲止戈”更是和历若海的燎原枪法一样,充满了勇往无惧的气概,在杀场中所向披靡。 两人也不知道枪戈交击了多少次,纷乱的气劲在四周溅起无数石末碎屑。而这些貌似无害的碎屑经过两人气场搅混,就如离弦的利箭,漫无目标的激射。守候在这里的官兵本来还想看看是否能捡个便宜,赚个功劳。谁知功劳没混上,不少人身体被那碎屑瞬间击穿,连命都搭了进去。 现在两人的手里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当然也就无所谓谁对谁占优势。历若海虽然狂热,去并不是说他就只会胡乱的进攻,在今时今日糟糕的情况下,若是能当场击杀忽雷哲,对朱允纹和方夜雨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乌金长枪不断变化这招式,历若海的手就象变魔术一般变化着出枪的时机、角度、力度和方向,在这单对单的超一流的对决里,“君临天下”那种耗损真元的招式肯定是不适用的。所以历若海根本就没有耍花枪,每一招都是最基本的刺、挑、扫、弹、搅、缠等。而忽雷哲面对这些看似简单的招式,无不小心翼翼的见招拆招,“不灭红莲”气劲不断释放,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气旋。 “簌!” 历若海挡开忽雷哲的一击,忽然把乌金长枪收回到背后,象是把前面全部让给了忽雷哲。 忽雷哲皱了皱眉,忍住了即刻出手的冲动。他当然不会傻得以为历若海要自杀,因为此刻历若海让出的位置几乎每处都是破绽,偏偏又似乎每一处都是陷阱!馅饼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忽雷哲收起长戈,做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把长戈斜举身侧,就象是某些古老的部族在祈祷祭祀。 两人同时阖上了双眼。 战斗拖得太长了,现在双方都在等一个时机,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若是现在有个中原的黑道高手在,一定认识历若海的这个“无枪势”,无枪不是放弃,而是让人捉摸不到下一次出手。它弱于势,却强于意。 “咣当!” 不知道是那个小卒最先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两大宗师同时睁开了双眼,气氛骤变。 历若海的乌金长枪突然从其头顶如弯月般撩出,双手不断运转真气,在枪杆上扭转成形,短短的一个动作却似缓慢而又迅捷无比,瞬间在其脚下戳了三下。三股龙卷气旋如潜伏地面的蛟龙,闪电般朝忽雷哲呼啸而去。 忽雷哲却象根本没有看见一样,手上的长戈由斜指的位置猛然放下,左脚突然向前踏出一步,硬生生的在大理石地面踩出个深达三寸的深坑,右手长戈迅速挥出。忽然,长戈的尽头闪出一层红芒,随着挥动的角度越聚越大,在其身体四周围成一圈,状若凄美的火焰之花。 “不灭红莲”! 两股超越人世极限的功夫在大理石上空相撞,这一刻,也无所谓时间的概念,整个身在应天府的人都听见了这犹如闷雷般的巨响。皇城今天全部的爆炸也没有这次交锋来得激烈。这一击,不但把两人震伤震退,连带周围那些的官兵,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们本就没有历若海、忽雷哲那么恐怖的功力,更加没有时间来躲避。所以,这些可怜虫就被这闷雷之声全部震碎了心脉,立毙当场。 可能连朱允纹也不会想到,今天第一次大规模的伤亡竟然是出现在这种场面里。 人命如草菅,这些连名字都没人记得的兵卒本就没人在乎。 忽雷哲强行咽下口中鲜血,拄着半截戈柄不住喘息。 不到万不得一,谁也不想硬拼功力,忽雷哲这一击虽然凝聚了全部的真气,却还是拦不下历若海的脚步“‘邪灵’历若海!你就这样落荒而逃了么?” 历若海的伤势也不轻,谁知道天命教是否还有人埋伏在周围,所以刚刚一战后历若海就没停下脚步“今次没时间陪你玩,异日战场再见!”说话间,真气一浊,一个踉跄差点掉落。 忽雷哲捂着胸口,看着历若海远去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世界上,还有比找到对手更快乐的事么? 章一百一十八 亡命厮杀 皇宫里的禁卫军越来越多,我和无想僧虽然一直刻意躲避着人流前进,但是遇上那些身手颇好的统领级高手也没办法完全让开,特别是这些禁卫都拿着弓箭弩矢一类的武器,让我们两人不厌其烦。虽然我可以杀伤不少,但是看着茫茫如蚁的人潮,也再没心思施展剑法了,那完全是浪费体力。 不过好在我早就知会了西宁派,所以叶素冬一系的禁卫暂时没有参与到拦截中来,但是那些值班的小统领也不敢对朱允纹的部队动手,毕竟他才是正统继承人。 刚赶到池华殿,严无惧就象一只大鸟般朝我飞掠过来。看到他没有敌意,我忍住了对其动手的想法“怎么?指挥使大人也认为希文是弑君之人?” 严无惧看来是经过了一场血战,来不及解释,吐了口血道“先别说了,张天师被天命教的几大高手围攻,眼看不保,快跟我来。”咳嗽了一声,又说了句“皇上的密旨就在天师那里!” 我一愣,突然记起来朱元璋曾经说过的话,他要我一旦出事,就去找张正常!看来他早就料到有今天的结局了,说不定那个密旨就是册封朱棣的遗诏,不然天命教也不会如此着紧。 看看严无惧来的方向,正好与大会场相距不远,我咬了咬牙“指挥使请带路!” 严无惧自七年前和我一战后就潜心修炼,金钟罩早就突破了最高层次,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却如此落魄,看来天命教的人手不少! 一边赶,我一边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将指挥使和天师伤成这样?” 严无惧不断揉着胸口,叹道“一个‘邪佛’钟仲游就和天师仿佛,天命教更是派出了‘夜枭’羊陵、‘索魂太岁’都穆来协助他,再加上那源源不断的官兵,天师的情况岌岌可危!” 我皱了皱眉“即便对方有三人,指挥使和天师也不应该如此狼狈啊!” 严无惧强咽了一口血,龇牙咧嘴道“何止!和我交手的是鬼王府的白芳华,我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天命教的人,而且身手更在钟仲游之上!十三招,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还好我对宫中情况熟悉,包了大半个***才在那妖女之前找到希文你。” 象是要印证他的话,我们前面响起了打斗呼喝之声。 最中央的就是我许久未见的“天师”张正常,此刻在三人的围攻下正处于下风,不过即便是危险重重,张正常也保持着泱泱风度,没有显出狼狈的样子。 在他正前方就是老熟人“邪佛”钟仲游了,此刻他早就卸下了伪装,穿着一身劲装,手上长短铁笔就似两个夺命判官,不断朝张正常的要害招呼。虽然他和我交手历来处于下风,但是毕竟是层次有别,张正常并不能在他的手下讨得好去,即便是其使用了密技真言,也没有改变劣势。 “夜枭”羊陵和“索魂太岁”都穆都是第一次见面,两个凶人中一个貌似豺狼,身批华服,手上拿的是一把长约三尺的钢刀;另一人长相斯文,面色却犹如死人一样,苍白吓人,手里操弄的是一对短戟。两人此刻就象是拣便宜的小贩,时不时骚扰一下张正常,却又不敢真正的对上手,稍有不对,立马就撤,张正常一时间也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情况已经明了,我对一旁的严无惧道“指挥使和无想大师份属同门,就留在这互相照应一下,保护好燕王殿下。希文处理掉这里的麻烦后,我们一起去大会场接浪大侠和欣然,再做打算!”说罢,我也不等回应,身形一晃就差入到了四人的战圈之中。 钟仲游骇然的看着我,怒道“方夜雨那小子不是保证不让你出现么?” 我气化仙澜,将都穆的双戟一震敲飞,啐了一口道“方夜雨拿什么来保证?” 羊陵一把扶过都穆,对着钟仲游皱眉道“这就是你说的韩希文?” 钟仲游一眼不眨的看着我,没有回答羊陵的话,也不敢回答羊陵的话,生怕一个疏忽,命就不保了。 我冷笑一声,反手就将手里的仙澜虚影掷出。 羊陵没想到我背对着他也会突然出手,骇然的把钢刀横到胸前。 刀碎,人飞。 钟仲游大喝一声“杀!” 他本来是想逃的,可是看着旁边一脸淡然,却又虎视眈眈的张正常,他选择了搏一把。 长短铁笔蓦然的冒出不少青芒,犹如夜晚萤火,朝我双眼点来。 看到我对付羊陵就想占便宜?我心中冷笑,左手又化出一道虚影,如织女巧手一般,把他那对判官笔硬迫了回去。 张正常也动了。 此刻钟仲游被我剑劲逼退,正是没有防御的时机,张正常的桃木剑象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意的刺向了他的后心房。虽然看似随意,但是只要敌人有任何异动,他都可以做出相应的变招。别看只是一把木剑,但是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只要被刺中了,必死无疑! 大好时机,我怎会放过,脚步轻点,左手仙澜虚影就象是随风摆柳,劈出了四十余刀,将钟仲游的退路完全封死。 劲气忽起,我余光瞟过,赫然是巧笑倩兮的白芳华!她手里的银簪就象鱼肠匕首,耀目而夺命! 身后的羊陵已经缓过了神,与都穆两人追在白芳华的背后杀了过来。 我心中暗叹了口气,虽然我可以背着受伤将钟仲游毙杀,但是那样就会受到不大不小的内伤,在这皇城战役里,必然是致命的。放过了立时取钟仲游老命的想法,我的身影蓦然在白芳华三人的眼前消失。 白芳华不愧是单玉如培养出来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青年高手,见到我身影不见,顿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举动,直接冲到了钟仲游一方,接下了张正常的木剑。 我的身影在羊陵和都穆的身后现出,心中一边惋惜未能一起解决白芳华,一边也不得不佩服白芳华的玲珑心窍。 羊陵和都穆已经知道了身后那股强大的气息属于谁,但是却已经来不及转身了。 我的双手同时幻化出两把仙澜虚影,插进了两人背心。 两声惨叫,剑气四溢而出,顿时半空中一片血光,血肉模糊。 白芳华和钟仲游硬挨了张正常两剑,狼狈的朝大会场相反的方向逸去。 我苦笑的看着白芳华那远去的婀娜背影,心中暗赞其聪慧。这条路径刚刚好是与我要去的方向截然相反,要是去追他们,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去救欣然,与浪翻云会合。 所以,我阻止了严无惧他们去追,看了看大会场方向红透了的天空,毅然向大会场赶去。 路上,我忍不住问张正常“天师,我早就提醒过皇上,陈玉真有问题,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正常苦笑道“今天陈玉真前来请求朱元璋赐其自杀,却说想在临死前让朱元璋替其最后梳理一次头发。我和了无大师当时就强烈反对,但是朱元璋却硬不下心来拒绝这妖女,最后还是亲自为她梳了头。本来我已经派人试过了水、毛巾、盆具等等东西,但是依然出了事。我刚刚就是去追陈玉真,才中了天命教的埋伏。” 我一阵气苦,熟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说起来大家都知道红颜祸水的道理,但是每每到了自己身处这样的事件中,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朱元璋明明知道陈玉真擅长的是混毒而非下毒,却还是提起双脚往里面跳,真不知道其是至情至性,还是愚蠢至极。 张正常叹了口气“说起来,朱元璋刚刚还是微笑的为妖女梳头,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闻言蓦然一震,转头看了看无想僧手中的朱元璋尸体,果然,刚刚我还没注意,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竟是如此恬然和满足!难道…… 轰隆声响起,我们两句话的光景就已经赶到了大会场。里赤媚、任璧、年怜丹和耶罗正缠着浪翻云不放,而欣然竟然和铁冠战得不分上下! 浪翻云怀抱着怜秀秀,一脸严肃的与四人拆招,除开耶罗,另外三人每一招都是向这个芊芊弱女而来,浪翻云虽然恼怒,但是也不想怀中的玉人受到伤害,所以出手颇为顾忌,总是在下杀手的时候被逼撤招。 烈震北、封寒、范良极、韩柏、戚长征、风行烈六人则被那六个宝树王缠住了。我心中惊讶,虽然我在动手的时候总绝的这六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六人却成功的缠住了我方的这六个高手,除开和封寒对阵的妙色王颇有不如外,其他的竟然是个不分秋色的局面! 看着大会场那么多炮管,我也不敢再耗下去,仙澜剑应声出鞘,数十股剑气象是菊花一般绽放,瞬间在我们前面开出了条血路。 我对无想僧大喝道“大师和指挥使与浪大侠会合,我和天师去挡开敌人,你们会合后浪大侠知道去哪里!” 再一声厉啸,历若海的身影在远处出现。 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命令,四周火星四溅,大炮朝向了我这边。 章一百一十九 方夜雨的靠山 人的凡躯怎能对抗大炮的威力,但是若我现在就跑,难免会让这些大炮改变目标,对准无想僧或者严无惧,甚或浪翻云!所以我看着不断缩短的药引,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等大炮药引烧得差不多,无法调整的时候,再逃! 苦笑在我嘴边再次挂起,也许等会也不一定能跑赢吧!谁知道呢? “啊!” 就在我准备抗一抗大炮的威力时,远在数十丈外的炮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仰天便倒。数只手一把伸出,把即将烧尽的药引捏灭。 我惊讶望去,赫然是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影子太监——了无圣僧他们。跟着来的还有直破天、帅念祖和了尽禅主!直破天和帅念祖终于带领着精兵开始对抗起朱允文的禁卫了,两人脸上都多了份坚定,少了些怀疑。 了尽跃出大队,飘然掠过数丈的距离,穿音过来道“他们听过我和师兄的解释,已经决定帮你们突围了,要浪翻云他们跟着来。” 我回应道“大师知道出口么?” 了尽微微一笑“承天殿有一宝库是保存皇家极贵重珍品的,师兄说那里也是个通道口,可以逃出应天。” 我一愣,原来虚若无给我的图纸上那个标记竟然是范良极垂涎已久的宝库!那没有范良极的帮助,谁可打开大门? 这时,历若海一身残破的样子也印入了我的眼帘“历门主竟然受伤了?” 历若海嘿然道“那个鞑靼人虽然还及不上庞斑,不过也所差无几,若我不拼着受伤,可能还没有脱身的机会。” 我微感抱歉“门主向来有我无敌,从不退缩,没想到为了这京城之事,却在敌人前面多次撤离,招人非议,到是希文拖累了门主。” 历若海冷冷一笑“我也非迂腐之人,有事当以大事为重,何必多说。至于外面碌碌人之口,我既不在乎,更不怕他们说我如何,历某向来不是一个靠口碑吃饭的人。”顿了顿,历若海看向浪翻云他们“刚刚了尽的话我也听到了,我们先帮其他人清理掉麻烦。” 说着,乌金枪就如一条入海蛟龙,直朝里赤媚袭去。 我微微一笑,对了尽道“禅主和几位老师开道,我去把其他人解救出来。” 仙澜剑划出一条弧线,我的身影早向六人方向逸去。 智慧王塔松赞布的“九品金莲”发出一声脆响,猛然就避退了范良极“大家小心!” 瓶沙王闻言,手中金刚杵猛然变快,把风行烈的丈二红枪格挡开来,强咽了一口淤血帮妙色王逼开了封寒。六人似乎有心电感应般立时抛开了对手,飞身后退。 范良极他们当然没那么好心,看着敌人从眼睛前面来来去去,所以就欲追击。 “簌!” “簌!” 几声破空之声传了过来,乌黑的箭矢就如流星般从我们射来。 我骇然,马上放下追击宝树王的想法,施展“江天暮雪”把漫天的箭矢拦截下来。 速颜已死,竟然还有人能在如此远的距离拉开强弓伤敌? 我朝远处箭矢射来的方向看了看,捏着箭矢心下一寒:这不是在鸡鸣寺外遇袭时一模一样的场景么? 我看着宝树王远去的身影冷哼一声“今天不是杀敌,只要把朱棣带出应天就是胜利,我们走!” 这时,里赤媚等人已经招架不住浪历两大高手的夹击,要不是历若海有伤在身,恐怕包括耶罗在内的外族高手全部得把命留下。 冲破官兵的阻截,我远远的挥出一道剑气帮欣然挡开了铁冠“走!时间不多了!城内外的军队正在集结,若我们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 欣然显然力怯,在铁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跑回了我的身边。 “秀秀在浪大侠的怀中,很安全,我们先走!”我头也没回,丢下这句话,当先冲了出去。 烈震北他们很有默契的把欣然围在中央,马不停蹄的跟在我后面而去,时不时还要把飞来的箭矢抚开。 历若海最后可惜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耶罗等人,对浪翻云叹道“可惜今天不是杀敌夺城,要是朱棣能有一支兵力在应天,我们也可以仗力拼一拼,拿几个里赤媚这样的人物下酒。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看着肥肉在眼前,却要放虎归山。” 浪翻云轻抚了一下怀中依然吓晕过去的怜秀秀,淡然笑道“好戏才刚刚开锣,只要朱棣出了应天,以后有的是机会给历兄试手,何必急于一时?若不是朱元璋突然离世,我们也不会如此匆忙,以至于没有多少准备的机会。”他转头看了看我的背影“走吧,希文他们已经朝承天殿赶去了,若我们还这么拖拉,势必成为他们的累赘,影响大局。” 两大高手身影一顿,下一刻已经离开了原处。站在周围的官兵慑于两人的气势,最终也没敢拉开弓弦,眼睁睁的任由两人大步而去。 年怜丹把玄铁重剑猛然插在地上,恨恨道“妈的,又看着银子变了水,本来想配合大炮绞杀几个高手,最不济也要把浪翻云留下,谁知道禁卫军也分裂了!” 任璧身上有不少的剑伤枪痕,这个凶人也没有顾及那些伤口,皱眉道“如果今天有庞老出手,说不定大事早定了!为什么庞老不出手?” 里赤媚听出了任璧话中的责怪之意,心中暗叹了口气“若这个计划夜雨能让庞老指点,确实有一战定天的可能。不过,自从上次他擅自毒杀上官鹰后,夜雨就再没有与庞老通气了。你说庞老怎会出手?” 任璧怒哼一声“方夜雨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若不是庞老的支持,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地位?这么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里赤媚看了看耶罗“耶罗和愣严都不会来争夺这个位置,所以庞老断不会为了此事对夜雨下杀手。不过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支持夜雨的计划了。他在这关键的时刻还执意要在下月初邀战浪翻云,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至于夜雨为什么怎么大的胆子……,让耶罗来说吧!”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耶罗身上。 耶罗茫然的看了远去的浪翻云一眼,轻叹道“蒙元皇室一直不是很支持方夜雨,因为他们始终认为方夜雨的血统不正宗,这点你们是知道的。要不是师尊一力支持,他绝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是在上月,这个事情突然发生了转变。与我们接壤的鞑靼族汗庭突然知会蒙元上层,一力支持方夜雨的行动,并且在云川聚集了不少于十万的大军为其摇旗呐喊。鞑靼族三位宗师人物也赶到了中原,为方夜雨铺路,你说,方夜雨是不是有这个胆子与师尊翻脸?” 年怜丹一脸惊讶“方夜雨到底给了鞑靼人多少好处?” 耶罗苦笑道“很虚的承诺,得天下后均分江山。” 任璧也听出了耶罗对方夜雨的不满,轻蔑一笑道“方夜雨认为他能拿下整个江山?” 里赤媚仰面叹息“他认为他能!” 年怜丹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鞑靼人就为了这个遥不可及的承诺为他赴汤蹈火?” 耶罗摇了摇头“方夜雨的母亲叫喀丽娜,原来是蒙元附庸鞑靼人的一支,可能那时候蒙元就是垢鄙他这一点。不过现在这个身份突然发生了转变,鞑靼大汗的帝师,‘炙火’忽雷哲赫然就是喀丽娜的亲叔,也就是说,方夜雨有一个帝师舅公做靠山!师尊早前曾经和我讨论过这人,说他的成就已经不在历若海之下了。” 在场众人一阵沉默,任璧叹道“那,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家?” 里赤媚笑道“这到不必,庞老早就说了,不论夜雨是否能成功,只要我们把中原搅混,就已经达到了目的,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做一做夜雨的马前卒吧!” 年怜丹耸耸肩,狞笑道“那也好,只要能为我们争取生存空间,为方夜雨做点事情又算什么?” 耶罗面无表情的望了望紫金山的方向,心中一阵茫然,师尊应该已经在那里休息了吧?能不能告诉耶罗下面要怎么做? 抛开方夜雨方面的人不说,我们一行人终于在直破天和帅念祖的带领下,杀开血路,赶到了承天殿附近。承天殿代天承意,一向是皇宫内的禁地,我们这几人中除开了无圣僧外,可能还没有一个人见识过里面的玄虚。不过里面有一个珍宝阁到是让范良极兴奋非常,而且听我说要他去开启里面的连环锁,更让他有种超脱一般人的成就感。 承天殿附近并没有多少高手,因为这里并不是出皇宫必经之处,朱允纹倒是知道几处秘密通道,可是他也没那么大的神通,探听到这个只有设计者虚若无才知道的入口。所以这里官兵不少,却不能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 终于,在众人疲惫不堪的杀戮后,我们冲进了神秘的承天殿大门。 --(本卷结束)-- 第十一集 一百二十 逃出升天 承天殿是供奉皇家宗室和宝藏的所在,历来都是禁卫防卫的重点,可惜今天禁卫大量调动,就造成了承天殿内职守人员尚不足一半的局面。为了对付入侵敌人,虚若无在里面设置了不少机关,虽然许多机关为了不伤天和,总是留了一线生机,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步步惊险。可是,今天到承天殿来的都是超一流的高手,对于这些机巧都有所免疫,只是有点烦躁而已。 烈震北不敢保证这里的机关没有毒,所以在进来之前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些配制的解毒药粉,以防不测。而中间一种要贴在鼻子下嗅闻的贴膏剧臭无比,令众人一阵晕眩。 韩柏一边走一边喘气,喃喃道“等会敌人还没到,我们就被臭死了!” 范良极也是一脸凄惨,脸上本来就皱巴巴的皮肤现在更是挤到了一起“我说,老烈,你的这个解药怎么是这个味啊?说起来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烈震北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闻言笑了笑“当年烈某上巫山、下安南去采药,都是用的这个自配贴膏,虽然不能保证百毒不侵,但是大部分的瘴气、花粉、毒香都可以免疫。这也是防备天命教使用一些混毒的手法来对付我们。虽然说臭了点,但是所谓良药苦口,你们就忍忍吧!” 戚长征和风行烈相视苦笑,不过两人苦难也经历了不少,对这个到是没有什么意见。 浪翻云已经把宝库前面的官兵全部点倒,喊来了无圣僧确认了宝库大门的位置“范兄,大家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范良极眼睛一亮,浪翻云的这番话让其心里的虚荣得到了满足,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宝库大门前“交给我了,你们先把伤势疗养好再说。” 我知道范良极要破解这“一心三孔”还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就把欣然叫到了旁边,察看伤势。欣然刚刚看上去和铁冠打得不分伯仲,但是毕竟还是力有不及,功力始终没有那个老怪物深厚,所以内伤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我的同契诀在文老说来颇有疗伤的功效,所以我也不吝啬缓缓的输入到欣然的体内。 张正常一人对数人,虽然没受致命的伤害,但是肋下、肩膀、腿部都有伤口,而且天命教众人在武器上都涂有毒药,让其防不胜防,有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烈震北正小心翼翼的帮其包扎。 无想僧此时已经把朱棣和朱元璋交给了严无惧、直破天和帅念祖,有这三个忠心耿耿的人护卫在身边,想来也没什么危险的。 了尽禅主正和了无圣僧在谈论些什么,而那十几个影子太监则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浪翻云把怜秀秀放置到殿中的一张椅子里,缓缓走到历若海的身边,哑然道“庞斑没有出手,方夜雨的手下也有能令历兄受伤的人么?” 历若海内视调息了一番,嘿嘿一笑道“一个鞑靼人,如果浪兄看见他也会有兴趣的。” 浪翻云“哦”了一声,笑道“只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就好了,说不定浪某也会忍不住手痒,拿他来试试剑列。” 历若海脸色一肃“浪兄切莫轻敌,那人的功力也不在你我之下。” 浪翻云拿起酒葫芦摇了摇,发现里面早就空了,尴尬道“浪某从来不轻视敌人,不过现在酒虫犯了,却是要命。” 正在旁边疗伤的封寒洒然一笑“只要出了城,想必怒蛟舰队里,翟雨时已经帮你预备了吧?” 浪翻云点点头“说起来,还蛮记挂那小子的。” 无想僧走到我的身边,皱眉道“不老神仙和那几个种子高手还没过来,要不要贫僧去看看?” 我刚刚帮欣然疗完伤势,闻言皱了皱眉头,不老神仙好像和单玉如有染,现在还不见踪影,莫非?我立刻站起来,对无想僧道“不若希文和大师一起去吧,西宁的庄节宗主等人也没过来,想必是遇到了麻烦。” 这时,范良极那里传来一声哀号“怎么回事?这把锁的七个锁孔竟然是同心结构的!北胜天这混蛋!” 我愕然,不是三孔一体的么?怎么变七孔了? 韩柏正在旁边无所事事,闻言戏谑道“如果容易,还叫你这贼头开干嘛?如果你打不开,就枉称‘盗王’!” 范良极怒哼一声“现在是救命,你以为是过家家?知道我有麻烦还不过来帮忙!臭小子!” 正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喊杀之声,我朝浪翻云和历若海点了点头,带着无想僧掠了出去。 来人正是叶素冬一系的禁卫,庄节和沙天放也在里面。而不老神仙似乎是着魔一般,正缠着三人,以一敌三,赫然没落下风。两边禁卫也不认识对方,一言不语的动上了手。 我看着在外围争斗的六个种子高手,有三个都是长白的人,“无刃刀”谢峰、“十字斧”鸿达才、“铁柔拂”郑卿娇。而另外三人,一个是浅水行动大难不死的“穿心箭”程望,一个是胖胖的武当小半道人,而最后一个竟然是出云观云清!现在很明显长白已经加入了单玉如一方,捉对追杀着其他高手。 我面无表情的对无想僧道“长白投靠天命教了!” 四周尖啸声起,钟仲游、单玉如、白芳华、里赤媚、年怜丹、任璧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高手围了过来。我叹了口气道“大师去看看浪大侠有不有空,出来帮帮手吧!也问问范老贼,还要多少时间才可以解开锁。” 无想僧无奈的看了看远处的大炮,一个闪身回到了承天殿去。 我脚下一蹬,霎时掠过了数丈的距离,在“十字斧”鸿达才背上印实一掌。同时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云清道“往殿内去!” 鸿达才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就双眼猛瞪,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在仙源剑诀面前,他还没资格抵挡。 郑卿娇正在他旁边没多远,看到鸿达才迎面倒下,血流如注,顿时疯狂起来,手中铁柔拂猛的将程望震开,不知死活的朝我扫了过来。 我根本就没注意她那边,对着庄节他们道“都到殿内去,这里交给我!” 同契诀配合着水之道缓缓启动,心境自然的陷入“朝彻”至境,在我身体周围旋起一阵巨大的真气流旋涡,刮得地上青砖咧咧做响,风云顿时变色。站在旋涡最中央的我一脸平淡,甚至比平时更加淡然。是的,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有我自己看到的“天道”,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不老神仙也感应到了我的变化,急忙撇下庄节他们,退往单玉如那个方向。 钟仲游不满的看了里赤媚一眼“那个叫耶罗的小子怎么没来?” 里赤媚双眼闪过一丝怒色,从来没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其师尊嫡孙的不是“钟仲游你要搞清楚,我们和天命教并没有依附关系,没必要为所做的事情做解释!” 年怜丹想想还是在合作阶段,没必要把关系搞僵,遂笑道“耶罗收到了布达拉宫给他的消息,出城见一个人去了。” 钟仲游还欲说什么,被另外一人拉住了“我们没别的意思,看看场里的那个小子,大家就该知道要精诚合作,不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一定拿得下他。” 任璧嘿嘿一笑“‘夺魄’解符也有怕的时候?” 解符冷哼一声“既然‘荒狼’你不怕,不妨自己上去试试。” 里赤媚蔑笑了一声,阴冷的道“你们最好马上把大炮拉过来,对方有浪翻云和历若海坐镇,跟本不惧我们这些人的围攻,若不是要保护朱元璋和朱棣逃跑,他们大可自己分头走,你们那些低级士兵也不能奈何他们。现在既然对方都龟缩在这承天殿里面,想来是有通道逃跑,若你们的大炮再磨磨蹭蹭,估计我们连头发都留不下一根。” 单玉如轻怵柳眉,看了看那些笨重的大炮,无奈笑道“若是能快,这东西岂不是天下无敌?” 白芳华一脸不安的看着正在聚集气力的我,骇然道“若是各位还在谈笑风生,恐怕等会这个小子会变成什么模样,连老天都不会知道了。” 年怜丹淫笑一声“若是小姐能亲在下一口,说不定年某会做这冲锋的第一人。” 白芳华娇颜似花,柔媚笑道“若是派主能杀了这小子,芳华就是陪你一宿又如何?” 年怜丹双手握紧重剑“白小姐的魅术还是对别人去施展吧!年某不吃这一套,不过小姐要记得自己说的话!”说罢,朝里赤媚等人一点头,当先跃出。 这时候也没人去斗这口舌了,钟仲游、里赤媚、单玉如和任璧都先后跟了上去,只留下白芳华和解符在这里指挥大炮。 扭转的气旋依然在肆无忌惮的狂乱吹袭,就连想要冲进来的这几个顶尖高手在里面都觉的举步唯艰。正在这胶着的时候,大殿突然传出一声大喝“成了!锁开了!” 远处的白芳华和解符一阵讶然,连忙呼喝那些尚未摆好位置的大炮开火。 “嗷!” 我身边的气旋在我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突然发生聚变,凌乱的气流蓦然会聚成一只巨大的鹤形从地面开始展翅盘旋,将我前面向我袭来的高手瞬间甩出数丈。 “噗!” 气旋撞上了胡乱瞄准的炮弹,刚刚已经背上了极大反噬力的我,受到这巨大的撞击,顿时受了重伤,口中喷出鲜血。 大殿中一个身影两个起落已经落到了我的身边,毫不停顿的捞起我昏昏欲倒的身体,又退回了承天殿。 钟仲游等人被甩出猛远,好不容易站住了脚跟,连忙要白芳华发动全部大炮轰击。 数炮过后,诺大一个承天殿已经倒塌一半,到处都是残砖断瓦。 单玉如和里赤媚连忙率先冲进了瓦砾堆中,翻腾了半天,最终沮丧的发现承天殿里面的人已经全部不见了。 章一百二十一 困龙金锁 里赤媚冷眼看着废墟,心理一阵无奈。朱允纹在之前曾经保证,除开几个特定的地方,均没有其他的出口,所以方夜雨放心大胆的派了自己等人一行过来协助天命教截杀韩希文等人,谁知道历来最受明皇室重视的承天殿竟然才是突破口,让自己众人落得吃力不讨好。正思索间,身后一股威严的气息渐渐靠近,里赤媚和其他众人骇然回头,就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大汉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凌光外露的双眼只那么微微一扫众人,已经让他们心中一悸,胸口气闷无比。 里赤媚中性略显柔媚的气质额外打眼,随便在哪一站,都无人可以模仿。 那人饶有兴致的打量了里赤媚一番,开口道“本座忽雷哲,早就从夜雨那里听说了几位的大名,可惜俗事繁忙,总是和各位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尝所愿,吾心甚快。” 里赤媚面无表情,淡淡道“承蒙‘炙火’高看,里赤媚受之不起。” 忽雷哲不置可否,朝众人身后瓦砾看了看,笑道“他们逃了?” 任璧心中一火,怒道“他们是逃了,怎么,你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年怜丹也是一脸阴霾,一双邪异的眼神盯着忽雷哲,双手抓着玄铁重剑,准备事一不协,马上动手。 里赤媚没有做声,淡淡的看着这令自己备受威胁的高手。 忽雷哲看着他们的表情哑然失笑“众位对我可是防备甚深啊!忽雷哲初来乍到,只有结交各位的心思,哪敢教训夜雨的各位老师。不过,我是看到各位表情沮丧,所以才才有这么一问。其实说起来,里老师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得比较好的了,放走朱棣,不是给明廷增加了更多的负担么?不比就地杀死他要好得多?” 单玉如轻咬贝齿,冷颜娇笑道“忽老哥似乎忘记了还有我们在场啊,这么明目张胆得说要削弱我们的势力,不怕我们想手段把你们留下么?” 忽雷哲淡淡一笑“教主如果有这想法,那就太危险了,说不定忽某手一痒,随便拿朱允纹开开刀,试问教主还拿什么问鼎天下?靠着那一帮窝在朝廷大臣家里的妖女?” 单玉如心里一惊,朱允纹是大义的旗子,对付朱棣绝对不能少了他,而忽雷哲肯定有这个实力在自己面前下手,心念到这,遂展颜狐媚一笑“玉如是说笑的,没想到忽老哥就认真了。” 忽雷哲眼中厉芒闪过,让钟仲游、单玉如、白芳华和解符都心中一抖“最好如此,否则不单单是忽某,我想魔师也会有兴趣来找教主麻烦的。” 钟仲游和单玉如对视一眼,发觉对方确实忽略了竟然还有庞斑得存在! 再加上一个神秘的耶罗,方夜雨有这三大高手坐镇,确实有蔑视她天命教的实力。 忽雷哲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转身就走“各位老师若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就随忽某回去吧!夜雨正想和各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以便配合域外四族大军入关的战役。” 众人一震,里赤媚立马跟了上去。 石头城渡口,神机水营水寨。 方玉璧正拿着部下报过来的军情沉思,怒蛟帮的舰队在最近似乎放松了对长江武昌航道控制,大部分的舰队消失无踪,很多迹象表明,他们似乎是回怒蛟岛了。但是熟悉翟雨时手段的方玉璧可不这么认为,前几次翟雨时都是在对方绝想不到的空间时间内取得的胜利,这次也一定不会是纯粹的退兵修养。不过,毕竟自己西宁派和韩希文交往颇深,说起来和怒蛟帮交情也匪浅,再加上自己在水师营里人微言轻,根本没人相信,方玉璧也乐得清闲,没去多嘴。把文件丢开,方玉璧拿起自己的毛毯盖在胸前,就准备小寐片刻。 “玉璧,在水军的日子过得舒心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其背后响起。 方玉璧猛然站起身来,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庄节大骇道“宗主!?你怎么到这来了?” 叶素冬的身影从方玉璧的身后走出来“京城变天了,玉璧你是准备效忠篡位的新皇朱允纹,还是燕王殿下?” 方玉璧心中一紧,刚刚自己看到庄节的时候若是惊呼出来,估计叶素冬的灭情手就已经印在自己身上了,好在自己足够镇定。至于效忠哪个,在叶素冬已经把朱允纹定义为“篡位”后,自己就已经没得选择了。要么效忠燕王,要么,死! 方玉璧轻轻一笑“宗主和叶师叔说笑了,玉璧身为西宁的人,自然是拥护燕王了。”说到这里,方玉璧才记起来自己西宁好象一直都是与燕王南辕北辙的,怎么一会没见,就变阵营了? 还没等方玉璧说出心里的疑问,我、浪翻云、历若海等人就鱼贯而入,霎时将诺大的船舱挤得满满。 我看了一脸震惊的方玉璧,笑道“方将军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以后定然步步高升,封侯拜相。”方玉璧看着舱窗外边,苦笑道“下官职权不够,是否能带领各位出这水寨之门还是个问题,更惶论封侯拜相之说了。” 浪翻云淡淡一笑“这个水寨怎是困蛟龙的金锁,将军只管命船对着水寨外走便是。” 韩柏这时候走了进来,看见了那时侯也是接待他的官员之一的方玉璧“原来这里是方大哥你的船啊?” 方玉璧苦笑拱手道“朴大人!” 韩柏搔搔后脑勺笑道“我哪里是什么朴大人,我是韩柏了。刚刚和你说话的正是浪大侠,你照他的话做便是了,绝对没错的。” 方玉璧骇然的看着浪翻云,只到这一刻他才相信自己一定能冲出水寨,有谁能拦得住浪翻云!连忙答应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舵室指挥去了。 历若海看着尴尬的庄节,嘿然道“浪兄的金字招牌似乎比宗主更加有用啊。” 叶素冬点头道“若是素冬遇到这种情况,怕比玉璧强不到哪去。有天下第一剑手在座,比圣旨更有权威。” 浪翻云淡然一笑“要是按各位所说,那浪某后半辈子岂非要活在惶恐之中?朱棣对浪某可不会那么放心的。” 直破天这时候插嘴道“燕王的情况不是很好,要不让烈兄先看一下?” 众人的眼光都凝聚过来,朱棣可是现在最后的希望,若是其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大家都得活在追杀与被追杀中了。烈震北拿出了银针,渡步走到了直破天身边,皱眉查看起来。 我看着烈震北,问道“是不是色目人的混毒之术?” 烈震北没有吭声,好半晌才叹道“若我没有看错,朱棣身上没有毒!” 帅念祖愕然道“怎么可能?连希文都认为是中了毒!” 烈震北叹道“可惜,这不是毒素,是寄生虫一类的小虫,奇怪的是,它们不吸收人的营养,而是精血!现在燕王极度虚弱就是精血不足的症状。” 我心中一震,糟了,算计来算计去,竟然忽略了“花花艳后”盈散花!我马上唤过一脸茫然的韩柏,要他来试试是否可以用他的道心种魔来使小虫聚集。 好在在我们的指点下,韩柏的魔功也已经有了大成,照我的指点还没一会,韩柏就把问题解决了。有烈震北这个“毒医”在这,一点点寄生虫还不是问题。 我长吁口气,突然脑袋一阵晕炫,就欲跌倒。 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我的情况的欣然马上扶住了我,嗔道“你的伤还那么重,先休息吧?不要逞能了。” 浪翻云笑道“欣然说得没错,希文你的伤势颇重,先回房舱里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当不会出乱子。” 看着欣然嫣红的俏脸,我也会心一笑接受了这个安排。 这时,方玉璧急急忙忙的冲进门来,骇然道“各位,水寨外聚集了大量的禁卫军,看来是要搜查这里了。” 历若海冷笑一声“走!就走!只要我们能冲出水寨,就是龙归大海,那时候朝廷水军也耐何我们不得。” 浪翻云拿起酒葫芦,对方玉璧笑道“方兄这里不会没酒吧?” 方玉璧一愣,马上道“当然,当然有酒!” 浪翻云慨然一笑“有酒还怕什么?长征,去给雨时发个信号,我们回家了!” 回家!多么令人高兴的字眼! 是啊,都要回家了! 方玉璧受到浪翻云感染,脸上的害怕消失无踪,跟着众人走上了甲板。 我笑着对欣然道“你也去吧,以你的功力,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苏欣然急急道“那你……” 我呵呵道“这里有直、帅老师和严指挥使,没人能伤到我,现在冲出去才是第一要务,去吧!” 苏欣然微笑点了点头“那好吧,就听你的,不过你千万别出去啊!” 我把她抱在胸前“你几时看到我犯过傻?” 苏欣然一把推开我,娇笑道“我看你啊,时时刻刻都是傻得冒泡!我去了。”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我看着直破天他们,晒笑着摇了摇头,盘腿坐下,内视疗伤起来。 船外呼喝声响起,回家的时候到了! 一百二十二章 破开金锁走蛟龙 戚长征一走上甲板,就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根响箭,发射了出去。天空绽放开一朵不甚艳丽的烟火,但是却能够让人在很远的地方看到。 水寨顿时如炸开了锅,官兵的目光全部望向了这边。 方玉璧手下仅仅只有六艘船只,虽然他名义上是石头城这里的长官,但是军权却不在他的手上。朱允纹在这之前就已经派遣了自己的心腹齐泰接管了整个水师的军权,怕的就是朝廷这最后一支水师发生什么意外,只不过连其本人都没想到,这随意一招竟然成为了一步妙棋! 方玉璧的六艘战舰位于水寨左边翼,本来这是齐泰由于不信任这些非嫡系将领,才这么做的安排。不过此时此刻,到是方便了其脱离水师阵形逃跑。 战舰骤然转舵,方玉璧大声指挥着这支舰群从大阵营里分裂出来,马不停蹄的朝水寨上游驶去。当然,为了保证主要人员的安全,除开众人乘坐的旗舰,其他五艘舰船都以一种防御阵形跟在了旗舰的身后,戒备着来船的追截。 齐泰虽然不是水军出生,更加不是什么沙场名宿。但是在朝中众将领里,却最是知人善用,也长于调兵谴将,所以朱允纹送其“儒将”美誉。胡节麾下没有殁于洞庭湖的将校本来都有罪责在身,受到牵连,但是齐泰装模作样的在朱允纹面前力保众将,而且全部重新起用,官复原职。这一招不但收买了不少人心,也让这支仓促凑齐的水师可以有模有样的出现在长江航道上。 齐泰此时正在接待新的禁卫统领,也就是原来的副都御使陈子宁,听陈子宁传达围剿叛逆朱棣一行的圣旨口喻。忽然,齐泰的副手送来了方玉璧擅自离开的消息“糟了,叛逆很有可能藏匿在这艘船里!其实我早就不信任这些人了,只是苦于没有借口除掉他们。” 陈子宁皱眉道“现在朝廷的高手都在城外搜索他们的踪迹,我们力量不够,怎么来追击?” 齐泰颇为看不起这个文官禁卫统领,闻言笑道“水上打仗不比江湖高手过招,水上讲究的是技巧和形势。现在敌人仅仅只有六只舰船,就算浪翻云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乱流飞矢中逃出来。” 陈子宁当然看出了齐泰的骄横,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若要说起水仗,浪翻云不知道要比齐泰厉害多少倍,而且怒蛟帮每次都是以少胜多,齐泰要是抱这个心理,必输无疑。不过陈子宁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了齐泰一句“皇上说了,怒蛟帮的舰队也许会来与叛逆接头,要你小心。” 齐泰一脸淡然“谢皇上提醒,不过若是怒蛟的余孽进入了我的视野,齐某一定拿其人头给皇上登基贺礼。” 陈子宁心中冷笑,人却站了起来“那就祝贺都督旗开得胜了。下官还要给其他地方的将领传达圣旨,先行一步。” ********** 我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直破天望向了这边“怎么样,希文你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我微微一笑“累直老师操心,希文的伤势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经过调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又担忧的看了看一脸苍白的朱棣“不知道燕王的情况如何?” 直破天叹了口气“大碍到是没什么,但是现在燕王的身体极其虚弱,要早点结束战斗才能保证其安全。” 我无奈笑了笑“希望不会拖太久。那我也出去看看吧,希望翟雨时的混合舰队能早点赶到。” 刚刚走上甲板,我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众人“怎么样了,各位?” 浪翻云咕噜咕噜的灌了口酒,笑道“那个齐泰还算个人才,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尾巴清理了。” “哦!”我饶有兴致的往后面看去,果然,方玉璧麾下的另外五只战舰已经全部报销了,虽然大部分的手下已经被疏散到了主舰上,方玉璧还是颇多伤感。 戚长征笑着拍了拍方玉璧“放心,过了这道坎,有什么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何必为着几只船来唉声叹气。” 方玉璧叹道“我不是可惜这些船只,只是没有这些船只作掩护,我们恐怕难以支持到援军到来。” “哗!” 方玉璧话音未落,天空中八个不同的方位暴出一团团火焰,在湛蓝的天空中构织出一幅诡异的图案。 齐泰那防守严实的浩大舰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从上游急冲而下的十余支艨艟撞了进去。而在齐泰舰队经过的下游,几艘轻叶扁舟蓦然拉开三角帆,迎着江风,挂着铁索飞快的横过了江面。 齐泰的副将对这场面太熟悉了,连忙道“都督,这、这是翟雨时最惯用的火计!” 齐泰一脸的不以为然“艨艟数量仅仅只有这么多,即便是装满了硝石硫磺,也造成不了大规模的火势,徒增笑柄。下游的横江铁索更加好笑,若我们任意去只斗舰,不就可以把铁索撞开么?难道那两只扁舟还能兜住我的舰队?” 那个副手可是见识过翟雨时用鱼做引火道具的,这次虽然舰队看上去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但是那出其不意的诡异战法却让此人心有余悸。 可是这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上游和下游又再次起了变化。 下游再次出现了那种横江小舟,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带着铁索,而是布条! 齐泰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布条?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不但下游有了变化,上游也驶来了十余艘楼船,逐渐向大舰队靠近。 浪翻云以无上功力传音道“雨时,浪某的宝贝带来了没?” 远处主舰猛然挥出几个旗语。浪翻云嘿然一笑“竟然是‘清溪流泉’,这次有口福了!” 韩柏愕然的看向远处“浪大侠竟然能看出是什么酒么?” 戚长征哈哈大笑“这是我们和浪大叔备好的暗号,向左就是‘红日火’,向右就是‘血泊’,向上是‘竹叶青’,向下是‘杜康’,至于清溪流泉则是上下各交叉两次!” “噗!” 范良极被嘴边的“天香草”呛得不轻,原来浪翻云的暗号是这么简单的! “轰隆!” 几条巨大的火舌从怒蛟舰队飞出,将齐泰舰队的几只先锋船送进了江底。 齐泰终于知道那些艨艟有什么作用了,怒蛟帮的战舰上竟然有威力大得可怕的巨炮! 那些艨艟装载了不少的引火黑油,也是引火烧船的好东西。不过这也比不上巨炮给人的心理压力大,刚刚一轮炮火下来,齐泰的战船就出现了混乱。 战舰与战舰已经近距离的接触了,战斗进入了肉搏阶段。 刚刚一轮炮击虽然没有齐泰的舰队受到致命伤害,但是却打掉了士兵所有的士气。怒蛟舰队里全部是久经战斗的怒蛟帮众和邪异门的高手,此刻就象是虎入羊群,掇人而嗜。 齐泰不是个固执的人,所以他不会象胡节一样失败。 一阵混乱后,那些被齐泰委以重任的下级将领发挥了作用,舰队开始恢复正常秩序。 而这时怒蛟的舰队也在炮程之内了! 漫天的炮火,激烈的厮杀,把长江变成了修罗战场。 这是翟雨时打得最艰辛的一战,虽然最后凭借拦江铁索和布条,火烧了齐泰一把,但是却没能给其致命打击。 浪翻云看着远去的敌人,叹了口气道“在长江上,雨时又多了个敌人!” 忽然,浪翻云、历若海和我都看向了岸边,只见一人几乎是没有借任何力的从岸边踏着江面几片枯叶飞掠了过来,距离竟有三十余丈! 浪翻云阻止了准备射击的弓弩手,眼神一凝,看向来人。 那人靠得近来,猛然从水面拔起,右手捏拳,轰向甲板最外边的浪翻云。 “锵!” 覆雨剑出鞘,天空中蓦然钻出数个剑花,和那人的拳头交击而过。 “蹬蹬蹬蹬!” 浪翻云赫然连退四步才止住颓势! 不过其嘴角露出的却是笑容“庞斑!” 庞斑在空中翻了个身才落地,显然刚刚也不是毫不费力“浪翻云!” 船甲板上的众人都退后了一步,只有我和历若海例外。 庞斑目光看向历若海“迎风峡一别,历兄别来无恙?” 历若海一脸淡然“还好,历某现在在等第二次和你交手。” 庞斑哈哈一笑“庞某也希望能再次试试丈二红枪的滋味。” 再扫了我一眼,庞斑微笑着看向浪翻云“浪兄和庞某约好明日紫金山一会,但是此刻又坐上了北上的游船。难道是想把庞某丢在山顶喝西北风么?” 浪翻云没有言语,把手中的清溪流泉丢给庞斑。 庞斑愕然,旋又小喝了一口“好酒!” 浪翻云嘿然笑道“确实是好酒,浪某就是放不下一些和美酒一样的事情,才会不辞而别。” 庞斑点点头“说起来,庞某也心动了。”我站在一边,看着这惺惺相惜的两大高手“两位都有放不下的事情,不如就让希文选个时间地点吧!” 庞斑和浪翻云相视一笑“说说看。” “除夕!岳麓山云麓峰!”我笑着道“那里供奉有传承三百余年共十五代书院院主的碑记,届时希文也要将仙澜归还书院。” 庞斑哑然笑道“原来你是顺道!”又转头看了看浪翻云“庞某对希文说的很有兴趣。” 浪翻云点点头“我也一样!南正街一战已经让浪某心仪,这十五代的沉淀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庞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远处,一叶轻舟,庞斑,两个仆人。 章一百二十三 朱元璋的游戏! 十月初二,深秋的凛冽寒风已经开始肆虐,树丫枝头逐渐光秃,好一副落魄模样。也许,这正是对现今天下的一个真实写照,人命如草菅,天下似乱局。 今天正是朱元璋出事后的第三天,路上已经传闻惶惶,朱允纹八百里加急诏告天下,指认燕王朱棣为弑君凶手,令全天下守备、城督代天搜捕叛逆众人。旨中明言若得朱棣,不论死活,均可获得新皇赐命伯爵,封地千亩,蒙荫后世。但是可笑的是,这个旨意到是传达下去了,响应的却只有南直隶、应天府、凤阳府、扬州府、苏州府五处而已。而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地方全部是朱允纹的亲信。当然朱允纹也没敢把朱元璋尸体被劫一事公布出来。虽然这样宣布,可以更加落实朱棣的罪证,但是他就不能立刻登基了!对于心急坐上宝座的朱允纹而言,这简直是受罪。 朱棣是最早跟随朱元璋征战天下的儿子,论军功威望,皇室中尚无人能出其右者。天下诸府的实权人物全部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个以雷厉风行、冷酷嗜杀著称的皇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朱棣讨伐的借口。朱棣的儿子朱高煦在圣旨到达顺天的那一刻就把信使毒打一顿,圣旨丢弃在泥地上,称朱允纹“弑君父,伪偕帝号,天下当共诛之”,表明了顺天的立场。而在诸州诸府还流传了一则“威武王虚若无与燕王世子朱高炽正在共返应天途中”的传闻,更是让本来蠢蠢欲动的好事者缩回了手去。 现在,天下之势渐渐清晰,南北对峙之形以成,就待朱棣回去登高一呼,皇位争夺才会正式开始。 而朱棣,现在却正在武昌府一处郊外。 白杨迎风,垂柳摇曳,场中气氛一片肃然。 正中摆着的是一个诺大的楠木红棺,周边外延赫然雕刻着数条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里面躺着的,就是自古以来君权集大成者,大明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 朱元璋还是没能活下来,其实大脑死亡的人,活不活下来都没区别,说不定死对其还是个解脱。 现在跪在棺木前的,就是伤势未愈的燕王朱棣。三天辛苦奔逃,并没有拖垮这个硬汉的身体,反而让其越加坚强。这不,刚好抵达武昌,朱棣就不顾众人反对,来为其父祭奠。 父子没有隔夜仇,即便生前多次冲突,也不能改变朱棣对朱元璋的崇拜。其实,最懂朱元璋的,也是朱棣,所以才有虚若无“朱棣就是另一个朱元璋”的评价。 现在场中都是原来追随朱元璋、朱棣打天下的将领,或者是以前的臣子。象天师教宗师“天师”张正常,朱元璋的心腹爱将直破天、帅念祖,内侍重臣叶素冬、严无惧,早已名不副实的我,曾经鬼王爱将许宗道,还有方玉璧、庄节等人,连曾经身为影子太监的了无圣僧都有出席。 朱棣一脸黯然,对着朱元璋那早无生息的躯体发呆。 好片刻,朱棣才缓缓道“天师,父皇的遗旨在么?” 张正常点点头,从袖口拿出一卷圣旨,而那圣旨边缘封口处正有朱元璋的火漆封印“皇上早在数月前,就将这遗旨交给本座,说起来也是为了以防不测。而这件事情,希文应该也有所耳闻。” 我“恩”了一声,心中却翻起了滔天波浪,几月前朱元璋就把遗诏拟好,那也就是说继承人的人选他早就有打算了!而朱元璋的原话是要我在他发生意外后去找张正常,并没告诉我有遗诏一说。这么久的时间,周围碌碌众人竟然全部都被瞒在谷里,连单玉如等人都浑然不知,陪着他玩了最后一场游戏!此刻,我再也保持不了平和的心态,整个人站在那里失神。 张正常无奈苦笑“其实,皇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天下的局势,不过身为帝者,却不能事事依照个人所想,要顾及天下大势。”说着,又拿出一封封了口的信笺“这封信是皇上出事前一天才交给我的密函,要我一并亲手交给殿下。” 朱棣慢慢站起来,掸掉了膝头泥土“有劳天师了。” 圣旨的意思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正是确定朱棣继承人身份,也没什么多余的内容。而那封密函,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朱棣不愧是有望问鼎天下的人,打开信笺就一把递给了我“希文念念吧!” 虽然我是觉得这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对于御下确实好用,至少站在我身后的众人,除开不舍和了无,都露出了一丝激动。 我心中一叹,缓缓的把信笺的内容念了出来。 “整个事情都是朕的一个游戏!” 这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原来,朱元璋早在我给其提醒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天命教的存在。其实这本来也是我疑惑的一点,为什么算无遗策的朱元璋会察觉不了潜伏在自己身边数十年的敌人?要说单玉如精明,也不可能在出现了那么多烟视媚行的妖女后还不被朱元璋发觉,所以最可能的理由就是朱元璋在装傻。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装傻?陈玉真?还是恭夫人? 朱元璋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在最开始是很支持太子朱标的,朱标有着安定天下的先天条件,温和、内敛、沉稳和务实,满朝文武都很服这个太子。而朱标也是朱棣唯一尊敬的兄长,若是朱标在世,朱棣绝不可能反。而即便是朱棣要反,恐怕支持他的人也不多。 但是问题就是天命教太性急了,楞是在朱标尚未继承大统的时候毒杀了他,形成了朱允纹、朱棣争位的局面。若天命教有点耐心,先让朱标登基,再施行计划,估计任何人也没办法阻止,这也是朱元璋不理解的地方。 朱允纹在朱元璋看来是绝对不适合登基做继承人的,因为他资历太浅,满朝文武包括虚若无在内都不支持他,而且朱允纹性格阴鸷,处世过于偏激,不适合做一个稳定江山的角色。 那么在这个情况下,朱元璋就不得不选择朱棣了。虽然朱棣的血统是朱元璋心里永远的一个痛,但是不得不承认除开朱标,朱棣是朱元璋所有儿子中最争气的。虽然文臣对其多有垢弊,但是军方的支持至少让其有了巩固统治的实力。 但是改选太子的问题也不是个小事。按照我们想的,不就是一道圣旨就可以解决问题么?不!朱元璋早在立国之初就定下了嫡系继承的法令,若是由他开这个先河,更改继承人,那明朝往后的皇帝有几个人会遵守这个规矩?有什么不对,完全就可以自己一道圣旨解决问题,那江山何固?历史上废长立幼,多是败国,所以朱元璋也只有按下这事情,一拖就是数年。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们基本都知道了。朱元璋被毒杀,并不是天命教安排得周全,而是朱元璋本已就有死志,这个枭雄最终也没让任何人算计到他,一切都在他的游戏之中。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时候死,据其所说,是为了给朱棣一个考验,若连天命教都搞不定,以后怎能在纷杂的朝廷事务下保持清醒? 最后,朱元璋还留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朱允纹的圣旨为什么只有领近的几个府路执行?因为朱元璋早就有了密旨!让他们静观其变,留给朱棣和朱允纹一个独自战斗的舞台。天下如棋盘,就看哪个有这个实力了。 我读完密函,恭敬的递还给了朱棣,而心中的叹息却更重了。作为一个有后世记忆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赞成朱元璋的做法的,因为中国就是缺少修身养息的时间,才让外族肆虐。让子女在竞争中生存,也算是朱元璋的一番苦心,可是他却没想到这对以后国家的伤害有多么大。 不过事已至此,唯有让朱棣尽快结束这场内乱了。 我苦笑着看了看渐渐阴霾下来的蓝天,真的免不了一场分裂么? 朱棣接过了密函,反手负于身后,老泪横流道“游戏?父皇竟然说这是游戏!棣戊守边关数十年,只看到外族对我们的肆虐和杀戮,没看到任何的游戏一说!本王若是有命夺回天下,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肃边!要将这些蛮夷打得百年内无法恢复生机,为百姓争得一份喘息。父皇,你可知道你这一步实在是太拙劣了!这不是游戏啊!” 直破天、帅念祖都是参加过对蒙战役的老人了,此刻朱棣就象是当年的朱元璋,又激起了两人的血性和壮志“燕王……不,皇上请准许我们加入到边守军团,让我们也发挥点余力,教训教训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蛮夷。” 朱棣一把扶起两人“本王一天未除掉朱允纹那伪帝,各位就不要如此称呼我,天下大统岂可儿戏?至于两位的要求,本王自是求之不得。”顿了顿,他看向了不舍“大师在军方多次给予本王协助,本王唯有保证在力所及之时,为双修府夺回无双国了。” 不舍微笑点头“那,不舍就代双修府上下谢过燕王了。” 朱棣又看向我道“那希文你们……” 我微微一笑“历门主打算和双修府的众人一道,随燕王北返;怒蛟帮现在正和朝廷互相牵制,所以乾罗城主、封寒前辈都会赶往怒蛟岛,协助浪大侠他们与朝廷战斗,这样对燕王你的防守也有好处;至于谈庄主,则会留下来,和我们八派一起拱卫武昌,以保持南北畅通。” 朱棣脸现激动,叹道“要各位为棣的事情操劳,真是惭愧。” 我洒然一笑“只要燕王记得你自己的诺言,就够了 一百二十四 北方来信 时间就如白马过隙、漏沙透指,一晃就是半月过去。 朱棣有了历若海、双修府众人以及旧僚属下的帮助,早就突破了朱允纹和方夜雨的重重拦截,回到了他的大本营顺天府,同时达到的还有虚若无和世子朱高炽,一纸“问罪书”,正式拉开了历史有名的“靖难之战”序幕。 朱允纹用圣旨诏告天下说朱棣是“叛逆”;朱棣就撰写“问罪书”说朱允纹是“弑君凶手”,一时间众说纷纭,天下人谁也不知道哪个说的是实话,哪个又是真的逆贼。但是两位主角却不会停下他们的步伐,所以,一场旷日持久的唇舌之战就在这隔着黄河、长江两条莽莽巨流的南北直隶之间展开了。 朱允纹占尽先天优势,他启用了和自己颇为亲近的天下名士方孝儒为太常,执笔撰写檄文。于是洋洋洒洒的一篇近万字的“讨逆书”出炉了。方孝儒先是历数了朱棣自跟随太祖朱元璋出征以来到镇守边疆的种种不是,不论是杀戮屠城,还是克扣军粮,都一一细表。更把朱棣那轻视天下文人的陋习拿出来大书特书,从孔孟之道到君臣世礼,引经据典的把朱棣说成一个蛮夫,半文不值。可笑的是,虽然“讨逆书”如此夸大其辞,但是却在朝野文儒面前博得了满堂喝彩,人人奉为经典名篇,一时对朱棣的反对之声纷扰皆至。 而朱棣苦挨半月,终于从顺天府吏中提拔了一个年轻的博士解缙。 解缙此时年方三十,青春年少。其实他在朱元璋时期就已经进士及第,任过朝官,但是由于其人心性耿直,爱说实话,在一次贬责朱元璋的任调行为中,被朱元璋一怒之下贬为庶人,称永不续用。 朱棣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爱忤上意的人,但是苦于舆论对己太过不利,才不得已而为之。谁知道这个书法文笔均是一流,以后更是《永乐大典》主编的解缙却在这唇舌之战中一鸣惊人。不但把朱棣从军数十年的对外军功大书特书,更是把其与唐皇汉武相比,说其有安定四夷,稳固江山之伟。戊边定夷向来是中原高官士子甚或平民百姓最为关心的问题,一个皇帝可以荒淫、可以无道,但是却不能在蛮夷问题上接受妥协。 朱允纹这次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吞了。前面他和方夜雨的合作虽然不是众人皆知,但是却也不是密不透风,再加上朱棣的刻意宣传,直把朱允纹说成了民族罪人,万死莫赎。 可笑这天下的舆论,就被南北两支“笔”给搅得团团转,浑然不知清白了。 当然,两边口水战要打,手里的活更是不能停下来。朱允纹先是把长白派扶正,赞其为“天下第一名门”,令其统率天下白道。然后又“不负众望”的任命了自己“外公”李景隆为北伐主帅,从各个能够调动军力的地方抽调了不下于五十万的兵力给他,一时间声势鼎盛,大军直扑大名府。 天命教始终名分不正,不好见光,所以朱允纹并没有刻意搞个什么头衔出来。不过朝廷大员,和李景隆的军队里面却大都是安插的天命教骨干。一步步,天命教掌握了实权。 而我们,自从回到了武昌,湖广总督辛远湘就已经表明了立场,一力支持现在看来还处于劣势的朱棣。虽然湖广和南直隶根本就是相邻之土,但是看到有怒蛟帮数万水军和黑白两道的全力支持,辛远湘还是很乐意的投奔了朱棣。 我这半月来,根本没有理会任何俗事,闲暇下来的时间,都是和欣然一起游山玩水、操琴鼓乐,也算是一年来最轻闲的日子。自从上京任职,我就觉得整个人极尽疲劳,活的庸庸碌碌、不知所谓。心境上的修为除开那几次突破外,均是在走倒车,就象一瓶浆糊,说还乱,理更乱。不过,自回到武昌,我似乎又远离了那可怕的梦魇,看看山水,吹吹江风,没事可以去黄鹤楼小酌一口,兴致来了可以拉着欣然纵情弹奏一曲。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 “大少爷,燕王殿下的信!” 韩柏大大咧咧的跑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封信函。巨大的嗓门把躺在藤椅上歇息的我与欣然从周公那里唤了回来。 我哑然失笑的看着韩柏,他现在已经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了,却一点没有高手的觉悟,行为做事依然轻浮莽撞,令人发璩。不过,这也是他吸引人的地方吧!不然他也不是韩柏了。 韩柏个高步子不小,几个踉跄就跑到了我休息的凉亭这边。 欣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掩口笑道“韩柏小子,做事还这么毛躁,以后要我怎么帮你找媳妇啊?” 韩柏一脸尴尬,挠了挠脑勺,苦笑着把信函递给了我。 希文钧鉴! 我心下一笑,朱棣还是这么客气。 观看片刻,欣然在一旁笑道“怎么?那位燕王殿下想邀请你去喝喝酒么?” 我淡淡一笑“上月云川一战,虽然朱高煦用疲兵之计打掉了鞑靼人不少的气焰,但是他们的军队毕竟是凶狠成性的,说起来朱高煦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不过最让燕王伤脑筋的还是方夜雨一行人的刺杀部队,除开张玉、僧道衍等少数重要人物有历若海等人保护外,其他的下级校官都受到了不轻的伤害,死亡过半。” 韩柏眼睛一亮道“那就是说燕王是邀请大少爷你去撑腰咯?” 欣然好笑的看着韩柏,娇嗔道“什么事情到了你这小子口里,总是让人发璩!” 韩柏一跳半丈,一溜烟跑出了大门“我和范小子说说,我们也去风行烈那里玩玩。” 欣然小叹口气,俏脸露出一丝疲惫“其实,我真不想希文你参与到这天下大事中去,不论是哪边胜利也好,不过就是历史中的沧海一栗,是是非非难以说清楚。何况,我也知道希文你是一个随性、追求清淡生活的人,过多的尘世纷扰只会让你迷失自己。” 我心中感动,双手轻抚欣然的俏脸“放心,自从半月以来,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逃避是逃避不了的,不如就主动把他解决再说吧!不过怎么说我也不会抛下你单独去做的。” 欣然把脸埋到了我的胸口“你要紧记你说的这句话。” 我洒然笑笑,双手一拢,把她抱得更紧了。 因为湖广总督辛远湘并没有摆明旗帜对抗中央政府,所以水军兵力不足的朱允纹唯有忍下这一时之气,放开了手脚,聚集全部兵力调往大名府援助李景隆。李景隆虽然魔功深厚,但是其打仗的能力实在值得商榷。仅仅开战不到七天,他就浪费了五万的兵力攻打大名府,可是一地的尸体并没有换来胜利,在燕王麾下悍将谭渊的精确指挥下,那五万兵力就象是打了水漂,给大名府造成的损失尚不到五千!正是李景隆的步步受挫,引起了朝廷众武将大面积的不满,就连朱允纹的心腹黄子澄也对李景隆的能力深感忧虑,这也造成了朱允纹无暇他顾的局面。而我,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往北方大营去溜达溜达了。 第二天,给浪翻云递了个消息,请了封寒过来助拳后,我就准备出发了。 谈应手看着我和苏欣然,嘿然一笑道“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了黄鹤楼的几次仙籁,希望这见鬼的战争早点结束,也让希文你这小子清静清静。” 我拍了拍背上的“九律佩弦”,微笑道“希文这次没有带仙澜,就当是去游山玩水吧。” 谈应手大笑道“方夜雨有那么好心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好了,只要记得除夕回来看看浪翻云和庞斑的惊世一战即可,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和封寒吧!” 我拱手谢道“那就有劳两位了。” “大哥!” 希武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忙忙从府内跑了出来“大哥,也带我去见识一下吧!我也想加入燕王殿下的‘靖难军’,立功建业!” 在我愕然间,二伯也走了出来“希文你就带他去吧,这半年来希武可算是极其认真,戟术成长飞快,是该让他去战场上磨砺磨砺了。” 我看着跃跃欲试的希武无奈苦笑“那好吧,让他见识一下也好,说不定我们韩府也冒出来一个将军,那就光宗耀祖了。” 众皆哄然。 只有希武仍然眼神坚定,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范良极正好拉着韩柏走了出来,两人大包小包的煞是惊人,一路走还一边嚷嚷“来来来,大家来帮帮忙。” 谈应手哑然道“范老贼,你是搬家么?” 范良极两眼一瞪“云清还没追到手,我哪来的家?听说我们要和希文小子去北方,韩柏这败家子硬是从我的宝库里面收拽了这么些礼物,说要给他们送去。当然,我也不能小气,所以就随他了。” 二伯哈哈大笑道“两位愣是把这行程当做游玩了,只希望敌人也配合下才好。” 韩柏咧嘴一笑“丢了就丢了,反正他有得是。” 范良极脸色数变,一把拿出盗命,狠狠的敲了韩柏一个暴栗,怒吼道“你这小子真是败家子!” 韩柏捂着脑袋大呼道“快点,大少爷他们已经出发了!” 章一百二十五 又一个黑榜高手 告别武昌。一行五人就嬉闹着,如游山玩水般上路了。不过,虽然我们是抱着游玩的心情北上,但是一路萧索的模样却让我们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大名府是主战场,而周边几大城塞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战乱,所以路途虽然漫漫,却是一片纷乱嘈杂之景。每个地方不论是站于哪个阵营,都在不断的抽调年轻男子充军,不少地方为此几乎是十室九空、孤寡成灾。而在府衙无力管理的同时,据营扎寨、啸聚山林的匪盗也是越来越多,这也成了战区的一大特色。 这日,我们一路风尘的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信阳城外,赫然的看见了一彪大汉拦路设卡,对来往行人收取“买路钱”!希武一路上都在充当“清道夫”的角色,有什么蟊贼,都被他轻松的料理了。虽然他的心境比以前要好得多,少了当年的那股傲气,不过这样明目张胆勒索钱财的事情,他还是看不下去的。 希武轻抖缰绳,从我们几人中越众而出“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帮大汉闻声朝我们看来,我是一身素服儒衫,欣然也仅是微施粉黛,在加上都不爱修边幅的韩柏和范良极,整个就是一出行的主仆。而当那些人的眼光瞄到了五匹马上的布袋,以及我身边淡妆素裹依然倾国倾城的欣然,几乎一瞬间就换过了一副贪婪的嘴脸。 最前面那个大汉扬了扬手中的连环大刀,嘿嘿道“干什么?这片土地被我们几兄弟买下来了,想过去就得交点‘买路钱’,这么浅显得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另一人也凑上前来,一脸淫荡的笑道“当然你们这样子也不象有钱的主,要不就让那个小妞留下,四个男的过去?” 其余大汉哄然大笑,无不赞好。 不过,他们刚刚笑了几声就笑不下去了。他们面前这五人听了这些话,竟然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特别是那个猥琐如猴子的老头,更是一脸惋惜的看着他们。 最先说话的大汉看来是几人的头,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碰到了硬钉子,狠话还是要说的“怎么?你们考虑得如何?留钱还是留人?” 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同样的剧情,在哪都能遇到?苦笑摇了摇头,我看向了希武。 希武手中的长戟嗡嗡作响,若不是有我在这,他早就出手了。 他看见了我肯定的眼神,右手猛然一抖,长戟在马侧划过了一个不小的半弧,直朝那个拿着连环大刀的匪徒而去。他出手的一刹那,正好是座下马匹顿步向前的时刻,这半弧划落下来,不但力度、速度有了大幅度加成,就是角度也诡异了几分。 “当!” 当头的大汉连环大刀急忙出手,堪堪挡住希武的长戟,不过马上一戟的威力岂容小视,那大汉硬是退了步下十步才站稳。 有胆子在路上霸道的人都不是嫩角色,要是还看不出我们的实力,那就是猪了。 拿刀大汉拦住准备上前的同伴,小心翼翼的拱手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拦住了各位的去路,实在该死,请!” 后面的大汉也是机灵,连忙把路障拿开了去。 看了看远处的官兵,这些路匪显然是和他们一伙的,所谓官匪不分家,就是如此吧!我不欲再管闲事,带着众人缓缓朝信阳纵马而去。 临江茶楼,一座信阳城里看上去并不是太豪华的茶楼,但是简朴的摆设并没有掩盖那越过半座城市的茶香。我们一行人刚刚进城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清香味儿,连一向对茶水不甚感兴趣的范良极都忍不住要来看一看。 “好茶!”范良极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叫美“这茶的滋味,恐怕只有浪翻云酒葫芦里的‘清溪流泉’可以媲美了。” 韩柏大讶道“这可是你第一次称赞一杯茶水的味道,想来应该真的不错。” “咚咚咚咚” 我皱眉望了望楼梯口,好像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捣乱的人啊! 欣然一路走来都很疲惫了,对这些事情更觉得无聊,所以也不管茶楼里有多少人,一把就窝到了我的怀里,阖眼睡去。 上来的正是我们在城外看见的那一批人,可能是认出了我们,所以他们看都没看我们这边,径直朝茶楼的另一侧走去。 茶楼本就不大,而且由于茶香有名,位子更是有限。 这不,这伙大汉在楼上转了半天,楞是没有找到一张空出来的桌子,只好左顾右盼的打起了歪主意。 茶楼最里面,一个看起来不甚起眼的角落,正有一张桌子。不过因为地方不好,光线太差,所以没人愿意在这里品味这香味浓郁的茶水,破坏意境。坐在这里的,仅仅只有一个骨瘦如柴、形容憔悴的干瘪老头而已。 看到那些人如见到肉骨头的野狗般走向那张桌子,范良极发出一声冷笑,小声道“一班蠢货,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已经达到了神光内敛的程度,就是我出手,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他们竟然以为是个软脚虾!” 我微微一笑,其实早在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了此人的存在,不过既然人不来惹你,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韩柏历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闻言马上好奇的向暗处的老头看了看,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住的挠着脑袋。 希武最是嗜武,听到范良极说这老头竟然有不输给黑榜高手的实力,也忍不住观察起来,一脸的严肃,让人想象不到几个月前的他,只是一个目空一切的莽夫而已。 “老头!”为头的大汉丢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你拿着去换个地方坐,这里我们兄弟要了。” 那老头对桌子上的铜板视而不见,咳嗽了一声,冷冷道“看你还有点分寸,没有直接把我撵走。好、好,你们滚吧!” 楼上众皆骇然,其他桌面上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头竟然如此大的口气,面对十余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还敢这样说话! 拿刀的大汉刚刚也是受气不少,突然看到一个病恹恹的老头也敢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心下无名火起,拿着大刀一挥,半片桌角立时落地“老不死的,不要给脸不要脸,拿着铜板给我滚,不然莫怪大爷的刀太厉!” 那老头忽然翘了翘嘴角,转头朝外边看来。 我心中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副眼神啊!空洞无神的眼睛环绕着一圈青芒,象是漠视一切似的没有一丝感情,就是他现在翘起嘴角,也让人别扭无比,根本察觉不到他有“笑”的意思。 “桀桀,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了吧!” 话音未落,那老头的手就象是从背后伸出来的一样,突然抽了身前大汉一个耳光。可怜那大汉大好一个头颅就这样被打得转出了一个整圈,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眼见活不成了。 大汉同伙见状个个眼露凶光,数十把钢刀锵锵出鞘,就欲扑向老头,为同伴报仇。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老头的身影就这么如穿花蝴蝶似的在人群之中打了个转,赫然把那些出鞘的刀又插了回去。而再看向大汉们的胸口,赫然印着一个个猩红的掌印。 “咕咚!” 一声杂乱的闷响,那班大汉都带着一脸的不解和不甘,倒下身去,没有一个活口。 韩柏猛吸一口冷气,骇然道“这人的身手怕不在老范之下,出手的速度和步伐的诡异就更是离谱了。” 范良极深深吧嗒了一口天香草,苦笑道“若我没有记错,这人乃是在四十年前就已经退隐江湖的上一代黑榜高手‘病大圣’申屠九方!” 韩柏讶然的看着范良极“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这人?” 范良极撇了撇嘴,怒哼道“这人早就不问世事了,而且诸多传闻都说其已过世,难道要我在你的面前说死人的故事?” 我此刻到是心中一动,难道由于历史的改变,原来隐忍不出的高手都重新现世了? 申屠九方还是那么病恹恹的咳嗽了一声,缓缓的择路向楼下走去。众人马上让出一条通道,生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会突然起意袭击自己。 申屠九方摇晃着走过我们这一桌,回头看了看在座的几人,咧嘴笑道“‘独行盗’范良极!有趣,有趣。”说罢,头一歪,身影已经淹没在楼外的人流中。 韩柏看着申屠九方消失的身影,不解问到“怎么?退隐了四十年的魔头,也认得老范你?” 范良极脸现得意,吐了口烟圈道“废话!老子早在五十年前就在黑道冒出了名头,虽然那时候我还未能名列黑榜,但是轻功却是和申屠九方并列为黑道两大名家的。而且退隐江湖并不代表就会与世隔绝,现在黑榜十大高手的名字这么响亮,他听说了也非不可能。” 韩柏对此嗤之以鼻,蔑笑道“什么黑榜十大高手名头响亮?老范你连方夜雨手下随便找出的一个人也搞不定,怎么能和庄主、城主、浪大侠他们相比较?” 这句话深深的打击了范良极的信心,他一把拿起盗命,就朝韩柏脑袋敲去…… 章一百二十六 武林密辛!曾经的黑榜十大高手 韩柏绕着桌面躲过了范良极的此次“追杀”,别看韩柏一直没有在人前显露出太强势的模样,其实他的功夫早就已经超越了范良极,直追乾罗。 范良极追赶一阵,实在是气虚,遂撇下韩柏,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韩柏咧嘴一笑,也不愿意给范良极难堪,挨着范良极坐下,转头问道“既然老范你说到了老一辈的黑榜,那不如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我想,就是两位少爷也会有兴趣的。这里也就你年纪大点,知道得多。” 范良极一翻白眼“真不知道你这小子是夸我还是损我。” 这次韩柏到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对于神秘的黑榜,我确实兴趣盎然“范兄就给我们这些晚辈释疑吧!希文确实很有兴趣。恩,一斤天香草如何?” 范良极眼睛一亮“两斤!” 我无奈苦笑,摇头道“这,范兄也要还价。那好吧!两斤就两斤。” 范良极一脸满足的吧嗒了口烟袋,神往的叹道“以前的黑榜才是真正的黑榜啊!” 希武愣道“现在的黑榜就不是黑榜了么?” 范良极嗤笑一声,啐道“现在的黑榜?除开浪翻云、历若海,以及现在勉强可以算得上顶尖高手的谈应手、乾罗、封寒外,谁可在天下横行无忌,不用看人脸色?” 韩柏讶道“老范这一次到是谦虚了,没把自己算在里面。” 范良极自嘲道“我?就是烈震北也算不上顶尖高手,我尚差他一线,当然就更算不上了。”随口呸出一口烟丝,又喃喃喃自叙道“当年的黑榜高手都是横极一时的绝顶高手,地位与现在浪翻云、历若海也不遑多让。都是咳嗽一声,天下就抖三抖的人物。可惜蒙古人退出中原后,这些人都因为主君已死,或者不满朱元璋的统治,心灰意冷下渐渐退出了江湖。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他们的退隐,我、展羽、那时候的谈应手和已经死透的莫意闲都没有机会登上这天下黑道景仰的黑榜。至于在我们前面的其他人,说起来也是五五之数。” 韩柏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厉害?” 范良极掸了掸烟灰“真有这么厉害!”说着转头看向我道“刚刚那个‘病大圣’申屠九方,你看其功力如何?” 我想了想,微笑道“我想,他应该和乾罗城主有的一拼。” 范良极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是了,以申屠九方的功力,在原来的黑榜仅仅只能排在最末尾,而如果排到现在的黑榜,却直逼乾罗,可以位居黑榜中位!你说,当年的黑榜高手功力几何?” 韩柏猫跳起来,整个人一把蹲到了椅子上面,急急的道“快点,老范,说说当年黑榜有哪些人?” “‘病大圣’申屠九方,添为黑榜最末,擅长轻功和暗杀之术,最著名的就是他那双截脉手,你们刚刚也见识了他本人和他那截脉手的威力了,不说也罢。第二个叫红玄佛,听过吧?”看我们都点头,范良极才继续道“‘欢喜如来’红玄佛,谁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此人据说和蒙元余孽深有渊源,不过谁也没去考证。他为人极端好杀,兼且荒淫残暴,被江湖上很多人垢弊。后来其更组织了邪教杂军,准备趁朱元璋南征北讨之机分杯羹去。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浪翻云,被那时刚刚出道、名声不彰的浪翻云追杀千里,最终毙命。” 韩柏大笑道“浪大侠出手,怎会出错。” 范良极嗤笑道“你以为那时候的浪翻云就是现在天下无敌的‘覆雨剑’浪翻云?据说当年他为了追杀红玄佛,心脉内腹都受了不小的损伤伤,若不是后来言静庵请来净念禅宗三位不出世的高手帮其疗伤,可能现在也不会有这天下第一剑手了。” 这个事情我比范良极知道得更加清楚,所以也就笑了笑,没有作声。 “排在第八位的叫做‘阎王眼’姬三秋,这个人我知道得不多,江湖上流传他的周易先天卜卦之术极为精湛,往往可以一言断人生死。不过他在江湖上仅仅出手了一次,功力如何,实在说不清楚。” 韩柏一愕“出手一次别人也把他列到了黑榜里么?” 范良极嘿嘿一笑“若是他的对手就是黑榜第八的高手,又当如何?”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仅仅只出手一次,就把黑榜里的高手打败了,那让其位列黑榜第八还是小觑了他。” 范良极点头道“反正姬三秋从来没有争取过这黑榜位置,完全是好事者把其抬到如此高度。”他顿了顿,又道“排在姬三秋前面的是‘回春手’千鹤意,他和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他既是乾罗的叔叔,也是烈震北三个授业恩师之一。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们去问乾罗或者烈震北更加适合。” 韩柏挠了挠脑袋“他是震北先生的师傅,那医术就更加高明了,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人说过?” 范良极嘿嘿一笑“此人和烈震北一样身患绝症,不过当时可没有与希文二伯一样向天借命的高手,因此千鹤意早就死了,谁还会提到他?” “那第六位又是哪个?”韩柏就象私塾里的学生一般,一眼不眨的看着范良极。 范良极故作神秘道“此人可是大大有名,想来你们都听过。” “哦?”我微微一笑“能让我们在座的都认识,那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范良极眼中精光一闪“半月前,我们深陷京城,承天殿内将我们困住许久的那把‘七锁同心’就是此人的杰作,他就是‘摘星手’北胜天!” 在座的众人同时动容,此人就是现在也依然鼎鼎大名,确实没人不认识。 “这第五位,乃是当年天下争霸的诸侯之一方国珍座下的得力大将,‘青妖戬’长天孤飞,此人武功绝对是超一流的,不过其身世却始终是个谜,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其师承。不过这人早在舟山一战,就被武当派的创派宗师张三丰给毙杀当场,所以说不说也无所谓了。” 我心中一动,长天孤飞,不就是庞斑说过的那个禅宗的了逝么?不过人死如灯灭,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没必要翻禅宗的旧帐了。 范良极可能是口干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韩柏连忙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伺候得无微不至。 范良极笑骂一声,咕噜咕噜就把茶水一干而尽“第四位的高手名声不彰,但是他的徒弟却是天下皆知。” 韩柏眨巴着双眼道“谁?” 范良极磕磕烟灰,笑道“鬼王虚若无没人不认识吧?这第四位的高手就是虚若无的众多师傅之一‘十殿阎罗’于尚汐。据说现在虚若无的七夫人于抚云就是此人的女儿。” 韩柏讶然道“这于抚云怕不有五、六十岁了吧?” 我嘿然一笑,忍俊不禁的看着这本来和于抚云有那么一腿的韩柏“刚好相反,这于抚云的年龄尚不足双十八,恰好青春年少。” 范良极愕然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叹道“在虚若无那里转悠了这么久,人总还是认识的吧!” 范良极一脸不相信的继续说了起来“第三位的没什么特殊,就是韩柏那小子的贵人,赤尊信的师傅‘天妖’巫沧海,他也是‘血手’厉工的徒弟,位列黑榜一点都不奇怪。” 说着,范良极又停了下来,老神在在的抽起烟斗。 韩柏急道“还有两个列?怎么不说了?” 范良极摇头晃脑的哼道“我老人家说了这么多,总要休息下吧?” 我微微一笑“只有一斤天香草了。” 范良极忍不住呛了一口,忙道“我说!这天香草可不能少!” 我心中好笑,点头道“说!” “第二位的黑榜高手名唤陆知非,外号‘青锋’。此人亦正亦邪,但是功力超绝,传说他的手就像青锋一样锐利,举手投足皆可取人性命,所以那时候敢去惹他的人还不足一只人手的数目。” 韩柏此时看向范良极的目光越来越紧张,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范良极也懒得吊人胃口了,整理了一下,说道“位列当年黑榜首席的是一个叫做成公彦的人,此人好像和陆知非系为同门,不过这也是我道听途说的,做不得准。哦,忘记说了,成公彦的别号叫做‘碎南斗’。” 我松了口气,听了这么多故事,整个人都有点疲劳,遂拿起桌上的茶杯泯了一口提神。 韩柏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道“怎么就是这些人?那文老如何算?” 范良极一愣“文老?” 韩柏比划了半天“就是南正街一战证道仙去的那个文修儒文老啊!” 范良极象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韩柏,无奈道“这是黑榜十大高手,不是说天下十大高手!文修儒、张三丰和周颠都是属于道儒两教正统人物,算起来比现在的白道还要‘白’,怎么可能把他们列到黑榜里面去?你小子不是傻了吧?” 韩柏挠头傻笑道“是啊!文老是白道的人,当然不会上黑榜了。” 我哈哈大笑,韩柏这小子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忽然,我感觉到我刚刚用密法锁定了的申屠九方有了变化,难道是有人找他麻烦? “走!”没有多说什么,我抱着欣然一个闪身就掠出了茶楼。 章一百二十七 天命教的邀请 北出宣武门,我赫然发现申屠九方也是朝着顺天北方大营而去的,就是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若其是对朱棣不利,或者其也是暗杀将校军官的杀手,那就怪不得我下杀手把这个隐患除掉了。 这时,怀中欣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喃喃道“怎么了?这是到哪去?” 我淡淡一笑“有好戏看了,想不想看?” 欣然没好气的挣脱开来,展颜笑道“又是打打杀杀吧?我都腻味了。” 我看了看身后的范良极“这次的主角,据老范说,是以前的黑榜高手之一,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狠角色。” 范良极哼声到“就算是什么黑榜高手,对你不还是一样,反正也威胁不到你。” 我苦笑摇头“可惜,那些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将校却挡不住这些人。” 范良极忽然扬了扬耳朵,面向一处树林轻声道“到了,申屠九方正和另外一人说话。” 一行人立马停下脚步。 我凝神望去,赫然发现与申屠九方说话的竟然是我们的老朋友“夺魄”解符!马上功运双耳,把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申屠兄这是要去哪?”看来解符也是刚刚找到申屠九方,谈话才刚刚开始。 申屠九方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像本人尚没有效力朝廷,不用受解兄约束吧?” 解符满脸堆笑“当然,天大地大,申屠兄想去哪都可以,解符没资格管,也管不着。但是哪去不好,为什么申屠兄非要往朱棣那个叛逆的地盘上去?这岂不是给我们为难么?想我早在五天前就亲自上门邀请申屠兄。谁知道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已经北上了。难道我们如此以诚相待。还比不上朱棣那小子一纸征召?” 申屠九方脸现不屑。哼道“别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那个娃娃皇帝绝对不是久经沙场的朱棣的对手。而本人向来只重实效,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接近未来的皇帝,何乐不为?” 解符叹气道“难道所谓‘未来地皇帝’,还比得上我们那名正言顺地皇帝?” 申屠九方哑然失笑“解兄莫要说笑了,你们那也叫‘名正言顺’?现在天下十之八九地人都认定朱允纹是谋朝篡位,除非你们可以短时间内干掉朱棣,不然绝对难以堵住悠悠之口。不过要干掉朱棣。除非你们能先干掉历若海。想想你们也没那本事。” 解符脸色一肃“这不就是找申屠兄一般隐居的人物,来对付历若海么?” 申屠九方连忙摇头,嗤笑道“莫开玩笑了,本人还想多活两年。历若海早就不是当年的历若海了,除非你能请得动庞斑。否则谁敢说必胜?” 解符脸色一冷“申屠兄若执意要投奔朱棣,那小弟唯有出手将你留下了。不然,多个申屠兄这样的敌人。我们将费神不少。” 申屠九方哈哈一笑“解兄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吧?既然能在我连使十种避敌手法的情况下还能找到本人,天命教自然是下了血本盯梢的。不过。解兄真的有信心把我留下?” 解符露出本来面目,狰狞笑道“那就试试看吧!” 话音未落,解符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蛇行一般刺了上去。 申屠九方擅长地就是脚下地步伐,对袭击过来的软剑理也不理,步子一错,就让过了解符的攻击。两只手一舞,象扑向猎物的鹰隼,捏指成爪,直扣解符的双腕。这一起一落就如鸿飞雁落,迅捷无比。而申屠九方那微厘之间、妙之毫颠地精妙步伐也让我们是大开眼界,就是不知道他的截脉手是否能象传说中一般将解符的双手截脉。 解符自然是知道这“病大圣”地绝技,右手猛然一抖,软剑如蚁附颤般缠上了手臂,顿时剑光连闪,煞是好看。若申屠九方不变招的话,凌乱地剑锋肯定会将他那双吃饭的家伙削落下来。 申屠九方无奈收手,指风连弹,顿时陷入守势。 解符剑及屡及,软剑旋而成圈,在半空中割出道道剑劲,森森剑影就如死亡的召唤,将申屠九方笼罩在内。 申屠九方脚步变快,一侧头,一耸肩,都能避过解符一剑。但是苦于手法速度不够,总是在掌击解符出手一半的时候,被解符的软剑逼得收撤,徒呼奈何。 解符哈哈大笑“申屠兄多年未曾出世,看来确实是手脚生锈,不够利索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招,依然没看到申屠兄的截脉手追上解某的软剑?” 申屠九方一边闪身,一边露出轻蔑的笑容,出手不停道“正面打斗本来就不是本人的强项,解兄占那么点上风有何得意的?但是若解兄稍微松懈疏忽,让本人抓住机会抽身,你就笑不出来了。” 解符身手一顿,不屑道“就是让你脱身,又能如何?” 申屠九方的身影猛然从原地消失,就是站在一边的我也没能看出他的速度。 解符突然踉跄向后一滚,下颚处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申屠九方在那一瞬间竟然晃过了五尺的距离,在解符的脖子处下手!若不是解符本能的向后一滚,恐怕其头颅和身体早已经分了家。 这一下形势剧变,刚刚占尽上风的解符,因为那愚蠢的停顿,变成了在地上不断打滚,躲避那如暴雨般袭击而至的截脉手。 有的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一丁点小的失误也是能致命的。 范良极小声一叹“唉,在申屠九方的面前怎么能放弃优势,任其出手?当年申屠九方就是以五尺内绝杀而闻名于世,就算是‘天妖’巫仓海也不敢放任申屠九方出手。因为在五尺内,申屠九方的速度比之里赤媚的师傅扩廓还要恐怖,那已经不是人的速度了。” 韩柏眉飞色舞道“那解符肯定是在劫难逃咯?” 范良极冷笑一声“你用你那猪脑子想想,解符本来就和申屠九方在伯仲之间,天命教又怎会放心让他一个人来截杀?不信,你问问你的大少爷。” 看到韩柏求助的望向我,我无奈的笑笑“在另一边确实是有人埋伏,气息相当熟悉,应该是天命教的高手。” 言语间,场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解符虽然功力不差,但是在申屠九方全力出手下,他根本躲避不及,身上十余处地方被截脉手印实,血肉模糊,形势岌岌可危。 蓦然一声清啸,树林的另一方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拿一根长簪,直取申屠九方背心。 人影还远,但是阴风劲气已经扑面而来。申屠九方不敢硬抗这可怕的攻击,身体在半空中猛然扭动,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躲过了劲风,两个起落站稳在老树之下。他的眼神不断闪过阴霾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衣飘飘,仿若仙子下凡,但是脸上自然不自然的露出娇艳的妩媚,却将此人的身份泄漏了出来。原来竟是单玉如的亲传弟子,绝代娇颜白芳华! 韩柏倒吸了口冷气“原来她的功夫这么厉害?” 范良极对韩柏怒目而视“我早说了,这妖女不简单,你最好别打歪主意,朝霞你还没搞定。” 韩柏脸色一红,看了看欣然“朝霞只是害羞,不敢同我住在一起罢了。她不是已经离开了老陈,去了怒蛟岛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欣然嫣然一笑“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有喜欢的就自己去解决,别指望我去做月老。” 韩柏呼了口气,唯唯诺诺道“我到不是要少奶奶帮忙,只是怕你不高兴罢了。” “少奶奶”三个字让欣然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虽然住在韩府近半月,她还是羞涩依然。 白芳华宛如秋月般的双目看着申屠九方,巧笑倩兮道“刚刚申屠前辈拒绝了解老的提议,那不知道加上芳华又当如何?只要前辈金口一开,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莫不是唾手可得。何必为了那些还未曾变成事实的虚幻前途丢了机运,更丢了性命呢?” 申屠九方脸上阴晴不断的闪烁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真是牙尖嘴利。” 白芳华笑若芙蓉“前辈是答应了?” 申屠九方嗤笑道“谁说的?”说着,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几位朋友看戏看了这么久,若是有闲,不如帮九方打发一下天命教的人如何?” 范良极猛吐一口烟圈,越下树梢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手?” 申屠九方看着我、欣然和韩柏缓缓走来,晒笑道“我又不是傻子,范良极你们在京城翻云覆雨的事情可是天下皆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帮九方接个场子总不算太过吧?” 韩柏哈哈大笑,对着范良极道“这小子和你那是一个心眼哩!都知道推卸责任。” 申屠九方没有搭理韩柏,独自走到老树边坐了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也让九方看看年轻一辈高手的实力。” 白芳华和刚刚站起来的解符都凝神望着我,站在原地不敢稍做动弹。 皇宫承天殿一战,我给他们留下的心里阴影不浅,此刻两人站在我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全力聚集着真气。 章一百二十八 苦命剑魔和倒霉战神 场中气氛顿时诡异起来,这边的几人,包括我、欣然、范良极和韩柏,都是神态悠然,表情平淡。但是另一方的白芳华和解符却是满头大汗,眉头紧蹙,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表情。 我哑然失笑,抬手轻扬了几下道“白小姐觉得很热么?韩某怎么觉得深秋的凉意如此萧瑟呢?难道,是韩某的错觉?” 白芳华俏脸露出哀伤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芳华若是知道希文你游历至此,恐怕就不赶来献丑了。” 突然,树林深处传来一个浑厚的粗哑男声,豪迈的笑道“白小姐现在忝为‘平匪钦差’,虽然没有具体的官职,却高居二品。何必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要是有麻烦觉得棘手,那就让我老曲为你解忧如何?”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白芳华身后。此人长发如扫帚一样披肩而下,头戴一个诺大的铜圈,上身肩宽臂厚,身型雄伟非常,整个就是一苗人打扮。他的脸目颇为俊伟,笑起来却依然是冷冷的样子,手里拽着的流星还不住的晃动。 白芳华心中一叹,曲仙州虽然身手不错,可堪与当年的赤尊信媲美,但是面对这连庞斑都不敢小觑的韩希文,却只不过是徒增一个牺牲品而已。 曲仙州看到白芳华和解符依然一脸死气,惊讶万分“怎么?觉得曲某尚不能满足小姐的心愿?那么,加上石老师和他的几个侄子,又当如何?” “石中天!”白芳华和解符相视一眼,如果有这“剑魔”襄助,说不定真的能逃得掉。 韩柏理都没理白芳华他们。自顾自的拿出了一张绸布,走到申屠九方身边铺将下去。一会,又拿出了许多点心,摆在了绸布上。 申屠九方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柏,对一屁股坐下来的范良极道“你们不去帮忙?” 范良极悠悠的吐了个烟圈,咧嘴笑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去凑什么热闹?” 韩柏回过身来,一边招呼欣然坐下,一边对范良极怒道“你这时候又说自己是老骨头了?那时候你不是说你有一颗‘年轻的心’么?竟然抢少***位置!你直说自己是累赘,上去也帮不了大少爷忙就是了。还扮老资格。” 范良极猛呛一口浓烟,不住的咳嗽。一脸尴尬。 白芳华等人都觉发璩,但是大敌当前。也没敢松懈。 在曲仙州介绍的同时,石中天等人已经走了出来。此刻的石中天面色苍白,头发也如曲仙州般胡乱披挂,一双虎目精光骇人,却是猩红如血。浑身青筋突兀,就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似的,一身上下冒着杀气。而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刁项地两个儿子,刁辟情和刁辟恨,两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个个瘦若枯柴。只是那双眼睛都变得如九幽冥火般闪耀,阴森可怖。再后面就是卫青等石中天的弟子级地高手了,他们看上去到是还正常。不过跟着石中天三人走在一起。到是显得他们不正常了。 范良极看到模样骇人的石中天,连忙转移话题“我说。老石是吃错药了么?怎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地,只怕传说中的僵尸也不过如此。” 韩柏兴奋的点点头“那他后面的几个,不就是活骷髅了?” “呃!”范良极愣道“江湖上是有那么一个叫做‘活骷髅’尤达的,说不定就是这模样。” 我愕然地看着石中天“石中天?” 石中天那妖异的双眼红光大盛,嘿然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老仇人了?浪翻云那小子一直龟缩在怒蛟岛,石某只好先拿你开刀了。反正双修府一战,你和历若海都有份!先杀了你,我再去大名府干掉历若海,那时候浪翻云想不出来也不可能了!哈哈哈哈!” 我一阵哑然,身后范良极嗤笑道“老石你不是老糊涂了吧?就凭你?” 石中天嗜血的舔了舔嘴唇,狞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旋又转头看向白芳华“白小姐有兴趣吧?” 白芳华微笑的欠身道“那就由石老师作主了。” 我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几人,说起来他们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地人物,可是对于我来说,高手和一般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除非,他们也能够突破世俗的藩篱,超脱出来。不过,我眼前的几人境界都不行,没有上乘地心境,就算学了上乘的武学又如何? 石中天猛然睁大双眼,狂喝道“为了杀掉你们三个,我不惜舍身入魔,自毁经脉,修习‘魅影剑术’里地至高秘芨‘碧落黄泉’,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说罢,他背上的长剑无手自动,划出一道弧线飞到了石中天手里。 数道人影闪过,白芳华、解符、曲仙州和石中天同时出手,跟在石中天后面的还有刁辟情等人。 “滋!” 数道剑气随着我的右手摆动呼啸而处,就像一根根箭矢射向了来袭的众人。 手中没有仙澜,心中却有仙澜。 只要知道了剑心,你就没必要再用手持剑,因为那时候你就是剑,剑就是你! 看来石中天还是差太远啊!我看着持剑飞掠而来的“剑魔”,心中一阵叹息。 剑气划破虚空,跟在最后的卫青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被剑气穿体而过,整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连声音都没叫出,死不瞑目。 石中天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了,卫青的死竟然连让他吃惊都做不到。 “嘶!” 恐怖的剑劲劈将下来,直接砍到了我的额前。石中天的‘碧落黄泉’已经不再受到空间时间地约束,剑刚刚挥动,招式就已经完成。 连他身边的白芳华等人都大吃一惊。这种剑术若是招呼自己,恐怕都只有逃走一途。 可惜,石中天始终没有勘破“道”,剑法虽然可怕,但是依然着了痕迹,落了凡尘。 我轻轻的抬起右手,后发先至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石中天的长剑,摇头一笑道“‘碧落黄泉’?不过如此而已,虽然逆天反道,却依然不能看破剑的‘心’。没有灵魂的剑。再锋利也不过是把死物,再厉害的功夫不能勘破‘天心’也只是俗招。若你技尽与此。那么想杀我、历若海和浪翻云就不过是个笑话!” 手指猛然运气,崩碎的气劲就如散落的花瓣一样。飞舞满天。 炙白如雪,映衬着天地。 白芳华和解符都是抱着一样地心思,那就是准备绕过我去劫持看起来娇柔无力的苏欣然,毕竟他们没有和苏欣然交过手,铁冠道人也没有告诉他们。 但是。刚刚在我手中迸发出来地“剑劲”,却将两人阻拦了下来。 这些无色无形的剑气只有在光线明亮处才能衬处白色,但是那些人眼看不到、看不及地就只有依靠神念来躲避了。白芳华一袭雪白如云的长裙没办法躲过如此密集的劲气,只有眼睁睁的等着它们飞掠而过,带起一片片轻纱。不一会,她的衣衫已然不整。春光外泄,一片盎然。 解符在刚才就已经受了点伤,这时根本就没来得及运起神功护体。就被一波气劲打地跌跌撞撞,从半空狼狈掉落。只看那一身斑斑血迹。就知道他吃了不小的亏。 曲仙州比较靠后,虽然剑气让他受到了影响,但是仗着他流星锤的面积,硬是抗了下来,只是步伐有点凌乱。 而此时最遭罪的就要数石中天了,那劲气不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破空袭来,而且在他的长剑里,更有一股股强弱不一地气劲如潮水一样,荡漾而来,震得他五内俱焚。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令他惊惧的是手中长剑竟然在我夹住地同时,失去了与他本人的联系。就像长剑本来是在我地手中,而非他手中一般。 难道这就是“剑心”? 纳天下万剑于一意的“剑心”? “轰隆!” 石中天不甘心啊,双手猛然冒出血红的光芒,就欲与我争夺剑的主导权,巨大的气劲直接震破了我俩身下的地面。 一股激烈的漩流骤然形成,冲天而起。 剑与剑的斗争,是骄傲的战斗,容不下其他势力的介入。 白芳华骇然拉着解符急退,躲开了气旋的范围。 刁辟情他们虽然样子骇人,但是功力还是差得不少,直接卷进了气旋之中。 曲仙州连拉都没来得急拉,刁辟情数人就不见了踪影。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声巨响震开了天上的云彩,冲天的气旋骤然而收。 我和石中天依然还是原样站在那里,区别的是,我依然一身儒衫,而石中天却只挂着几缕残布。 剑碎,石中天单膝跪在了地上,脸上已经恢复一片平静,眼神也没有了那妖异的猩红。 “噗!” 暗红色的鲜血从石中天口里喷出“原来,这就是‘剑心’!我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至高剑术。” 瞳孔溃散,一代剑豪就此毙命。 看到了自己的理想,死,值不值得?这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刁辟情几人的尸体落地,溅起些许灰尘。 而白芳华和解符已经趁着我们交战的时候逃掉了。 曲仙州却是走的另一个方向,因为刚刚战斗那剧烈的爆炸已经吞没掉了他的一只手和一条腿。现在除开跑回去养老,我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章一百二十九 敌袭开封府 “咳咳!” “病大圣”申屠九方那标志性的咳嗽声把大家从刚刚激战的震撼中拉了回来。 申屠九方看来已经调息完毕,坐在树下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刚刚石中天的那套‘碧落黄泉’,我也曾经见人使用过,不过那时候不是叫‘魅影剑法’这个名字,使用它的人也不用付出自残如此大的代价。它本来名叫‘璇宗剑笺’,曾经被誉为速度、出手天下无可媲美的绝世剑法,它的最后一招叫做‘雷钧’而非‘碧落黄泉’,这一招一旦出手,不可能有活口。韩小弟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在此招下没有丧命的人,不过,石中天的死亡也许证明了此招不留活口的传说――――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范良极看向申屠九方“虽然我也认识五十年前江湖上的不少人,但是却没有听说过‘璇宗剑笺’这个名字。而且魅影剑派似乎也不只百年的传承,何以申屠兄会有如此见解?” 申屠九方嘿嘿一笑“还不是江湖上所谓的道魔之争?其实魅影剑法和璇宗剑笺系出同源,不过一方是坚持不杀,而另一方则是喜好虐杀而已。‘雷钧’博然浩大,而‘碧落黄泉’则如你们所见妖异可怖,这就是区别。” 韩柏是自来熟,听得兴起,一把坐到了申屠九方的旁边“那前辈说的那个使用‘璇宗剑笺’的人是谁?” 申屠九方摇头笑道“一个可怕而神秘的人,他就是用一招‘雷钧’干掉了当年黑榜排名尚在我之上的‘花花太岁’游珞华。”说着,望向范良极“范兄既然知道道五十年前的黑榜,那么自然也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阎王眼’姬三秋了!” 范良极大骇“一言定人生死的姬三秋?他的武功也如此高明?” 申屠九方嗤笑道“若不是此人根本无意争名逐利,恐怕其排名远不如此。” 我看着地上已经魂飞渺渺的石中天微一叹息道“不论武功绝学如何高明,若没有摸索到其中的‘道’,始终也不过是流于凡俗而已。其实很多人都走到了这道门槛边,就是缺少了推开这门的勇气和运气。”顿了顿,又道“前辈是要到北方去?” 申屠九方缓缓站了起来“朱棣那小子曾经有恩于我,听说最近的战斗中,鞑靼人和瓦剌人不断派杀手刺杀那小子的将校军官,所以他就想到了我这个搞暗杀的祖宗,请我去帮他布置一下。” 苏欣然在旁边微微一笑“燕王这也可以说是人尽其材了。” 我点头道“这么说起来,前辈和我们目的一致。不过,天命教既然已经把手伸到了这里,估计前方战场情况堪忧,我们边走边说。请!” 这处树林恰好与信阳驿站相隔不远,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就朝开封驰去。 一路绝尘,我们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开封境内。 越是靠近大名府,越是深深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凌乱、凄惨和萧瑟就是这个深秋的主题。不少地方由于征召壮丁,几乎都变成了昏鸦孤坟。老人孩童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甚或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树皮草根更是一点不留,看起来就如同群蝗过境,寸草不生。 韩柏心悸道“当年我也和这些人一般模样,若不是正好碰见了老爷,我也许早就成了他人口中的果腹之物了。” 范良极出生和韩柏一样,心中深有同感,老皱的眼皮下不时的滴落几点晶莹,也不知道是为这些人可怜,还是感怀自己的过去。 开封府现在依然属于朱棣旗下,虽然它隔大名府不远,但却不是去朱棣老巢顺天的必经之路,李景隆仅仅派了一只偏军驻扎在商丘,遥遥牵制着开封守军,就放心大胆的去急攻大名府了。如果李景隆的部队不多,进军速度很快,还可以理解为他是想奇袭大名府,一战成定局。但是现在他统领的部队却是有五十万之巨,除开分来牵制开封等的四万兵力,他手上赫然还有超过四十五万的部队,这么多的部队浩浩荡荡的远离后方,却只派了几万人守粮道,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不过,这就不难理解历史上其为什么有如此惨败了。 开封府城门一片忙碌,虽然没有彻底禁止百姓进出,但是盘查肯定是比平时严厉了许多。以前有什么事情,或许你还可以贿赂一下城守兵士,但是如果现在拿银子出来,别人肯定要把你做奸细抓入大牢。 我们一行人衣着和坐骑均不是凡品,在蛇形长队中突兀非常,所以城卫官兵老远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一个下级士兵和身边的同伴争论了一番,随后一脸沮丧的小跑的来到了我们身边。 “几位不知道来开封有何贵干?若是行商,请出示通关文碟;若是省亲,就请先回去吧!现在开封正戒严中,未经允许,谁也不能自行出入。”这个士兵明显把我们想象成了意图混进城去的间谍,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还拽紧了手中的刀柄,估计我们言语稍有不对,他就会呼叫城门守军了。 我和欣然面面相觑,因为出来得匆忙,所以大家都没带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现在听这士兵一说,难道真的就要绕城而去? 申屠九方看了看我们,哈哈笑道“这就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来来来,让我和他说。”说罢,他策马走到众人前面,从怀里拿出一块乌黑的令牌“我们是接燕王命令,来此秘密公干。喏,这是信物。” 那士兵骇然的接过令牌,一眼就看见了上面诺大的“燕”字,话也没说,就哆哆嗦嗦的跑向了城门。 看到这员士兵跑了回去,城门边的守卫马上聚拢到一起,叽叽咕咕的商量起来。最后那个倒霉的士兵又被派遣了出去。当然,这次是进城通知上级将领去了。 我心中苦笑,看着申屠九方道“还是前辈想得周到,不然看这天色,我们几人只怕要到郊外找个野店了。” 申屠九方哈哈一笑“这是朱棣那小子想得周到,不然想要我快点赶到大名府是不可能的。” 说话间,刚刚探话的那个士兵带着一员将领走出了城门。那将领一眼就看见了我们的所在,立马撇下士兵纵马赶了过来。 这人也算是一表人才,消瘦的脸庞,浓眉大眼,神色坚毅无比,刚刚走到我们面前,就不迭的拱手道“不知道哪位是殿下的贵宾,申屠先生?” 申屠九方点头示意“正是本人。” 那将领马上下马行礼“燕王殿下早有命令,若是先生到了,就请马上进城!请!” 申屠九方笑道“我身后几位,都是燕王的老朋友了。” 那将领会意“既然有先生做保,几位朋友就一起进城去吧!” 开封城,太守府。 接待我们的是朱棣手下一员大将虎贲左卫都指挥使常程。此人擅长城池防御,会打持久战,开封府作为李景隆退路上的一根钉子,让常程来守卫正合适不过了。 常程迎出大门,笑呵呵的看着申屠九方道“燕王殿下早就盼着先生过来了。这几天,大名府外巡弋的将校又有几个被敌人暗杀了,现在军部上下俱都人心惶惶,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而先生的到来,无疑给了我们信心。常程真是感激不尽。” 申屠九方摇头笑了笑“我可不一定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过我身后的这几位到是有这个能耐。” 常程“哦”了一声,微笑到“不知道几位是……?” “哈哈!这个我来说!”忽然,从太守府大厅的屏风后面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一个魁梧的身影径直走了出来。 “太傅大人!别来无恙?”此人竟然是和我有一面之缘,朱棣倚之为左臂右膀的大将军张玉! 我洒笑道“将军莫要开希文的玩笑了,那个‘太傅’名衔早就是昨日黄花,现在听起来只有无尽的讽刺。” 张玉欠身笑道“怪玉这张嘴,殿下前几日还在提起希文的事情,玉今天就见到了你们,真是欣喜非常。怎么?希文你也认识申屠先生么?” 申屠九方摇了摇头“我们恰好同路,只是刚刚认识。” 我疑惑的看着张玉“大将军不是带兵星夜赶往了大名府么?怎会跑到开封来了?” 张玉嘿然道“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是去支援大名府了,李景隆又岂会不知道?” 我一愣,旋而笑道“张大将军准备……?”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恩?” “不不不!”张玉笑着挥了挥手“李景隆手下有五十万之众,若我们现在就断他后路,岂不是逼得他来个鱼死网破?所以”说着,一把拉起我,走到厅内的一个沙盘前“我们要给李景隆一个信息,那就是开封是大名府的仓库,是其口粮的保证。你说,如果你是李景隆,而且有这么多人要吃饭,恰好饭就放在你伸手可得的地方,你怎么做?” 我会意道“抢!” 张玉哈哈大笑“没错!我的精兵已经分成了十余支小队,正在偷偷潜来的途中。只要人员一到齐,我就散布消息,来个守株待兔,吃掉李景隆抢粮的部队。虽然一次不多,但是只要在李景隆反应过来前吃掉他七、八万的部队,我们就可以在冬天冰封期给他”张玉学着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喀嚓!”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韩柏捂着肚子道“大将军怪狡猾的,不过那个手势实在……” 张玉一脸尴尬,这时,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报!” 张玉恢复一脸的严肃,迅速接过传令兵的信筒,大骇道“糟了!李景隆竟然这么性急,粮食未尽就来打我们的主意,一支偏师就快到开封了!” 章一百三十 计谋?还是武功的震慑? 大厅里安静下来,这里对行军打战最里手的莫过于张玉和常程了,我们江湖经验对行军并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所以包括申屠九方在内,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张玉拿起信筒走到沙盘前,细细的分析起来,时不时和常程交换几句意见,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精兵尚未集结完毕,若是现在就拿出来阻挡李景隆的部队,先不说能不能顶用,但是决计不能收到奇兵的效果了。而且若是我的部队暴露,那么李景隆就会知道赶去大名府的不是我张玉的主力,要是他狠下心来放手一搏,大名府的谭渊就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常程点头应是“不过,若是不加上将军的部队,就凭开封城里这五千未经训练的新兵,是决然挡不住敌人那三万虎贲的。若是开封失守,那么顺天的西边门户就会敞开到李景隆的面前,顺天形势堪忧。” 张玉皱起眉头道“难道谋划了这么久的全盘方略就这样放弃?那殿下的计划不就打乱了?” 常程也苦笑“而且这次敌军派来的大将是吉安侯陆仲亨,此人虽然谋略不足,但是行军甚是细心谨慎,对地势情况把握得也不差,算是一根狗骨头――――难啃!” 我缓缓走到沙盘前,在脑子里不断的盘算,最后忍不住建议道“希文到是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不知道是否可行?” 张玉朝我看过来“希文既然有好的想法,不妨拿出来一起参详一二。” 我指着沙盘道“若是敌人大将心性谨慎,我们不妨就让他更谨谨慎一点。大将军的人马虽然不能露面,但是却可以分散到开封周围的一些地方,多竖旌旗,惑敌于数里之外。但是最好是多设不同将军的名号,让其觉得这是我们示弱的假相。若是其还有这个信心来进攻开封府,那么我就给他来一场空城计,敞开城门。虽然有点冒险,但是军行险招,只要成功,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吓退陆仲亨。” 常程哑然道“若是陆仲亨狠下心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城内,那是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开封府生生的送给他么?” 我微微一笑“若真的是这样,就让我们几个在大军进来不多的时候杀开一片,收起城门即是。那时候大军变成两截,大将军埋伏在外面的部队大可包围上来,绞杀一阵。” 常程大笑道“城门放下后怎么可能靠几个人杀退大军?常某从军数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就算你们能杀退敌军,让我收起城门,你们怎么回来?几位是燕王殿下的贵客,若有什么损伤我可承担不起。” 我微微一笑,看向张玉。 张玉叹了口气,点头苦笑“就按希文的方案执行吧!” 常程脸色大变“将军!” 张玉晒笑一声“若是天下闻名的韩希文能被若干下级士兵干掉,那他也白混了,是吧?” 我呵呵一笑“大将军如果得闲,还是先看看怎么让申屠先生去安排那些军官,免的被刺杀了!” ********** 开封府向东三十里外的平原。 陆仲亨正小心翼翼的带领着部队前进,侦察散骑不时的带来周边的消息。自他的部队进入到开封府的地界后,突然出现了很多大队人马出现过的迹象,比如冰冷的灶台,埋在地上的事物残渣,一些凌乱而又经过了加工的脚步印痕,不一而足。 而且每天的侦察散骑都会传回来一些消息称在某些树林山角等隐秘地点看到了一些旌旗边角,疑是敌人的埋伏。可是等到自己真的派了大部队去查看时,却又了无人烟,一点线索都没有。诸多的事情搞得自己不堪其扰,一路下来整个部队都时精疲力竭,苦不堪言。最后陆仲亨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加快行军速度,以期快点赶到开封府,拿下城池。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开封府没有埋伏,是因为天命教撒布下的眼线传递回来的消息里说明了的,他对此深信不疑,自然也就无视那些似乎是埋伏的线索了。不过有信心归有信心,他还是一天无数轮换班加强周围的盯梢,极其谨慎。 “报!” 刚刚派出去的侦察兵跑了回来。 陆仲亨不满的哼了一声“就快到开封府了,又怎么了?” 那个侦察兵也顾不得看陆仲亨的脸色了,急急忙忙道“开封府城门大开,城墙上连一个士兵也没有,更加没有看见守将指挥。只有一个书生坐在城门上方的阁台上,独自弹琴。” 陆仲亨一愣,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傻得用诸葛孔明对司马仲达的这招空城计? 他马上催兵急行,不多会就赶到了开封府。 他看见我的同一时间,我也已经注意到这个吉安侯了。这个人白脸微瘦,长得还算标致了,若不是脸上时不时冒出来的阴狠表情,也可以算是个风流人物。 陆仲亨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蒙了,若说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来个大排名的话,我肯定是居于最高的位置。他在京城看到听到的事情很多,而且从天命教内部传回来的消息说,即便是天命教全部的高手出动,也不一定能杀得掉这个曾经的“皇太孙太傅”。况且,在皇宫里的那一战,他眼睁睁的看着羊陵和都穆两个教内的顶级高手被我剑气透体,惨死溅血。这骇人的画面至今仍在陆仲亨的脑海里盘旋不去,让他心都凉到了最低点。 陆仲亨霎时就冒出了许多念头:天下是要争夺的,但是无论自己的功劳如何,肯定也混不到单玉如、白芳华、钟仲游、解符,甚或是妩媚、迷情的地位。那么有必要在这样的战役里牺牲性命,浪费富贵荣华的生活么? 陆仲亨的副手看他竟然在开封府前面两里停了下来,非常不解道“大人,这明显是敌人的惑敌之术。若不是没有兵力,他们大可在刚刚走过的山谷那埋伏我们,而没必要这么煞废苦心的故弄玄虚。而且元帅那里粮食已经告罄,若我们再犹豫,可能就没机会了。” 陆仲亨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的开封城,听到远远传来的是一首安神静气的曲子,悠扬而舒展。但是陆仲亨现在的心情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他当然知道这是虚假的摆设,但是即便开封府打下来了,自己也免不了遭到追杀。除非有庞斑为自己护驾,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庞斑怎么可能为自己劳动大驾! 打?还是退? 经过半柱香的挣扎,陆仲亨猛然闭上双眼,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撤!” 旁边一个副将和十数余校官立马蒙了。从定陶这个大战场后方赶到开封府,整整用了军队近五天的时间,而且为了保密,队伍几乎都是在深夜进行的急行军。好不容易看到开封府近在眼前,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防备之力,主将竟然无端的下了撤退的命令!这让许多热血沸腾,急欲建功立业的年轻将领极度不满。 只见一个校官策马走到了陆仲亨前面,不客气的拱手道“陆侯,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这已经到了嘴边的大块肥肉吐出来,但是下官也不欲知道了。只求您准许我带着自己的一百人马去试一试,生死无悔!” 看到有人带头,那些年轻校官有冒出来几个,口吻和这勇敢的校官一摸一样。 陆仲亨一开始愤怒,后来想想也无所谓了。自己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即便是开封城里的那人要追杀,肯定也追不上。还不如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试一试,若是他们真的打下来了,到钟仲游那里的功劳还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陆仲亨冷笑一声“虽然你们冲撞了本侯,但是看在你们勇气可嘉,又是想替朝廷分忧,本侯就不做处罚了。带你们自己的队伍去吧!” 那四五个校官一脸喜色,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列队里,把一众手下拉了出来。最后列队朝陆仲亨敬了个礼,绝尘而去。 陆仲亨的副手一脸羡慕的看着远去的校官,心中可惜自己不能象他们一样毫无约束的建功立业。这时,陆仲亨的手搭到了副官的肩膀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很羡慕他们么?” 副官连忙摇头。开玩笑,自己的头明显是对自己不满意了,要是自己还蠢得接话,那就是天字号第一蠢猪了。 陆仲亨没理会那副官,冷笑一声道“不必急着解释,等会你就会庆幸自己不是那几个傻瓜中的一员了。”说罢,眼睛一瞪,策马转身就走。 为什么? 原来刚刚跑过去的那几个校官还没来得急靠近城门,就见我手中琴弦一震,已经将几人的头颅取了下来。虽然那几百士兵依然不怕死的冲进了开封,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指挥。而无头苍蝇的结局,只有死! 陆仲亨转头看向副官“怎么样?那人就是当今天子曾经的师傅,是在武功上直追魔师庞斑的绝顶高手。即便我们的士兵可以攻下开封又怎样?那时我们永远也看不到日出了!所以,为了你家里那些娇俏的妻妾,保住命再说。撤!” 站在开封城城楼上面的常程目瞪口呆的看着陆仲亨就这么急急的撤退了,大为不解。因为只要是稍微带过兵的人都知道这种小把戏的,为什么陆仲亨会傻得撤退? 张玉看着愣神的常程,嘿然一笑道“不要乱猜了,他和我们是处在不同层面和高度的人,就像我们的主子燕王殿下一样,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绝人物。陆仲亨并不是被他的计谋吓跑的,而是被他那冠绝天下的武功!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只要到了这样的高度,都会令人惊惧的。” --(本卷结束)-- 第十二集 内外鏖战 章一百三十一 天妖 坐在城楼上的我抚手拨过琴弦,弹出最后一个音符,心中一片感慨。 陆仲亨撤退前看向我这边的恐惧眼神,让我知道了他撤退的理由。就像庞斑一样,只要武学层次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即便不耍任何阴谋诡计,别人也要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所以说,有时候一把披荆斩棘的快刀,远比与人兜***、耍心计要有威慑力。“强权即是政治”,这句话古今亦然。 张玉那豪迈的笑声从一侧传来“古有诸葛孔明空城退司马,今有希文抚琴吓走数万大军。若让解缙博士为希文立一传记,岂不是流芳千古,传为美谈?” 我苦笑着耸耸肩膀道“张大将军莫要讽刺希文了,若不是陆仲亨曾经在京城听过希文的名号,说不定大军早就开进城了。” 张玉哈哈大笑“不论是耍计谋也好,还是希文的武功震慑也好,只要达到了退敌的目的,那就是好办法。在战场上,从来都不必讲什么规矩,只有成者王、败者寇,不然天命教也不会无耻的屡屡派杀手刺杀了。” 韩柏走过来笑道“那,我们不如先留在开封府,看看大将军如何围剿歼敌,怎样?” 范良极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张玉就已经苦笑道“但是我却不希望希文你们留在这里。一来,若你们依然留在这里,估计不光光是陆仲亨了,李景隆其他的手下恐怕也不敢来取开封府,那时候玉布置的精兵岂不是沦为看客?二来,谭渊那里下级军官现在被天命教搞得不堪其扰,若没有希文你们去坐镇,恐怕我这里的消耗战还没没开始打,谭渊的大名府就沦陷了。大名府一沦陷,顺天就会整个敞开在李景隆的面前,那时候我们这里布置得再美妙也不过是个摆设。” 我点点头,行军打战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但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因此对于张玉的建议我并无异议。 回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希武,我嘿然笑道“舍弟历来向往铮铮铁血的军旅生活,若大将军不嫌麻烦的话,就让他在你的麾下当个亲兵如何?说起来他的武功虽然有待提高,但是应付一般的战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玉洒然一笑“没问题!开封府并非主战场,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你还别说,就是我那班老友,也托付了一些子侄辈在玉麾下,让希武和这些未来的将军一起磨练下,说不定韩府真的来个封侯拜相,誉满天下。” 希武站在一边,脸现激动“谢谢将军,希武一定勇往直前,充当将军最锐利的矛!” 张玉哈哈大笑“不,希武你留在玉这里,要学的不是如何做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夫,而是多用用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脑袋“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常程!” “属下在!”常程走前一步。 张玉拍了拍希武的肩膀“希武就交给你了,让他好好学学。” ********** 彰德,位于大名府以西五百余里。 尘飞满天的驿道上不时有些行人经过,或是逃难,或是行商,但更多的却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而匆匆来往着。 范良极吧嗒了一口烟斗,旋又不住的呸了出来“这鬼地方,一张嘴就是半斤黄沙,还要不要人活了?” 韩柏连眼睛也睁不开,支吾着道“我们算什么?常年住在这里的人才叫一个狠呐!估计他们早就练成了‘金钟罩’一般的护体神功了,不然在这大道上怎么行走?” 我抱着欣然,和她相视苦笑。 本来因为通往大名府的官道被李景隆的军队封锁,我们才不得不改道从卫辉取道彰德,再绕到大名府的。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彰德这边的环境竟然恶劣到这般地步,让人举步唯艰。欣然虽然身具武功,却也早就受不了扑面黄沙对娇颜的摧残,跳上我的坐骑,缩到了我的怀里。 恶劣的天气,对于一般人来是受罪,但是对于战场上的双方将领而言,却是一个机会。 刀剑相交的铿锵之声、马蹄踏实地面之声、呼喝喊杀之声,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彰德城外响起。 我也没想到李景隆竟然派遣了部队来取彰德,只是看着场上那飞舞交错的旌旗,就已经感觉到了场中形势的紧张。 范良极嘿嘿一笑“***,在这么乱的战场里,最好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了。可惜申屠九方要留在张玉那里帮忙,不然,她今天的收获定然不少。” 韩柏指了指远处“我可以肯定天命教的人混到了里面,就是不知道目标是哪个了。要是让我们碰上单玉如或者白芳华一类的高手,那今天就赚得够本!” 范良极嗤笑一声“算了吧,就算碰到那些妖女,如果你那大少爷不出手,你也顶多是给她们做个炉鼎而已,可别把自己想象成浪翻云了!” 韩柏刚想抬杠,忽然远处几个身影冲天而出,拳头和刀剑的交击声震慑全场。 成抗! 我赫然看见了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子,若不是他那招牌昊极圣拳太过显眼,我还不会把这一脸刚毅,浑身杀气的彪形大汉和以前那个内向懵懂的傻小子联系到一起。昊极圣拳不愧是外家功夫极致,只见成抗根本就没有躲避那些枪林剑雨,硬生生的抗过不断袭击而来的攻击,和数个不认识的高手交锋。而就在他们不远处,更有许多校官将领在厮杀。 欣然顶着风沙,睁开眼睛看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 我低头道“怎么了?看见了什么?” 欣然喃喃道“怎么这么象……” 蓦然,场中成抗忽然仰天尖啸,双拳在胸前划过,剧烈的金黄色的光芒从其双臂爆出。 “轰隆!” 刚刚还呈对峙之势的几个敌人被这霸道无匹的拳劲生生的击到地面上,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过,刚刚还旌旗林立的地面只留下一地尸首。整个地面下凹,呈圆形龟裂状,正中央躺着的就是那几个和成抗交锋的高手,只不过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欣然失声喊了出来“‘昊极圣拳’的‘碎南斗’!” 我骇然的看着怀里的玉人,她竟然认识“昊极圣拳”!而且她说的“碎南斗”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对了!范良极口中的黑榜首席高手成公彦的外号不就是“碎南斗”么!难道成抗和那个成公彦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询问这些问题的时机,因为使用了这极其耗损真元的招式后,成抗已经露出了疲态,而敌人部队里又跃出了几个高手,其中就有我熟悉的长白派泰斗不老神仙! 我放开欣然,身影一瞬之间就消失在黄沙之中。 不老神仙外露的皮肤依然是那娇嫩如婴孩,但是脸上却是带着与之极不相称阴狠表情。 他手中的拂尘如随风乱摆的柳枝一般,在凛冽的黄沙飓风中恣意挥舞。每一下动作,拂尘都能带起一阵劲风,如鞭子一样抽到成抗的皮肤,不一会已经血痕累累。虽然成抗的外家功夫卓越,但是毕竟在功力上吃亏不少,而拂尘又带了不少的阴劲,对肌肉负担很大,再加上前面的损耗,使得成抗防守得狼狈不堪。 而在不老神仙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穿怪异服装的人正向拼杀中的彰德守将而去,他的衣服由五颜六色的印染布料拼凑而成的,充满了神秘的宗教色彩,脸色苍白如纸,举手投足赫然也是一派宗师的模样。 我的身影后发先至,一道炙白的剑气将这个衣着怪异的高手拦了下来。 那人皱起眉头,以一种嘶哑中性的声音闷道“剑气!?不简单,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高手可以如此随意的劈出剑气。” 虽然其声音明显不象个上了年纪的人,但是那不容置疑的口气证明了此人岁数绝不算小了。 风沙此时缓了一缓,范良极如炬的目光瞄到了我面前的此人“‘天妖’巫沧海!” 巫沧海身体蓦然停在一根断裂的旌旗之上,恰好处在我不好攻击的位置。 他悠然的负手身后,转头看了看远处的范良极“原来是凌度虚的弟子,老夫说当今天下怎么还有人认得出我了。” 风沙骤停,巫沧海和我的眼神交击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看透了人世沧桑的眼神,可以看的出有这眼神的人绝对不会贪图俗世所谓的荣华富贵了。但是,他又为了什么要去帮助失道寡助的天命教?信仰?还是追求? 巫沧海看到了我疑惑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小子,你站在我的面前是为了看戏么?动手!” 在我恍惚间,巫沧海的身影从旌旗上消失,我前面的半空突然扭曲了一下,他人就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诡异! 只有诡异可以形容巫沧海的武功。 我自信申屠九方都不能如此轻易的靠近我,但是巫沧海却用行动表明,曾经的黑榜第十和黑榜第三差距是多么可怕。 风沙骤起,刚刚停歇的战斗再次打响。 章一百三十二 苏欣然的身世 欣然在我动身的一刻也掠了出去,恍若一朵云彩般后发先至的越过了自己身前的范良极。身穿素罗轻纱的欣然虽然没有如天命教的诧女般施展魅惑之术,但是她那一笑倾城的绝世娇颜,和那浅颦轻笑都让人目眩神迷的优雅身姿,立时让在场的男人都不自然的顿了一顿。 不老神仙当然也不例外,就见他的拂尘挥至一半,就如断了先的风筝,被欣然的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捏住,震了开来。一连串的动作就如兔起鹘落、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没有丝毫的干涩。 当不老神仙还在震惊于这个看似娇羞柔弱的少女竟然象闲庭信步般架开自己招式的时候,欣然已经救出了一身乏力的成抗,来到了范良极身旁。 范良极愕然的看着欣然,他当然记得这夺取自己盗命的几招散手,但是今日从旁观者的角度见识这散手,他却依然找不到破解的方式,心中无奈下一阵苦笑。 欣然看着身旁的成抗,蹙起弯眉道“你会‘昊极圣拳’?成公彦是你的什么人?” 成抗也在震惊欣然的实力,此刻听到询问,喃喃道“成公彦?我不认识!” 这一回答显然出乎欣然所料,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不认识成公彦?那你一身昊极圣拳是从哪学来的?” 成抗苦笑道“我的拳法来自家传,是我父亲成天南亲自教授我的。” 欣然愕然道“天南师兄是你的父亲?” 成抗猛然瞪起双眼“你说什么?” 欣然巧笑倩兮,望着成抗“这么说起来,你是我的师侄侄咯?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大!” 成抗心中闪过父亲成天南去世前的叮嘱,确实提到过“师叔师伯”这个词。可是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眼前这娇滴滴,貌似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少女会是自己的师叔…… 这时,范良极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两位!等会再叙旧吧,我快挺不住了!” 原来,欣然救出成抗后,范良极就对上了不老神仙,虽然他数十年的功夫精纯无比,但是面对白道两大宗师之一的不老神仙依然略有不足,虽然还未露败象,但是已经处于了绝对下风。 韩柏也被几个不知名的高手缠住,虽然那几个人武功平平,但是却有一套精妙的合击之术,堪堪套着韩柏,让其不能抽出手来支援范良极。 看着范良极狼狈的样子,欣然掩嘴轻笑,对成抗道“先把战斗解决,我们再说!”说罢,当先使出身法,插进了不老神仙和范良极的战圈。 ********** 巫沧海一双手如魔术一般幻化出无数的影子,朝我身上必救穴位拍来。这一手法佩上其独特的纵掠之术,就若大雄宝殿中的千手千眼菩萨,既虚幻又真实。而且掌风就如九幽冥风,飕飕的阴寒无比,让人从骨子里开始颤抖,只到寒彻全身。 “啪啪啪啪!” 在巫沧海愕然中,我毫不防备的硬挨了其二十余掌,整个人如大雁般往后飞掠。 “嗒!” 我终于落在了十米外的地面,震开了周遭的士兵。 脸色一会变紫,一会又变白,片刻恢复正常。 我呸了一口淤血,嘿然道“本来想看看前辈哪几掌才是真实的,谁知道竟然全部都是真的!希文竟然一个不落的挨了不下二十掌!” 巫沧海愣然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道“如果几十年前有人对我说有人可以吃了我的‘逍遥灭心手’不死,我只会当其是个笑话。没想到今天还真的碰到你这么个小子。你刚刚难道这么自信可以挨我的掌劲不死?” 我微微一笑,拉开胸前的衣服,赫然露出了几个淤紫的掌印“紫血大法?” 巫沧海嘿然笑道“就是紫血大法!没想到数十年后的今天,竟然还有小辈认识这门功夫。” “好霸道的功夫!”我微笑道。我这话到是没撒谎,这紫血大法的掌劲确实霸道无伦,若我刚刚不是早就把同契诀的真气运于胸前,恐怕这几掌少说也会要我半条命。 巫沧海哭笑不得“你这小子是在讽刺我么?再来!” 这一次,巫沧海的逍遥灭心手缓慢起来,连我用肉眼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飞舞的掌影紫黑一片,甚是恐怖。 我心下一笑,右手五指自然展开,一把仙澜的虚影赫然出现。 仙源剑诀之“江天暮雪”随手而发,凛冽的剑气就如这深秋的寒风,刮得人刺骨深疼。 “滋!” 剑气和掌劲迎面相撞,在高手之间已经没有出手的死角,交锋必然要看真才实学。 劲气纵横,剑气和掌劲的相撞导致了周遭士兵放倒一片,战场霎时停顿。 我和巫沧海猛然腾空,四只手不断交击,捏、抓、推、扫,两人在空中忘乎所以的施展平生所学,白色和紫色在湛蓝的天空中交织成了一副奇妙的图案。 场中的士兵已经不知所措,双双看向了我们,仿佛这场战斗将由我们决定胜败。 蓦然,风云变色,巫沧海的身周现出一片紫黑的气雾,旋又如星云漩涡般收缩到其身体内,双手变成了恐怖的紫金色。一圈气劲如海涛荡漾开去,巫沧海的双掌猛然突袭而来。 同一时间,场中士兵的刀剑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一道浑然天成的庞大剑劲开山裂石的直劈而下,看得在场众人一阵心悸。 “噗!”五颜六色的布片漫天飞扬,巫沧海的逍遥灭心手显然吃了大亏。 空中猛然几个扭曲,巫沧海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巨大的反差让下面的士兵目瞪口呆,但是攻城的这方显然已经失去了斗志。 不老神仙显然没有料到巫沧海败得如此之快,刚想脚底抹油,就被韩柏的一道凌厉的刀劲迫了回来。双脚刚刚落地,范良极的盗命又如蚁附膻的敲向其膝盖。 不老神仙冷笑一声,自己这大宗师怎么会被如此拙劣的招式点中? 刚想抬腿,欣然的小手悄然而温柔的压在其肩膀上。 “喀!” 盗命准确无误的击中目标。 清脆的骨碎声响起,在不老神仙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刹那,成抗的昊极圣拳从不老神仙的背心轰入。 “喀嚓!” 脊椎瞬间粉碎,不老神仙毕竟不是“不死神仙”,他错就错在等巫沧海败了才想起逃跑。不然,他也许真的有机会。谁说得准呢? “噗!” 不老神仙吐出一大口黯红的淤血,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内脏碎屑。 眼神溃散,这刚刚被封为“天下第一名门”长白派的大宗师,还没享受一个月的虚荣,就把命匆匆的断送在了彰德这个不甚出名的小地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命中无福,始终没有完成超越西宁派这一心愿。 时也?命也? ********** 彰德战役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了巫沧海这几个主心骨的战斗就像是一场大屠杀,胜负丝毫没有悬念。 三刻钟后,彰德太守府。 朱棣派来驻守彰德的大将,彰德镇抚使明辉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躬身道“多亏了诸位及时赶到,不然彰德失守,不但会让成先生身处险境,更加会让谭将军孤立无援。那末将就罪无可恕了。” 我挥挥手“无妨,在下本来就是应燕王邀请过来襄助的,能为将军排忧解难,也算是我微尽绵力了。” 这明辉显然是个玲珑角色,看我们似乎有事要谈,仅仅寒碜了两句,就安排我们住到了太守府的后花园。 刚刚在战场上我就听到了欣然和成抗的对话,几人刚一坐下来,我就笑道“没想到我们家欣然也升格做长辈了!可喜可贺!” 成抗一脸苦恼,到是韩柏嘻笑着和他开起了玩笑。 看我望着自己,欣然展颜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说就是了。”说着,先指了指成抗“这小子就是范大哥说的‘碎南斗’成公彦成老的侄孙子,而我,则可以算是成老的师侄。这么说希文明白了么?” 我微微一笑,其实我早就猜出了大概,不过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恩?” 欣然凝望了我片刻,噗哧一笑“好吧,我说。”说着转头看向范良极“范大哥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天海阁’这个名字?” 范良极本来是极其享受欣然这几声大哥的,而且这个向来牙尖嘴利的丫头竟然说自己“见多识广”,令其暗爽了好一阵。可是听到欣然问起这个名字,脸色立时大变“你怎么提起这个名字?” 欣然嫣然一笑“你说呢?” 范良极愕然道“你不是和天海阁有关系吧?” 欣然淡淡笑道“难道范大哥不知道成老的‘昊极圣拳’就是天海阁的绝技之一么?” 范良极立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围着成抗转了几圈,啧啧叹道“我说这小子学了几年三脚猫的功夫就这么厉害了,原来是有天海阁的传承,昊极圣拳,那他是身具‘昊阳玄脉’了?” 成抗点点头“父亲临终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 章一百三十三 朱棣的计谋 欣然芙蓉面上掠过一丝伤感,微启樱唇道“其实在牧场出事前我们就接到了天南师兄的求救传书,可惜青城距大漠何止千里,等我和几位同僚赶到塞外的时候,就只见到处是一片残垣断壁了。不过那时候地上只留有血迹,明显有人帮天南师兄他们入殓,所以我才确定牧场还有人活下来。” 范良极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据说身具这昊阳脉的人和烈震北的‘玄阴绝脉’一般,很难活过二十五岁,唉!” 欣然仰起俏脸,围着成抗转了几圈,皱眉道“如果我没看错,成抗你的身体似乎没那么旺盛的阳气了,难道你是在双修?” 成抗立时一脸通红,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脑中忽然闪现出“双修大法”几个字,遂笑道“若是有双修府的双修大法帮成抗输导真阳,以元阴中和掉其多余的灼热真气,说不定可以解决范兄说的问题。” 欣然立马催成抗把他的经历说了出来。 …… 众人听完,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韩柏和范良极一脸的同情,毕竟说什么,几人都是同病相怜的孤儿了。 而欣然沉默了许久,呼出一口气道“真不知道是要同情你这小子,还是该羡慕你这小子。当年成老和我说过,想要练成‘昊极圣拳’,必须得身具‘昊阳玄脉’。而偏偏练这种至刚至阳的霸道功夫又必须找一个发泄口,以防止真阳过渡膨胀,导致走火入魔。”说到这里,欣然忽然脸红,看了看我又道“自古练武之人发泄的途径不外乎杀戮和房事。按照一般来说,这对练其他功夫的人来说并不为难,只要去青楼绣坊逛逛,或者找一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下手就是。但是‘昊极圣拳’却对这方面要求极其苛刻,若是用杀戮来缓解真元澎湃,无异于饮鸠止渴,自寻死路;若是用另外一种方法却可,但是一但在拳法大成前就行房事,那么就永远也学不会‘昊极圣拳’的最高境界‘碎南斗’了。” 范良极老脸揉出几个怪异表情,哼道“这小子到也得天独厚,按欣然你说的,这小子估计是因为怀着复仇的心思,强制压抑住了自己几乎爆满的真元,在大漠一次次追杀凶手,屡屡突破,从而达致大成。而且由于他复仇的信念如此执着,所以心魔反而无法入侵,让他逃过了最可怕的关口。” 欣然淡淡一笑“范大哥分析得有理。最后这小子还讨了个美艳无双而又深谙双修之法的娇妻,在其即将突破零界点的时候及时的输导了体内破坏性的阳力,成就了他一身绝学。” 成抗听两人说来说去,好似调笑自己,整个人坐在一边扭捏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告罪跑了出去。 厅中众人相视而笑,韩柏这次也没有做出夸张的动作,只是难得斯文的浅笑了一番。 范良极点上一袋天香草,哼哼道“这小子可说是福缘深厚,和韩柏小子有的一拼。” 估计是刚刚的战斗消耗不小,欣然看上去颇为疲惫,一脸倦容,我心疼的把她抱在了怀里“大家稍微休息下就上路吧!既然李景隆派兵来攻打彰德,想必他在大名府的战斗并不乐观,我们也许还赶得上一场好戏。”大名府,说起来或许比不上名头响亮的开封府那“七朝古都”,但是若是说起梁山好汉,“玉麒麟”卢俊义等人的名号出来,可能大家就会对这个“小地方”印象深刻了。说起来,由于其地理位置正处中原,向来兵戈铁马,为欲问鼎天下者必争之地,在北宋末年,这里几乎是官匪争夺的焦点,殊为重要。 蒙古人入关后,这里由于接近大都,所以布置兵力不是很多,但是在宋末被破坏殆尽的城池护河却被朝廷修葺一新,城墙被提高修建到五丈之高。本来谁也不会想到这看起来巍峨壮观的青石城墙会有何用途,但是此时天下之争,却给了大家一个答案。 李景隆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名府苦笑无语,他曾经在朱允纹和单玉如的面前许下海口,只要给他五十万兵力,就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打到顺天府,将其包围。而且只要补给不断,他还可以在年内冰封大地前解决顺天问题,完成一统。 可惜,身为文官的他可能是一个玩弄政治和阴谋的高手,却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朱允纹给他的五十万大军是在徐州附近集结的,浩浩荡荡的大军雄纠纠气昂昂的一路过关斩将跨过了黄河,但是却在真正的障碍――――大名府面前停下了脚步。 半个多月了,李景隆在大名府外面徘徊了如此之久,早就已经超过了他自己许诺的一个月时限。但是战绩却是损失了七万人,连个只有四万守军的大名府都没拿下,更不要说在其后面还有广平、顺德、真定、河间、保定诸多大城要塞了。照这样打下去,莫说年内拿下顺天,就是手下这四十余万人能不能轻松回去都是个问题。 可是令人好笑的是,正主朱棣要不是由于塞外四族的牵制,驻扎边疆的精兵无法调拨的话,可能李景隆还没得机会悠哉悠哉的哉大名府磨洋工,早就被那神出鬼没的铁骑摆平了。他还洋洋自得的以为是这四十几万大军威慑的作用。 看到又一波攻城士兵从大名府高耸的城墙下退下来,李景隆一把拿起手中的令签砸在了副官的脸上“你们一天到晚说自己的部队如何精锐,怎么十几天了,连个小城也拿不下?莫不是以为本帅好糊弄么?” 李景隆的副官名叫耿兴邦,正是朱元璋手下硕果仅存的老将长兴侯耿炳文的第四子。这次朱允纹不遗余力的派遣了尽可能精锐的将领兵力过来,耿兴邦正是其中行军打战的高手。可惜,所谓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碰上李景隆这般自负,却又事事不懂装懂的上司,耿兴邦多次提出的妙策都被一一否决,非要拿着这浩瀚大军硬攻大名府。偏偏大名府又是一个墙高池深的要塞,一味的堆兵上去就像是去送死,当然不可能凑效了。 耿兴邦心下冷笑,低头一言不语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回。在来之前,他那老奸巨猾的父亲耿柄文早就传授了他“闭口”要诀,就是什么问题都不去和上司争执,反正战争无论胜败都和耿兴邦无关。胜,自然是李景隆领导有方,一个高兴或许会给耿兴邦点甜头;但是若败了,耿兴邦反正也没多说什么话,都是李景隆一个人的决定,自然也是他担大头,耿兴邦最多得个辅佐不力的罪名。在耿柄文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想来朱允纹也不会傻得自毁长城。 李景隆咬牙切齿的看着这木头人一样的耿兴邦,心下郁闷不已。单玉如早就和他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也不能动这个耿兴邦,毕竟现在军方的大将只有耿柄文一面旗帜了,若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耿柄文,保不准下面的军士会突然哗变,那个时候不论天命教的高手好多,武功多强,都是屁话。怎么说,李景隆也不可能一个人守城吧? 李景隆愤愤转头看了看大名府,心里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开始的时候耿兴邦还提了几个分兵诱敌、假途灭虢的建议,可是那个时候李景隆正是踌躇满志、信心爆棚的当口,只觉得要先打下个城来炫耀军功,是以根本没听进去。这时候脑袋里面说什么也想不起一点半点的了,自己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面请教耿兴邦,遂狠下心来,对下面的传令兵丢出一根令签“给我再派五万人上去,没拿下大名府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耿兴邦一脸愕然,嘴角动了两下,终于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低头冷笑。 一时间,疲惫不堪的兵卒只得又操起手中砍得卷了刃口的钢刀,迈上了这漫漫送死的路途。 大名府,城楼顶层。 一个脸上布满无数疮疤,身形魁梧,高挑而消瘦的将官正站在这里眺望着下面的战局。 他的身后蓦然走出一个同样削瘦,却留着一头寸发的布衣大汉“老谭,情况如何?” 这个“老谭”自然就是大名府的守将,朱棣的防守中坚谭渊了。 谭渊头也没回,阖眼楞哼道“李景隆那蠢货又派了几万人上来,不知道他是真的这般愚蠢,还是想磨平我们大名府的战力。” 僧道衍淡淡一笑“没关系了,再过数天就是北方第一次打霜的时节,那时候这些南方兵卒伤病率也会急剧上升,那时候就是殿下出击的时候了。” 谭渊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担心道“燕王殿下离开顺天,会不会让塞外那帮畜生蠢蠢欲动?” 僧道衍淡然笑笑“没关系,世子和二公子都留在了顺天,而且燕王也安排了自己的替身,断不会出什么大乱。” 谭渊苦笑道“世子和二公子么……” 僧道衍拍了拍其肩膀“放心,在重大问题上,他们还不至于乱来。” 章一百三十四 原是故人来 正在两人谈话之机,大名府西侧墙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谭渊放开手中书简,凝神看向那里。 僧道衍神色微动,大骇道“西侧乃是我从殿下那带来的精兵,若无意外,当不会如此惊惶失措,难道天命教又派了高手前来?” 谭渊冷笑一声,十天前“邪佛”钟仲游扮装的李景隆就不顾副官耿兴邦的劝诫,自己冒着如雨的箭矢,想凭借自己近百年的魔功强行在城墙上打通一个缺口,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十数余天命教暗下培养的高手,阵容不可谓不强。可是,攻城略地又怎会如江湖争杀一般容易?滚木、淋油、落石、抛洒石灰粉,城上士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守城用的床弩,都拿出来招呼他了。李景隆孤身在城墙上厮杀半日,几乎身无一缕完整的衣衫,还是没有突破那荆棘遍布的防线,跟着他上去的高手不是被乱刀分尸,就是被横七竖八的长枪戳了个透心凉,骇得他立马逃回,在自家大营咆哮喝骂了一晚。 谭渊心下冷笑,要是李景隆再这么蠢得自己来冲锋,不如就安排十数余床弩解决他算了。 不过,事态似乎并不像谭渊所想,此时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谭渊和僧道衍的预料。这次虽然只有四个人冲了上来,但是西侧的墙头却被这四个人清除了一片诺大的空间,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四人神态悠闲,在这枪林剑雨中就似闲庭信步,没有寸点李景隆那时的丑态。 僧道衍皱眉看着那几个身着一般士兵军服的高手,对谭渊闷声道“老谭,,那站在四人最中间的明显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不知道我们的床弩有不有这个准心?” 谭渊点点头“这个距离在床弩最精确的射程内,若把库仓里那些拿出来,应该能封锁其进退之路。不过,那样我们的后手就不多了。” 僧道衍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白云游弋的浩瀚蓝天“没有关系,只要过两天,我们的计划就将实施,有不有后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若放手让那些高手杀进来,对城防将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谭渊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对这燕王朱棣的首席谋臣还是相当信服的,朱棣这么多年经营边塞成绩斐然,无不带着僧道衍尽心竭虑的痕迹,在大方针上,僧道衍还没出过差错。而且燕王早在军中有过明言,若其不在,自世子朱高炽以下所有武职将领,都受僧道衍的节制,见僧道衍就如见到朱棣本人。虽然这多少有点拉拢荣宠的味道,但从另一个方面也显示出朱棣对僧道衍处断决策有着无比的信心。 谭渊轻轻朝副官扬了扬手“着军中所有床弩手到城楼这边集合!” 副官一震,心中揣度不出主将的意图,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执行命令才是天职。谭渊的命令很快就有麻利机灵的传令手下去吩咐了。 “咔咔咔咔!” 笨重无比的床弩在一众力夫的抗推下摆上了城墙,在灼灼烈日下格外耀眼。 床弩,又称守城弩,个体庞大,重量足足有半吨之巨。其上面的组件洋洋洒洒上千个,不少还是精密度极高的拉弦配件,所以造价极是昂贵,不是每个城塞都能配备的。而且,床弩的操作既要操作者孔武有力,又要求其有细致而熟练的手法,培养起来殊为不易。一座床弩常常需要六个以上专业士卒才能拉动,这就造成了很多地方有弩也没法开的局面。朱棣为了这次计划,楞是把军中近半数的床弩和大部分的床弩兵配给了谭渊,当然,谭渊也没有辜负朱棣的信任,把李景隆拖在大名府下达一月有余,几近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副官仔仔细细查看了下面的准备情况,终于朝谭渊点了点头。 谭渊坚毅的国字脸上现出一丝嗜血的笑容“这次就算是单玉如和李景隆携手而至,我也要他把命留下!给我射!” “呼呼呼呼!” 流星般闪掠的弩矢,呼啸的破空之声,都显示出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 若说方夜雨的手下速颜射出来的箭矢是如子弹的话,那么这床弩射出来的弩矢就可以说是炮弹的威力了。 由于西侧城墙已经被清开了一片,所以床弩手在射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困扰,根根弩矢都是直冲着敌人,或者敌人退路而去,精准无比。 谭渊脸露微笑,双手叉于胸前,就等着想象中那血花四溅的场面出现。 但是他却没有看见身旁僧道衍那一脸的凝重,和满面的担忧。 “兹兹兹兹” 在弩矢即将射中那几人的时候,城墙上忽然平地突起几道剑气,将大部分的弩矢当场击碎,震慑全场。而最后那半支弩矢箭头赫然的被中间那人用手夺下,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谭渊一个踉跄,一脸惊骇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的印象中,莫说有人可以用手接住床弩的弩矢,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能够躲开床弩射击的人都不多。 僧道衍大喝一声“老谭,守好城墙,待我去会一会!”说罢,身上的布衣如蝙蝠一样随风展开,人却已经如大鸟一样越过了墙头数个箭垛箭塔,直朝西侧而去。 谭渊一把没拉住,只得站在原地面露苦笑,这僧道衍的性命可比大名府重要多了,虽然僧道衍的身手在朱棣军中可以排进前五,但是面对连床弩矢都可以击碎的绝代高手,他的功夫明显是不够看的。若其在大名府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在燕王面前自尽都不足以谢罪。不过,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只有暗中祈祷僧道衍吉人自有天助了。 其实,僧道衍又怎会是如此冲动之人,只不过,他看到刚刚那些场面,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 再卸掉身前一个士兵的武器,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士兵每一个都没什么武功,但是他们有一股以命相搏、悍不畏死的执着,叫我不敢小觑。况且,面对时不时飞来的箭矢、暗器,甚或是石灰粉、滚油等等,我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生怕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徒增笑柄。 所以,即便是我们在城墙立住了脚步,在距离上却没有推进多少。 蓦然,僧道衍那大鸟般的身影印入了我的眼帘,我会心一笑,聚音成线道“僧先生,别来无恙?” 半空中的僧道衍脸上一愣,旋又露出狂喜的神情,大喝道“儿郎们都给我退下,那是我们的贵宾!” 西侧的士兵本来就是僧道衍的部下,虽然他们还在惊讶身着敌装的敌人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变成自家的贵宾,但是在闻言的瞬间,就极有素质的同时撤开了包围,迅速的把我们身后的缺口补上。 再次暗赞一声朱棣制军的严谨,我带着欣然和韩柏、范良极缓步走到了僧道衍的面前“想来僧先生这里讨杯茶喝还真是不容易,若不是希文勉力出手,恐怕连杯子边都沾不到了。” 僧道衍双手合什,颔首笑道“希文说笑了,你们穿着李景隆手下的衣服,让我们几乎都以为是天命教不出世的高手前来攻城拔寨了,叫我们如何不小心。好在刚刚的那轮弩矢没有到几位,不然道衍说不得要到燕王那领取鞭刑了。” 欣然微吐香舌,娇笑道“先生说笑了,作为燕王座下第一谋臣,怎能说打就打?要是如此没有体统,岂不是让敌人笑话。” 僧道衍脸色一肃“燕王获罪,尚且自罚于辕门之前,百余杀威棒招招见肉。身为臣下,更加不能以娇宠触犯律法,不然军统何在?” 范良极吧嗒一口烟袋,咧嘴哼道“朱棣这小子到也有点门道,和他老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僧道衍身边官员闻得范良极直呼燕王朱棣的名字,毫不避讳,不由想要上前喝骂。僧道衍伸手一拦,阻止了手下的动作。在京城的时候朱棣就不在乎这些黑榜高手直呼自己的名号,在这旁支末节的问题上僧道衍没必要去得罪人。 这时,李景隆的努力再次打了水漂,愚蠢的攻击始终无法突破由谭渊和僧道衍精心构筑的防线,丢下四千余具尸体后,浩荡的攻城大军又缩回了自己的营地。 谭渊看到僧道衍赫然和那几个身着敌人军服的高手有说有笑,大惑不解,好在现在敌人已退,他吩咐了副官几句,疾步走了过来。 僧道衍带着我们迎了上去,呵呵一笑道“来来,老谭,给你介绍一下殿下的贵宾。” 谭渊看到我们龙行虎步、姿态轩昂,眼神一亮“道衍你先别介绍,让我来猜猜!”他的眼神看向最前面的我“这位儒雅贵气,有仙凡之姿,若我猜得不错,当是天下年轻俊彦引为偶像的韩希文韩太傅了!” 我哑然失笑道“如今这‘太傅’之名,只不过是缠绕在希文身上的腐朽光环而已,将军莫要取笑了。” 谭渊微笑颔首,转头看了看韩柏和范良极“这两位实在是太好认,如此独特的组合,天下除开‘独行盗’范良极和‘妖刀’韩柏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韩柏一愣,旋而脸色大变“‘妖刀’?这是谁取的这么烂逊的外号?我是‘浪子’韩柏!” 范良极捧腹大笑,流着眼泪道“这个外号也不错嘛,你这小子要做浪子还差得远哩!” 谭渊看着这两个活宝微笑不已,眼神看向欣然“欣然小姐,城里有位前辈想见一见你。” 我和欣然相视一愣,谭渊竟然认识欣然!那大名府会有谁要见欣然呢?道衍的部下,虽然他们还在惊讶身着敌装的敌人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变成自家的贵宾,但是在闻言的瞬间,就极有素质的同时撤开了包围,迅速的把我们身后的缺口补上。 再次暗赞一声朱棣制军的严谨,我带着欣然和韩柏、范良极缓步走到了僧道衍的面前“想来僧先生这里讨杯茶喝还真是不容易,若不是希文勉力出手,恐怕连杯子边都沾不到了。” 僧道衍双手合什,颔首笑道“希文说笑了,你们穿着李景隆手下的衣服,让我们几乎都以为是天命教不出世的高手前来攻城拔寨了,叫我们如何不小心。好在刚刚的那轮弩矢没有到几位,不然道衍说不得要到燕王那领取鞭刑了。” 欣然微吐香舌,娇笑道“先生说笑了,作为燕王座下第一谋臣,怎能说打就打?要是如此没有体统,岂不是让敌人笑话。” 僧道衍脸色一肃“燕王获罪,尚且自罚于辕门之前,百余杀威棒招招见肉。身为臣下,更加不能以娇宠触犯律法,不然军统何在?” 范良极吧嗒一口烟袋,咧嘴哼道“朱棣这小子到也有点门道,和他老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僧道衍身边官员闻得范良极直呼燕王朱棣的名字,毫不避讳,不由想要上前喝骂。僧道衍伸手一拦,阻止了手下的动作。在京城的时候朱棣就不在乎这些黑榜高手直呼自己的名号,在这旁支末节的问题上僧道衍没必要去得罪人。 这时,李景隆的努力再次打了水漂,愚蠢的攻击始终无法突破由谭渊和僧道衍精心构筑的防线,丢下四千余具尸体后,浩荡的攻城大军又缩回了自己的营地。 谭渊看到僧道衍赫然和那几个身着敌人军服的高手有说有笑,大惑不解,好在现在敌人已退,他吩咐了副官几句,疾步走了过来。 僧道衍带着我们迎了上去,呵呵一笑道“来来,老谭,给你介绍一下殿下的贵宾。” 谭渊看到我们龙行虎步、姿态轩昂,眼神一亮“道衍你先别介绍,让我来猜猜!”他的眼神看向最前面的我“这位儒雅贵气,有仙凡之姿,若我猜得不错,当是天下年轻俊彦引为偶像的韩希文韩太傅了!” 我哑然失笑道“如今这‘太傅’之名,只不过是缠绕在希文身上的腐朽光环而已,将军莫要取笑了。” 谭渊微笑颔首,转头看了看韩柏和范良极“这两位实在是太好认,如此独特的组合,天下除开‘独行盗’范良极和‘妖刀’韩柏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韩柏一愣,旋而脸色大变“‘妖刀’?这是谁取的这么烂逊的外号?我是‘浪子’韩柏!” 范良极捧腹大笑,流着眼泪道“这个外号也不错嘛,你这小子要做浪子还差得远哩!” 谭渊看着这两个活宝微笑不已,眼神看向欣然“欣然小姐,城里有位前辈想见一见你。” 我和欣然相视一愣,谭渊竟然认识欣然!那大名府会有谁要见欣然呢? 章一百三十五 睿智老人 天色开始昏暗,大名府战后整理也几近尾声。 自古以来,战争无论正义抑或非正义,都没有过胜利者,或许你可以在一场战役,甚或是战争中得到暂时的胜利,但是往往付出比得到的要多得多。象我们泱泱华夏,除开唐朝贞观、开元盛世外,其他乱世结束的皇朝都是一片狼藉,往往五十甚或一百年才勉强可以恢复元气。而处在这种时期的当权者,无一例外的都要在外族面前忍辱偷生,既可怜,又可恨。但是细细想起来,追根究底还是一些无谓战争的消耗惹的祸。 谭渊携僧道衍带领我们向太守府走去,看到韩柏不住张望那些伤亡将士,谭渊苦笑道“本来谭某曾经在这些将士面前许过承诺,要带领他们去喝马血、杀蛮夷,扬我汉人之威。但是现在蛮夷没杀成,就要先和自己的手足同根相煎,所为何来?” 范良极冷哼一声“想做皇帝的人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样。” 僧道衍和谭渊都面露苦笑,无法反驳范良极的责骂。 大名府地处中原,在我们一路走来的街上,看到了不少风格独特的建筑,或尖耸,或平实,不一而足。城市大格局就似那些大城市般规定方圆,井然有序。 太守府位于城市的最中央,刚刚接近这个建筑,就让我感觉到了一股浩然博大的气势,隐隐的笼罩整个太守府。当我的精神接触到这股气势的时候,就像是融入了宽广的深海一般,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当然,这并不是说里面的那人有多么高深的武学,只是说里面这人有着一种无限包容的胸怀。 范良极和欣然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我淡然一笑“里面有个熟悉的人!” 还没等两人再问,我已经渡步走进了大门。 由于大名府并不算大,所以在其太守府的面积也没有我在应天城里的府邸那么夸张,一行人走了不过一会,就来到了太守府的后花园。 深秋时分,除开那一树嫣红的枫木之外,都已经洗尽铅华,褪成了光棍枝桠。 太守府以前的主人必定是个风雅人物,只看那花园错落有致的排布着荷花小池、碎石小径、望月亭台以及不少参差峥嵘的半大假山,闲适而别致,将那人风流不羁的性格展露无余。 花园正中站着一个身着蓝白相间紧束武士服,气质大方雍容的老人,他此刻正面对着荷花池里那一汪池水出神,嘴角浅笑不已。 “你们来了?” 欣然突然娇咛一声,扑进了那个人怀里“成爷爷!” 我心下恍然,难怪我刚刚在太守府外面觉得这个气势如此的熟悉,原来他就是范良极口中那个曾经黑榜排名首席的成公彦!他既是欣然的长辈,又是成抗的叔公,所以让我有种惺惺相吸的感觉。 成公彦一头如雪般的长发自然的束在身后,剑眉虎目,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一看就印象深刻。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既威严、锋芒毕露,又和蔼、深沉如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其身上完美的结合,让人觉得怪异又自然。 成公彦溺爱的拍了拍欣然的秀发“好了,小妮子,这么大了还在撒娇,不怕你心上人吃醋么?” 欣然抬起头来,跺着小蛮足,娇嗔道“成爷爷,你又取笑我!” 虽然成公彦在辈分上仅仅只比欣然高一辈,但是年龄的差距让欣然还是更喜欢叫他爷爷。 成公彦淡淡一笑,抖擞有神的眼睛看向了我“你是修儒的弟子?” “不!”我淡淡一笑,伸开右手,聚起一把仙澜的虚影“我只是文老的――――朋友。” “呵呵!果然和修儒那个老小子一样脾性。”成公彦看也没看我手上的仙澜,仿佛根本不需要我用什么证据来说明身份“几位都坐吧,何必如此客气?” 众人各自择位坐了下来,谭渊和僧道衍坐到了韩柏他们身边。 端着茶盅,我忽然淡淡笑道“成老不会武功?” 众皆愕然,成公彦的气势如此之强,我怎么会说他不会武功?要是他不会武功,当年又怎能坐上黑榜首席? 成公彦表情不变,端起面前的开水壶为每个人到了一杯滚烫的热茶,淡然道“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微微一叹“晚辈曾经遇见过和您一样‘忘记’了武功的高人,您就和他一样,不过一个是悟佛,一个是悟道而已。” “‘忘记’了武功?”成公彦哈哈一笑“说得好,确实我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武功。” 范良极骇然道“莫说笑了,刚刚我就在观察,直到现在我也没找出你的破绽,若说你‘忘记’了武功,那我岂不是没有缚鸡之力了?” 成公彦淡淡一笑“此‘忘记’非彼‘忘记’,其实范兄是一直没有察觉到而已,你试着找找希文的破绽看看。” 范良极苦笑一声“那小子早就不是人了,我哪会找到他的破绽?” 成公彦笑笑“‘不战,而屈人之兵’并不是说己方没有战力,而是说你已经根本无需动手了。” 众人默然。 好片刻,欣然才面带伤感的道“成师兄他……” 成公彦摆了摆手,淡然道“他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种事说起来,对我们成氏一族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昊阳玄脉’虽然带给成氏不少的荣耀,但是更多的是责任,和无尽的不幸。事至如此,虽然为逝者伤心,但另一方面也要为其高兴,不是么?其实,‘天海阁’早就名实俱亡,何必还苦守着这份无聊的执着?况且天南有子如此,也该瞑目了。” 我心中明白他说的是成抗学会了“碎南斗”之事。 洒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看透生死的洒脱更加会让人以为是冷漠无情。 人总是矛盾的怪物。 僧道衍双手合什,低宣了一声佛号,肃然道“生生死死,不过是人世走走过场而已,前辈的心胸令道衍佩服。” 成公彦洒然一笑“你这假小和尚不必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了,有什么话就直说无妨。” 僧道衍面色一红,尴尬道“未知前辈如何看待殿下与朱允纹的天下之争?” 成公彦缓缓站起身来,淡然道“朱棣沙场征战数十年,何必问道于盲,听我这个老头子的意见?” 僧道衍一脸虔诚“俗语有云‘当局者迷’,在棋盘中的人总是自以为是,常常失去自己的方向,不清楚自己身处地位,难免做一些蠢事。成老当年是张士诚的老师,对形势分析乃个中高手,所以道衍才会冒昧一问。” 成公彦仰面看向天空,好一会才道“你们打算如何盘演这场天下争霸?” 僧道衍淡然道“各地形势复杂,殿下想先击退朱允纹今年的攻击,趁其冬歇无力北上之机收拢附近番王之地,稳扎稳打,徐图天下。” 成公彦淡然道“那边塞问题如何处理?” 僧道衍苦恼道“这也是殿下为何要步步推进的原因,边疆安全始终是个大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成公彦突然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撒播到了太守府每一个角落“愚蠢!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谭渊和僧道衍同时变色,谭渊是对成公彦这口气不满,而僧道衍则是心中对朱棣的决定分析起来。 成公彦忽然回头看向僧道衍“朱棣那小子还当现在是三十几年前的天下争霸么?难道虚若无没有提醒他,现在仅仅只是朱家内讧,若朱棣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南直隶的应天城,那么,他就是天下之主。反之,若是朱棣继续这么拖,边塞一旦燃起烽火,那么这场战役绝对会变成旷日持久的血拼,那时候天下是谁的可就说不定了!” 僧道衍面色数变,虚若无确实曾经和僧道衍说过这个问题,但是由于其不愿意再参与到朱家的内讧中去,所以没有直接跟朱棣讲。但是现在成公彦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就不能不让僧道衍重视了。僧道衍毕竟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没有看到这天下争霸的焦点,不过有了成公彦和虚若无的提醒,僧道衍说不得要认真和朱棣研究研究了。 成公彦继续笑道“说起外族,你们也不是傻子,应该知道他们骨子里是个什么本性,若是你们可以利用一下,长城以外又有何可惧的?” 僧道衍立时如醍醐灌顶、听闻古寺晨钟,这两个问题他到是想过,却没有联系起来。成公彦这一提醒,就象是导疏通衢,指出了明路。 僧道衍起身站起,对成公彦一躬到底“殿下何其幸甚,得成老一番提点,若不能在三年内诛伪帝、安天下,就太对不起成老的指点了。” 成公彦走到荷花池边“这些逐鹿的游戏我已经厌倦了,现在当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可不要辜负了大好年华!”说道“大好年华”的时候,成公彦眼神看向了欣然,闹得欣然一脸红润得娇艳欲滴。 右手舀起一抔池水,成公彦嘿笑道“虽然深秋将至,正是水清人暇逸之时。但是这么澄清的水却被有心人做了手脚,你说遗憾不遗憾?” 章一百三十六 “毒后” 谭渊一震,马上准备传唤军医。 我笑着阻止了他,起身走到成公彦的身旁“既然我们可以想到假扮李景隆的部队突破其重重包围跑进大名府,李景隆他们当然可以要人假冒大名府的官兵混进城来,如此一说,那么敌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所以即便是谭将军你找来军医,也没办法探测处水里的东西的。” 谭渊和僧道衍互视一眼,想起了李景隆十天前的表演。原来其牺牲十余高手,只是为了演出戏! 我捧起池水,浅尝了一口,淡笑道“虽然我和二伯学得不多,但是这‘衻心粉’还是认识的。” 成公彦看向我“你二伯认识‘衻心粉’?” 我点点头“在水中掺入‘衻心粉’可以让人在见血后血流不止,极难治愈。而且只要融入不同血素的‘衻心粉’混合,就是一种剧毒,杀人于无形,阴毒无比!” 范良极大骇道“混毒?是正法红那老妖婆!” 僧道衍一脸凝重的拱手道“道衍和谭将军去布置排查,若有消息,少不得要麻烦两位出手了!” 成公彦笑道“只要希文出手即可,我这把老骨头受不得如此操劳了。不过你们切记要暗中行事,不然就中了敌人的扰敌之策。” “道衍明白!” 看着谭渊和僧道衍匆匆而去,成公彦回头看向我“既然你二伯认识‘衻心粉’,那肯定和成某一个老朋友认识了,不知他近来可好?” 我曾经听二伯说过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但是估计连二二伯本人也没法确定其是否还在人世“这恐怕要让成老失望了,你那位老朋友四处云游,就是我二伯也不知道其具体的情况。” “呵呵!都还是老样子啊!”成公彦言罢,反身坐回了石凳上“来来来,这茶水要趁热喝,不然就浪费了!” 茶过三盅,僧道衍就一脸汗水的跑了过来“前辈、希文,敌人的落脚点我们已经查到了,不过那里是个酒楼,恐怕会累及到一些百姓。” 韩柏眼睛一亮“这是本浪子的老本行了,看我去处理!” 范良极斜着双眼,爱搭不搭的道“得了吧!你还是叫上你的大少爷帮你压阵安全点,不然可能你这英雄没当成,反而成了‘阴雄’,到地府去享受去了。” 欣然噗哧一笑,擦了擦眼泪。 韩柏一脸通红,就欲动手。 我伸手把韩柏拽住“走吧,你们帮我弄走酒楼里的人,正法红由我出手。”说罢转头朝成公彦笑道“欣然的安全,就拜托成老了。” 成公彦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大名府,天然居。 天然居这个名字,做酒楼的取得多了,不过若要说哪里的天然居最吸引人,那十个食客里至少有八个会推荐大名府的天然居。 这个天然居分为三层,装修挂饰都有区别,自然招待的客人也有讲究。 如果你是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陕北大汉,那么可以在第一层找个桌子,就算桌子有别的客人,大都也会欣然和你拼一桌,干两碗高粱酒,以示亲热。 如果你是喜欢附庸风雅,自得其乐的才子骚客,就可以到二楼雅堂订个雅座,和那些微带酒意的秀才们对上两句诗词,显摆显摆。 不过这第三层到是特殊了,据说只有酒楼的老板看得起的人才有资格上去,至于里面有些个什么物事,那也得看你有不有这个缘分撞个大彩,进去瞧一瞧了。 这天然居第一层由于龙蛇混杂,所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不过这里坐场子的打手也还凶狠,据说在江湖中混过不少日子,大部分的纠纷都在没有酿成大事故之前就解决了。不过所谓之马有失蹄、人有失误,难免也会有一些硬茬搞不定,那时候只要老板出来请个客,别人多少也卖老板的面子,就不在酒楼里闹事了。 不过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居然有一个如瘦猴子般的老头和一个手拿大刀的彪形大汉起了口角,自顾自的在酒楼里打将起来。不但那个“江湖中混过的打手”被打了个半死,就是老板请客也没能让这两个人安静哪怕一时半晌。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喜欢演戏的韩柏和范良极了,为了掩饰身份,两人都没用自己趁手的武器。范良极滑稽的拿着把农夫叉粪用的三叉戟,舞得虎虎生风;而韩柏则是随手抢了谭渊腰间的佩刀,也煞有介事的和范良极演得有滋有味,忘乎所以。 我坐在一边,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这两个活宝表演。 蓦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声如沉钟“楼下是那个在喧闹?快给爷滚!” 正打得昏昏入睡的韩柏立时来了精神,耸眉和范良极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学着乡下人的口吻怒吼两句,硬向楼上冲去。 从楼上下来的是一个身高臂长,眼若铜铃的大汉,只见他手持一根镏金铛,一步一沉的走下楼来。当他目光触及向前奔来的韩柏两人时,先是惊讶,旋又变成轻蔑,镏金铛直接扫向范良极。 范良极三叉戟一碰即折,整个人从楼梯上夸张的滚落下来,倒在口子上直吐白沫。 韩柏立时泪如雨下,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喝起来,声音甚是悲切。 整个一楼,除开我是一脸愕然外,其他众人都群情激愤,纷纷指责楼上大汉下手太重。 韩柏瞄了一眼,发现那个大汉赫然身着异装,连忙哭道“蛮子在我们的地方杀汉人了!蛮子在我们的地方杀汉人了!” 瞬时,刚刚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众人马上目露凶光,同仇敌忾起来,不少人已经抽出武器就欲动手。 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旁,莲步轻摇的朝楼下走来“哎呀,都是妾身的仆人太过鲁蛮,让这位老人家受惊了,不如让妾身看看如何?” 看着这副苍白而略显病态的俏脸,我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除开方夜雨那小子的未婚妻甄素善外,我还真的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是这般模样了。 是男人,哪个不好色?所以一楼的大汉都停下了脚步,一脸痴呆的看着甄素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既然有这个甄素善在,那么正法红肯定也不远! 我看了看三楼,蓦然身体一闪,直接朝甄素善扑去。 韩柏看见我已经手,马上拉起还在装死的范良极,把一楼的众人连拉带拽的“送”了出去。 甄素善愕然的看着我闪到其身前,连忙沿着楼梯迅速飞掠而上。同一时间,刚刚守卫在后面的拿镏金铛的大汉迎了上来,出手威猛。 这个大汉充其量也就是蒙大蒙二的水准,我右手直挥,将那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镏金铛扭成麻花,直接插进了那大汉的腹部,还了给他。 木门木窗的破碎声起,楼上众人估计是有了甄素善的提醒,没一个人愿意下来迎敌,全部朝外面飞掠而去。 我和跟上来的韩柏、范良极震破顶层瓦面,立时展开气场收索起来。 甄素善和正法红竟然是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跑!难道他们不知道我的目的就是正法红,两人一起逃或许生率更大么? 我连忙吩咐范良极和韩柏去追截甄素善,自己却人影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不多时,正法红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她的目标赫然是守兵最多的正楼箭塔! 我踏破一处瓦面,手中酝酿了很久的剑气随手而发。 正法红的脚步正待要踏实城楼台阶,赫然发现一道凛冽的剑气追及自己的背心而至。说起来正法红并不是一个魔功深厚的主,不过她的功夫再差,也阴浸了有七、八十年之久,正所谓没有质变也有量变,一个急剧的翻腾,堪堪避过了我的剑气。 我微微一笑,只要正法红没有登上城楼,那么就算她混毒之术再强,也没得跑了。 身影一顿,我躲过正法红洒下来的一捧不知道什么毒性的白色粉末,手中五指箕张,朝正法红的肩头扣去。 这时,一个手提大刀的头陀猛然斜冲向我,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 我看着掠出一段的正法红,心中大怒,双手一挥,无剑版的“江天暮雪”赫然勃发。 血,还是雪? 我甩开手中的尸体,步伐再次加快。 正法红的身影已经靠近城墙,若是稍有差池,估计她肯定可以逃掉了。 蓦然,箭楼突然发生了变化,刚刚还毫无防备的箭楼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朝我们这边洒下了满天箭雨。 真是一场“及时雨”,我心下暗赞楼上校官的机警,一个急掠已经靠近了正法红的身侧。正法红身周突然炸出一篷血色烟雾,刹那间我的儒衫就灼烧一片。 硫磺、硝石! 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妖妇是怎么把这些危险品装在衣服里面的,难道她不怕爆炸? 一把扯下身上燃烧的衣服,我忙运气将其他的粉末挡在了身体一尺之外。 这时的正法红已经越离了城墙,象一朵红云般飘落。 我猛然看见箭垛前立着一座床弩,一把拉起,用尽全身真气注满了弩矢。 “飕!” 一颗流星直追正法红的身影而去…… 章一百三十七 逆袭 每一个着名人物都有其成名的理由,正法红也不例外。 只见她在空中双脚一叠,猛然又把身形硬生生的拔高了尺余,望着即将从脚下掠去的弩矢冷笑不已。 “噗!” 就像正法红能在半空拔高身形一样,弩矢也违反常规,极不可思义的划出一道低矮的上弦弧线,准确的从其背心透心而出。 每一个着名人物都有其成名的理由,谁说不是呢? 弩矢震碎了正法红的全身经脉肺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辙了。 我看着半空中那片妖异的血雾,心下唏嘘不已。早就知道正法红一定注意着城墙的箭矢,所以我在射出弩矢的同时,更夹带了一股精纯的先天剑气,如果正法红能够在空中腾挪一丈的空间,恐怕我真的就只能望洋兴叹了。不过可惜,她毕竟不是庞斑,抑或忽雷哲,就是有这个想法,那也仅仅只是个想法而已。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控制离手的剑气,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的精神,不但要展开庞大的精神力场,而且要锁定目标正法红,注意她的躲避方向,最后用意念作出引导。整个过程惊险无比,若是我在施展的时候,有人过来打扰,那么反噬的力量就足够我喝一壶的了。好在士卒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没有过来骚扰。 “扑咚!” 一代毒后命丧大名府外,成就了“靖难战役”的又一次威名。 这时候,欣然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头也没回,淡淡淡的道“欣然,知不知道你我没有相遇之前,我最欣赏尊敬的人是谁么?” 欣然从背后抱住我“有谁不知道你和纪大家子期伯牙之意?现在你为她报了仇,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内疚了。”说着,松开双手,把“九律佩弦”递了给我“我知道你肯定心中有许多愤懑、痛苦、内疚,不如就趁着这手刃仇人之际发泄出来吧!” 我接过古琴,大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管欣然一脸赧然,我席地而坐,双手如心疼自己的孩子一般抚过琴身每一寸地方,然后各归指位。 《广陵散》,在这金戈铁马的阵前,忆起当年黄鹤楼和怒蛟岛恣意琴韵的日子,不觉就自然的拨动了这个旋律。“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王昌龄这首《出塞》不知道陶醉了中华将士多少年。可惜,如今面对的不是那塞外陌上的外夷,而是自己骨肉相连的同胞。琴曲随着我心而起,这声音似是将敌我战士的心底搅动,将心灵中太多的无奈与惆怅都翻将了出来,一副副铮铮铁马、咆哮沙场的画面从每个人的心底浮现,似是看到了秦皇汉武那登高冀望、指点江山的豪迈,贞观开元那俯视众生、被四夷奉为“天可汗”的尊荣。琴声蓦然一转,曲调转为哀愁,似泣诉、似呢喃,将眼前这混乱战局融入了婉转的琴律,直透每个人的心灵。乐曲进入乱声阶段,我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被其带动,指法开始张狂,人也开始须发俱立,直如走火入魔。这时候,一串清脆悠扬的箫声如一道惊雷轰进了这洋洋洒洒的琴曲里,本来《广陵散》是一曲独奏曲,容不得半点杂音、瑕疵。但是这骈箫音却丝毫没有突兀的缠绕上了《广陵散》的旋律。慷慨激昂的时候,箫声就如牵引风筝的丝线,把琴声举上半空;若是旋律转入低沉婉转,箫音也陷入低沉,就如溪水上的一夜扁舟,随波逐流。 琴萧之声很快进入后序,当我用尾指勾出最后一个音符,就结束了对纪惜惜的祭奠。 芳魂已渺,何处有知音?人,不就在我的身旁么? 由于我的琴音是以无上玄功弹奏的,所以无论是大名府的守军,还是李景隆大营的士卒,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如痴如醉。但是,令李景隆没有想到的是,这首曲子也造成了他那号称五十万的大军开始陷入极其低糜的士气中,陆续产生了逃兵。 一边是守城有功,自认为占尽正义之理,士气高昂彭湃; 一边是攻城无果,心下埋有同根相煎的愧疚,士气低糜不振。 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可惜,有人却看不懂。或许是看懂了,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李景隆现在正处于一种想退又不敢退,想留亦不敢留的境地。 虽然手下兵卒有四十几万之巨,但是他这个文官却在军中没有半点威信,连其副官耿兴邦都对其阳奉阴违,可以想见下面的士官的态度又是如何了。 一天; 两天; 三天。 宝贵的时间就因为士气的低糜浪费掉了,李景隆本来也尝试了强行进军,但是没有一个校官将领响应。耿兴邦更是直言若强行进军攻城,那么大军肯定是炸营的结局。李景隆无奈的在帅帐内发了一通脾气后,只得等了下来。 但是,“等”是个好办法么? 当秋风刮过树梢,最后一片枯叶凋落。 大名府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次霜降,薄薄的晶莹将整个大地笼罩。 僧道衍走到城楼上,站到我的身旁,淡然笑道“可怜的李景隆,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了,还在这天寒地冻的北方熬日子。” 我微微一笑“不,李景隆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已,若是这么病恹恹的回去,岂不是要被百官嘲笑?” 僧道衍冷笑一声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q i s h u 9 9 . c o m.c-o-m(q i s h u 9 9 . c o m^…….c-o-m.文.學網“这样总比全面溃退、损失殆尽要好吧?” 我转过头来,哈哈一笑“他就是认为自己手拥四十万大军,你们对他无可奈何咧!” 僧道衍双手合什“那说不得,让殿下和道衍来演场好戏了!” ********** 在李景隆还在派兵四处搜寻防寒棉衣的时候,其后方传来一个噩耗,被派往开封抢粮的几万兵卒,被张玉的伏兵全部陷在了开封府以东四十里的峡谷里,无一生还。而且开封府的常程出兵配合张玉按照朱棣的计划将黄河一线堵了个严严实实,李景隆的今四十万的大军已经成了孤军,没有了退路。 李景隆站在帅帐中不停的走动,神情焦躁,这时候耿兴邦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李景隆怒喝道“耿兴邦!我不管你和我有多大嫌隙,如果你还不出个主意让我们退回黄河以南,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耿兴邦当然知道现在绝不适宜斗气,但是李景隆的侦察工作做得如此之差,连张玉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他都没发觉,还要自己怎么来力挽狂澜? “大帅!山东布政使铁铉给我们回了信么?” 李景隆苦笑一声“***,就是这个畜生,整个一墙上的草,风吹两边倒。我早就写信要求他出兵帮我们将粮道肃清,可是这小子总是推三阻四,害得我们只好去抢,现在还落得孤军深入,要是回到京城,我一定要搞死他!” 耿兴邦一阵心寒,从“要求”两个字,他就想象得出李景隆那封求救信的措辞如何骄横,这又如何能让手握一省兵权、有得不少选择的铁铉倒向自己一方?如果惹得铁铉不高兴,直接放开了山东一线黄河边的防守,让朱棣大军直接袭击应天,李景隆和自己就是百罪莫赎了!更可怕的是,铁铉若倒向朱棣,那么很可能他也会直接出兵,那时候防守薄弱的应天城就像是一块肥肉,谁乐意谁吃了。 想到这里,耿兴邦连忙道“不如下官再写封信,要铁铉让我们借道山东,退兵回朝吧?” 李景隆脸上一阵不自然“难道,我们一定得退?” 耿兴邦一愣,李景隆竟然还有幻想“大帅,一定要回去了。不然等敌人完成包围,我们就连退也没得退了!” 李景隆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中,苦恼的挥了挥手“那,你就去吧!” ********** 三日后,张玉的大军完成了对李景隆的半包围,而铁铉也给李景隆送来了好消息,允许他借道山东。 得到消息的李景隆这时也不再想什么凯旋回朝了,直接带着大军慢悠悠的向济南而去。 你问为什么要慢悠悠的?当然是怕朱棣的大军追截了!虽然还有近四十万的大军,但是李景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已经心胆俱寒,谨慎了不少。 四十万的大军就像是蚂蚁般的赶到了济南在黄河对面的渡口,铁铉早就已经派了人操着数百的渡船等候在这了。效率如此之高,暂时让李景隆的心里好过了些。 回家的思绪早就在大军中蔓延开来,特别是这一次霜冻,更是让将士们归心似箭。不过有个人比他们更急,那就是我们的主帅大人――――李景隆,只见他根本就不去指挥士兵们渡河,把这一揽子事全部丢给了耿兴邦,自己坐上第一条船过河逍遥去了。 先不说将士们会怎么埋怨李景隆,就在大军刚刚渡河了一小部分,还有不少没有上船的时候,数声乌角号划破了天际,沉闷的马蹄声震慑渡口。 “敌袭!” 章一百三十八 击敌半渡 那个机灵的侦察散骑刚刚开口就被一梭箭矢射成了刺猬,连带着座下骏马光荣的完成了任务。 不过这次估计没有几个人会觉得其死得其所,因为他这一声呼喝彻底的让岸边大军陷入了混乱,刚才还秩序井然的渡河士兵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其实说起来这些士卒也不是草包,他们在各自的防区都可以算是一等一的精兵,李景隆能得到这些兵源还得归功于那些天命教的妖女在自己的丈夫耳边吹风。不过精锐的零件并不一定能组成精锐的整体,由于李景隆在军方威信不够,而且其还喜欢越过每个军团长去指挥下级将官,再算上一些胡乱使用,导致了精锐变垃圾。现在的四十万人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所以一听到“敌袭”这个敏锐的字眼就乱成一片,再没有战斗力。 朱棣这次派出来的都是自己的亲卫骑兵,有着“猎骑”之称,这些队伍的士卒全部选用的是女真、蒙古或者是常年旅居在塞外的汉人,由于朱棣本来就有蒙古人的血统,所以他从来不避讳选用这些骑射均为一流的士兵。当然,在进入这支队伍之前,肯定会有一些挑选,但是至少是比关内骑兵要高上一个档次。 “呼呼!” 猎骑骑兵甫一接近,马上就从背上拿出强弓,给了渡口敌军一次箭矢的洗礼。 这些箭矢距离之远,射程之长,精确度之高,都让在渡口指挥的耿兴邦咋舌。游牧民族擅长骑射是天下人都有所闻的,而朱棣这支部队常年在塞外执行剿敌任务,在战斗力上已经不逊于塞外骑兵。而且朱棣对军队配置是有名的大方,这些猎骑士兵身上的皮质铠甲根本无惧那些懒洋洋的轻矢,而手上的强弓赫然是清一色的牛角强弓,给这些骑射高手使用,在马上都有三百步以上的射距。 耿兴邦的亲卫是反应最快的部队,他们遇到这么骇人的情景一点都没出现慌乱,由几个校官指挥了一番,马上就把盾阵摆了出来,保证了耿兴邦的安全。 耿兴邦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担心的是大军的完整。李景隆把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若是他不能把部队好好的带过黄河,那么极有可能回到应天就会麻烦不断。甚至朱允纹还会把所有的责任推给耿兴邦,那时候即便是其父亲耿柄文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耿兴邦早年随父亲征战各地,在不少的部队中都建立了极高的威信,所以他呼喝了几句后,不少惊惶失措的部队都恢复了清醒,各自找好阵地,竖起了盾牌。虽然那些牛角强弓依然可以射穿一些皮盾木盾,伤到里面的人,但是开始时那种大面积的伤亡已经杜绝了。 耿兴邦恨然的看着那些猎骑,说起来其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胜在机动力足够,装备也好。他们的骚扰虽然不致命,不过对于李景隆这半渡的大军却是一种令人极其恼怒的事情。 耿兴邦马上叫过自己的亲兵,把队伍里面进两万的骑兵都调度起来,开始了反骚扰的战略冲锋。这些可怜的骑兵当然不会是猎骑的对手,不过有了他们的游动防御,却让猎骑多了不少的顾虑,杀伤力大大降低,已经不能再对大军造成困扰。 耿兴邦的副手洛夫是其父亲耿柄文一手带出来的战场老将,他看了看渡口外的战斗,皱了皱眉道“这不像是朱棣的作风,要是意在歼灭我们,他就不应该是派这么少的骑兵骚扰,而是应该派铁骑如尖刀般插入大营,只要战场一乱,他就可以以少数的兵力达到歼敌的目的。而现在的情况却象是在放我们过河似的,极不正常。” 耿兴邦点点头“我早就有所怀疑了,为什么张玉会留个口子给我们?难道是因为朱棣受到了塞外联军的牵制,导致其不能派出过多的兵力来围歼我们,只好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迫我们退回黄河以南?” 洛夫轻蔑一笑“那样的话,他就不是太祖的儿子了。如果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去把握,那么只要这四十几万部队恢复元气,明年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耿兴邦无奈的看了看洛夫,苦笑道“怎么好像我们是朱棣一方似的,说起来都是替他着想?” 洛夫呸出一口浓痰,冷哼道“我们的小皇上任人唯亲,派李景隆这个名副其实的三脚猫来捞军功,殊不知五十万大军没有吓怕朱棣,反而成全了他又一次威名。要是这场战役交给老将军来打,凭借其在军中威望,以及和铁铉的交情,绝对可以步步推进,打到顺天。可惜啊!大厦千层,溃于蚁穴,五十万精兵都给李景隆给败坏了。” 耿兴邦苦笑,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惜新皇的锦衣卫比太祖时更厉害,自己不敢多嘴而已“洛叔,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即可,回到大营后千万莫再多话。” 洛夫冷笑道“是!” 耿兴邦看到渡口外的骚扰几乎没什么挂碍了,连忙又照顾起渡河来,不过他到是看到了对河一些不正常的情形“洛叔,铁铉为何没派兵来,就丢了一些船舶在河里?” 洛夫叹道“现在天下形势未明显,他还有的选择。要是他现在派兵过来,按照朝廷律法,是要受到李景隆节制的。那是,你要他怎么做?是交出兵权还是拉着部队就跑?” 耿兴邦“……,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哗啦!” 仿佛在印证耿兴邦的感叹,上流忽然涌下来了一卷巨流,呼啸如长龙般越逼越近。 耿兴邦骇然道“怎么可能!深秋时分连河中的水流都已经不大,朱棣是怎么做到囤积如此多的水的?何况济南府已经深处山东腹地,铁铉难道是瞎子么?” 说到这里,耿兴邦身躯猛然一震,看向洛夫。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铁铉已经作出了选择,投靠朱棣! “铁铉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在这形势还不分明的时候竟然就作出了决定!”耿兴邦怒喝道。 洛夫一脸苦笑,望了望河对岸“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投靠朱棣的事实却可以肯定了,看!” 耿兴邦依言望去,河对岸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经将李景隆带过去的部队都围了起来,洌洌的旌旗上,诺大的“铁”字额外打眼。 耿兴邦双眼痛苦的一阖,望着自己这边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的部队叹道“完了完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李景隆败坏的不单单是我们这五十万大军,还将应天门户边的山东布政使铁铉推向了朱棣的阵营,这仗要我怎么打?” “呜!” 牛角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地面的振幅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大地象是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支小船,不断的摇摆。 朱棣的猎骑主力出动了! 这次耿兴邦的呼喝也没有了作用,经过了黄河里刺骨冰水的洗礼,以及包围大军的震慑,剩下的士兵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欲望,一个个木然的看着敌军靠近,就像是在看戏一般。 洛夫拉起耿兴邦跑向一只小船“把官服脱掉,我们趁乱走吧!” 耿兴邦还想说些什么,不觉已被洛夫拉下船去。 ********** 李景隆的部队彻底溃败了,不少的士卒甚至已经举起自己的兵器,向朝自己杀来的敌人投降,反正都是自己汉人的部队,只要管饱肚子,为谁效力都是一样。 李景隆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头困兽,不过令他庆幸的是铁铉并没有派什么高手来围剿自己的部队,所以他硬是凭借自己近百年的魔功闯出了条血路,在对岸朱棣的部队赶来之前逃之夭夭。至于这五十万的部队和将官,他早就忘记了,只要他能逃走,鬼才会想那么多。 铁铉的部队渐渐收拢,已经把投降的士卒收编打散,组成了两个大营。而猎骑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除开副将耿兴邦外,貌似一个鱼儿都没跑掉。 过不多时,两边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完毕。 燕王朱棣独自驾着一只小舟横渡黄河,只身走进了铁铉的大营。 一个上位者,竟然敢单枪匹马走进敌我不明的军营? 朱棣下马走进辕门,呵呵一笑道“道衍、老谭,别来无恙?” 一身粗布衣衫的僧道衍和身着威武铠甲的谭渊赫然从中军营帐走了出来,迎面便拜“臣终不负殿下所托,完成了任务!” 朱棣双手虚扶,拉起了两人“何必这么客气,这一战若不是两位做得这么逼真,李景隆这老小子也不会上当的。恩,想起来耿兴邦那小子也跑了,估计证人也多了一个。” 谭渊皱起眉头道“即便是李景隆坚信不移,单玉如也不会如此单纯吧?” 朱棣微笑摇头“没关系,只要铁铉和朝廷起了嫌隙,我们就有机可乘。何况,现在天下局势尚未明朗,若我是铁铉,也会躲起来作壁上观的。只要少了铁铉的牵制,那对我们塞外的计划也多了些信心。” 僧道衍微微颔首“殿下说得没错,只要没有后顾之忧,那么方夜雨的麻烦就不小了。” 朱棣痛苦的叹口气道“不过,我的亲兵不足以应付方夜雨的刺杀,始终让我放不开手脚。” 僧道衍和谭渊相视而笑“那就让臣为殿下解忧吧!” 朱棣面泛喜色,一把拉着僧道衍“说!有哪位贵客上门了?” 章一百三十九 乱局初现 “燕王殿下,别来无恙否?” 我轻掸掉身上些许灰尘,右手柔和的撩起帅帐帐帘,携欣然出现在朱棣的面前。 男的潇洒俊俏,女的娇柔婉约,在军营中就如刺眼的色彩,点缀出不一样的风情。 “别来无恙”这句问候本来是燕王朱棣走进大营时为鼓励将官士气说的话,现在我又完完整整把问候代表众人送还给了他。 朱棣到是没去注意这些细节,一脸兴奋的搂住我的肩膀“没想到希文你来得这么快,我的书函发出去还不足半月,你就赶来了。说不得,在开封和彰德的战役也有你的份了。” 韩柏跟着我的步伐走了出来,闻言抚掌大笑“殿下如此清楚就太好了,本来我还在琢磨怎样向殿下邀功来着,现在不必大费口舌、自吹自擂了。” 朱棣望着韩柏哑然失笑“本王的作风就是有罪必责、有功必赏,韩柏你那一份绝对少不了的。” 范良极在后面嗤笑一声“不如就要燕王赏你个校尉做做,过过官瘾算了。” 朱棣知道范良极是在调侃韩柏,出乎大家意料的应和道“没问题,不如韩柏你就收拾收拾,到老谭那里当个将军玩玩如何?” 韩柏一脸骇然,连忙摆手道“那可不成,我这个人武功低微平庸,最怕打打杀杀了,更加别说上战场见血。若有好玩的事情,叫上我去凑凑热闹即可,至于动手打杀就免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何况”他转头看了看跟在朱棣身后的谭渊,嘿笑道“老谭这个人实在是太严肃了,跟他在彰德耍了这么久,几乎没看他笑过。要是让我在他手下当差,估计不出半月,我就会闷死。” 谭渊正和僧道衍在小声讨论这次战斗的经验,闻言神情一愣,旋又苦笑无语。 僧道衍合十颔首,微笑叹道“若是韩柏小兄弟希望在战场上活得多姿多彩些,不如就到李景隆手下去拜求个一官半职的,想来战战都会精彩绝伦。” 众人想起李景隆孤身逃逸的狼狈模样,会心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韩柏一脸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喃喃道“那还是算了吧!想起李景隆那个老妖怪打战的熊样,我就心有余悸,这个奖赏我们另行讨论。” 我心下一笑,转头望向朱棣道“燕王殿下这次多方诱敌、多方陷敌,请敌人自愿入瓮,再来个十面埋伏,假戏真做的把责任推给了茫然不知的铁铉,想来南方会有一段不小的时间解决这些麻烦。但是希文很奇怪的是,燕王你如何夺得这济南城的?而且如此远离顺天,不怕后方寇边诸族入侵么?” 朱棣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淡然笑道“行军打战,若想追求以较小的代价换取大胜,历来都需要兵行险着,如火中取栗。这次若我不是装出一副无力南下,任李景隆得寸进尺的样子,恐怕铁铉不会大意被我偷袭济南得手,李景隆也不会这么大意的孤军深入,让我们有机可乘,还成功的造成是铁铉和我们联手的假相。至于长城外的那班混蛋,若真的敢乘机袭我边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后悔。” 韩柏左顾右盼的看了朱棣片刻,问道“历门主他们没有随殿下过来么?” 朱棣嘿然笑道“自从上次犬子高煦以疲敌之策袭杀了云川的鞑靼大军后,方夜雨他们就已经前往助阵了,高煦虽然长于军政,但是武功却甚是低微。历门主为了让本王放心对付朱允纹的大军,已经带了其徒风行烈和双修府众人前往定边关口保护犬子以及一些重要将领。若是韩柏想探望他们,就得劳累点,随本王去一趟定边了。” 范良极皱眉哼道“怎么?燕王不回顺天么?” 朱棣哈哈一笑,摇头道“不!现在不必回顺天。” 范良极吧嗒一口天香草,吐出缕烟枪“虽然我不会行军打战,但是还是知道通化女真和义州高句丽尚有十数万的大军,燕王真的放心让你儿子一个人应付那些大军的进袭?” 朱棣转头和僧道衍相视大笑“事情也许并非各位想象的如此不利,要是各位真的想知道其中细节,不若随我一起北上,让我慢慢的叙说个中原委如何?” ********** 十一月初八,深秋霜降。 天下震惊的“靖难之战”首次交锋落下帷幕,文官出身的李景隆果然如朝野舆论想象的一样,在这次正面战役中输得一干二净,整个一彻头彻尾的绣花枕头。虽然其有一身不为外人所知的绝顶魔功,但是就其在军事和战略上的表现看,比之以前在洞庭湖战役中完败的胡节更加不如。胡节战败的因素不少,但是其却曾经创造过围困怒蛟岛达三个月之久,一度几乎将怒蛟帮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辉煌战果。若不是方夜雨自作主张毒死上官鹰,翟雨时是否能创造后面一系列的辉煌胜利还值得商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水师中大部分的将领都是胡节一手带出来的,在水师中,就是齐泰也没有胡节的声望高。所以,才造成朱允纹现在拿着胡惟庸和胡节两兄弟没辙,既不好杀掉,也不敢放开,只得软禁两人,限制其行动罢了。不过李景隆的情况就不同了,虽然其乃太祖爱将李文忠之子,但是其自从为朝廷效力以来,却多是处理文职,甚或还曾是太子朱标的老师。但是行兵打战最怕的就是按资排辈,李景隆总是认为自己这主帅多么显达,不重视诸如耿兴邦等老将的建议,才一败涂地,把五十万人全部丢给了朱棣,亡者十几万,降者更加达到了可怕的二十余万!对于李景隆,朝野俱是一片汹汹的喊杀之声,迫得新帝朱允纹默然罢免了其统率之职,以老将耿柄文代为北伐主帅。当然,就算朝廷百官如何不满,朱允纹也不可能把他这“外祖父”杀掉的。 耿柄文的出山是出乎我意料的,因为按照历史和原著中所写,朱允纹登基后应该是先派遣耿柄文北伐,在其兵败后再以李景隆代之。李景隆不争气,两次惨败与朱棣之手,朱允纹才让兵权旁落,都督盛庸登上历史舞台。 可是这次李景隆却首先做了替死鬼,在耿柄文尚未出击之时就完败于济南。没想到历史还是给我们开了个玩笑,耿柄文变成了北伐主帅! 这对于朱棣来说是个极坏的消息,不过好在北地已经开始冰封,耿柄文把兵留在了凤阳一线,并没有立刻北上――――毕竟,一直没有为前面济南之战做解释的铁铉还横弋在两大势力之间,他的态度对两边来说都是不可忽略的。 可是令人费解的是,铁铉始终没有出来为济南之战发表任何态度,既不解释,也没有拥护任意一方。一来二去,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就在天下目光都聚集在南北直隶对抗中时,又一件令天下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济南之战发生后的第七日,一直驻扎在远东之地――――通化的建州女真铁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撤出了通化,绕开鞑靼人位于东边的薄弱防守,奔袭了鞑靼人腹地的汗庭乌兰巴托!而向来和鞑靼关系不错的福余、泰宁、朵颜三卫的海西女真,一反之前任由鞑靼大军驻扎云川的和善态度,赫然出兵察哈一带,隐隐有堵截鞑靼人退路的模样。 而高句丽人则象是消失了一般,在义州早就没了踪影,行迹渺渺。 瓦剌人则更加奇怪,他们不断的在领地里游弋,不时和凉州附近蓝玉的余孽接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下大乱! 本来对朱棣极其不利的局面,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转变。 我终于知道朱棣在济南大营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说起来,也许四夷寇边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方夜雨背后的北蒙和鞑靼人就是他的最终目标!而附带的,还可以麻痹朱允纹,甚或在朱元璋那里得到同情票! 我缓缓摇头,看着定边城墙外的猎猎硝烟,暗自苦笑。朱元璋的子孙果然没有一个善茬!即便是朱允纹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我的面前耍花枪,那么老谋深算的朱棣又怎么会是一个让人随意**的角色?原来他在京城里以不变应万变,竟然迫得朱允纹提前实施了那罪恶的计划,不但损失了我们黑白两道的支持,还背上了弑君的罪名。若是此刻单玉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会不会笑自己的愚蠢?毕竟她谋划了二十年的计划,竟然在朱棣面前没有讨得一丝的好处? 城墙上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在千军万马中,也可以清楚的与其他步伐声区别开来。我微微一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虚老不在城里喝喝小茶,休息休息,跑到城墙上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干什么?” 虚若无随手抚开一根流矢,闻言哑然失笑“想我戎马一生,若还会被这小玩意儿伤到,那不如回家养老算了。” 章一百四十 落难公主孟青青 虚若无看上去精神抖擞,挺拔的身形就如一座孤高的峻峰,以我七尺有余的身高在其面前赫然还要矮上半个头。自从他携朱高炽一起逃离应天府后,似乎人也入世多了,并没有象原著中那样彻底退出江湖和天下之争,避世隐居,而是随着朱棣的大军跑了不少地方。说起来,朱棣敢放下边塞事务赶去济南聚歼李景隆,要说是他两个儿子朱高炽和朱高煦给他的信心,还不如说是虚若无坐镇让他吃了颗定心丸。 虚若无剑眉一耸,眼神望向城下交战的双方,叹道“鞑靼人要撤退了!若是他们还不撤退,等到天候进入冰封时节,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锐骑兵将会丧失机动力。那时候前有女真军队的拦截,后有我们猎骑追袭,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望了望被烽火染红的半边天际,不解道“说起来,我还是不明白建州女真是如何瞒过鞑靼人的防守,袭击乌兰巴托的。即便是鞑靼人疏于东面的防守,但是也不至于预警也没送出一个,就让女真人轻松的袭击了自己的腹地吧?” 虚若无淡淡一笑“其实朱棣那小子在和我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他们朱家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帝王之相,但是说起来,却个个都精擅权谋之术,朱标那小子是,朱棣这小子也是,连那半大不小的朱允纹居然也是。朱棣这次就是默认和帮助女真人夺取呼伦湖和贝尔湖之间的广袤草原,以换取女真佯攻鞑靼人后方,为自己获取更大的喘息空间。女真人就是走这条路,绕过了鞑靼人位于苏赫巴托尔防守重镇西乌尔特,偷偷的摸到乌兰巴托,施行的奔袭。” 我愕然“呼伦贝尔大草原!” 虚若无点头笑道“可以这么称呼,那里是鞑靼人统治范围内最大也是最肥沃的草原之一。女真人常年被几大势力压制在长白一代苦寒之地,早就在窥逾鞑靼人的牧场,只不过他们的人丁不旺,生怕一旦和鞑靼人起冲突,将会损失元气,所以迟迟不敢动手而已。这次有了朱棣的协议,他们当然有些肆无忌惮了。” 我心中闪过后世一些历史,无奈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希望燕王这次不要玩火才好,不然剿灭了虎豹,却养肥了豺狼,岂不是前功尽弃?” 虚若无笑了笑,没有言语。 蓦然,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剧变,情况开始混乱起来。 我轻叹一声,转头对虚若无拱手道“舍弟希武正在敌阵中冲杀,现在也不知道场下发生了什么事,希文只有先失陪一下,赶去瞧瞧。” 说罢,左脚在城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一片秋叶缓缓落下。 拨开射来的乱矢,我随手夺过一把佩刀,脚尖轻轻的点在几个也不知是敌是我的兵卒肩头,横掠而去。 希武似乎没什么事,倒是敌人阵营出了骚乱。 我飘掠到希武身旁,不顾他满眼的羡慕,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希武此时已经浑身浴血,坐在骏马上威风凛凛的挥舞着长戟。经过了在张玉身前的洗礼,他已经不在是以前那个光有一腔热血的傻小子,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了坚毅和冷静。听我问询,伸戟扫开一片敌兵,谨慎道“不知道,按照世子所说,鞑靼人应该在这两天就要撤退了,应该不会自乱阵脚,给我们这可乘之机。” 这时,在另一边厮杀的校官突然朝我们大喝道“大将军有令,全军突袭!” 希武浓眉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喜色“张玉将军该是得到了鞑靼人内乱的确切消息!大哥,我先去建功了!” 我笑骂道“你这小子,真是官迷心窍,去吧!”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希武,我心中一阵安慰,再怎么说,家里的男丁也就是我和希武了,希武现在能成长到这般模样,至少保证了我们韩家以后不至于一代而没。至于希武能不能在朝当官,当什么官,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鞑靼人的前锋再次出现了混乱,几个打眼的身影出现在莽莽人流之中。 当先一人眼若铜铃,高额厚唇,不知道练的是什么武功,赫然须发俱如烈火般通红。此时正手拿一根诺大的精钢狼牙棒,起着一匹烈马虎虎生威的左冲又突,恰似一只发了疯的狮子。 跟在此人后面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虽然其声势没有当先那人浩大,但是手中一双流星却严严实实的守护在四周,挡住了不少朝怀中那重要人物戳来的长矛。 至于他们死死保护的那人,赫然是一个身着鹅黄轻纱的女子,只看那轻纱上的斑斑血迹,就可以知道她肯定是受了不小的伤。 希武接受二伯的亲传,苦练了半年。之前一段时间在张玉的军中的磨练,就以勇猛而著称,这次果然也不负勇猛之名,硬是如一把尖刀般穿过了敌人数道防线,跑近到了那几人的身前。 横戟将身前几员十夫长一戟两断,希武大喝道“前面几人是敌是友,给我报上名来!” 那须发俱红的高手依然在厮杀,没有注意到希武的询问,到是其身后的那人听到了希武的话“我们是女真人,现在族内正和鞑靼人开战,所以我们才受到了鞑靼人的追杀!” 一路受到拦截很多,我此时离那几人还有些距离,但是他们的话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既然有这么一番话,这几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须发俱红的大汉应该就是女真族内有“火狮”之称的赤佳尔,另一人估计就是和他齐名的“流星”贞白牙。至于那个受伤的女子,自然就是建州女真的公主“玉步摇”孟青青了。 希武在马上并没有停顿多久,虽然他并不喜欢女真人,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句话他还是明白的。手中长戟没有休息,纵马一跃,立时将几人前面清出一条窄道。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一个阴柔中性的怒喝声在众人心中响起,虽然战场嘈杂无比,但是这个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模糊。 希武当然认识这绝代妖人里赤媚,但是既然他已经动手,就不会退缩了! 蓦然希武暴喝一声,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色,手中长戟化作一条做势欲扑的蛟龙,呼啸的戳向里赤媚拍过来的右掌。 里赤媚心下一惊,希武这一戟可能并不能对里赤媚造成太大伤害,但是若被这一戟戳中,他的手掌少说也要数月来恢复,这在如今险峻的形势下是不明智的。所以,里赤媚收手了。但是收手并不代表他会停手!只见他的身影再次加快,已经越过了身前的贞白牙,一掌印向孟青青的脸庞。 贞白牙手中流星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这时,一旁的赤佳尔猛然扯回马头,弓背挡在了孟青青的前面。 “噗!” 一口带着肺腑碎片的鲜血喷将出来,赤佳尔大喝一声“保护公主,走!里赤媚我来对付!” 里赤媚冷哼一声,赤佳尔和他的武功差距不小,想靠他一人拖住自己岂不是痴心妄想! 猛然,身后劲风再起,在前冲之力缓过来以后,希武的长戟再次找上了里赤媚。这次有了经验,他的长戟已经留有后手,声势却更胜从前。 里赤媚心下烦躁,手掌翻飞,猛然拍在长戟的刃背,一股剧烈而阴柔的气劲将希武连人带马震退数步。 贞白牙已经越过了里赤媚,死命朝定边城塞跑去。 而赤佳尔赫然扯掉上身的衣服,右手一扣手中狼牙棒的机括。 钢刺如蜂针飞散,这种暗器细若毛发,最容易袭穿高手的护体真气,对其身体造成伤害。但是按照赤佳尔这么操作,他自己也铁定难以幸免。 果然,赤佳尔身中无数蜂针,大喝一声,抛下狼牙棒,就朝里赤媚抱去。 里赤媚刚刚躲过一篷细针,正待要去对付缠住他的希武,猛然被赤佳尔吓了一跳。急欲躲开时,却被一道呼啸而来的剑气给迫了回来。 “嘎查!” 赤佳尔一把熊抱,将里赤媚狠狠的拥进了怀中。这声骨碎声并不是里赤媚的,而是赤佳尔的! 我一边赞叹赤佳尔的忠诚,一边对希武喝道“去保护孟青青!这里我来对付!” 希武愤愤的挥开长戟,不甘的回头帮贞白牙开路去了。 “啊!” 赤佳尔一身悲啸,里赤媚已经将他全身骨骼经脉震碎,生机顿失。 可是,当里赤媚挣脱了赤佳尔怀抱的那一刹那,却只看到了飞掠而来的我!贞白牙和希武已经早已远去。 我知道这时干掉里赤媚的最好机会,所以手下没有留情,以刀做剑在里赤媚的前方划出几道劲风,把其身前的几个敌军士卒劈杀。 猛然,我右侧地面一阵裂动,一支长枪朝我肋下袭来。 章一百四十一 咆哮的黄金狮子! 我心下一叹,好像每次我要对敌人痛下杀手的时候,总是有或这或那的人和事来搅局,这似乎也成了定式,让我颇感无奈。 极不情愿下,我撇下了袭杀里赤媚的诱人想法,翻手回刀,将偷袭的长枪震开来去。 偷袭我的人能在不经意下靠近,除了他座下那匹宝马确实骏朗不凡外,本身肯定也是个擅长隐匿气息的高手。 只见那人被我震退了手中长枪,立刻拉紧缰绳,策马退却几步,站在丈余外细细打量着我。 此人一反鞑靼人轻装皮甲的装束,赫然穿着一身不轻的鳞甲,青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耀耀生辉。深壑般的眼眶,高挺的鼻梁,灿烂若太阳般的金黄长发,以及那双深邃如大海的瞳孔,都在向人昭示他的不同。他手中拿的就是一般的长枪,不过其座下的马匹赫然比身边其他的骏马要高了不止半尺,细细一辨,竟是汗血名驹!显然此人身份显赫,故而神色间满是傲慢,只不过人马如一的站在那里,浑然一副宗师气派,却让人觉得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马上之人看我随意一刀就震开了他的长枪,讶异之余冷哼道“阁下能拨开我的长枪,定不是泛泛之辈,里耶夫的枪下从来不杀无名之人,给我报上名来!” 生硬的汉语虽然难听,但是发音却也还标准。 我淡淡一笑,回头看了看里赤媚“里老难道没和这位介绍过希文么?”话间好似两人就是多年朋友般。 里赤媚还在苦笑无语,里耶夫已经哈哈大笑出来“原来你就是韩希文!忽雷哲说你如何如何可怕,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多过几斤肉来,看上去不过是一文弱书生罢了!” 里赤媚和我同时哑然,即便是不算刚刚那一刀,我能在千军万马中视若等闲就足可以说明身手如何了,怎么可能是文弱书生?难道鞑靼人喜欢用身体的强壮与否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 里耶夫策马再退数步,赫然从左手上扯下手套,一把丢到我的脚下“鞑靼大汗座前第一勇士,‘黄金狮子’里耶夫,正式向你韩希文提出挑战!” 这次,连一旁厮杀的士卒也愣住了,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在战场。这种中世纪西欧的骑士决斗礼仪很少在东方出现,想来见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我神色一敛,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在这纷乱的战场里,谁会有兴趣和他玩这个骑士决斗?我现在的目的是多干掉几个高手,除去方夜雨的爪牙,而不是在这里和他玩这过家家的游戏。 里耶夫深邃湛蓝的眼睛猛然一紧,冷哼道“既然阁下沉默不语,认为我不够资格与你决斗,那里耶夫就不耻出手了!”说罢,两只手猛然握紧长枪,双腿迅而夹住马肚子,暴喝一声,风沙扬起,大地震动,里耶夫早已人马如一般朝我冲将过来。 里耶夫本来就离我不远,更何况他座下那匹宝马加速起来丝毫不费力气,所以其到我身前的时候正是我还没提起佩刀之时。长枪在其手里就像是一把开山碎石的力钻,尖锐的劲风直袭我的面庞。 “噗!” 里耶夫心中还在讶异我为什么没有躲闪,其手中准备的十余种后手浑然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一瞬间就已经连人带马的从“我”身上穿行过去,不过枪头一点没有触及物体的感觉,更加没有如他心里想象的一样带其一篷鲜血和无数碎布。 拉缰回马,里耶夫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轻视,一脸凝重的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我。在他数十年的沙场征战中,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的视距内躲过其气息的搜捕,更加不可能让自己手中的“狮子咆哮枪法”下逃脱。在鞑靼,只有一个人可以不惧自己的“狮子咆哮枪法”,那就是修习“不灭红莲止戈”的“炙火”忽雷哲! 正在里耶夫心中翻天蹈海之时,里赤媚的叹息声在他身后响起“里将军,韩希文的武功已经不在敝国师之下,千万不可小觑,我们还是联手如何?” 里耶夫闻言顿时七情上面,里赤媚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忽雷哲就让里耶夫窝火。忽雷哲在“鞑靼三杰”中是成名最晚的,而且功力一直排在三人最末。若不是一次战斗中的忽然彻悟,“鞑靼三杰”应该还是以里耶夫为尊。但是现在…… 里耶夫心中不忿,手中长枪猛然提起,单手携到腋下。 蓦然,我和里耶夫之间的空间就像是与整个战场隔绝了一般,安静得连片落叶着地都可清晰听闻。呼吸已经变成了种奢侈,眼神更不需要交流。 里耶夫座下汗血宝马猛然圆瞪双眼,撕心裂肺般长啸一声,前蹄踏实地面。 我只感觉到身前的地面宛如塌陷了似的,黄沙漫天。 里耶夫的坐骑蹄声由远及近,像是一种极有规律的催命魔音。 三丈。 我丢掉了手中佩刀,因为在里耶夫准备拼命的那一时刻我就知道手中的凡铁已经作用不大了。 里耶夫握着长枪的右手蓦然涨大一圈,浑身上下泛出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黄。 两丈。 我的衣袍随着我急剧攀升的气场,在风中恣意飞扬,我的四周与战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气流由绝对静止到绝对运动,让人摸不清到底是谁改变了谁。 里耶夫的左手终于松开了缰绳,一把伸到右手手掌之前,握紧了长枪的前端,湛蓝的瞳孔一片杀意。 一丈。 我缓缓阖上了双眼,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刹那,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庞斑与历若海他们对决的那几幅画面,多么熟悉的景象! 里耶夫没再改变姿势,因为这时骑士最后的冲刺,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亡!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天空猛然落下一道鸣雷,将我们两身旁不到两丈的地面炸出一个深坑。 就是这一下,影响了我和里耶夫几近完美的表演,也挽救了里耶夫一条性命。 毕竟,里耶夫还不是历若海;而我,已经不逊于当年的庞斑了! 枪飞! 里耶夫的长枪和我的手刀交击后立刻分出了胜负。 他座下的汗血宝马硬是驮着他跑出了半个战场的距离才力竭倒毙,体现出了宝马的价值。 刚刚那一击受到了炸雷的影响,我的手刀和其长枪交锋角度发生了很大的偏差,故而无法全力送出真劲,将其立毙当场。 我蓦然张开双眼,没有理会前面戒备甚深的里赤媚,直接反身朝里耶夫掠去。 经历过刚刚那样战斗的高手,成长起来将是我们的麻烦,就像是当年参加过迎风峡一役的谈应手!既然他受了伤,就绝对不能放过他。他活着,就是祸害! 我的身影一震,旋又快了几分,不管身下到底是那边的士卒,只要能借力,我就一踏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里耶夫出现在我身前三丈处,而我的直觉也感到了一股危险气息的临近,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聚起大量真元,剑气如流星,将里耶夫那里的地面笼罩在我的攻击之内。 “嘶!” “嘶!” “嘶!” “叮!” 里耶夫中了我三道剑气之后,终于被赶来的人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我心中一阵可惜,不过依然掠身而上,鬼魅一样的变掌成爪,抓向来人。 “呼!” 一道异常炙热、宛如火焰的真气将我的手爪吓了回来,来人竟然有着不输于我的实力! 我脚步一错,闪过了铺天盖地的满天戈影,飘然落在了远处。 “忽雷哲!”我冷哼一声,看着这传奇救兵,无奈叹道。 忽雷哲依然是一身华服,只见其右手一摆,收回了出击的长戈,淡然笑道“好久不见,希文。自从应天皇宫一别,已是数月,不想再见依然是在战场之上。” 看着里赤媚已经赶来,落到了忽雷哲身侧,我无奈的卸掉了身上聚集的真气。这场架,估计又打不成了! “呜!” 战场上鞑靼人的伤亡过大,主帅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忽雷哲回头看了看身后汹涌的兵潮,不无担忧的道“又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攻城,唉!” 我淡淡一笑“希望你们的粮食还够,不然以现在的形势和天候,想要安然撤回乌兰巴托还真是个大问题。” 忽雷哲哑然失笑“没想到最先为这个问题操心的,反而是希文你。” 我看了看站城墙上眺望的希武,微微一笑“当然需要担心,在我们决战之前,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女真人给打垮了。不然,失去你这个对手,我会感到很遗憾的。”说着转头对里赤媚笑道“若里老有闲,除夕可到长沙府的岳麓山一行,魔师期待你的大驾。” 话音未落,我已然转身,背影渐远。 忽雷哲一把抱起重伤的里耶夫,苦笑道“何必去和敌人硬拼!难道这首席高手的虚衔真的如此重要?” 里赤媚仰望了定边城塞片刻,叹道“自古以来,能看透这些的又有几人?就是我和忽老你现在不也是身不由己么?” 沉默,两人一阵无语。 “呜!” 撤退的号角再次响起。 “在催我们回去了,走吧!”忽雷哲朝里赤媚点了点头,笑道。 章一百四十二 伤心公主伤心地 估计是怕鞑靼人去而复返,所以定边城塞的大门赫然紧闭,丝毫没有开门的迹象。 心中微微一笑,那高逾五丈的城楼并不能对我产生困扰,拿起几柄破刀丢向半空,稍微借了点力,我就纵身飞渡上了城墙。 张玉哈哈大笑,走上前来一把搂住我道“本来还想看看希文你怎么来喊开我的城门,没想到你直接就飞上来了。”说着朝城楼下望了望“若是我,估计跳下去都会摔断几根肋骨,更别说从下面上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嘿然一笑“所谓术业有专精,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敌虏灰飞烟灭。若是希文也要拉来比,岂不是要天天气郁填胸,食咽无味?” 张玉愣了一愣,大笑道“希文的口才和道衍有得一比,下次到是要安排你们比试一下!看看孰优孰劣。” 我对着这玩兴大发的张玉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问道“希武那小子哪去了?” 张玉脸上一阵怪异的表情,支吾道“那小子把那个女真公主护送回来后,见到你已经打退了敌人,就一刻不离的带着她到震北先生那去了。说是伤势太重,不宜久拖。虚老则潜去关外打听具体消息了,看看是否是敌人耍诈。” 我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赤佳尔叹道“大将军若是清理战场,就把那个忠心护主的‘火狮’择地埋了吧!多少,他也值得我们钦佩。” 张玉点了点头“这次殿下的计划牵扯到了不少势力,恐怕长城外的天下就要变了!” 我淡然摇了摇头头,转身向城内走去,我也想知道孟青青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定边城,陌上贵宾楼。 烈震北右手食指和中指探在孟青青的玉藕般的手腕上,皱眉不语。 贞白牙一动不动的站在隔烈震北不远的地方,眼睛凝神的看着孟青青,脸上满是担心。 希武此时已经换下了一身鲜血的铠甲,穿着粗布武服坐在烈震北的下手位,神色间充满了关切。 好一会,希武看向烈震北,问道“震北先生,公主情况如何?” 烈震北面露苦笑,摇了摇头“全身经脉俱断,身上骨骼被震碎大半,大大小小的肌肉几乎都被撕裂,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她完全是凭借着身上那股精纯的先天真气自然的维系,才勉强活到的现在。” 听到烈震北的话,贞白牙脸上表情极度扭曲,双拳捏得骨头脆响,牙帮咬得鲜血都溢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希武皱起眉头,急忙问道“情况如此差,先生是否救得过来?” 烈震北放开搭脉的右手,站起来负手望着窗外“在这世上,烈某只知道寥寥几个人有这能力和手段,可以与我携手把孟青青救过来。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孟青青体内有一股死气,我估摸她除开身体上的创伤,肯定还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她脑袋里一意求死。这样子的话,即便是我们能把她身体的创伤修复,她也不一定能‘活’过来。” 希武转头看向贞白牙“公主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贞白牙面容扭曲,喉咙里咕噜咕噜几声,猛然大喝道“别问我,一切等公主醒了再说!” 这时,我推门而入,看了看如睡美人般躺在床上的孟青青,她那芙蓉俏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全身就如一滩烂泥,感觉不到生的气息。 我对贞白牙点了点头“赤佳尔不能白死,你出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至于孟青青的事情,等她清醒后再说。” 贞白牙听到赤佳尔的名字,猛然一震,疾步跟着我走了出来。 大厅中央,一折竹席盖着一具尸体,正是今日忠心护主,力竭而亡的赤佳尔。此刻他的躯体早已冰凉,火红的须发没有了活着时那骇人的气势,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地上。 贞白牙既没有呼喊,也没有痛苦出声,只是一把抱起赤佳尔的身躯,不断的默默抽搐着,不时掉落几滴眼泪。自赤佳尔叫他带着孟青青逃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赤佳尔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正看到自己携手这么多年的老战友变成一具尸体,贞白牙还是冷静不下来。 我淡淡的走到他的身边,轻叹道“死者已已,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们了么?” 贞白牙失神的站起身来,走到桌几边喝了口清茶“我们被族里抛弃了!” 希武也跟了出来,闻言愣道“你说什么?” 贞白牙咬牙切齿道“建州发生了动乱,我们的老族长被杀了!若不是这样,他们怎会在公主身处鞑靼人地盘之时就动手奔袭乌兰巴托,让公主身处险境?而且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公主连逃的机会都有,就被方夜雨的手下袭击了。不然凭借公主的智计武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的被他们得手!” 听到贞白牙有点语无伦次的叙说,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是建州女真动乱一说,估计也和朱棣的计划脱不开关系。 看着缓缓走出来的烈震北,我询问道“先生说要与人携手才能医治公主,这个人就是二伯么?” 烈震北点点头,淡然道“若说‘外科手术’,天下无人能及得上你二伯,而要动这手术,也必须要我调配的药剂和汤水来辅助,所以两人缺一不可。” 贞白牙猛然转过身来,肃颜道“我立马动身去请韩先生!”说罢就往门外走去。 希武一把拉住贞白牙,皱眉道“先听震北先生把话说完,再走不迟。而且你就这么跑去武昌,我可以说你还没进大门,就会被封寒前辈或者谈庄主立毙当场。” 贞白牙到是没介意希武后面的威胁,直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烈震北望着这莽撞汉子哑然笑道“先不说你有多快的腿程可以胜过飞鸽传书,而且就算是飞鸽传书,来去也要耽误至少十天的行程。而现在,按照孟青青郁结于心的情形,估计两天都不一定能撑下来。所以,你最要紧还是先想办法激起孟青青‘生’的欲望,否则一切休提。” 贞白牙脸上再次露出痛苦的神情,双腿跪到地上,捂着脑袋大哭道“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做?” 希武低头思索片刻,朝我望过来“我可以去试试!” 我一言不语,盯着希武许久,缓缓道“你决定了?” 希武脸色一肃,轻轻点了点头。 我展颜笑道“想做就去做吧!人生陷入低谷是很正常的,希望你对她会有点帮助。” 希武朝烈震北拱了拱手,带着贞白牙走进了孟青青的房间。 烈震北坐到太师椅中,淡然道“女真人始终和我们牵扯太多,这样合适么?” 我哈哈一笑“若事事都要思前想后,岂不会耽误许多美好的景色?而且孟青青现在可以说和女真人关系不大了,希武难得这么认真的去做一件事情,做兄长的岂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烈震北将手中茶盅的茶水一干而尽,微笑道“你这是在欣然身上悟出的道理么?” “噗!” 我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将出来,尴尬道“这也被震北先生看出来了?” 两人相视片刻,突然畅快的大笑起来。 “你们在说我么?”欣然施施然从门外进来,嫣然笑道。 ********** 三天过去了,烈震北的飞鸽传书早就发了出去,而孟青青也在当天晚上就苏醒了过来。至今,我也不知道希武在其耳边说过什么,但是孟青青看着我们的时候都是木然无情,看不到以前交战时巧笑倩兮的神态。 今天一早,孟青青忽然不顾贞白牙的反对,把我和烈震北等人叫来,说要把她的事情告诉我们。 孟青青的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苍白,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允许希武和贞白牙一起搀扶她坐上木制的轮椅。因为毕竟涉及到孟青青的某些隐私,我也没让张玉过来,只是说到时候给他个准信而已。 孟青青在大厅里面坐定,看着我、欣然、烈震北和希武缓缓说起了她的故事,冷漠的神情让我们以为她是在说别人的遭遇。 事情一一铺开,整个情形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建州女真内部一直倾轧严重,这次孟青青出使方夜雨处,参加联军,也是内部叛逆者把她支开的手段。孟青青素来有“圣女”之称,在族内声誉颇高,而且武功智计均为一流,这就成为了那些叛逆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这次方夜雨的请求正好成为了这些叛逆者支开孟青青的契机,因为论声望、武功,族内都没人能和孟青青相比,她做代表自然最为适合。 尔后,朱棣的计划实施,建州女真一夜变天,叛逆者坐上了族长的位置,成为了鞑靼人的敌人,自然也就成为了方夜雨的敌人。孟青青接到消息的当晚就欲逃跑,但是她一个人又怎会是那么多妖人的对手?就算是面对一个里赤媚,她也不一定能轻松逃脱。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老套了,孟青青被抓后,审讯她的鹰飞对其百般凌辱。可怜她确实是一点都不知道女真人的进军计划,无奈下被鹰飞折磨得几乎断气。最后,从外面赶回来的贞白牙和赤佳尔带领了不少部属,在几乎全部牺牲的情况下,才把防备不甚严格的孟青青救了出来。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 烈震北朝我看了过来,我微微一笑“我想公主没有说谎,在这个形势下,公主对于方夜雨来说并没有太多价值了,所以被救出来也非不可能。说不定方夜雨就是希望贞白牙他们把公主救出来,还可以揪出女真人的行军之处。” 欣然在边上唏嘘道“何况公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会有哪个女子拿贞洁来做苦肉计的筹码么?” 孟青青眼神扫过众人,淡淡的道“我的故事说完了,信不信由你们,可惜我痊愈的希望不大,否则我一定要取下鹰飞的人头!” 希武坐在旁边叹道“没关系的,只要二伯和震北先生联手,就是秦姑娘那么重的伤势亦可治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孟青青奇怪的看了希武一眼,没再言语。 章一百四十三 反击前奏 洪武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冬。 鞑靼人在诸多部族可汗协助下击退了建州女真的侵扰,终于守住了自己的汗廷――――乌兰巴托,将其大军赶回了呼伦湖和贝尔湖以东,多多少少挽回了点颜面。但是,建州女真对乔巴山、呼伦贝尔、温都尔汗等地造成的巨大创伤却永远也弥补不回了,鞑靼人这次过于相信自己对外的威慑力,只把防守部队布置在西乌尔特一线,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失误。而且,经过了这一战后,鞑靼各部族开始壮大,渐渐脱离了中央的约束,分裂之势骤现。 雪。 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寒风在天空中冉冉飞舞,或如浅笑,或若颔首,在半空交织成一朵棉絮般的云网,将人远眺的视线留在了身前。又像是连绵不断的帏幕,铺满大地,印衬着那暖暖的骄阳,天地湛然纯洁,仿若洗涤着人的心灵。 定边城塞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不请自来的满天大雪就将整个城塞内外染成了银装素裹。而此时,鞑靼人却似乎有诸多担心,是以仍然驻扎在城外,没有退兵。而朱棣一反常态的命令定边固守,丝毫没有出击的打算。两边大军一时间就这么奇怪的遥遥对峙起来,殊为奇怪。 裹上一层皮袄,我缓缓走上城楼,望着天地间一片雪白独自发呆。出生在南地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雪了,最近一次也是在“转世”后在武昌府见到的。不过那浅如绒毛的细雪远不如眼前雪景给我的震撼更大。 唐代“诗仙”李白曾曾赋诗《北风行》道“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描写那广阔无垠的满天大雪,更把银妆雪地形容成黄帝擒蚩尤的轩辕台,让人在寒冷中也不住热血沸腾。 而宋代张元的《雪》更是以一句“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来形容大雪纷飞之时那震人心魄的宏大瑰景,把人带进了那神话般的世界。奇妙的是,只这一句,几乎就可把定边城塞的的景色的形势囊括于一,贴切万分! 不过,天冷,人怎会不冷? 战场残酷,人世沉浮又怎可能不残酷? 前几日清晨,二伯已经披风戴月、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定边,连和我们两兄弟唠叨家常的时间都没浪费,进门就开始查看起孟青青的伤势来。 而这时,正好是孟青青受伤后的第十天! 烈震北不愧“毒医”之名,乃现今当世用药的第一人,孟青青伤势如此严重,甚或比之当年秦梦瑶的情况更加恶劣,但却楞是被他使用一贴汤药吊着孟青青的生命,直到二伯赶至。 不过,二伯的检查情况还是让人倒吸了口冷气。 孟青青的碎骨由于自身精纯的先天真气的调养,赫然在这十天内愈合了大半!如果她仅仅是受的一般伤势,骨骼愈合当然是个好消息。但是现在却因此变成了畸形骨相,若任其发展,再也没有痊愈的可能!最后,二伯不得不征求孟青青的同意,和烈震北两人使用浑厚的内劲把她全身骨骼再次震碎,接骨重组! 为了防止孟青青真气枯竭,当时我就在其病床边为其护航。看着这娇俏佳人在两位大医师的铁手下将身体里的骨骼寸寸震碎,再移位接骨,定板包扎。不论脸上如何苍白,也不论身上的汗水浸湿满身,孟青青楞是咬紧香唇,没有哼过一声,连我这堂堂男子汉站在旁边都觉得汗颜。 尔后二伯动刀把孟青青一些主要肌肉做了纤维桥接,虽然整个过程使用了烈震北调配的五石散镇痛,却依然让我替孟青青捏了把冷汗。看着她那倔强的眼神,我只有钦佩。 一天一夜,这就是两大圣手为孟青青医治耗费掉的时间。 生与死的徘徊,意志与痛苦的较量。 次日清晨,孟青青的全身骨骼已经重新接起,主要的肌肉也已修复完毕,剩下的事情,就是教授她学习“寂灭心经”,修复那受创的心脉;以及慢慢修养,让其他肌肉组织慢慢复合了。幸好这次孟青青早就神智清醒,不然,若和当年秦梦瑶一般昏迷不醒,我们又到哪去找齐七个绝顶高手,为其打通玄脉,助其修炼? 痛苦,不是么? 但是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残酷! 希武这几天眼见成熟,忙碌了不少。他大多数时间呆在贵宾楼里照顾孟青青,但是只要城外战事一起,希武绝对是冲锋陷阵的第一人。因为定边城里外众高手之间互相牵制,忽雷哲、里赤媚都不好出手,这也成全了希武沙场逞能,勇猛无惧之名。没过多久,他的名字也在张玉的军中渐渐传播开来,被冠以“骁将”之称。 但是,这都是几天前的事了。今天,在这皑皑白雪之上,只有静谧,只有安宁。 只有大自然才能洗涤人心中的欲念和污痕。 蓦然,身后阶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眨眼间,张玉那魁梧的身形就出现在我身后“殿下的飞鸽传书到了!” 我回头看着张玉那微泛喜色的脸庞,淡淡道“能让大将军高兴成这个样子,莫不是有大战要打了么?” 张玉哈哈一笑“还是希文你了解我,殿下已经完成了对鞑靼人的包围,现在就等我们这里出击了。” 我望向远处鞑靼人的绵绵连营,皱眉道“敌人在这里尚且还有不下于十万的兵力,难道大将军想把要塞的兵力全部抽调下去?” “不!”张玉微微一笑“我们还有援兵,不过这要等到晚上!” 说话间,希武那浑厚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大将军,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反击了?” 张玉一愣,望着我苦笑道“这小子,都成武痴了!” 希武提着长戟,一步一顿的走到了我们身边“若是出击,将军紧要记得带上我。” 我心中微叹一口气,喝道“希武你若是不能端正心态,那今天晚上就给我留在城里!” 希武一愣,喃喃道“大哥……” 我叹道“战场不比一般,若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个莽夫!今天晚上你若要出击,绝对不可去碰对方高手,特别是鹰飞!鹰飞被誉为塞外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身手只比里赤媚稍差,甚至在方夜雨之上。你如今虽然功力大进,但是比之鹰飞还是有段不小的距离,若是你今晚出击,一心就想着如何在美人面前邀功,那恐怕十死无生。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把你留在城里!” 希武面色为难,挣扎了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了,大哥。”我拍了拍其肩膀,笑道“不要如此沮丧,蒙人现在气数将尽,你总会有和鹰飞交手的一天,只要你以后努力刻苦,想来不怕赶不上鹰飞的。但是,在有把握之前绝对不要做蠢事。” “恩!”希武脸上神情一肃,朝张玉敬了个礼,径直走了下去。 张玉看着希武的背影,微笑道“这小子确实不错,在我军中仅仅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让我手下的那班自命不凡的儿郎们心服口服,若是大局观和谋略更好一点,以后说不得要他自领队伍出去闯闯了。” 我嘿然一笑“大将军如此栽培,若希武不努力一点,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希望?” 张玉淡然摇了摇头“有机会,也得有这个能力抓住机会。不过作为军人,太过儿女情长始终不好。” 我叹了口气“随缘吧,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若自己不能闯过去,别人多说也无奈何。不要说年轻气盛的希武,就是庞斑、浪翻云不也是要走过一遭,才有所领悟么?”说罢,我回头看了远处的连营一眼,缓缓的走下楼去。 ********** 深夜,冬夜的雪下得更加猛烈了,鞑靼人虽然常年生活在寒冷的北方,但是也受不了这冰封三尺的恶劣天气,龟缩在大营里没有动弹。 定边城里却一反之前的沉闷,开始慢慢聚集兵力,人衔草,马裹蹄,准备半个时辰之后的突袭。 出乎我意料的是,城塞里的官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命令抱有怨言,似乎是前面的守城战斗过于窝火,年轻的将士们一腔热血无处发泄,士气赫然高涨不已。玉身旁,淡淡道“月黑风高、漫天风雪,正是偷袭踏营的大好日子。鞑靼人主帅若是不蠢,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将军难道不怕他们设伏么?” 张玉正在整理身上的装备,不时的拉了拉棉衣的领口,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特别诧异的看着我“希文你竟然只穿一件单衣!不觉寒冷么?” 我哑然失笑道“先天真气到了我们这一步,早已不受寒暑侵袭。所以天上风雪虽大,我并不觉得寒冷。” 张玉羡慕的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身上那笨重的棉衣“我们今天出击,就是知道鞑靼人会设伏,不过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等着瞧吧!”说罢,对远处的希武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希武斜举长戟,大声道“报告将军,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张玉面容一肃,运功喝道“全体将士听令,咬好桔梗,出击!” 章一百四十四 雪夜踏营 夜已深沉,初时还能隐隐约约望见一丝轮廓的皎月,现在已经羞涩的没入到了云端深处。 天空中飘洒的鹅毛大雪远远不是“落”这么简单了,呼啸的寒风携着初冬的凛冽,不断在地面上割裂着地面,卷起满天雪屑,与骤降而下的鹤羽白纱相映成趣,巍巍壮观。 定边城塞大门悄悄放落,在这猛烈的风雪中没有露出丝毫声响。 一列列骑兵倚着那不甚明亮的夜色,踏在皑皑的白雪中,走上了征程。为了避免敌人的岗哨过于早的发现奇袭队的踪影,张玉让那些袭营将士全部换上了白色的外套,白色的铠甲,甚或白色的马匹。不知道当年“白马将军”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是否也是这般模样,但是焕然一新的奇袭队踏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确实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看不出多少破绽。奇袭队领队将领赫然就是希武,不过一月来的战火洗礼已经让这个毛头小子知道了什么是策略。他自出城,就绕开了城塞正前方的开阔平原,转而在左侧方向的丘陵绕了不小的弯道,靠近了对方侧翼。 而此时,作为“正奇”两路大军的“正军”――――张玉的步骑方阵也缓缓的出现在了平原之上,矛头直接指向了鞑靼人的大营。 “呜!” 随着先锋旗手的牛角号声吹响,雪夜大战拉开了帷幕! 鞑靼人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并没有因为天气的恶劣而放松警惕,毕竟作为苦寒之地过来的草原骁勇,绝对比长城内的明军更适应这鬼天气。只见他们的哨岗早在冲冲锋号吹响前就发现了张玉大军的踪影,连绵数十里的中军大营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全部燃起了明灯,映红了半边天际。 “咚咚咚咚!” 装上精钢马掌的铁骑丝毫没有受到地面积雪的影响,奔袭而来的巨大声响震骇人心。只见一片黑茫茫不知数几的庞大骑兵迅速的冲出了鞑靼人的营门,如同掇人而嗜的饕餮一般向张玉的大军。风雪冲击并没有给这些精锐部队带来多少困扰,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威势。 张玉拉紧马头,转头朝我笑了笑“真不知道鞑靼人怎么想的,若我是其主帅,早在五、六日前就该撤退了,那时候即便是我们想追,碍于定边城守的责任,也放不开手脚。但是如今,虽然鞑靼人的大军依然人数众多,但是在这风雪之中,反而成了累赘,不论战或逃,对其都是制肘。”说罢,张玉朝号兵打了个手势,另一种尖锐号角声骤然响起。 希武隐藏在侧翼的奇袭队撕开了其面纱,狠狠的插进了鞑靼人的营地。 张玉策马大叫道“儿郎们,走!” 从僧道衍麾下调拨过来的猎骑大队越众而出,一改前些日子挽弓操刀的形象,个个持起长矛,与鞑靼人的精锐迎面而上,已然交上了手。 冲在敌队最前面的赫然就是老朋友忽雷哲!自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挥鞭纵马,将张玉护到了身后。这次突袭,为了方便作战,我别无选择的挑了一根长枪,虽然我不擅长使用这种长形兵器,但是和历若海并肩战斗如是之多,不觉间也沾染上了他那“燎原枪法”的脾性――――一往无前! “叮!” 一声枪戈交击的声音在战场中散开,顿时将两阵前锋将士耳膜震得生疼。 不过两大高手的撞击并没有影响到双方精锐的脚步,在我们交手的那一刻,两股洪流的箭头已经交错而过,泛起了无数血影刀光。 忽雷哲不愧为用戈的祖师,枪戈交锋的时刻,一股扭力蓦然出现,我座下骏马受不住这由动至静的骤然剧变,前蹄猛然在雪地里踏出了一个浅坑。 雪屑漫天,我的身形顿时一挫。 忽雷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只见其右手突然爆出一股真劲,戈刃立时被烈火之色笼罩,几个小巧的转切,长戈已经如一把收割灵魂的幅幡朝我身侧袭来。他出手的角度正好找的是我视线死角,在加上长戈和雪地同时反光,也极大的影响了我的判断。 “马头!”我心中蓦然闪出一个念头,手中长枪迅而由腰间收其,再从肋下击出。 “锵!” “叮!” “叮!” 果然,忽雷哲这几招全部都是找的马脖子,而刚刚那手骇人的起手势完全是迷惑人的! 忽雷哲三戈无果,摆出一个架势退了几步,拉紧缰绳立马不语。他当然不是为了刚刚几招未竟全功懊悔,若我不能挡住这几招他才会感到奇怪。他疑惑的是我刚刚出手的那几招枪法姿势,赫然就如与他交手过的历若海一样! 忽雷哲眼中闪出一丝兴奋,左手一把抓住长戈,右手一挑“再来!” 长戈蓦然通体火红,在忽雷哲的前方幻化出数十道如烈火般的戈影,将我连人带马笼罩在其攻击范围之内。他那灼热的真气勃然爆发,半空中那呼啸的风雪还没有及近他的身体就被蒸发一尽,化作了冥冥中的一丝轻烟。 于忽雷哲相比,我的招式就不那么骇人了。每当忽雷哲的戈影近身,我的长枪就会适时的出现在戈影尾端,戳中受力的点。而当我全力出手的时候,长枪上也泛出淡淡的青色枪芒,将那炙热的戈劲驱散。 一红一青两股气劲在战场中央不断变化着方式交击。忽雷哲出手就若一团烈火,戈影所到之处片屑不留,一片灼烧的痕迹,他的招式从来不留后手,但是朴素简单的招式却总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而我使出的枪法,就若忽雷哲在应天见识过的“燎原枪法”一般,但是稍微欠缺点历若海那勇猛无惧的气势和一往无前的豪迈;不过那半空中撕裂的青色枪影忽隐忽现,飘逸而洒脱,枪路走势又是不拘一格,就若天外飞仙般让人摸不到痕迹,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的年纪相差甚远,但是武学境界相差仿佛。 这丝毫不奇怪,说起来忽雷哲的功力比之里耶夫还稍有不足,但是对“道”的感悟却远甚后者。 “当!” 两人错马而过,勒马停步,互视着对方。 “呼……呼,哈哈哈!”急喘两口粗气后,忽雷哲放声大笑“爽!这是忽某数月来少有的如此畅快放手一搏,在应天如此,今天也如此!”说着,看了看己方营地,希武带领的奇袭队已经冲进了中营,厮杀马啸和漫天烈火混成一片。 我淡然笑道“国师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大营呢?是否设有埋伏?” 忽雷哲扬了扬手中长戈,嘿然道“彼此彼此!” 我轻叹摇头“希文始终不明白你们为何只到今天还不撤退,毕竟定边城肯定是无法拿下的。” 忽雷哲脸现苦笑“若是可以退,我们岂会如此愚蠢的赖着不走,可惜……。恩?”说着,只听得一声别样的号角声响起,忽雷哲脸上现出惊骇之色,猛然勒马回头,撇开自己的精锐骑兵直奔大营而去。 我手捏长枪,幻出几个枪势,正待追击,不料却被迎面而来的骁骑如潮水般淹没…… ********** 鞑靼中军大营。 希武的突袭刚开始可谓是势如破竹,将鞑靼侧翼的数里营地杀得人仰马翻,哭喊声、风雪声、刀剑交击之声闹成一片。但是进到了大营始才明白,敌人早就设下了埋伏,等着自己入瓮。不过,希武背靠着张玉手下的精锐猎骑,又怎会怕这埋伏?长戟乱舞,希武将飞射而来蝗雨般的箭矢一一挡开,大喝一声朝暗处的弓箭手驰去。 正当希武厮杀正酣,突然一人一马披挂这青色鳞甲朝希武奔来。 “锵!” 一把长枪将希武挥洒着的长戟磕飞,里耶夫满脸苍白的怒喝“哪里来的小丑,也敢在此耍弄?” 希武不露声色,长戟在半空一个转腕,打个折弯又朝里耶夫袭去。 里耶夫本来较之希武高了不只数个档次,但是吃亏在重伤未欲,生怕触动体内伤势,是以一时之间竟然只能希武打了个平手! 另一方的希武却是受益良多。 本来希武在平时是不可能和这样的高手交锋的,而希武也听从了我的劝告,在踏营途中并没有去惹一些自己估计抗不下来的高手。但是里耶夫的伤势却让希武找到了机会,此时他越打越有精神,越打越有领悟。不觉间,希武出手的长戟已经不像是原来一般干涩,隐约间已经有了一派高手风范。 忽然,中军大营号角声响起,里耶夫脸色一变,手中长枪爆出一股灿烂的金黄色,将希武的长戟崩开,震退数步。 希武功力相当吃亏,这次一退就退了十步不止。 里耶夫一拉马缰,没再管希武,径直向中军大营跑去。 ********** 好不容易杀出了条血路,我一马当先的突破了鞑靼人辕门的守卫,追着忽雷哲闯进了中军大营。马还没有立稳,就见前面忽雷哲已然和一人交上了手。 乌黑色的枪头将忽雷哲那火样的长戈迫在前方,不用多看,我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章一百四十五 耶罗离去 章一百四十六 色目人的寒冬 章一百四十七 凋落的塞外玫瑰 章一百四十八 巧见展羽 大漠明日,孤烟袅袅。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条羊肠小道上的宁静。 一男一女共乘一匹骏马,缓缓的朝着小道的另一方向缓缓的行进,不时激起缕缕轻尘,散落在路边倒伏的牧草之上。 两人当然就是我和欣然了,话说初冬的日子果然不是一个游览大草原、纵马恣意的好时候。若是春天过来,应该可以看见嫩绿的草芽从泥土里怒拔而出,浅露滋润,大地一片生机;若是夏日过来,也可以看见茫茫牛羊,放牧成群;即便是秋天过来,至少也可以感受一下萧瑟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景色。可是我们偏偏是初冬时日出塞,只看见了萧索而光突的草原,人烟寂寥的荒漠。 欣然刚开始的时候还蛮有兴致的左顾右盼,拉着我不住打量这很是陌生的开阔草原。但是只稍稍过了些时日,大漠那凄厉的寒风就驱走了欣然最后一丝了望蓝天的兴趣,直直的缩入了我的怀中,没再出来。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如婴孩般睡得香甜的欣然,哑然笑了笑。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塞外肯定是这么一番模样,想当年,我曾经因为生意上的原因,坐飞机飞过一次蒙古首都乌兰巴托。那时候相对现在至少有七、八百年的时日,可是那个时候的乌兰巴托于我在沿途上看到的草原景色几乎没有两样。特别是在冬天,牧民们早已不再放牧,大地上的牧草倒伏枯黄,远远看去,满是一片萧条,绝对美不起来的。若是这个时候来一、两个骚客诗人,估计也只会感叹两两句,转身而回。 因此,我在定边决定出塞的时候,才会想让欣然回武昌,而不是跟着我一起来遭这份罪。不过欣然毕竟还是善解人意的,数日来的茫茫路途如是残酷,娇弱的她却从来没说过一声苦,只是粘在我怀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噔噔噔噔!” 远处蓝天草原一线相交之界蓦然闪出来一群人马,正以冲锋的速度朝这边驰骋而来。 欣然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我的脸庞“怎么了,希文?” 我心中微微一叹,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什么,可能是大漠里最常见的马贼吧?” 欣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俏皮的笑道“那他们可真不走运,好死不死的来打我们太傅大人的主意,正好可以踢踢他们的屁股来解闷。” 我哑然失笑,松开环抱着欣然的左手“玩玩到是可以,不过小心一点,马贼向来手段凶残,少不得有许多下三滥的手段,毕竟只是一支小马贼,要是伤了我可爱的欣然那就太不值了。” 欣然愕然的看着我,刮了下我的鼻梁“我们家希文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是不是那个病恹恹、颇惹人怜爱的甄素善教的?” 我干笑一声,无奈道“欣然不会吃醋吃到一个逝去的人身上吧?难道我和心中所爱说说贴己话都让欣然你那么意外么?” 欣然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吐着香舌道“吃醋的女人从来都是不讲理的,不过希文你后面那句话让我很高兴,这次就放过你了。”说罢,左手不忘掐了掐我的手臂,施展轻身功夫跃离马背。 我无奈的苦笑,轻轻叹了口气。待得那群马贼一路驶近,牵缰立马站在了十丈之外。 欣然回头看了看我,展颜笑道“他们还蛮小心的!” 我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可能是被我们家河东狮吼的欣然吓着了。” 欣然猛然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气鼓鼓的瞪了我一眼,转头喃喃道“待会有你好看的!竟说我河东狮吼……”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我那不惧寒暑的身体忽然打了个冷颤。 对面的马贼可能是被欣然富有杀气的眼神给镇住了,拉着缰绳又退了两步。 其中一个一脸刀疤的大汉越众而出,手中马刀斜斜一指“哪里来的汉人?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群狼帮’的地盘么?” 我一脸淡然的看着众马贼,没有接话,把这个事情完全交给了马前的欣然。 这群马贼当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只是有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两个汉人敢只身在茫茫草原里游荡,而且在这么冰冷的天气里穿得这么单薄,肯定是有一定骄傲的资本。塞外的风气向来欺软怕硬,是以看到我们过来,还是先探探口风,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惹得起。 欣然嫣然一笑“我们只知道这里叫做‘众狗窝’,没听过有什么‘群狼’!” 那大汉一愕,旋又大怒起来,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语喝骂道“他***,我们对她客气,她还真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兄弟们,操家伙!” 大汉身后众马贼立马露出嗜血的眼神,锵锵锵锵的把腰间的马刀全部抽了出来,只看他们自然而然露出的贪婪而淫秽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做这买卖已经不是生手了。 马贼座下的骏马全部是从各个部落抢劫而来,是以良莠不齐。但是相对于我在沿途购买的这匹大马还是要神骏不少。只听得带头大汉一声呼喝,众马贼已经策马急冲而来。 我心中稍微有点不安,毕竟欣然以前面对的都是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与这烧杀劫掠大有不同,别看这些马贼身手极其拙劣,但是骑术刀法趋于实用的他们联合起来,威力到也比之那些江湖高手不遑多让。 欣然还是满脸的兴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就在众马贼即将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一个沉重、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飘飘荡荡却象是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这些杂碎,忘记我说过什么了么?” 我和欣然还在疑惑,众马贼则象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猛然同时拉起了马头,在我们身前丈余的地方停了下来,只听得一阵乱糟糟的马啸蹄踏之声。 为头的大汉一脸的惊骇,看着我们身后远处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我和欣然绕有兴致的回头看去,赫然发现小道尽头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 他和我们的距离看起来至少还有两里有余,但是其说话竟然一点都没受到空间距离的限制。我粗略估计了下这人的功力,竟已不在乾罗之下了! 正当我还在惊讶什么时候又出了个黑榜级高手的时候,那人已经缩地腾越,朝我们迅速的靠近。 “展羽!”我瞪起双眼,赫然认出了这人。展羽自洞庭湖之战被我卸下一条左臂之后,就似乎从世界上消失了般,在后来的战役中,不论方夜雨还是朱允纹的阵营都没有出现过,一度让我以为其不在人世了。所以一时间,我也根本没想到他身上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以往无垠的茫茫草原中,却遇到他了这么一位“故人”。 展羽看起来比之以前内敛了许多,脸上已经没有了骄傲、轻蔑的神情,曾经绝不离身的独家“矛铲”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身上穿的就是塞外游牧民族最常穿戴的皮帽皮衣。若不是那打眼的独臂,我要认出他可能还需费上不少时间。 脚步越过我们,展羽的眼神根本没望向我和苏欣然,只如一条直线般瞄着那群马贼“你们又忘记了我的警告?” 那马贼头收起腰刀,唯唯诺诺道“不……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汉人。” 展羽微微侧头,余光扫了我们一眼,冷哼道“如此着装,你认为是什么人?恩?” “恩”的一声充满了浑厚的内劲,众马贼不觉连人带马后退了数步。 马贼头拉着马缰,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忽然大喝一声“妈的,老子受气也受够了!兄弟们,我们豁出去了!” 众马贼闻言,脸上几经挣扎,终于全部露出了狞笑,把手中马刀扬了起来,作出冲锋的姿势。 展羽嘿然一笑,缓缓阖上双眼“你们还真是不怕死啊!” 说着,他赫然从腰间拿出一把切削羊肉用的匕首,就这么自然的握在手中。 “轰!” 整齐划一的马蹄踏得大地震动不已,欣然缓缓的随我退到了小道一侧。 众马越过展羽的身侧,兵器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马过,人落! 展羽还是恬然的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出过手,但是刚刚和他错身而过的马贼却全部从骏马上掉了下来,无一幸免。 “吁!”我不觉呼出一口气,眼神收了回来。刚刚展羽出手了一十八次,除开马贼头他花了两匕首之外,其他的马贼都是被一击划破的喉咙!若是由我来对付这些马贼,我自问也可以做到这样的战果,但是那是凭借我绝高的功力,和高出马贼无数层次的武学敏感。而展羽用的是实实在在的“杀戮之术”,每一刀没有多费一丝力气,全部找的是其死角!当然,这不是说我的招式就比其要差,只是展羽的招式可以说是蜕尽了浮华,只剩朴实的一劈一划,找到了根本。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感觉到他和乾罗有的一拼的原因吧! 展羽脸色不变,看也没看地上的尸首,回头聚拢了那些已然无主的骏马,驱赶着向小道尽头走去“草原上不要做汉人打扮,不然麻烦很多。我帮得了你们一次,却不定能帮第二次。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展羽头也没回,缓缓走远。 欣然哑然的看着我道“希文你认识这人么?看得如此专神。” 我收回目光,嘿然笑道“说起来,我还是劈掉他那支手臂的仇人!不过,他似乎不记得了。” 欣然捂着嘴巴,讶异道“怎么可能?” 我心下一叹,到是明白展羽为什么有这样的突破了。也许,他也和封寒一样,放却了那些所谓的“仇恨”!不然,又如何有如此恬静的心境,这高绝的身手? 章一百四十九 安乐集 天色渐渐黄昏,我和欣然也追着展羽的足迹走了不少路程。 虽然纵马疾驰也许可以赶上展羽,但是看展羽刚刚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在塞外的生活,若我们没头没脑的去打扰其宁静的日子,反而不妙。所以,我和欣然只是策马徐徐而走,享受一下闲适暇逸。 大漠广阔无边,能居住人的地方却极其有限,常常纵横百里也看不见一个蒙古包。传说中那些强势王朝建立的一些所谓“堡垒”,也在绵延不息的草原烈风侵蚀下,变成成了一座座残垣断壁的风塑。不过,草原诸族为了互通有无,或是与汉人商贾交换点生活用品,特意在不少地方设立了一些数十个蒙古包组合而成的“集市”,方便大家寻找自己的商品。 欣然虽然曾经来过塞外,但是那次几乎没有与塞外的人或事过多接触。这次漫无目的的跟我在草原上瞎逛了如此之久,终于看见了这名叫“安乐”的市集,兴奋不已,拉着我围着集市逛了起来。 两人在集市逛了许久,欣然的兴致也慢慢冷了下来。不是说集市里没有值得欣然购买的商品,正相反,这里的狐狸毛皮、琉璃水晶饰品、塞外的手工衣服,欣然都很感兴趣。但是,我们这两个没来过塞外的菜鸟却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那就是我们穷得只剩下钱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是在这集市里,我却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感觉。塞外诸族由于生活条件的限制,在集市交易的时候从来不认中原的金银,当然,银票就更加没有市场了了。他们在集市交易的时候讲究的是以物易物,也就是说,你可以拿武器去换取牛羊,也可以拿一袋袋的大米去换取奶酪制品,但是很少有人会拿货物来换取你的金银钱财。我这次出塞并没有考虑到如是问题,为了轻便,仅仅带了数十张银票和些许碎银而已。谁知道,这个举动却成为了我们现在举步惟艰的原因。 欣然苦笑着拿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首饰,试试能否换取一些货物,都被对方一一婉拒了,塞外之人并不希罕这些佩戴饰物,他们更加注重的是粮食和盐这些生活必须品。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在身上找寻起能称得上“货物”的东西来,希望能解这燃眉之急。 收寻了半天,我终于在一堆东西中找出了唯一能称得上中原“货物”的东西――――一包“碧螺春”的茶叶!说起来我并不是一个喜好名茗的雅人,所以这随身携带的“碧螺春”仅仅只是茶庄里十两银子半斤的便宜货色,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还好,这包茶叶终于得到了那些塞外商人的认可,与我们换取了一些欣然看的上眼的饰物衣服。女人天生喜欢购物,这已经是千古恒定的真理了,她们买回去的东西也许并不一定都用得上,但是她们就是喜欢这种“购买”的感觉,这种行为在我们男人看来,相当的不可思议。 过了不久,欣然已经拉着我在这不大的集市里转了个遍。 终于,一声“咕噜”响声,欣然仰起嫣红的俏脸朝我看来,神色中满是企盼。 我哑然失笑,这妮子终于饿了!牵着欣然的玉手,我朝远处一个楼阁指了指“自进到集市,我就发现只有那处是唯一的木楼建筑,风格模样就如关内酒肆一般,想来应该是提供住宿酒食之地,我们去看看?” ********** 安乐酒楼,安乐集唯一的酒楼。 不要看这安乐集位于茫茫大漠之中,远离关内外大城大镇繁华之地,但是只要你口袋里有金有银,这里还真少不了值得你饕餮的美食。 安乐酒楼据说是十数年前一个落魄的苏州商人筹建而起,当时只是因为这里筹建酒楼的费用不高,老板才有此想法。但是十数年下来,由于苏州菜系精美可口,塞外诸人络绎不绝,回头客甚多,使这里俨然成为了方圆百里内最为着名之地,就连附近豪强大族也放下话来,不许任何势力持强欺凌酒楼。相伴的,原来集聚不定、四处漂泊的安乐集市也因为酒楼的繁盛而固定了下来,形成了草原上一景。 把牵马的缰绳递给门前的小厮,我随手递去了一锭碎银。看着欢天喜地而去的小厮,我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毕竟我手里早已没有塞外人看得上眼的“货物”,要是这酒楼也和小贩一样,要我拿什么茶叶一类的事物去换,那就大条了。 酒楼里面布置甚是简洁,几乎没有看到字画古董一类的摆设,可能这也和当地的风俗人情有关,就这么平平实实的搁着几张桌椅板凳,也算是歇脚打尖之所了。 看到我和欣然缓步走进,酒楼里面的人都转头打量了一番,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些许轻蔑,须臾之后,又转回头去,自顾自吃喝了起来。 我看了看楼面,赫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白天见过面的展羽! “展兄介不介意我们搭上一桌?”我领着欣然走了过来,微笑着问道。 展羽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轻笑一声“原来是你们!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眉毛一挑,愣然道“展兄?有何不对么?” 展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你们口中那人了,我叫白云。”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嘿然一笑,拉着欣然坐了下来“大漠茫茫,只有天上白云自由无虑,好名字!那,白兄还记得浪翻云否?记得韩希文否?” 展羽茫然的看着我,想了想道“这几个名字很是熟悉,不过白某早就忘记了。” 我心下默然,点点头道“世间烦忧甚多,能忘记那是最好。……,相见即是缘分,不如由在下做这东道,以谢白兄援手之谊,如何?”说罢,我也不等展羽是否回答,叫过了小二,点了不少酒菜。一方面,我确实是想和这败而后立的黑榜高手好好聊聊;另一方面,我身边的欣然可是饿得不行了…… 看着边上明明饿得要死,还要细嚼慢咽的欣然,我心中不住好笑,转头看了看桌子对面的展羽,我微笑道“白兄之前缴获了不少马匹,想来应该不至于如此拮据,为何一顿晚餐也是如此节俭?” 展羽自己斟了一杯浊酒,淡淡笑道“那些马匹都是有主之物,把他们送回来,不过得些赏钱罢了,并没有小兄弟你想象中那么丰厚。何况在这纷杂繁乱之处,财,还是少露为妙!”说着,展羽凌厉的眼神扫过了旁边几桌,那些彪形大汉顿时心虚的低下头去。 我无所谓的看了看楼中诸人,拿起酒杯敬道“白天真是谢谢白兄出手了,不然我们夫妻两人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 展羽脸色未变,举杯回敬“就白某看来,即便我不出手,想来那几个小贼还不在两位眼里。不过,所谓有心算无心,即便贤伉俪不惧明刀明枪,也要防着点碌碌小人。想那自古英雄多是殁于小人之手,不是没有道理!”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展羽这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想那浪翻云功绝当代,不还是被色目人下手毒死了纪惜惜么?若是我还是这么大大咧咧,说不定会殃及到身旁的玉人。 我眼神凝视着欣然片刻,只看的她害羞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才尴尬的回头朝展羽道谢“多谢白兄劝诫,希文自会收敛一点。” 展羽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木筷“收不收敛以后再说,不过等会出了酒楼,你们的麻烦看来不少。”说着眼神瞟了瞟身旁那几桌的大汉。 欣然刚刚吃完菜肴,闻言嫣然笑道“就当饭后运动运动了!” 展羽呵呵笑道“你们怎样都好,记得不要弄出人命,也不要羞辱那些人。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留三分面子以后好说话。” 我帮展羽倒满酒,点头道“是了,多谢白兄指点。” 展羽打量了我和欣然一番,脸色怪异道“若我猜得没错,贤伉俪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吧?” 我愣然,朝酒楼上层看了看“难道这酒楼没有住宿一说么?” 展羽哈哈大笑道“安乐集向来不留外人,你们若是知道规矩,应该在日落之前就赶往东边十里一个叫做泰安的小镇,那里才有落脚的地方。” 我和欣然面面相觑,这事情麻烦了,草原上深更半夜的还要走上十余里才有客店?! 展羽丢下一锭碎银,大笑着站了起来“若是贤伉俪不介意的话,就到我家去歇上一晚,如何?想来比之夜晚奔波要好上一些。” 我和欣然当然是求之不得,而且,对于展羽现在的生活,我也是蛮有兴趣的。 展羽看到我们点头,当先走下楼去“我先走上一步吧,不然你们的饭后节目要泡汤了!” 我哑然失笑,和一脸兴奋的欣然缓缓走出了酒楼。 大漠的夜晚比之中原要冷上不少,不过辽阔的草原却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泥土芬芳。 “飕!” 半空中传来一些不和谐的音符,那些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章一百五十 宗巴彦四鹰 数支箭矢从某个暗处飙射而出,发出破空之声。 我心中淡淡一笑,很老套的埋伏了,这样的攻击连欣然衣角都沾不上,更不要说伤到我们两个了。其实,这种攻击在很多时候都是敌人试探的手段而已,并不具备杀人的意图。 心念未落,只见欣然踏前一步,轻轻扬了扬右手,魔幻般的在半空虚抓几招,飞射而来的九根箭矢就被她牢牢的捏在了手里。 我轻轻拿过箭矢瞄了一眼,微笑道“这是只是一般的箭矢,没有多大威力。不过,为了防止敌人在箭杆上涂毒,欣然你以后还是不要徒手去接了吧!” 欣然皱了皱鼻子,笑道“没事了,这次陪你出来,二伯怕我们遇到一些麻烦,特意给了我几瓶解毒灵药。想来,塞外还没有震北先生和二伯配置的灵药解决不了的毒吧?” 我哑然失笑,我说欣然什么时候胆子变大了,原来是有恃无恐! 我抬了抬眉头,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堆栈,冷哼道“各位送来如此大礼,为何不敢现身一见?藏头露尾就是各位的作风么?” 一个阴冷、别扭的声音在我们侧前方响起“桀桀,你小子到是急着找死啊!老夫刚刚只是在斟酌如何不伤及那个小妞的嫩脸,才犹豫了半分,没想到你却先急起来了。” “老二你也真是的,我们哥几个一起上,小心点不就得了?考虑个屁啊?”一个浑厚如钟的声音随着响起。 “粗人、莽夫!”这个声音到是简单明了,语气听起来淡淡而有威严,可见其地位绝对在前面那人之上。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一手捏死你?”前面那人显然是个暴烈性子,一听有人调侃自己,就忍不住叫骂起来。 “全部给我闭嘴!”随着这声怒喝,周遭安静下来。 不多时,暗处走出的几个人影已经将我和欣然团团围住。 我心中一笑,这几人就是刚刚酒楼里坐在离我们最远那桌的酒客,当是其他人被展羽的眼神扫过后,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颅,唯独这桌人没有露出任何怯懦的表情,殊为强悍。 为头的大汉身高近九尺,相貌威严,须发俱张,一身肌肉就若钢铁作坊打造出来的一般,充满了随时欲爆而出的力量,让人印象深刻。他手提一杆丈八蛇矛,站在黑暗中还颇有点当年绝代猛将张飞的神髓,不过他那神光内敛的双眼决不会让人误会他是一个无能的莽汉。只看其他几人都恭敬的尾随在这人身后,就可以知道众人中该是以他为尊,那句“闭嘴”的怒喝当是出自他口。 跟在其身后的是一个比之范良极更加猥琐的老头,身高不足五尺,干瘪而布满黑斑的皮肤在月光下格外打眼,加上那皱巴巴、尖嘴猴腮的老脸,让人看起来都觉恶心。想来刚刚调侃欣然的话语就是这个人不择口舌,想到这,我少有的动了杀意。 而这老头身侧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彪形大汉,他比之最前面这人尚要高出一头,铜铃般的大眼镶嵌在一张浑圆的大脸上,全身上下不满了遒劲有力的肌肉,一双大手正握着一尊小号石狮子把玩,石狮子在其手中就像是孩童手中的布娃娃似的,耍起来轻松自如。这次,连我身边的欣然都倒吸了口冷气――――那石狮子虽然较小,但是却是相对于高官厚宅门前的大石狮子而言的,我估摸了下那小号石狮子的重量,少说都有三百斤! 最后一人躲在三人身后,只隐约露出了一点身形,让人看不真切。但就是如此,我还是感觉四人中以这人的心计最为深沉,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这人的眼光从来没离开过我和欣然,一直在找我们的破绽。这样的敌人最是可怕,他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病大圣”申屠九方! 我看到四人全部走了出来,淡然笑道“诸位不是打算突袭的么?为什么一轮箭雨之后,反而这么慢腾腾的现面?” 拿长矛的大汉自嘲的笑了笑“只看你身边姑娘的捞箭手法,我就知道偷不偷袭对你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与其这样,还不如大方一点,出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哦!”我和欣然相视一笑“阁下看出了什么没有?” “没有!”拿长矛的大汉到也干脆“两位跑到宗巴彦戈壁,想来也不是游山玩水的,能不能告诉我藏龙,所为何来?” 我微微一笑“若我说我们两人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又将如何?” 拿石狮子的大汉怒吼如雷“放屁,寒冬腊月的,草原上连根鸟毛都没有,你们游个屁,看个屁啊?” 他正说着,缩在众人身后那个神秘人又嗤笑一声“莽夫就是莽夫!” 拿石狮子的大汉猛然转身,扬了扬手中的石狮子喝道“妈的,姓柴的小子,你是以为我阿克巴不敢砸你是不是?每句话都要和我抬杠!” 身边那个干瘪老头连忙拉了下大汉,叹道“别乱了,等会老大又会发火。” 阿克巴尴尬的笑了两声,回头看了看藏龙没有反应,脸色才恢复正常。 藏龙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不断闪烁,最后哈哈笑出声来“不愧是‘剑仙’韩希文,面对我们四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样的风度气势,就算是较之塞外宗师‘魔师’庞斑和‘炙火’忽雷哲也毫不逊色,藏龙佩服!” 我一脸惊讶,什么时候被人取了个“剑仙”的俗气名号“没想到韩某的些许劣名,竟然也入了各位的法耳!” 这时,躲在众人身后那个姓柴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脸上一片冷笑“‘覆雨剑’浪翻云、‘邪灵’历若海和‘剑仙’韩希文并列为中原三大宗师高手,大名早就在塞外诸族中传播开来。就是鞑靼国师、域外的无上高手‘炙火’忽雷哲都不敢轻易挑战这三人,可见威名之盛。若连你也谦虚说只是‘些许劣名’,那我们不是连马粪都不如了?” 我哑然失笑,摇头道“我只是奇怪诸位竟然认识韩某罢了。” 藏龙眼神一紧,解释道“藏某在定边城塞里见过韩兄。”顿了顿,又道“若我没有猜错,韩兄一定是冲着方夜雨来的吧?” 我眉头一挑“哦?” 姓柴的男子冷哼道“现在塞外谁都知道方夜雨已经断了‘半边胳膊’,不少势力已经不再如半年前般鼎立支持他,所以正是各方高手痛打落水狗的时机,韩兄此来的目的也就不言自明了。” 欣然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忽然觉得这大漠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那你们是要帮方夜雨埋伏我们,好带个礼物去讨好他咯?毕竟安乐集还是鞑靼人的势力范围。” 藏龙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除开我是嫌命长了,不然就算是去暗算方夜雨都比来埋伏韩兄你们来得简单,这么做我不是自讨苦吃么?” 欣然凤眼冷然看向那个干瘪老头“这个老不休也敢来调戏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彪形大汉阿克巴拍着手中的石狮子大笑道“这个老小子到现在都还是个童子之身,你说他能怎么调戏你?” 这次连欣然都愣了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这种人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自卑,范良极现在也是一样,未经人世! 藏龙收起笑容,淡然道“我们几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但是现在都把安乐集当成了自己的家,所以,我们也想摆脱掉鞑靼人的统治,活得更加潇洒一点。若是韩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来安乐酒楼知会一声,想来在这塞外大漠,我们的消息总比两位来得快些。” 我眼神一亮,藏龙说得很有道理,找寻方夜雨的踪迹少不得要借助当地人的信息优势。 欣然饶有兴致的看了那个干瘪“老童子”一眼,笑道“藏大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诸位兄台么?” 藏龙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道“你看我,这个怎么忘了?我,藏龙;身边这位是边雄,边老;拿石狮子的是阿克巴;年轻的这位是柴劭,柴兄弟。在安乐集我们合伙做了点小买卖,多少也保护一下这里的商贾,久而久之,当地人送了我们一个‘宗巴彦四鹰’的匪号。” 等藏龙说完,柴劭拿出一把圆月弯刀,在手中比划了几下“虽然韩兄在关内外威名远播,但是柴劭还是手痒万分,不知道韩兄可否赐教几招,解解柴某之渴?” 我微笑者朝藏龙看了看“刚刚你们用箭偷袭,就是想先和我较量一下吧?” 藏龙脸上泛出一丝血色,尴尬道“本来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是藏某生怕韩兄一不小心,失手就把我们兄弟干掉几个,所以只好先出来套套近乎了。” 我和欣然都会心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欣然渡步退到一边,催促道“那你们要快点了,这里晚上怪冷的。” 欣然话音未落,阿克巴欢啸一声,手中的石狮子已经越过了其头顶,朝我砸将下来。 我一阵无奈,只得运起身法,消失在他的眼前。 “轰!” 虽然阿克巴没有使用一点内力,但是那天生神力造成的巨大破坏,却远胜一般武林高手。只见我刚刚站着的地方此刻已经被石狮子砸出了一个大洞,赫然深达半尺! 章一百五十一 马贼?马贼! 我刚刚几步退得不远,阿克巴这一招激出的劲风从我身侧洌洌刮过,殊为强劲,论起劲道,比山查岳的独脚铜人来得更是恐怖。 身边石狮子刚刚落地,劲风未息,藏龙高大的身躯已经跨过了数步的距离,手中那根丈八蛇矛带着强烈的旋转之力追击而来,目标直指我的胸口。只看这一招的出手时间和角度,确和阿克巴配合得相当娴熟,出手不凡。不过藏龙的招式带有五分霸道、五分诡异,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边雄在众人中身形最小,一看就知道是擅长轻身功夫的高手,只见他手里持出根长鞭,须臾间已经越过我的头顶,招式就如毒蛇吐信,忽长忽短,快慢不协,叫人防不胜防。有他在一旁牵制,藏龙和阿克巴的攻击才能随心所欲,大开大阙。 柴劭的圆月弯刀正象是耶罗手下的妙色王,一击即退,刀刀找人必救之处,但是很少和我正面交手,走的是诡异取巧的武功路子。 四十余招,我仗着步伐和神觉,不断的躲着四人的进攻。渐渐的,也估摸出了各人的功力,虽然藏龙的武功看起来很是平实,但是却是四人中绝对的主力,他的蛇矛功夫别出一格,更像是魔门一系,就不知道是两派六门中的哪一路了;边雄功力平平,较之范良极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是其轻身功夫和鞭术却和其他几人配合得相当精彩,若是说到协攻骚扰,他说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柴劭整个就是妙色王的翻版,不过轻巧有余,凶狠不足,要是他遇上耶罗的手下妙色王,,恐怕难以招架;阿克巴不用分析了,此人在江湖上混真的是浪费了他的强壮身躯,若是哪个将领能提携其作为先锋开道,恐怕敌人就是派出重甲骑兵都不一定能抵挡他的冲锋,整个一人形兵器! 这四人加在一起,大概也就和任璧平级,说起来并无什么称道之处。但是四人中除开阿克巴,都是轻身功夫不俗的高手,想来这茫茫大漠里做点生意到是很有前途。 想到这,我身形不再闪躲,体内暗念不动根本印,右手徒手将藏龙的蛇矛矛尖捏在了指尖。没等藏龙有所反应,我已经把长矛带往一边,接下了柴劭的圆月弯刀。 “锵!” 藏龙和柴劭体内真气剧烈翻腾,忍不住退后几步。 阿克巴一脸的讶异,手中石狮子已经如一把大锤横掠过来。 我淡然一笑,左手随意一抓,赫然把边雄的长鞭拿在手里,右手五指箕张,十数道剑气如一朵雪莲在月夜下悄然绽放。 “嘶!” 不住的撕裂之声响起,我的身形已经退到了欣然身边。 而展羽那笔挺的身姿也出现在我身侧。 宗巴彦四鹰此刻已经一身狼狈,每个人身上的厚实皮衣都被我的剑气割得七零八落,要不是我只使出了一分力道,他们几人可能还真难在这股剑气流中脱身。 藏龙望着手中的丈八蛇矛,一脸不敢相信得神色,竟然有人敢直接出手抓他这锋利无比的武器! 柴劭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圆月弯刀“锵”的一声回到鞘中“宗师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想我们四人纵横宗巴彦多年,鲜遇敌手,自以为我们四人联手之力,就是应付忽雷哲也没有问题。可是先是白云白兄,仅仅出手一百四十三招,就把我们四人联手破解;现在韩兄更是如游戏一样,不足五十回合就将我们搞得南北不分。看来,我们还真是井底之蛙,太目空一切了。” 边雄卷起长鞭,摇了摇头“五十招?我看要是这小子一上来就出重手,我们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下来,真是郁闷死老子了!” 阿克巴瞄了手中伤痕累累的石狮子一眼,望着我哈哈大笑道“爽快啊!好久没这么爽快了,要是以后你还有时间,一定要和阿克巴再打一场!” 这时,藏龙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我和展羽苦笑道“藏某师尊曾经说我资质太驽,难成大气,我还颇不相信,但是现在想想,真是金玉之言。” 展羽淡淡叹道“资质之说,真是做不得准,但是,若一个人总是沉迷于一些声色犬马之物,肯定是难以上窥高深武道的。各位要是想得明白白某的话,可能就会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 “马贼!” 尖叫声打破了安乐集的宁静,一时间集市内的***全部燃了起来。 藏龙皱着眉头看了看远方,果然隐约听见了马蹄之声。 我不解的看了看藏龙“安乐集年份也是很远的了,难道马贼骚扰依然很多么?” 柴劭再次拔出弯刀,冷哼一声道“马贼?有宗巴彦豪强支宾罗族罩着安乐集,哪股马贼敢来骚扰我们?其实只要想想鞑靼族大军驻扎在安乐集向北不足百里的赛音山达,你就知道这股‘马贼’是什么人了!” 欣然愕然道“鞑靼人这么做不是拆自己的墙么?” 藏龙无奈叹道“即便是我们承认鞑靼族统治的时期,他们依然敢这么做,何况现在戈壁众各族隐约要脱离他们的统治了,他们要来捞上一把了。所以,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人联手了吧?” 欣然雀跃道“那我们去会一会这‘马贼’吧!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识过咧!” 藏龙笑着点点头,嘴含双指,打出一个响哨。 过不了片刻,只见三、四个马夫已经牵着数匹骏马急奔而来“老板!” 宗巴彦四鹰话不多叙,直接一个翻身跃上了骏马。藏龙提着蛇矛对我们笑道“我们就是贩卖这东西的,遇到了外敌进袭,可少不了这玩意。各位有兴趣的话,和我们四兄弟一起来吧!”说罢,一拉缰绳,四人绝尘而去。 展羽随手从路旁抽出数根竹竿,丢了过来“想来用什么武器,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对付这些亡命之徒,还是拿长一点的保险。” ********** 寒风萧瑟,但是令安乐集的人更加心寒的是那看上去足有上千的马贼! 塞外之地,烧杀劫掠向来不少,每个地方的住民都有一套预警机制,安乐集更是驻有一部分年轻力壮的所谓“骑兵”。但是数十计的“骑兵”,在这上千的马贼面前,何尝不是沧海一粟? 我们几人策马随着安乐集的“骑兵”向北出了集市,远远的迎上了来犯的马贼。 只粗略看了那么一眼,我就不得不承认柴劭的分析确实有道理。熟悉的披甲,熟悉的刀兵,赫然和我在定边城外见到的鞑靼族骑兵一摸一样!他们连最基本的伪装也没有费神去做。 数十骑兵,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阿克巴最为打眼。由于他那身躯过于巨大,没有什么马匹能承受他的体重,所以他就是光着膀子,手提石狮连吼带叫的冲在了众人最前,和我“前世”记忆中的坦克不遑多让! “当!” 虽然鞑靼族精锐没有由于惊骇停下冲锋,但是当人真正冲到了阿克巴身前,却扎扎实实的被那重达三百斤的石狮子给一敲即飞,血染夜空,没有一丝悬念。人形兵器初现狰狞! 藏龙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正统的军人,只见他手持蛇矛,就如凶星降世,随着阿克巴象一把尖刀冲进了敌阵之中。他丝毫没有顾虑身旁的空挡,蛇矛全力将身前的骑兵一一斩落马下,出手行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展羽的手法颇为一致。 边雄和柴劭负责的是前面两人的左右空挡,两人武器都属小巧精悍的类型,极易在窄小的空间内发挥威力,是以藏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力冲锋。 不多时,数十人的队伍就已经被茫茫骑海淹没。 我们身遭都是面目狰狞的鞑靼族精锐,长枪、长矛、腰刀、马刀,不住的朝我们身体的各个方位袭来,每一丝间隙都有可能被那些明晃晃的刀兵击中,和江湖争斗不同的是,这一个小失误往往带来的就是死亡,就是庞斑也不敢说自己在万军丛中可以闲庭信步。 我和展羽一左一右把欣然护在中间,手中长棍变若蛟龙,在人潮中幻出漫漫棍影。 我找的是敌人额头,浑厚的内力保证我可以每一击都将敌人打落马下,不用出第二击。在乱军中,特别是骑兵乱军中,落马就等于死亡! 展羽则更是简单,长棍过处,每个鞑靼人都是喉咙洞穿,连马都不用下来,就已经死得通透。甚至不少鞑靼人的尸首依然留在马上,被座下烈马带得四处乱窜,很是好笑。 猛然,队伍前面出现了一丝骚乱,一个身披连环锁子甲的魁梧大汉出现在阵前,手上一双八棱乌金巨锤将阿克巴的石狮子震飞开来“小小蟊贼,也敢出来献丑!” 听见这人话语,我哑然失笑,一边将身旁的鞑靼人击落马下,对展羽摇头笑道“这人明显没有适应‘马贼’的身份,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执行任务,剿杀马贼!” 展羽冷笑一声“在塞外,贼喊抓贼的事还少么?”再凝神看了阵前一眼“不过此人确实有一手,宗巴彦四鹰不一定能在其手下讨得好处!” 我闻言一看,果然,这人已经把阵锋之处的四人给缠住了! 章一百五十二 “雪狻猊”完颜宗岳 阿克巴臂力虽然惊人,但是由于天生神力,忽略了内息的修养,看他战斗的样子,恐怕比之一般的高手还有所不如。要是对方力弱,可能会对这变态的石狮子避之不及,就像刚刚我和四鹰打斗的时候就绝不会和他去拼力道。但是,如果敌人和其臂力差距不是很大的时候,区别可就明显了。 阵前那穿连环锁子甲的敌将明显就是和阿克巴同类型的高手,只看那一对玄铁铸造的八棱乌金锤,怕不就有两百多斤,再加上那套铿锵作响的连环锁子甲,重量就不好估算了。而这人挥舞巨锤,纵马群战,却比阿克巴要流畅得多。此刻对上四鹰,那对巨锤在其手中就若是两个木锤一般,满天都是黑色的虚影,在草原灼烧的烽火之中甚是抢眼。刚刚他第一锤就把阿克巴的石狮子抡飞,殊是强悍。 阿克巴挥舞石狮子虽然不费力,但是速度过慢,早被藏龙一把扯开,应付周围的骑兵去了。而对付这敌军大将的责任,就揽到了剩下三人的身上。 藏龙的丈八蛇矛也不敢和敌将硬拼,毕竟对方那对巨锤不是摆设,而他自己更是没有阿克巴的天生神力。只见藏龙双脚夹紧座下骏马,换成双手握住丈八蛇矛,一套似是而非的精妙矛术从其手里爆发。之所以说其招式“似是而非”,是因为无论怎么看起来,他的招式都像是一套枪法。当然,这套枪法远远不如历若海的“燎原枪法”,但是经藏龙之手施展起来,却别有一番狠辣风格。历若海的“燎原枪法”讲究精神气势,要比对对方更看破胜败生死,所以即便对方功力更胜自己,也会被这股气势吓倒。但是藏龙的这套“枪法”却诡异得多,有时候,你会觉得他一往无前,誓与敌携亡;有时候,你又会觉得他的枪法绵绵无力,一招即可要他性命;可是当你真的要出手时,你又会觉得他的每一招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后手,你出手即会中计。藏龙能在战斗中使出一套变化如此多的“枪法”,证明其已经不是什么偏门别派的人了,看上去莫不是魔门正宗! 敌将和三人交手数百回合,始终被三人躲躲闪闪的避之开来,不但藏龙没有和其交锋,就是柴劭和边雄也是边打边跑,没有近身。 敌将打的烦了,蓦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大喝一声,身上手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烟,锤速增快。 藏龙座下骏马被那人的大喝吓得一惊,忍不住抬起前蹄就朝其踹去,谁知马蹄还未踢到,就被那人的乌金巨锤一锤击断了前蹄,血肉模糊。 藏龙大骇,右手猛一运力,把马头拽向敌将,自己则飞身跃下了地面。 “噗!” 一篷鲜血映红了半边夜空,和烽火之色融为一体。 可怜的马儿被敌将巨锤砸了个粉碎,余下的马身则满是冻伤的痕迹。 藏龙退到阿克巴身边,对尚在前面的柴劭喝道“小心他的‘雪杀真气’!” 不过,他还是说晚了! 藏龙本来就是三人中的主力,柴劭和边雄都是骚扰性质的攻击,起不了多少作用。 藏龙这一退,等于就把柴劭和边雄让给了那人,在其绝高的功力下,只有边雄依靠他那值得称赞的轻身功夫逃开了,而柴劭就直面了那恐怖的八棱乌金巨锤。 事发突然,等我和展羽发现了变化,柴劭已经被那人砸飞数丈,跌落地上。 我和展羽相视一眼,手中长棍突然变化,在身前扫出了一条血路。 展羽当先而去,长棍急速扭转,撮出一阵劲风。 “嗡!” 巨锤发出一声闷响,敌将的追击被展羽拦了下来。 不过,神力始终是神力,以展羽那巧妙的卸力法门,依然拦不住座下的坐骑退后。 敌将“咦”了一声,哈哈大笑“这小小的安乐集居然藏龙卧虎,来了这么多高手,完颜宗岳还真是看走眼了!” 展羽眼神未变,显然对这人的名号不很熟悉。 藏龙抱起虚弱的柴劭,咬牙哼道“果然是他!‘雪狻猊’完颜宗岳!” 展羽本就是中原黑榜高手,除开庞斑、浪翻云等,很少有惧怕的人,何况几月来修身养性,功力早胜从前,自然不会被一些故作神秘的名号给吓着。但听得藏龙的口气,却也不像故意夸大,遂淡淡笑道“怎么,这一身铁甲的笨重汉子,也让宗巴彦四鹰如此惊讶么?” 边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柴劭,狠狠呸道“我们也不过是宗巴彦的乡巴佬罢了,这位‘大人’可是鼎鼎有名的‘鞑靼三杰’!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完颜宗岳哈哈大笑“本来本座也就是打打秋风,赚点粮草钱就算了。不过……”他扫视了前面数十骑一眼“既然被你们认出来了,那么今天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藏龙心里可是有底的,闻言冷笑道“是么?那也要你‘雪狻猊’大人能活着看到那一幕了!” 完颜宗岳轻蔑的笑道“这话,恐怕你还没资格说!不过就冲着你这勇气,等会本座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儿郎们,杀!” 展羽护着四鹰退到阵中,朝我微微一笑“今天麻烦大了,希文就小露两手吧!不然这数百骑兵我们恐怕要杀倒天亮!” 我笑着点了点头,嘱咐欣然随在展羽身边,纵马上前。 不过,我毕竟不宜暴露身份,所以随手架起一个鞑靼骑兵,抢过来一根长枪,右手轻轻一扬,使出了历若海的“横扫千军”。 手中的枪只是一般的枪,但是使用他的人,却是不逊于历若海的人! 长枪在在空气中剧烈摩擦,泛出了道道火星,沿着那凶猛的轨迹,将完颜宗岳身前的骑兵逐个击落马下。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枪下走过一招,就是完颜宗岳的副将,也没来得及躲开,圆瞪着双眼立毙当场。 完颜宗岳刚刚策马起步,还没驰出一丈,就被我给截了下来。 完颜宗岳当然不认识我,但是这么凌厉的枪法却让这个骄横惯了的鞑靼将军丝毫不敢松懈。手中八棱乌金锤就像是两个流星,在其身周不断盘旋,和我的长枪交锋不下百次,可就是讨不到半丝便宜。 章一百五十三 烧杀劫掠焰满天 完颜宗岳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金国皇室血脉,祖上在蒙古人灭金以后归附了蒙元朝廷。他自小生就一副练武的身胚,在马上功夫上有着惊人的敏锐和过人的天赋。可以说,他就是域外的赤尊信,骑、射、矛、枪、戟、戈等诸般马上功夫无所不精,娴熟无比。当年蒙皇就曾称赞他是继成吉思汗座下“四獒”之后,最杰出的猛将。 其十岁时,被当年贵为元朝“八大高手”之一、武功仅次于里赤媚的隆巴赫看中,收为入室弟子,得以传授铁颜的“旋风十八矛”。十五岁时,又抛弃了自己练得顺手的矛技,转修早已失传的巨锤骑战之术,成就直追其师隆巴赫,震惊域外。 三十几年前,蒙元朝廷被中原诸侯打得四分五裂,隆巴赫为保护元顺帝北逃,战死于凤凰台。得知这一消息的完颜宗岳对北来的小朝廷失去信心,随即一声不响的放弃了自己已经获得的地位和荣誉,投奔当时名义上还是在蒙元统治下的鞑靼族汗廷,被尊为“大汗客卿”,身份超然。只不过后来被两个更加年轻的好手“黄金狮子”里耶夫、“炙火”忽雷哲超过,退居第三席位,但是依然尊荣无比,比之由蚩敌等人更具盛名。不过,由于鞑靼人始终地处偏北,他那“雪狻猊”之名也就一直固囿在漠北,没被中原武林熟悉。 不过说到他的弟子,估计就没多少人不认识了!鹰飞,被域外公认为超过方夜雨的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就是完颜宗岳的弟子!虽然鹰飞是铁颜的嫡系曾孙,但是却与完颜宗岳的的性格颇为相似,都不喜欢继承上一代的现有绝学,在完颜宗岳的悉心教导下,才别处一格的选择了域外武林很少使用的“离魂双钩”,却青出于蓝胜于蓝,成就超过了年轻时的完颜宗岳。 今天他确实是准备假扮马贼来安乐集打打秋风的,若是平时,碍于当地豪族支宾罗族的面子,他也不好来捞安乐集的油水。但是现在戈壁诸族都表现出一种不听从中央汗廷的架势,恰好就给了他们这些军队便利,在汗廷的默许下不需要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明夺暗抢的带着军马屁颠颠的跑了过来。 宗巴彦四鹰武功在这小地方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但是面对这连蒙皇都不得不称赞的高手,那还是差得不少,所以交手回合不多就被完颜宗岳横扫,个个带伤。 而展羽的身手虽然不比完颜宗岳要差,但是却不擅长马战,而且要护着宗巴彦四鹰这几个伤员,所以很自然的把对付完颜宗岳的重担塞给了我。 ********** 大漠自从定边一战后,好久都没下雪了,但是完颜宗岳那独有的“雪杀真气”却在我们两人身周卷起了层层雪丝。八棱乌金巨锤每一次挥舞,都在我的身边带起一阵冷风,比之那次风雪之夜还要寒上几分。加上大漠夜晚本来就颇为寒冷,这纷纷扰扰的“雪景”就更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我在中原的时候很少骑马,而骑马的时候更多的是游山玩水,几乎没有坐在马上对敌过。而这次,就是对我的一个大考验,因为对手赫然是域外少有的“马战宗师”,不论是人马的协调,还是进退的节奏,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 反观我这边,虽然有着不输于庞斑的身手,但是马上的颠簸,却让我这个菜鸟吃尽了苦头。好在历若海的“燎原枪法”马上威力确实惊人,一时间两人也是平分秋色之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前世”的时候我对于书里徐子陵、寇仲他们塞外颇多情节不甚明了,直到自己身临其境,才知道马上战斗和地上战斗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没有什么参考性。 “当!” 两骑人马枪锤再次交锋而过,完颜宗岳勒紧缰绳缓缓退出两步“好厉害,能在马上和我较量这么久,你肯定不是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 我也痛苦的稳住了坐骑,心中几欲跳下马来,在地面上迎接完颜宗岳的挑战“区区无名小卒,何足挂齿。” 完颜宗岳冷笑一声,眼神在我身上来回看了几眼“若说你是朱棣手下,那个闻名遐尔的‘邪灵’历若海,那也太年轻了;可是要说你只是这安乐集的一个居民,恐怕连鬼都不相信。难道你是历若海的弟子?那个风行烈?” 我闻言淡淡一笑,历若海现在带了风行烈、成抗在追截方夜雨败退的残兵,不过前几天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现在方夜雨的人马和历若海等人都象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各方都在打听。心中想到这,但是却不开口点破,反正总是要其误会,他无端乱猜也正和我的胃口。 完颜宗岳看我微笑不语,又自言自语道“可是,要说历若海的弟子能竟然能和我斗个旗鼓相当,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既然阁下一力隐瞒,那我也再不留手,接我的绝招吧!” 说罢,径直挥出一道锤劲,座下烈马猛然一个转身,瞬间彪出很远。 只见周围两方的骑兵都各自退回了自己的阵营,凝神关注着场中的单挑。 完颜宗岳终于拉住了马头,反身望向了我这边“希望你有历若海的身手吧!”说着,双脚猛然一夹马肚,右手巨锤嗡的一声擦过马屁股,血花闪现。 那烈马臀部剧痛,眼睛瞬间睁得滚圆,口中嘶叫一声,扬起四蹄狂奔而来。 完颜宗岳缓缓挥舞着双锤,和座下烈马的动作形成一静一动两个极端相反的样子,他那冰寒的真气将空气中的水汽凝成了片片白雾,在其身后渐渐化成一片晶莹如玉的苍白银带,美丽非常。可是那极具震撼的冲锋,和两个巨大的锤子却让人心胆俱寒。 看着朝我疾驰而来的鞑靼高手,我本来也想纵马迎上去的,但是心中估摸了一番,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我启动的空间太小,根本形成不了多少冲击力;二来,我也不很习惯马上的颠簸,要是纵马奔驰,可能会极大的影响我的准确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我有过以动制静的经验,这样我的把握更大些。 在众人一片疑惑的眼神中,我缓缓阖上了双眼。 眼睛虽然已经看不见完颜宗岳了,但是他的身影却出现在我的心里。 完颜宗岳没有被我这举动吓倒,眼神变得更加凌厉,而双锤却舞得更慢了。 两人间距只剩一丈! 我的坐骑蓦然被狂奔而来烈马骇到,猛然抬起了前蹄。 “好机会!”完颜宗岳的眼神闪过一丝青白色的寒气,手中双锤突然改变轨迹,从右侧并排横挥过来。 人总是会被习惯蒙蔽,而完颜宗岳正是利用的这点!一开始的动作不过是作给别人看的而已,两骑相交的那一招才是其真正的杀招!而凭借马匹之间优劣的恐吓,也是完颜宗岳的绝招之一,刚才藏龙正是中的这一招! 我没想到平静如常的坐骑竟然会突然受惊,手中摆好了架势的长枪顿时失去先手,看着那挥舞过来的双锤,我不得不抛弃了可怜的马儿。 双腿猛一用力,我的身影在双锤及体之前就飞掠起来,长枪出手。 暴雨梨花、满天星斗、直落银河,种种形容都不及我出手时,那长枪枪头在黑夜中闪出的重重枪影。 完颜宗岳根本就没想到我在这时候还能跃离马背,大吃一惊下双锤招式骤变,将身前空挡护得严严实实。 可是,我的目的和他一样,那就是他的坐骑! “噗!” 长枪如一把索魂鬼器,毫不留情的洞穿了懵懂的烈马。 “轰!” 完颜宗岳的坐骑烈马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就立毙当场,携着他轰然欲倒。 “咚!” 完颜宗岳毕竟是一代宗师,手中巨锤赫然灵巧的将马鞍敲碎,整个人在最危机的时刻摆脱出来。 我提枪斜指,淡淡笑道“阁下没有了坐骑,不知道是否勇猛依然?” 完颜宗岳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哈哈大笑道“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蓦然,我们身后的安乐集窜起了滔天烈焰,半边天际被火海吞没。 藏龙大惊,回头睚眦欲裂道“这班畜生,他们还有一拨人!” 展羽的神色则比藏龙更加慌张,一声不吭的撇开众人,飞掠而去。 在众人讶异间,完颜宗岳已经迅速的骑上了身旁一匹骏马,呼啸而去“今日事了,希望我们还有交手的机会。” 我冷哼一声,回头将手中长枪激射而出,直奔完颜宗岳背心。 “当!” 完颜宗岳就如后脑长了双眼一般,挥锤将那致命一击拦了下来,长枪赫然插进了乌金巨锤锤头,深达数寸! “噗!” 完颜宗岳再吐一口鲜血,带着大军迤逦去远。 欣然拉出来一匹散落的马匹,焦急道“我们快回去,不知道能救到几个人!” 而宗巴彦四鹰早已勒马去远,消失在那片火海之中…… 章一百五十四 塞上劫殇恨悠悠 藏龙理也不理跟在身后的三人,扬鞭策马疾驰。因为柴劭的受伤,阿克巴和边雄肯定略微受制,要是等他们一同返回,可能安乐集会烧得片瓦不存,所以藏龙不得不先行撇下后面的三鹰,独自狂奔。 但是令他骇然的是前面的展羽,这个自称“白云”的男人是数月前来到安乐集的,初来的时候带着不小的伤势。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没有离开,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渐渐的由原来那个锋芒毕露的高手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牧民。自己这几个兄弟在安乐集也是不怕事的主,有一次阿克巴惹火了此人,累得四兄弟不得不一起下场来摆平。不过正如藏龙刚刚说的,一百四十三招,展羽就把四人联手破掉,卸了自己和柴劭的武器,令四兄弟心服口服。 但是此刻,狂奔中展羽却展示出了绝对远高于藏龙印象中的身手,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直朝安乐集飞掠而去。藏龙全力催动着座下骏马,去不能拉近哪怕一寸的距离! 这时,我携欣然也追上了四鹰,看着前面的展羽,心下恻然。估计安乐集是有那么一些人或者物,对展羽极其重要,才使得这黑榜高手神色如此慌张。 藏龙犹豫了许久,转头看向我道“这白云来历绝不简单,身手如此之高,却在江湖上无甚名气,难道高手可以凭空跳出来么?” 我淡淡一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只是面对这些事情,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不同而已。白云到底是谁,我也知道,但是既然他本人不不愿说,那么我也不好多嘴。” 藏龙嘿然道“藏某也知道,但是忍不住好奇罢了。以一根木棍对上完颜宗岳,却没有落于下风,恐怕不是泛泛之辈能做到,少说也是黑榜高手了!” 我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朝藏龙点点头,纵马追着展羽的身影而去。 寒冬的草原干燥无比,纵然有点雪花,也带不来一丝湿润。 而这种天气,正是放火的好时候,在草原上一旦起火,根本就找不到水源,更惶论灭火了。 展羽手中长棍劲若虬龙,甫一接触那些烧杀劫掠的骑兵,就杀出了一条血路。刚刚与完颜宗岳的部队交手的时候,展羽连五成功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这次携恨出手,敌人不是立毙当场,就是断手碎足,没有一个能招架其凌厉攻势。 藏龙诸人追着我的脚步冲进了敌群,疯狂的杀戮在敌我之间展开。 鞑靼人的这支骑兵虽然没有高手,但是胜在人数不少,众人杀也杀不过来。不过,看周围凌乱的样子,主要的财物应该早被其转移了,只余下一地狼藉。 蓦然,一个将领模样的骑兵出现在血路尽头,提着长枪在那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厉喝些什么。 展羽根本没有废话,手中长棍如一道闪电,将那人胸口戳个对穿,声息顿无。 将领身后的兵卒被展羽这雷霆手段骇得六神无主,看到展羽掠到,连忙七手八脚的滚落下马,唯恐避之不及。过了片刻才陆陆续续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了展羽如轻烟般的背影。 安乐集的兵卒慢慢稀少。展羽也带着我们几人七拐八绕的窜到了一个巷落中。 残垣断壁、碎砖瓦砾,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一片废墟,再看不到任何完整的事物。 我和四鹰面面相觑,如此情形,只怕惹得展羽发怒的不论是人是物都难幸免了。 展羽握紧右拳,脸上肌肉不断扭曲,片刻后缓缓合上双眼。 藏龙心中一惊,生怕展羽作出什么愚蠢的事情,踏出脚步,就欲上前。 我伸手拦住藏龙,转头朝其轻轻的摇了摇“他自己的事情,不要打扰。” 一脸苍白,走起路来来依然摇摇晃晃的柴劭也拉了藏龙一把,轻叹道“只看他的表现,就知道其很有自制力,我们先不要打扰他!” 我抱着有点慌张的欣然,把她脑袋埋到了我的胸口,等会的事情可能很让人伤心,还是不要吓倒欣然为好。 过了许久,安乐集大部分的地方都烧成了灰烬,火苗渐渐熄灭,天地回复到了黑暗、寒冷之中,萧瑟怕人。 展羽长吁一口气,松开了捏的几乎变形的右拳,缓缓张开双眼。 悲伤,无尽的悲伤! 这种深邃的眼神,我也曾经见到过,那是在怒蛟岛浪翻云幽居的小谷,一个和今天差不多的萧瑟夜晚,只不过多了一场暴雨而已。 芳魂已逝!纪惜惜去世的夜晚,浪翻云就是这样悲哀的眼神。 伤得如此之深,让人痛彻心扉! 展羽缓缓走到一个毡帐旁边,不住摇起头来,片刻旋又跪倒在地,疯狂的掀起地面的布条瓦砾。 宗巴彦四鹰、欣然和我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闭紧了双眼。 泪…… 也不知道是展羽还是某人,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象四月的细雨,开始不住的浸湿着地面。 蓦然,展羽刨出了一个尸首,狼嚎一声,抱到了怀里。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清清秀秀,脸上没有一丝粉黛。要说相貌,比之秦淮河的莺莺燕燕不知差了多远,但是那娴然娇柔的气质,却远胜那些花枝招展的卖笑女们。 欣然把我轻轻推开,回头哀伤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展羽“人世间,为什么那么多烧杀劫掠?” 我苦笑道“这个问题,有人问了千年,至今也没有答案,我更没办法解答了。” 众人站在毡帐旁边,默默的看着嚎啕痛苦的展羽,一时间天地都为之恻然,飘起了片片小雪。 一个时辰,展羽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抱着那逝去的芳华站了起来。 蓦然,他回头看了看我,眼神中满是炙焰“半年前拜希文所赐,展某失去了一条左臂,但是却从纸醉金迷的奢靡颓废中醒悟过来,自拔于泥泞。洞庭湖一战后,展某就头也不回的来到了这茫茫草原之中,以为从此可以忘记那段过去,做个普通的牧民,和身边的人放羊牧马,就这么过一辈子。”说着,悲伤的苦笑一声“谁知道,这老天还是不放过我。” 我想起言静庵对浪翻云说的那番话,心中满是无奈。 展羽眼神渐渐凌厉,冷笑道“上天既然嫉妒我那如‘白云’般的潇洒生活,那我做回展羽又如何?至少我展羽还没怕过何人。” 说着,把怀中玉人缓缓放平到地面,展羽的身形如魅影般跃到毡帐废墟之上,右手猛的聚起一股真劲,赫然插入到地面半尺深处,抓起一把长条包裹。 只见他右手微一运力,包裹布条碎成片缕“好兄弟,没想到展某还有拿起你的一天!” 柴劭愕然道“原来他竟是中原黑榜十大高手之一的‘矛铲双飞’展羽!” 阿克巴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闻言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藏龙和边雄却是从中原逃难而来的魔门高手,对这“黑榜”的名号,当然是如雷贯耳! 藏龙看了看我,肃颜道“原来真的是黑榜高手,只怪藏某孤陋寡闻,竟然没有看出来。” 展羽闻言看了过来,淡淡道“藏兄何必妄自菲薄?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恐怕展某也早就忘记自己还是黑榜一员了,说不定中原黑榜展某的位置早就易主也说不定。” 我淡淡笑道“看展兄如今的身手,这位置要易主,恐怕那些小辈还要努力个十年。” 展羽走回来,慢慢抱起那个女人,轻蔑的笑了笑“若是可以,展某宁愿拿这虚名换回内子的性命。黑榜高手?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妄称什么高手?” 藏龙从身上掏出一个瓮瓶,丢给展羽“这时藏某今夜在安乐酒楼买的最后一瓶‘女儿红’,既然天要绝这安乐集,那就拿给嫂夫人上路用吧!” 展羽紧咬牙帮,淡淡的谢道“谢藏兄美意。” ********** 宗巴彦戈壁。 清晨的阳光把笼罩了大地一夜黑暗驱逐,让人仿佛觉得昨晚的腥风血雨都是一场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这里是安乐集以南两里的一个绿洲,在这茫茫大漠里要找一个能安葬逝者的地方还真是不易,若是随意选的地址,恐怕你一旦走开数里,就再也找不回了。所以展羽是真的很感激藏龙帮其找的这么一个显眼之处。 身于大漠,逝于大漠。 这也许本来就是该女子的宿命,不过恰好被我们遇到了而已。 不过对展羽来说,恐怕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秀美的绿洲了。 展羽祭奠完毕,脸上也早已没有了那种刻骨铭心的苦涩,只是淡淡的叹道“红颜薄命,追随我们这些人的女子莫不如此,也许,真正害了她的人是我。” 我看了看欣然,淡笑道“展兄可知当年纪惜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展羽转头看来,颔首道“愿闻其详。” “好好的活着,去感受你生命里的一切美好。”我缓缓说着,就像回到了当年的雨夜“也许,嫂夫人最后想说的话也是这句。” “好好的活着?”展羽抬起头,望向那湛蓝的天空“是啊!好好的活着!” 我走到展羽身旁,和其并肩而立“展兄今后如何打算?” 展羽负手朝我看来“若希文不嫌弃的话,展某就和你一起去逛逛这茫茫大漠吧!去享受下这生命的美好!” 藏龙眼神一亮,哈哈笑道“我们四人现在也没什么寄托了,算我们一份!” 章一百五十五 枕戈待旦支罗宾 一行七人离开绿洲,回到了安乐集废墟前,立马默默的看着这昨天仍是人声鼎沸的繁华之所。所谓百年建设一夕毁,苦苦经营了近百年的安乐集就因为鞑靼人的贪欲在那短短一晚付之一炬,除开我们少有的几个人,连那安乐酒楼的老板也在劫掠中魂飞渺渺。若不是地上这片烧成焦灰的废墟向众人倾诉,可能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还有一个影响方圆百里的大集市,曾经那么的欣欣向荣。 “唏律律” 展羽淡然的扯动缰绳,转过马身,背上那长逾一丈的矛铲在阳光下奕奕生辉“走吧!消失的总归已经消失了,宗巴彦已经没有安乐集这么个地方。”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只存在于这里。” 藏龙有点悲戚的看着废墟,无奈笑道“本来我们还准备和希文联手秘密的对付那些鞑靼人的,没想到鞑靼人竟然先下了手,把我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柴劭冷笑一声“也好,这样我们就了无牵挂,可以放手一搏了!” 阿克巴扬了扬手中的石狮子,怒骂道“***混蛋,整个集市竟然没留一个活口。要是被老子看见鞑靼人,老子非血洗了他们不可!” 展羽淡淡回头,看了看北方“走吧!鞑靼人有部分大军正驻扎在赛音山达,我们找个机会摸进去,让他们付出点代价!”展羽的“代价”两字说得掷地有声,肃杀之势在其眼中闪现。 ********** 赛音山达,在鞑靼人广阔的势力范围内很是特殊,因为它是东南部众多戈戈壁中唯一建起来的城市。蒙语赛音山达的意思是“好水池”,可它偏偏又是鞑靼人势力范围内最干燥多尘的地区之一。沙漠包裹着这戈壁小城,如同黄色波涛里的一叶孤舟,让人遐想联翩。 这个城市虽然仅仅只有方圆不到两里,但是纵横格局却是按照元朝大都的格局而建,殊为壮观。而且,虽然东南戈壁只有这么一个算得上城市的地方,但它的传说却是不少,有些还颇为凄美。 据说当年此城的主人本是汉人,为了思念中原的故乡,才想到筑建此城,当时他花费了十万只牛羊的代价换取周围诸部能算得上“石头”的构筑物,一点点的累积起来,直到该人百年之后才算大功告成,可为一城。而之所以要在此处建城,据说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处众戈壁中甚为少见的庞大绿洲,浩浩荡荡有着方圆十里之巨!塞外之人亲切的称之为“好大的水池”,赛音山达由此得名。后来沧海桑田,戈壁渐渐扩张,绿洲消失在风沙之中,但是赛音山达却因为它那巨大的石城结构保存了下来,成为大漠诸族竞相争夺的战略要地,因为它正是南下中原的必经之路,补给中转站。 后来,成吉思汗征伐降服了宗巴彦、曼达赫、库苏古尔、哈坦布拉格等沙漠诸部后,就把这里改造成为了一座集军事和商业为一体的枢纽城市,作为南下的基地,极盛一时。在元朝的时候,也有人称呼赛音山达为“赤那巴林”,意即“狼之要塞”。 一路听着藏龙侃侃而谈,我也重新认识起这广袤的塞外草原来。从古至今,中原都喜欢把塞外诸族称为“蛮夷”,不外乎就是认为其嗜血好杀、文明不够开化,再加上多年来互相征伐,才有此语。可越是在这苍穹之下游弋,越是让人觉得漠北的文化也绝非寥寥几语可以说清。 曾经有这么个说法,那就是世界上称呼中华“China”的另一解释。北方戎狄来了!戎狄用自己的语言把旗帜上的狼叫做“赤那”,那么西方人自然就会把这些打着狼头旗的人叫做“赤那”,戎狄的西方名称“Cina”即由此诞生!而经过多少年的演变,Cina这个词渐渐和中原“秦”、“茶”、“丝”等音译渐渐混合,特别是陶瓷“China”相融合,才有后来的“China”一词。由此可见,汉人把塞外诸族一味排斥于外是多么的不明智。 心中思绪万千,我们也终于走出了可以谓之为“死亡之海”的东南大沙漠群。 我掸了掸身上薄薄的黄沙,回头遥望着身后的茫茫戈壁“幸好藏兄你们对宗巴彦了若指掌,不然我们几个都要交代在这风沙之中了。” 我的这番谢语并没有夸大,从安乐集北上,赫然全部是一片浩若海洋的广袤沙漠,在这里面,什么神功、什么武林绝学,都是屁话,没有人能在这巨大的自然绝境中调皮,一切都只能遵循老天的安排,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藏龙他们依着经验,有手里小号日晷、指南针,以及天上烈日的偏转方向,晚上星辰格局带着我们连续走过了十八个绿洲,才堪堪走过来。期间要不是他们提醒,我和欣然、展羽多次都有陷入流沙、被黄沙掩埋的可能。甚至沙漠里子夜一过,温度就急剧降低到零下十度,要不是他们带了必须的燃火、暖身物品,可能我还没事,欣然可能就受不了了。 藏龙呵呵一笑“我们也是和草原诸族学来的,想我四人也曾经几乎饿死、渴死、冻死在这戈壁之中,要不是被人救起,可能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宗巴彦四鬼’了!” 展羽朝我笑了笑“原来,我们这些所谓的高手,在这自然天地之间,还真的什么也不是。” 欣然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我爹和我说过,人在山林海洋、沙漠高原里,才会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看来这话丝毫不差,要是还在这戈壁滩里待上几天,我可能会疯掉的。” 柴劭的身体已经慢慢复原了,只是体质更显单薄一些。它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天空“我们离那‘狼之要塞’已经不远了,希望可以在那里遇到这次屠镇的元凶!” 藏龙闻言黑下眼来,怒哼道“血债血偿,草原历来就是如此。” “咚咚咚咚!” 巨大的牛皮鼓声震得天响,排山倒海般的马蹄声出现在我们侧方。 我捏紧了手中长枪,骇然道“如此声响,怕不有上万骑兵!难道鞑靼人发现我们了?” 展羽苦笑道“应该不是,就算敌人知道我们会去寻仇,也不会这么给面子,派上万的骑兵来‘迎接’我们。我想,应该是我们运道不好,遇到了出外打劫的骑兵分队。” 骑兵慢慢靠近,藏龙凝起双眼极目远眺,忽然大笑道“天不亡我!竟然是支宾罗族‘血鹰’骑兵!”说罢,扯起阿克巴纵马而过,冲向来军。 看到两骑朝自己疾驰而来,大军一个将官跃马出列,叽里咕噜的喝停了两人。 阿克巴乖乖的停下了脚步,也不回答那人的喝问,满脸喜色的从腰间拽下一块铁牌,远远的丢给了那将官。 过了片刻,藏龙回头朝我们灿然一笑“成了,来人竟然是支宾罗族族长之子,看来我们报仇的希望大多了!” ********** 阿克巴是宗巴彦支宾罗族的一员,其天生神力在族中也是小有名气,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取得大军统率的认同。看到我们几个是从安乐集出来的,大军统帅出乎意料的想要马上召见我们,让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鞑靼人假扮马贼这么简单了。 走进中军大营,两边旌旗凛凛、戈矛陈列,威武的血鹰骑兵略带轻蔑的看着我们,充满了不屑。 帐帘撩起,一个年轻的将官从营帐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阿克巴“终于找到你这小子了!当时接到线报,安乐集被截杀一空,我还以为你死了咧!幸好你跑出来了。” 阿克巴憨厚的挠了挠脑袋,指了指我们“要不是几位好兄弟,可能我真的已经被那个什么完颜宗岳给干掉了。” 年轻将官失声大骇道“什么?完颜宗岳?快,跟我进来,和大帅仔细说说!” 阿克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身躯小他不止四五圈的年轻将官拉进了大帐。 帐边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无奈笑了笑,伸手一迎“各位贵客都是大帅的朋友,也一起进来吧!” 欣然拉着我的小手紧了一紧,我笑着安慰她道“没事了。” 大帐极其简陋,想来战时各方都不会注重这些细节。 正中狼皮大椅上,一个鹰视狼顾的彪形大汉正拿着张地图和那年轻将官絮叨着什么,时不时也向阿克巴询问两句。过不多时才回过身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各位贵客光临,本帅未能出辕门远迎,实在失礼,不过鞑靼人就在身侧,危险时刻都会发生,只有委屈各位了。” 帐外并没立寨,又何来的辕门?我想想心中好笑,不过还是拱手道“哪里,两军对垒,理当事事以大局为先,将军不必客气。” 大汉凌厉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蓦然一亮,走上前来,伸出右手“若我没有猜错,阁下就是阿克巴说的那位韩兄弟了?” 我随意的和其握了握手“正是。” 突然一股巨力从手中传来,就欲袭向我手上经脉。心中一动,原来是试探我! 我依然带着笑容,也没有运气,自然的握了两下就抽离其手掌。 大汉哈哈大笑“果然英雄出少年!”说罢,他很亲切的和展羽等人也握了握手,不过再没运力而已。 章一百五十六 烽火连天鹬蚌争 阿克巴指着大汉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族长的儿子,也是我的大叔,兰塔牙。” 兰塔牙大笑“这几位我都略有耳闻,也不用介绍了。各位进来之前,阿克巴已经把安乐集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没想到完颜宗岳竟然亲自赶去了安乐集!” 藏龙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鞑靼人会突然血洗安乐集?” 兰塔牙摇头苦笑“不光光是安乐集,宗巴彦和赛汗杜兰周边大大小小一百五十余个市集村落都受到了鞑靼人的疯狂劫掠,烧杀一空!” 柴劭愕然道“怎么可能?鞑靼人除非是疯了?不然这就是逼东南戈壁诸族反叛!” 兰塔牙再次苦笑“不用他们逼,我们早就叛了!自鞑靼人兵败云川,东南、南部、西部四十余个沙漠民族就已经协定同时脱离鞑靼人的统治,现在我们已经不再受其制约了。我这就是赶来参加东南诸族围攻赛音山达的。” 藏龙和柴劭面面相觑,骇然道“赛音山达的鞑靼驻军还有不下四万人,而贵部才一万骑,如何去攻打那墙高壁厚的‘狼之要塞’?” 兰塔牙无奈道“这点兰某也有所虑,不过诸族会议已经决定了,届时还有其他部族近七万兵力,想来应该足以一战吧!” 兰塔牙自己如是说,就连他自己的口气都不是那么确定。毕竟一个要塞,只有区区八万人,那是远远不够的。孙子兵法有云:三倍而围城,十倍而攻城。可是联军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是鞑靼人的两倍,而且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补给也远远不如经营赛音山达数十年的鞑靼人,能有几分胜算? 这点,我们几人都想到了,展羽无奈的看了看我,缓缓的摇摇头。 “呜!” 一声沉闷的羊角号声打破了营帐内的沉默。 兰塔牙皱眉哼道“完颜宗岳的‘逆风号角’,他以为他的‘雪狼骑’可以胜过我的‘血鹰’么?”说罢,朝我们点了点头,雷厉风行的掀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展羽一脸疑惑“最近这几战真是奇怪,似乎环环相扣,让人觉得如陷入一盘棋局,挣扎不出。” 我脑海里闪过朱棣的身影,苦笑摇头,不过也随着众人出帐,跨上了战马。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欣然,我无奈道“欣然你千万不可离开我的身边,不然在这乱军之中,我武功再高也没办法照顾你了。 欣然嫣然一笑,立刻飞身下马,跃上了我的座驾“这样,我就不会和你走失了!” 我愕然的看着这鬼灵精怪的娇娇女,失笑道“这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展羽转头看了看我,哈哈笑道“希文你到是开创了‘坐拥美人,上阵杀敌’的先河,不过,千万要小心了,不然被乱刀乱剑划中一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咚咚咚咚!” 巨大的牛皮鼓声震天敲响,赫然和沉闷的羊角号声响成一片。 草原血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支罗宾族的血鹰骑兵清一色穿着红色的皮甲,使用两尺长的腰刀,背着三石弓。看他们一身轻盈,几乎没有携带任何其他杂碎的物品,我就知道他们追求的是速度,追求“鹰”一般速度的轻骑兵。他们队伍的士卒间都有着两尺距离,应该是为了方便彼此出手。 完颜宗岳的雪狼骑兵则穿着雪白的鱼鳞碎甲,远远看上去苍白一片,就如雪洒满地,让人睁不开双眼。学狼骑兵赫然都拿着长达五尺多的直刃斩马刀,不用掂量都知道其肯定重量不轻,煞是骇人。若血鹰骑兵真的蠢的与他们硬拼,定然只有毁灭一途。 两军眼看接触,兰塔牙猛然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射!”背上的 只见血鹰骑兵箭头突然偏转,前面骑兵突然分成两股,朝侧面分开。人人取下强弓,就是一轮蝗雨般的飞射。 太震撼了!我睁大了双眼,看着那流星雨一样的箭矢,心中忍不住感叹。在定边我不是没有见过朱棣猎骑的骑射之术,但是看着这些士卒仅仅拿一把三石之弓,就可以射出如此强劲的箭雨,那就太不简单了。 骑射之术也是有层次的,朱棣的猎骑最多也只能算是二流! 满天的箭矢就如烈隼啄地,不断的落在冲锋而来的雪狼骑兵阵中,人仰马啸,阵形一片混乱。虽然雪狼骑兵身着鳞甲,但是座下马匹却没有如此好的待遇,箭雨那无差别的攻击没有伤到多少骑兵,到是毙掉了不少骏马。 雪狼骑阵头天空蓦然闪出一片片雪花,博然浩大的气劲将一大片箭矢震飞,一双巨大的八棱乌金锤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兰塔牙,你这个懦夫,有种和本座单挑!” 兰塔牙头也没回,转身领兵回到大阵“我可没有你完颜宗岳的匹夫之勇,先留着你的狗头,等我拿下来为宗巴彦和赛汗杜兰的族人去祭奠!” 完颜宗岳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草原上拒绝单挑,不论是什么理由,都会对己方士气形成打击。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必要和兰塔牙去玩弄口舌了。身形骤变,完颜宗岳趁着血鹰骑兵还没有收回弓矢,领着一支精锐,突袭而来。他仗着自己强大的真气和变态的马战功力,楞是没有让身后的精锐受到多少损伤,一道白光直直的冲进了血鹰阵营。 藏龙接替了兰塔牙的前阵,看见完颜宗岳如恶虎一样厮杀进来,口中怒喝一声,震慑全场。手中丈八蛇矛如一柄黑色的闪电,瞬间将阵前五骑雪狼精锐拦腰斩断,连座前马头也未能幸免。 “噢!” 嗜血的眼神从血鹰骑兵身上浮现出来,刚刚被完颜宗岳打击的士气瞬间高涨,铿锵的拔刀之声响成一片。 人形兵器阿克巴手提石狮子拨开了众人,越过藏龙冲到阵前,朝完颜宗岳直砸而下。 完颜宗岳刚刚格挡了一袭箭矢,愕然被着迎面而来的劲风吓了一跳,怒喝一声“手下败将,焉敢出来撒野!?”手中八棱乌金巨锤如两个流星,寒气爆发,与阿克巴的石狮子轰到一起。 “轰隆!” 两股巨大的力量如彗星一般相撞,高下立判。 阿克巴的石狮子经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被八棱乌金巨锤砸碎了半边,碎片散落一地。魁梧的身躯被这一冲之力震出老远,鲜血直飞。 完颜宗岳的骏马再神骏也抗不住两人的冲击,带着他不住的退后,好不容易才站稳。 “再来!”完颜宗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在这一招里也吃了不少亏。喝声一起,他又人马如一的冲向了阿克巴。 柴劭和边雄策马上前,都是拿着自己不太擅长的制式长枪,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藏龙刚刚将身边雪狼骑杀开,也冲了上去。 “啊!” 完颜宗岳露出一脸痛快的神情,双锤早如一股黑色的旋风把四人卷了进去。 展羽脸色一变,骇然道“若说这马上功夫,只怕当年的历若海也要逊上几分!” 我轻叹一声“可惜敌人太多了,不如让我开出条路,展兄去助四人一臂之力!”说罢,嘱咐怀里欣然抱紧,同契诀全力发动,一股浩瀚的先天真气灌注到手中的长枪。 “君临天下!” 长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淡淡的青色真气笼罩于上,将天地间的光线全部窃取,日空骤然一黑。片刻,势若蛟龙的长枪从黑暗中呼啸如出,就如冲破了晨曦的黑暗,将“君临天下”的精髓以另一种形势发出,鹤啼清啸震慑两军。 只见三道青色的劲气如锐利的刀剑一样,引着展羽,雷霆而去。沿途不论是人是马,一律立杀无赦,毫不留情。展羽压下心中的惊骇,一骑绝尘,仅仅用时数分,就赶到了阵前。 藏龙早就注意到身后的情形,心中一喜,大喝道“兄弟们,援军就到,拼了!” 完颜宗岳脸色一黯,手中巨锤力道收了两分。 猛然,一杆灿烂如今的长枪从完颜宗岳身边直戳而出,取向藏龙的喉咙。速度之快,恐怕连藏龙自己也来不及回矛格挡了。 “大哥,小心!” 阿克巴把手中半截石狮子丢开,一把撞飞了藏龙。 “轰!” 那近百斤的石狮子并没有对那杆长枪造成困扰,立时被枪上的真气震得粉碎。 “噗!” 藏龙被撞飞得瞬间,阿克巴已经被那长枪穿胸而过。 展羽暗叫一声不好,跃离马背,矛铲幻出数招,朝阿克巴掠去。 柴劭被身边这巨大的声音惊到,心中一抖,手里已然慢了两分。 “嗡!” 一声闷响,柴劭手中长枪齐中折断,被完颜宗岳巨锤再次击飞,旧伤新伤一起爆发。 边雄连忙跃离战马,几个起落接下了柴劭。 藏龙从地上一把爬起来,手中蛇矛不要命的向那长枪主人杀去“妈的!” “当!” 展羽矛铲正中长枪,一时竟被震飞。 我心下骇然,场中竟然有人可以接住展羽全力一击! 形势急转直下,藏龙的长矛还没有伸出多远,就被迎面而来的长枪破袭而入。 展羽刚刚落地,准备复身而上的时候,藏龙已经声息全无。 我一见场面不对,转身策马急奔,还没来得及赶上,边雄和柴劭已经被敌阵远处飞来的一梭箭矢射了个对穿。 “啊!”我心中怒火燃烧,手中长枪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青芒蓦闪。 章一百五十七 攻守互易连城决 支罗宾族的“血鹰骑”和完颜宗岳的“雪狼骑”本来就势均力敌,而我也不是很擅长战场杀戮,心下甚至有点厌恶。看到敌方大将仅仅只有完颜宗岳一人,我也乐得和展羽拖后,让四鹰在阵前发泄怨愤。但是没想道,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我的神识根本没有察觉对方阵中竟然还隐藏了里耶夫这样的高手,致使四鹰一时困死,我等竟然援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丧命西归。 懊恼和后悔充溢心房,我已经抛却了往日的“斯文”和“娴静”,此刻脑中只有硕大的“报仇”二字,再无其他。安乐集一战,由于我心态过于平和,并没有杀人毙敌的想法,所以对上完颜宗岳之时仅仅只用了六成功力。但是直到安乐集出事,我才知道对敌人不能太手软了。但是今天竟然还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马蹄狂奔,转眼我就跃过了展羽的身位,手中长枪带着骇人的幽然青芒,如炼狱冥冥,朝完颜宗岳索魂而去。枪影如雷霆闪电,丝毫没有阻碍的刺透了完颜宗岳的护身真气,于其八棱乌金巨锤交击一起。枪影如雷霆万钧,炙白的枪劲更是如暴雨梨花,落在死命抵抗的完颜宗岳那对巨锤之上,枪枪如体,呼吸间已经将其砸得斑斑驳驳,再无完肤。要不是乌金巨锤的体积实在太大,我想完颜宗岳现在应该已经是个马蜂窝了。 虽然完颜宗岳吐血不止,但是攻之不入的我还是有点烦躁。这时,夺走藏龙、阿克巴的那支黄金长枪再次戳袭朝我肋下而来,里耶夫纵马加入到了战局。 里耶夫面色红润、风姿勃发,显然已经从上次的受伤中恢复了过来。生死之间的挣扎最是能考验一个人的心神,象历若海的迎风峡、我在玄武湖诸战,就突破了许久没有突破的瓶颈,上窥无上天道。所以,那次我才想立刻杀掉里耶夫,不让其安然离去。不过一切已成过去,里耶夫果然得到了不少启迪,“狮子咆哮枪法”更趋猛烈,几近完美。 不过可惜,他还是差了一线,这个“道”现在就如横弋在他眼前的一个难题,有可能是一张白纸,一捅就破;也有可能是愚公门前的山岳,永为坎坷。 心神不变,我手中长枪伴着青幽的劲风,化坐了两柄枪影,同时与里耶夫的“狮子咆哮枪法”和完颜宗岳的“破山碎碑十八锤”交上了手。人仰马啸,地动山摇,两支精锐骑兵阵前赫然被我们三人激荡狂啸的枪风锤影清出了一片开阔的“战场”,闲杂人等根本无法插手进来。就连我身后抢回了四鹰尸体的展羽也多次想进来助我一臂之力,但是漫漫气场,连天地都在颤抖,抗拒着一切外侵之物,他唯有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我毕竟不是塞外之人,常年坐惯了马车,对这激烈的马战远没有这两位鞑靼高手精湛,虽然我的功力境界更胜他们一筹,但是两百回合已过,还是没有攻破两人联手铸造的防线,看着仇敌不能啖其血。 “呜!” 羊角号声响起,鞑靼主帅见雪狼骑久久不能歼灭敌人,生怕其他诸族的部队包围过来,连忙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但是前军两位先锋,里耶夫和完颜宗岳却苦笑无奈。因为他们正被我的“燎原枪法”牵制于此,每一招、每一式都惊险万分,甚或毫厘即可关乎生死。若两人中任何一人稍有退却的想法,可能就会把另一人送上死路。所以号角声响起三遍,雪狼骑却一直没有退却,和血鹰骑兵鏖战不休。 “嗒嗒嗒!” 衣袍乱舞,尘土飞扬。 我最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对手,“炙火”忽雷哲如一把尖刀,瞬间突破了两军的阵线,长戈如阎王之手,匆匆地收割着草原勇士们的灵魂,朝我这边疾驰而来。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里耶夫的神识捕捉到了忽雷哲赶来的讯息,终于在长枪收回的时候出现了些许破绽。 “好机会!” 我旋劲疾抖,将完颜宗岳的巨锤卸往马侧,枪化长虹,直取里耶夫的咽喉命穴! “噗!” 可惜,刚刚最后与完颜宗岳的交手还是影响了我的准确度,里耶夫竟然在最后斜开了脖子,肩下锁骨处爆出了一朵鲜艳的血花。 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我也不再纠缠重伤的里耶夫,千钧一发时刻,长枪与那通红的戈头迎面交击! “噔噔噔!” 下一刻,我已经连人带马被震退数尺! 这才是真正的忽雷哲! 骑在神驹上的忽雷哲,就如回归大海的鱼儿,气势较之前几次交手骇人得多。 有的人,天生就是草原的宠儿,马上的精灵。 一旦人马合一,天下难有匹敌! 我压下心中惊骇,将怀中欣然一把推离马背,大喝道“事急,你先回去!” 说着,不顾右手虎口依然剧疼不已,揉身复上,长枪早与忽雷哲的“不灭红莲止戈”交辉一团。 气场已破,展羽终于掠夺了一匹骏马,伸手接下空中的欣然。没等欣然反应过来,展羽就已经抛下了她,策马迎上了完颜宗岳。 第一次,欣然心中涌起了无奈,毕竟她的马上之术极其生疏,长枪长矛更是毫无涉猎,若留在阵前,恐怕会让我分心不少。 须臾,娉婷的身影掠过血鹰骑的头顶,瞬间去远。 欣然离去的那一刻,我已然知晓,嘴角露出一丝痛快的微笑,青色劲气弥漫全身。 忽雷哲虎目闪出骇人的精光,大笑道“希文已无后顾之忧,何不放手一战?” “轰!” 座下马驹前蹄在地面蹬出一个巨坑,我带着几分癫狂笑道“正有此意!” 长枪如剑,“雁北归”赫然出手! 对上这连历若海都要称赞的鞑靼高手,我可不敢用那“盗版”的“燎原枪法”迎敌,所以这一出手,就是枪版的“仙源剑诀”最强一击! 忽雷哲一脸兴奋,手中长戈如魔幻般打破了空间的限制,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在身体右侧划出一月火莲,和我的长枪迎面相撞。 到了我们这个层次,谁也没办法躲开对方的招式了。 实是实,虚也是实! 我们眼里容不下假式虚招,要分高下,只有一拼! “雁北归”对“不灭红莲”! 刚刚有所平缓的战场再次风起云涌,我们两人兵交马错,戈劲枪影把方圆五、六丈都笼罩于内,不经意就将那些来不及躲避的骑兵卷入其中。 风如刀,劲如刃。绞进来场来的兵卒根本来不及惊叫,就被那凄美灿烂的满天虚影毙杀当场,死状可怖。 “当、当当!” 我吐出一口鲜血,座下骏马全身渗出了血丝,不住挫退。 心中苦笑,我人马之术还是和忽雷哲差得太远,几招硬拼下来,他只是上身晃了一晃,我却连人带马均告受创。 “呜!” 羊角号角再次响起,不远处的赛音山达赫然陷入了烽火之中,杀声一片。 忽雷哲脸现焦急,将我再次震退,一把逼开了缠住完颜宗岳的展羽“走!要塞危险!” 我和展羽相视一眼,纵马欲追,身后蓦然响起兰塔牙的喝声“两位留步,先看看四鹰的情况!” 咯噔! 我心中猛然一沉,连忙回马向兰塔牙处驰去。 ********** 支罗宾族大营,中军帅帐。 藏龙在战场上已然毙命,只看他那圆睁的双眼,就知道这尚未为安乐集复仇的大汉死得如何不甘。他是被里耶夫一枪击中了咽喉而死,武功上的巨大差距让他连防御的动作都没做出,当场被杀。 柴劭本来就身体带伤,完颜宗岳那一锤早将其五脏敲碎,就是大罗神仙怕也回天无力。 边雄气功被那梭箭矢破去,心脉俱碎,除非我二伯或者烈震北有一人在此,才有可能向天借命。可惜,赛音山达和武昌怕不有万里之遥,除非真如修真小说有神行之术,不然边雄的老命朝夕不保。 阿克巴是四鹰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虽然其心脏与常人有异,长在右侧,但是肺叶却被黄金长枪刺破,如今说起来也只剩一口气了。 展羽和四鹰交情匪浅,而且更是一起经历了安乐集之祸,心中颇为感伤,此刻正握着阿克巴的手,伤怯不语。 阿克巴睁眼看了看展羽,呼吸急促的咳道“展……展兄,我们……我们四鹰看来没机会帮……帮安乐集的街坊们报……报仇了,以后……以后,就靠你了!” 展羽苦笑点头,握着阿克巴的手又紧了两分。 阿克巴艰难的扫视了地上众人一眼,哈哈笑道“我们兄弟……兄弟虽非同日生,却是同日……同日死,此生已然无憾!幸甚、幸甚!”说罢,口涌鲜血,声息顿失。 我忙转头看了看兰塔牙,只见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边雄也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唉!”展羽伸手把阿克巴圆睁的双眼缓缓抚上,叹息道“展某从小丧亲丧师,在黑道摸爬滚打混出了成就后却无一友。本以为在这塞外,有这么几个‘好友’和心爱之人,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还没七日,爱妻好友却一一离我而去,难道是展某命该如此!?” 众人心酸默然,欣然眼角也滚落了几滴泪珠。 兰塔牙咬了咬牙帮,怒道“现在东南八部的兄弟们都到了赛音山达城下,展兄就和我们一起去讨还血债吧!” 展羽失神片刻,猛然拿起矛铲,大笑道“就让展某会一会那完颜宗岳,说什么也不能败了我这黑榜之名,要是连好友爱妻之仇也不能讨还,那活着还有何意思?” 章一百五十八 谁说展羽不英雄 说起七、八万人尚不觉得多,但是真正到了东南戈壁诸族大军汇聚赛音山达,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小说史书中常常记载某场战役,总是动辄以十数万来计算军队,让我们误以为几万人应该就是寥寥散散,不值一提。但是我站在外围眺望着这包围赛音山达的八万军队,却只看到了黑压压的人头,连泾渭都看不分明,直如一地的蚂蚁。 今次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势力,仔细一看,满是风格迥异服饰武器。支罗宾族的血鹰骑可以算是联军中最为统一、最为彪悍的精锐部队了。只要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一身杀气的血鹰骑战斗力如何。但这并不是说其他的部队就是鸡肋,只是以实际论,稍显逊色而已。 不过,我们之前的担心似乎化为了现实,各个族落的代表在部队指挥权上产生了不小的分歧,谁也不服谁的调派,因为利益关系不同,生怕对方阴自己一下,让自己损失惨重,那时候小命就捏在别人手里了。 我心中好笑,没想到中原文明的精华部分没有学到,这些民族到是把这些勾心斗角学了个十成十。要是联军连这最基本的问题都不能解决,那还不如趁着鞑靼人没有缓过神来,各自散了算了。不然,要是被鞑靼主帅知道他们还在闹这个,一番偷袭就可以打散联军的阵势,那时候还不知道谁干掉谁了。 第二日的争论依然没有结果,兰塔牙送走了那些部落长老,对着我苦笑道“看来,希文你们的顾虑变成了现实。” 我皱眉道“联军人数众多,在在这茫茫大漠里补给很成问题,若是各个部落依然不能达成协议,那我建议大家还是趁早退回算了。” 兰塔牙淡淡摇了摇头“现在各族都以为赛音山达是囊中之物,今天已经谈到了这点,准备瓜分利益了,谁会可能听得进希文你的劝告?” “咚咚咚咚!” 牛皮鼓声响起,我骇然望向兰塔牙“大帅你就开始攻城了么?” 兰塔牙也是一脸茫然,三步并作两步掀帘而出“天!” 我和欣然。展羽面面相觑,急忙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兰塔牙,就见那些零零散散的部落战士已经开始架梯攻城了! 兰塔牙大怒道“这些蠢货,今天还没商量个所以然来,他们就自作主张,开始各自为政进攻赛音山达了!他们难道不记得这是被称之为‘狼之要塞’的坚城么?当年即便是成吉思汗也不敢夸口攻得下它,他们还真以为自己的部队是天兵啊!?” 我愕然的看着那些已经开始攀墙的塞外战士,心中说不出是敬佩还是蔑视。 展羽眉头一挑,朝兰塔牙道“既然你们达不成妥协,不能统一指挥,那么这样进攻也未尝不可。不过,大帅你们最好也要开始行动了,要不再等一会,那些散兵游勇都会被敌人干掉的。”说着,他转头问道“希文你也来吧!看看谁先登上城墙!” 想到城中尚有忽雷哲等三大宗师高手,我心下还是颇为犹豫,毕竟四鹰先例在前,我也不希望展羽又出什么事。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反对,展羽就已经从营门外扯过了一匹骏马,朝赛音山达要塞疾驰而去,剩下的只有漫天的黄沙。 我提起长枪,朝欣然苦笑一声“看来,还是得去冲锋陷阵了。欣然你就先留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说罢,跨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匹,追着展羽而去。 “咚咚咚咚!” 正宗的血鹰骑牛皮鼓敲响了进攻的总序,兰塔牙带着他的副官率先冲了上来。由于这次不是平原决战,所以血鹰骑全部是下马弃鞍、轻装佩刀,扛着云梯而来。 塞外攻城战斗里,攻守双方都没有中原那么多套路,攻城方大都只携带云梯,没有什么井阑、云楼箭塔之类的装备;而守城方也是准备的石头滚木,很少会准备滚油、毒水之类的东西。所以,攻城战里看的就是两方的士气、两方的将领,甚或两方的人数! 联军部队虽然凌乱无序,但是一个个像是看见了金山一般,亡命的攀梯登墙,期望早一步踏进赛音山达的地皮。 “轰隆!” 巨锤闪过,赛音山达西侧的一处墙面被卸掉了一块,丈余内的云梯、兵卒被纷纷击飞,煞是惊人。联军攻城的队伍马上产生的动摇,恐惧的情绪点滴蔓延。 展羽眼神一亮,身影顿时一起,双脚重重的踏在骏马背脊上,整个人已经如只蝙蝠一般,横掠了几丈,扣上了一把云梯。 里耶夫重伤,敌人至少还有忽雷哲没有出手,我生怕展羽攀上城墙会落入陷阱,连忙用长枪从地上挑起半截旌旗旗杆,运力一抖,甩向城墙。脚下踢开马蹬,两个筋斗追上旗杆,借力再次提纵身形,只那么一眨眼,赫然就这么跃上了城墙! “哦!” 联军诸族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乎其技的轻身纵跃功夫,就是以鞑靼宗师忽雷哲的无上神功,也没有表演过如此绝妙的攀墙技巧。一时间,联军士气大振,似乎因为这个表演就已经拿下了赛音山达一般。 凌厉的气劲携着火热的红芒朝刚刚踏上城墙的我袭来,忽雷哲出手了! 我登上城墙的地方距离展羽不过两丈的距离,果然有问题。 长枪来不及刺出,我猛然把枪势一收,学着历若海的“无枪势”从腰间戳了出来,正好挡住了忽雷哲的第一击。 侧退数步,一边卸力,我一边拉开了和展羽那里的距离,防止忽雷哲突发冷箭。 忽雷哲到是对展羽没什么忌惮,最怕我放开了手脚,所以此时见我退后,二话没说,挥戈就把我脚下一处青石击成了粉碎。 我心下愕然,直觉脚步一轻,差点没有掉下城墙。手中长枪连忙运势借力,插入道青砖之中,双脚一踏,再次飞身上来。 忽雷哲哈哈大笑一声“我看空手的韩希文,怎么来接我的‘不灭红莲’!”说罢,右脚赫然踏进墙头青砖两寸之厚,双手如挥出千斤巨石一般,似缓实快的朝我袭来。只看忽雷哲身周弥漫着那将青砖烧得滋滋作响的红莲气劲,是人都知道他发彪了。 “不灭红莲!” 随着忽雷哲那恐怖的大喝,数朵妖艳紫红的红莲气劲铺天盖地的朝我半空中的身形笼罩而来。此招一出,天地竟然全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只觉蓝天白云绿草黄土此刻全部臣服于红莲的淫威,被生生染成了紫红之色,乾坤为之颤抖! 我淡淡一笑,看着迎面而来的璀璨红莲缓缓阖其技的轻身纵跃功夫,就是以鞑靼宗师忽雷哲的无上神功,也没有表演过如此绝妙的攀墙技巧。一时间,联军士气大振,似乎因为这个表演就已经拿下了赛音山达一般。 凌厉的气劲携着火热的红芒朝刚刚踏上城墙的我袭来,忽雷哲出手了! 我登上城墙的地方距离展羽不过两丈的距离,果然有问题。 长枪来不及刺出,我猛然把枪势一收,学着历若海的“无枪势”从腰间戳了出来,正好挡住了忽雷哲的第一击。 侧退数步,一边卸力,我一边拉开了和展羽那里的距离,防止忽雷哲突发冷箭。 忽雷哲到是对展羽没什么忌惮,最怕我放开了手脚,所以此时见我退后,二话没说,挥戈就把我脚下一处青石击成了粉碎。 我心下愕然,直觉脚步一轻,差点没有掉下城墙。手中长枪连忙运势借力,插入道青砖之中,双脚一踏,再次飞身上来。 忽雷哲哈哈大笑一声“我看空手的韩希文,怎么来接我的‘不灭红莲’!”说罢,右脚赫然踏进墙头青砖两寸之厚,双手如挥出千斤巨石一般,似缓实快的朝我袭来。只看忽雷哲身周弥漫着那将青砖烧得滋滋作响的红莲气劲,是人都知道他发彪了。 “不灭红莲!” 随着忽雷哲那恐怖的大喝,数朵妖艳紫红的红莲气劲铺天盖地的朝我半空中的身形笼罩而来。此招一出,天地竟然全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只觉蓝天白云绿草黄土此刻全部臣服于红莲的淫威,被生生染成了紫红之色,乾坤为之颤抖! 我淡淡一笑,看着迎面而来的璀璨红莲缓缓阖上了眼睛。 忽雷哲竟然说我是空手? 空手又如何? 难道背上的“九律佩弦”就不是武器了么? “嗡!” “叮!” “咚!” 只见九律佩弦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抢在红莲之前飞到了我的手中。 左手一抱,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同时发力,数道青色的线状劲气缠绕上了暴虐的红莲。 “轰隆!” 城墙上再次响起了爆炸之声,青色和红色两股绝不相容的浩然气劲霎时在赛音山达上空散出了美丽的焰火。 忽雷哲被爆炸炸离城墙,如天外流星一般砸进了墙后一座民房,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我却被爆炸轰上了天空,一蓬鲜血如深秋的枫叶,飘洒满天。 蓦然,一支骑兵穿进了联军阵营,先头一人联踏几个士卒的肩背,往天空跃出五丈之高,将我一把接下,落回马背。 另一边,展羽和完颜宗岳的战斗却已然进入了尾声…… 完颜宗岳一直没把展羽当成和自己平级的高手,因为头几次的战斗都是在马背上进行,让他很容易的误解为展羽只是二流高手。但是黑榜高手个个身怀绝技,哪个又是泛泛之辈?展羽出生中原南方,本就不擅马战,前两次交手都颇为郁闷。但是,这次两人却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城墙上谁也占不到便宜,比拼的就是实力!而且这次展羽是带着丧妻亡友的愤恨而来,气势上就凌厉了两分,完颜宗岳太轻敌了! 展羽未断手臂之前,其矛铲功夫其实就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不过临阵交手,不单单是功夫的对决,更是精神气势境界的对决,他当年就是输在后者。不过现在的展羽早非半年前的吴下阿蒙,矛铲转换的节奏速度都达到了可怕的程度,几乎从来不和完颜宗岳那变态的巨锤沾边,行的就是快险之道。 完颜宗岳边打边退,巨锤虽然力巨,但是对自身的损耗却也很大,所以心中一动,八棱乌金巨锤如炮弹飞向展羽,身形一晃,顺手夺过了一兵将的长矛。 “旋风十八矛”! 若不是遇到展羽这样强劲的对手,恐怕连完颜宗岳自己都已经忘记这当年冷血杀手铁颜仗之成名的绝技了。 毕竟是师承八师巴的高超武学,一出手,就改变了刚刚被动的局面。 完颜宗岳身上冰寒的真气越来越凝聚,城墙上赫然飘起了雪花。 长矛对矛铲,两支兵器将战火绵延到了整个城墙,煞是一场绝好的较量。 蓦然,展羽终究功力稍逊,一个破绽没有处理好,被完颜宗岳“雪杀真气”击伤。 “哈哈!”完颜宗岳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虽然你的功夫确实值得称赞,但是还不是我的对手!”“手”字话音未落,长矛就如直落九天的银带,朝展羽袭去。 展羽不顾嘴角纷飞的血丝,淡淡一笑“可能,武学上我和你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你绝不会有我这般誓与敌人偕亡的狠心,对人对己不留余地!” 完颜宗岳闻言一顿,手中的长矛立时慢了几分。 展羽一声狂啸,手中矛铲顿时断为两截,双兵同时出手。 完颜宗岳骇然的看着他,手上的长矛却又快了两分。难道展羽是找死?一分为二的矛铲是绝对不可能在长矛及体之前击中自己的! “噗!” 完颜宗岳想象中的躲避并没有出现,展羽胸口赫然的被长矛洞穿! 完颜宗岳整个人立时愣然,而展羽那只有半截的矛尖却神奇般的穿透了完颜宗岳的咽喉。 这几招说起来很长,其实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完成,等到我回了口气,转头看来时,展羽和完颜宗岳已经双双中招了…… 我剧烈咳嗽一声,看了看赶过来的历若海“展羽……”说罢,我也不再多言,径直扛着伤重的身躯,几个纵跃沿着云梯抢上了城墙。 “那是展羽?”历若海凝聚眼神,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真是没想到!” 我刚刚立稳城墙,漫天的箭矢就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压来,让我好一阵郁闷。 这时,身后劲风暴起,正宗的“君临天下”赫然爆发! 秋风扫落叶,箭矢和兵卒就像被秋风席卷的枯叶,竟然连我身上片布都沾不到。 我没去考虑安全的问题,有这名列天下宗师之位的历若海在我身后,莫说小小的一个城墙,天下浩淼,大可去得。 被矛尖洞穿咽喉的完颜宗岳早就变成了一具尸首,仅只有那点微热的体温证明此人刚刚还是活的。 展羽却用半截铁铲支撑在地,始终不肯倒下。 “展羽!”历若海的声音比我先响起,直直的传到了展羽的耳中。 展羽吐着血丝,艰难的转过头来,嘿嘿道“原来是‘邪灵’……历若海!我说怎么……怎么这么安静了!咳咳。” 历若海走上前来,和我并肩而立,微微叹道“本可不必,为何求死?” 展羽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展某半年前就应该……应该死了,现在更是苟……苟延残喘而已,今日能手刃仇人,已经很是痛快了!痛快!”说着,展羽脸上露出一种别样的嫣红,这时回光返照的征兆。 我叹了口气,展羽显然是一心求死,看来爱妻和好友的逝去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展羽眼神扫过了城墙上的一片狼藉,忽然哈哈大笑道“展某总算不枉黑榜刻名,如此斩敌蛮夷于域外,恐怕就连浪翻云也没有如此经历吧!哈哈哈哈……”笑声嘎然而止,这黑道钜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沉默,我和历若海深深的沉默。 片刻,我才缓缓走到展羽身前,捡起破碎的矛铲“展兄一去,这冠绝当代的矛铲双飞之术恐怕将要就此而终!往后百年,更无人配拿这把矛铲!惜哉,惜哉!” 黑榜铮铮均铁汉, 谁说展羽不英雄! 章一百五十九 走进乌兰巴托 赛音山达主将忽雷哲重伤,两员大将完颜宗岳和里耶夫一死一重伤,致使战事胜利的天平很快开始朝联军这边倾斜。熟读中原历朝战史的汉人是很难明白英雄人物在塞外军队中的作用,比如像是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这里守将换成某个明朝将领,一旦发现主将阵亡,依然可以依靠赛音山达这险峻巨堡抗击联军的乌合之众,即便是我方有历若海等高手,他们也不至于速败。但是现实的情况是,赛音山达将士一见完颜宗岳阵亡、忽雷哲生死不明,就如倒树的猢狲,骇然而散,不复刚刚战斗时那掇人而嗜的凶猛无惧,截然不同的表现,让人目瞪口呆。 历若海这次果然是按照朱棣的安排来助战的,朱棣的算盘打的天响,既策反了沙漠诸部,更让沙漠诸部的精锐和鞑靼人的大军狗咬狗,元气大伤,现在再派兵虚意襄助,估计就是不想授人以把柄而已,其实攻城的主力还是那帮揣着发财梦的诸族联军。当然,派军来的目的恐怕还有进一步监视的意思。 ×××××××××× 赛音山达城守府。 我独自坐在大厅下首最末一个位置,品茗着杯中清茶。这里的绿茶似乎是来自建州女真境内的长白山,也只有那里的绿茶,才会有这么淳厚的香味以及碧清的成色。不过,我还是喝不习惯,总觉得它不如岳麓山的清茶来得自然、淡然。想到这,我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个人口味各异而已。 大厅里聚集了十余个部族的首领,正在为赛音山达内的财物分配闹得很凶,,包括我认为还有点英雄本色的兰塔牙都不能免俗,也在其中撕心裂肺的讨价还价,毫无前面泱泱大帅风度。这也许就是塞外人的风格吧! 不过,让我最意外的是这十几个部族竟然没有一个部族愿意留下来驻守赛音山达,他们争吵的目的,仅仅是想把赛音山达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粮食衣袍瓜分一空,带回部族!这让我身边的欣然都觉得好气又好笑,他们的眼光实在是太短浅了。 这时,在城内搜寻忽雷哲、里耶夫等残敌的历若海走进了大厅,看也没看嘈杂的人群,径直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收回落在吵架诸人一方的目光,朝历若海微微一笑道“跑了么?” 历若海拿起茶几上的清茶,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跑了,历某总算松了口气。” 我轻笑一声,了解历若海的意思。作为问窥天道的高手,都想有个能与匹敌的高手惺惺相惜,若是忽雷哲没有逃过历若海的追截,那么历若海再怎么可惜,也只有把他交给朱棣,毕竟从民族、江湖的角度来说,都有这个必要。但是,现在忽雷哲逃脱了,历若海反而更加高兴,因为那意味着两人还有在战场上碰面的一天。 历若海盯着我看了一眼,嘿然道“希文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有个对手多么的可贵,若不是朱棣这小子答应事成之后派遣两万部属帮助凝清他们收复无双国,我也不会在这黄沙之中跑腿来去,徒增烦恼。” 我心下一笑,历若海和浪翻云其实是两种人。浪翻云追求的是闲逸、无为之道,所以断不会为了什么目的屈身人下。但是,历若海不同,虽然他确实欠了谷凝清的情分,有必要帮双修府一把;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天道”,乃是“战”的“天道”,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他才能明白真正的自己。不过,历若海确实比之迎风峡之前要开朗了不少,就像这句欠谷凝清情份的话,就不可能是以前那个历若海能说得出口的。 我目光回到了大厅,淡淡道“这里诸部似乎都不想要赛音山达,你们怎么办?” 历若海轻叹一口,笑道“朱棣这小子早就料到了,这些人都怕遭到鞑靼人的报复,所以宁愿带着自己的部族在沙漠中游弋,也不愿意留在这城堡里等死。因此,跟我过来的几个将领,都是擅长守城的校官,他们将留在这里守城。” 我愕然的看着历若海,哑然道“朱棣不是开玩笑吧?赛音山达这么大一个城,仅仅派了两千人过来守城?何况这些联军肯定会把城里的粮食瓜分,而朱棣的补给线隔这里还有数百里之遥,他们不会饿死?” 历若海淡淡一笑“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担心,历某只管执行任务而已。不过,只要赛音山达被接管,我就会和希文你们一起去乌兰巴托。” “乌兰巴托?”我一愣,因为我们此行还没这个目的。 历若海拍了拍我肩膀“根据可靠消息,鞑靼人的大汗即将病逝,几个继承人正准备争夺汗位。而站在方夜雨背后,为其撑腰的那个人也是其中之一,方夜雨早就带着他的部属回乌兰巴托了,想来忽雷哲他们也应该是逃回去了。” “哦?”我呵呵一笑,原来哪里都少不了兄弟骑墙的剧情啊! 看我没有反对,历若海知道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大厅一侧的展羽等人“他们的遗体准备怎么办?” 我长叹口气,伤感的看了看门外“当然是带着他们回宗巴彦了!也许,让他们在‘第二故乡’长眠,他们都会满意的,特别是展羽。” 人生匆匆数十载,一朝落叶总归根。 展羽和四鹰终于回到了宗巴彦的这片小绿洲里。 也许,多少年后,这里也会被风沙侵蚀,但是这一刻,却是宗巴彦为数不多的山清水秀之地。 展羽,自然是和那位不知名的嫂夫人同宿一穴,展羽用他的实际行动回到了“她”的身边。这是他不如浪翻云的地方,毕竟没有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辜负了“她”的期望;但是,这也是他强于浪翻云的地方,抛弃了所有的无限可能,只是为了回到心爱的人身边。是对是错,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路,只要自己无悔就好。 ×××××××××× 乌兰巴托,在蒙古语里面意即为“红色英雄城”。 在蒙元朝衰落以后,这里就取代大都,成为了塞外最为繁盛之地,无论文化还是贸易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态势。而这里,也正是鞑靼人汗廷之所在,名副其实的“英雄之城”。 由于西出嘉峪关的道路被西北几个豪强把持,特别是瓦剌人贪得无厌,往往先劫货、后杀人,使得丝绸之路已经不如以前太平,甚至不少商贾称其为“死亡之路”。所以很多商队就开辟了途经乌兰巴托的这条小“丝绸之路”,十数年的经营,反而使其成为了东西贸易的一个枢纽。鞑靼人在这个方面比之许多塞外民族要来得明智,至少对商贾马队呵护有加,让境内的交流川流不息。 今天难得烈日高照,正是冬日少有的艳阳天,这种天气正好是人们出外寻亲访友好时节,更是商贾催促车马赶路买卖的最佳天气。要是赶上狂风刺骨,抑或风沙满天,一个车队起码得比平时多费三倍的时间才能赶到目的地,而且,那种天气里最容易遇到马贼,抢都不知道是谁抢的。 乌兰巴托大门外的卫兵不断查看着来往行人、商贾,特别是中原汉人模样的查的更严,毕竟鞑靼人和明朝正在交战,即算不能断了财路,也不能让奸细混进来。 这时,大路的尽头扬起一片尘土,马蹄声凌乱的响起,卫兵们不用看也知道是某个商队赶来了。 一个兵卒小跑的迎了过来,伸出长枪道“前面的老板请停下。” 我坐在马车了闻言一笑,听着这“老板”称呼,还真是亲切。 兵卒等车马靠近,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有自己认识的“原来是朵颜卫应昌的张老板,请下车叙话。” 不论那个城市,门口总有那么一两个玲珑剔透、圆滑世故的兵卒用来招呼那些来往的达官贵人,虽然这些兵卒可能一辈子也上不了战场,建立不了功勋,但是他们招呼这些人的功绩绝不会比战场拼杀的将士要少。 乌兰巴托这里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肯定小,东西流通的商号、马队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家,再加上塞外诸族的贵胄,恐怕数万的信息量还是有的。而这个兵卒仅仅就是这么打量了一番,就认出了来人的面孔,并且汉语说得如此地道,可见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张老板一把从车辕上跳下来,利索的跟着这兵卒退到了大路一旁“麻里兄,未知拦下鄙人,有何见教?”向来银钱都是到了门前再给,而且其他那份也是找个时间到酒楼里再私下商量,今天这门卫拦住大道,该不会是当着大家的面要钱吧?想及到此,张老板才这么一问。 麻里哈哈一笑“张老板今天可是命好,遇到了在下值班,不然可能真的有点麻烦。” 张老板剑眉一耸“哦?此话怎讲?” 麻里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张老板该知道女真人和我们打起来了?” 张老板呵呵一笑“如此震惊之事,我这个做生意的怎会不知?这一路货,就是冲着这事情来的。” 麻里叹气到“那,张老板依然拿的是朵颜卫的通关文碟?” 张老板听出了不妥,连忙皱眉道“当然如此,这塞外战乱也不是一两天了,大汗应该不会禁止我们通行吧?” 麻里苦笑道“以前还好,战火燃及不到乌兰巴托。但是这次女真人可以围着乌兰巴托打了十天啊!大汗能不发怒?而且最近大汗身体不好,所以都不让女真人地盘上的商号通行,顺带连汉人的商号也禁止了。” 张老板大骇,回头望着长长的车队发呆“我可都是带的鲜货啊!为了赶到乌兰巴托,时间已经费得不少了,要再耽搁,那不变了垃圾?” 麻里大笑一声,拍着张老板的肩膀道“这就是我拦下你的原因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模样差不多的文碟“张老板是熟客了,生意做得老实,我们门前的兄弟都记得您的好。这不,帮你搞了个畏兀儿的文碟,反正只是做个样子,你只要亮一亮,不让我们哥几个难堪就是。” 张老板颜面晦气一扫,手里已经很隐蔽的塞了锭足金给麻里“那就多谢兄弟了!” 章一百六十 希武英雄城逞威 虽然有城门守卫的照顾,但是这队还是要排的,毕竟现在这个时段能跑来乌兰巴托的都是一些冒险窜货的大商号,或者是一些攀搭关系的部落酋长,谁不是有点背景? 因此,张老板转头看了看长蛇般的队伍,朝麻里告谢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张老板看来人缘不错,事情这么顺利。”我靠在欣然的大腿上,有滋有味的吃着欣然拨皮送入口中的提子。 张老板嘿嘿笑了一声,闪身进入车厢,放下了帘布“在下域外行商十多年,这域外的地面多多少少都认识我,所以只要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都会通融一番。” 欣然嫣然笑道“这也是本事,说起来可不比燕王身边的张玉将军轻松。” 张老板脸色一肃,颔首道“小姐谬赞了,张玉将军随殿下出征入死,战功彪炳,小人怎敢与之相比。这次能为几位贵客行个方便,带路一程,小人已经很知足了。” 我淡淡一笑,这张老板本名张德贵,名字虽俗,但却是朱棣派来域外掌持情报的最大头目,在这广袤草原经营已然有十数年之久。域外大大小小的事情,他知道十之八九。而且此人经商手腕极其高明,常常可以做到双赢甚至三赢、四赢,所以塞外地面虽广,却少有不知道这个德贵商号的大老板,就像这次门前门卫过来送假通谍,一路上同样的事情那是多如河鲤。这次朱棣能成功的找到茫茫戈壁四十几个部落,并成功的策反他们,张德贵居功至伟,所以欣然才会把他拿来和张玉相比。虽然他谦虚的推辞,但是我却知道,这个隐形的参谋绝对当的起这个赞誉。估计就是朱棣亲至,想来也会认同。 欣然把我脑袋摆了摆,自己慵懒的靠在厢壁上,娇笑道“过分谦虚那就是骄傲了,张老板可不要太骄傲哦!” 张德贵一脸尴尬,晒笑着摇了摇头。 蓦然,我耳朵轻轻一探,闷声道“有人来了!门卫还要再检查一次么?” 张德贵眉毛微扬,一个闪身又窜出了车厢,身手却也不弱。 一下车,张德贵就看见麻里正和一个身披重铠的武将在报告着什么,而那武将也不时的朝这边望了几眼。看见张德贵下车,那武将赫然朝这边走了过来,只留下麻里在原地着急。 “你带的是什么货物?”那武将皱着眉头看了看长长的车队,瓮声道。 张德贵脸上立马换过一副掐媚的笑容“都是些黑土地上的鲜货,有山里的,也有海里的。” 那武将疾步走到货车边,掀开了几个幔布,果然是些山参海产之类的鲜货! 张德贵跟在后面轻笑,车队里除开几个人以外,确实就是一车队的货物,想来也查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武将沉默了一会,转头看了看车队前面的车厢“车上还有些什么人?” 张德贵一惊,脸色却也没变“都是商号里的伙计、帐房先生和鄙人的一两个亲戚。”我们这次来的人中历若海、成抗、风行烈都化了妆,和塞北的少数民族的外貌相差仿佛,还好瞒天过海,只要推说是保镖即可。但是我和欣然、希武和孟青青虽然也化了妆,却不好说,总不能说有女保镖吧?所以张德贵只能说是亲戚了。 至于孟青青他们,听说是张玉平叛只用了五天!而且孟青青的恢复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所以一听说我到域外去找方夜雨麻烦,她就立马扯上希武跑来了。而我看在希武的面子上,当然不好撇开孟青青,只好默认了他们随行。 “亲戚?”那武将面露怪笑“做个生意还要携家眷一起么?” 张德贵嘿然一笑,知道这人想歪了,但是却没反驳。 这时,城楼上有一个大将模样的人朝下面大喝了一声,这武将立马抛下了张德贵,自顾自的进城去了。 我看着一脸汗渍的张德贵爬进车厢,心中颇为好笑“此人也不认识我们,张老板何必这么紧张?” 张德贵苦笑道“这人估计只是想讹诈我们,如果是平时,我也乐得花钱消灾,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希文你们还是太打眼了,毕竟宗师的气派不是人人都有。若是多说两句,我怕会惹麻烦。” 欣然歉然道“到是让张老板受惊了。” 张德贵哈哈一笑“我也只是个跑腿的命,各位还要在敌人中周旋,危险比我可大多了。” 这次,车队一路上再没什么阻碍,平平安安的进入了乌兰巴托。 塞外的城市风格总是喜欢借鉴中原的格局,乌兰巴托虽然远在北方,但是却也不能免俗。我们刚刚进入这里,就发现乌兰巴托更倾向于堡垒,两边的城墙虽然比不上中原的城市,但是却也比赛音山达要高了不少,而且密集的箭楼交错分布,就像是将里外都笼罩在射程之内,甚是经典。城市布局也分了东南西北,不过建筑之间的排列就没有中原那么严谨了,颇为松散,很多的建筑都是石头垒起,形状简陋,没有什么美感。不过,你要是找地方吃东西或者住宿,那还是很好辨认的,因为酒店门口基本上都摆满了酒坛,客栈门口更是挂起了花纹不同的布毯,极好分辨。 张德贵把车队拉到了一个名叫“达达”的酒店,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据说这个酒店就是一个汉人开的,当时取名的时候就是找的“鞑靼”的谐音。张德贵和此人混的捻熟,只要来乌兰巴托几乎都是在这歇息,这里老板也帮他摆平了不少困难,算是比较靠的住了。 我和历若海随着张德贵当先走了进去,据说这里是前食后宿,较之很多地方方便了不少,但是由于建筑水平有限,却也没有二楼,整个店面都是平房,也算是一大风格。 酒店大厅比较宽敞,各种各样的人扎堆吆喝,杂乱无比。由于这里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所以各族的人都有,甚至在大厅一角,我还看见了几个倭人的身影! 张德贵一眼就看见了柜台里的掌柜,亲切的迎上去道“达兄!别来无恙?” 达达,也就是老板的名字,据说他这“达达”酒店开起来后,许多外族食客都喜欢直接称呼他店名“达达”,久而久之,他也默认了这个名字,至于原来的汉名,恐怕早已忘记了。 达达哈哈一笑,用汉语道“我到是没问题,反正女真人来打这里,也不会要我去挡箭矢,当然无恙了。” 张德贵裂嘴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达达眼神一亮,拦住了张德贵“不必了,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历若海传声给我道“此人不简单,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达达朝张德贵看了看“你们一路风尘,想来也饿了累了,我这里刚刚好自备了一桌菜肴,不妨让你们先用。” 张德贵连忙摇了摇头,推辞道“那怎么行!?我们随后在吃也一样的。” 达达没理张德贵,转身招呼伙计准备去了“我们做这行的,早吃晚吃都一样,你也不要推辞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没关系,还有两位女士在,总不能饿了这千娇百媚的两位美女吧?” 我接口道“那就多谢掌柜了。”说着,放了一锭足金放在柜台上。 达达也没做作,笑笑收了起来。 蓦然,大厅一个方向猛然响起了口哨声,笑骂声响成一片。想这大厅里面只有我们刚刚带进来两位女士,其他全部是男人,没有什么目标,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意外的,达达竟然就这么转身让开,脸上古怪的笑道“乌兰巴托天天都有这事情,反正塞外的人也喜欢乱搞,想来对你们应该没有威胁,随便打发一下吧!我们酒店里闹事不会传开的,很安全。” 我和历若海哭笑不得,自顾自的走到一旁,找了张诺大的桌子坐下。 欣然从来都不喜欢争斗,也坐到了我的身旁。 风行烈和成抗则互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谁去挑这个场子。 这时,希武到是走了出来,扬了扬手中长戟,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达达愕然的看了我和历若海一眼,问道“你们放心这位小兄弟出手么?”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想来,希武应该可以出手解决吧!”其实,这样的小事我也不好出手,反正只是教训一下。要是我一出手,搞不好非死即重伤,反而不美。而且,这次希武归来,我也隐约觉得他有了不小的突破,所以乐得旁观。 风成两人和孟青青见希武已经出手,也各自坐了下来。孟青青还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才继续凝视着希武。 刚刚那些挑衅的人都是疤痕满身的漠北大盗,只看他们那狰狞的面目,就知道几人极不好惹。不过,我也没看到什么高手,最强的大概也就方夜雨手下煞神的水平,想来希武还能应付。 看到有人挑衅,那些大盗一把拿起桌上的连环刀,从板凳上跳将起来。 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塞外之人从来不会躲避这样的热闹,甚至有几个人还怂恿起来。 希武随意的把长戟提在身侧,毫不在意的望着身前诸人,似乎他们只是一团空气。 时间过了许久,那些大盗看到希武还没出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冲上前来,一套联击之术,甚是强悍。 但是…… “叮当!” 数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连环大刀全部变成了断截刀柄,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大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我心下赞赏,口中已经不自觉的喊了出来。 章一百六十一 东瀛拔刀术 “好!”随着我的称赞出口,大厅内也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我们几人均是做牧民装扮,虽然模样稍显文弱,没有漠北人彪悍的特征,但是在座的也没有人把我们和关内人联系起来,只不过认为是女真人或者塞外汉人罢了。而塞外风气从来都是崇敬强者,鄙视弱者,看见希武竟然只用了一招就将众大盗的连环大刀击断,出手快若闪电,精彩之至,遂忍不住随着我叫起好来。 大漠的马贼也分“官匪”和“私匪”。“官匪”,闻其名即知乃是一些大族豪强偷偷组织的半兵半匪的部队,就如杀掠安乐集的鞑靼精锐,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若是没有极强的实力,你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把事情就这么消弭了,更不敢去追究责任。不过“官匪”用途有限,大多是用来在境外打打秋风,且绝对不能用来对付自己境内已然臣服的部族,不然就是逼人造反。“私匪”到是很好理解,基本上就是一些自认为可以在诸大势力罅缝中求得生存的亡命剧盗,他们烧杀劫掠都不忌讳,只要不是明刀明枪的冲击乌兰巴托这样的大城市,就是鞑靼军队被这些人搞了,大概也不好伸张,不然还不颜面尽失?不过真的有人蠢的去抢劫鞑靼军队,那确实是与找死无异。 希武面前的这些大盗正是漠北一带恣意横行惯了的“官匪”马贼,据说就是乌兰巴托一个大贵族在其后面撑腰。因为背景深厚,所以平时行事出手都很倨傲,耀武扬威,惹得附近黑白两道都有怨言,只是没人敢带头出手罢了。而这下众大盗威风尽失,自然有人乐得落井下石。 为头的大汉愣然看着手中的刀柄,好一会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的眼神,抬头用蒙古语冷笑道“看来诸位不是本地人,竟然敢为了两个小妞和我们作对!”塞外女人的地位很低,更多的时候,男人都是以牛羊和女人的数量来衡量自己的财富地位,所以此人才有这么一说。 我们几人在塞外月余,蒙古语自然也听得懂一些,希武闻言冷笑,正欲出口,谁料桌子这旁的孟青青却突然道“我是他的妻子,袒护我本就是他的天职!有何不对?” 孟青青这番话自然是用女真语说出来的,不过好在女真在大漠的势力也是不小,鞑靼人基本上都听得懂,也不至于有什么障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我们几人吃惊的是孟青青居然以希武的妻子自居,就连希武也是满脸骇然的回头看着她。 而大厅中其他人一是羡慕希武有如此貌美的娇妻,另一方面也是看起众位大盗的险来。塞外虽然不很重视女人,但是正妻在家庭中的地位却是不低,很多女人在某些族内更是权利极大。自己的女人被侮辱了,除非能杀了对方,不然绝对会受人唾弃。 为首的大盗心下一惊,本来他们以为孟青青是我们带来的一般伴侣而已,言语中也就轻佻了一些,现在话一挑明,却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己方众人连对方一个人的一招也接不下来,眼看就要全部交代在这了。虽然自家背景很深,那也要活着才有用啊!想着想着,冷汗不禁流了下来。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倭人缓缓站起,懒洋洋的走了过来,操着半生不熟的蒙古话道“我看这几位鞑靼兄弟并不知道诸位女真朋友身边竟是内眷,所以就叫他们道道歉,帮诸位买单赔礼算了吧!” 此言一出,大厅一片嘘声,显然是鄙视这种做法。 只见那倭人猛然爆出一个凶狠的眼神,朝起哄的诸人扫视了一眼,才面带冷笑的哼道“有哪个不服,自己站起来!” 希武刚想动手,我马上传音道“先不要激动,让他出手。” 果然,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大汉站了起来,手中提着一把镔铁厚背宽刃刀不住把玩“你这矮子,看起来也不过五尺身高,身板更是没有几两肉,竟然也敢跑到我们草原上来发横,莫不是烧坏了脑子?” 大厅里一阵哄笑,塞外对平均身高不足七尺的倭人本来就没有好感,现在打断他们看好戏的心情,自然有人心中不满。 “八嘎!” 蓦然,那个倭人团在衣袍内的双手突然穿回到袖口中,右手迅疾无比的从腰间抽出一把东瀛刀,一字阴冷的朝大汉腰间挥去。 “拔刀术!” 以前我也见识过倭人的拔刀术,不过第一次长江上偷袭我的爱州移香斋自恃甚高,后来又心神被我克制,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拔刀术的精髓;第二次玄武湖畔的水月大宗则根本是在偷袭,没有和我正面交手,再加上当时情况危急,我并没有观察仔细。所以,真正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清出倭人的“拔刀术”。 快、准,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拔刀术”的特征。说起来这技巧没什么特别的,若是中原人要学,估计也是不难,但是真正做起来,又有几个人愿意发费几月、甚或几年的时间来练习这枯燥无味的拔刀动作?毕竟在很多人看起来,这个动作根本就不具有杀伤性。 傅红雪一般坚忍的高手毕竟不多! 历若海在我喝出“拔刀术”三个字的时候,眼神突然亮了一下,旋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淡淡一笑,知道历若海为什么摇头。“拔刀术”技如此名,全部的精髓都在拔刀的这一瞬间完成,若你拔刀后一招,甚或几招内不能毙敌,那么就可以认为整个动作都是多余的,所以其国内才会有“拔出的刀即是死刀”这么一个说法。也就是说,拔刀术最可怕的是在刀没出鞘前,而不是双手拿刀后。 不过,这样的小伎俩对于历若海来说,无异于班门弄斧,因为他正是深谙此道的高手,“无枪势”即是拔刀术枪版的精品。 “当!” 四刀一过,倭人的东瀛长刀“锵”的一声脆然回鞘。 拿厚背刀的大汉一脸赧然,腰间已经被切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看来倭人相当克制,并没有下重手,和人结怨。 大汉顿了一顿,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羞愧的跑出了酒楼。 我和历若海相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这一战虽然是这个倭人赢了,不过他的拔刀术显然是不及格的。 四刀,对于高手来说,已经太过多余了! 蓦然,角落里一个地位更高的倭人对着前面出战的同伴一阵大喝,隐约像是在责骂一般。 这个倭人也顾不上在大厅里耀武扬威了,立马冷汗萋萋的跑回桌前,“嗨”个不停,神色紧张。 “咚!” 在众人一片愕然间,这个胜利的倭人被他的上司一脚踹翻在地,生死不知。 历若海一脸不解的看着角落,愣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闪过倭人的某些故事,轻叹一口气道“应该是不满此人那拙劣的‘拔刀’动作吧?” 张德贵拿起酒杯泯了一口,嘿然道“有意思。” 我双目微阖“若是中原人能在武学上对自己更苛刻一点,未尝不是件好事。” 历若海微微颔首“也有道理。” 对手被搅和,当事倭人也生死不知,希武只好无趣的放过了这些人,讪讪的回到了桌子旁边。不过,面对起孟青青还是有点尴尬。 孟青青显然已经从重伤中恢复了过来,不过对人处事始终要冰冷了不少。 看到希武局促的样子,孟青青的俏脸难得的泛起一丝笑容“我们女真人向来不忌讳男女之爱,有好感就会直接说出来。自打我重伤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得清楚,虽然你不如你大哥一般优秀,但是也算心志坚韧的人。若你不嫌弃前面诸事,只要帮我报了血仇,诛杀鹰飞,我不介意接受你的好感。” 希武虎目一亮,点头道“这你不说,我也会做。此次央求兄长带我前来,就是为了鹰飞那小子!” “噗!”我听得希武的“雄心壮志”,一口清茶脱口而出,愕然的转头看向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否是他的对手。”虽然希武功力有所进步,但是我也不认为他可以和鹰飞一较高下,毕竟鹰飞的功力直追年怜丹等人。 希武淡淡一笑,把长戟摆到身后“等会用膳过后,大哥不妨考较考较我。” 我们正说着,倭人已经用一瓢冷水唤醒了同伴。只见那个身份颇高的倭人走到了众大盗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几位应该是‘巴特尔’大人的手下吧?我们奉敝主之命,前来拜会大人,烦请各位引荐。” 众大盗本来也不屑于和倭人打交道,但是刚刚他们却是被这些自己看不起的矮子给救下来,所以只得无奈的应和着倭人的谈话。不过现在一听,竟然是倭人的某个领主要见自己的靠山,心念一转,只怕是有大买卖要做! 为首的大盗连忙热情的招呼了两句,主动帮其在前面带起路来,两拨人马迅即离开了酒楼。 章一百六十二 再次现世的“青妖戟” 目送那帮人离开,达达一脸嘻笑的走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富有草原风味的烤羊腿、烤羊排、奶干、刀切酥、哈达饼等菜品,可谓是相当丰富了。在中原的时候,菜肴多是制作精制,讲究色、香、味俱全,而草原的食物却是大相径庭,大都讲究一个“饱”字。一般中原人偶尔吃一次无伤大雅,若是一天到晚三餐都是如此的话,恐怕这些东西很难吊起人的胃口。不过这次还好,一路上我们基本都是吃的干粮,并没有品尝多少塞北美味,这次达达上得如此之全,也算让我们这些外乡人饕餮一回了。 欣然很是欣赏这里的奶茶、奶酪等奶制品,虽然比起我“前世”的那些名牌鲜奶,这些奶茶无不具有浓厚的腥膻之味,但是明朝中原人喝奶的机会并不多,是以确实算一大风味。 看着众人饶有兴致的品尝这些美味,我不禁看了看达达“未知刚刚那些倭人提到的‘巴特尔’是谁?” 达达自己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陶醉的泯了泯嘴“‘巴特尔’也就是蒙古语中‘巴托’,只是每个地方叫法不同而已,翻译成汉语大概就是‘勇士’、‘英雄’的意思吧!鞑靼人能在口头上互相传颂的‘巴特尔’必须是大汗钦封,是真正值得尊敬的勇士,而最近这个‘巴特尔’就是‘鞑靼三杰’中的‘黄金狮子’里耶夫。” “里耶夫!?”我和历若海互视一眼,如果倭人是去找里耶夫,那么事情就很值得推敲了。 张德贵看出了我们的顾虑,微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乌兰巴托对于外来人员审查得比较严,这些倭人势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里耶夫,在之前恐怕要经历不少的盘查,你们还可以先休息下,等我的消息。” 达达拍了拍张德贵“反正我这里也有几个跑腿的,可以去官面打听点消息,你们就先安心休息一宿吧!” 希武最爱烤羊腿,一来二去吃得不少,此时可谓已经酒足饭饱了,闻言朝我一点头“既然今天无事,大哥不妨来指点一下我如何?” 我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信心了?” 说道这里,希武眼神锐利起来,笑道“在大将军座下效力的时候,我曾陪同成抗兄去见过‘碎南斗’成老前辈,成抗兄自然是得到了成老点拨拳法,而我”说着,拿起很少离手的长戟“则是得了成老前辈传之一套‘青妖戟’!” “‘青妖戟’?”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还真是耳熟。 欣然看我发楞,淡淡一笑道“就是当年长天孤飞前辈的成名绝招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他不是叫做‘青妖戬’么?” 欣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手拿起一块酥饼放到了小嘴里“你几时听说过‘戬’这个武器?长天前辈的成名绝招是叫做‘青妖戟’啦!” 我无奈苦笑,看来这个外号有时候真是误导人啊!说起来确实没有听说过“戬”这么个东西。 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好事者见已经没有了热闹,都悻悻的各自散去,酒楼里安静不少。 看着跃跃欲试的希武,我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和历若海稍稍一商量,决定让武器相差仿佛的风行烈担当他的对手。 风行烈由于我的出现,和原来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偏差,现在仅仅只有谷倩莲和白素香两位娇妻,而正牌的双修府继承人则变成了成抗。不过按照历若海的安排,只要朱棣的事情一了,他们两个极有可能会和不舍、谷凝清一起去收复无双国,履行“女婿”的职责。 ×××××××××× “达达”酒楼后面即是宿脚的地方,虽然乌兰巴托没有两层的建筑,不过巨大的面积导致了它里面的商铺都有不小的面积,而这著名的达达酒店更是其中翘楚。 诺大的广场横弋在酒楼与客房之间,只看那开阔的青石砖地面上多如雨坑的痕迹,就知道这里是给精力旺盛的客人消磨时光的地方。而且这里不但地面开阔,更是为客人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奇形兵器,轻到随身软剑,重到巨型瓜锤,几乎无所不包。就连塞外之人根本不会用的双节棍都有配备,让人不得不感叹老板的细心。 不过今天站到这广场中的两人甩都没甩四周的兵器架,因为他们都有自己依之为第二生命的随身兵器。 丈二红枪,北胜天的杰作,被称之为与浪翻云的“覆雨剑”、封寒的“天兵宝刀”、庞斑的“三八双戟”、言静庵的“飞翼剑”并肩的江湖五大神兵。不过这些兵器虽然出名,却大都是来自这些使用它们的高手,就像希武手中的长戟也是出自北胜天之手,乃当年韩府武库除开鹰刀之外的最好兵器,名曰“纹龙方天戟”。不过,它却远远不如前五把兵器有名,只因为其诞生的百年间没遇到过好的主人,遂被埋没。 希武一脸严肃的看着风行烈,手中长戟略显紧张的拽在手中,不住轻抖。也难怪,半年前的风行烈就已经被誉为白道年轻高手中的翘楚了,就算是无想僧的徒弟马峻声等都和他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那时候的风行烈俨然就是希武的偶像,更是他此生追逐的目标。现在沧海桑田、风云变换,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可以和他一决高下,岂有不紧张的道理。 风行烈的长枪已然背在肩头,看着希武略显紧张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希武兄不必紧张,我们又不是一决生死,何必顾虑太多?而且本人也很期待,想看看由韩前辈和成老前辈联手培养出来的高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韩兄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我和历若海站在远处,闻言淡淡一笑,知道风行烈点出希武的功夫出处,就是想激励激励他。 果然,希武听见二伯和成老的名讳,深深的吁了口气,双眼猛然一睁,长戟缓缓抬了起来“多谢风兄提点,希武就不客气,率先出手了!” 风行烈无所谓的笑笑,反正出手先后对其没有什么影响“请便!” 希武蓦然左脚前踏,长戟收回身体右后侧,一个纵身,如离弦之箭,直射风行烈。 被其拖在身后的长戟不住的颤抖,不时的传来嗡嗡之声,显是其已经运功至极。 风行烈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危险,但是随着希武越来越靠近,他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青妖戟”到底“妖”在什么地方? “嗒!” 希武冲到风行烈身前两丈的位置,突然拔身而起,长戟在头顶旋出几圈,幻出几个戟影直劈而下。不过,怪异的是长戟并没有因为希武的出手而停止嗡叫,反而更加响亮。 “呔!”风行烈就是等着希武提前出手,所谓先发制人,在武学上是不成立的,因为你先出手必然要暴露你的目的,反而会容易陷入被动,除非你有绝对优势。 丈二红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殷红的虚影,直接迎上了希武的长枪,只看风行烈那双脚陷入地面半寸的模样,就知道其肯定是想逼希武动真格的。 “当!” 枪戟交手,出乎意料的是,功力明显高出一筹的风行烈竟然被希武荡开了红枪! 风行烈早就感觉到不对劲,脚底劲力一松,身形顿时退后数尺。 希武招式以老,双脚一落地,长戟再次毫不留情的追着风行烈而来,一退一进,赫然占尽上风! 风行烈仅仅退了十步,双中红枪如魔术一般消失在身前,下一刻又从腰间怒拔而出,就若出洞的蛟龙,呼啸的刺向希武。 “乒乓!” 红枪长戟毫不花假的交击一块,虽然红枪已然被长戟荡开,但是希武这次却小退了三步。 三步,在许多人看来不过是一尺距离而已,不过这点距离已经足够风行烈这般高手施展拳脚了。 风行烈束在身后的长发蓦然散开,红枪随着发带的崩碎赫然出手! 立时,周围观看热闹的诸人眼中只剩下了枪影,“君临天下”如铺天华盖一样把希武的身体笼罩在内。 一时间,枪戟交击之声弥漫全场,地上的青石砖块裂开不少。 “啊!” 数十枪过去,希武揪住风行烈的气息接续罅隙,手中长戟力聚一线,一声龙呤,强行破开了头上枪网,直戳风行烈的面门。 可惜,这一招只有一半,后一半希武已经没法继续了。 轻尘散开,众人终于看清了场中形势。希武的长戟依然停在半空,但是已经凝固在原地,不敢动弹。因为此刻风行烈的枪头正对着他的咽喉,只要希武在动弹一下,必然是喉咙穿孔的结局。 “呼!” 两人同时松劲,收起了手中兵器。 希武苦笑道“看来我和风兄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风行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想我从小就有明师指点,这次却也不过险胜一招,韩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比试已完,众人缓缓靠了过来。 说实在的,希武能和风行烈打到这个地步,已经令我相当惊讶了。虽然结果并不是如风行烈说的,只输一招,但是却可以明确希武已经踏入了一流,逼近超一流的境界了。 历若海显然对希武这套“青妖戟”很有兴趣,望着风行烈问道“刚刚交手,感觉如何?” 风行烈微微颔首,肃颜道“韩兄的戟术很是神奇,出手就如不住振荡的器物一般令人很难琢磨,而且一旦兵器相交,必然会被其震开。不论弟子加了几层力道,这个现象依然存在,似乎和功力无关。” 我闻言心下恍然,这就和旋转的气劲是同一道理,不过显然这振荡之法更加难以控制。 章一百六十三 倭人的密谋(上) 刚刚一窝蜂从客房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众人发觉战斗已经结束,都失望的舔了舔嘴唇,既满足、又遗憾的离开了青石广场。虽然观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场决斗,但是天性好斗的观众们始终没有看到两方受伤流血,遗憾总是难免的。就像一群恶狼遇见了野牛群,只能看看,咽咽口水,却不能尽兴享用一般。 站在旁边的达达也不住的点了点头,刚刚希武对上众盗并没有体现出其武学造诣到底如何,但是经此一战,明眼人都会心里有底了。 刚刚历若海说达达此人殊不简单,使得我对其也留意了几分,不过就这么一会的观察,并没有看出其有何特别之处。 蓦然,一个小二模样的大汉走到广场入口,隔着数丈的距离对着达达传音说了些什么。 历若海耳朵耸了一耸,朝我看了过来。 我淡淡一笑,示意已然知晓。 达达听完报告,轻轻的摆了摆手,大汉迅速消失在原地。 思索了片刻,达达收起轻蹙的眉头,大步走道我们身旁道“各位,刚刚得到消息,倭人确实没有见到里耶夫,不过他们的驿馆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自走进酒楼开始,我就一直注意着这个酒楼掌柜,但是至今也没搞清楚他几时派人出去查探消息。看来,所谓三百里内总有英豪,这酒楼老板还真不是是一个简单人物! 历若海接茬道“哦?除开我们外,乌兰巴托还会有不速之客么?” 达达哈哈一笑“历兄说笑了,自鞑靼人分离出自己的汗廷后,四周的势力就一刻不停的想要分享这块广袤土壤,什么时候没有外面的势力?不过,刚刚我之所以说有‘不速之客’,是因为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和明朝朝廷非是那么融洽,甚或是敌对。而倭人和他们见面,众位认为是什么事呢?” 张德贵微微一笑,拍了拍达达的脊背“你这小子,要是来殿下麾下做事,说不定连我的位置都可以抢掉,有没兴趣?” 达达耸了耸肩,嘿然道“那怎么行,我可不想抢你老朋友的饭碗。” 众人一阵大笑。 我看了看达达,淡然问道“不知道能让掌柜注意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人?” 达达闻言,眼神蓦然清澈许多,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道“燕王殿下确实是继太祖后政治手腕最为强悍的雄主,只是小小的一挑拨,就把塞外的这滩水搅浑。但是狡兔三窟,塞外诸族谁不是两面三刀,给自己留了几个退路?这次造访倭人的正是建州女真的新任族长,纳兰白池!” “建州女真、新任族长”几个字刚刚出口,我就一惊,眼神余光掠过了身旁的孟青青。 只见孟青青稍微愣然一会,脸色旋又恢复了正常。 暗赞一声,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美女的心志和忍耐力。 达达顿了一顿,发现众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旋又继续道“此外,就在希武他们结束比试之前,又有一路人马潜进了驿馆,据我手下粗步估略,很可能是东边势力的高手。” “东边势力”,即是指女真人、倭人和高句丽人。既然倭人和女真人都出现了,那么这个话中的“东边势力”无疑就是指的高句丽人。不过现在高句丽的李氏王朝乃是燕王朱棣扶持起来的,达达不好在张德贵面前明说而已。 张德贵闻言心中一悚,眼神凝重起来。 我看了看众人,对历若海道“现在事情并非我们以前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可能即便是解决了方夜雨这个麻烦,依然不能完全解除隐患。不若我先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如何?” 希武浓眉一挑“我也和大哥去!” 历若海伸手阻止了希武和其他人的说话,淡淡道“此番不是去找敌人决斗,希文无需帮手,人还是越少越好。就让他一个人去吧,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 回头给了欣然一个安心的眼神,我的身影一个纵身已经越墙而过。 驿馆的方向我还是记得,因为我们一行人到达乌兰巴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驿馆换马,而那个驿馆则正在乌兰巴托的城门方向。 躲躲闪闪的越过几条大街,我终于明白了乌兰巴托这座城市为什么要建造那么高的箭塔。原来乌兰巴托的建筑都是平房结构,站在高高的箭塔上几乎可以把城里的所有风景一览无余。而象我们这般的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最不喜欢的就是把身形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而若是要施展轻功,想要自己在乌兰巴托不被发觉,那是办不到的,因为无数的箭塔和无数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视着你,一点遮挡物都没有,更惶论阴影了。而这箭塔最为让人惊叹的地方就是不论对内对外,都具有攻击性,恐怕我们这些武林高手一旦表现出对鞑靼人有什么不利,第一时间就会招来箭塔无数床弩的攻击!那时候恐怕就是庞斑也不一定有命跑掉。 我可不敢挑战整座城市的防御系统,所以一出酒楼,我就换成了步行,直到靠近驿馆才略微使用了一些轻纵之术潜进里面。 驿馆比我想象中还大,人员也很复杂,若是一个一个房间去盘查,恐怕难免会惊动里面的人。所以我只好平静下自己的心态,站在暗处放开神念,缓缓蔓延开来。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对这搜索之术并非很在行,没有当年思汉飞那么恐怖的“天视地听”绝技,但是毕竟修为摆在那里,只是搜索这区区驿馆范围,还是没有问题的。 须臾,我睁开双眼,身形在暗处渐渐模糊,顷刻后人已不见。 ×××××××××× “嗨!鄙人在国内就常常听到里老师的大名,很高兴认识阁下!” 这个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中,赫然是白天那个地位最高的倭人。不过从这句话的口气来看,显然给足了对方面子,言语间谦卑非常。 “里老师?”距离太远,我没法感应到里面杂乱的气息中到底有些什么人,但是“里”和“李”的音,在倭人口中还是很好区别的。一个读的时候是“li”,发音短促;一个发音是“lee”,为长音,带上倭人独有的卷舌,想混淆也不容易。“里老师”在整个塞内外武林都是独一无二的人物,除开“人妖”里赤媚,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 里耶夫没见着,但是却来了里赤媚,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方夜雨比里耶夫更热心这件事情? 我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下面的话就更让我惊讶了。 “里老师想必也认识这位大人吧?正德王座下御前侍卫总管,金泰西大人!” 里赤媚并没有和这两人打招呼,自顾自的沉呤了一会,才用那中性的嗓音缓缓道“那,这位想必就是建州女真的新族长,纳兰白池先生了?” “正是……”纳兰白池那浑厚的声音还未说出两个字,就被一阵桌椅的破碎声和刀剑交击之声给打断了。 许久,房间里才恢复宁静。 “哼!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带兵来袭乌兰巴托!”里赤媚显然没有胜过房内众人联手,言语间有点负伤迹象。 纳兰白池呸了一口,看来几人联手也未能在里赤媚面前完全护住他“我还以为里赤媚当是一个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和魔师一般没有远见!” “好胆!”里赤媚那冰冷的喝骂之声,让我都觉得心中一颤。 又是一阵拳脚交击之声。 “里老师请住手!听鄙人一言!”倭人虽然没有能完全阻止里赤媚,但是看来里赤媚对其并不是无所忌惮,打斗声骤然停止。 “哼,就让里某听听各位有什么高见吧!不过若是谁再辱及魔师,恐怕纵是在下不出手,要杀你们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倭人掐媚的笑道“那是,若哪位再对魔师不敬,我宫本全政也不会放过他!” 纳兰白池声音略有虚弱,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刚刚我并非对魔师不敬,但是魔师眼看着小魔师在战场上和权力争斗中处处下风,却不施以援手,我们这些外人很是不解而已。” 里赤媚闻言出奇的没有呵斥,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魔师高瞻远瞩,眼光境界早已超凡脱俗,甚至超越了当年无上宗师“魔宗”蒙赤行。若是中原武林依旧是二十年前一般萎靡不振,想来我们不说,魔师亦会出手。可惜,现在中原出了浪翻云和历若海这两大豪强,甚或后进高手韩希文也胜过里某多多,魔师不得不留在中原牵制他们,不然我们在出应天回塞外的路上就被截杀了!所以,魔师他老人家并非不帮夜雨,只是无可奈何,不愿意让族人再受牵连而已。而且现在连耶罗也支持他的决定,可见那三人对塞外的牵制力如何之强。” 一个清脆的男声插话进来,想必就是唯一没有说过话的金泰西了“可是,耶罗说起来也是里老师的晚辈,没想到他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放手就走。” 里赤媚第一次在言语中透露出疲惫“其实里某也很厌烦在乌兰巴托的斗争了,没想到我们到中原与敌人周旋喋血,回来后还要应付自我倾扎、同根相煎,这是所为何来?” 宫本全政急忙道“里老师乃是小魔师最信任的倚仗,千万不可如此泄气,否则大事休矣!今天我们东瀛、高句丽、建州女真三方遣使过来,不就是想给小魔师更多的选择么?” 里赤媚冷笑一声“拜各位所赐,我们卯信联盟,贸然把军队调到了长城一线。没想到大战胜负未果,却被某些小人趁机袭击背后,乌兰巴托的汗廷因此受创不小。莫非你们又有什么陷害我们的好计策?这次是要大汗的人头,还是想夺了圣城乌兰巴托?” “某些小人”自然是指纳兰白池了,不过纳兰白池显然没有为里赤媚的话语生气“那时候,参与你们联盟的并不是我,而是孟老头。我与朱棣有约,他帮我夺位,我帮他解围,想来这也是正常生意吧?当时各为其主,胜负各安天命,有什么好怨的?现在我和朱棣契约已过,觉得和小魔师做生意才更有赚头,当然要来谈一谈了。” 里赤媚对上这种“真小人”还真是没辙,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章一百六十四 倭人的密谋(下) 宫本全政大赞道“好!敝国天皇就是喜欢纳兰先生这样帐目分明的生意人!” 高句丽的金泰西显然对这倭人不是很感冒,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宫本先生还是把合作的条件先挑明了吧!到时候里老师是否感兴趣,还要看贵国的诚意如何。”金泰西这番话可谓漂亮之至,明里他是帮里赤媚设身处地考虑,其实真正意思是说东瀛的条件不一定会让高句丽正德王有兴趣。 宫本全政哈哈一笑,带着生硬的卷舌音道“一定没问题,我们天皇开出来的条件一定会让各位,以及各位后面的大人物满意的。”说着,貌似喝了一口水“第一,我们先各出其力,帮助小魔师及他身后那位取得鞑靼的汗位,想来大家都不会反对。” 里赤媚冷笑一声“你们?就凭你们几个?哈哈哈!” 顿了顿,里赤媚嗤笑道“莫怪里某打击你们,现在正统继承人哈喇哈赤尔本身就是一个高手,只比里某稍逊。何况现在鞑靼三杰虽然只剩其二,但是剩余的‘炙火’忽雷哲和‘黄金狮子’里耶夫都是比里某更可怕的高手,这两人都是坚定的支持哈喇哈赤尔。再者,夜雨手下除开里某、木华黎老师以及里某同僚由蚩敌等人,其他诸人都在摇摆不定,绝难参与到这件事来。请问,各位哪来的信心对抗这些高手?还有他们身后庞大的鞑靼精骑?” 宫本全政哈哈笑道“各位不要以为当年那个水月蠢货就是敝国武功最高,因此小看了我们。说起来,若不是‘首席教座’这个名衔,他连敝国前十都排不上。打个比方,敝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阴流刀’爱州移香斋殿下就比这蠢货要高明不少……” 我正凝神倾听,猛的听见宫本全政说起“爱州移香斋”这个名字,联想起长江上的一幕,忍不住嗤笑出来。 里赤媚大喝一声“谁?” “哐当!” 房门寸寸碎裂,里赤媚的身影已经随着喝问声掠了出来。 “喵!” 一只黑猫正好位于里赤媚掠过的路线之上,猛然看见人影如鬼魅般降临,骇得一溜烟的窜逃而去,却也不比里赤媚慢了多少。 里赤媚身形一顿,停下来站在原地感应了许久,才悻悻而回“一只猫?” 我心下一凛,等到里赤媚缓缓回到房间才稍稍松了口气。刚刚幸好及时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不然即便是有猫为我挡灾,恐怕也难逃里赤媚的搜索,不愧是除开庞斑、忽雷哲、耶罗外,塞外最可怕的宗师级高手。 里赤媚回到房间,众人明显是被他那鬼魅般的身法给震住了,宫本全政也不好再去夸耀自己国家的高手,尴尬笑道“里老师真是让宫本大开眼界,佩服佩服,若有时间,不妨让宫本做做东道,宴请里老师。” “哼!” 两声冷哼同时响起,一声是纳兰白池的,估计他是不满宫本全政如此下作的奉承里赤媚;另外一声则是来自里赤媚,只听他淡淡一笑道“不必多说,若是真有事成一日,就是要里某宴请你们,也未尝不可。继续说!” 宫本全政嘻笑道“一定会成功的,这次天皇陛下特意派遣了本国护国剑圣,热田神宫的北条仙虎殿下携敝国三神器之一的草雉剑前来助阵,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金泰西也沉声道“本国武界泰斗、帝师‘琴剑双绝’李荣灼也会助小魔师一臂之力。” 纳兰白池嘿然笑笑“我侄儿纳兰飘雪到时亦会代表我们女真贡献力量。” 里赤媚轻叹一声,一时也搞不清这些不知名的所谓高手是否能起作用,只能权且听信了“现在哈喇哈赤尔龟缩在王宫里面,暂时没有下手的机会,五日后是大汗下葬之日,那时就要各位通力合作了!” 众人听里赤媚松口,已然同意了这个计划,都感振奋,毕竟里赤媚同意了,方夜雨没道理不同意。不过听到后面这句话,则连我都吃惊不已,鞑靼大汗已经死了!?怎么外面连个风声都没有? 不用我去揣测,金泰西已经帮我问出了问题。 里赤媚冷哼一声“还不是我们纳兰先生做的好事?乌兰巴托一战,大汗为了振奋士气,在城墙上站了许久,不过却中了五根流矢。前两天已经不治身亡,只是哈喇哈赤尔怕我们刁难,不敢发丧而已。” 另外三人闻言大喜,鞑靼内乱那是任何人都乐意见到的。不过如果鞑靼大汗已死,那么去刺杀哈喇哈赤尔不就变成了一件蠢事?岂不是帮了方夜雨一个大忙? 里赤媚看着三人的表情冷冷一笑“怎么?各位改变主意了?” 宫本全政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毕竟现在是在鞑靼人的地盘,而里赤媚已经故意把这个惊天秘密告诉了自己,若是自己现在反悔,只怕里赤媚一声令下,三人带来的精锐就全部要交代在这里“里老师哪的话,宫本全政乃是代表敝国天皇说话,若是出尔反尔,那不是侮辱了我们尊敬的天皇么?绝对不会!” 宫本全政一表态,另两人也嘻嘻哈哈的随声附和,毕竟现在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里赤媚满意的冷冷一笑,总算把几人拖上了贼船“宫本先生继续说第二条。” 宫本全政有些气馁,毕竟刚刚明显被里赤媚摆了一道“第二,就是消除纳兰先生和新大汗统治下的鞑靼之间的矛盾。我想,不若就要纳兰先生赔偿兴安岭一代的林场给鞑靼吧!” 纳兰白池闻言大怒“放屁!兴安岭乃是我们建州女真世代安居之所,我为什么要送给鞑靼人?何况,这次大战乃是我们女真胜利,呼伦贝尔草原和两湖依然在我们手中,我为什么要妥协?” 纳兰白池刚刚说完,就见里赤媚冷眼看着自己,心下忍不住一阵悸寒,但是依然没有松口,强自镇定的与里赤媚瞪视。 里赤媚冷笑道“若不是被那愚蠢的同盟束缚,鞑靼就有三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不知你那勉强凑齐的十数万猎户部队,怎么来抵抗我精锐铁骑?” 宫本全政哈哈一笑,全然不管僵视双方,缓缓的道“这就是我要说第三点了!我建议从现在开始起,四方建立一个比较稳固的联盟,全力入侵自顾不暇的大明王朝,瓜分沃土!” 听了宫本全政的“豪言”,我差点没回过神来。他东瀛有何资本提四国联盟,进而瓜分中原?要知道现在还是十四世纪,没有战舰给他使用。 里赤媚和纳兰白池冷漠的看着宫本全政,两人所代表的势力确实难再相信什么联盟了。 宫本全政看众人象看白痴一样望着自己,心中甚是郁闷“各位听我说完。要联盟,我们必须把各自国君的继承人送到对方手里,以保证计划的实施。再者,若真的占领了明朝北方的土地,靠西边的就由鞑靼大汗接手,东边的就由纳兰先生掌管。” 金泰西怒哼一声“也就是说,没我们高句丽什么事了?” 宫本全政大笑道“我怎么会忘记正德王?若是我们真的胜利了,就让纳兰先生把长白山送给正德王,如何?” 宫本全政的话还没完,纳兰白池就勃然大怒道“怎么又是我们来割让?长白山乃是我们女真发源之地,岂能转手?” 宫本全政淡淡一笑“若真是得到了中原土地,纳兰先生难道还要蠢的留在长白山那深山老林之中做个猎户么?虽然长白山皮毛、山参不少,又怎及得上中原的花花世界?” 纳兰白池沉默了,若是真的可以入住中原,谁愿意呆在塞外的苦寒之地挨饿受冻? 金泰西则是一脸喜色,对于中原,高句丽人还没有太大的野心,他们也知道贪多不烂。但是若真的可以得到高句丽人世世代代都希望得到的长白山脉,那至少也是个极大的突破,说不定会在本国的史书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里赤媚看众人似乎都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之中,凤眼冷冷的扫过了宫本全政“宫本先生为我们想了这么多,似乎自己一点好处也没得到啊?” 其他两人闻言也望了过来,眼神中充满警惕。没利益的事情,想来这个狡猾的倭人也不会做吧? 宫本全政淡淡一笑,掏出一副地图,指了指朝鲜半岛下面的两个点点“我们只要大浦岛和济州岛!” 金泰西怎么也没想到宫本全政竟然是要他们割让为数不多的两个大岛屿,脸色顿时一黑,铿锵有声道“不行!我们绝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宫本全政冷冷一笑“若事情成功了,纳兰先生会牺牲比你们高句丽大一千倍的代价,他都没有任何怨言,你们只割让两个无人岛屿也是如此为难么?四国中我们可是很吃亏的,只是想要两个岛屿住点人而已。” 纳兰白池已然回过神来,闻言附和道“没错,只是两个没用的荒岛而已,长白山连绵万倾的地面,哪点不比那两个荒岛强?” 金泰西见另外三人几乎已经达成了协议,而且长白山确实比荒岛有诱惑多了,遂唯唯诺诺道“好吧,我暂时同意了,不过我还要先飞鸽传书给陛下,征求其旨意。” 宫本全政哈哈一笑“应该的,应该的!来,为我们的合作举杯庆贺!” 章一百六十五 琴剑双绝李荣灼 正事已经讨论完毕,房间内众人的话题慢慢转向了风花雪月,宫本那淫贼更是口吐秽言,不堪入耳。我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兴趣,一个纵身,人影出现在大街上。 今天给我的震撼太大了,四国围攻明朝倒不是个新鲜事,鞑靼汗廷的争权夺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可怕的是倭人的野心。 按照刚刚四人商讨的结果,一旦事情成功,鞑靼人将可以得到山西、陕西等地;而女真人将可以堂堂正正入关,占领山东、顺天、辽东等地;最差的高句丽人也可以得到长白山绵延千里的沃土。而发起者的东瀛却只得到了区区两个海上荒岛。 倭人真的亏了么? 现在大家也许都没有察觉到倭人的野心,因为没有人能理解大浦和济州两岛到底有什么作用。可是我却清楚的知道后来日本入侵朝鲜的事实!要知道大浦和济州隔朝鲜本土不过区区两百海里!倭人真的有野心的话,这点距离绝对阻止不了他们的入侵!若我不是个过客,历史上的朝鲜也是这么割让出两岛的话,那就是高句丽就活该灭亡!甚至,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中原! 而整个计划最巧妙的一点就是,宫本全政把女真人的地盘分割了几个部分,现在说起来大家还不觉得,但是若真正到了施行的步骤,可能冲突马上就会凸现。首先,把女真的兴安岭一带划给鞑靼人,虽然双方都也还美妙,到是他们却忘了中间还有一个呼伦贝尔草原!这块地方不论对于女真还是鞑靼都如一块哽喉的鱼刺,必将成为两族争斗的源泉。其次,女真人把长白山送给高句丽,高句丽又岂会满足区区的长白山,他们若得了此地,下一步必将是袭击女真人的背部,那时候情况将更加复杂,最后得利的必然只有远在海外的倭人。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也快了两分,这个消息必须要让张德贵知道,不然朱棣还沉迷在和女真人同盟的梦里,那就危险了。 蓦然眼前一个人影迎面而来,我变换了几个步伐依然没有越过。 “咦?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然可以遇见背琴的雅人,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愕然的抬头看着前面这人,心中的惊讶不觉陡升。 一来,我竟然忘记把琴留在酒楼,在这漠北之地,背琴的人实在太过打眼; 二来,我眼前此人虽然功力远逊于我,但是其料敌先机的步伐却实在太过惊人; 三来,此人的面目实在不敢恭维,窄小尖刻的三角眼,红通的酒糟鼻,以及奇厚杉白的嘴唇,混在一张脸上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其身上却有着和脸庞绝不相配的气质,那是一种超然、宁谧的艺术家气质。 再交换了几个步伐,我依然没有找到直接越过这人的办法,无奈下只得停住了脚步。 看着眼前的丑男子,我苦笑道“在下实有要紧事在身,兄台是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那人淡淡一笑,三角眼变得细若游丝“看看日渐黄昏,兄台若是有货要走,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先安安心,随我到达达酒楼,小酌一杯,如何?” “达达酒楼?”我愕然,我正好就要去那里,当然不会拒绝“那,好吧,兄台前面带路。” 那人微微一笑,抱歉道“稍微耽误阁下点时间,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我哑然失笑“当然没有,请!” ×××××××××× 达达酒楼。 历若海等人愕然的看着我和一个貌丑的男子走进了酒楼,脸上不觉讶异。 我立马传音给历若海,要他们先不要和我接触,因为身前的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请坐!”男子很有风度的招呼我坐下,拿起小二奉上的酒具小心翼翼的斟了两杯酒,期间竟然一滴都没有滴出,其平衡的掌握能力可见一般“此处地处漠北,没有中原美酒醇厚,不过此地之酒辛辣润口,也不失为一美味。” 我呵呵一笑,只得拿起酒杯泯了一口“未知兄台找我何事?” 男子淡淡一笑,从随身的包裹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古琴,极其谨慎的摆在了桌面上“鄙人平生酷好琴棋书画之道,同道诸人多有缪赞,不过扪心自问,却是只精琴艺,再无其他。这些日子漫游乌兰巴托,遇到的都是些俗人,大部分连丝弦为何物都不懂,总觉乏味。今日得幸遇见兄台,一时心痒难耐,只好厚颜留下兄台,只为解我之渴,只盼莫要见怪。” 我苦笑摇了摇头,遇见这琴痴真让人无奈。 看到男子盼望的眼神,只得把随身的九律佩弦解了下来,与那小琴并排而放。 男子依然小心的拿起九律佩弦,轻轻的放在了身前,晶莹如玉的双手优雅的拨过了琴弦。 一个优美的短曲,如山谷清溪一般缓缓流出,似鸟声、似虫鸣,有时又像是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不一而足。 我还没有韵到个中滋味,曲子就已结束了。 男子看着我询问的眼神,哈哈一笑道“此曲仅仅游戏而已,李某只谱了一段。”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九律佩弦,感叹道“此琴虽然朴实无华,上下均无一丝点缀,但是琴身秉厚,音质悠扬,乃酷好丝竹之人上上之选,兄台眼光不错。” 男子把九律佩弦放下,又拿起身前小琴,轻拨了两个音调,淡然道“鄙人此琴乃是亲手制作,也不愿其沾染那凡俗杂物,是以没给其镶金配银。不过音质亦是上品,目前就某看来,也仅仅只比兄台的略差,望请品鉴一二。” 我点头接下小琴,蓦然发觉此琴竟然是使用罕见的紫檀木制成,全身上下没用一片其他材料,若说希罕,绝对天下无二。要知道,琴身制作是极其讲究的,琴面和琴托部分选材各有不同,也是一种学问。但是自古以来,却没有通身用一种材料的古琴,所以我才说希罕。 右手不自觉的拨过琴弦,发觉此琴虽然小巧,但是音质却不逊色,甚或高音部分音域比之一般古琴要广不少,也是一个异类。 “如何?”男子见我抚琴姿势自然随性,知道也是琴道高手,遂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沉默不语,缓缓阖上双眼,再次一一抚过琴弦。 许久,我才睁开眼道“兄台此琴屏绝沉音、破音,想必是不喜欢铿锵战乐,故而为之,对么?” 男子眼神一亮,抚须长笑道“不错不错!兄台法眼无差,正是如此。想我李某国内琴友都认为此琴无沉音弦,是为遗憾,却没一人能道破我心中所想。孰料今日漠北荒地,竟遇到了兄台这样的知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来,李某敬兄台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心中苦笑,面前这种超过六十度的烈酒是我最不喜欢的,不过看到对方盛意拳拳,我也不好意思抹其面子,惟有干了这杯。 男子干尽烈酒,眼神灼灼的问道“把盏言欢甚久,却尚未自报名号,在下惭愧。鄙人李荣灼,高句丽汉城人士,在敝国忝有‘琴剑双绝’的匪号。兄台琴艺非凡,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但是就某想来,也不记得中原有哪位大师和兄台貌似,望解我惑。” “李荣灼?那不就是金泰西口中那位高句丽的帝师么?”心中一愣,我还是淡淡笑道“在下韩文,丝竹之技只是在下偶尔用来自娱而已,在中原并无名气,李兄当然没有耳闻。不过李兄刚刚小露的两手,却让我想起了一位前辈。” 李荣灼呵呵一笑,提壶帮我斟酒道“哦!但说无妨。” 我凝神看去“未知李兄与贵国数百年前的‘弈剑大师’傅采林是何关系?” “叮!” 李荣灼闻言双手一抖,我面前正在承酒的小杯应声打翻。 酒店依然喧闹非常,但是我们这桌却陷入了沉默之中。桌上的酒滓早有小二清理干净,不过我那句问话却如丢进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浪。 “说起来,韩兄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提到敝师门的人,就算是我高句丽的王上,也早就不记得‘弈剑门’这个东西了。”李荣灼言谈间颇为伤感,说着眼神正视过来“不过,韩兄又从哪得知敝师祖的大名?” 听到李荣灼的询问,我突然起了玩乐之心,走到大厅一旁提起一把朴刀,对李荣灼笑道“李兄不妨到后院广场中来。” 这下,不但是李荣灼大感兴趣,就连历若海等人也好奇的跟着我们出了大厅。 我举手而立,手中朴刀微微斜放,对着李荣灼道“李兄不妨玩两招试试。” 李荣灼当然求之不得,他外号“琴剑双绝”,痴琴也痴剑,所以见我求战,正中他的下怀“韩兄既然有心一试,李某就出手探探底了!”话音未落,腰间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提在手中,也不见什么蓄势,就自然的刺了出来。不过,长剑刺的方向却不是我身上的任何目标,只是我右侧肩头靠下的外面。 弈剑,就是一种视战如棋,追求把握人心、料敌先机的剑法,正如黑白世界那方方圆圆一样,世间动作总有他的一定规律,只要你没有超出藩篱,任何人的出手都会遵循一定的轨迹。比如,用刀。用刀者讲究力道、速度,以及出手角度,刀一出手,必然要抬起右臂,找出出刃的角度,不然绝难对人产生威胁。而李荣灼刺出的这一剑,刚好就在我抬臂的轨迹上,纵然我有千般变化,只要刀一出手,绝对会被李荣灼抢先攻击。 寇仲不是有一套“井中八法”么?而所谓的“井中八法”其实就是不让下意识出手,让敌人料无可料,一种纯以非意识出击的刀法。只要每次出手都不是重复的、可预料的招式,那么所谓“弈剑”,也就成了笑话。 虽然我不会“井中八法”,更不会长生诀上的武功,但是我懂得更本源的东西。所以,模仿起来一点都不费神。 ×××××××××× “当!” 李荣灼出手第十五招,终于没有估摸到我的下刀线路,被我打掉了手中长剑。 不过,李荣灼丝毫没有焦躁、气馁的神情,仅仅是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旋即笑道“韩兄此套刀法乃深含我‘弈剑’精髓,但是出手更加天马行空,毫无斧凿之痕。若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知道此套刀法的名字?” “井中八法!”我想也不想,那套失传N年的刀法就被我出卖了。 “井中八法?”李荣灼大惊道“未知你和数百年前的刀道宗师寇仲是何关系?” “鬼关系!”我心下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到是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遂答道“在下祖上和他有很深的交情,是以得其传授刀法,不过所学不全。” 李荣灼哈哈一笑“想来也是,韩兄刚刚使用的内力和我门内记载的长生诀外象相差甚远,该不是寇大师真传。不过,有这套刀法在手,对韩兄作用也是不小。”说着,忍不住问道“未知韩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淡淡一笑,把早就套好的说辞抖了出来“在下只是和一族叔出来跑跑生意,偶尔路经而已。不知李兄又是为何而来?” 李荣灼无奈苦笑“世间忙碌,莫不是为利益和权利两词,既然韩兄是为利益而来,那么鄙人当然就是为权利之事而来。” 我故作惊讶“李兄这样的雅人也热衷名利权势么?” 李荣灼摇头笑笑“韩兄帮族叔跑生意,我也是为人跑腿,并不是自己所求。”我眉头一挑“乌兰巴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李兄这样的高手出马?” 李荣灼轻叹一口“此间事情复杂,我也不希望把韩兄卷入其中,来来,今天不醉无归!” ×××××××××× 黑暗吞没了乌兰巴托上空最后一丝光明,天地一片寂然。 张德贵凝神的听完了我的叙述,背上早就冷汗直流。朱棣并不是没有想到女真人会搞鬼,只是没有料到这么快而已,他更加没有料到鞑靼大汗在乌兰巴托的守城战就被射得半死,现在鞑靼人早就陷入了分裂。如果早有消息,恐怕他会停下军队,继续他的政治分裂计划。不过现在四方联盟若成,恐怕他那分散在朵颜三卫的部队全部会变成活靶子,逃都逃不赢。 所以张德贵刚刚听完,立马就和我们告辞,找人给朱棣报信去了。 而我和历若海他们,则负责破坏四方的谈判。 不然,联合一成,即算不能真正打残明朝,也会让朱棣元气大伤,那时候谁也不是朱允纹的对手了。 章一百六十六 逆天张良计 众人一脸凝重的围坐在客房内,局势已经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所有的计划都不得不发生改变。 历若海冷俊的看着我“若是鞑靼人内乱,对于中原并无坏处,那我们铲除方夜雨的计划就不得不搁浅,否则,反而是帮了哈喇哈赤尔一个大忙。” 我微微轻叹,转头看向达达“哈喇哈赤尔和方夜雨支持的王子谁更具威胁?” 达达思索片刻,皱眉道“到现在为止,哈喇哈赤尔算得上更加厉害,毕竟他是长子,在很多问题上都能参与到大汗的决策,不论对内对外都有上佳表现。这也是汗廷内外,九成长老支持他的原因。不过,按我个人猜测,方夜雨支持的托脱也不是个善茬。此人虽然表现得游手好闲,但是大汗竟放心他领兵十余万攻打定边要塞,可见其在大汗心中的地位。若不是蒙古人向来有‘么儿守祖业’这么个说法,哈喇哈赤尔也不会如此心急,要坐上大汗的位置吧?” 我和历若海会心一笑,很是同意达达的说法。鞑靼大汗正值壮年,若是站在城楼上被几根流矢射中就会一命呜呼,那也实在是太小看他的抗打击能力了。据说其两年前征伐瓦剌的时候曾经身披数十箭,依然勇猛的将敌酋斩首马下,可见其人绝不是体弱之辈。那么这个大汗如此快的归天,连个遗诏都没留下,就肯定是人为原因了,因为有人不想看到那个遗诏!而在乌兰巴托,除开和他最亲近,也是权势最大的哈喇哈赤尔,谁会有如此便利的机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达达继续道“若沿着这个思路来想,托脱拉拢方夜雨就是个很明智的决定。一来,方夜雨是忽雷哲的外甥,不论忽雷哲多么忠于哈喇哈赤尔,肯定还是无法对这个唯一的亲人下杀手,无形中限制了忽雷哲在整个事情中的作用。而里耶夫是个顽固的‘保皇派’,现在哈喇哈赤尔身为正统,里耶夫就立挺他;若是托脱能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搞垮哈喇哈赤尔,里耶夫也许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因此里耶夫的问题也不是关键。二来,方夜雨手下能人无数,且身为域外地位最高的‘魔师’庞斑之徒,拉拢他,对托脱的声望也是个不小助力,只是现在仍未体现出来而已。而托脱最为聪明之处就在于定边之战他把军权完全交给了方夜雨,让其放手施为,虽然最后终究一败,但是却让方夜雨欠了他诺大一个人情,不得不随其回乌兰巴托,帮助夺位。” 我和历若海眼神再次相撞,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忧。按照达达的精辟分析,哈喇哈赤尔以及托脱都是极有手段的主君,不论谁坐上这大汗之位,恐怕都不是明朝之福。而此处最关键的,乃是我们不得不二者选一,决不可能两者都铲除。因为一个混乱的域外,绝不是剽悍的女真人对手,若让女真人坐大,可能会促使满清政权的提前出现,那我就成为千古罪人了。 风行烈长吁一口气,望向达达“达达先生的分析真是让历某大开眼界,精辟如斯,可能就是张德贵张先生也没法做到吧?” 达达淡淡一笑,摇头道“德贵掌管域外诸多事宜,不能把精力完全放在分析情报上面。而我却是个闲人,每天除开卖酒外,连进货都有伙夫帮忙,所以有的是时间去看清一件事情。” 我点点头“整个事情确实已经超过我们预料太多,本来我以为此次出塞就是单纯的清除掉方夜雨的影响,谁知道竟然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又是我们不得不去解决的。既然达达先生把问题看的如此透彻,那么能否给我们点意见,如何梳理这些关键?” 达达抚须长笑,眼里充满了骄傲的神色,毕竟能让我和历若海相求,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其实,所谓当局者迷,各位都太执着了。整个事情只要做到三点,当可保证无忧!” 成抗坐在旁边也是苦思许久,闻言虎目露出敬佩的眼神,点头道“达达先生请说!” 达达摆出几个杯子“这些就好比当时诸方,第一重要的肯定是破除四方联盟!”说着,把一只杯子丢到地上打碎“联盟的威力希文已经跟我们分析得很透彻了,倭人的阴谋确实环环相套,浑水太深,若我们不去阻止,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那就很难说了。而在这个环节上,要清除的人很明显,那就是纳兰白池已及宫本全政!这两人在这个计划中起的作用太过明显,不死不行。而且,纳兰白池的死也可以让女真人暂时失去争霸的机会,延缓他们的野心。” 达达说到这里,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孟青青,忍不住转头看向这个美女。 孟青青神色还是那么淡然,只是眼神中透出了些痛苦神色“既然族人都已经抛弃了我们家族,去支持纳兰白池这个奸贼,我当然也不会再做个蠢人了,你们不要担心我的问题。若是你们不放心,就让我随时跟在你们身边好了。不过,若是你们要对付纳兰白池,一定要算上我这一份,若是不能手刃仇人,我是绝不会甘心的。” 看着孟青青有点激动,希武伸手握住其玉手,转头看了看我“大哥,就让我陪在公主身边吧,纳兰白池也交给我们了。” 我还没说话,孟青青就抢到“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公主了,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大家直接唤我青青即可。” 我与历若海交换了个眼神“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你们先别轻举妄动,等达达先生有了确切消息,我们再一击必杀,免留后患。” 希武握着孟青青的手紧了紧“我们知道。” 我转头看向达达“先生请继续。” 达达撮了撮手“第二,忽雷哲和里耶夫不能留下,这两人就若以前方夜雨身后的庞斑、里赤媚,他们只要存在一日,哈喇哈赤尔就可以做很多平时不敢做的,比如,暗杀朱棣!” 风行烈俊脸一冷“忽雷哲出手,肯定会增加更多的烦恼,先生说得没错!” 历若海思索片刻“先生的意思,就是要干掉托脱,留下哈喇哈赤尔了?” 达达哈哈大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已“这也就是最为巧妙的地方!托脱能在哈喇哈赤尔面前装得如此低调,此人绝对大不简单,而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最后这个环节,我们要派人去刺杀四方使者,不过全部要扮成哈喇哈赤尔的手下,金泰西和方夜雨可以不杀,但是托脱、宫本全政和纳兰白池却一定要死!” 我蓦然一震,终于理会了达达的意思“四方结盟本来就是为了对付哈喇哈赤尔,那么哈喇哈赤尔对付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帮我们掩盖身份。而只要四方出现了裂痕,以哈喇哈赤尔的心胸,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塞外纷乱之局就可以成了!” 历若海点头道“最重要的,就是方夜雨也会成为哈喇哈赤尔的眼中钉,而没有了忽雷哲和里耶夫的哈喇哈赤尔绝对没法一下子干掉高手如云的方夜雨他们;而方夜雨没了托脱的支持,在乌兰巴托也没法和哈喇哈赤尔抗衡,这就造成了多方牵制,环环相扣。确实是条好计策!” 达达补充道“此条计策最妙之处在于,即便敌人知道整个事情都是我们在搞鬼,他们心里也会留下裂痕,决不可能有再次亲密联盟的机会。而且庞斑那里,希文也不再有什么尴尬之处,因为我们对于方夜雨,还是留下了生路。” “好!”历若海一拍桌面“事不宜迟,达达先生就去打听下各方的落脚之处;而我们,则分派任务,看看怎样安排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达达精神抖擞,站起来一抱拳道“各位就安心休息,想来大汗下葬之前,我就会有详细的消息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布置人手去了。 “人才!”等达达走远,成抗摇头叹道“此人虽然看似平庸,但是心思玲珑剔透,恐怕比之燕王身边的姬先生也不遑多让。” “姬先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朱棣身边有这么个姓氏的人。 成抗嘿嘿一笑“是啊!就是被人称为‘阎王眼’的姬三秋姬先生,僧将军的师尊。” “‘阎王眼’姬三秋?僧道衍的师尊?”我惊骇道,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姬三秋竟然是僧道衍的师傅!? 成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是我叔公告诉我的,只是不记得和希文你们说了!” 历若海哑然失笑“好了,你把姬三秋的事情说说吧,这事情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成抗尴尬笑笑“叔公说,最近塞外会变天,而这些事情的策划者,就是姬先生、虚老和僧将军。” 联想到前面的事情,我大骇道“也就是说,自应天城开始,姬三秋就在策划分裂塞外的谋策了?而定边战役那冰封千尺以及沙漠诸族叛变也是其计划的一部分?” 成抗点头道“按照叔公的说法,确实是这样的。” 我和历若海相视苦笑,恐怕我们几人的行动也是在姬三秋的掌握之中。 “阎王眼”不愧是“阎王眼”!一言断人生死绝非虚言! 章一百六十七 手刃仇人 等待,漫长的等待。 若是韩柏和范良极在这里,也许就会把这些日子当作休闲,尽情享受。 可惜,来到乌兰巴托的众人都不是那种乐天派。 等待,只是一种煎熬。 第四天,一直苦等消息的达达终于接到了手下整理来的消息。 而我们,也终于看到了解脱的曙光。 ×××××××××× 达达手里拿着一摞纸签,一脸抱歉的看着我们“其他几人的消息还是很好掌握,不过方夜雨和鞑靼人的消息却花费了我不少时间,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 历若海接过来,略微浏览一遍,闷声道“明天就是那个什么大汗下葬的日子,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出击,否则事情就难以把握了。” 我点点头“既然我们要一击必杀,那就不能按原来的方案分兵了,我介意我们大家一起行动,增加剿敌速度,防止敌人反扑。” 风行烈和成抗当然没有问题,希武和孟青青也点了点头。 我转头对欣然道“记住,不论有什么事情,你都要跟在我身旁,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欣然嫣然一笑“好!”短短一个字,充满了信任和温柔。 历若海看了看达达“掌柜从现在开始起把我们存在过的线索销毁,千万不能泄漏你的身份。” 达达哈哈一笑“没有问题,我在乌兰巴托待了这么久,自然晓得其中厉害。”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今夜亥时,请掌柜在城门处准备六匹马,我们出手后直接奔巴彦。” 达达狡猾一笑“马匹在乌兰巴托城里是不能任意行走的,否则第一时间就会有弩矢朝你招呼。” “呃!”我愣然,没有座驾,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WW.q i s h u 9 9 . c o m.c-o-m(q i s h u 9 9 . c o m!.c-o-m.文.學網在这茫茫草原上怎么逃得过鞑靼人的追袭? 达达哈哈一笑“希文不必担心,这几天我不但收集了情报,更知会了张德贵在乌兰巴托东南五十里的地方准备了各位需要的东西,包括坐骑、干粮和银两。到时你们只管沿着驿道走便是,到了巴彦自然有人接应你们。过了巴彦,估计鞑靼人也不敢继续追杀你们了,现在朱棣的大军已经在赛音山达驻扎,再过去只有找死而已。” 历若海缓缓站起身来,右手伸出“先生是历某见识的人物里面最特殊的一个,也是历某最为佩服的人之一,希望以后还能有相聚的一天。” 达达展颜一笑,右手紧紧握住“能得历门主欣赏,已经是达达莫大的福分了,我们有缘自会相见。” 历史性的握手,谁又知道这竟然是最后一次? ×××××××××× “叔叔,难道真的要把兴安岭送给鞑靼人?”在乌兰巴托靠一处近皇宫的豪宅内,某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正轻蹙着眉头,看着身前的摩挲着利剑的男子。 只见这男子一脸阴翳,双眼修长,鼻子酷若鹰勾,头戴不伦不类的文士轻冠,却穿着商贾的服饰,让人一看就觉得不舒服。没错,他正是这次随宫本全政跑来乌兰巴托,想捞一瓢好处的建州女真新族长――――纳兰白池。 纳兰白池是相当郁闷的,来之前倭人并没有和他说会要自己割地,但是前几天宫本那个老淫贼却借着里赤媚的威风楞是要自己赔上了兴安岭和长白山,而且自己还不敢说‘不’,否则那天能不能活着走出驿馆还是个问题。但是若自己答应的这些东西全部兑现,那岂不成了女真的千古罪人? 听到身旁年轻人询问,纳兰白池轻叹了口气“飘雪,你还是太年轻了!前几天我若是不答应,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我们答应的事情实在是太遥远,先不说明庭尚且强势,我们绝难有机会达到目标;退一万步说,要是真的做到了,我们到时不会反悔么?鞑靼人现在江河日下,高句丽人也积弱难立,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啊!” 纳兰飘雪俊脸闪过一丝不解“既然叔叔都说鞑靼人和高句丽人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还担心什么问题?” 纳兰白池苦笑道“其实,宫本那个老淫贼才是最可怕的,他既挑拨了我们几方的关系,自己隔岸观火;而且还得到了踏上高句丽国土的跳板。若是让他们得逞,恐怕不出百年,我们女真东面会出现更强大的敌人。” 纳兰飘雪淡淡一笑,俊脸露出不屑“那些矮子?若真的有这么一天,就让我手上这把‘飞雪’去干掉他们!”说着,伸指弹了弹长剑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呤。 纳兰白池心中无奈,只得看着天真的纳兰飘雪摇头。 蓦然,窗外出来几声轻微的掌声“志向到是不错,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纳兰白池和纳兰飘雪心中一震,双双掠出窗口,落在庭院之中。 他们来的时候是扮成的普通商贾,后来四方结盟,里赤媚说驿馆不安全,才安排他们住到这里来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四方住的地方都不在一起,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他们女真人! 纳兰白池看着身前个头娇小的身影,心中已然是翻江倒海。一开始他对里赤媚等人的信任就不高,所以四周布满了自己从女真带来的心腹高手,可是敌人都已经站到自己窗外了,心腹们还没发出警示,那只能证明其他人已经死了!难道里赤媚是故意留下自己,杀人灭口?但是对方夜雨有什么好处? 纳兰飘雪年轻气盛,看着身前个头还不及自己肩膀的身影道“阁下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请问此来有何见教?” “你们忘记我了么?”孟青青缓缓的揭开自己的面纱,眼神变得冷酷“我可是记得你们呢!” 纳兰白池一脸惊骇“孟青青!?里赤媚不是保证你已经死了么?” 孟青青闻言掩嘴娇笑,心中不得不佩服韩希文的一番猜测。 原来我在来之前就预料里赤媚不会把孟青青的事情详细告诉纳兰白池,所以要孟青青探探口风后,假装奉方夜雨的命令来找纳兰白池报仇。 孟青青笑声一顿,眼神如尖刀一般看向纳兰白池“谁说我死了?小魔师就是同情我的遭遇,才设下这个陷阱,让我可以痛快的手刃仇人。你说,没杀了你,我怎么会死!?” 纳兰白池闻言反而冷静下来“原来是小魔师下的手,那么我带来的人都是里赤媚干掉的了?” 孟青青轻蔑的笑笑,还想探底? “对付你们,何须里老师出手?就我孟青青一个足矣!动手吧!” 纳兰飘雪眼睛一亮“以前别人都说你是女真族第一好手,可惜那时候我尚未出师,不能一决高下,今天就让我来告诉大家,谁才是女真的第一剑手!” “锵!” 双剑同时出鞘。 孟青青的织女剑狭长单薄,但是锋刃极其锐利,适宜刺、削一类的招式,是以出手快若闪电,剑影在空中弥漫起来就若是银河中的渔网,交相辉映,甚是好看。在她受伤之前,其织女剑法就被“魔师”庞斑看好。现在得到“寂灭大法”重塑的孟青青早就超越了受伤前的境界,直逼里赤媚那一等级,不可谓不强。 但是,纳兰飘雪使用的却不知道是哪个高手的剑法,外象和孟青青的剑法完全相反,速度极其缓慢,甚或一边使用,还有淡淡的紫芒闪动,诡异非常。虽然其剑法缓慢,但是不知为何却总能在最后一刻挡住孟青青的剑招,没让孟青青走近一步。 纳兰白池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孟青青说只有她一个人过来,自己却不信。方夜雨做事向来算无遗策,绝对不会冒险让孟青青一个人来刺杀自己,但是自己感觉了半天,愣是没在周围感觉到任何高手的气息! 想到这,纳兰白池再也忍不住了,不管有不有埋伏,先干掉孟青青要紧。 青锋一闪,纳兰白池刚刚拿在手中摩挲的宝剑赫然出手,风动尘起,功力竟也不弱! 孟青青凤眼恨然神色闪过,手中长剑旋又快了两分,更大的剑网瞬间将冲过来的纳兰白池卷入其中,以一敌二! 纳兰飘雪嘴里怒骂一声,显然是不忿孟青青如此小视自己,手中的长剑顿时由慢变快,身上淡淡的紫芒骤然如一团棉絮般扩散开来,震碎了地面的石砖! “紫气天罗!?”站在不远处观察的我小声的喊了出来。 历若海显然不认识这种功夫,闻言转头道“希文认识这种功夫?” 我凝重的点点头“这是魔门‘灭情道’的功夫!没想到在域外竟然见识到了!” 希武有点担心道“大哥,这功夫很厉害么?” 我拍了拍希武“那要看用的人有多少本事了!你要是担心,等会去帮帮忙吧!报仇的事情我们不好出手,帮你们把守外围即可。” 希武“恩”了一声,人影悄悄的掠了过去。 ×××××××××× 孟青青三人战况胶着,心下有点着急,毕竟事情很紧,若让纳兰白池看出破绽,恐怕就是历若海和韩希文也不一定能跑出乌兰巴托。 正在这时,纳兰白池的长剑蓦然被一杆兵器架住,胸前空门大开。 纳兰飘雪愕然一惊,还没来得及抽手帮其解围,就见孟青青的长剑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刺进了纳兰白池的咽喉! 惊恐、恐惧、茫然,数种神色同时出现在了纳兰白池的眼中,到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架住他那犀利的长剑。 希武闷声道“青青,还有一个!” 孟青青脸色不变,长剑早就从纳兰白池的咽喉中拔出,风驰电掣的朝纳兰飘雪袭来。 纳兰飘雪若还不知道跑,那就是白痴了! “紫气天罗”气劲猛然从其身上爆发,孟青青和希武都晚了一步,纳兰飘雪已然掠上了墙头。 “滋!” 一道剑气在纳兰飘雪跃上墙头的那一刹那从其胯下彪出。 “啊!” 纳兰飘雪胯下一阵剧痛,人却没入了黑暗之中。 希武携孟青青飘了过来,责怪道“大哥,怎么不把他留下?” 我看了看孟青青,淡然笑道“青青知道么?” 孟青青看了看院中已然冰冷的纳兰白池尸体,点头道“留个报信的回去,至少可以挑起方夜雨和哈喇哈赤尔的纷争。” 我赞许的看了孟青青一眼“纳兰白池早就看出你不是方夜雨派遣来的,不过那个楞头小子可没这个本事,所以留着他的小命让其带口信吧!不过,那小子以后也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青青要报仇有的是机会。” 孟青青微微颔首“青青了解。” 章一百六十八 猎杀忍者 历若海举头眺望了星空中的朔月,淡淡道“时间很是紧迫,我们进行下一步吧!不然被倭人知道了此处的事情,恐怕会有变故。” 孟青青最后看了看纳兰白池的尸体,一声不吭的随着众人没入黑暗之中。 其实,在叛变发生之前,纳兰白池一直是她最尊敬的长辈,曾经的亲情在权利面前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才是对孟青青最大的打击,这个伤痛甚至超过了身体上的创伤。 ×××××××××× 众人身形就如夜空中的蝙蝠,如一道道褐色的闪电,在街落之间快速的移动。 倭人也是以商人身份混进来的,但是他们的计划比纳兰白池要缜密得多,早在半年前就在乌兰巴托开了个商号。现在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自己的商号里花天酒地,而不用象纳兰白池一样躲躲藏藏,生怕泄漏风声。 “停!” 众人掠到商号附近,我心中突然响起警兆,小声阻止了众人的前进。 历若海阖眼将神念放开,片刻后才道“我也有所察觉,但是感觉不甚明显,埋伏的人气息很弱。” 我点点头“倭人有一套自己的杀手训练方法,训练出来的死士在其国内称为‘忍者’。这些人武功都不甚高,但是轻功、下毒、暗杀方面都是精英,也不可小觑。而且他们学习的似乎是一种类似中原道术的五行遁术,极善隐蔽。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我隐约可以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很肯定他们的具体位置。若不是我在长江上领教过那些‘忍者’的水遁,可能今次我也不会这么快的出现警兆。” 成抗闻言郁闷道“这种事情,乃是姬先生的拿手好戏,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微微一叹道“让我来试一试!” 说罢,我取下背上的九律佩弦,就这么自然的拿在左手里。 “我虽然不懂遁术的原理,但是诸多典籍中都提到过,遁术需要和环境极紧密的配合。既然忍者的功力都不甚高,那么我试一试用音波迫出他们的身位,门主和各位帮我解决他们。记住,手脚一定要快!” “明白!” 关系到众人的安全,谁都不敢马虎。 遁术,说得好听点就是天人合一,讲究身心和某一事物达到极其和谐的地步,让人分辨不出真伪。但是所谓事物都有一定的极限,绝对不可能出现人的身体没入地下,日行千里;或者人的身体整个没入到树木中去这样的天方夜谈。毕竟那些东西都是固体,除非你的身体变成液态,否则就只有学习韩柏的,用内力把自己强压入地面,不过那样就是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更不要说日行N里了。真正的遁术是要依靠身上的伪装物,躲在某一物体旁边,比如树上,来达到拟态的目的,让人产生错觉。当然,效果要看伪装者的能力,以及忍耐力。不过,据说忍者的水遁确实可以提高在水中的动作流畅性和速度,不过我估计和浪翻云那样的宗师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而我使用的方法,和魔门的“天魔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原理就是使用一些极低波频的声音来扰乱人的心志,而这些声音妙就妙在耳朵是听不出来的,而且由于不是用内功催动,所以不虞被人发现。 五指轻舞,这次从九律佩弦上飘散开来的不再是那悠扬、柔美的曲调,而是催魂躲命的无声琴音。 我们左前方第一个忍者已经忍不住现出了身形。 历若海手中乌金长枪蓦然出手,人枪合一的穿过那名倒霉的忍者躯体,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就夺走了他的生命。整个动作快若鬼魅,连我们这么近的距离都看得不是很真切。 我没有理会,因为低音波频的弹奏实在太耗精神。 忍者们个个都有自己镇守的方位,历若海解决了的忍者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其他的忍者在音波的干扰下都不自觉的出现了晕眩的情况,身体方位立时大露。 埋伏在左侧的风行烈和成抗蓦然出手,丈二长枪和一双铁手将身体颤动的五个忍者拖进了地狱,动作潇洒诡异,迅疾无伦。这两人似乎是得到了申屠九方的点拨,手下动作利落干净,毫不拖沓。 这一下,右侧的三个忍者再蠢,也看得很真切了。手中响铃刚刚要示警,蓦然一柄窄长的利剑刺穿了报信忍者的喉咙,即刻毙命。 身旁另外两个忍者也顾不上摇铃,一个轻跃逃离树杈。 “呼!” 劲风响起,诺长的一杆长戟将两人袭毙在半空,没给他们留一丝机会。 “踏!” 成抗的身影出现在两个忍者身下,一把接过了两人的身躯。 希武朝他点了点头,收起了长戟。 而大院正前方的八个忍者,则在历若海的“君临天下”中没撑过一秒,全部被刺穿喉咙,死不瞑目。 我缓缓收起九律佩弦,长吁了一口气。 要想不使用内力来催动这样的低音,还真是一件苦差事。 欣然没有出手,站在我的身后注意着场中的变化。此刻见诸人已经完成了任务,才松了口气,帮我抹了抹脸颊的汗水。 诸人把忍者的尸体拖到了我们藏身的暗处。 ×××××××××× “宫本先生,我好像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一个华服高冠的男子坐在宫本全政身前,左右两臂各拥了一位模样娇俏、身姿娉婷的金发美女,只不过一人身着紫纱,一人身穿黄纱而已。 宫本全政眼神瞄了瞄两个媚女,心下痒痒“‘花仙’多虑了!鄙人在院落里部署了十余名本国一流的伊势上忍,虽然他们不一定能挡得住诸位高手的进攻,但是若有异常,他们示警还是很快的。” 这男子赫然就是年怜丹了,只见他微微翘了翘嘴角,冷笑道“希望宫本先生的话可靠。” “哼!”坐在宫本全政右侧的一个手拿五尺长刀的高瘦男子不满的冷哼了出来。 年怜丹下手的“寒杖”竹叟轻蔑道“怎么?北条先生有何意见?” 北条仙虎死鱼般的脸上露出不屑“刚刚不知道是谁被我们的精锐上忍困在院中,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左一个不放心,右一个不放心。” 年怜丹和竹叟脸上一片酱紫,就欲喝骂。 原来,刚刚年怜丹和竹叟是翻越门墙而来,院落里的忍者不知道他们是宫本全政的贵客,所以摆下了阵势,将两人困在院里达一柱香的时间。虽然年怜丹和竹叟的身手比之这些忍者有云壤之别,但是遁甲之术却极为生疏,所以最后还是宫本全政帮两人解的围,让两人大觉没有面子。此刻北条仙虎出言讽刺,就如刺破了气球,情绪立时被其引爆。 宫本全政看情况不妙,连忙奉承道“年派主和竹兄只是不想伤害本人那些手下,才会如此,仙虎殿下不可怠慢客人。”说道最后一句,已经隐约有了斥责的口气。 北条仙虎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目。要不是幕府将军足利盛隆要求其听从宫本全政的指挥,恐怕北条仙虎早就把这个对自己不敬的小矮子给干掉了。 宫本全政心中怒骂了北条仙虎“莽夫”,才一脸掐媚的看着年怜丹“未知派主对于在下的建议做何答复?” 我心神一动,这倭人竟然狡兔N窟,私下里撇开方夜雨又和年怜丹联系上了? 年怜丹松开搂着花妃的双手,一脸惫懒的道“不知我无双国和贵国联盟有什么好处?我们一个远在西域,一个地处东洋,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某人实在不明白宫本先生为何如此热衷与我联盟,甚至不惜撇开小魔师,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和我接触。” 宫本全政眼神一亮“所谓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选择,不是么?而且小魔师虽然表面上敬重派主,实际上多数还是倚仗里赤媚和木华黎,派主参与的多数是出力却不讨好的事情,不知在下是否有说错?” 年怜丹好笑的看着宫本全政“那宫本先生和我联盟,有我什么好处?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好处?”宫本全政见年怜丹已然松口,心情大快道“只要派主提得出的,不论女人、金钱,抑或奇珍异宝,只管说来,宫本立马去办!” 年怜丹和竹叟相视一笑“那,我就要北条先生手里的长刀吧!” “混蛋!” “不可!” 北条仙虎和宫本全政几乎同时出口,宫本全政适时止住了北条仙虎的拔刀。 宫本全政一脸严肃的看着年怜丹“派主可能不知,北条殿下手里的长刀乃是敝国象征皇室威严的神器之一,断然不可送于他人。想来此事派主也没有听闻,所以宫本不敢怪罪。但是此话绝不可再拿来玩笑,望请谅解。” 年怜丹眉毛一挑,看着长刀笑道“原来是贵国国宝,那就恕年某唐突了。不过年某一下子确实没什么缺少的,这个要求就以后再说吧!” 宫本全政虽然觉得吊着个要求很是别扭,但是年怜丹的事情已经完成,也没必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损失去得罪他。心念一转,脸上堆满了笑容“这就随派主喜欢了。” 年怜丹淡淡的搂起花妃“不知道年某可以帮你们做点什么?” 宫本全政摇头笑道“什么也不必做,只不过若以后我们和小魔师有冲突,望请派主作壁上观,抑或在关键的时候拉我们一把,宫本已经很是满足了。” 章一百六十九 短命的联盟 年怜丹不置可否,而在外面倾听的我,心中却已经开始感慨了。 倭人确实很会把握人的心理,也许他们暂时还不会与方夜雨等人发生冲突,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他们明天的任务失败,倭人也可以把事情推了一干二净,在哈喇哈赤尔面前摆出一副虔诚的面孔。这一刻,我已经很确定倭人必然与哈喇哈赤尔这个正统的大汗有接触了。 好厉害的计策!好厉害的两面三刀! 站在我身旁,也在倾听的历若海睁开了双眼,传音给我道“不愧是达达,这个倭人绝对不能放过,否则,域外的形势还不知道会不会在掌握之中。” 我闻言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说罢,我转头看了看孟青青“青青请出手吧!” 其实,要孟青青出手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若是我们突袭进去,在房间内很难施展开手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机关,难以预测的地方太多。而换成除开孟青青的任何一个人去门外挑战,难免敌人会疑神疑鬼,要是房间内有地道逃跑,那就糟糕了。只有孟青青,敌人尚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我们的人,回来复仇的理由也很充分,才不会把敌人吓跑。 孟青青看到我的示意,飞身掠过几株树冠,踩断了一枝树梢。 “谁!” 年怜丹极其敏感,听到孟青青弄出的声响,身影已然破门而出,玄铁重剑如黑夜中的罡风,朝孟青青席卷而来。 孟青青故意拖后,手中长剑猛然回头,点中了年怜丹重剑的着力点。 年怜丹猛哼一声,玄铁重剑蓦然收回,爆出一团剑雨,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剑重的影响。 孟青青秀眉轻蹙,手中剑力再重两分。 “当!” 年怜丹毕竟功力高出一线,十数招过后,孟青青被迫从树梢上跃落下地。 年怜丹收剑退后几步,和孟青青遥遥相望。 这时,房内众人才施施然的从破碎的房门之中鱼贯而出。 这些人里,除开我和历若海都知道的宫本全政、北条仙虎、竹叟之外,赫然还有一条大鱼――――鹰飞! 希武浑身一颤,就欲出手。 我强行压下了他的举动,朝历若海传音问道“还有人没?” 历若海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据我探测,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我轻轻道“等会听我的命令,一起出手!” 不说希武,站在场中的孟青青赫然看见侮辱了自己的鹰飞,心念一动,几乎冲了出去。不过经过了许多沧桑的孟青青早就成熟了许多,贝齿轻咬,硬是压住了自己的冲动。 年怜丹戏谑的看了看孟青青,回头朝鹰飞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公主忍不住相思之苦,回来寻情郎了。” 鹰飞妖异的双眼把孟青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调笑道“鹰某早就说过,没有一个女人逃得过我的魅力。” 年怜丹见孟青青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无趣的看着她道“没想到我们的青青公主竟然可以从那么重的伤势中复原!不过,年某是应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因为你可能又会落到我们手里了。”宫本全政淫荡的笑了笑“不知,各位可不可以把这女人让给我?” 鹰飞冷哼一声“鹰某动过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再动!” 宫本全政悻悻一笑,没再开口。 年怜丹把玄铁重剑微微扬起,晒笑道“宫本先生想要留下孟青青,不但鹰飞这里过不了关,恐怕纳兰先生那里也会反对。” 站在众人最后,一直没有作声的北条仙虎突然闷声道“屋外的忍者都被解决掉了,这个女人身手真的如此厉害?” 年怜丹浑身剧震,朝周围巡视了片刻,看着一脸冰霜的孟青青道“北条先生确定你们那些手下都不在了?”他是吃过那些忍者的亏的,所以绝对不相信孟青青可以在毫不出声的情况下干掉所有的忍者。 北条仙虎咧嘴轻蔑道“这些人都是我热田神宫的精锐,我和他们有种神秘的联系,所以这点我可以确定。” 年怜丹回头朝竹叟和鹰飞交换了个眼神,三人瞬间分成几个不同的方向掠去。 孟青青身影一闪,追着鹰飞而去。 宫本全政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竹叟就已经被人反震回来。 竹叟拿着寒杖在地面噔噔噔噔退了十余步才堪堪站稳,嘴里颤声道“丈二红枪!” 丈二红枪乃是历若海的标志,竹叟哪能不害怕。不过,等到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心中却淡定了几分,出来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邪灵”历若海,而是历若海的徒弟风行烈。 北条仙虎眼神一亮,对竹叟道“此人就是中原的历若海?” 竹叟冷笑一声“不是,此人是历若海的徒弟,风行烈。”宫本全政不解道“既然不是历若海,那你们怕什么?” 竹叟刚想挪谀几句,突然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大门方向。 “不就是怕我咯!”我和欣然缓缓从门口走来。 北条仙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宫本先生,请你退后。” 这一句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若是有连北条仙虎都棘手的高手,宫本全政就会自行先跑,以免留下来拖累。 宫本全政一动不动,不是他没听见北条仙虎的话,而是风行烈那双灼灼的双眼早就将他锁定了。 北条仙虎知道若不能解决我的威胁,那么场上的诸人那儿也去不了。所以双眼骤阖乍张,嘴里叽里咕噜念出几句类似咒语的句子,猛然抽出了草雉长刀。 草雉剑,又称天业云剑、天之丛云,据说剑身通体白色,长二尺七、八寸,剑刃的样子象菖蒲叶,和中国剑的类型相似,剑身很厚,剑柄的装饰犹如鱼的骨节。此剑和八咫琼曲玉、八咫镜并为日本三宝。传说为须佐之男杀死八岐大蛇时,从大蛇尾巴内发现的神剑,就连日本诸神使用的十握剑都有所不如。因为八岐大蛇的头上经常有云覆盖,所以这柄剑被称做业云剑,又因为这柄剑能自己出鞘砍草,所以得到“草雉剑”的别名。据说天业云剑有实物,但在源平合战时,安德天皇溺水身亡,天从云剑随之沉入海底。现在供奉在热田神宫的不过是把仿造品。 可是,北条仙虎这把“草雉剑”不论真假,都已经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只见这把“草雉剑”完完全全就是一把加长的东瀛倭刀,微青色的刀钢闪耀着灼灼的森然之光,不用尝试,就可以确定其是一把叠钢打造的绝妙好刀。我相信,只要这北条仙虎的武功不比水月大宗差,那么此刀的威力将会极为骇人。 北条仙虎脸上满是严肃,拿着这几乎与他身高等长的“草雉剑”哼道“阁下乃是除开我们热田神宫的人外,第一个见识‘草雉剑’本象的人,希望你不会让本人失望。” 我回头看着欣然做了个被吓死的表情“我到是希望阁下不要让我失望就好!” 北条仙虎显然没有倭人常有自大的毛病,闻言也不反驳,左脚轻轻在地上一点,人携长刀如风驰电掣般袭来。 “啊!” 风行烈沉默了许久的丈二红枪同时出手,枪影将竹叟笼罩其中。 宫本全政也没跑成,不过他自信不会输给眼前的这个看似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娇俏美人――――欣然。 草雉剑破空速度极快,一眨眼,我和北条仙虎间数丈的距离就消失无踪。凛冽的剑风在我耳边响起。 刀过,人影不见。 北条仙虎一顿不顿,手中长刀由横劈马上变为由下至上的“挑”势,向半空袭来。 “叮!” 北条仙虎长刀握稳,脚下赫然陷入地面半寸。 我的身影轻轻落在其身前丈余处,望着右手发呆。 果然不愧名刀,实体化的仙澜剑劲依然没有完全挡住草雉剑的劲风,手上竟然被划出了一道长达五寸的血痕! 北条仙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紧握长刀,缓缓横到了双眼之前。 深夜的寒风卷起,缭乱了一地尘灰。 “呔!”北条仙虎双手不知如何做势,突然从地面跃起,长刀化作青芒,将我头顶笼罩。 我全身劲气勃发,双手凝聚起极其庞大的剑气,飞身迎向半空中的北条仙虎。 “嗡!” 风停尘歇,两人错身而过。 北条仙虎身形不住颤抖,过了许久,终于单膝跪地,盍然逝去。其身上衣衫寸寸碎裂,赤裸的上身遍布了剑痕。 我看了看手中的草雉剑,长叹一口气,把其插在了泥土之中。 原来,这也是一把不祥之剑。 ×××××××××× 等我将剑放下,场中的战斗也已结束。 竹叟的功力早就不如突飞猛进的风行烈,这次也不知道抵抗了多少招,反正其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风行烈的脚前。 至于宫本全政,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是个三脚猫!只一招,就被欣然如小鸡一样提在了手里,丝毫动弹不得。 “呼!” 历若海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庭院中,看着我淡淡一笑道“好了,这个短命的联盟是没有了。年怜丹、鹰飞都已授首,我们进行下一步骤。” 章一百七十 哈喇哈赤尔的决断 我朝历若海身后展望,没有看见诸人的身影“怎么,门主没有动手?” 历若海拍了拍右肩后侧的乌金长枪“那几人还不值得我动用这老朋友。成抗身为双修府的乘龙快婿,有责任和义务去解决双修府的恩怨,所以,我只是跟随成抗追及到年怜丹,而没有插手他们的战斗。” “双修府女婿?”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了看身旁英俊挺拔的风行烈“貌似行列也应该有这个责任咧。” 风行烈俊脸飘过一丝酡红,尴尬道“我本来是想和成抗一起去截击年怜丹的,但是成抗却拒绝了。” 我恍然,以成抗的性格,确实不会把这事假手于人。 历若海继续道“至于鹰飞,虽然他较之年怜丹已然没有多少差距了,但是有希武和孟青青联手,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估计历某的话一完,他们就回来了。” “嗒!” “嗒!” “嗒!” 三声脚步落地,众人已经顺着历若海的话音回来了。 希武一脸的兴奋,身上大大小小留下了不少的血痕,看来鹰飞在两人的联手下也并非没有还手的余地。不过,这些伤痕可能很难对随着张玉南征北战惯的希武产生影响。 孟青青拿着鹰飞的“离魂双钩”,一副复杂的快意表情。不过,在这快意的表情之后,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更多是茫然,一种生活失去目标的茫然。是啊!亲人都不在了,族人的希望现在也轮不到她插手,加上现在大仇得报,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做的?我和欣然交流了个眼神,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毕竟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弭,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药。 成抗最后走来,把手上的玄铁重剑丢在众人脚底“‘域外三大宗师’已经成为过去,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顺利,那么方夜雨就再也没有争霸的资本了。” 说话间,乌兰巴托上空映出了一片残红。 “糟了!”我估摸了一下方位,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轻烟,绝尘而去“达达出事了!” 众人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马上丢下手中一切累赘,施展身法,追着我的背影而去。 几个腾越,历若海追上我的步伐,沉声道“我们忽略了一个小问题!” 我心中颇为懊悔,点头应声道“那些马匪见识过希武的戟术,可能就是他们这个环节出了纰漏。” 历若海冷哼一声“希望达达没事,不然,我血洗了他们!” 心神一颤,我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众人身法迅疾,不一会就看到了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达达酒楼。 “快走!” 达达看我们七人的身影掠了过来,不顾危险朝我们示警。 打斗中的众人赫然有达达的身影,而他的对手竟然是“黄金狮子”里耶夫! “小心!”我们现在到是不担心自身的安全,毕竟在这茫茫兵卒之中,床弩很难对我们产生威胁,而要说到截杀我们,除非忽雷哲加上方夜雨等人全部出手。 “噗!” 达达的身手甚是不弱,但是他碰上的却是马上功夫超一流的里耶夫,只是分神给我们示警的这一刹那,里耶夫的长枪已经穿透了达达的右胸。 “达达!” 我和历若海携愤出手,青芒和红芒在黑夜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顿时在众人面前破开了一条狭窄的血路。 “轰!” 乌兰巴托又有几处地方扬起了冲天烈焰,整个天空被妖异的深红色笼罩,直如魔王降世。 欣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我们刚刚去的几个地方!难道方夜雨对几拨人马下手了?” 孟青青接口道“绝对不可能,倭人的计划对方夜雨有利无害,他怎么可能自毁长城?” “当!” 在众人还在揣测的时候,历若海的乌金长枪已经荡开了里耶夫的攻击,搂起达达的身躯急退。 风行烈和成抗不知道什么时候抢过了两匹良驹,双战里耶夫。 我掠到历若海身旁“达达,你怎么样了?” 历若海一声不吭,双手抵在其背后大穴,缓缓输入真元。 达达不顾嘴角的溢血,拉着我的手道“走!全部都走!不然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我转头看了看绵延不断的鞑靼士卒,心中充满了疑惑。 达达自嘲的咬了咬牙“千算万算,我都没想到,最厉害的人原来就是那个看似敦厚,貌不惊人的哈喇哈赤尔!” “他!?”我愕然讶道。 达达拍了拍历若海的手臂“历兄不必耗费真元了,我的护体真气已破,心肺俱碎,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反而你们还需要保存实力,冲破重围,快走!”说罢,口中鲜血狂涌而出,生息已绝。 “哈喇哈赤尔!” 我和历若海面面相觑,同时喊出了一个人名。 历若海冷哼道“原来我们一路的顺风顺水,竟然是走进了某人的圈套!” 我双拳紧捏,懊悔道“真是不该小觑天下人,这哈喇哈赤尔的心机谋略怕不在朱棣之下,竟然能将几股势力玩弄在手掌之中!没时间了,按达达的意思,我们先撤退吧!” 历若海猛然抖起手中乌金长枪,将几个士卒扫落马下“走!” 我拉起欣然跃上马背,对风行烈道“你和成抗帮我们开路,里耶夫交给我!”说罢,手中凝聚真气,将地上一根长矛摄入手中。 “喝!” 几丈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左手抱着欣然,右手长矛就如黑夜中的闪电,映衬着滔天烈焰,化作满地炙火,向里耶夫袭去。 里耶夫大惊,乌兰巴托乃是自家的地盘,数万的兵力根本就不惧敌人逃脱,所以他第一次选择了退却。 矛影骤然一收。 我将身旁鞑靼骑兵震落一地,猛然扯起马头,回身就跑。 “混蛋!” 里耶夫嘴里怒骂一声,他没想到我的这一招竟然根本就是虚招,说收就收。不过一刹那的时间,两骑之间就已经挤满了鞑靼的士卒,里耶夫除非舍弃坐骑,否则决然追之不及。 “冲哪个门?”我大声招呼前面的历若海,毕竟哈喇哈赤尔设下如此完美的陷阱,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的跑出去。 历若海声音从前面随风传来“哪个门都一样!就是南门吧!” “吱呀!” 正当我们还在讨论出路的时候,我们前方的南正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走!” 只见一个士卒模样的人朝我们挥手,撕心裂肺的大喊。 还没等我去辨认此人的身份,一蓬乱矢已经把他射成了刺猬。 历若海的乌金长枪在地上撩起数道劲气,将前方开出一条通道,对这我们喝道“走!” 成抗硬挺过几杆长枪,赶在大门关闭之前跃过了门墙。 “哐当!” 乌兰巴托那巍峨的南门竟然毫不犹豫的合上了! 一行七人虽然不解,但是此刻也没心情去管鞑靼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了,策马扬长而去。 ×××××××××× 乌兰巴托东南五十里,驿站。 这里是一个荒废的的驿站,满地的杂草正向我们述说着此地的沧桑。不过,看样子张德贵为了我们的逃跑,还是花了不少心思。驿站里准备了十二匹好马,可能他是准备让我和欣然共乘一骑,然后一骑两匹马来轮换。马槽里的草料颇为新鲜,这些东西看来刚刚准备完。 历若海轻叹道“这张德贵和达达俱是一时人杰,可惜,为了我们的事,把达达陷进去了。” 我看了看乌兰巴托的方向,深夜的天空已然泛着凄厉的残红,看来乌兰巴托的杀戮远远还没停止“哈喇哈赤尔既然不是对付我们,那他的目标是谁?” 喃喃自语后我顿了一顿,猛然回头看向历若海,我们同时脱口而出“托脱!” 除开这个第二顺位继承鞑靼大汗之位的王子,想必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哈喇哈赤尔花这么大仗势,封城围剿了吧!只看我们逃出乌兰巴托后,鞑靼人根本不派兵追击这一点,我就可以确定这次哈喇哈赤尔的目标绝对不是我们。 达达的牺牲很是无辜,也许就是因为倭人曾经在那里遇到了里耶夫的手下,才会遭到达达上层的疑忌,受到牵连。至于那个被流矢射杀的士卒,应该就是达达潜入军中的手下吧! 风行烈冷哼道“看来,我们的行踪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一样秘密,哈喇哈赤尔恐怕早就有了消息。” 成抗点点头“按照希文的分析,倭人在联合几大势力的同时,也与哈喇哈赤尔进行了一些交易,恐怕正是这点导致了哈喇哈赤尔的提前行动。” 孟青青道“既然知道城里有东瀛、女真、高句丽和我们,哈喇哈赤尔也敢如此草率的攻击托脱,想必确实是心急了。” 历若海摇头叹道“恐怕不是心急,而是他极有把握吧!从他动手的时机来看,他肯定猜到了我们会向倭人和女真人下手。” 我顺着历若海的思绪说道“也就是说,这几天达达打探到的消息,都是哈喇哈赤尔故意泄漏给我们知道的。而一旦城里的高手剿灭,就是他对托脱和方夜雨动手的时候,而我们的逃跑,正合他的心意。” 听完各自的分析,众人一片默然,政治这个东西,对于江湖众人来说,还是一门太深的学问。 可怜的方夜雨,若是此时有庞斑在背后撑腰,恐怕哈喇哈赤尔想对其动手,也得三思而后行吧! 这争斗就如棋盘,一子错,满盘皆罗嗦。 谁说不是呢? 章一百七十一 陨落的帝星 谁都不知道,在我们亡命逃出乌兰巴托的那一时刻,顺天城紫金山天象殿中,正有一个身着太极八卦服,头顶紫青玉徵冠,手拿混天星斗仪的老人正遥望着北斗七星方向。 “姬兄,何事值得你如此关注?”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这句问话渐渐显现在其身后,赫然竟是“鬼王”虚若无! 看来这个一身道士打扮的老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阎王眼”姬三秋了。 姬三秋闻言也不说话,右手指着北斗七星勺柄处的一颗星凝视不语。 虚若无掐指算了一算,旋又摇头看向了姬三秋指向的方位。 “嗖!” 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响起,北斗七星后面窜出一颗亮星,急剧闪烁了几下,渐渐归于黑暗。 “帝星陨落了!”姬三秋收回手指,摇头叹息到。 虚若无剑眉紧蹙,转头看了看天上的紫微星寰,淡淡问道“帝星?帝星不是安然无恙么?” 姬三秋把手中混天星斗仪放回到了浑天仪旁,负手身后道“我说的帝星乃是本不该陨落的一颗,它代表的主人是庞斑曾经一力支持的蒙元遗胄方夜雨。” 虚若无再次掐指一算,骇然道“方夜雨!?竟然是他!有谁能杀掉他?希文么?” 姬三秋淡笑摇头“虽然不是他所杀,不过也是因他而死,可以这么说吧!” 虚若无嘿然道“没想到方夜雨没有把命丢在中原,反而却死在了家里。” 姬三秋回头又看了看北斗七星“天下命势已然改变,不过,希望这次不是陷入入混乱,而是归于秩序。” 大殿蓦然灯烛全熄,姬三秋和虚若无一同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 巴彦。 为了不引起鞑靼人的注意,我们一行七人围着大漠饶了个不小的圈,终于赶到了巴彦小城。 巴彦位于乌兰巴托东南三百多里处,这里环境并不算好,虽然处在乌兰巴托和赛音山达的主道上,但是周围连一点河流、湖泊都没有,真真正正的贫瘠之地。不过好在途经新商路的商贾不得不借道这里,才让此处生机勃勃,不至于环境的恶劣而导致荒废。 我们穿着张德贵准备的牧民服饰,坐在一幢不大的酒楼里面歇脚。 酒楼里人来人往,各色各样的人物比比皆是。 坐在我们旁边不远处,一个胖胖的商贾看了看对面的干瘦男子“最近乌兰巴托那边似乎很紧张啊!”。 “嘿!我这里确实有消息,不过”干瘦男子伸了伸手,一眼不眨的看着胖商贾。 商贾露出一个会意的神色,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锭小银,递到了干瘦男子手中。 干瘦男子皱起眉头,托着银子的手没有半分收回去的意思。 胖商贾愕然道“兄弟,太狠了吧!” 干瘦男子冷笑道“我的消息可不止这个价值,若是胖子你嫌贵了,我就卖给别人去!”说着,还真的把手里的银子对桌面一放,转身就走。 胖商贾突然展现出和其身材极不相符的速度抓住了干瘦男子,一把把他按回了座椅里“兄弟,这个消息真的很值钱?” 干瘦男子故作神秘,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神色。 胖商贾见状,心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锭足金,塞进了干瘦男子的怀里。 干瘦男子把收放在胸口摸了摸,才对这胖商贾嘿嘿一笑“代价总会有它回报的时候,把耳朵附过来!” 干瘦男子叽里咕噜说了许久,胖商贾突然大笑一声“真的!?” 干瘦男子呵呵一笑“兄弟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几时消遣过胖子你?” 胖商贾顾不上和干瘦男子再说,噔噔噔噔的跑下楼去,转迅去远。 他们自顾自的再耳边说,可是却没法逃过我们这桌任何一人的耳朵。 震惊! 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我们现在的心情。 因为我们听到了一个令天下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小魔师”方夜雨死了! 这个干瘦男子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其刚刚和胖商贾说的情报却相当的具体,可以说,胖商贾付出的一锭金子绝对不亏,甚至和干瘦男子说得那样――――远远不止! 原来,事情的经过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哈喇哈赤尔在大漠诸族得眼里都是一员值得尊敬得猛将,但是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一个玩弄政治的高手! 女真人接受朱棣的建议,从呼伦贝尔草原绕道袭击乌兰巴托的事情,哈喇哈赤尔早就知道,不过这个心计深沉的鞑靼王子却一直装作懵懂不知,任女真人大摇大摆的闯进了汗廷心腹之地。而就在守城战里,正是这位王子的怂恿,鞑靼大汗才勇敢无惧的亲临城墙指挥战斗,而飞向大汗的箭矢之中,最致命的竟然也是这个王子射出的!当然,这个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干瘦男子说其一个兄弟正好在军队服役,才亲眼见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至于大汗的死,就是没有内部消息,我们也可以猜到是这个哈喇哈赤尔做的手脚。 在我们偷袭倭人的夜里,正好也是大汗下葬的前一晚,哈喇哈赤尔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支开了托脱身边的方夜雨和其智囊木华黎,把托脱骗到了大汗的灵堂。而托脱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走进灵堂,哈喇哈赤尔竟然一身的刀伤,趴在地上喊救命! 后面的事情很清晰了,托脱被认定为弑父弑兄的杀手,被忽雷哲和里耶夫追杀。 哈喇哈赤尔下达的命令里,还有剿杀高句丽、女真等人的命令,唯独放过了倭人,这也间接的证实了我们的推测,倭人果然和其有勾结! 不过可惜,那几个倭人还是死了! 该死的人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至于方夜雨的死,则是哈喇哈赤尔最狠的一招,他竟然早就在方夜雨下榻的地方地下埋藏了大量的火药,那一晚只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而已…… 据说除开早就返回魔师宫的白发红颜,以及在外处理杂事的里赤媚外,其他人如由蚩敌等,全都变成了方夜雨的陪葬。 经此一役,蒙元的嫡系血脉,彻底断绝。 忽雷哲知道此事以后,事情早已无可挽回。作为忠心于鞑靼汗室的他,也只有把托脱的尸体交给了里耶夫,独自跑到了硝烟弥漫的方夜雨住地伤感。 ××××××××××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首先不说干瘦男子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就是方夜雨一方全员阵亡就够让人消化了。 方夜雨,整个男子曾经是蒙人最后的希望,也被庞斑看好。 可是,自从我的出现,他的生命轨迹似乎就打了个弯,被命运之神给玩弄了。 原来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该获得的利益一点都没得到,支持自己的人都或这或那的原因不再支持于他。似乎天之骄子由我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丑小鸭,耀眼的明星变成了路边的陋石。 历若海望着窗外的黄沙思索了许久,才回头对我嘿然道“说起方夜雨,又让历某记起了迎风峡一战,之前的英姿依然历历在目,可惜人却不在了。” 风行烈也黯然道“只记得那一段日子,方夜雨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围绕着自己,当时一心就想干掉他。现在猛然听见他的死讯,却又没法接受了。” 我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曾记否,晓枫残月,故人却已不在。” 历若海哑然笑道“其实,最好的对手总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孟青青双眼灼灼,举起酒杯道“为小魔师效力的时候,我很欣赏各位;而受伤之后,我也从来没有怪罪过方夜雨。门主的这番话真是说到了青青的心坎里,让我敬门主一杯。” 历若海欣然举杯“不是敬我,是敬我们这位已经尘归大地的敌人兼好友!” 我淡淡一笑“那就为方夜雨送行吧!希望这位‘好友’一路走好。” 众人轰然举杯,怀着复杂的心情喝下了这杯浊酒。 方夜雨,北蒙朝廷最后的希望,这个曾经被塞内外都看好的黑道霸者,最后的帝星,终于由于历史齿轮的倾扎消逝于天际,不过他的逝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要看世界究竟走向何方了。 历若海平生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也许就是与浪翻云把酒言欢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放纵过。 我也很了解他的心情,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理解,有着一样的境界。 没有对手的寂寞,总是空虚的,而看到自己对手消失,同样令人不快。 我摘下背上的九律佩弦,也不惧被人认出身份,缓缓弹出了一首《秋水》。 人,就如流水,总是高来低去,融入黄土。 蓦然,一阵打斗声破坏了整个音律的氛围,使得酒楼里沉溺其中的众人愤愤不已。 历若海也正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这样的打闹声显然让他很是不满。 我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探头望去,赫然看到了令我惊讶的一幕。 章一百七十二 狮子的绞首架 巴彦并不是一个大地方,所以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一条街道,从我们酒楼就可以遥望到小镇的外面。 而此刻,令我惊讶的是,巴彦小镇外赫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没错,就是鞑靼人的精骑! 太出乎意料了,没想到鞑靼人的手脚如此迅速,我们还只刚刚跑到巴彦,他们就把大队人马拉到了此地。难道我们的行踪泄漏了? “哐当!” 两个人影从天而降,砸碎了酒楼对面民房的屋顶。 扬起的尘灰渐渐消隐,两个人影骤然显现。 里赤媚! 里赤媚依然是那幅慵懒随意的样子,不过他身上的长衫早就被一路的打斗搞得破破烂烂,背脊上赫然有几处极深的伤口,影响着他的行动。他苍白脸庞上那双丹凤眼正凝视着前方的敌人,虽然此刻处在下风,但依然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塞外仅次于庞斑、忽雷哲的绝世高手。 站在他对面的是鞑靼第一勇士“黄金狮子”里耶夫,此刻他的俊脸早就没了以前的从容,泛红的面庞狰狞的扭曲起来,像是要吞噬眼前的里赤媚一般。 寒风吹动着里赤媚的衣角,不时传来一阵洌洌之声。 里耶夫缓缓抬起手中的黄金长枪,咬牙切齿道“现在巴彦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你里赤媚的‘天魅凝阴’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出去。所以,老老实实跟我会乌兰巴托叙罪!我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里赤媚的凤眼闪过一丝轻蔑,故作惫懒的呸道“想我里赤媚当年被被朱元璋三十万精兵围困凤凰台,依然可以带着顺帝逃出升天。你们包围巴彦的部队说起来还不足六万,就想要里某束手就擒?做梦!想要里某这颗项上人头,自己动手来取吧!” 里耶夫心神震怒,捏枪的右手不自觉的将长枪的精钢枪杆捏扁了几分。 其实,在平常来说,塞外的功力排名应该首推庞斑,再是忽雷哲,然后就是里赤媚了! 也许,里赤媚的马上功夫不及“鞑靼三杰”,但是只要回到地面,那么除非是忽雷哲动手,否则里耶夫还真拿他没办法。 巴彦小镇道路狭窄,最多也只能容许两匹马同时进出,里赤媚正是看中了这个情况,才把里耶夫引了进来,让其丧失了马上优势。 里耶夫站在原地,面容变幻了几次,可是依然不敢冒险对里赤媚动手。好一会,他才慢慢吁出一口气,恢复了些许平静“说起来,我不得不佩服里兄,没想到在我们重重保护之下,依然被里兄刺杀了大汗,可见扩廓的‘天魅凝阴’确实可怕。” 我闻言大讶,回头朝历若海看了看。“大汗”被里赤媚刺杀了?哪个大汗? 这时,里赤媚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容“可惜,里某无能,不能把哈喇哈赤尔的根断绝!” “好胆!”里耶夫刚刚平静的心绪又被里赤媚撩拨起来,忍不住发出喝骂“里赤媚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不敢把兵开进巴彦来。” 里赤媚仰天哈哈大笑“若你真的愚蠢到把兵吊进巴彦,那我就可以轻松的逃脱了。” 里耶夫一阵无奈,虽然里赤媚的话语有点夸大,但是其“天魅凝阴”已经大成,若是混在人群中逃跑,确实是难以截杀。若不是里赤媚在乌兰巴托大火之夜刺杀了即将成功夺权哈喇哈赤尔,里耶夫根本就不会管里赤媚的去向,没有了方夜雨的领导,里赤媚再也无法掀起什么风浪了。 想到这里,里耶夫果断的放弃了派兵进来的决定,手中长枪遥指着里赤媚,大喝道“出手吧!我要让世人都知道,里赤媚的‘天魅凝阴’根本就比不上我的‘狮子咆哮枪法’!”说罢,脚下劲力突发,里耶夫的身影已经如箭矢一般朝里赤媚彪去。 徒争口舌并无益。所以里赤媚对于里耶夫的挑衅没有一丝反应,他之所以激起里耶夫动手,是因为其背上伤势已经急需包扎,所以他想速战速决而已。 说道速度,里耶夫自然不是里赤媚的对手,只见里赤媚高挑的身躯化作一道虚影,随着里耶夫的进袭不住的退后,巴彦民房虽然复杂,但却没有影响里赤媚的行动精度。 里耶夫本来手中长枪早就应该出击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里赤媚竟然在第一招就凭借他的身法根自己玩起了捉迷藏,使得里耶夫准备的十数种后手都失去了作用。 不一会,里耶夫就急掠了十数丈,而里赤媚却不急不忙的游荡在其眼前长枪范围之外的位置,好似调戏他一般。 “啊!” 里耶夫手中真气积累得太多,不得不提前出招。 只见他右手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金黄光芒,顺着手中黄金长枪狂袭而出,满天的枪劲追着里赤媚的背心而去。 里赤媚也知道里耶夫到达了出招的边缘,蓦然听见背后的劲风破空之声响起,身形急忙提速,左冲右突的躲避着枪劲袭击。 “噗哧!” 一道枪劲从里赤媚的肋下擦过,里赤媚心中一惊,立马跃离了瓦面。 “轰隆!” 里赤媚的判断没错,他刚刚那一丝停歇让里耶夫抓到了罅隙。 此刻他刚刚站的房顶已经被里耶夫的枪劲击得粉碎。 里耶夫看着半空中的里赤媚,嘴角溢出冷笑,高手过招是极其忌讳跃离地面的,因为那样将会让敌人占据地面着力的优势。里耶夫连环铠甲在日光下闪出一片强芒,整个人如炮弹一样人枪如一杀向里赤媚。 里赤媚不愧是里赤媚,只见他在空中怪异的转了个身,双脚互相猛一借力,身影已然飘向酒楼二楼的窗口。 里耶夫没想到他还可以在空在换气转身,大惊之下使出千斤坠,踏实某个屋顶,改变方向掠向酒楼。 里耶夫刚刚冲到二楼窗口处,就见一根红缨长枪从暗处戳出,朝他面门袭来。 黄金长枪骇然出手,里耶夫的身形被迫向地面跃回。 风行烈早就随着他的身形跃将出来,半空中“君临天下”毫不留情的将里耶夫笼罩在内。 风行烈自从参加域外的战斗以来,功力已经直逼迎风峡之前的历若海,只是稍微欠缺了些生死的经验而已。 年怜丹已经被成抗抢手干掉了,所以这个里耶夫风行烈怎么也不愿让我们插手。 我和历若海与众人坐在桌子旁,除开冲出去的风行烈外,其他人都坐着没动。 里赤媚看见我们,眼神蓦然一亮,就这么自自然然的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哑然一笑,转头对这掌柜道“掌柜的,加一副酒盅。” 历若海亲自动手,帮里赤媚斟了一杯酒“里兄一路辛苦了。” 里赤媚展颜说道“彼此彼此!”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旋而哈哈大笑。 也是,除开身上的衣衫比他稍稍齐整一点外,我们的处境也不比里赤媚好多少。 孟青青秀眸看着里赤媚,娇颜泛出一丝笑容“里老师能在乌兰巴托那场祝融盛宴中逃脱,青青实在欣慰。”孟青青的这些话也不是讽刺,在她加入到方夜雨的联军后,只有两个人是值得她尊敬的,一个自然是“魔师”庞斑,而另外一个就是这“人妖”里赤媚了。这两人虽然动辄杀人,毫不手软,但是相对于其他高手,却多了一份宗师才有的雍容和气度,对孟青青也照顾甚多,因此孟青青的这句话确实是出自肺腑。 “逃脱?”里赤媚苦笑自嘲道“没想到我里赤媚也有这么一天。不过能听到公主叫我一声‘里老师’,里某就很是欣慰了!不管我们是敌是友,先干了这一杯!”说罢,率先一干而尽。 我干掉浊酒,把杯子搁在桌面上“里老师还要和希文一起去欣赏魔师与覆雨剑的绝世之战,所以,我们现在不是敌人。我们敌对的身份早就随着方夜雨的逝去而结束了。”由于我的出现,里赤媚几乎没有伤害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说起来我们和他也没什么血海深仇,是以我并不想落井下石。毕竟,他是域外高手中,除开庞斑和耶罗外,最让我欣赏的人。 里赤媚坐着长叹一口气,淡淡笑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围桌醉酒的一天。” 历若海哈哈一笑“所谓一笑泯恩仇,就是如此。” 众人再干了一杯酒,里赤媚摇头苦笑道“没想到里某偷生几十年,还不及耶罗看得透彻,夜雨确实是走错了路。所谓因缘机遇莫不是命运在冥冥中主宰,蒙元的气数早尽,我们再怎么挽救也是于事无补,就如滔滔江河的浊水,逝去的就永远不能回头了。可惜,夜雨怎么也看不透。” 我端起酒杯,淡淡道“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目标,为了自己的目标,夜雨兄就算赔上性命也是在所不惜。也许,我们根本无法体会他的感受。” 里赤媚泯着酒杯,缓缓道“托脱死了,夜雨也死了,哈喇哈赤尔也丧命我手,虽然这小子还有个三岁的儿子继承大统,但是里某也不愿再对小孩子动手。塞外渺渺,自此再无我牵挂之物,里某等欣赏完魔师和浪兄的决斗,就自僻一处幽所虚度残年罢了。” 历若海嘿然一笑“里兄忘记了和虚若无的恩怨么?” 里赤媚摇头道“耶罗的走,让里某明白了许多事情。师尊的死,与其说是虚若无给其的伤势所至,不如说是残破的北蒙朝廷把他活活的累死的。当年一战,文修儒和虚若无可以说手下都留了情,那种伤势不说师尊,就是里某也可以慢慢疗养回复。不过,军务繁忙的师尊哪有休息的时间?他,是活活被其使命给累死的,可笑他的忠心直到最后都被末帝怀疑,里某真替他不值!” 孟青青叹道“说到底,最后的赢家依然是朱棣。” 里赤媚苦笑点头“朱棣就是年轻的朱元璋,只看他可以顶着耿柄文三十几万大军的压力,还能在塞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可见一般。不过里某真的很佩服其在各个环节上的处理,竟然一丝不落的全部被他利用上了,他可能比朱元璋更可怕。” 我转头看了看外面,楼下双枪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能纳天下人为己用,才是上位者最令人惧怕的地方。”说着这句话,我眼里闪过了姬三秋、僧道衍、虚若无、申屠九方、成公彦、张玉等等名字,若是再算上八派和诸多黑道势力,朱棣的影响确实极其可怕。 不过,帝王就应该如此! 妇人之仁又如何成其大事? 这也是朱允纹和朱棣的区别,朱允纹太嫩了! 酒过三旬,里赤媚转头看了看窗外“历兄似乎毫不担心高足的安全,要知道里耶夫并不比里某好对付。” 历若海俊脸丝毫没有担心,捏着酒杯轻笑道“不经锤炼的钢又怎能成才?行烈缺少的就是与这种高手的对决。里耶夫也许比行列功力更高,但是其背后还有几万兵卒在后,绝对没有行烈那勇往无惧的气概!而我燎原枪法之下,气势,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说罢,手中的酒杯寸寸碎裂,化成整整齐齐的残片掉落桌面。 里赤媚凤眼闪出厉芒“不愧是历若海!普天之下也只有‘邪灵’才有如此魄力!谁也不行。” 我没再理会他们的谈话,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边。 历若海说得没错,里耶夫虽然功力高于风行烈,但是他有顾虑、有迟疑、有二意,所以两人交手中根本就没体现出优势。 风行烈的燎原枪法早已得到历若海的真传,若是庞斑在此,一定会提醒里耶夫要注意,因为这燎原枪法乃是天底下少数几个可以伤到他的功夫之一。而此刻的风行烈,仿若就是迎风峡的历若海,执着、勇猛、无所畏惧、一往无前,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对武道的追求。 里耶夫若是分心,很可能就是自掘坟墓。 “叮!” 在这要命的时刻,里耶夫赫然看见了站在窗口旁的我,心中猛然一颤,荡开风行烈的长枪就想退却。毕竟,自己还有数万大军在侧,没必要硬来单挑。 可是,说走就能走么? 燎原枪法下,退却,只有死路一条! 里耶夫退出不到两丈,风行烈手中的丈二红枪携风袭来,就若一道闪电。 里耶夫冷笑一声,挥手就拨。 谁知,风行烈的长枪猛然在空中顿了一顿,刚刚好错开了里耶夫的黄金长枪。 里耶夫心虚之下,脚步走错了一步。 一步,就是死路! “噗!” 丈二红枪就若从地狱里窜出来的绞首架,直透里耶夫的胸口,将这头“黄金狮子”的命留在了巴彦。 我手劲猛然一紧,酒杯变成了齑粉,洒落一地。 章一百七十三 星火燎原! 就在我捏随酒杯的同一时刻,历若海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那极少动容的俊脸露出了一个极其畅快的笑容“行烈终于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成抗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到窗口“早在我和年怜丹对决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风兄会用一场完胜来证明自己,对门主、对岳父岳母都是一种交代!” 里赤媚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历若海“历兄似乎对自己的徒儿不是很放心,不知为何会如此?” 历若海淡淡的站了起来“行烈和成抗都需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帮助许宗道伉俪收复无双国。虽然现在年怜丹已经授首,但是无双国远在西域,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历某就这么一个徒儿,当然不希望他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历若海的徒弟又岂是倚仗师辈的懦夫?所以这个蜕变是必要的,有了和里耶夫对决的经验,对其以后的武道将有不可限量的作用。” 孟青青淡淡笑道“门主何必如此烦恼?就算是远在西域,‘邪灵’的大名依然是如雷贯耳,想必谁都要卖风兄几分面子。” 历若海轻轻一叹“可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就像我,今天就有一场硬战了。” 我心中一动,里赤媚就已经皱眉道“忽雷哲来了?” 历若海俊脸恢复到以前的冷酷模样,“嗖”的站起身来,双手负后走到窗边“走吧!大家都找匹马,看来今天会有一场恶战。” ××××××××××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鞑靼人这次次出动的精锐果然非同一般,一队队身披环甲、手提漆黑长戈的骑兵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码队站在巴彦小镇之外,看着我们一行八骑走了出来。 一望无际的旌旗在威风中凛冽的飘扬,苍狼图腾就像是一张张染满鲜血的幅幡,昭示着这支部队的威严。黑压压的旌旗、人马把巴彦围了个水泄不通,巍巍壮观。 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支部队的不同,他们很可能是常年参加塞外各种冲突战斗的皇家卫队,只这么自然的站着,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冲天的杀气,影响着众人的心性。 我、历若海和里赤媚当然不会受其影响,但是欣然的坐骑却不自然的退了几步。 是的!这就是狼性,令骏马都退避三舍的狼性! “喝!” 看到我们走了出来,整个军队突然整齐划一的大喝了一声,声势震天,直冲云霄。 刚刚里耶夫被风行烈击杀的场景在这些骑兵脑袋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里耶夫号称“鞑靼第一勇士”,在军中享有极高的荣誉,士卒们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失败,更不会相信他会被人杀死!但是,巴彦那低矮的建筑没有阻挡他们的视线,这一切确确实实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里耶夫被干掉了,而且是被一个人干掉的。这是鞑靼人的耻辱,刚刚若不是声誉更高,在鞑靼近乎神一般存在的忽雷哲阻止了他们的冲动,可能我们现在就已经陷入到混战之中了。 忽雷哲此刻高踞战马之上,极目四顾,扫视着眼前的几个绝顶高手。他的身周,就是鞑靼人引以为自豪的皇家卫队“苍狼骑”,无数写着诺大“忽”字的旌旗在空中迎风招展,配合着这支精锐耀武扬威,真可谓八面威风。 忽雷哲曾带着这只部队南征北讨,帮上一代大汗打下了今天这番基业。 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现在汗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三岁的孩童,而且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丑恶的政治给牺牲掉。 忽雷哲是无敌的统帅! 是帝国的帝师! 更是武道上的绝代天骄! 但是他不懂政治,他也厌倦了政治。 他不需要什么颠峰的权利,因为他有更高的目标。 天道! 没错,就是令庞斑都心动不已的天道,才是他此生最高的目标! 而冥冥中他有种近乎直白的预感,就是只有远处那个深谙马战的大宗师――――历若海才是他这辈子的对手。 除开他, 谁也不行! 就在他眼神看到历若海的同一时刻,历若海也看到了他。 那是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的直觉,不需要任何语言就可以在万千人中找到对方。 眼神交错,两人同时露出了笑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心中同时涌起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今天即是两人命中注定对决的日子,什么人力物力都不可能改变。这纯粹是种感觉,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征兆,玄之又玄。 在历若海的凌厉眼神下,忽雷哲身周的战士战战兢兢,不自觉的围拢了几分,手中兵器更是已在弦上,随时待发,如临大敌。 虽然他们面对的只是区区八个人,但是数万的骑兵也没有太多的自信,能够在这几人手下保得忽雷哲安全。忽雷哲不去管那些手下,双眼眼神喝历若海纠缠在一起,两人同时看穿了对方的身心,似乎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就不存在。 “忽雷哲!” 历若海突然淡淡的叫出了敌将的名字,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数万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这声呼喊。 “历若海!” 忽雷哲眼神一亮,脸上笑容更甚,似乎是看见了一个令他高兴万分的好友。 两人的精神力场蓦然勃发,在冥冥的虚空中碰撞在一起,一时让在场的所有人倍感压力。 里赤媚的凤眼首先闪出了一丝骇然,脸上表情骤然凝聚。 除开庞斑,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他这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体表,也不是来自于对方的气势动作,而是来自自己的心灵。 这是一种可以令人心神俱损的压力,一种无可抵御的压力。 虽然不知道庞斑喝浪翻云一战是否也会如今天一般可怖,但是这颠峰的对决已经来临了。 “呜!” 沉闷的响声从天际远处飘来。 众人愕然的抬头望去,只见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陡然出现了无数的云朵,而这些云朵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赫然渐渐形成一个漩涡状,将日光散成一片斑驳。 历若海轻轻抬起雄首,看着风云变幻的天空。 好一会,他才收回自己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忽然对着忽雷哲的方向大喝道“战吧!” 说罢,座下骏马仰首长啸一声,眨眼见就人马如一的健步朝忽雷哲奔去。 尘飞满天。 我们七人都没有动,似乎本来就应该这么做,让历若海一个人去面对他的对手。 也许,在历若海的眼里,那些鞑靼骑兵根本就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他的对手,只有忽雷哲! 人嘶马啸,鞑靼精骑见历若海朝这边奔来,不自觉的拉紧弓弦,射出了箭矢。 数千的箭矢就像天降黑雨,把日光摒除,将历若海前进的道路一把笼罩,看上去没有丝毫的间隙。 不可思议的是,历若海连人带马竟然没有受到一根箭矢的袭击,似乎他们整个就是虚影,在那箭雨之中随意遨游。 蓦然,在历若海闯进了鞑靼阵营的那一刻,他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是一种深蓝色的气焰,不可言谕的气焰。 所有的箭矢都被这些蓝色气焰给吞没,一点渣滓都没留下。 而戳过来的枪矛戈戟也无一例外的被其吞没,骇得不少骑兵退避三舍。 蓝色的气焰就如恣意腾飞的蛟龙,将鞑靼骑兵撕开了一条缝隙,直插忽雷哲所在的位置。 天上的浮云似乎也被这股气焰震慑,云团之下映衬出淡淡的浅蓝。 忽雷哲猛然睁开了闭上不久双眼,肆意狂笑道“好!不愧是历若海!” 一把推开挡在身体周围的亲卫,忽雷哲抓紧了缰绳。 “战吧!” 说出了和历若海同样的话,忽雷哲倒拖长戈,纵马朝历若海的蓝龙迎去。 “嘶啦!” 就像是干柴被引燃了烈火,忽雷哲的双手和长戈也涨起了滔天烈焰,仿若下凡的祝融,带着一蓬灿烂的火红冲撞上了历若海! “轰隆!” 红蓝两朵烈焰就像是炮弹交击一起,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好在两人早就保护好了座下的骏马,没有因为这一下就把坐骑报废。 鞑靼人都看着自己尊敬的“神”和这个绝代高手对决,眼睛一眨不眨,神色满是崇敬。 红蓝烈焰再次暴涨,枪戈交击的声响也更加剧烈了。 天空中的漩涡云再次开始了运转,在天空中缓缓的周旋起来。 云底的颜色也被这两股力量照得一会红一会蓝,煞是缤纷。 突然,两马骤合乍分,两人回马同时双手握紧了武器。 “君临天下”,真正傲视天下的绝代绝技,将历若海和座下马匹团团笼罩,变成了一把最可畏惧的超级兵器。 人、马、枪,三项合一。 忽雷哲的“不灭红莲”也在全身绽发出妖异的火芒,如烟如雾将人马笼罩。 整体如火球一样迎上了历若海的长枪。 天际的云彩突然爆发出一团七彩光芒,漩涡向下形成了一束龙卷,将交锋的两人包裹在内。 “轰!” 大地被不知名的烈焰点燃,鞑靼骑兵灼伤烧死无数。 燎原的火。 不灭的火。 龙卷骤然消失,天际恢复平和。 方圆两里之内再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一个诺大的圆环出现在鞑靼阵营之中。 中心赫然就是傲然耸立的历若海! 忽雷哲的身影早就不见。 信仰已经破灭,心中的“神”也变成了虚无。 剩下的鞑靼骑兵怎么也不敢再来冒犯这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历若海,悄悄的退开了去。 八人对七万!多么讽刺的结局。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望向了头顶的天空,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风行烈早就撇下众人,一马当先冲到了历若海身边。刚刚侧脸望去,就看到了历若海那一脸的欣慰笑容。 天道? 什么是天道!? “师尊!” 风行烈以为历若海身体虚乏,伸出右手去扶他。 可是,当其右手手触及到历若海身体的瞬间,却陡然化作了丝丝尘缕,消散而去。 原来, 谁都没有胜利, 谁也没有失败…… 章一百七十四 血鹰的驰援 随着历若海的消失,我也终于收回了目光。 因为,战场上的鞑靼骑兵又发生了变化。 他们刚刚的退却,是受到了历若海的震慑,对于我们,他们没有这份顾虑。 先是在赛音山达失去了三杰中资历最老的“雪狻猊”完颜宗岳,现在又失去了三杰中最得军队拥护的“黄金狮子”里耶夫和鞑靼人心目中宛如神一般存在的“炙火”忽雷哲。苍狼骑已经愤怒了,没有了历若海的威胁,他们只想掇人而嗜,来洗刷他们心中的耻辱和卑怯。而我们,则是其最好的目标。 苍狼骑前沿的一个将领挥手在自己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血光四溅。 “喔!” 苍狼骑众精锐双目蓦然变成血色,直如大漠的狼群。他们手中的长戈忽然被挟到了右臂腋下,神情肃穆起来。 我策马缓缓走到了还在场中发楞的风行烈身前“门主求仁得仁,已经勘破了天道奥妙。若是风兄连这点事情都接受不了,岂不是辜负了门主的期望?以后如何协助双修府复国?” 风行烈茫然的双眼几经变化,终于回复了清澈。他一声不吭的抽起历若海留下的乌金长枪,放到了左手中。 里赤媚缓缓走了过来“历兄为了行烈你的成长,可谓是用心良苦,若你还自认是他的徒弟,就和我们一起冲出去吧!” 风行烈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左手拿着乌金长枪,右手携着丈二红枪,淡淡道“就让我来当这个先锋,看看有谁能拦得住我!”说罢,风行烈提枪跃马,站到了众人前面。 我把从倭人那剿来的草雉剑递给了里赤媚“这把刀虽然不长,但是五尺的长度刚刚好可以让里老师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里赤媚也不多话,直接接了过去“好刀!” 我淡淡一笑,随手从地上摄取了一根普通的长戈“刀是好刀,不过也要看使用者是不是个好刀手。至少,他的前任主人就不是。” 成抗也把弄了下手中的玄铁重剑,大笑道“希文兄说得不错,剑也要看是不是有个用剑的好手。当今之世,除开浪大叔和希文兄外,恐怕还没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认为自己是用剑好手吧?” 希武策马走到成抗身边“等会就要看看谁的手段高了!虽然成兄你武功高过于我,但是这战场上的厮杀可不一定能超过我!” 成抗没好气道“那就等着瞧吧!” 欣然和孟青青被我们几人自然的保护在了中间,不论他们的武功多好,始终都是女人。 而战场,从来都是男人的世界! “咚咚咚咚!” 马蹄踏实地面的响声震天响起,苍狼骑列队开始了冲锋。 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七人组成的锋矢之阵,但是他们没一个人认为这七人可以轻易消灭,因为刚刚历若海一人就带走了万余人的生命,现在谁也不敢托大了。 最不对称的对决,鞑靼人的骄傲已经当然无存。 风行烈最先陷入到了敌阵之中,只见他右手的丈二红枪早就使出了历若海最得意的“君临天下”,左手的乌金长枪则是“横扫千军”,两手枪影就如铺天盖地的夺命之手,将鞑靼精锐一个个戳落马下。 我则没有使用任何的花招,每一次出枪,都是敌人的胸口和咽喉,绝不多费一分力道,只求毙敌。刚刚历若海给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超一流的对决,而历若海的招意也深深刻到了我的脑海之中。 枪道、剑道、琴道,到了最后,还有什么彼此? 既然手中是枪,那么仙源剑诀也就成了“仙源枪决”! 右边的里赤媚拿着草雉剑快若闪电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虽然他的招式没有我们骇人,但是贵在快字,天魅凝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极其可怕了,几乎没人能看清他回到的手法,纯粹就是一团虚影。 成抗那泛着黄芒的玄铁重剑,和希武泛着紫青色光芒的纹龙方天戟则护在了我们两侧。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我无敌! 成抗是仗着自己的武功无所畏惧,希武是经过了战火的洗礼悍不畏死,都是同样可怕。 而欣然和孟青青也没有逞强,只是跟在众人的背后,见到谁有疏忽,帮其击退几根戈矛。 前面的人群越来越厚,就是以风行烈的无惧,也对这人肉长城无可奈何。 我一抖长枪,纵马强行越过风行烈一个马身“行列!补上我的位置,前锋我来!” 风行烈迅疾的点了点头,现在关乎到七条人命,绝对不是他逞强的时候。 缰绳坐拉,风行烈使出一个漂亮的动作,轻巧的在移动中拉下了一个马位。 长吁一口气,我双眼圆睁,脑袋里闪过历若海之前的点点滴滴。 “走!” 青芒如氤氲般缓缓弥散开,在我的身周幻化出鹤形,长枪已经随着我那声“走”脱膛而出。 鹤形蓦然打散,留在枪尖的只有那飘逸的青色。 平地一声雷! 刚刚厚实一点的鞑靼骑兵一下子被这巨大的力道推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许多人因为措手不及被轰落马下,可怜的是,他们的脚还吊在马镫中,活活的被拖死或者被其他的马蹄踩死。 此刻,虽然天地还未变色,但是却让鞑靼骑兵心中泛起了惊天骇浪。 一样的长戈,一样的人马,不一样的是那青色的光芒,以及那凌厉绝伦的攻击。 刚刚历若海的威压仍未消除,现在的景象又让鞑靼人恐慌起来。 进攻不在那么流利,场面却更混乱。 我们七人虽然都是一流的江湖好手,可惜毕竟势单力薄,而我也没有历若海那么决然的心境,不能学他那样孤注一掷。所以,我们身上的伤口多了起来,剩下的几万骑兵成了我们的梦魇。 “咚咚咚咚!” 不同于战马蹄踏之声,这种沉闷而扣人心弦的声音显然是来自牛皮战鼓。 我愕然的抬起头,是谁?在鞑靼人的地盘发出如此不友好的挑衅? 已经不需要我在揣测,满天的箭矢狠狠的射入到了苍狼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掠走了一拨生命。 好熟悉!我刚要叫出这支队伍的名字,成抗就已经喊出了声音“支罗宾的血鹰骑!” 成抗的这声呼喝显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刚刚只是有点心虚的苍狼骑蓦然变得心慌而至手足无措起来。 不过,苍狼骑是鞑靼人的骄傲,他们更有自己心中那份骄傲。 大汗死了,两个王子死了,第一勇士和他们的神也死了,但是他们的这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却永远也不会变。 只见他们溃散的眼神再次凝聚,不过这次的目标不再是我们这略显孤寂的七人,而是对面和他们一样全副武装的支罗宾血鹰骑。 支罗宾只是东南沙漠的一支旁族,现在竟然敢到鞑靼人的腹地来耀武扬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苍狼骑很快调转马头,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对正在飞射的血鹰骑发动了突袭。 一支是哀兵,一支是以逸待劳的精锐轻骑。 这两股代表新旧交替的势力终于开始了草原对决。 胜,谁就可以取得声势上的绝对优势; 败,就会沦落于历史的尘埃,被人遗忘。 黑色骑兵流和红色骑兵流迎面撞到了一起。 血肉在半空中飞舞,此刻生命已经变成最为廉价的东西,谁也不会多去考虑。 这就是一场赌博,你的运气好,你就可以活下去。得胜之后说不定还可以加官进爵、蒙荫子嗣。若是命不够硬,那你就祈祷奇迹的发生吧!虽然上天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特意来眷顾你一番。 里赤媚淡淡一笑“听说展羽和你有一段续缘,也和支罗宾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抬起双眼,看向了宗巴彦的方向“黑榜俱英雄,这里此事一了,里老师就和我到宗巴彦去见识见识这个孤狼吧!” 里赤媚凤眼露出神往的色彩“正要听希文你讲讲这个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苍狼骑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们的队伍赫然被血鹰骑撕开了一条裂缝。 一些熟悉的声音纷沓而至“韩兄!”“大少爷!” 我愕然看去,竟然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韩柏那张依然天真的脸庞。 跟在他旁边的就是支罗宾的二号人物――――兰塔牙! 我嘿然一笑,对这身后的众人道“帮手来了,各位打起精神,冲啊!” “呜!” 撤退的号角响起,苍狼骑极其屈辱的第一次选择了撤退,而且是在他们蔑视已久的血鹰骑面前,以多败于少,仓惶逃窜。 这一败,标志这片草原势力已经打破,纷乱即至。 而朱棣的计划,可说完美的成功了。 我们一行七人带着疲惫的身躯迈进了大营,韩柏和范良极远远的跟在后面,对里赤媚依然讳陌甚深,而兰塔牙则是根本不认识他。 大帘开启,一个挺拔的背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欢迎回来,诸位!” 张玉把目光从地图上撤回,转头看向了我们。 第一个映入其眼帘的赫然竟是“人妖”里赤媚! 章一百七十五 大宁府背袭战(一) 看着张玉目瞪口呆的样子,众人一阵窃笑。 张玉愣然回过神来,尴尬的嘿嘿一笑“玉实在是少见多怪,让各位见笑了。” 里赤媚淡淡一笑“大将军如此表情还没有超出里某的意料,就是大将军立马呼呵护卫进来也不为过。” 张玉也是豪爽之人,他手下报来的情报并没有说里赤媚和我们一行,所以蓦然看见昔日地方最可怕的敌人就站在自己身前。还以为他是来行刺的。不过好在其大风大浪也见得很多,所以眼神注意到我们几人的表情极其轻松,也就知道里赤媚没有什么威胁了。 思绪想及到此,张玉哈哈大笑“玉戎马一生,从来没有贪生怕死过。不过在里兄面前,玉很是手足无措,足见里兄在玉心中的地位。” 里赤媚没有去管张玉这句既似褒赞、又似调侃的话语,径直走到张玉观看的地图面前“大将军竟然整合了东南沙漠诸族,莫不是想奔袭乌兰巴托么?” 闻言,我招呼众人坐下,也走到地图面前。 张玉最善沙场征战,也最爱和人讨论此道,听得里赤媚的询问,他绕有兴致的走到了我们身旁“不!塞外之地毕竟是塞外之地,苦寒贫瘠,地广人稀,即便是我们打下了乌兰巴托,也不过是再造就一个‘鞑靼’王朝罢了,兰塔牙也不是全无野心之人,这样坐对我们并没好处。” 里赤媚转头看了看身后,除开韩柏和范良极,赫然没有看见兰塔牙外族诸人“大将军如是之说,不怕里某把此话说于于沙漠诸族知晓么?” 张玉嘿然一笑,拍了拍帐壁上的地图“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兰塔牙又岂会不知?不过他现在依然要依靠燕王殿下的册封,来收并周边势力,所以就算他再大胆,也不敢对我们如何。何况”他看了看里赤媚“里兄难道还对这些碌碌之人抱有信心么?” 里赤媚苦笑摇头“里某终是不如魔师,没有他那般影响力可以迫使许多人作出正确决定,正如我不能阻止夜雨北上一样,塞外的形势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摸了摸下巴,在地图上丈量了一番“大将军知道四族的联盟么?” 张玉脸色一肃,点头应道“德贵兄早已把此间事情知会了殿下和我,所以我才能如此迅速的来救援几位。不过,德贵兄的情报只说到了四族联盟的计划,后面发生的事情由于乌兰巴托极其混乱,我们也不能详知。” 我有丝疲惫的看了看希武,示意他来细说这几日的事情。 ×××××××××× 希武早前跟随张玉有过一段军旅日子,两人交流起来言简意骇,不多会儿,几日来发生的诸多琐事就已明了。 张玉听着这丝毫不比行军打战逊色的精彩故事,忍不住眉飞色舞,不住感叹没有这个福分亲临现场,特别是历若海和忽雷哲的惊天一战,恐怕就是比起庞斑和浪翻云的麓山决战也是不遑多让。 希武看着张玉嘿嘿笑道“恐怕大将军这辈子都没有独自行动的福分,因为燕王殿下实在是太看中你了,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 张玉猛的拍了希武脑袋一巴掌,笑骂道“你这小鬼,现在没在我帐下就敢调侃我了?要是我有你大哥那种层次的武功,早就不顾一切的出去玩玩了。不过此刻我的武功”张玉转头看了看帐内众人“好像也就比秦副官要高吧?” 我哑然失笑,确实,帐内我、里赤媚、风行烈、成抗、孟青青、韩柏、范良极、苏欣然都是超一流的高手,只有希武稍微差点,而且也只是差一点罢了,张玉绝对是远远赶不上的。 韩柏笑道“若是大将军来学武功,可能燕王殿下麾下就少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得力大将了!两者只见权衡,恐怕殿下还是倾向于要一个大帅吧?” 范良极也凑趣道“张玉你这小子还是别给我们卖关子了,朱棣既然派你过来,肯定不只是来救人吧?”范良极是现在众人中辈分最高的,除他外,就只有里赤媚可以与其比肩了。所以平时说话少有忌口,也是极个别敢直呼朱棣这未来皇帝名讳的人。 不过张玉也不扭捏,没有去追究范良极的口标“这也被范老看出来了,看来,范老也是深谙谋略的高手!” 韩柏捂着独自大笑道“什么?范小子是谋略高手?不要笑死我了!他是跑路高手才是真的,你要吹捧他还不如说他偷技高明!” 范良极一阵无奈,想起中军大帐不好放手教训韩柏,只好瞪了韩柏一眼,对张玉哼道“说具体的吧!我还不需要你这小子来抬举我,特别是这打战的事情。” 张玉望着众人哈哈大笑,眼神蓦然变得锐利“不错,这次燕王殿下派我过来,肯定不单单是营救各位,我的另一个任务乃是这里!”说着,猿臂一挥,手指点在了地图之上。 “朵颜卫的大宁府?”孟青青愕然“宁王朱权不是和燕王朱棣一条阵线上的么?” 张玉淡然一笑“先帝在《皇明祖训》中有言‘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殿下正是依靠这条明训发起的‘靖难之战’。可是明训中并没有规定清君侧后,谁才是正统。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谁不动心?” 里赤媚点头笑道“也就是说,你们是借救援之名,过来算计朱权的背脊,想打其个措手不及?” 张玉长叹一口道“众番王之间,宁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最是相得,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燕王殿下绝不愿看到宁王出事,所以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灭掉其野心,助我们一臂之力。” 韩柏兴奋道“那将军还不走?我可是快生锈了!大少爷出去玩也不叫上我,害得我这一月天天陪着老范去追云清,搞得我都后怕了。” 这下,不论范良极多么克制都忍不住了“柏小子,你找死!”话音未落,“盗命”早就出手,朝韩柏袭去…… 等两个人冲出了帐外,我皱眉看向了地图上黄河一带“出塞之前,耿柄文接替了李景隆在凤阳驻兵,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玉展颜道“十月月末,耿柄文聚兵十三万,号称三十万进兵河北,在真定府被我方大将朱能截住;月初三号,殿下雪夜奇兵突袭耿柄文先锋部队,全歼其部于真定;尔后在滹沱河北岸背水一战,以少胜多,歼灭了耿柄文的的主力部队。现在好像朱允纹那个小子又在考虑让李景隆代替耿柄文了。” 我愕然道“李景隆前车不远,耿柄文何以又会败得如此迅速?他也是硕果仅存的老将了!” 里赤媚嘿然一笑“魔门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按里某估计,该是朱允纹配给耿柄文的士卒多是老弱,而且不顾天寒,急令其进兵,加上粮草不济,始有此败。” 张玉点头笑道“里兄果然如同亲见一般,事情和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我摇头叹道“自掘坟墓,与人无尤!” 张玉颔首“所以,殿下就是想趁朱允纹调换耿柄文的时机,先把背后棘芒拔掉,好全力对付应天。” ×××××××××× 大宁府位于山海关以北,元朝忝为顺天的行都,朱元璋得到天下之后,此地被其封给了儿子中战勋仅次于朱棣的宁王朱权。而朱权也没有辜负朱元璋的期望,在建国后的数十年间,朵颜三卫的蒙古、女真诸族被其克制得老老实实,使得顺天的朱棣可以轻松不少。而在朱元璋的儿子中,晋王、宁王、燕王最是相得,所以朱棣对宁王朱权动手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这次张玉奉命带了数万的猎骑精锐赶到巴彦,就是为了整合东南沙漠的番兵,奇袭正在积聚实力的朱权。朱权常年驻守塞外,手下亲卫多是蒙古骑兵,骁勇善战,若没有这些小族的帮助,朱棣要拿下大宁府恐怕得花费不少精力。 鞑靼势力已经崩溃,张玉也不再管北边的事务,带着我们众人一路潜行,只用了不到三天就急行军赶到了位于泰宁卫的大宁城下。 此处早就不是荒漠之地,河流丛林分布得很是密集,远远没有后世荒漠化严重。不过为了躲避大宁府的侦察,张玉可以把数万人的部队全部打散,扮作了一般外族的巡游部落,在大宁府外百余里处安扎。由于鞑靼、女真在乌兰巴托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所以塞外这种部落的迁徙极为正常,朱权虽然有心制止,但是毕竟大宁府的兵力有限,他也只能劝诫,没有硬来。孰不知,这却正好给了张玉一个机会,一个克敌致胜的机会。 张玉大营驻扎在热河南岸,也是扮作了一个小部落的样子,早先已经有很多大宁府的侦骑来查看过了,不过在张玉精心布置下,楞是没让其看出破绽。 希武和张玉站在地图旁讨论着行军方略,而我们众人则坐在旁边享受热茶。 范良极看着外面忙碌的士卒,极为不解道“张玉那小子搞什么鬼?要手下挖那么多泥土塞到袋子里,难道是准备填河?” 里赤媚朝茶杯轻吁了一口气道“当然是填河了,不过绝对不是这热河。” 韩柏顽皮的眼神露出一丝精明“我知道了!是大宁府的护城河!” 范良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呃!填河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欣然一边帮我梳理着长发,一边娇笑道“天干地冻的,只要有水,这些布袋泥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铸成一座小山丘,攻城很是方便。这一招,当年魏王曹操就使用过。” 章一百七十六 大宁府背袭战(二) 正在这时,帐营外传来了传令兵的报告之声“报!诸营均已准备完毕!” 希武剑眉一耸,看着张玉兴奋道“大将军,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张玉捏了捏下颚的短须,缓缓摇头道“不!现在我们若是出手,必然要在攻城上花费太多的兵力。而且草原诸族多为骑兵,不利攻坚,所以我们要安心的等!等机会。” 希武脸神一愣“我们没有粮食供给,若是再拖,恐怕军心会浮动。” 我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担心的不是粮食的问题,而是现在距离除夕没有多少日子,若是继续在塞外厮混,恐怕就赶不及庞斑与浪翻云的决斗。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里赤媚,发现他也正向我这边看来。 张玉大笑着拍了拍希武的肩膀,赞许道“你小子终于有点将军的样子了,竟然连粮草的因素都有考虑。不过。这点你不需要担心,我想契机应该就会在这两天出现吧!” “报!” 又有一个报信声音传来,不过这次的传令兵显然级别不低,一路从辕门纵马而过,也不等张玉的传讯,就径直的冲进了帐营。 此人也是一身将校军服,身手利索的把一卷火漆封存的密函递给了张玉。 张玉眉头微抬,马上拆封细细浏览起来。 “好!说曹操,曹操就到!燕王殿下已经把宁王大军诱离了大宁府,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要来了!” 张玉站在帅席上说得高兴,可惜除开希武,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淡然,让他顿时觉得得尴尬不已。 范良极敲了敲烟袋,嘿嘿一笑道“实施你的计划吧,我的大将军。要是耽误了我们观看魔师和覆雨剑的决斗,那才是罪莫大焉。” 张玉苦恼一笑“可惜,我军务在身,不能与各位一起去欣赏这旷世之战了。” 韩柏抬头看了看希武“二少爷迟早要和将军会和的,不如就要他代为转述个中精彩吧!” “报!” 张玉愕然的看着帐帘,晒笑道“今天可真是热闹,难道宁王又掉头回来了?”说着,已经抬手招呼副手把传令兵叫了进来。 “报大将军,我们东面出现了大批女真骑兵,据传,领头的乃是继任建州女真族长之位的纳兰飘雪。” 希武转头看了看略显激动的孟青青,对张玉拱手道“下官韩希武,请准出击拦截纳兰飘雪!” 张玉眼光扫过了两人,大笑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这也怨不得别人了,既然这是希武你们的一块心病,这个截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听到张玉的允许,孟青青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出帐营,伴随者,还有一声清脆的剑器出鞘之声。 韩柏拉着范良极道“我们也和二少爷一起去!好久没运动,关节都生锈了!” 看着两人转身出帐,张玉惟有一阵苦笑。对于这些高手,朱棣早就有了明谕,尽量不让手下限制他们的行动,所以张玉对他们的擅自行动也是无可奈何。 我心里却很是喜欢韩柏这玲珑的心窍,他虽然口上是说自己想去玩玩,其实多半是为了去保护希武。毕竟他没有跟着我们去乌兰巴托,不清楚希武现在的实力。 张玉看了看帐中诸人,点头说道“想必各位也不需玉来指挥什么,那玉就先带兵出击了!” ×××××××××× 宁王朱权到底是什么事情被朱棣给诱惑出去了,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没有朱权在的大宁府,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大宁府地处塞外,朱权手下多是蒙古人、女真人,一向骁勇善战。虽然攻城未必是他们的强项,但是守城却一点不比中原诸豪逊色。 看着城边惨烈的战斗,张玉还是不自然的皱起眉头。 他并不是为沙漠诸族的牺牲可惜,而是为守城将士那顽强的斗志而烦恼。 众所周知,攻城完毕后紧接着就是对城市的收编。若是地方斗志不强,那么张玉大可免点钱粮赋税,即可平定民心。但是现在敌人的情绪如此高涨,而己方又是打着“异族”名号来攻城,这就极不利于战后的收编工作。若是不熄灭掉敌人的斗志,那么巷战的损失可能比攻城更加大,极不利于朱棣收复大宁府。 张玉又看了看手中的密函,突然发现密函最后赫然写着“城破先伪,待敌自回,擒王平城。” “原来如此!”张玉脸上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随着新命令的下达,攻城军开始使用张玉准备多时的土袋和木桶。 其实,这个战法极其简单,古人在北地之战用得不少。其中也没什么诀窍,只要有足够多的土袋和水源,那么在这天寒地冻的时日,完全可以用其筑起一道防御的城墙,或者是攻城的斜坡。三国时曹操就曾用此方法在一夜之中筑起了一座土墙,而那时他还需要另外取水,现在大宁府外赫然就有一道宽两丈有余的护城河,里面的水足够张玉大军攻两、三次城了。 战事渐渐发展,大宁府外的“土墙”也是越垒越高,可是令我们众人奇怪的是,张玉的手下在攻城的同时,似乎还在拔人家身上的衣服…… “呃!”我忍不住对着张玉问道“大将军要这些衣服何用?” 张玉此时正凝视着前方的动作,闻言回头道“大宁府易守难攻,玉必须和燕王殿下演一场戏,以期用最少的损失收服大宁府。” “诈?”我恍然道。 张玉颔首大笑“没错,就是诈!” 天色微暗,张玉果断的下达了停止攻城的命令。这一命令令很多人不解,毕竟土墙已经几乎够到了大宁府的城墙,只要张玉狠心夜战,应该今天就可以攻下城头。要是战事一拖,谁知道城里的人会不会派兵来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土墙? 不过,张玉对此没有做任何评论,只是坚定的要下属执行。 当晚,一支人马悄悄的出了大营,朝南面奔去。 ×××××××××× 朱权坐在营中很是烦恼,大宁府周边最近很不安全,而朱棣的大军却在这个自己认为最不可能来的时候来了。虽然这些天他一直在己方大营对面安营扎寨,没有什么挑衅的行动。但是朱权很明白这个熟悉的四皇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此刻的安静绝对意味着他有更大的阴谋。 “大哥!” 朱权的表弟路明闯进了大营,模样甚是狼狈。 朱权心中正烦,看到路明的样子火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大怒道“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路明略带苦腔道“朱棣派兵奇袭大宁府,现在我们的老巢已经岌岌可危了!” 朱权虎目圆睁,双手一把抓住路明的双臂“你说什么?朱棣一直在我们对面,那支部队是从什么地方跑到我们后面去的?难道朱棣在沙漠里还有手下?” 路明惨笑道“据说是宗巴彦的支罗宾等族的兵将,现在建州女真的纳兰飘雪族长已经帮我们拖住了他们一部分兵力,不过大宁府还是情况堪忧!” 朱权咬紧牙帮,冷声道“你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路明指了指帐外“大宁府守将看情况不妙,已经派了突击队跑了出来送信,不过这支队伍现在也不过剩下了八人,现在正在帐外等待殿下召见。” 朱权怒骂道“你怎么不早说!叫他们进来!” 路明一阵慌张,跌跌撞撞的自个跑出去传令去了。 朱权的右拳狠狠砸向桌几,郁闷不已。本来他是想趁着耿柄文和朱棣对峙之时,多多积攒实力,就算以后不能称霸中原,想来偏安塞外,做个土皇帝还是绰绰有余的。谁知道耿柄文败得如此之快,朱棣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取自己的大宁,搞得自己被动不已。不过,若是朱棣正面过来,也不一定可以从自己的手上讨得好去,毕竟猎骑的优势在自己蒙古铁骑面前丝毫没有优势可言。谁知道,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宗巴彦的那班混蛋敢冒危险来打大宁府的主意! 正在朱权暗自懊悔的时候,路明已经带着八个残兵走了进来。 朱权抬眼看了看这几个衣裳褴褛的士卒,确定他们的衣着没有问题。 原来朱权就是怕有人冒充手下来赚自己,所以大宁府的定制军服在衣摆处都有一处不甚明显的标志,别人想要冒充也冒充不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朱权一阵气馁,有点颓丧的坐回到了太师椅中。 “没什么,就是大宁府快破了!” 朱权心中大怒,几个小小的士卒,竟然敢在自己面前以这般大大咧咧的口吻说话,莫不是活腻了?而且这句“没什么”还有点调侃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朱权猛的抬起头来,一脸威严的看向面前答话的小卒。 这个小卒一脸清秀,虽然脸上颇有些尘土,但是只要看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就知道此人并不是普通士卒这么简单。 “护驾!”朱权下意识的跃离太师椅,一边后跃一边呼救。 可惜,他身边的刀斧手连人都没有看清,就不声不响的蓦然倒在了地上。 而帐外的亲兵却被其他几个“小卒”轻松的挡在了外面。 朱权小心翼翼的看着颚下的朴刀,苦笑着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身后一个极其中性的声音淡淡响起,差点没把朱权吓爬下“鄙人里赤媚!” 章一百七十七 大宁府背袭战(三) “‘人妖’里赤媚?”朱权大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朱棣那小子和鞑靼人联合了?” 我心中一动,看来朱权也不知道方夜雨他们的死讯。那么,想必鞑靼人在乌兰巴托内乱的具体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多少,而现在乌兰巴托的大汗只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到三岁的孩童,断然不会有如此高明的隐瞒手段,一定是其身后的鞑靼族长老做的安排。 想到这,我走到朱权的身旁,对其笑着道“放心,宁王殿下,燕王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借用鞑靼人的力量来对付自己的兄弟。况且,宁王乃是燕王殿下最好的兄弟,只要你臣服,想必燕王殿下也不会为难你的。” 朱权脸上没有露出是或否的表情,只是盯着我问道“阁下是谁?” 我一拍脑袋,半年前在应天府的时候,朱权因为军务并没有到京城,想必根本就不认识我。遂淡淡一笑道“在下韩希文。” 朱权面色一顿,愕然道“朱棣太看得起我了,竟然出动你来执行这斩首任务。” 我看了看帐外“宁王殿下请和我们一起去叫开大宁府的大门吧!我们也不想继续牺牲自己的精锐了。” 朱权苦笑道“我早就知道老四看中了我的蒙古精骑,只不过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下手。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无用,走吧!” ×××××××××× 朱棣一直隐忍不出,就是等着我们这支奇兵。因为朱权带来的部队多是其嫡系卫队,战力强悍,若是让一般部队和其交锋,恐怕更本就撑不下来来;若是让猎骑硬拼,又不是朱棣想看到的。而此行最大的目的,也恰恰是这支部队,所以才有朱棣按营不动的举动。 不过现在朱权已经妥协,事情就好办了。 等了许久的朱棣大笔一挥,立刻把朱权手下的精锐骑兵打散,编制到猎骑中去,而且顺手就把这支部队丢给了三子朱高遂,命其带回顺天,显然是准备做自己的王牌来培养了。 “皇兄!”朱权和我们一起走进了朱棣的营帐,苦笑着对帅位上的朱棣拱手道。 朱棣满脸堆笑的一把跑下来,猿臂一伸,就把朱权抱在了怀里“阿权!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朱权猛的听见朱棣叫着少年时的称谓,心中感慨万千。过了片刻,他深吸了口气,道声罢了,单膝跪下行君臣之礼“弟弟以前多有冒犯,以后惟四哥马首是瞻,清君侧,夺回本来就属于四哥的皇位。” 这一句话既表明了朱权愿意臣服,更是间接的否定了朱允纹的皇位正统,把朱棣推上了君位。虽然宁王朱权并不能册封大宝,但是有这番王中实力仅次于朱棣的皇族立挺,对朱棣那“靖难之战”的“名正言顺”就多了份保障。 朱棣脸泛喜色,右手虚扶,大笑道“我们兄还弟分什么主次,我的就是你的!若以后大局一定,这江山至少有一半是阿权你的!” 朱权心下暗道“江山分我一半才有鬼,就算你肯分,我也不敢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心下是这么想,脸上还是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四哥!” 叙完兄弟之情,朱棣才把目光看向我们,当他的目光扫到了里赤媚的时候,身躯明显一震“里……老师,别来无恙?”他实在是不好怎么称呼里赤媚,所以只好将就学着方夜雨的叫了声老师。 里赤媚凤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燕王殿下似乎很意外看到里某,是怕里某来行刺的么?” 朱棣收拾了下心情,嘿嘿笑道“里老师见笑了,在应天的时候实在是紧张惯了,是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了,夜雨兄近况如何?” 里赤媚不知道他是确实没得到情报,还是明知故问,遂淡淡道“死了!除开里某外,应天一行的人把命全部都留在了乌兰巴托。” 朱棣眼神射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什么?夜雨兄死了?怎么可能?以他手中的实力,已及‘魔师’、‘炙火’的支持,怎么可能会死?” 我见朱棣不像是作伪,而且他也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刺激里赤媚,所以颔首道“乌兰巴托的事情错综复杂、一言难尽,等殿下拿下了大宁府我们在详细讨论吧!” 朱棣点了点头“没错,事有先后,我们进了大宁府再去详谈。” ×××××××××× 朱棣和张玉的大军已经汇合,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堂堂大宁府的主人,宁王朱权竟然叫不开大宁府的城门! 中军大营。 朱棣看着朱权,不解道“阿权你到底是派谁守城?现在竟然连你的命令都不执行。” 朱权一脸赧然“我安排的是驸马都尉耿璇,此人向来甚是乖巧,没想到这次竟然拥兵自重,不听号令了。” 张玉皱眉道“耿旋?”说着,从文案中抽出一份资料。看了片刻,张玉愕然递给朱棣“此人好像是天命教的!” 朱权神色一变“怎么可能?耿旋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还是我的侄女婿,怎么就变成天命教的妖人了?” 朱棣无奈的拍了拍朱权的肩膀“天命教向来善于利用诧女勾引军将大臣,想必这耿旋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自古美人计防不胜防,你就不必自责了。张玉!” 张玉肃颜挺身“臣在!” 朱棣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全力攻城!”说着,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各位恐怕要劳累一点了,早一点解决耿旋,我们就少很多伤亡。” “斩首”无疑是这种战争的首选,只要带头的将领一死,朱权就很有可能说服低级将官献城投降。 里赤媚是不会参与到朱棣的攻城战去的,我无奈的看了看欣然“你就别去了吧!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和行列、成抗了。” 欣然还待要说什么,我早已拉着风成两人走出了大帐。 张玉在我们抓捕朱权的时候,并没有放弃对“土墙”的保护,所以这次攻城超乎寻常的顺利,不多时大军已经抢上了城墙。 我拿着草雉剑一马当先的冲上了墙头,搜寻着耿旋的踪影。 身边劲风袭来,只见我身边的几个士卒蓦然拔出了几把倭刀,不要命的杀将过来。 “倭人?”我心下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朱权的大宁府竟然还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还不知天命教安排了多少异族高手在这里。若是这次朱棣没有来拿这大宁府,恐怕朱权早晚也会有一天被天命教的人害死。 刀光在众人身周闪过,倭人纷纷毙命。 这些伪装的倭人功夫低劣,还不至于对我产生什么威胁。但是对于一般的将士来说,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就很致命了。 想到这,我的神识收索范围再次放大。 只有片刻,我突然将草雉剑收回鞘内,身形从这城楼上消失。 解符!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解符也在这大宁府中! 天命教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他们是早有计划夺取大宁府,不过现在被朱棣一搅和,什么愿望都成空了! 我运气挥手将身周的流矢拨开,如一只大鸟般越下城墙,朝一处房屋掠去。 “哗啦!” 看来房内之人功力还不弱,第一时间就警觉到了我的出现。 一支软剑和一支长剑同时朝我招呼过来,出手倒也凌厉。 我在空中身形摆动了几下,躲过了几人的联手,稳稳的站在了瓦面之上。 “韩希文!” 解符果然在这,他喝出了这声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当机的状态,懵了。 “韩希文?” 站在他身边的赫然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句丽人“琴剑双绝”李荣灼。 李荣灼皱着那张丑脸道“你不是韩文么?怎么变成韩希文了?” 我哑然失笑的看着这个略有痴呆的琴剑高手“很抱歉,在乌兰巴托的时候,韩某不敢以真名示人,我的真名就是叫做韩希文。” 李荣灼恍然道“我早该想到,中原宗师级的琴道高手,当然不能捺下‘太傅’韩希文了!” 解符咬了咬牙,对李荣灼道“李先生,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若我们不使出点手段来,今天就交代在这了!那时,李先生你们要的辽东半岛也就没人可以兑现。” 辽东半岛? 我心下大骇,朱允纹这小子不是有毛病吧?他难道想割地争取外族支援来牵制朱棣?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卖国贼,我当然也不例外。 冷眼看了看解符,我哼道“单大教主真是打的好算盘,竟然靠卖地以求苟合,不过希望她要有命享受才好,不然皇帝瘾没过,还落下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解符他们并不了解我这个现代人的思维,天命教上下均认为塞外辽东之地没有多大价值,所以作为筹码割让那是很正常的,不过听到我的话语,解符明显又紧张了几分。 “哐当!” 刚刚还空空荡荡的院落突然冲出来许多弩手和戟兵,甚至在他们中间我还隐约看到了不少忍者和高句丽人。 解符明显松了口气,脸带轻蔑的看了看我道“太傅大人,虽然你武功高明,但是却犯了兵家大忌。要知道,深入敌人腹地可是很危险的。” 章一百七十八 完整版仙源剑诀 我没有理会解符的讽刺,眼神扫过众人脸庞,没有看到一个貌似军官的人物,耿旋看来不在这里。 风行烈和成抗已经带领部队突破了城墙上的防守,睹见了我们这里的情况,就欲下来帮忙。 我马上传音给了他俩,要他们去追查耿旋的下落。 这时,敌人的包围已经部属完毕。一个全身身着青素色夜行服,头戴狰狞鬼神面具的忍者走到了李荣灼和解符的身旁“果然是草雉剑!看来阁下就是杀我热田神官北条仙虎殿下的凶手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凝视着李荣灼和解符,因为这个忍者虽然衣着特殊,但是我并没有在其身上感觉到什么有威胁的地方。 那个忍者看我根本鸟都不鸟他,心绪有些愤懑,冷哼一声道“果然够狂妄,不过阁下不要以为北条仙虎就是我国武功最高的人。虽然他手中的草雉剑是本国的三神器之一,但是却不是代表他的武功配得上那把剑,至少他就比不过我――――立花信羽!” 我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那个忍者,这到不是说他的话语有什么让我觉得可怕的,因为到中原来的倭人似乎都有自我介绍这么一个习惯,而且大都喜欢贬低别人来抬举自己。北条仙虎和我在长江上见过的爱州移香斋还好,没有很过分的渲染。其他的如浪翻云见过的泉一郎、在应天宫廷之战中出现过的冷目姿座,以及在乌兰巴托凑成四族联盟的宫本全政都有狂吹牛皮的怀习惯。当然,现在又多了这个立花信羽。要说威胁,北条仙虎给我的威胁感觉就比这个洋洋得意的立花信羽要大的多,完全配得上草雉剑的名声。 我之所以看向立花信羽,是因为立花这个姓氏引起了我的兴趣。 日本战国中北九州大友家曾经出过一个名将,他的名字叫做户次鉴连。这个名字可能大多中国人并不是很熟悉。但是这个户次鉴连后来号称“麟伯轩道雪”,受封立花山城城主,继承了立花这个大姓,也就是后来闻名北九州的“雷神”立花道雪!他手中有把名刀叫做“千鸟”,由于立花道雪曾经用这把刀去劈过闪电,导致其半身不遂,后来这把刀也被称作“雷切”,也即是后来许多小说和漫画中“雷切”的原型。 不过,我面前这个立花信羽很明显与传说中的立花道雪相差甚远,我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继续绕有兴致的看着颇为紧张的解符。 “八嘎,支那人岂有此理!” 立花信羽虽然冲动,但是还没有到愚蠢的地步。可是他身后的一干忍者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忍耐力了,看见立花信羽三番五次耀武扬威换来的只是我轻蔑的笑容,那些忍者不顾解符和李荣灼还在我的身前,举手就洒出了一蓬漫天的暗器。 解符回头愕然的看着头顶那密密麻麻的十字镖、雷火弹、铁荆棘,口里大骂一声“畜生”,手中软剑立马出手,身形往外面掠去。 李荣灼却没有动,他一直一脸淡然的看着我,丝毫没有去格挡那些暗器的念头。 我心下不得不对这“弈剑门”的高手又看高了两分,右手缓缓积聚一些剑气,随手弹了出来。 “叮叮叮叮!” 朝我们飞过来的暗器全数被封,一起坠落的还有那些刚刚飞身起来忍者的尸体。 立花信羽张大嘴巴,脚步不觉退了两步,右手颤抖的指着我,骇然道“你……你是阴阳师?” 阴阳师?难道这些忍者以为我的剑气是式神么?呵呵。 心下好笑,但是我懒得理他,看着李荣灼笑道“李兄如此老神在在,难道不怕头顶上的暗器么?” 李荣灼舒展开他的丑脸,哈哈笑道“在‘剑仙’韩希文的面前,这些雕虫小技有和可惧?若是这些东西真的能伤到你,恐怕早在乌兰巴托的时候就没命了。可惜,李某的功力没有当年祖师全盛时的三成,不能窥视到韩兄那‘遁去的一’,只有站在这里束手无策,始终不敢出手。不然,刚刚韩兄扫除暗器的时候,李某就该出手了。” 我对这个追求唯美、直爽敢言的高句丽宗师还是蛮有好感,遂笑了笑道“若是李兄能劝贵国国主不要打歪主意,你自己再随我到中原小住几年,我们之间就可不必动手了。” 李荣灼眼神大亮,旋即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和韩兄一起去繁华的中原小住些日子正是李某求之不得的美事,可惜,现在中原南北对峙,刚好是我国摆脱明室牵制的大好机会,国主断然不会为了我的一人之言,而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契机。所以,李荣灼只有辜负韩兄美意了。” 我遗憾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因为若是高句丽真的等上几年,朱棣已经统一了中原,那时候想闹事也没有机会了。也许,高句丽这次冒险得罪朱棣,正是历史上朱棣称帝后不遗余力讨伐它的原因吧!历史始终是难以改变的啊! 解符躲过了那些暗器,一脸尴尬的看着李荣灼,缓缓走了回来。 刚刚自己的狼狈与李荣灼的泱泱大度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显然很是没有面子,此刻站在李荣灼的身旁也不自觉的拉后了半步。 李荣灼抬头看了看头上的蓝天,听着四周喧闹的杀伐之声笑道“李某能和韩兄这样在琴道和剑道上都已经位及宗师的朋友畅谈饮酒,已经很是满足了。现在,就让我来见识一下韩兄真正的绝技――――仙源剑诀吧!这可是李某盼望已久的美事了!” 我闻言想起了在乌兰巴托的种种往事,感慨道“对酒当哥,人生几何!好!今天韩某就舍命陪君子,你们出手吧!”说罢,我把草雉剑插进了瓦面,双手自然的垂于身侧。 解符和立花信羽都看着身前的李荣灼,等待他先出手。 “锵!” 李荣灼轻呔一声,背在背上的长剑离鞘而出,落到了他的手中。 我微微抬起黔首,看了看半空中的李荣灼“韩某就让李兄见识一下真正的仙源剑诀!” “雁北归!” 我大喝一声,身形已经如乳燕归巢,跃向了李荣灼。 李荣灼脸色不变,长剑挽出几朵剑花,护住了我进攻的几条路线。 可惜,我的目标不是李荣灼!身形如流水轻摆,和空中的李荣灼擦身而过,右手幻化出仙澜虚影,迫近了刚刚起步的立花信羽。 立花信羽对于我心存畏惧,看见我撇下了前面两人,直朝他冲了过来,就欲侧身退后。 “叮!” “噗!”我荡开了他抛出的暗器,仙澜如夺魂蛟龙,从其心口穿胸而过。 李荣灼眉头轻蹙,脚步一点瓦面,长剑倒劈而来。 解符几次没有跟上我的速度,看到立花信羽不到一招就已然毙命,手上的招式也慌张了不少,不过又李荣灼在前,他还是壮起了胆子随后袭来。 “江天暮雪!” 外围的忍者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眼前冷光闪过,喉头突然一凉,骤然失去了知觉。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毕竟没有如立花信羽一般,在死前还要体会那么多恐惧。在“江天暮雪”的剑势下,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解符看到我大开杀戒,竟然没有一人可以接下一招,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手中软剑一收,飞身就往后退,口中连连大喝道“射,给我射死他!” “鹤舞明溪!” 随着我这声沉重的喝声,弓弩手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中的弩弦。 强劲的弩矢就像坠落的流星,从高处向我和李荣灼倾泻而下,声势骇人。 蓦然,随着我的话音落下,空中闪出无数的剑花。这一次,目标正是周围的弓弩手! 凄厉的血花和着剑花满天飞舞,将周围映成了修罗地狱,弩矢在我的剑光中被劈成了粉碎,而那些还没来得及换第二根弩矢的弓弩手,则在茫然中失去了性命。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对决了,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戮!没有丝毫悬念的屠戮! 跑到远处的解符看着这一幕幕令人沮丧的画面,心中一片空白,除了空白,可能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一个字了――――逃!“射日赫曦” 我避开李荣灼的剑网,在空中两个回转,挥出一道灿烂的金黄色剑影,直朝解符而去。 解符早感觉到了危险,不断的左右上下腾挪位置。 可惜,射日,就是一瞬间而已。 他根本没想到这招“射日赫曦”丝毫没有时间的概念,在我喊出名字的时候,招式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了。 “噗!” 解符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在地面激起了一滩血泊。 我负手背对着李荣灼,淡淡叹道“仙源剑诀只有五招,李兄若是接受我的意见,现在还可以马上离去。” 李荣灼哈哈一笑“痛快!今日见到如此神妙的剑法,实在是李荣灼毕生幸事。至于韩兄的建议,李荣灼实在是有心无力。韩兄不必客气,就让我见识见识仙源剑诀的最后一招吧!” 听到了李荣灼那意料中的回绝,我喃喃道“仙源剑诀的第五招从来没有定式,十五位前辈都有属于自己的第五招。” 李荣灼一愣“哦!竟有这等剑诀?” 我慢慢转过了身子“招式总是死的,而每个人的路却不同,所以才有仙源剑诀这残缺的第五式,李兄小心了!” 李荣灼淡淡一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看招!”说罢,一股无匹的气劲从李荣灼的身上爆发,长剑化为一道白芒,人剑合一朝我刺来。只看他那吃力的模样,就知道此役他是不成功,则成仁! “唳!” 一只青色的鹤影蓦然从我的背后显现,在李荣灼的长剑刺到我胸口的那一瞬间,凄厉的鹤啼声将千万人厮杀的声音全部压下,鹤影舒展开身姿,盘旋着直冲蓝天。 “噗!” 随着李荣灼的长剑寸寸碎裂,他也吐出了让他致命的这口鲜血。 一种愉悦的神情在李荣灼的脸上荡漾开来“实在……实在是惊世绝伦的一招……一招剑诀,不知道韩……韩兄这一招叫做什么……什么名字?” 我长叹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眼“鹤唳九天!” “好名字!”李荣灼脸上的笑容凝固,身体慢慢倒下。 我伸出右臂,托住了他。 先是纪惜惜,再是文老,现在又轮到了我这个“敌人”李荣灼,琴道上的知音一个个离我而去,难道这真的是言静庵口里的魔咒!?那欣然会不会也… 章一百七十九 里赤媚山海关下悟真髓 大宁府一战,燕王朱棣一方总共牺牲了一万二千多人,比朱棣当初设想的掳帅降城计策所要付出的代价大得多。不过好在牺牲的这些兵力多数是宗巴彦东南沙漠各族的子弟兵,在一定程度上也达到了朱棣削弱塞外威胁的目的。 宁王朱权和其世子妻室均被朱棣调离了大宁,送往自己的大本营顺天,想来有姬三秋、虚若无、申屠九方、张正常、僧道衍和朱高炽坐镇的顺天城,朱权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况且除开这些顶级的高手,顺天现在还集中了八派大部分的实力,以及从应天城保护朱棣逃出来的帅念祖、直破天等人,估计就是庞斑想在顺天撒野也得掂量掂量。 这一战不可谓不苦,可是,上天却没有留给朱棣喘息的机会,原来李景隆趁朱棣出兵大宁府之际,率兵突进,已经绕过了顺天几道防线,包围了顺天城!虽然城里有姬三秋。虚若无、僧道衍这些兵法大家,但是朱棣却不得不担心城中那不到三万的兵力足不足以抵抗李景隆号称七十万的大军。 其实,李景隆的这次行军也很勉强,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是隐患却是更多。 首先,就是政令不修,上下离心;这一条想必不要多说了,李景隆乃是文官出身,在军队中素无威信,而且独断专行,又爱越权指挥,把本来还算精锐的部队搞得一塌糊涂。好笑的是,他依然卯信自己那深厚的魔功,以为只要有他这身功夫加上号称七十万的大军,就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有此心态,在重要战役中岂能不败? 其二,兵将不适北平霜雪气候,粮草不足;朱允纹这次为了力挺李景隆,把苏扬、江浙一代的兵力全部调给了他,不过人数和声势是上去了,但是这些精兵都是常年在水中作战,根本不适应北方苦寒干燥的天气。况且现在冰封千里,粮道漫长不畅,李景隆又焉能不败? 其三,不计险易,深入趋利;自古以来,想要孤军深入,一战定胜负,就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你可以在这战以后取得压倒性的力量。可惜,北方现在被朱棣控制得牢固异常,李景隆的孤军深入反而造成了自己被朱棣的大军包围,丧失了机动权。如此急功近利,不顾风险,怎会不败? 其四,求胜心切,刚愎自用,但智信不足,仁勇俱无;这一条似乎根本不需要证明了。从其于耿柄文之前在济南大败之时,军部各位将领就全部看出来了,若不是李景隆的愚蠢指挥,又何至于济南大败?而这次,李景隆再次犯了孤军轻入的毛病,而顺天城中更是有姬三秋、虚若无等兵法大家,他不败才怪! 其五,所部尽是乌合之众,且不团结;这条更加明显,朱允纹调兵从来都是各打五十大板,每个地方抽调一点,这样有利于各地方的平衡,但是却造成了北伐大军的混乱。由于系统不同,平级之间的将领几乎谁都不服,而最高将领李景隆却从不管这些问题,听之任之,这更促进了军队的分裂解体。现在一路顺畅还好,若是一旦受到打击挫败,李景隆的这七十万大军恐怕还不如耿柄文手下十三万大军管用。 这就是“靖难之役”中著名的“五败论”。 不过朱棣怎么来处理这次危机,都已经不关我什么事了。因为现在已然是十二月初,若是我还留在北方,极有可能就会赶不上除夕之夜的庞浪之战。所以,大宁府战役结束,我带着欣然和里赤媚一起,择路南下。至于风行烈、韩柏他们,就要看顺天保卫战是否顺利了。 ×××××××××× 由于顺天城正处于战乱之中,我们三人不得不放弃了走最近的居庸关入关的打算。 而欣然在这时也趁机提出了想到天下第一雄关――――山海关去看看的建议。看着她那兴致盎然的样子,我心下只觉亏欠她太多。想别人都是带着自己所爱游山玩水、恣意人生,欣然更是一个对生命、对生活的品质有着极高要求的女孩。谁知碰上我这么一个男友,扯着她跑到塞外吹风沙,还经历了那么多厮杀战斗。每每想及到此,我都觉得惭愧万分。 山海关,位于临榆以东靠海之处,在后世,这里也可以叫做秦皇岛郊区。 其实山海关说起来还没有建成多久,洪武十四年,中山王徐达奉朱元璋的谕旨来到临闾关,改建这个军事要地。前前后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与财力,徐达才把这项当时最为浩大的工程给完成。由于山海关的位置坐山拥海,雄伟巍峨,并且位于万里长城的最东面龙头位置,险峻非常,所以朱元璋大笔一挥,“天下第一雄关”山海关由此得名。 山海关说起来就是一个小城池,周长约八里,是一座要塞城池。整个城池靠山拢海,与长城相连,以城楼为关。城墙高逾五丈,厚两丈,在天下要塞之中号称魁首。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门,并有多种相互配合的复杂防御建筑,是一座防御体系相当完整的城关,故才有朱元璋赐封“天下第一关”。以威武雄壮的“天下第一关”箭楼为主体,辅以靖边楼、临闾楼、牧营楼、威远堂、瓮城、东罗城等建筑,就构成了整个城池的主体。 一行三骑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临榆,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商队,驿道上虽然有些风沙,但是却比后世少却了很多,没有让我们的游兴因为风沙的侵蚀而消减。 雄关毕竟是雄关,刚刚立马城下,就感觉到一股肃穆威严的浩瀚之气迎面扑来,城楼的一边是碧波荡漾的泱泱大海,另外一边则是蜿蜒连绵的万里长城如蛟龙一般盘旋在山脉之上。只这么随便一看,就令人豪气顿生、胸怀畅快。 山海关老龙头与大海交汇,碧海金沙,天开海岳,气势磅礴。天下景仰的山海关雄关高耸,被朱元璋送与“顺天屏翰、辽左咽喉”的美誉。角山长城蜿蜒、烽台险峻、风景如画。可惜此后绵延数百年,这里都是烽火不熄之处,空有奇美的风景却让人魂断愁肠。 欣然策马缓步,悄目不停的欣赏着眼前的雄关,就像一个拿着新玩具的孩子,依依不舍。 里赤媚露出和成公彦成老一般慈蔼的眼神看着雀跃的欣然,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 山海关虽然被朱元璋赞誉为“天下第一雄关”,但是后世可以瞻仰的巨幅牌匾却还不见踪迹。据说那块令人赞叹不已的斗字牌匾要到明宪宗的时候,才由大书法家萧显题写,所以今天我只好遗憾的错过了。 燕山寒影落高秋, 北折榆关大海流。 马上白云随汉使, 不知何处不堪愁。 看着这令人心醉的巍巍雄关,我不自觉的念出了后世嘉靖年间“后七子”之首李攀龙的《塞上曲#8226;送王元美》,这首诗正是把山海关的雄廓大气描写得淋漓尽致。 听得我呤诗,欣然策马回身,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我们家的希文什么时候学会呤诗了?” “呃!”欣然这句话把我咽得够戗,似乎我就从来不识字,没呤过诗一般。 欣然花枝乱颤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背心“欣然听你琴声到是听惯了,不过这呤诗还是头一遭,几乎让我忘记了你还曾经背有太傅之名。” 里赤媚策马一旁,淡淡笑道“自古以来,琴棋书画都是不分家的,希文既然精通琴律,自然在其他方面都有所建树,朱元璋封其一个太傅之名也不算过分,至少琴道一途,天下就没人能出其右者。” 我收住了咳嗽,理了理嗓子“里老师缪赞了,天下之大,我们尚不能窥其一二,怎敢夸口自称天下第一?何况,琴道一途,个人欣赏角度不同,也绝然没人敢说自己的琴音世人皆爱。因此这天下第一的虚名,不说也罢。” 里赤媚赞同的点了点头,环首看了看眼前雄关“我终于知道魔师为什么能成为继蒙赤行后第一个上窥天道的人了。” 我淡淡点了点头“里老师想得没错,这也是希文能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介凡俗走到今天这般境界的原因。” “自然!” 我和里赤媚同时说出了这个名词,互视着大笑起来。 我抚摸着马头,遥望着关后的山岳“‘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面前,人的力量何其渺小?真正能在道上破茧而出的,千百年来也不过寥寥十数人,为何?不是武功不到,不是先天真气不足,而是对天心,对自心了解不够,无法逃出自己设置的藩篱,甚或囚禁自己一生。” 里赤媚露出了一丝看破的笑容“这也是‘魔宗’蒙赤行要求‘魔师’赤足行千里荒野的原因吧!若是没有这一段经历,魔师可能亦没有如此成就。” 我哈哈一笑“这也是历门主迎风峡一战后领悟的东西,草原数月生活给他的修行增添了最重的一个砝码,所以才有巴彦的惊天一战。” 里赤媚长吁口气“里某大半生无不为蒙元憔悴心力,现在万事皆空,也是里某寻求自己‘道’的时候了。” 章一百八十 重临人世的静斋仙子 欣然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们两个大男人在那里玩深沉,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我们的谈话刚刚结束,欣然就一把拉起我座下马匹的缰绳,往城门处跑去。 其实,在和平时期,山海关不但要当任关卡边防的职责,更多的是要做为贸易集散的作用而存在。因此,只要不是打战,山海关里的货物流动那是频繁得很,新奇怪异的玩意儿自然也是丰富多多。 欣然上次在宗巴彦因为资金实在拘谨,所以买的东西并不很多,而且大都不值几个钱。今天到了山海关里面,看见花花绿绿的异域饰品,又勾起了她的购买欲望。好在山海关的硬通货是银子,而且有诸多银号可以兑换银票,不然我还真的没辙了。 而且,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山海关内竟然有我们韩家商号的一个分号。由于现在商号的大部分事情都交还给父亲打理,而且我们的经营范围大多集中在长江流域,所以在这里看到我家商号的旗帜时,我还懵然没反应过来。到是心思慎密的欣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把我连拉带拽的扯了进去。 这家商号正好就在城池正街旁边,一走进大厅,就感觉到这家商号的布置确实别具匠心。看厅内数以千计的古玩古董,应该是经营中原奢侈品的生意。古玩古董都用镂空花雕的楠木支架陈列在大厅中央,轮回辗转的空间留的恰好,让一、俩人在中间欣赏穿梭不觉得拘束,而且每个商品都配备了比较牢靠的木盒,使其不至于那么易碎。恍然间,让我觉得仿佛置身超市一般,颇有情趣趣。 此间掌柜是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生得一副干瘦模样,眼神却是炯炯有神。看到我们三人走进厅堂,掌柜放下了手中帐目,步履平和的走了出来,脸上堆笑道“几位客官,是否看到了中意的玩意?” 欣然用手梳了梳云鬓,俏然笑道“掌柜把古玩什物全数摆在厅堂之中,不怕有强人当街劫掠么?” 欣然说的这个问题刚好也是我想问的,古代做生意不比现在,一般绝对不会把商品放在顾客够得到的地方,毕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碰到劫匪或偷儿。何况那时候可没有摄像头这一类的东西,被偷被抢恐怕就很难追回你的东西了。而古董这东西更是其中最难伺候的,做这挡生意就是在我前世的二十世纪,那也得把顾客请到比较安全点的房间里,才会展示出来。 掌柜闻言呵呵一笑,用手轻抚着颚下几撇山羊胡道“姑娘刚刚走进来时,是否注意了敝店的招牌?” 欣然微微颔首道“当然,韩府商号么!” 掌柜双手紧握,半举向天一揖,笑道“既然小姐认识敝商号的名字,那就应该知道武昌韩府曾经被太祖皇帝御赐匾额,各地官府官员不论品级都要礼让三分。而且我们大少爷曾经贵为皇太孙太傅,现在更是燕王殿下座上贵宾。除开燕王以及几位世子,在北方地界,是官见面矮三分,谁敢来触这个霉头?” 里赤媚淡淡一笑,随意选择了张椅子就这么坐了下来,脸上不以为然道“说起强人抢劫,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官府朝廷也难以约束他们,掌柜也放心得下?” 掌柜抚掌哈哈大笑“亡命之徒?若真是亡命之徒,就会揭竿而起,做一做毛头山匪。若只是飞檐走壁、穿堂进户的偷窃抢劫,那就都是些体恤性命、爱惜毛发的武林高手罢了!我们大少爷数年来纵横江湖,几无敌手,说起来能和其平起平坐的,还不足一手之数。而且江湖门派中,那些黑白两道的泰山北斗,几乎都和大少爷有着匪浅的交情。所以,不论是什么蟊贼,都绝对不会冒着被朝廷通缉、被全江湖追杀的风险来找我们韩府商号的麻烦。这么说,姑娘清楚了没有?” 欣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头捉狭的看着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安于平淡、不欲多问世事的清高之人,没想到在江湖上还有这般威势。” 我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里赤媚也带着一丝好笑望着掌柜“不知掌柜见没见过你们家大少爷?” 掌柜听着我们三人的言语有点别扭,不过还是客气的答道“鄙人只在大少爷满月时见过其一面,后来诸处事务繁忙,也就没有时间去看看他了,想来大少爷的身高体形和这位公子应该差不多少。” 欣然大感兴趣道“哦?你见过希文满月时的模样?说来听听!” 掌柜一脸尴尬,站在那里苦笑无语。 一般来说,问这样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既然欣然叫出了“希文”这样比较亲密的昵称,掌柜也想当然的认为欣然是“大少爷”的好友了,所以只好苦笑。 欣然也觉察到了什么,娇笑着在我腰间一阵摸索,掏出一块玉牌“他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大少爷了,赶快说说,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掌柜惊讶的接过玉牌,确认了玉牌的真伪,转脸看向了我这边。 看着欣然兴致勃勃的模样,我心想反正也没什么糗的,就朝掌柜轻轻点了点头。 欣然如小女孩般从座椅上跳将起来,扯着掌柜坐到了大厅的另一边。 看着不时窃笑,朝我偷瞄的欣然,我心中一阵温馨,这一刻只觉得争斗杀戮是如此遥远的事情。 里赤媚端着茶盅,浅泯了一口清茶,蓦然皱起眉头道“有客人来了。” 我收回目关看向了门外,既然是让里赤媚都感觉到有点份量的人,那绝不会是一般人物。刚刚我的心神全部放在了欣然身上没有察觉,现在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没过片刻,门口素衫飘扬,一个娉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我们眼中。 恬静淡雅、飘逸出尘的气质扑面而来,来人赫然是许久不见的静斋仙子秦梦瑶! 看着我和里赤媚一脸愕然的模样,秦梦瑶浅笑倩兮,微露贝齿笑道“希文和里老师何事如此吃惊?” 说实在的,我和里赤媚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秦梦瑶。毕竟秦梦瑶受伤已久,很多时候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以为她就此留在静斋,不理世事了。谁知道,在这偏处塞外苦寒之地的山海雄关里,遇到了这位久违临世的静斋仙子。 莲步轻摇,秦梦瑶缓缓走到了我们对面,正凝神望着她的欣然身旁,展颜笑道“许久不见,苏大家容光更胜从前,梦瑶有礼了。” 欣然对秦梦瑶的印象不深,说起来,她们只在黄鹤楼上见过一次面而已。而且当时黄鹤楼上群英荟萃,秦梦瑶的出众气质被浪翻云、历若海等绝顶人物所掩盖,并没有给欣然留下多少印象。此时见面,欣然也是觉得她有点眼熟,直到秦梦瑶自报家门,欣然才知道眼前这个飘逸得好似天上仙子的姑娘,就是两大圣地培养出来的超凡人物――――秦梦瑶。 秦梦瑶拨开额前的刘海,淡然笑道“怎么?诸位不想让梦瑶坐下来么?” 欣然闻言一笑,假嗔的瞄了我一眼,招呼秦梦瑶坐在了她的身旁。 秦梦瑶法眼看向里赤媚,淡然道“夜雨兄还是没有从自己的梦里醒来。” 里赤媚听到秦梦瑶这似询问又似自语的呢喃,淡淡苦笑,阖眼摇头道“魔师说得没错,夜雨的使命早就在朱元璋毙命的那一刻就已然结束了,后来的这些努力不啻于在苦苦挣扎而已,在浩瀚天命之前,一切都是徒劳的。但是令里某没想到的是,夜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和一众兄弟都随着那场惊天爆炸化为了天地间的尘屑。” “在天地面前,人真的如此无奈么?”秦梦瑶冰清玉洁的素脸露出了一丝颓然。 里赤媚洒然一笑“与天斗,其乐无穷。只要人生在世,不都是在与天相斗么?” 我颔首同意“没错,自古潜修天道的前辈,不都是在寻找一条逃脱尘世藩篱的道路么?就像贵斋的《慈航剑典》,不也是为了走上这最后一步?” 秦梦瑶微点黔首“自从上次得韩秋月前辈与烈震北先生联手襄助,梦瑶已经超越了‘心有灵犀’的剑境,达到了剑典之中‘剑心通明’的极至。可惜,梦瑶总觉的少了点什么,是以迟迟不敢修习剑典上的最后一章‘死关’。” 里赤媚转首向我看来,两人同时知道了秦梦瑶缺少的是什么。 就像里赤媚在山海关下的顿悟一样,功力早就突破的秦梦瑶缺少的就是那一寸“悟”的境界。 可惜,在这个上面谁也帮不了她。所谓“成功不可复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悟点”,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们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而由于我的出现,原来秦梦瑶和韩柏的一段孽缘没有发生,使得秦梦瑶虽然在功力上日见深厚,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但是在“入世”体味百态人生的这个方面却缺失太多,没有办法达到剑典上“剑心通明”那“神体合一”的至高颠峰,自然也就没办法修习“死关”了。 章一百八十一 慈航静斋的处世哲学 “不知梦瑶知否静斋和禅宗的起源”沉默片刻,我突然问道。 秦梦瑶微一愕然,旋即笑道“希文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喝了口清茶,淡然道“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问题之所在。” 秦梦瑶妙目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浅笑道“静斋和禅宗源于北朝后期,乃是佛教刚刚从天竺传来中原之时建立。” “自隋朝以来,问鼎天下的皇帝背后,总有静斋和禅宗的影子,不知梦瑶有何教我?” 秦梦瑶秀眉轻蹙,苦笑道“希文你的话语略带责备,似乎是不满静斋和禅宗的做法呢!” 我不置可否“以个人好恶,或者是一派之意,来操控天下局势,梦瑶不觉的静斋太自私了么?” 秦梦瑶苦笑更浓“千百年来,不知凡几的江湖人都在问我们这个问题,有时甚至指着我们鼻子漫骂非难,但是我们从来不去争辩。历史长河,虽然因为时间、地处的不同,而多有变幻,但是不论如何,总是有着规律可循。虽然静斋有时选择的并不一定是天下人人心目中的明主,但是梦瑶可以很肯定的说一句,他们全部都是可以用极短时间结束乱世,安邦定国的雄主。泱泱中原,由北统南易,由南治北南,不外如是。” 我还是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喝着杯中清茶。 里赤媚已经笑了出来“梦瑶明白了么?” 秦梦瑶闻言一愣“恕梦瑶愚钝,不知希文和里老师指的是什么。” 里赤媚把手中茶盅放下,淡淡一笑道“魔师走的是无情之道,所以他才会在二十年前面对你师傅一走了之;浪翻云刚好相反,修的是至情之道,只有情更深浓,道才更高,因此才会与纪惜惜生死相恋;历若海步上的是征伐之武道,所以才有他在巴彦借天地燎原之火破碎虚空;希文沉浸的是琴之道,所以才会和欣然走到一起。梦瑶知否你是什么‘道’么?” 秦梦瑶娇驱一震,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我心中长叹一口,不欲再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遂道“其实刚刚我的一番言论,并不是对静斋的做法有何不满。按照梦瑶你的说法,剑典前面诸章讲究的是个人精神极其体魄的修养,以求在这个方面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是为佛家小乘思想,也即是‘渡己’!但是,佛家禅宗至高之道乃是大乘之法,讲究的是‘渡己’更要‘渡人’,而剑典最后一章就是要求修习者游历天下,扶持真命天子,达到‘普渡天下’的最高境界。因此据我看,《剑典》乃是修习的王道!若是梦瑶领悟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家真谛,自然就知道如何修习那玄奥莫测的‘死关’。” 秦梦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俏脸下意识微笑起来。 不可否认,伤愈后的秦梦瑶已经超越了我以前认知的许多,由她此刻的笑容就可以知道,现在她已经处于了佛境中的一种玄之又玄的佛境,既不是“坐忘”,也不是“心斋”,然更不是“朝彻”。这种境界就似佛祖教授大弟子珈叶的捏花微笑一般,让人看着她根本生不起杂念。 乌云隆宙朦朦落,一道惊雷顿开天。 秦梦瑶现在缺少的只是对于“王道”的心悟了。 欣然看到秦梦瑶阖上双眼,悄悄的换到了我身旁的座位“这位秦姑娘似乎对希文你很有意思呢!” “呃!” 我闻言被刚刚喝下去的热茶呛得够呛,失笑道“欣然吃醋了?” 欣然双手撑起脸蛋,喃喃道“还不是因为希文你身边的女人都太出色了,西宁派的庄姑娘、色目的甄素善,还有这位静斋的仙子,随便一个都是江湖上顶尖的美女,我能不担心么?” 我摇头大笑“难道你没听见里老师刚才的话么?这个世界上除开逝去的纪大家、文老,就只有你最能懂我,也只有你和我有着共同的追求。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又害怕什么?而且若论才貌气质,我家欣然会怕谁来?” 听到“我家欣然”几个字,欣然满意的笑了笑,握紧了我的手。 而沉浸在境界中的秦梦瑶则娇躯一震,秀眉不自觉的皱了些许。 好一会,秦梦瑶才收功苏醒,眼神不自觉的朝我看了一眼,淡然中竟然有些许幽怨。 我装作没看见,故作欣慰的笑道“可喜可贺,梦瑶终于走出了迷茫。”秦梦瑶法眼淡淡的看了看我和里赤媚,颔首谢道“还要多谢两位的指点,不然梦瑶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里赤媚摆手叹道“每个人悟性不同,若是没有这个福分,就是我们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主要还是梦瑶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境界。对了,不知梦瑶此行目的是?” 秦梦瑶苦笑道“自从梦瑶伤愈后,一直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再在剑道修行上走下去。所以遵照师姐的法令,下山继续修行。而梦瑶下山后直觉要找到希文才能解决脑中疑惑,因此从定边城起,就一刻不停的追着你们的步伐,可惜一直到刚才,才追上你们。事实证明,梦瑶的直觉没有错,现在心中的疙瘩迎刃而解,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抱歉的晒道“那就真不好意思,一路上形成匆忙,混不知梦瑶你在后面追赶,不然我们就放慢点步子,等你一起了。” 欣然此刻精神饱满,看着秦梦瑶微笑道“我们此行马上就要回去武昌,梦瑶小姐准备一起么?” 秦梦瑶点点头“除夕之约即将到来,怒蛟帮、邪异门、山城和十恶庄都派了不少人马保护在岳麓山周围,八派主脑也在武昌韩府等候,如此盛世,梦瑶岂能错过?” 里赤媚大笑道“先是拦江岛,再是紫金山,最后云麓峰。魔师和浪翻云的决战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如此传奇惊艳,不下于传鹰、蒙赤行长街之战和历若海、忽雷哲草原对决的旷世决斗,就是再换一百个地点,也没人会觉得不耐吧?” 秦梦瑶罕见的露出一脸懊恼“可惜梦瑶没那福分,不能亲眼见识历门主那令风云耸动的燎原枪法,真是毕生遗憾。” 我安慰道“这不还有云麓峰的除夕之战么?想必绝不会让梦瑶失望的。” ×××××××××× 婉拒了掌柜的邀请,我们没做停留,当天就出了山海关。 红日白云下的山海关雄武非凡,似乎恪守着自己保卫中原的铮铮责任。可是谁又会想得到,这里以后却会成为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的缺口,成为中原人魂伤心痛的源泉? 从古至今,最坚固的不是雄关要塞,而是民心啊! “长城古堞俯沧瀛,百二河山拥上京。 银海仙槎来汉使,玉关秋草戍秦兵。 星临尾部双龙合,月照平沙万马明。 闻道辽阳飞羽急,书生急欲请长缨!” 我不觉缓缓念出明中时黄洪宪的这首《山海关》雄篇,心中一片彭湃。 秦梦瑶闻诗也不住轻叹呤道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踟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众人再回首遥望了身后的雄关一眼,策马回缰,绝尘而去。 而在我们惬意享受秀丽山川的同时,顺天却燃起了烽火,左右天下走势的战局全面拉开。 原来李景隆听说朱棣率军赶赴大宁府,连忙率师昼夜直趋北平城下。经过芦沟桥时见无守兵,还禁不住欢喜道“不守此桥,我看朱棣已是无能为力了!”这时,朱高炽在姬三秋、虚若无、僧道衍的辅佐下,把北平城内部署严密,拼死守卫。李景隆则号令不严,指挥失当,几次攻城,皆被击退。南军都督瞿能曾率千余精骑,杀入张掖门,但后援不至,只好停止进攻。后又因李景隆贪功,要瞿能等待大部队一起进攻,错过了破城的绝佳时机。燕军因此得到喘息,连夜往城墙上泼水,天冷结冰,待到次日,城壁滑溜不已,南军也无法攀城进攻。 而朱棣带领新的猎骑于十二月初回师赶到了顺天郊外,兵锋直指李景隆军营。燕军士气大震,内外夹攻,南军溃不成军,一战即败。在这为难之时,身为主将的李景隆却倚仗魔功乘夜率先逃跑,退至德州。次日,士兵听说主帅已逃,“乃弃兵粮,晨夜南奔”。 李景隆第二次北伐再次以完败告终。 章一百八十二 再见谈应手 十二月十三日,襄阳城外。 历来襄阳城乃是古今兵家必争之地,烽烟少有断绝。但是这次震惊天下的靖难之役却是殊为特别,由于朱棣和朱允纹都有问鼎天下的条件,同时又都有失败的可能,所以诸路豪雄暂时都处于张望的状态,除开顺天、山东和应天之外,其他州府反而出现了少有的平静,就是平素喜欢没事揭竿而起的绿林好汉们,都收起了野心,乖乖的守在了自家山头之上。 你要问为何?天下白道翘楚的两大圣地、八派联盟以及黑道强豪怒蛟帮、山城、邪异门、十恶庄同时都发出了警告,若是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肆,那就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胆量,接下这些当今江湖顶尖人物的怒火了。 另外一点,天下两大顶尖高手,“魔师”庞斑和“覆雨剑”浪翻云的颠峰对决在即,不论是否是江湖中人,都对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充满了兴趣,因此,整个中原治安突然为之一新,让不少府衙城守高兴得跑去佛庙烧了高香,兴旺了经济。 蓦然,驿道上四骑人马扬鞭而来,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四人两男两女,男的一人素衫儒巾,背负古琴,星眸剑眉,齐肩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洒,好不风流,正是一青春年少的富家公子;另外一人看上去颇为妖异,容貌极为中性,但是其眉棱鬓角乃是男子服冠,让人一见难忘,想来谁也不会把其认做女人。两人一边策马,一边言笑有声,丝毫不因为马速风劲而受影响,想必武功当不是泛泛。 至于后面两两个女人,俱都面带薄纱,虽然一片纱巾无法掩盖两人光芒四射的娇容与娉婷婀娜的身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得真切,心痒难挠。 这种组合在江湖中再常见不过了,武林世家一般都薄有资产,而这些公子哥儿总喜欢借出外游历之名带着家仆,几个娇俏的美人游山玩水,乐不思蜀。不过别人看着嫉妒归嫉妒,只要这些公子哥儿不去管人闲事,也没有人会对这说三道四的。 看见四人越众而过,道旁几个赶路的武林小卒发出了不满。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对着身旁的同伴阴阳怪气道“妈的,老子怎么就没这个福分,生在一个武林世家,没事也可以带着这般俊俏的小妞出来乐一乐。哪象现在,为了搞几个去岳麓山的名额,跑到这襄阳来当孙子乞讨。” 旁边一个大汉深有同感,不住点头道“妈的,最重要的是,帖子搞到了又不是我们去。一个名额,想想也只有门主可以去瞧一瞧,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时,旁边一个楞头看了过来,问道“什么帖子这么珍贵?竟然要两位大哥去讨要。” 这个楞头虽然有点犯忌,出声打探别派的私事,但是这声大哥却着实让这两人很是受用,也没有呵斥于他。 那个貌似猴子的男子一脸骄傲的道“这个帖子自然就是除夕魔师和覆雨剑决战的上山拜帖了,由于他们的决战乃是百年难见,天下之人都想去看。但是岳麓山的云麓峰却只有那么大,容不下多少人。所以怒蛟帮、山城、邪异门和十恶庄联手发帖,只要够得上他们眼界的高手,人人都有份。”说道这里,佝偻的身躯直了一直“想我们长水派也是襄阳的大班派了,这帖子自然也是有一份。不过怒蛟帮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们去讨要当然得放低姿态,否则项上人头可不是那么牢靠滴。” 身旁的大汉附声道“不错,只要我们班主去见识了这样的大战,那时候”说着,呸了一口浓痰,看着那四骑的背影“什么世家公子?都是个屁,那样的小妞我们爱玩多少玩多少!” “哼!” 正在两人胡吹海吹的时候,众人耳朵里响起了一声闷响,震人心魄。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大汉的脸上早已多了一道深逾可怕的五指血痕,满口大牙碎了大半,惨不忍睹。 而众人抬眼望去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双阴冷的双眼,让人看了后从心底里感到了深彻的恐惧。 ×××××××××× 我微笑着看向身旁的里赤媚“里老师何必为了这些碌碌之徒发火?毕竟他们也只是呈呈口舌之快罢了。” 原来刚刚那巴掌就是里赤媚打的,只看我们马匹和那人的距离,就知道里赤媚这隔空一掌是多么的可怕了。 里赤媚淡淡道“就是因为如此,里某才手下留情,没有要他的性命。不过,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用那张嘴得罪人了,也是为他性命着想。”说着,里赤媚回头看了身后两位娇颜一眼,笑道“他得罪我们不要紧,不过欣然和梦瑶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岂可容得他们这些宵小之辈占便宜。” 秦梦瑶在薄纱后颔首一笑“多谢里老师。” 里赤媚淡淡点头,望着前方道“浪翻云他们搞什么鬼?若是让这样的轻佻之徒上岳麓山,恐怕决战就会变成一场闹剧。” 我嘿然道“这想必是翟雨时安排的,毕竟天下江湖门派这么多,若是一个都不允许上山,恐怕也不合适。不过按希文猜测,要想拿到这上山的拜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欣然在身后娇笑道“是啊!只要翟雨时注明想要上山者必须胜过谈庄主一招半式的,不就可以了?” 我和里赤媚面面相觑,哑然失笑道“若是如此,那不是摆明了不让人上山么?毕竟天下可以胜过庄主的,数起来可能还不足两手之数。” “各位留步!” 正当我们谈笑的时候,隔城门尚有不少距离就上来了一个士卒,客气的将我们拦了下来。毕竟,对于武林世家模样的人物,还是客气点好。 “律!” 四人催停了座下骏马,看向门卒。 门卒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十恶庄正在本地广发拜帖,诸位看来也是江湖中人,敬请薄提名号,小人也还回复。” 里赤媚看着城门一阵慨然“谈应手好大的面子,是不是只要他看不上眼,就没人能进襄阳这张大门?” 那门卒一愣,竟然有人敢直呼谈应手的名号! 我也不欲为难这个门卒,对着他点头道“请小哥报一报,就说韩希文求见。” “韩希文!”门卒大喝出来,猛然发觉直呼当朝太傅名讳极不礼貌,掩嘴回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 欣然策马上前,捉狭的看着我笑道“看你,报个名字就把人吓得这个样子。” 秦梦瑶淡淡笑道“现在韩希文的名号,恐怕比之浪翻云这个名字也不遑多让,怎能不叫人手足无措?” 里赤媚摇了摇头“这是官兵,估计‘太傅’这个名头可比武林高手的身份可怕多了。” 我苦笑无语,不过门卒刚刚那声惊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众人都一脸敬畏的看着这边,谈论之声此起彼伏。不过,最精彩的还属长水派的那两个人,他们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声惊喝,差点没把那个碎牙的大汉吓趴下。不过现在两人也是躲躲闪闪的避开我们很远,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里赤媚头也没转,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要是真的想下杀手,他们就是躲到朱允纹的屁股底下,也不可能安全。” 正说着,前面人群一阵耸动,不多时赫然让开了一道小径。 里赤媚眼中精芒一闪,坐在马上的身影蓦然失去了踪影,只在虚空中留下一丝风声。 “谈应手!” 当谈应手刚刚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刹那,里赤媚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乒!” 谈应手那带着金丝手套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前冒了出来,和里赤媚的双掌对拼了一记。只见他双脚不住后拖,而且轮换了几个步伐走势,才在五步之后停了下来。 而这时,里赤媚倚仗着他那绝世身法已经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谈应手掌势化爪,在半空中刮出赫赫劲风,扣向里赤媚的手腕和颈脖之处。 里赤媚眉头微皱,虽然他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但是总觉得谈应手这后出的两爪会在自己双掌奏效之前抓牢自己。因此,他头一次无功退后了。 谈应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的收回了自己黄芒激射的双爪,看着眼前数丈外飘落的身影,大笑道“里兄风采不减当年,看这心急的样子,莫不是以为谈某舍不得这杯茶么?” 里赤媚身影刚刚要落,突然又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我身旁的骏马之上“要是年前有人说你谈应手可以接下我的‘天魅凝阴’,恐怕我会嗤之以鼻,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我见识了。不知道刚才若是里某不收回双掌,谈兄是否可以真的抓住我?” 谈应手摇头道“一半的一半吧!天下又有谁敢保证绝对能留下里兄?” 里赤媚嗤笑一声“谈应手几时也学会了拍马屁了?” 谈应手仰首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我道“还不是受了希文的影响!不然,谈某只认老天最大,老子老二了!” 五人相视一阵畅笑,携手向城内走去。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有人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李兄’是谁啊?竟然可以和十恶庄主打成平手?” 顿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你***不懂别问,刚刚那个‘里兄’就是鼎鼎大名的‘人妖’里赤媚,武功比之十恶庄主只高不低,平手已经是他客气了。只不过令我想不通的是,他几时和‘剑仙’韩希文、‘十恶庄主’谈应手关系这么好的?奇怪!” 章一百八十三 大喇嘛宗喀巴 “人妖”里赤媚的凶名果然非同一般,听得这个声音介绍,刚刚还喧闹非常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毕竟多年来,这个仅次于庞斑的塞外高手手上不知有多少武林名宿的鲜血,杀人取命向来只凭个人喜恶。除非如黑榜高手,抑或是白道诸老,谁也没这个胆子躲在他身后说三道四的,小命要紧。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这时,开始提问的那个声音又再次怯怯的响起“请问,里赤媚是谁啊?” “切!” 人群一阵嘘声,原来这个人乃是一江湖新丁,竟然连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妖”里赤媚都不认识!恐怕,这“十恶庄主”之名也是他刚刚听闻来的。 殊不知,只这一下失言,他为自己招来了无数白眼。 五人策马缓缓行于襄阳大道,入眼满是琳琅颜色,淡定宁谧的世象透出一片升平模样。而我们周围,更是有一班衙役兵卒在前开道,指引方向。看那殷勤麻利的模样,百姓还以为这五人乃是那个王公贵族的公子家人来着。却不曾想,除开我以外,其他诸人不是黑道豪强,就是当年和朱元璋是大对头的塞外高手。世间之事,一琢一卯,莫不让人觉得奇妙非常。 谈应手抬手企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十年前,谈某还只是一个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一日不被官府通缉,已经是个不小的造化了。谁想到天下形势一变,天下武林莫不成为香饽饽一个,连我这样黑道恶霸也一漂而白,居然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之上,受人膜拜。真是怪哉!” 里赤媚额际的发丝丝被微风吹起,使其阴柔的面容更添几分媚态。听得谈应手的感慨,他嗤笑一声道“当年朱元璋何尝不是黑道出身?彭莹玉所部虽然供奉‘解救俗世’的未来佛弥勒佛,但是其手段狠辣,行事乖张,攻城略地也是不留余地,丝毫没有半点慈悲之心。朱元璋在其麾下效命之时就有‘屠夫’之号,比起他来,谈应手你只是小巫见大巫。” 秦梦瑶看了看身旁的兵卒,知道他们正在为前面几人“大逆不道”的言论而心惊胆跳,遂淡淡颔首道“政治本来就是只讲结果,不论过程的,浪大哥、历门主、乾罗城主还有封寒他们谁不是黑道豪强?在天下大势面前,其身份不也是发生巨大的改变么?现在就连朱允纹恐怕也在祈祷浪大哥战胜魔师了吧!” 说道决战,谈应手回头看了看我“希文认为覆雨剑和魔师,谁的胜算更大?” 里赤媚也神色微动,显然也很在意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不论是我们还是里赤媚等人,都已经把庞浪决战看的很淡了,丝毫没有觉得那一方胜利会对天下造成什么影响。毕竟,方夜雨等人不在了,而现今天下大势也不是庞斑一个人能左右的了,所以,天下人才这么淡定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恐怕庄主要失望了,因为个中情形实在过于玄奥,实在不是希文能够窥透的,所以,只有等除夕之夜,我们才能知道真正的结果了。” 欣然右手轻捂着胸口,略有神思道“希文说得没错,就好像在巴彦小镇外,忽雷哲和历门主的绝世之战,到底是谁胜、是谁败,除开他们本人,谁又可以说得清楚?毕竟那一战后的事情太诡异了,连行列也不知道历门主脸上最后那个微笑是何意思。” 里赤媚神游天外,仿佛又回到了巴彦之战的草原,好半天才轻吁口气,回过神来。 谈应手虎目骤然亮起,极有兴趣道“看来今天我要和各位把盏夜谈了,因为谈某实在对那一战很有兴趣,希望各位不要推迟才好。” 我懂得这是每一个武人的心愿,遂没有推辞“乐意效劳。” 秦梦瑶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人流,脸上现出捏花微笑的同时露出一丝不解“不知道襄阳城里来这么多武林人士到底是为何?” 谈应手哈哈一笑,抚须乐道“这是翟雨时那小子想出来的歪主意,江湖人不是想看除夕之战么?那好,因为位置不多,大家就凭借各自的手段来换取上山的拜帖吧!若是你和怒蛟帮、邪异门、山城以及我的十恶庄都没一点关系,那就不好意思,大家凭武力说话,技高者得!” 秦梦瑶微蹙眉头,不解道“这一条釜底抽薪固然厉害,可以让一些见利忘义的高手脱离与天命教的关系。可是,难道庄主你们真的想要那些武林人士从你们手上强抢拜帖么?” 我淡淡笑道“我想,翟雨时应该不会做这种惹众怒的事情,毕竟要人来挑战庄主他们,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摆个擂台,消磨消磨大家的锐气,想必还是可以的。” 谈应手愕然苦笑道“看来,翟雨时再聪明,还是没逃出希文你的五指山啊!” 众人一阵晒笑。 谈应手又道“没错,江湖众人最近因为除夕之战,实在是太过兴奋了,所以翟雨时建议找点事情让他们发泄一下,免得影响我们的大事。不过最近几天实在是让我闷得慌,上台的人实在是太不如流了。” 欣然娇嗔笑道“庄主以为这天下满是高手啊?” 谈应手闻言也是一阵尴尬,想来也确实要求太高。这时众人正好行到了襄阳牌楼门下的广场之处,喧闹之声渐渐清晰,谈应手马上转换话题道“反正闲来无事,不若我们权且看一看吧!说不定今日有什么意外发现也说不定。” ×××××××××× 牌楼门广场乃是位于襄阳城中央的一个开阔之地,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广场一说,不过从古至今襄阳历代都是兵家政治重地,驻扎此处的太守、巡抚、兵督多是风流之辈,遗文甚多。所以南宋末时,就被当时恪守此地的将领韩侂胄改建成了一座广场,立数百碑文于此,以纪念这座名城。不过,后来蒙人攻克襄阳后,却以他们的大汗蒙哥曾经丧命此城之下,怒而毁碑泄愤,现世能够看到的石碑早就残缺不全,大多不能复原上面的诗文了。 当我还在可惜这些名迹残缺之时,就被广场中人群的懊恼呼声吸引了过来。 谈应手讶异道“沉闷了半日,难道竟有高手出现了么?” 里赤媚突然皱起眉头“不要大意,我感到了一份和耶罗极其相视的气息。” 我“哦”了一声,失笑道“藏人也对这个有兴趣了?”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谁没兴趣呢?不过这人既然不直接来找我们,反而去打擂台,想来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人,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特殊的身份总是有特殊的待遇,我们几人根本没有去挤汹涌的人潮,而是由数个官员带领,从广场一旁的小巷子里转了几圈,就轻轻松松的进入了擂台。 甫一进来,就看见了一个身着深红喇嘛服的光头大汉站在了擂台中央,他另一边本该光着的膀子赫然被黄色僧袍覆盖,显得庄重非常。 谈应手当先领着我们走上了评判台,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擂台评判台中央坐着的竟然是湖广总督辛远湘! 辛远湘是认识我的,他见我们数人走了上来,马上满脸喜色的道“幸好希文你们来了!不然今天下官就要丢脸了。” 我不解道“总督大人又不用下台比武,何以如此焦急?” 辛远湘苦笑道“下官虽然不必下台,但是这个喇嘛已经连赢我们数十个好汉了,而下官部属中又确实没有可堪一战的将才,若是今天真让这个喇嘛一直耀武扬威下去,我这个总督的脸往哪搁啊?听!” 我凝神听去,百姓中果然起了不少怨对之声。 谈应手凝神看了许久,骤然起身笑道“谈某手痒了,就让我去见识一下他的喇嘛绝学吧!”说罢,身形一闪,人已经如一只巨大的秃鹫飞掠而去。 “十恶庄主出手了!” 下面好事之人已经认出了谈应手的身份,显然也对他的身手抱有极大的信心。 那喇嘛闻言镇定的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深邃而有智慧的眼睛看向了挑战者。 谈应手大大咧咧的飘然落地,蓦然脚下的擂台木板又裂开了龟裂,一轻一重,一阳一阴的出场,已经让人大开眼界。 喇嘛面露微笑,绕有兴致的合什笑道“小僧宗喀巴,未知英雄高姓大名?” “宗喀巴!?”我愕然喃喃道。 里赤媚转头看向了我,讶道“怎么,希文认识这个藏僧么?耶罗以前给我介绍的藏边高手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个名字。” 我微微一笑,这宗喀巴本名罗桑扎巴,是藏传佛教格鲁派为“宗喀”,故又被尊称为宗喀巴。在历史上,此人绝对是个风云人物,不过向来很少插手中原事务,想必这也是耶罗没有介绍他的原因吧! 不过这样的人我还真不好和里赤媚介绍,只好择其重点,略微代过了一下。 章一百八十四 灭神掌 这个宗喀巴按其年龄来说,早就过了天命之年,不过不知是不是藏传密宗有修颜养容之术,他的外貌看起来颇似一个十五、六岁的未冠少年,让人无法拿其与“宗喀巴”这个名号联系起来。虽然先天真气到了一定的程度,确实可以改善体内内分泌循环,增进皮肤代谢,让人青春常驻,比如长白的不老神仙以及我身边的里赤媚等,皮肤就是娇若婴孩。不过大多数的高手却并不注重外表的修饰,毕竟心境到了一定的程度,早就不注重这些细节了。 不过,藏传佛教的修炼确实与中原功法大相径庭,他们这些喇嘛要不就是一脸皱巴巴的,不过四十余岁就让人以为是百岁高龄;要不就是如宗喀巴一样,年过半百了,却好似一个俊俏少年。来来去去,难免让人产生邪异的感觉。 谈应手此时早就晋身天下超一流高手的行列,耳力之好,恐怕也只在数人之下,所以我和里赤媚的交谈,他一丝不漏的全部听了清楚。刚刚还只是认为这个喇嘛武功不错的谈应手立马收起了心底仅有的一点轻视,嘴带微笑道“原来是宗喀巴大喇嘛,不知道大喇嘛此次东来所为何事?该不会仅仅来打个擂台吧?” 宗喀巴听得这个“大喇嘛”的称号并不介意,闻言颔首道“小僧此次东来,一则是要迎回红日法王的舍利子,带回色拉寺内供奉起来;二则是想看看,令青藏四密推崇不已的静斋传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三则是过来与师弟耶罗探讨一些事情;四则也就是和众位贤达一样,看看是否有幸登上云麓之之颠,见识一下除夕之战。” 谈应手嚯嚯一笑“大喇嘛的要求还蛮多的,不过若是想要拜帖,就得先过了谈某这一关,其他的再来商量吧!”说罢,脚下木板咯吱一响,溅起了不少飞屑。 宗喀巴还未做什么表示,谈应手就提纵脚步,不过众人眨眼瞬间,就已经跃到了他的身前。只见那一双大手“噼啪”作响,化作精钢一般的鹰爪,直朝其咽喉处扣下。自从当年与我相遇后,谈应手就再没有使用他那顺手的铁箫,一心殷浸在一双铁手的修炼中。此时他的双手即便不带那双金丝手套,平常刀剑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谈应手这招除开声势骇人以外,出招动作实在很是拙劣,想必只是想试探宗喀巴,并无杀意。 宗喀巴娇嫩的脸庞露出一丝淡笑,整个人身躯不动,甚或还阖上了双眼。 谈应手的手爪刚刚触及宗喀巴的脖颈,蓦然就这么生生的停了下来“大喇嘛好胆识,竟然可以在瞬间判断出谈某这招仅为试探。不过若是谈某这招真的下去了,大喇嘛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么?” 宗喀巴睁开双眼,粲然微笑道“若是闻名天下的‘十恶庄主’可以不要脸的掐下去,小僧陪你又有何妨?” 谈应手嗤道“若这不是擂台,谈某早就掐下去了!” 宗喀巴也笑道“若这不是擂台,小僧怎会站着不动?”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骤然停止,谈应手身形向后飘然一跃,站在了原来的位置“这次来真的了,大喇嘛要是再不躲,明年的今日我就到布达拉宫去帮你上香。”两人语带机锋,手下却是不慢。 谈应手刚刚脚步落稳,宗喀巴就一改守势,率先出手,左手捏成外狮子印,右手平平实实的按向了谈应手的心口。 谈应手洒然一笑,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由下往上直撮宗喀巴的腕脉,右手凝劲泛出凌厉的黄芒,朝宗喀巴的右手手肘抓去。 和里赤媚当时的感觉一样,宗喀巴虽然先出手,而且看起来确实会比谈应手先击到对方,但是宗喀巴的直觉却一再警告他,谈应手会捏断他的右臂。 匆忙间,宗喀巴右手猛然收回,潇洒的摆出一个水瓶印,左手变印为掌,再次袭向谈应手。这一手在别人看起来似乎轻轻松松,而且理所当然,但是熟悉手印的我却不得不佩服宗喀巴的修为来。 外狮子印主攻,是为手印中的“震”字诀,手法霸道,对人对己都是不小的负担;而水瓶印主守,是为手印中的“固”字诀,手法沉稳而有绵性,却要求使用者有精深的修为。这两个手印说起来极其简单,就是一般的小沙弥也可能使用,只是威力大有不同而已。但是两种手法由攻变守的转换却极其困难,因为按照藏边佛教体内气轮的理论,这两个手印之间转换最少也得插入一个内狮子印来缓冲,不然就象我们用电倒闸的时候一样,电流。 不过,宗喀巴却真真正正做到了,而且还是如此不带烟火的模样。 谈应手显然也感应到了对手气场的变化,不过他眼中的兴奋远远的盖过了惊讶。 只见其右手爪形化拳,左手向前握住右臂,右手肘猛然向前击出,迎向宗喀巴的手掌。 “砰!” 一声闷响,两人身影踉跄后退。 宗喀巴毕竟手持宝瓶印,率先恢复,其僧袍蓦然暴涨,双手不再做印,化作了满天的掌影,铺天盖地的朝谈应手扇过来。奇妙的是,他的手掌仿佛充气的气球一般,总是由小变大,到了谈应手的身前就像是寺庙佛像的手掌一般大小了。 “好!” 谈应手兴奋得大叫起来,双脚在地上一蹬,顿时踏破了数块木板,其身形借着这股巨大的力量,斜冲向宗喀巴的大手,使出了一套短打功夫。 “噼啪砰嗵”一阵响声,站在看台下的人群被这快逾闪电的交手给迷醉了,虽然他们大多数看不清两人出手,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些武林高手的崇拜。随着打斗的激烈进行,人群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大都都是支持谈应手打倒番僧的。 “嘶啦!” 百招一过,谈应手的铁爪终于凑效,把宗喀巴的半截袍袖扯了下来。 人群马上一阵欢呼,就好似谈应手已然打败了宗喀巴般。 谈应手随手丢掉了手中长袖,皱着眉头看向宗喀巴道“大喇嘛既然是耶罗的师兄,想来也是继承的八师巴一脉,为何不见你用八师巴的‘变天击地’大法?莫非看不起谈某?” 宗喀巴洒然一笑,旋又肃颜道“先师祖确实有‘变天击地’大法相传,不过可惜,此大法极其注重精神修养,非是天赋奇才不能学习。小僧虽然对佛法薄有见解,可惜自问心不足诚,资质太差,所以未能如耶罗师弟一般继承‘变天击地’大法的衣钵,不得不对庄主说抱歉了。不过,小僧却会师祖的另外一门绝学‘灭神掌’,请庄主赐教。” 听宗喀巴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起“变天击地”大法全称乃是叫做“变天击地精神大法”,据说当年八师巴使用这个功夫可以让人产生错觉,身受转世轮回之苦,而且若是心智不够坚定之人在八师巴面前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因为“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可以让施法者直接窥视到对方的精神深处,知晓对方的一切记忆。不过我以前与耶罗交手似乎从来没有受过影响,难道是耶罗没有施展?抑或是这功夫对于层次相当的人没有影响? 谈应手听说宗喀巴不会“变天击地”大法,颇感失望,不过又闻宗喀巴习得八师巴的另外一项绝技“灭神掌”,熄灭的斗志重新复燃,嘿然一笑道“那就肯定要向大喇嘛讨教两招了。”言罢,谈应手体表赫然放出一层薄薄的黄芒,在骄阳下甚是耀目。 宗喀巴自然知道这是谈应手全力运功的表现,只见其双臂缓缓放回到身体两侧,五指并拢,手掌立刻变得笔直,看上去竟然丝毫看不出关节脉络,就似一张铁板。 “请教了!” 谈应手面露狰狞,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风驰电掣掠向宗喀巴。 这种速度,让坐在我身旁的里赤媚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忍不住喝了声“好”! “哗啦!” 宗喀巴更本没看到谈应手的手法,只是凭借直觉轻轻的向上跃起。 他脚下的擂台木板岂能承受谈应手那虎爪一般的咆哮?顿时被五道如刀气一般凛冽的劲风撕裂,碎屑飘舞,打在了不少围观的人群中。 汹涌的人群被这一手吓到了,虽然他们想观看精彩的决斗,但是绝对不想冒险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不自觉的,最前面的观众退了十余步。 宗喀巴嘴里喃喃道“好强的破坏力!” 不过现在可不是宗喀巴感叹的时候,谈应手一击不中,右脚猛蹬,整个人如饿虎扑食一般罩向半空中的宗喀巴,双爪黄芒暴涨,就如两只兽爪,让人心惊胆颤。 宗喀巴已经不能躲避,当然他也不会再躲,不然要是传出去,说八师巴的传人在中原被人追着打,那就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只见他随意放置的双手缓缓提起,口中大喝一声“呔!” 双掌蓦然涨大数倍,笔直的迎向身下的谈应手。 “锵!” 谈应手爪芒赫然如五把脆弱的瓷片,打在宗喀巴的双掌上立时崩断,骇得谈应手借劲急闪,仓惶的靠向侧方。 “轰隆!” 宗喀巴的掌劲竟然和耶罗使出的变天击地大法有着惊人的相似,破坏力极其惊人,只这么一下,就将两人站着的擂台卸掉了大半,若不是地面铺设的乃厚达半米的大理石,恐怕也早随擂台一起化作了尘埃。 “灭神掌”不愧于它霸道的名字,果然威力可怖! 一百八十五 久违的游子 藏密武功说起来很奇怪,它与中土佛教讲究的“中庸”、“平和”、“慈悲”大相径庭,也就是说藏传武功极其喜欢走入到某一个极端。 比如藏区三十六位僧王之中,竟然有三十一位都没有缚鸡之力!而他们修习的所谓功夫,赫然就是被藏传佛教尊为至典的《大智慧书》中最为玄奥的“来生轮回大法”!这个大法主要是修炼精神,可以说那三十一位僧王确实都是有大智慧的,因此一般人在他们面前连动手的欲望都提不起来。但是这种功夫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功夫了,因为它号称可以留住你今生的记忆和功力,不断在人世间轮回,直到你的精神修为达到与身体契合,金身成圣!这就是著名的“灵童传说”的由来!而这个传闻虽然诡异莫测,但是这些僧王之中确实有十来个功力高深得不象话,让人又不得不怀疑其真实性。 而藏传武功另外一支却是极其强调肉身的重要,一味的最求强大的力量和破坏。比如很是有名的“龙象功”就是其中的典型,这种功夫若是练到高深之处,那种力道甚至可以让小一点的江河断流!让激荡的瀑布倒卷! 不过八师巴是藏教里面第一个把两种功夫融为一体的绝代宗师,这也就不难理解耶罗的“变天击地”大法为什么可以施展“灭神掌”了。而且耶罗确实在我们眼前展示过罗汉金身,可见“来生轮回大法”也的确真有其事。那么耶罗自称是莲花生大师和八师巴弟子宋天南的隔世转身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里,我淡淡一笑,自嘲道“自己不也是如此么?不过与其不同的是,我是从后世转生到了古代而已。” 里赤媚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不解的看了看这边,然后独自沉思起来。 谈应手站在破烂的擂台一角,无语的看着对面的宗喀巴,他还真没想到宗喀巴的灭神掌威力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若不是他见势力不妙、逃得及时,恐怕也就不仅仅是右膀脱臼了! 想到这,谈应手瞄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一眼,左手蓦然抓住右臂,“喀嚓”一声,接上了脱臼的肩关节“灭神掌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这么霸道的功夫,恐怕大喇嘛你也负担很重吧!” 宗喀巴摇头苦笑“此功夫必须要‘变天击地大法’来支撑,不然按照小僧的功力水平,一天也只不过能施展两次而已。不然,这脆弱的躯壳难以承受‘灭神掌’的巨大反噬力。” 谈应手失笑道“大喇嘛到是够坦白,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吧,不然整个广场都会被我们拆了。” 宗喀巴长吁一口气,其实他的体力已经差不多了“正有此意!” 这一战明显做平手论,而且看到这么恐怖的对决,也没有人敢上来挑战了,人群遂渐渐散去。 谈应手与宗喀巴携手走到了评判台旁,宗喀巴第一眼就看见了仙姿卓然的秦梦瑶。 秦梦瑶露出淡定的笑容“大师的第二个愿望也实现了,不知梦瑶入得大师法眼否?” 宗喀巴虽然听青藏四密称赞秦梦瑶如何如何,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此刻蓦然看到早已突破的秦梦瑶,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努力收拾了一下波动的心神,宗喀巴颔首道“看梦瑶小姐的模样,恐怕整个藏边也只有耶罗一人可以与小姐比较了。” 秦梦瑶自家知自家事,她与耶罗还有一段距离“大师笑话了,有鹰缘活佛在,梦瑶怎敢妄称。” 宗喀巴淡淡摇头道“十日前,鹰缘活佛已经在布达拉宫金壁佛顶圆寂!” “什么!?”坐在评判台上面包括我在内的几人俱都惊讶不已,一代传奇人物,传鹰的儿子,布达拉宫的主人――――活佛鹰缘竟然就这么悄然离去了! 我皱眉扳了扳手指,十天前不就是我们在山海关的时候么?难怪当时心里有种心悸的感觉。 欣然愕然道“活佛为什么不等到除夕之战后再圆寂?毕竟以他的无上玄功,控制这点事情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宗喀巴淡然道“活佛的智慧,怎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我不住抬头看向了天空,鹰缘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 长江上船只来来往往,繁忙不已。 自从怒蛟帮倚仗自己的水军舰队大败了“水鬼”胡节以后,长江流域自九江以上就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繁荣,因为没有了官府的苛捐杂税,商号行船比以前要省下至少一般的费用,所以湖广、云贵、蜀地的商人不要命的来往交通,居然让朱棣控制的区域出现了从来未有的繁荣,财力直逼做守中央的朱允纹。 朱允纹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个现状,但是可惜,长江之上的水军舰队总是不争气,齐泰在战斗中几乎没有战胜过翟雨时,要不是九江确实利于防守,恐怕朱允纹这最后一个水军基地也早没了。而陆上的战斗却更是不顺,因为要对付朱棣,所以根本抽不出多少兵力对付湖广地区的守军,可是湖广总督辛远湘本来就是宿将,兼且有十恶庄、山城和邪异门的协助,除非白芳华或者单玉如亲临,否则根本就没有胜算。 虽然长江上每日的船只都不少,但是今天武昌码头却是异乎寻常的热闹,来往的船只比之平日那是多了一倍不止。 一个在江边赏梅的酸儒看着那些船只,不解的问身边同伴“今日非是佳节,何以过客如此匆匆?” 旁边的秀才显然也不习惯这人的口吻,恹恹道“据说武林中有以盛事将要在武昌举行,那些船客大都是来赴会的。” 酸儒嘴边露出不屑的笑容,摇着手中的折扇,故作潇洒道“莽夫就是莽夫,天下如此混乱,然就是这些渣滓犯禁。” 秀才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身边飞驰而过的马车。 酸儒不解道“王兄何必注意这些力夫?该不会也想去参加那个什么盛会吧?” 秀才冷哼一声道“我是听说怜秀秀怜大家会在黄鹤楼献艺,故才看看路边有不有车载我一程。如是兰兄没有雅兴,那我就先告辞了。” 酸儒怪叫一声,大惊道“怜大家!?你怎么不早说,***,去晚了就没得听了!”说罢,搂起衣摆,踉踉跄跄的冲到路中央,不要命的拦起马车来。 而那秀才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脸色和口气变得同样快速的酸儒,整个傻了。 ×××××××××× 韩天德看着府内忙碌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最轻闲的一个人了。 自从从应天回到武昌,韩天德就一改在应天之时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习惯,如入海的鱼儿,在商场重新焕发了活力。有着朱棣的默许,有着怒蛟帮的全力支持,韩天德从没有觉得象现在这样如臂指使过,甚至觉得天下的财富都自动的向韩家聚拢过来,丝毫不用自己操心。而自己的儿子现在一个是天下景仰的宗师,至今挂着当朝一品“太傅”头衔;而另一个现在赫然成为了张玉将军麾下大将,纵横沙场,建功立业。若不是几个女儿现在仍未找到好的婆家,可以说人生几近完美了。 想着,韩天德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三弟,现在你该是春风得意的,有什么事情值得叹气?” 韩天德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两个亲兄弟“没什么,只是好久没看见那两个小子了。” 韩清风摇头大笑“你啊!那两个小子现在各有各的事忙,你急也没用,反正还有半月就是除夕了,他们俩总会回来的。” 韩秋月淡淡一笑“是啊!说不定希武那小子还会带了媳妇回来,三弟你可要早点准备好红包啊!” 说到这里,韩天德不由皱起眉头“希武身边有个女真公主,真的不会影响燕王对我们的看法么?” 韩秋月嘿然笑道“怎么会!有希文这块金字招牌,燕王断不会如何的。而且孟青青现在可以说和建州女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燕王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与我们为难?不过”他抚着鄂下短须“希文曾经跟我说过,我们韩家若是财产太多的话,还是主动点分出大半献给燕王为好。不然若是等的燕王开口了,可能我们就有麻烦了。” 韩天德哈哈一笑“没问题!现在金银对于我来说早就只是一个数目而已了,这东西再多,也没有多大用处。其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要不,我们这就去准备?” 韩秋月摆手摇头“不!不!不!按照覆雨剑的说法,我们应该在燕王殿下最需要钱粮的时候再送去,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得珍贵!” 听到这是浪翻云的主意,韩天德顿时认可了几分“恩,这也是个道理。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燕王殿下最需要钱粮?” 韩秋月舒展开眉头“那就等希文回来再说!只有他才看得最是透彻!” 话音未落,前门突然响起了喧哗之声。 韩天德微皱眉头,正要呵斥那些大惊小怪的家仆,猛然听见老管家激动的喊到“大少爷你回来了?” 一百八十六 再聚首!天下黄鹤楼(一) 我看着府门之上那写着“武昌韩府”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的镏金牌匾,心中无限感慨。七年了,自朱元璋赐予我家这块牌匾已经整整七年,可是许多往事还象是刚刚才发生一般,转眼就已去远。纪惜惜、文老、朱元璋,甚或展羽,一个个在我的眼前闪过,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大少爷你回来了?” 这句激动而略显颤抖的呼喊声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正是在我家兢兢业业服侍了数十年的老管家韩伯。 “韩伯,您的身体还是这么健朗啊!”我走上去就给韩伯一个轻抱。 韩伯颤颤巍巍的看了看我“大少爷折煞老仆了,前两天老爷太太还在念叨着你呢,特别是太太,许久没看见两位少爷,怪心疼的。幸好您这就回来了,快、快,先进来,让我去通传老爷。”说着,收拾收拾衣服就准备往里面跑。 “老韩,不用你叫,我早来了!”父亲对下人一般都很随便。 韩伯微微一躬“老爷来了?那我就去给太太报个喜讯!”说罢,就准备告辞离开。 父亲一把拉住韩伯,呵呵一笑道“好了,老韩!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下人这么多,你也不必事事躬亲,随便喊个机灵的去报个信也就是了,等会摔着你的身板可不好。” 韩伯颔首点头“是是,不过这个事情那班小厮也不知道牢不牢靠,还是我自己去告诉太太为好。”说着,朝父亲和两位伯父行了个礼,匆匆的往里面跑去。 父亲笑笑摇了摇头“老韩还是这毛病,什么事情都放心不下。” 大伯哈哈笑道“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会这么放心让其打点一切?” 二伯看了看我一眼,再打量了下我身边的欣然,微笑道“半年前韩某怎么也不会想到,誉满天下的苏大家会成为我的侄媳妇,不过现在这么个俏生生的人就站在这里了,也不由得我这老头子不信了。” 父亲和大伯也一脸带笑的看了过来,将欣然看得窘迫不已。 欣然赧然红着脸,最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施礼道“大伯、二伯好!” 二伯怂恿道“怎么,就叫了我们两个老头子?最重要的就不叫了?” 欣然俏脸娇艳欲滴,嘴里小声喃喃了一声“爹!”就扑到了我的怀里。 众人一阵大笑。 “怎么?怎么?你们几个老不休欺负起我媳妇来了?”一个声音从三老后面传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母亲。 三老一阵尴尬,父亲抢着道“哪能啊!” 母亲瞅也没瞅父亲,走到跟前一把拉起欣然就向里面走去“走!别理这几个大老爷们,让我们到屋里去聊。” 我苦笑无语,整个过程父亲母亲都没让我说话,明显这个媳妇可是比儿子重要多了。 这时,欣然回头向我看来,一脸的询问,我只好点头要她安心,毕竟这婆媳关系可是第一重要的。 等欣然走了,三老这才看见了我身后的诸人。 谈应手他们是认识的,这一段时间若不是有他在韩府坐镇,恐怕麻烦事会不断。 但是另外两个人就很让他们吃惊了。 由于前面诸多的原因,他们对喇嘛向来没有好印象,所以宗喀巴的出现实在是在他们意料之外。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宗喀巴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里赤媚!韩柏事件中,里赤媚曾在我家出过一次手,众人都对其讳莫如深。此时看到他的出现,那还不大惊失色。 谈应手意外的在里赤媚肩头拍了拍,对这父亲他们大笑道“好了,几位不要乱猜了,里兄的故事还长得很,诸位不是想要我们几个站在门口把事情说清楚再进去喝茶吧?” 父亲反应最快,转眼看我似乎没有意见,他就爽朗一笑“那岂是我们韩府的待客之道?刚才我们只不过是太意外了而已。诸位,请!”说罢,右手朝里面一引。 一路走来,我发现家里似乎改变了不少。首先就是整个格局的改变,原来的中央大坪大概也就不过数丈见方,现在这个坪早已升格到了十余丈见方大小,足足可以装下一个营的士兵。而府内许多建筑也是从新设计建造的,风格似乎是仿应天的燕王府,充满了遒劲有力的感觉。由于临近新年,府内到处张灯结彩,满眼尽是喜庆的气氛。 对于府内的布置,我非常不以为然,太过奢华的铺设,只会让以后的朝廷嫉妒,以至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虽然碍于我的面子,朱棣不会对韩府怎么样,但是若我不在了,韩府可能就会被朝廷各种理由给剿掉,毕竟谁也不会允许自己统治下有这么个富可敌国的家族存在。 二伯看出了我的担忧,靠到我耳边笑道“我们知道希文你担心什么,这个韩府以后早晚也是送给燕王做行宫府邸的,所以我们才不吝花费来建造它。难道你不觉的它就像应天燕王府的翻版么?” 我恍然,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既然三老有这么个打算,那就没有问题了。 大伯也回头笑道“而且你不要看着它大,除夕之前,这里肯定会人满为患的!” 我一阵愕然,原来三老想把这里用来接待上山的客人! 天啊!要去云麓峰的江湖人士犹如过江之鲤,这里岂可容纳下来?难道他们还想在这里开个擂台,来抢这府内的客房? 正想着,众人已经踏入了客厅大门。 “希文,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我浑身一震。 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除夕之战的主角――――“覆雨剑”浪翻云。 我抬眼看去,只见浪翻云一副慵懒的模样,随意的坐在了檀木方椅之中,手中端着茶盅自然而平衡,就和摆在茶几上一般。浪翻云的眼睛依然是那么平凡,连些许精光都看不到,若是一般人看来,也许只能用丑来形容。但是这双眼睛与浪翻云的丑脸、虬须、黄牙配合起来,却给人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磨灭不了他的印象。 覆雨剑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里,不过他的身旁却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身段婀娜、风姿绝代的佳人赫然就是欣然的好姐妹,怜秀秀! 此刻怜秀秀正一脸幸福的喂浪翻云水果,充满了小女儿的娇态。 里赤媚首先大笑道“浪兄好福气啊!虽然大战在即,却有佳人陪伴!” 谁知,浪翻云应声回了一句“我早就传书叫庞斑过来了,可惜他不肯。” 里赤媚一阵愕然,浪翻云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找人决斗了,反而像是约了朋友除夕到云麓峰去下盘棋一样,让人觉得甚是怪异而又理所当然。 也许,他们在就不把世间诸事放在心上了吧! 我好笑的看着浪翻云,招呼众人坐了下来,转头对怜秀秀笑道“欣然已经回来了,秀秀小姐不去看看昔日的闺中密友么?” “啊!”怜秀秀一阵惊喜,秀目看了看浪翻云“翻云……”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去啊!难道还怕我不高兴啊?” 怜秀秀欢呼一声,雀跃而去。 浪翻云目送怜秀秀离开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希文一回来,就把秀秀支走,不怕庄主他们怪罪你么?” “呃!”我还没搞清楚情况“这和庄主有关系么?” 谈应手大笑道“怎么没关系?往日回来我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欣赏到秀秀小姐的琴艺的,现在还不被你这小子搅黄了?” 二伯看着两人联手耍宝,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里赤媚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浪翻云几时变得这么开朗了? 大伯刚刚座下,就径直问道“今次就希文你们过来了,希武和韩柏他们呢?” 我“哦”了一声,端起茶杯道“希武和韩柏现在还在燕王那里,不过现在北边的形势已经明朗,想必他们不久就会回来了。”我说是这么说,可是心里不明白大伯问韩柏干什么,要是仅仅只是关心的话,想必其他人如风行烈等也应该一起问才对,毕竟风行烈和大伯的交情匪浅。 父亲向来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所以解惑道“你那个妹妹宁芷最近在打探韩柏的消息,所以你大伯才由此一问。” “噗!” 我刚刚喝下的茶水又浪费了,谁想到世界改变这么多,宁芷还是被韩柏那小子骗上了手。不过,想想韩柏那小子也不错,心下才又释然。 说道宁芷,我又想起了慧芷和戚长征的事情,遂忍不住看向浪翻云道“怒蛟帮现在情形如何?” 浪翻云悠然一叹,淡淡道“其实按照雨时的手段,早就可以顺江打到应天去了,但是朱棣那里还没有形成绝对性的优势,我们水军打过去也只是徒劳,因此现在暂时属于蛰伏状态,以待北军南下。” 我蓦然想起虚若无的话语“不过以我看来,燕王要想南下,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浪翻云嘿然道“你和雨时那小子说的一摸一样,雨时也认为朱棣要南下,至少还需三年。” 章一百八十七 再聚首!天下黄鹤楼(二) 大伯多年来往返于江湖之间,为了八派的事情操劳甚多,所以对政事不如其他人那么了解,遂问道“按说现在燕王已经扫平了北方、安抚了塞外,而且三次击败了朱允纹的北伐,应该是声望正隆之时,加上怒蛟帮的水军,以及各位在黑白两道的实力,何须三年?” 浪翻云淡笑不语,转头看了看我道“希文认为如何?” 我整理了一下各方的说辞,娓娓解释道“虽然现在燕王看上去如日中天,但其实隐患也是不少,若是操之过急,难免有舟覆之虞。” 父亲若有所思,颔首问道“说说看。” “首先,燕王塞外方略虽然成功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王还得想办法协助宗巴彦诸族抵御至少三次鞑靼人的报复进攻。否则,一旦鞑靼人从新控制了整个塞外大漠,恐怕北疆长城一带就不得不面临鞑靼人源源不断的报复,那时候不要说抽兵出来应付朱允纹的部队,恐怕自己的顺天都会有危险。” 里赤媚接口道“这一点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恩?” 众人都很惊讶里赤媚竟然也会插话。 里赤媚见众人的目关看向了自己,妖异的脸庞闪出一丝笑意“现在大事已定,里某何惧一说?其实,以前我和华黎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鞑靼人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在政治上还是太嫩了,虽然手上的实力雄厚,但是终究比不过老谋深算的朱棣。只看朱棣用女真人袭击他们后方,造成了上一代大汗的丧命,皇室操戈,就可以看出鞑靼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宗巴彦的后患,因为现在的大汗只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童,谁也不会服的。” 我点头道“其次,鬼王曾经说过,燕王虽然声望无人能比,但是忌惮他的人始终比支持他的人要多。这次宁王的事情也是给了燕王一个提醒,若是燕王不能处理好番王之间的关系,若是他们倒向朱允纹一边,那么这个天下也不要争了。” 浪翻云重操旧业,晃动了几下手中的酒葫芦,嘿然一笑道“这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朱允纹那个小子现在正宠信齐泰、黄子澄等人,一力削番,恐怕他的人缘比之朱棣更差。” “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天命教控制的官员还是太多,不论是京城还是地方,都有天命教妖女的影子。虽然这些妖女可能没有什么武功,但是吹枕边风的威力还是相当大的。不如这次大宁府就让我碰上了老朋友解符!并且,朱允纹可以三番五次聚集数十万的兵力给李景隆挥霍,和天命教庞大的分枝也是分不开的。” 父亲点头道“确实如此,虽然我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和鼓动,都无法策反一些重要州府的官员。看来,这些妖女的影响力比之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我微一沉呤,点头道“若有时间,不如让我去试一试吧!” 浪翻云微微一笑“不若浪某和你一起去?” 二伯哈哈笑道“若是浪大侠要去,说不定还隔着几百里,那些官员就闻风撒开腿跑了。” 众人哄然大笑。 我看了看大厅外忙忙碌碌的下人,问道“过年尚有半月之久,为什么家里现在就开始忙碌了?” 父亲抚须长笑道“浪大侠和魔师的决斗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大部分的人都会提前数日赶来。所以我们几个老头子一合计,干脆决定把韩府腾出来,让众人好友住得舒心一点。而且上次黄鹤楼一聚,至今让许多人回味不已,所以我们也准备在小年夜凑凑兴致,摆几桌酒席,以来可以欣赏几位大家的琴声,而来也为浪兄助兴,愿他旗开得胜。” 浪翻云举杯谢道“为了浪某的事情,还真是让各位麻烦了。” 谈应手摇头大笑道“浪兄你不必客气,说不定他们几个老头子纯粹就是为了他们的儿媳妇表演铺张一把而已,不过顺便把你捎上了。” 父亲闻言想到了欣然,大笑不止“还是庄主知道韩某的心思!” 正在这时,门外蓦然又喧闹起来。 二伯眼神一亮道“好了,又有贵客临门,让我出去接接看。” 二伯话音未落,只见来人根本就没等通报,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希武!” 站在门旁张望的二伯马上快步走了出去。 “二伯!” 希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就是一个熊抱,保住了二伯。 说起来,希武的第一次蜕变就是来自于二伯的教导,若不是二伯的悉心教导,希武也不可能改变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陋习,更不可能为以后在张玉那里的第二次蜕变、成公彦那里第三次蜕变、乌兰巴托第四次蜕变打好基础。所以,希武一看见二伯出来,就激动的把他抱了起来。 这时候的希武功力早和二伯相差仿佛了,而且希武的体格更是比二伯大了几圈。一轮熊抱下来,二伯端详着希武,喘着粗气道“你这小子,差点没把我勒死!”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大笑道“不错!不错!月余不见,你小子武功更见精湛,没有让我失望。” 大伯呵呵的走了出来“更重要的是,希武在燕王麾下建功不少,端的是我们韩家出来的第一个武将了。而且”说着抬眼看了看希武身后“还把媳妇带了回来。这下希文、希武都有了家业,三弟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时我也走到了门边,看到了希武身后诸人。 秦梦瑶本来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不过归途中秦梦瑶又去造访了几个古刹,是以比我们稍晚到达,正好遇见了匆匆赶回的希武等人。今天她穿着一身纯白的朴素僧服,小巧精致的玉簪把她黑瀑一般的秀发自然的盘在脑后,鬓角的青丝抚弄着清秀的脸庞,让人不敢正视她那圣洁无比的素颜。 孟青青跟在希武身后,侧脸和秦梦瑶浅聊着什么。两个绝世娇颜走在一起,无论在哪都是焦点,秦梦瑶的美是干净出尘的,不过和秦梦瑶相比,孟青青却在姿色不逊的同时,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让人不自然的联想起她在马上的飒爽英姿。 听得大伯说到“媳妇”两字,孟青青俏脸飞起两片酡红,轻盈的侧过身体,朝三老微微一福。 跟在两位美女后面的赫然竟是韩柏和范良极! 韩柏看来对秦梦瑶还是有着极深的印象,虽然这时功竟圆满的秦梦瑶已经不可能再对这个小子有什么青睐了。但是韩柏还是傻傻的跟在其后面,注意着这位人间仙子的一颦一笑,神魂颠倒。 范良极目不斜视,脸上写满了“我不认识身旁这个傻子”,少有的昂首阔步朝前走。后来实在受不了韩柏的傻气,直接施展身法,窜进了大厅,一把坐到了浪翻云的身旁,聊起了天。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身素青儒衫的烈震北,此时的他精神矍铄,早就没有了当年病恹恹的样子,龙行虎步的他此刻正倾听着身旁风行烈述说着什么。看他脸上一时高兴、一时皱眉的表情,想来风行烈述说的就是历若海在塞外的最后一段日子。 风行烈眼中有些晶莹,看来他还是未能对历若海的突然离开完全释怀,不过小鸟依人般偎依在他身旁的调皮丫头谷倩莲这时候却显现出了意外的成熟,她和白素香两人一左一后不断安慰着风行烈,总算稍稍缓解了风行烈的悲伤。 在他们的后面,不舍、谷凝清夫妇以及下一代双修府主人成抗、谷姿仙携手而行。谷凝清正和成抗聊着些什么,成抗则不住点头,偶尔和谷姿仙交换了些意见。他们身旁赫然还有一个我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成丽,不过现在的成丽早就已经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透出稳重、娴静的气质,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希武这一路进来的贵客都是我们熟悉的朋友,更是天下闻名的绝顶高手。在平时,一般人想遇见一个都难,现在竟然一窝蜂的赶到了武昌。 大伯、二伯一阵忙碌,和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连忙带着他们走进大厅,与浪翻云攀谈起来。 我和父亲跟在众人身后,也准备进去,谁知脚还没踏上台阶,大门外又有马车轱辘之声响起。 我苦笑朝父亲道“不如这一拨人就由我来招呼吧!爹你就去看看娘和欣然是不是也一起出来招呼下客人。” 父亲无奈一笑“那好,你若是招呼不过来,就叫老韩支使几个机灵的小厮过来帮忙,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下。” 我答应下来,连忙赶到了大门之外。 马车车帘掀起,戚长征和陆扬天两个虎贲汉子联袂而出。 陆扬天第一眼就看见了我,大声招呼道“希文,别来无恙?” 我呵呵一笑,马上迎了上去。 说起来,他们两个和我确实有不少日子没见了。自从南正街一战后,他们都留在了怒蛟岛帮忙,是以我们一见面就有如隔三秋的感觉。 章一百八十八 再聚首!天下黄鹤楼(三) 由于我的出现,戚长征在南正街血战之前,武学上并没有获得什么突破。当时他的功力按我看来,顶多也就是达致后天极限,尚未突破至先天境界。不过,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抱着瓶颈苦苦等待的戚长征恰恰有幸参加了震惊天下的南正街血战,在文老那仿若天人般的神韵感染下,包括他、陆扬天、风行烈甚或封寒在内,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现在这两位怒蛟帮的青年俊彦早已接替了当年浪翻云和凌战天的左右先锋地位,号称“洞庭双蛟”,声势直撼黑榜。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黑榜让出位置的高手只有破碎虚空的历若海、传功给韩柏的赤尊信、搏杀完颜宗岳的展羽和死在文老手上的莫意闲四人,而新晋的黑道高手就有韩柏、风行烈、成抗、戚长征、陆扬天,以及在乌兰巴托除掉鹰飞、继承了黑道绝学“青妖戟”的希武等。就算希武可以算是白道中人,耶罗等域外高手不加进来,还是有一个名额的缺口。偏偏现在这些人全都是好友,断不会为了一个黑榜的虚名去争得你死我活,所以江湖舆论还真不好把哪几个人挺上去。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得罪哪个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给陆扬天一个拥抱,想来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言语来表达兄弟之情了。 跟着两人下来的是凌战天,说起来除开纪惜惜逝世的那天晚上,我还是第一次看清这个闻名天下的怒蛟帮智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然可以清楚的认出他来。也许,就是因因为他和浪翻云的气质有那么一点相似吧。 凌战天两鬓夹杂着几丝银发,斑白中述说着沧桑,虽然论起年龄来,他比浪翻云要小上一些,但是由于多年的操劳,微微佝偻的背脊却总是让人误以为他比浪翻云要大得多。此刻由于下车的角度,他那矍铄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我,嘴角弯起一轮新月“‘剑仙’韩希文?” 我微笑点头,缓缓拱手道“‘鬼索’凌战天?” 凌战天嘿嘿一笑“当年在怒蛟岛,虽然大哥一直对你小子赞誉有加,但是凌某却万万想不到,你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秀才居然变成了可以与庞斑等抗衡的宗师高手。看看你,再看看长征、扬天他们,我实在是不得不服老啊!” “江上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当年二叔和浪大叔在长江上驰骋的时候,我们还在娘的肚子里咧。现在江湖上或许不知道我是谁、长征是谁、雨时又是谁。但是,谁不知道‘鬼索’凌战天之名?”陆扬天举止比戚长征有模有样多了。 凌战天笑骂道“你这小子向来老实,什么时候学的长征那般油嘴滑舌了?” 众人说笑着,后面一辆马车掀开了车帘,陆扬天和戚长征马上诚惶诚恐的跑了过去,殷勤的搀扶来人。 凌战天朝我耸了耸肩,哈哈笑道“两个小子是有了媳妇就没有我这个二叔,看他们那副怕老婆的模样,以后有得他们忙了!” 我会心一笑。 身体娇柔的左诗在陆扬天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下车来,看那红光满面的俏颜,丝毫没有原著中病恹恹的样子。而且由于陆扬天没死,左诗没有了原著中颠簸之苦,所以身形略显丰腴,看上去贵气而端庄。 陆扬天这边好一副温馨的画面,但是戚长征那里就要好笑多了。 寒碧翠本来就身手不错,所以还没等戚长征过去,就一把跳将下来,正好和赶过来戚长征撞个满怀,两人就地一滚,都闹了个灰头土脸的,煞是尴尬。寒碧翠马上现出了河东狮的本性,揪着戚长征的耳朵嗔骂不已。 众人一阵大笑。 “叔叔抱!” 当左诗身手去抱车上的女儿雯雯时,雯雯却把小手伸向了我这边。 左诗一愣,望向了我。 我失笑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把这个调皮的怒蛟小公主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我的肩膀之上。自从我结识了浪翻云和纪惜惜以后,有段时日我一天到晚都泡在怒蛟岛和纪惜惜讨教琴艺。而这个小雯雯没事就喜欢跑到浪翻云隐居的小谷里,听听琴乐,赖在我和纪惜惜、浪翻云的怀里撒娇,所以和我很是亲近。 陆扬天呵呵一笑道“原来前些日子雯雯口里的叔叔,就是希文你啊!” 左诗也掩嘴娇笑道“我还以为是浪大叔他们呢!” “叔叔抱!” 这时候车里有传来一个童声,众人刚刚望去,就听见凌战天笑骂道“你这小子,学小雯雯撒娇?自己下来!” “哦!”凌令看到凌战天的严厉眼神,撅起小嘴跳下了马车。 左诗心疼的把凌令抱在了怀里,道“二叔,令儿还是个孩子,你就别吓他了。” 凌令有人保护,顿时胆子大了起来,连忙伸出头,朝凌战天做了个鬼脸。凌战天哭笑不得,无奈道“他啊,都被你们惯坏了。” 看我还在张望,凌战天拍了拍我肩头“封寒和乾罗随雨时一起去处理些事情了,想来黄昏就会到达,你不必着急。”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乾虹青在怒蛟岛还习不习惯?” 凌战天苦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鹰的儿子命苦,出生娘就难产而死,小鹰又被奸人所害。所以虹青回到怒蛟岛后就执意把其接到了她和封寒的住处,当作了儿子看待。我们想想也认为小孩子应该还是要找个女人照顾,所以没有反对。” 我安慰道“真是天妒英才,没想到上官兄未能倒在战场上,却是被人这般害死。不过乾虹青和其多年夫妻,照顾他的儿子也是好的。不知道上官兄的儿子取名了没?” 凌战天点头颔首“本来小鹰是取名上官鹏飞的,不过后来虹青嗔怪这个名字太霸道,生怕他会步上老帮主以及小鹰的后尘,所以改名叫做上官无垢,希望他没灾没病,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我点头苦笑“人在江湖,有时候善终也是一种奢望。”说罢,我看到众人已经整理完毕,遂连忙把他们迎进了韩府。 本以为客人会陆陆续续的到来,所以迎接了怒蛟帮的几位以后,我就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椅子上,和众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可是谁知道,忙的还没到咧。 在怒蛟帮之后,八派之一,和我们家素有交情的“书香世家”家主向苍松带着儿子儿媳一同赶了过来,一起带来的还有书香世家珍藏了十年的陈酿佳品“状元红”。俗话说,有酒天下何愁无友?一见向苍松带着美酒过来,大伯和浪翻云都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书香世家一下子就融进了聊天的人群,反倒是没我什么事了。 客人接踵磨肩,一批刚到,一批又来。 跟着书香世家屁股过来的是少林派的无想僧,他独自一人步行而来,悠闲得好似云游的游僧。由于他是八派里面最熟悉黑道诸强的人,基本上人人都和他有着不小的交情,所以他也没要我做陪,自顾自的走进了大厅。 我送走无想僧,还没来得及喘气,门童早已通报武当派也到了。 令我意外的是,这次武当派来的阵容可谓是相当强大了。首先就是素有八派长老中最为神秘之称的武当掌门纯阳真子亲自赶了过来。纯阳真子年逾古稀,模样比之不老神仙、无想僧就要苍老不少,高高的道冠把一头长发盘在了头上,木质头簪将其自然的别起,随意而洒脱。虽然他并未功聚体表,保持年轻的外貌,但是从其散发出来的气势看,纯阳真子的功力绝对不比无想僧要差,看来所谓八派宗师的排定,也不是那么科学的。 跟着纯阳真子一起来的还有武当的二号人物,飞白道长。飞白道长年纪比之纯阳真子只小那么一点,但是由于其比较注重外貌,所以别人远远看起来,还以为这个中年人模样的飞白道长是纯阳真子的徒弟来着。其实两人师从同一个师傅,乃是同门同宗的师兄弟。只看其在武当是第二号人物,且也是八派长老会的成员之一,想必武功造诣也是不差。 最后一个人就是老朋友胖道士小半道人了,虽然他生性洒脱,但是跟着两位辈分高他两级的武当大佬,小半道人还是相当的规矩,没有以前那么随便。 看到武当这么郑重其事,我连忙使人叫来了大伯和父亲,三人一同把武当一行迎进了进去。 接下来,西宁三老之一的沙天放风尘仆仆的赶到,先是告罪说庄节、叶素冬要忙着顺天城的重建,然后把虚若无、张正常、直破天、帅念祖、张玉等人的问候一一带到,现在刚好是南北对峙最激烈的时候,这些人当然是没办法来凑我们这个热闹了。 入云道观派来的是范良极的心上人――――云清,忘情师太现在正带着云素尼修习入云道观的最高绝学,所以无法分心过来。不过范良极对这个决定到是举双手赞成,这不,云清刚刚到门口,范良极就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着实让云清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更奇怪的是,云清竟然丝毫没有着恼,就这么坐了下去,让我大跌眼睛,感叹这个世道真是变化太快了。 古剑池过来的是冷别情,由于冷铁心和韩柏他们有一些误会,所以冷别情特意放下了手中事务,亲自赶来给面子,也算是比较小心了。其实,韩柏他们早就忘记了那段过去,反而是八派的人有点放不开罢了。 菩提园来的是筏可大师,筏可的“菩提心功”早就修至十八层天的大圆满境界,武功已经踏进了一流境界。所以现在菩提园已经拟定过完年就让筏可继承园主的位置,完成本派的蜕变。 至此,除开已经叛变,而且江河日下的长白派,八派就已经到齐了。 黑白两道齐聚武昌,端的是热闹非常,惹得天下人瞩目。黄鹤楼盛典,也将在众人瞩目之下拉开帷幕。 章一百八十九 再聚首!天下黄鹤楼(四) “赵财神!还有位子没?” 黄鹤楼门前人头攒动、熙来熙往,汹涌的人流把楼前诺大一条长街挤的密不透风,甚至一柱香的时间都走不动半丈距离,惹得这些江湖人士好不性急。 刚刚隔着半条街呼喊赵财神的,就是黄鹤楼的老主顾,一个半商半武的山东大汉。 赵财神眯着小眼,张望了许久才看见人流中那位挥手的大汉,等的这位仁兄走得近了,赵财神才一脸堆笑的走到近前,哈哈道“李老板,别来无恙!” 李老板擦拭了下额角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老朋友了,别给我打哈哈。说吧,还有位子没?” 周围众人闻言扯起耳朵,也凑近过来。 赵财神见众人的眼神都向自己身上聚集,心里乐开了花。虽然他知道这么多人众星拱月般围着自己,不过是想讨得一张进入黄鹤楼的坐票而已,看的还是那些白道黑道的大佬,和自己压根没什么关系。不过,被人奉承的感觉就是那么美妙,即便人们的目的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一通马屁下来,还是让赵财神飘飘然。 不过舒服归舒服,赵财神可不敢胡乱接下众人的央求。早在两月前,庞斑和浪翻云定下除夕之约,韩府就广邀天下,始才有这么一个盛大聚会,虽然众人都不付诸于口,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顿饭就是以后天下势力划分的碰头会。如若不然,那些大大小小的门头蛇主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而凭借赵财神与韩府十余年的交情,这个饭局自然也就落在了黄鹤鹤楼。 赵财神是个明白人,韩府为什么只定下黄鹤楼的二、三层?那是给自己面子!第一层诺大一个大厅,至少也可以容纳不下两百人,而这两百个名额无非就是留给自己的赚头。不过聪明人做聪明事,赵财神可是个琢磨人心的高手,韩府在朝廷一文一武两员大官,在江湖上更是横跨黑白两道的风云世家,若是你赵财神为了几个小钱把一些猫三狗四的人都放了进来,搅扰了黑白两道大佬的兴致,那估计下次韩府还有什么宴会聚首,就没黄鹤楼什么事情了。所以,赵财神可不不会傻得自毁“钱”途。 赵财神咳嗽了两声,尽量做出一副虔诚无奈的样子,抖着满脸肥肉向这个李老板一稽首道“李老板,和您说实话吧。若是这个平常,不用您吩咐,我这黄鹤楼怎么也会给您留个座位,望山赏水、喝茶听调那还不悉随尊便?不过今个儿,老赵我还真不敢轻易许这个诺,毕竟要在楼上喝酒吃饭的,那都是在江湖、朝廷里跺跺脚就天下抖三抖的人物。要是我都放进去了,说不定明个儿你就看见我这身肥膘在长江里打滚了。要不”赵财神装模作样的朝大门里瞅了一瞅“我进去看看还有不有空地?” 李老板心里一阵暗骂,看这赵财神的贪财模样,谁不知道他是在待价而沽、自抬身价?不过就是知道,李老板也是没辙,先不说赵财神傍上的韩府这棵大树是自己惹不起的,就是算上黑道中总是来此溜达的几个宗师,李老板也不够他们塞牙缝。所以,思虑至此,李老板对着迟迟不见转身去查看的赵财神小声的咕噜了一声“以后老赵你在我这进货,一律半价!” 赵财神眯眯着的双眼亮出一阵神采,这李姓老板霸着山东、河南、河北、顺天等地大半海鲜野味的通货权,十余年来赚了自己不少,自己吃亏不算,还不好发作。这次要不是摊着这次盛会,恐怕还没办法从这个铁公鸡身上拔下这根毛来。 不过商人侃价归侃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逼人太过,怎么着也得给自己和别人留点退路。因此,赵财神见其已然让步,也不再罗嗦,马上小声的笑道“承蒙李老板的厚爱,老赵我这就去收拾收拾,怎么也给你腾个桌儿出来。”说罢,赵财神肥胖的身躯异常轻快的走进了楼内。 不多时,赵财神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个号牌“老赵,拿好了!晌午时分自个儿过来,过时不候。若是号牌遗失的话,那老赵我可没办法了。” 李老板一把接过号牌,随眼一瞅,上面赫然有湖广总督辛湘远的官印! “放心吧老赵”李老板把号牌小心翼翼的揣进了胸口“没有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号牌我会小心收好的。”说着,也不再和赵财神闲聊,身形一矮,就钻回到了人堆里。 一时间,周围众人脸上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交易”。 那些资本不够的,马上就苦笑着退出了竞争,毕竟刚刚那个李老板可是拿山鲜海味五成的进货价才搞到一个号牌,若是自己没有相应的价码,恐怕赵财神鸟都不会鸟你;而那些有资本的,都各自琢磨起要怎么报价,才会让赵财神动心,而又不损害自己的利益来。 赵财神看着众人的表情,施施然闭上了双眼,又回到了刚刚的模样。 他不怕这两百个名额出不去,因为早在三日之前,坐位就订得差不多了。除开想来和黑白各大门派攀交情的江湖人士外,更多的是想来欣赏苏欣然、怜秀秀绝色琴艺的清流名士,而这些人为了附庸风雅向来都是不计代价的,赵财神早在他们身上赚足了银子。这多余的几个位子,不过是想用来换取点额外的利益而已。 正在这时,长街尽头人潮分开了一道间隙,几辆马车平缓飞驰而来。 “山城的人!” 人群里多的是江湖高手,见到在马车前呼喝开路的喽啰,顿时认了出来。 众人闻言看向了马车,马车显然是湖广总督辛远湘特别派出的,上面诺大的官徽甚是灼眼。 “吱呀”一声,马车在黄鹤楼前稳稳的停下,车夫无比恭敬的拉开了车前的卷玉珠帘。 赵财神蓦然挺直了腰杆,颇有风姿的踏步上前,稽首大声道“赵公明恭迎城主!” 若不是迎接这般大人物,可能赵财神早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叫他财神而非本名。 “老赵,几时学得这么客气了!” 也不见乾罗如何做势,人影闪过,他那高大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赵财神的面前,连他的车夫都是一脸愕然。 赵财神肥脸堆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此重大的盛会,我可不敢怠慢。要是城主不喜欢,等会公明自当到城主桌上自罚两杯。” 在乾罗和赵财神闲聊的当口,易燕媚的婀娜身姿出现在了赵财神面前,让其大吞了几口口水。易燕媚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了山城的女主人,虽然乾罗不喜欢操办,但是谁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以赵财神看见这娇媚得不象话的美人儿,也只是在心里吞吞口水而已。 “乾夫人!”赵财神总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只一会失神,就反应了过来。 易燕媚娇笑一声,双手挽住了乾罗的猿臂“财神真是客气了,还亲自出来迎接。” “应该的!”赵财神一边说着,一边移开视线,望向了后面的马车。毕竟他没有黑榜高手那么强的自控能力,对这这样的美女能保持清醒就很不错了。 乾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微微一笑,也随着赵财神望向了后方。 第二辆马车上的人也渡步走了下来,赵财神眼神一凝,赫然竟是最近一直住在怒蛟岛上的“左手刀”封寒及乾虹青。封寒身无寸铁,双手就这么自然的负于身后,青白色的儒衫让他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年岁不及三十的年轻人,不过只要仔细看来,就可以从他微霜的双鬓认出其年纪。 乾虹青抱着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孩,眼神几乎无时无刻都停在小孩的身上,让她那张妩媚而又贵气的娇颜上多了不少母性的光辉。不用说,这个小孩就是上官鹰的遗孤,封寒和乾虹青的干儿子上官无垢了。 赵财神忙对下人使了个眼色,着其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带滚轮的摇篮。 封寒怜爱的看着乾虹青将上官无垢放进去,转头朝赵财神笑道“公明兄果然不愧湖广第一掌柜,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想前一步。” 赵财神呵呵一笑“不必客气,其实贱内即将临盆,所以我是有备无患。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众人一阵寒喧,后面马车上的人也都聚了过来。 闻名天下的怒蛟帮军师,现在怒蛟帮实际上的掌权者,号称“小诸葛”的翟雨时穿着一身绸纱长袍缓步走了过来。只看他现在落后封寒他们两个身位,就知道翟雨时还是很顾念兄弟之情,以上官鹰的儿子为主,丝毫没有逾越。 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怒蛟帮的几员得力大将。左手边那粗豪大咧的汉子就是戚长征的好兄弟梁秋末,岁月终于洗去了附着在其身上的铅华,此刻的梁秋末显得比以前沉稳多,站在翟雨时身边隐隐护卫。另一边是翟雨时他们的长辈,凌战天的得力大将庞过之,不过现在庞过之是以怒蛟帮帮众的身份过来的,自然堕后于翟雨时。 赵财神见这批人马已然到齐,连忙使开了手下,亲自迎其入内。 一百九十 琴箫和!高楼一曲成绝响(一) 乾罗和封寒俱都是一代宗师,龙行虎步之威,就是身在丈外的酒客也有切肤之感。所以赵财神刚刚把这一票贵客带进一楼大厅,无数的眼光就纷至沓来,看向了这边。其中有敬佩的,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更有愤恨的,但是不论投来的是哪种目光,都是匆匆一睹后就急忙挪开了,生怕多停留一刻,引起众位豪强的不满。 赵财神跟着乾罗他们也享受了一回这种骄傲的感觉,往常点头哈腰的脊背此刻也挺拔了许多,只见他毫不停顿,健步如飞的把诸人带上了二楼。刚刚看向乾罗和封寒的江湖中人不约而同的吁了一口气,开玩笑,早在许久以前乾罗他们就不是这些二流高手可以正视的,现在两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若是他们想要,这些二流高手恐怕连望向他们的勇气也涌不起来。可以说,这一眼多多少少还是看在了赵财神的面子之上,额外优惠罢了。 “乾兄,今天这么拖家带口的,莫不是走走亲家,窜窜门子?” 乾罗他们刚刚走上二楼,就见烈震北站在梯口一侧,满脸笑意的看了过来。 乾罗哈哈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封寒“我们的冷面刀客都携带美眷赴会,我乾罗难道就要做个柳下慧,光棍一个跑过来?” 封寒从旁越过乾罗,哑然失笑道“烈兄是拿你开刷,莫要扯到我这个老实人身上。” “咳咳!” 躲在大厅另一角,正装模作样拿着一副柳公权真迹品鉴的范良极,闻言把刚刚要吐出的烟圈呛回了肚子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笑道“老封莫要说笑话,你要是老实人那我就是圣人了!” 烈震北和乾罗相视大笑。 封寒也不罗嗦,瞥了范良极一眼道“听说老范你最近老树开新花,又或说老牛吃嫩草,逮着了雁荡入云道观的修真女高手云清的芳心,这几天春光满面,双宿双飞,好是羡煞旁人。所以,我老不老实,你这贼头是没有资格怀疑的。” 范良极一脸贱笑瞬间凝固,他还真没有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封寒言辞如此尖锐,让他手足无措“封寒你可别乱说!云清这两天都和向清秋的老婆睡在一块,双宿双飞之语可是侮蔑我了。” 这时,韩柏的大头从三楼探出来,哈哈大笑道“老范你就老老实实承认了吧!反正云清那婆娘早晚都脱不出你的手掌心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了。” 范良极心虚的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看向了插嘴的韩柏“你这小子,我说了除开我以外,谁都不许叫云清婆娘的,你明知故犯!”说罢,脚下一点,身形就如一股轻烟,袅袅的掠上了三楼。 韩柏看着飞速袭来的盗命,有恃无恐的往后一仰,笑道“老范,你的对手不是我!” 范良极还在琢磨韩柏的这句话,就见一张俏脸恶狠狠的看向了自己。 “哇!云清!”这张脸范良极就是化成灰都认识,手忙脚乱只见急匆匆的收回了盗命的劲道。 云清刚才正和云裳在楼梯口聊着天,谁知好死不死的让两人听见了范良极那一口一个婆娘的申辩。看着云裳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直臊得她无地自容,范良极这本来与韩柏嬉闹的一招恰好点燃了云清的怒火,所以云清瞪起一双杏眼苦大仇深的看着范良极。 范良极大惊,半空中失声叫出来后,体内真气猛然一浊,还没来得及抓住梯口的护手,就四肢巴叉的仰面掉了下去。 “嘣!” 韩柏的脑袋跟着伸了出来,故作可惜的皱眉叹道“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盗王之王范良极,一时不慎失足于黄鹤楼,从此英名尽丧,这时何苦来由!?唉!人哪!”说罢,苦着脸不住的摇头。 “噗哧!” 站在一旁的云清和云裳被韩柏一番抢白弄得乐意盎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云清本来也不是真的责怪范良极,经韩柏这么一搅和,什么怨气都消散了。看着呲牙咧嘴揉着后腰的范良极,云清无奈嗔怪的看了一眼,又回头与云裳闲聊起来。 这时,乾罗和封寒一行人早已走上了三楼,范良极一脸阴笑的望向韩柏,一个纵身掠了过去。 韩柏怪叫一声,七手八脚如白马过隙般穿过人群,就往窗口跳去。 希武刚刚好就站在窗口边,睹见韩柏往窗口跳来,急忙想拉住他。 可惜,人,总是喜欢晚来一步。 希武看着手中一寸布片刚想苦笑,就听窗外韩柏惨叫响起,“扑通”一声溅起了丈余水花。 众皆愕然。 秦梦瑶古波不惊的俏脸泛起一丝笑意,对这浪翻云笑道“韩柏这是第几次‘自尽’了?” 浪翻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指着窗户道“谁要他自己不记得这边窗户是对这长江的。” “哈哈哈哈哈!” 三楼不论男女,尽皆畅快的大笑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 一个清脆迷人的磁性女声从楼下传来,娉婷袅袅的身影款款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包括浪翻云在内,全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一瞬间,天地间的光芒被眼前的两个绝世娇颜占去了七七八八,让人怎能不瞠目结舌?而这三江汇聚的灵气刹那间就象乳燕归巢,毫无保留的灌进了两人的体内,夺目照人。 怜秀秀身着一袭鹅黄轻纱,随着她娇柔的步伐,纱衣轻盈舞动,让人目眩神迷。肩头随意披上的浅蓝坎肩很是恰分的勾勒出其傲人的胸背曲线,使得纱衣那丝飘逸出尘为之一束,将这凌波仙子留在了人间。今天怜秀秀特意让人梳理了一个流云高簪,典雅而大方,配上怜秀秀那惯来羞涩怯然的诱人神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拉在怀里,恣意爱抚一番才肯罢休。 而和怜秀秀携手而上的是艳光四射的欣然,只见她甫一上来,就偷偷的瞄了我一眼,娇媚无限。今天她叫我早来一步,原来是拉着好姐妹怜秀秀化妆去了!与怜秀秀大相径庭的是,欣然今天选择了一件红色的苏绣衣裙,江南的绣裙小巧灵气,把身段婀娜的欣然衬托得淋漓尽致,真是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又叹不足!欣然本来就是大大咧咧,调皮精怪的性格,所以和这热烈奔放的衣裙搭配在一起,就如鱼入深海、鸟飞蓝天,恰如其分的让其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毫无唐突之处。 “啪啪啪啪!” 浪翻云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鼓起掌来。 不舍摇头轻笑“只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绝世妖娆、凡间精灵,若是等会欣赏不到两位大家的无双琴艺,就是为着这可餐的秀色,也不会让人觉得乏味的。” 谷凝清嗔怪的看了不舍一眼“口不择言,两位可都是有主的名花。”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看到秀秀和欣然如此盛装,只要是男人都不会视若无睹的,只要嫂夫人不吃醋就行。” 谷凝清轻啐一口“谁会吃他的醋啊?” 不舍眼神怪怪的看了过来,旋又放声大笑。 众人欢笑声中,赵财神已经招呼手下在各个桌椅之间忙碌起来。 糕点、水果、甜品、酒水,都被美若花似的婢女以及雄武有力的小厮如流水一般奉上,丝毫不需要席间的众人担心。 自两位美女入席,今天诸人可算就全部到齐了。 除夕之战的主角,天下第一剑手浪翻云把怜秀秀拥入怀中,享受着这位红颜知己带来的无尽温柔。 父亲韩天德、大伯韩清风以及二伯韩秋月则行走于桌角席间,指挥小厮布置酒水。偶尔还要和身旁的好友聊上两句,活跃气氛。 谈应手和烈震北、乾罗、封寒、范良极、里赤媚等人凑成一桌,没事就说起了最近一些奇闻逸事。当然,里赤媚也不冷不热的介绍了方夜雨遇难的经过,虽然以前份属死敌,但是死者已矣,谈应手诸人还是对此很是可惜。 宗喀巴一脸淡然,正和秦梦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当不会出乎信仰尊奉的范畴。 欣然和怜秀秀、孟青青、寒碧翠、谷姿仙、谷倩莲、白素香、左诗等等年轻姑娘则围着我的母亲,招呼这招呼那的,好似一副绝八美画卷。 韩希武、韩柏、风行烈、成抗、陆扬天、戚长征则围着不舍夫妇、凌战天,听翟雨时等人讲述最近怒蛟帮的战况,说到激烈时,大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至于八派诸人,则交换着彼此的情报,看看是否可以互通有无,不至于在这场皇权之争中祸被殃及。 而我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无想僧与纯阳真子赫然正在讨论长白派除名,以及韩府做为武林世家加入八派的决议。话说若是这项决议被八派长老会同意,那么很有可能八派就会同时出现两个世家――――苏州的向氏“书香世家”和武昌韩府的“韩府世家”! 章一百九十一 琴箫和!高楼一曲成绝响(二) 黄鹤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这么一个平凡的日子却比往年除夕中秋的时候更加热闹,直让赵财神赚了个盆满钵满,好不快哉。除开黄鹤楼三层,赵财神还在楼外小院里安放了一些雅座,留给了附近官府衙门和门派世家的贵人们小歇,这样既照顾了这些人猎奇的心理,也没引起黄鹤楼内的贵客反感。整座楼上上下下,女婢仆人川流不息,好吃的点心菜肴源源不断的奉上,一片繁花似锦。 “噔噔噔噔!” 赵财神搂着衣袍下摆,抖着一身肥肉急急忙忙跑到了我的身旁。 我愕然回头,看着汗如雨下、喘气如牛的赵财神,失笑道“财神何事这么心急?难道又有什么大买卖了?” 赵财神从身边女婢盘中接过清茶,一口干了下去“不是我有买卖,是希文你有买卖了!” “哦?”我意外道“我有什么买卖?” 赵财神喘着粗气说道“门外刚刚过来了几个喇嘛僧人,指名道姓要找希文你。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那几个喇嘛个个身具异象,想来也不是善类,所以我只好传达给你了。” “喇嘛?”我缓缓起身,抬步走去“带我去看看。” 抛开身后一众目光,我随着赵财神走到了黄鹤楼门前。 “希文,别来无恙?” 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定睛一看,原来竟是许久不见的耶罗! 耶罗自从在定边要塞外辞别了我们,就一去无踪,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他是去庐山寻访庞斑,留在他那里,准备除夕和其一同过来。但是今天一看,似乎耶罗并不是去了庞斑栖身之处,该是另有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你过来了!未能远迎,真是失礼。” 耶罗嘿然一笑“希文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酸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不过我今天过来,也是应了他人的邀请,前来作陪而已。” “哦!?” 我愕然道“是哪个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我们的耶罗活佛来作陪?” “韩小兄弟,一别半载,别来无恙?” 耶罗身后转角处蓦然走出数个身影,最前面的赫然是青藏四密之一哈赤知闲! 青藏四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来以为他们几个早就已经返回了青藏高原,从此不问世事,苦修他们那些所谓的“大智慧”精神大法了。谁知道这些老喇嘛还是这么不死心,跑到中原这个花花世界来溜达,难不成他们修的是欢喜佛? 站在哈赤知闲身后,脸色略显苍白的容白正雅看见我脸上的一问,双手合什笑道“我们师兄弟四人自半年前返回西藏,闭关苦修冷做枯禅。可是半个月下来,却同时发现无论我们多么虔诚,始终找不到心中最后那片净土,无法达到大智慧书中那‘无嗔无垢’的大圆满境界。是以几经商量,我们师兄弟还是决定再访中原,求希文你再奏一曲涤念琴音,以解我惑。”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我即是佛、佛即是我。若是大师你们心中有佛,虔诚向佛,就是高原风啸、高山融水,哪处不是梵音?何处不是佛语?” 宁尔芝兰那娇媚的面容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心若不动,万物俱是寂静;心若灵动,声声都是佛音。我们师兄弟几人现在早已迷失在希文你的旋律之中,以至于心智始终蒙蔽,迟迟不能打开心中纠结,所以……” 站在一旁,皱着脸孔的苦别行终于忍不住这么转弯抹角的说话,颔首道“说话实说,其实我们几个就是想过来听听希文你的琴声而已。” 哈赤知闲和宁尔芝兰、容白正雅闻言苦笑,四人过来早就想来听琴,但是因为之前和我们中原武林多有冲突,而且面子上多有挂碍,所以他们表达的时候总是闪烁其辞,语带机锋。不过这下苦别行把他们想要说出来的话明说了,他们也总算是吁了一口气,行不行,只要我一句话决定即可。 我粲然一笑,苦别行说话总是比其他三个人要来得直接,但是说不得他这阵说话风格更容易让我接受,毕竟拐弯抹角的说话很累人的“既然四位大师就是来听琴,只要说上一声即可,何必那么大费周章让韩某猜谜语呢?不过,这次几位大师不但可以听我奏琴,就连琴艺才色均为天下至品的怜秀秀、苏欣然亦在此处,大可以解各位之馋了。请!” 青藏四密躬身行礼,侧身让耶罗先行。看来耶罗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藏王的认可,想必是继承了鹰缘布达拉宫的活佛之位吧! 当耶罗走进黄鹤楼时,楼内数人立马就认出了他“‘惑星’耶罗!” 耶罗洒然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些江湖中人,径直随我走了上去。 我们前脚刚刚上楼,楼下众人就把出声的大汉围了起来。 这大汉叫做燕蜚,本是北直隶人,多年来在长城内外做些贩运生意,从中牟取了不少的希罕之物,比如七彩琉璃珠、镶嵌宝石的腰刀,还有许多来至西方的酒具盅皿。赵财神这人除开金钱之外,对那女色权利却是没什么兴趣,唯独喜欢收集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燕蜚既不是赵财神生意上的伙伴,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讨得了赵财神的欢心,用一座波斯的银制座钟换来了今天的门票,一睹武林高手的风采。 “你认识耶罗?” 站在燕蜚左边,一个张满扎须的山东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 燕蜚得意的摇着头笑道“怎会不认识?想我两月前也是在定边要塞见识了鞑靼人溃败之战的人,怎么会没见过耶罗?” “耶罗也参加了定边之战么?怎么没有听说过?”周围众人并不是每个人消息都灵通,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对定边之战不甚了了,仅仅知道胜利了而已。 “耶罗怎么会没参加?”燕蜚故作神秘道“你们知道最后鞑靼人为什么从撤退变成溃败么?” “为什么?”事关江湖的密辛,总是有许多好事者喜欢八卦的。 燕蜚笑笑不语,右手五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 那人眼睛一转,转头朝身旁一个女婢道“去拿一瓶五年的‘血泊’给燕兄,记在我的头上。” 燕蜚呵呵一笑“谢谢了!话说当天天欲降雪,鞑靼人早就有了退兵的意思,但是我们的燕王殿下小小的使了个手段,策反了中部沙漠的许多部落,让鞑靼人心有顾虑,不敢直接撤退。而当时燕王殿下也已经布置好了猎骑精兵,准备在鞑靼人撤退的同时重创他们。” 一人插嘴道“为什么是重创,而不是歼灭他们?” 燕蜚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大哥!你定是没有去过塞外的吧?” 那人尴尬的挠了挠头,看来燕蜚所猜不假。 燕蜚冷笑道“当时燕王由于各方面都要用到兵力,所以抽调出来的猎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而鞑靼人天生就是马上的战士,即便是一盘散沙,攻击力也不能小觑。能重创鞑靼人已经算是很完美的了,怎么可能全歼?” 那人唯唯诺诺道“刚刚你又说鞑靼人是溃败的……” 燕蜚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道定边战役的原因了。本来鞑靼人是可以安全一点撤退的,即便是被猎骑截杀,损失也肯定没有这么严重。但是鞑靼人之所以最后溃败了,就是因为耶罗的退出!” 看看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燕蜚很是暗爽“在鞑靼人的心中,耶罗就相当与忽雷哲的存在。定边一战,忽雷哲身受重创,耶罗成为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但是在撤退的当天,鞑靼人大营被袭的时候,耶罗突然不辞而别,致使鞑靼人士气低糜,由本来的撤退变成了彻底溃败。” “哦!” 这个事情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所以大厅里面的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众人正待追问,蓦然楼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琴音。 刚刚还是喧闹无比的大厅突然一下就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都露出了虔诚聆听的模样,一脸陶醉的望向楼上。 ×××××××××× 怜秀秀娇羞无限的抬起那双玉手,十根青葱手指如飞散的蚕丝在瑶琴琴上方编织出一副副美丽的图画,瑶琴和着着赏心悦目的手势,将美妙的旋律象山涧的小溪一样缓缓送出,将占地广阔的黄鹤楼笼罩在内。 在这一刻,不论男女、不论释道,更惶论道境,都被这般和谐的旋律深深陶醉。 和浪翻云在一起后,怜秀秀不论是风度气质,还是学识眼界,都发生了本质的蜕变。若是说以前的怜秀秀较之欣然还有一段距离,在乐理认知上稍逊一点的话,现在的怜秀秀就可以说早就发展成与欣然不分高下,在琴艺上各擅轩辕了。 说到底,怜秀秀还是更似纪惜惜一点,当然,这是说神韵,而非其他。 我在这番琴曲之中听出了怜秀秀的不舍之情,不过奇女子就是奇女子,这丝不舍情思之后,赫然是毫无保留的支持!浪翻云得此知己,夫妇何求? 半月后就是除夕,也该是我重回书院看看的日子了! 章一百九十二 琴箫和!高楼一曲成绝响(三) 封琴!封箫! 黄鹤楼上琴曲悠悠,直若满天星斗照入凡尘,让人心旷神怡。不过享受了如此绝妙的琴曲之后,众人却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苏欣然与怜秀秀同时宣布退隐! 此生再不会于公共场合操琴娱乐! 黄鹤楼上这几曲琴箫合奏之曲竟然成为了绝响。 一时间,不论黄鹤楼内外,喧哗一片。 自从纪惜惜逝世以后,中原可以算得上“大家”的,也就只有苏欣然和怜秀秀了。 无论气质、相貌、神韵、才艺,两人均是世间极品。其他的,虽然每个青楼勾栏都有自己的红花头牌,声色才艺也算出色。但是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尝试了之后,莫不弃之如履,毕竟见过了绝代娇颜、听过了绕梁神乐,再去那种庸脂俗粉的烟花之地,感受到的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不过即便是听到了两人退隐的消息,楼内外众人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丝毫不敢鸹噪。 她们两人,一个是浪翻云的禁脔,一个是我的爱侣,都是身份非凡。 当年怜秀秀没有这个背景的时候,那些好事之人都不敢怎么着,现在就更加不敢了。 蓦然,怜秀秀的琴曲舒展开来,另一个琴音缓缓汇入。 我宁谧的闭上双眼,左手如南飞之雁,轻盈落在音柱的天柱、地柱之上,右手随着怜秀秀的旋律,自然的在琴腹处缓缓拨弄起来。怜秀秀的琴音飘逸而轻灵,而我的琴音则低缓而抒情。古琴琴律一说,最怕琴曲中段插入杂音,因为往往一段琴曲就有一个灵魂,贸然的插入另外的音律会对其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所以古琴自古都是独奏,不像古筝可以多人携手,共效于飞,所以这也造成了大众对操琴之人孤高自赏的一种误解。 而这次怜秀秀的曲子被我蓦然插入,旁人丝毫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眉宇间舒展平静,仿佛根本未听见中间的突兀。 古琴演奏时,音域分为四个八度零两个音。有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技音一百四十七个等等,纷繁变换,不一而足。个人演奏技法那就更加多不胜数了,比如右手有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等;左手也有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等,每一个动作都有着其独特的用处,若是组合起来,套路就如漫天星斗,无穷无尽。怜秀秀的之法快速而变化繁多,但是每每到了关键之处,却是这些指法最见功力,是以虽然她的指法变化极快,但是没有一个人感到这是轻浮的,只是觉得大千世界,尽在其中。作为辅音低缓和弦的我,虽然音调不高,但是一挑一拨,都给怜秀秀的高步曲调奠定了扎实的基础,让其不至于演变成空中楼阁,昙花一谢。两个音部水乳和融,让人差点忘了这是两个人在演奏,只以为是仙曲降临,委婉绕梁。 而在其中,我的乐理又是分为两面。 一方面,儒家的入世思想讲求中庸、和雅、道德,反映在音乐上则为雅乐、德音的推崇和俗乐、淫声、溺音的贬斥。文老殷浸儒道之学数十年,教授我的乐理多也偏向此处。其中它们雅乐的特色在于其平和雅正、温厚含蓄,因而可移风易俗和导人向善,其风格是含蓄的、平静的,与所谓繁**声,追求声响效果复杂多变的俗乐相反,故曰“大乐必易”。此乃以道德的约制介入音乐的审美标准,所以对音乐有中和的要求而反对极端与“穷其变”。不过,并不是说繁复的变化就一定会变成“淫声”,至少怜秀秀这仿若命斗星象的曲调变化就是脱离了尘世的藩篱,进军无上天道。和我这简易脱俗的基调乐声相辅相成,别具一格。 另一方面,道家超世的思想讲求自然、逍遥和超脱世俗的羁绊,反映在音乐上则为老子“大音希声”的思想,追求所谓“道之极境”的音乐。所以道家只对音乐的精神层面积极,而对音乐的声音层面道家超世的思想则形成其清微淡远这一类追求意境、贵“意”说,讲求弦外之音的审美理想。而清微远这一提纲亦包括了如清和淡雅、古淡疏脱、清静和远、淳静简略、萧散简远、恬淡清逸、静远淡逸等等衍生和变奏。 继承了儒、道两面理解的我,又在这个层次上更进一步,加入了武与商的元素。 武道,向来被许多文人秀士所不齿,所谓“圣人王道”、“天下之道”大都强调先礼后兵,讲究以德服人。可惜历史长河中无尽的血腥战争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们,自古天下乃是有武者得之,枪杆子里出政权,所以才有太平盛世中“侠以武犯禁”的说法,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宝座动摇。因此武道讲究的是实际效果,就好比是听琴之人,就是希望听到赏心悦目的音乐,让人深深陶醉的旋律。因此我的琴道也将武道这一性质融入其中,把道、儒两家“行而上”的意境与武道那所谓“行而下”的基调联合起来,震人心脾。 商道,自古多是被人垢弊,但是只有我这经过了后世的人才知道,商道才是天下定鼎的王道,而且是王道中的王道。所谓“天下万物,不流则不通”,商道强调任何事物的发展,绝对不能是一滩死水,只有源源不断的流通,事物才能不断发展,无限前进。虽然这一条被那些腐朽老套的酸儒嗤之以鼻,但是我知道这才是天下发展的原动力。因此琴道一说,商也可、武也罢,都不过是拾掇摘取的流派精华。与那些正统的琴道之学并无冲突之处。 归归总总,才有了我,韩希文今天独特的琴道。 也就是我一个人的天道。 正当黄鹤楼内外众人沉醉于两琴和弦,天地一色的时候,一声空若侗灵,悠扬遥远的箫声又将人脆弱的神经狠狠的挑拨了一下。 箫,又名洞箫。竖吹的箫,早在汉代陶俑中已出现。其后各州古迹的壁画、石刻中多有所见。汉代以前,横吹竖吹的单管乐器统称为笛或篴,所称箫者是排箫。唐宋时期的尺八、箫管和竖篴,则是明清时期以至现代箫的前身。为区别横吹之笛,明初将竖吹之篴称为箫。 箫也是一种独奏的乐器,比起古琴来,它的音色更加低沉深邃,很容易用来抒发自己悲伤离别的情绪。欣然虽然性格开朗,但是在遇到我之前,总是喜欢独自了望弯月,一个人吹着洞箫排遣自己的哀愁离绪,因此相对于琴筝而言,欣然的箫声才是其乐道精髓之所在。就好比如现在,这声洞箫明明突兀忐忑,破坏了众人流连琴律的氛围,但是这下忐忑就像是丢入镜湖的小石子,将本已宁邃沉寂的水面溅起了层层涟漪,激起了每个人心里的那丝冲动。也就是说,一声箫音,把这首曲子重新赋予了新鲜的活力,让“死去”的它复活了! “好!画龙点睛,不过如此!”浪翻云蓦然睁开了双眼,抚掌喝好。 周围众人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浪翻云这声赞美的影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凝神闭幕欣赏着。 浪翻云面带粲然微笑,丝毫不以为忤,又再次阖上了眼睛。 琴箫之曲就如沁心清泉,又如荡漾碧波,将黄鹤楼溢了个通通透透。 这一刻人们忘记了时间、时间忘记了行走、风儿忘记了诹旋、长江忘记了奔腾。窗户外的鸟儿莫不停下了展翅,伸展着脖子凝望这边,就是天上的云彩也不再腾挪,盘旋天上,安营扎寨。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极至莫不是道! 捏花微笑既然是道,操琴抚指又怎不是道? 直到这一刻,坐在黄鹤楼一楼内外的达官贵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音乐、什么叫做仙乐。再次回首,他们才知道以前在那些绣楼勾栏耳濡目染的都是些残羹冷炙,在这种几近道道境的琴箫之曲下,仿佛都是那么的渺小,不值一提。 玉律潜符一古琴, 哲人心见圣人心。 尽日南风似遗意, 九疑猿鸟满山吟。 “嗡” 琴调低宣,一个颤人心魄的勾指结束了这最后一个音符,琴箫之声嘎然而止。 众人睁开双眼,心满意足的拿起身边的茶盅,微笑着低头浅泯。 辛远湘敲响盖碗,长叹一声道“想我辛某为官一任,多少流吟蜚曲听过无数,但是知道今天我才知道,乐,竟然是这样的!可怜我至今往后,听别的曲子恐怕都是味同嚼蜡,毫无欣赏可言了。” 众人一阵哄笑,心中莫不是同一想法。 欣然嫣然笑道“我们封琴,也不过是不在外面表演罢了,若是辛大人喜欢,不妨来韩府坐坐,想必希文也是欢迎的。” 辛远湘眼神一亮“那就多有叨扰了!” 日薄西山,太阳渐渐没入了江河湖海,这一江湖的饕餮盛宴也告谢幕,众人的目光开始望向了衡山之尾、麓山之颠。 除夕,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战斗? 章一百九十三 书院的传承 浩淼洞庭,泱泱八百里。 曾几何时,洞庭湖乃是华夏最大的湖泊,孕育了传承数千年的湘楚文化。 洞庭之周,有享誉天下的湘楚学派遗风,一曲《离骚》,一首《九歌》,正是天下诗、词、曲、章、小说之祖;湖湘学派那“敢为天下先”的慷慨豪情,更是朝代更迭的线引,后汉孙坚秉承“长沙子弟最先来”的美誉,硬是把这种风骨表现得淋漓尽致。 还记得此处乃是长江之腰,炎帝之寝么? 还记得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么? 还记得这里曾经有两程传道,朱张会学么? 还记得湘楚南岳才是禅宗道家的圣地,天下众仰的福地么? 我卓立舟首,仰面极目广袤的苍穹,心中一片激荡。一人一舟就如天空中飞翔的鸿雁,恣意的在恍若镜面的洞庭湖面上随意乱行。 独自一人从家里出来已经数日了,这次我破天荒的没有带任何人出来,连欣然我都留在了家里,让她好好陪陪母亲,熟悉一下家中情况。 而我,则徒步而行,游山玩水般闲荡,向长沙而去。 游云梦泽,赏武赤壁,泛舟长江,流连洞庭。 终于又让我回到了这般洒脱的心境,以朱棣现在的情况,只要他不犯傻,天下迟早都是他的,我还想什么? 一人、一剑、一琴、一舟,就这么游荡在升平的辽阔洞庭之上,好不乐哉。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我这么做的。 象刚刚过去的几个渔舟,那些渔民赫然看见一艘小船竟然没有任何帆桨,却如湖里那些狡猾的鲤鱼一样,在湖面随意乱转。并且站在船头的我一副狂歌放浪的样子,着实让他们吓得不轻,还以为是什么神仙鬼怪显灵了。 我当然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我也不会放弃这样发泄的机会。以本身内力催动船只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是沉浸在这份喜悦里的我,又怎会去管其他? 小舟就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的掠过了广阔的湖面,经过了怒蛟岛那令人神伤梦醒的凸出石岩,穿过了洞庭中央那大大小小的围子和芦苇丛,和着夕阳靠在了岳阳楼旁的堤岸之上。 “你这小子,总算愿意来了!” 刚刚靠岸,好久不见的古叔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把抱了过来。 我自江湖争霸开始,确实就没有跑到过来了,想想最少也有大半年吧,遂赧然笑道“最近的事情古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希文只有先告罪了。” 古叔松开双手,哈哈一笑道“一家人,说这些话干什么,走,今天我们叔侄不醉无归!” 嘿嘿一笑,早就知道今天躲不开被灌酒的下场,所以我也没有拒绝。不过今天过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我快步走到古叔肩齐,取下背上的“仙澜”,恭敬的递了过去“弟子希文,今天把书院至宝归还,希望院长收回。” 古叔脚步一顿,愕然的看着我。片刻,才象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淡淡一笑“文老前辈一生从未收徒,古叔虽然是他师侄,但是却胜是亲传。现在文老已然不在,仙澜自然是送还古叔了。” 古叔哈哈大笑,提步向前走去“你那把剑还是先收着吧,到了书院再说,我可不是什么院长。”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岳麓书院向来都是一脉单传,本代的入室弟子也就古叔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却跟我说他撂担子了,怎么能不让我惊讶。 古叔头也不回,浑厚的声音从前面随风而下“本代院长,早就由师傅传给王雍那小子了,到了书院,你自然就会认识。”顿了顿,他又道“我这一辈子,爱文墨多于儒术,就如你一般,虽然都师承书院,但是对其归属感并不强,因此我并不是书院传承的最佳人选。而我刚刚提到的这个王雍,乃是衡阳郡人,自小深受衡山道儒佛禅思想的熏陶,在书院只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博得了‘名著湖楚’的美誉,被湘楚学界认可为下一代领袖。他,才是书院真正的未来。” 我恍然点头,由于以前的认识,我总是把岳麓书院看作成江湖门派,但是却一直忽略了岳麓书院还是中南最大的学术府邸,挑选院长,对学识思想的要求却是比武功更甚。 等等!我蓦然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王雍”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我摸着下巴琢磨了许久,才想起来一个人! 衡阳!姓王!师从岳麓书院!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后世明末湖湘风骨之一,学术泰斗王船山王夫之的曾祖父就是叫做王雍!而且按照年代和身份的推算,也确实对得上号! 掐指一算,这明朝历史上最富盛名的大儒王船山岂不是我的徒孙辈? 想到此处,我不禁笑了起来。 古叔满脸奇怪的回过头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乐呵的事情?” 我连忙道“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有个曾徒孙将来会是大儒吧?等会说出来古叔还以为我是神棍呢。 ×××××××××× 岳麓山下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远远的,人们就看见一个身着武士服的江湖大汉和一个秀才模样的中年人坐在道路中央,悠哉游哉的喝着小酒。若是平常,这样嚣张的举动定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而且肯定要上去理论一番,至于是不是“一言不和,继而动武”,那就要揣度揣度情况了。 但是今天来来往往的人流,却没有一个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为何?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长沙地头蛇“毒蛇”沙远的长沙帮以及“秀士”尚亭的湘水派都是岳麓书院罩着的么?虽然岳麓书院的顶梁柱,大地游仙级的高手“剑修”文致已经化龙仙去,但是以韩希文与书院的关系,那还是没有人感惹。而且现任院长王雍在武林中也是大大有名,乃是武林儒学界新的领袖,一手“仙罡手”功夫虽不说比得过黑榜高手,那也至少不比白道十八种子高手要差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题,因为新年来到之前,岳麓山这里,只有浪翻云和庞斑才是最主要话题,别的暂时都要靠边站。 那么现在沙远和尚亭自然也就是代表浪翻云以及庞斑来接待贵宾了,你说谁敢不怕死的去触这个眉霉头啊!? 正在这时,一辆极尽豪华的马车伴着一路扬尘,直铺过来。路上人马纷纷避让,当然还是少不了骂骂咧咧了,毕竟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舒服。眼见马车笔直的冲将过来,就要撞着了沙远他们的桌子,沙远和尚亭在同时时间飞身后退,避免了马踏之祸。 沙远和尚亭一脸阴沉的看着这辆马车,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自从他们两个接下岳麓书院除夕接待的这个任务,天下四海汇聚过来的江湖豪杰莫不是对两人恭敬有加,久而久之,才有两人如此嚣张跋扈的动作。不过今天好死不死的,竟然来了这么一辆马车来踢场子,虽然这马车看起来豪华无比,平时沙远和尚亭可能还要心怯几分,不过今天有着岳麓书院以及黑白两道大佬的背景,两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何况现在周围都在看两人的笑话,要是今天不摆摆威风,恐怕以前那些做势也就白费了。 尚亭大冷天的还摇着纸扇,嘴角溢出轻蔑的笑容“不知道马车里是哪位阁下,在这麓山底下也敢这么事无忌惮纵马行凶,莫不是以为书院奈何不了你么?” 沙远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对汉白玉的手球,自顾自的撮揉起来,一双鹰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车,估计是想等会怎样来羞辱车里的人。 “呵呵!我到是真的想看看你们要怎么奈何我!”一个轻扬干脆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虽然语音不高,但是在场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武林人士一阵哗然,在这麓山之底,竟然还真有人敢搞事!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沙远和尚亭则和周围众人反应截然不同。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点了点头,赫然单膝跪下,拱手道“不知是太傅大人光临,草民有有失远迎!” 在众人还疑惑这个“太傅”是什么名字的时候,已经有人失声喊了出来“天,竟然是‘剑仙’韩希文!” 我缓步走下车来,看着这两个喜欢炫耀的中年人,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右手一摆,浑厚的气劲将两人虚扶起来“什么太傅不太傅的,既然来这麓山,我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过来了。你们没事把桌子摆在路中央干什么?阻了过往人马的来去。” 沙远苦笑,自己显摆的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了,所以只得支吾道“因为想要上山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兄弟俩就想看看是不是拦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减缓点山上的压力。” 我哑然失笑,这也算是古代解决黄金周旅游压力的手段了,遂不置可否的坐回车上“你们带路吧,我们去山角书院看看。” 章一百九十四 定南碑!三百年的传说(一) 路上行人车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刚刚他们虽然震慑于沙远和尚亭的背后势力,不敢造次,但是毕竟对沙远他们这狐假虎威的行为嗤之以鼻,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但是现在众人却亲眼看到了大明朝的太傅、武林新晋宗师高手韩希文下车交谈,看看马车在地面泥土中的吃重,可以肯定马车中还有人没下来。韩希文肯亲自下车询问,证明车内的人身份地位都不比其低,是以路上众人纷纷猜测起马车中的人来。 我虽然没有刻意,但是众人小声嘀咕的内容还是被我听了个清楚,但是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微微一笑,我招呼沙远和尚亭坐到了马车的前沿,帮车夫指路。 若是一般人,如此动作恐怕只会招来沙远他们的不满,毕竟招呼人上车,却让他坐在车夫的位置之上,恐怕没有人心中会觉得舒坦。但是,沙远他们现在却真的没有什么怨愤。毕竟若是我现在要他们在地上步行带我去书院,恐怕他们也不会反对;有车坐,那已经是很舒坦了。 人就是这样,身份地位就是一杆永恒的秤,强势地位的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也许,沙远他们以为车上坐的是庞斑,抑或是浪翻云,不屑与他们相见罢了。 而现在,车下道上的武林人士望向两人的目光却不是嘲弄、嗤笑,而是深深的羡慕,以及无尽的嫉妒。 要知道,当年洞庭湖上一个小小的潮帮,仅仅只是用小舟载了浪翻云一程,就让当地各大小门派噤若寒蝉,不敢对其帮众稍有不敬;查知行那个小花溪也只是接待了庞斑一次,就在当地名声大噪,连当地官府绿林都不敢正眼而觑。可见,武林中对“缘分”看得如何重要。 按沙远他们嚣张跋扈的行为,虽然最近一月内有岳麓书院罩着他们,其他班派的人还不会怎样,但是若过了这阵风,恐怕两人麻烦绝不会少。但是今次被我邀请上车,那个意味就远远不同了。因为不论以后哪个门派想要来找两人的麻烦,那就要想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抹下武昌韩府的面子。 既然有两个地头蛇在外面带路,应该能省了不少劳顿。想着,我身形一侧,弓背钻进车厢,择座坐了下来。 车厢和着地面的起伏略有震动,但是对于我和古叔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古叔掀起窗帘,看了看远处的岳麓山,蓦然问道“你们韩家加入了新的八派联盟么?” 我微笑颔首,应道“古叔消息灵通,正是如此。” 黄鹤楼一聚,果然不出我所料,武当之所以派来三个巨头级的人物,就是想一举奠定韩家在白道中的地位。毕竟直到我的横空出世前,韩家一直都是被排斥在外的,现在我和希武都不算正宗的白道人物,武学也和这些白道人物搭不上边。更甚的是,韩府现在和黑道的关系不同一般,即便江湖众人认为韩府是黑道门派,那也不为过。八派自从应天一战,出了个长白派这样的叛徒,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声望及地位都是江河日下,眼看就要跌到谷底。而身为白道领袖的慈航静斋、净念禅宗则巴不得八派解散,所以对此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让八派魁首少林、武当受了不小的气。因此在黄鹤楼的时候,武当就把韩府加进八派联盟的事情提出来商议,希望凭借如日中天的我们,巩固八派的江湖地位。 我的那些黑道前辈、朋友对此到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韩府是白道还是黑道都好,并不影响我和他们的关系,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对久经江湖的大佬们来说,没有一点意义,说起来就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家里人则以我是家主为名,对我马首是瞻,听我的安排。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不想趟这滩浑水的,不过希武回来的时候却对我说过,朱棣希望我们韩家保持在江湖中的地位,帮其制衡两大圣地的影响力。所以,无奈下我也只好顺坡下驴,接受了武当的建议,成为了新八派中的第二世家――――武昌韩府! 古叔听完我的诉述,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希文如此避免,你们韩家还是陷入了这些漩涡之中。” 我吁了一口气,无所谓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位及朝堂,亦是身不由己。既然无法避免,我们何不积极一点,顺应潮流,在浪头击水,做个弄潮儿呢?想我本来就是朝廷钦封的太傅,位极人臣;希武现在在张玉手下当任定北将军,不日也是朝堂上一方诸侯。我们韩府与朝廷的关系本来也是扯不开的。而且现在黑白两道与我们韩府的关系亦是极其紧密,内子欣然乃是双修府女婿成抗的师叔;二妹慧芷与怒蛟帮的戚长征关系密切;五妹宁芷则是韩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韩柏却与鬼王府的千金混在了一起。说起来真是扯不断、理还乱。这样一个大的势力,若是刻意逃开朝廷的约束,最终结果,也必然是毁灭一途,再无其他。” 古叔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哈哈一笑“真是一笔烂帐啊!不过希文你放心,以后韩家有书院以及天海阁的照拂,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故的,只要收敛一点,谅他朱家也不敢对我们怎么着。” 我想象那神秘莫测的成公彦,粲然的微笑道“天下江湖,我韩府交好大半,现在我还在这,朱棣是绝对不敢喘大气的。即算不在,他们也不敢怎么着。谁叫他朱家就是依靠江湖坐上的这宝座呢?若是没有必要,希文还真不想麻烦书院,为你们带来麻烦。” 古叔看着窗外微微一笑“麻烦?能有什么麻烦!到了书院,你就会知道古叔为什么敢夸下海口,说书院一定可以照拂你们了。” 马车在驿道上缓缓而驰,路面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除夕之战即将到来,岳麓书院已经整体封山,除开你有拜山名贴,否则是绝对进不来的。 “驾!吁……”车夫随手拉起缰绳,熟练的紧了紧车鞍,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 沙远嘶哑而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公子,书院已经到了。马车是不能进书院的,不知……” 车帘随风飘起,沙远只觉眼前一黑,两个身影蓦然出现在面前。 “你们先回去吧!除夕再过来!”古叔看也没看他们俩,径直渡步向书院走去。 沙远和尚亭看我点头,连忙识趣退下,带着一脸不舍的车夫扬长而去。 书院坐落在岳麓山山脚一处幽美的谷里,马车下车的地方距离书院还有一条不短的小径,远远的延伸而去,曲径通幽。 两人脚步不停,缩地成寸般一掠而过,就看见小径的尽头赫然站着一个青年儒士,引颈抬头,正翘首以盼的望着我们。 “学生王雍,恭迎师伯、师叔!”王雍也不见什么动作,眨眼间已经半躬身体,站在了我们面前。看来江湖人说他已经堪比白道十八种子高手,非是虚言,甚或还有低估。 “起来吧!”虽然我口里是叫古叔,但是事实上我和他应该算是同辈师兄弟,王雍叫我们师伯、师叔也并没错。 王雍站直身板,竟然比我还要高上半头“‘魔师’法驾已临,现时正在书房赏画。不知师伯你们要不要先去看看,抑或由学生去通报一声,两位在大堂先喝杯清茶,歇息片刻。” 古叔眼神一亮“书房里是否挂有古某的《中流击水图》?” 王雍微微欠身,笑道“师伯的墨宝,学生一直不敢乱动,此刻正挂在书房北壁之上。” 古叔耸眉捏须,呵呵一笑道“那,我就要去听听天下闻名的‘魔师’是如何评价我的字画了!希文,走!” 王雍微微一笑,书院里面的人对琴棋书画多有痴迷,也各有各的癖好。这师伯的爱好就是山水虫鸟的水墨之画,而且古往今来的画法流派多有涉猎,自成风格。此刻天下闻名的“魔师”庞斑在书房欣赏,免不了会看到北墙上的大幅山水卷轴,所以他才有如此反应。 王雍侧身让开,在前面带路而去。 “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好一副气派的《中流击水图》!” 我们刚刚走进北厢所在的书房,一一声清晰的赞美之声就从里面传出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我和古叔相视而笑,看来古叔这副山水画轴还蛮受庞斑的喜爱。 “外面的朋友,不进来叙叙旧么?”庞斑的声音转入平静,淡淡的说道。 我嘿然一笑,看来庞斑早就知道我来了。 王雍稽首告退而去,古叔则和我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此画好在什么地方?”甫一进门,古叔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庞斑缓缓转身,一双凌厉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遍,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他才转头看向古叔,随意的问道“此画是出至阁下之手?” 古叔昂首道“不错,正是出自古某之手。不过此画在岳阳楼挂了五年,在书院也挂了三载,尚未听到有人称赞。是以古某想来问问庞兄,此画好在什么地方。” 章一百九十五 定南碑!三百年的传说(二) 庞斑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的身形蓦然消失,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古叔面前,抓起了古叔的右手。 古叔似乎早就知道庞斑由此一举,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也不知道庞斑端详的是什么,忽然身形一闪,他又回到了北墙画前“有这么一双手,也就怪不得有这么一副画了。” 古叔慢慢走到庞斑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画轴,微笑道“古某平生只做过两件令自己满意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画了这副令自己都感叹不已的画轴。” 庞斑失笑道“另外一件事情莫不就是希文?” 古叔愕然的看着庞斑,忽然哈哈大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庞兄。不错,十年前刚刚好就是仙澜传承的一个临界点,是以古某才在认识了希文不足两个时辰就把他介绍到书院来,看看他是否是有缘之人。谁知,还真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庞斑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突然道“庞某现在就想上山!” 这次连我都觉得愕然,上山,也就是说想去看看我以前说的那那十五座碑刻,可是…… 古叔淡淡一笑“庞兄似乎还没品评在下这副画的。” 庞斑簌的转身,从我身前一晃而过,早已走了出去“五十年血汗,终成一副卷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古叔和我相视而笑,他的眼里满是得偿宿愿的神色“走,想必希文你也是迫不及待了吧?” 我大笑道“没错,希文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却总是缘悭一面,心中的期待可并不比魔师要少。” 三人走出大院,只见王雍已经站在了门口等待,潇洒的身姿在茂密树影中甚是打眼。 看见我们出来,王雍恭敬的颔首道“想必几位是上山把,车马已经备好了。” 庞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身形径直朝王雍似慢实快的掠去,左肩肩头目标正是王雍的胸口。 王雍神色不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呼!” 人影闪过,庞斑已经走出了大门“我们三人就这么徒步上去,院长的好意庞某心领了。” 我和古叔并肩而出,背上的仙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到了王雍的双手之上“书院的传承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刚刚庞斑肯定也是看出王雍的资质不凡,所以才主动出手一试。若是换作别人,看见庞斑那貌似凌厉无匹的肩撞,即便是不作出闪躲,也肯定有所害怕。而到了我们这个等级,一个人心中是否露出胆怯绝对瞒不过我们对气息、心跳、精神的探索。无疑,刚刚王雍已经在庞斑的考核下过了关,再加上他在儒术、理学上的成就,仙澜剑传继给他可说是毫无问题。 我们刚刚走过,王雍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师伯师叔,不知雍能不能随你们一同上山?” 古叔头也不会,浑厚的声音随着山间的凉风飞到了王雍耳朵里“什么时候你找到了仙澜的下一位主人,你就自己上去吧!” 说罢,我们两人随着庞斑的脚步瞬间去远。 寒冬腊月,正是北风肆虐的季节,特别是早晚两个时段,一般人即便是背着厚厚的棉袄,恐怕也顶不住天地间的这股凉意。 不过,这是对一般人来说。若是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体表会自然的散发出护体罡气,将这股凉意抵挡在外;若是到了我们这样的层次,早就不会被外物的表象所蒙蔽,即便先天真气不运行起来,这样的寒风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庞某自小受恩师点拨,遍历了中原、塞外、西域大大小小上万个山川河流,可说没有什么山势是庞某不知道的。但是今天走在这麓山小径,却让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陌生,两位何以教我?”走在前面的庞斑不断打量着岳麓山的山势,蓦然顾首问道。 古叔转头看了我一眼,淡然笑道“古某学艺不精,在领悟层次上尚不及希文你,不如就由你来解魔师之惑吧!” 我知道这是古叔故意推脱,也可以说是考较考较我,毕竟对于擅长山水丹青的人来说,掌握山势水行不过是他们最基本的技能,要说他不知道麓山为何山势,打死我也不信。不过身为两辈子研究麓山的我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题。 脚下步伐一轻,我跟上了庞斑的脚步,和他一起拾阶而上“自古山势有地脉以及风行之说。龙脉就是地脉最为突出的脉象,据缪希雍的《葬经翼》记载,所谓龙脉并不是只有某个兴朝断代的山川所有,而是每一个山脉都必不可少的。龙脉说起来可以认为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风水’。先贤《龙法》中记载,天下山脉成于昆仑,中原龙势分为三股,‘下泰岳起嵩山,右转荆州,抱淮水,左落平原,起泰山如海’是为中龙,荆楚山川莫不出自于此。若说东岳泰山是为龙伏、西岳华山是为龙舞、巴蜀峨嵋是为龙腾之势的话,那么湘楚的南岳衡山就是其势如飞,是为‘龙飞脉势’。龙脉九势,各有不同,泱泱华夏之地,这‘飞龙’之势却是衡山独有,天下也仅此一家,所以魔师觉得陌生一点都不奇怪。” 庞斑蓦然停下脚步,哑然失笑道“说起来,希文你也是正宗的儒学传人了,所谓‘罢殁百家,独尊儒术’,没想到你对风水之说却也这么熟悉。” 古叔已然走到了我们身边,闻言笑道“儒术也并非都是股文,理学儒术注重的是济世救国,讲的是‘存根、实效、报国’,很已往学说大不相同。” “根?”庞斑仰望山颠,再次迈开了脚步“是啊!说起来,我们蒙古人的根在哪里?当年师尊随忽必烈大汗剿灭金国、南宋,东破北海,北抵冰川,西征蛮夷,却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转迅凋零,不就是没有根么?” 古叔赞同道“庞兄当年不也是看到这一点,才假装接受言静庵的提议,退隐二十年么?” 庞斑点了点头“每一个民族想要强大,就必须有一个信仰的图腾,一个精神的归宿。可惜,当年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也没有看出这点,虽然用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征服了天下,却一触即散,经不起岁月的推敲。若是我们蒙古人有那么一个‘根’,我庞斑即算是飞蛾扑火,也誓要找张三丰决个高下!何必装孙子退隐二十年!?” 小径路风一转,三人已然走到了山顶。 古叔走在前面,边带路边说道“到了剑冢,庞兄就会知道为什么岳麓山会叫做‘龙飞’之势了。” 话音未落,小径尽头蓦然展现在三人面前,十余座挂满沧桑的嶙嶙石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不过,让我们惊讶的是,我们并不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因为碑前赫然站着一个我们熟悉的身影。 “浪兄,别来无恙?”庞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径直走到了浪翻云端详的那块石碑前,随意的说道。 浪翻云一身素色长衫,闻名天下的覆雨剑被他连鞘一起插在了一旁的泥土之中。手中只有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清幽的酒香缓缓从葫芦口飘逸而出。 “浪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想必庞兄也是如此。”浪翻云说话时并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仿佛这块碑上有什么令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庞斑耸了耸鼻子,今天首次动容道“醇美而不霸道,香浓而不媚俗。浪兄手里的美酒似乎比之以前的‘清溪流泉’更胜一筹,可否告知庞某是何美酒?” 和浪翻云说话,几乎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但是只有这“酒”一途,却是百试百灵。 果然,浪翻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脸笑意的看着庞斑,微笑道“庞兄的鼻子几可比得上老贼头了。不错!浪某手里的美酒就是女酒仙特别为浪某设计的好酒,它的名字叫做‘离别’。” 庞斑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浪翻云手里的酒葫芦,大口的灌了下去“好酒!这么浓烈的美酒,怎么会叫出一个如此伤感的名字?” 浪翻云嘿然一笑,目光回到了石碑之上“因为他们还看不开,为我们这次决斗伤感。” 庞斑随意的用袖口擦拭了嘴角的酒滴,淡然道“人生匆匆匆百年,有几个人能向我们一般看的如此通透?他们应该为我们感到开心才是。” 浪翻云颔首同意道“没错,所以我把此酒从新取了个名字,叫做‘轮回’!” “轮回!?”我愕然听到浪翻云说出的名字,失声喊了出来。 浪翻云回首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希文明白了么?” 我心中一片翻腾,惊讶不已,难道浪翻云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世? 没有等待我的回答,浪翻云自顾自的回过头去,接过了庞斑递回来的酒葫芦,又深深的喝了一口。 庞斑这才首次把目光落在了身前的石碑上,不解的问道“碑上有什么东西,能令浪兄如此流连?” 浪翻云淡淡一笑“字! 章一百九十六 定南碑 三百年的传说(三) “字?”庞斑目光看过,石碑上刻的赫然是“岳鹏举”三个诺大草字,而在这三个字的旁边还镌刻有一个秀气的“五”字楷书。 庞斑走近前去,俯首仔细端详一番,用手摩挲不已。过了片刻,动容道“看这遒劲有力的笔划,直如入云苍龙一般,字里行间从容不迫,笔姿行云流水。没有数十年沙场雄心,断不可能写出这样的雄浑之字。岳鹏举?这莫不就是当年‘大鹏金翅’岳飞的手笔?” 古叔缓缓点头,略显骄傲道“没错,此碑正是仙澜名剑的第五任主人,大宋武穆王岳飞岳鹏举亲手用岳家枪法铭刻而成。” 浪翻云眯着惺忪睡眼,淡淡的问道“仙澜剑不是岳麓书院之人才能继承么?难道岳飞当年也是出自书院?” 古叔仰面长笑,轻抚着颚下短须道“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仙澜只有岳麓书院的人才可以继承。相反,在过去三百多年的历史中,仙澜传承的十五个人里,只有那么五个是书院的人。比如希文也是继承者之一,但是他却根本不是书院的人,顶多只能说是挂名而已。” 顿了顿,古叔看着我询问的目光,继续道“自宋初书院建立以来,仙澜剑继承者的挑选就是以‘济世’的原则来选取。泱泱数百年里,每一位继承人都能为天下的安定尽心尽力。武功,对我们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庞斑闻言,蓦然问道“古兄认不认识百里星华这么一个人物?” 古叔淡淡一笑,回首指着不远处一座残碑道“庞兄是否是说他?” 庞斑迈步上前,看着残碑上用徽宗瘦金体写就的“百里星华”四个大字,缓缓点头道“当年太宗忽必烈的客卿之中,曾经有‘一仙师,两酸儒’名号的三位汉人高手。‘一仙师’指的就是全真教长春真人丘处机,而‘两酸儒’中我就听说过百里星华这个名字。” 我愕然,若是按照庞斑的说法,那百里星华这个人不就是汉奸一类的人物了? 古叔看着碑上残缺的一角,略带悲戗道“他就是我的师祖,也就是师叔的师傅。” 庞斑露出一丝惊讶“他是文致的师傅!?”转头看去,碑上左下果然有楷书的“十四”。 十五代继承人是文老,那第十四代的百里星华确实就是文老的师傅了。 古叔苦笑道“当年庞兄你们蒙古族的步伐踏入中原,朝代的更替势不可挡。师祖为了避免中原百姓遍遭屠戮,毅然放弃了当时中原白道领袖的地位,背上叛逆的恶名,只身赶到蒙古大营,以身饲虎。虽然后来确实如他所想的一般,让忽必烈的杀戮气焰温和了不少,但是却永远无法取得中原武林的原谅。残碑破缺的地方,正是当年师叔亲自掌碎的。” 庞斑听着这个故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浪翻云淡淡一笑,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世人皆醉我独醒,可悲、可悲!” 说罢,浪翻云指着其他的碑记道“古兄不介绍介绍么?” 古叔眼神一亮,精神抖擞的笑道“当然!” 最前面的一块青石碑庄严肃穆,上下整整齐齐,上面的大字用的是宋朝时最为流行的“宋体”,显得一丝不苟。 古叔看着它淡淡道“先辈朱洞将军,学院的创始之人,恪守谭州数十年,薄有功绩,是为仙澜的第一位主人。虽然世人认识他的不多,但是他却是岳麓书院学子们最不可忘记的人之一。说起来,他也是历任中唯一一个没有绰号的武林中人了。” 四人淡淡一笑,对此并没有多说。 青石碑旁边也是一块笔挺的正碑,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区惟楚”三个大字,潇洒自如“这是书院的第一任院长,人称‘文龙’的祖师区惟楚,学院的数百年传承,就是从其开始。学院绝学‘仙罡战诀’以及‘仙源剑诀’正是出自其手,可惜时不待其,区惟楚祖师最终也没能误透天道。” 浪翻云眼神灼灼的看着那块碑石“创出一套绝学何其艰辛,可惜了。” 我嘿然一笑“浪大侠莫不是捧自己么?谁都知道你的覆雨剑法乃是当世第一的。” 浪翻云摇头叹道“武学只有能传播下去,才算是创造出来了。你可听说我身边的人能使出我的覆雨剑法么?” “呃!”说真的,我还却是没看到浪翻云的剑法有哪个学习过。 庞斑赞同的点了点头“就如庞某教给夜雨的功夫,多数只是一个概念的东西,说不上什么系统。所以说,创出一套功夫和你个人的武学修为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而创造往往比自己修为要难得许多。” 古叔闻言笑笑,脚步又走过一点“理学大师‘阴阳浮云’周敦颐,想必各位都不会陌生了吧?” 区惟楚的碑前,耸立这一块小上不少的麻石碑,上面用金铭文字刻了许多有关后天八卦的内容。而在这些字的中间,是篆书刻写的“周敦颐”三个大字。 庞斑洒然一笑“太极学说的创始之人,可以说,他也是张三丰那个老怪物的师傅了。” 古叔不置可否,淡淡道“阴阳太极,本就自然的存在于这世间,也说不得谁是谁的师傅。” 周敦颐碑记的旁边是一块差不多的麻石碑,上面光秃秃的,只不过用草书雕刻着“卓昕朽”三个字,看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张狂。 “‘狂草’卓昕朽,学院三百年来在笔墨上成就最高的人,当年他的狂草曾被誉为与‘苏黄米蔡’四大家齐名,排在第五。可惜,他也是诸人中命数最短的人,死时年仅二十七岁。” 浪翻云看着碑记上的文字,愕然道“靖康元年?难道……” 古叔淡淡一笑“没错,当年宋朝京城陷落,他就是殁于王事的诸人之一。” 卓昕朽的碑记下面就是鼎鼎大名的岳飞了,我那次生死挣扎中,曾经在仙澜的记忆里看见过岳飞于烽火中的身影,迎风招展的“岳”字大旗给了我极深的印象。 古叔凝视了片刻,没有再为我们多做介绍。对于大名鼎鼎的岳飞,想必没有人会陌生的。 “‘秃笔点苍’甘飞岩,丹青圣手。从其进入书院起,就没有出去过,是一个潜心沉浸丹青之中的人,以前我也是模仿他的笔迹来学习作画,直到我作出《中流击水图》。” 甘飞岩的石碑上没有一个字,诺大的碑记之中篆刻着一副苍龙出水的图案。 古叔稍稍转头,看着下面的两块模样相似的石碑“湘楚学派奠基者,理学大成的大儒,胡安国、胡宏父子,两人均是济世之才。可惜宋高宗时,时局没落,朝纲不振,两人空有一身报复,却无法施展。不过,这两位均不是武林人士,算是例外吧!” “张栻……”我愣愣的看着胡家父子下面的石碑,独自喃喃道。张栻这个人名,可能认识的人不多,对于这个岳麓书院最杰出的传承者,后世的人都不甚了了。不过若是深究下来,其实你会发现他是绝不简单的。 南宋中兴四大名臣,岳飞、张浚、韩世忠、刘光世四人,其中的张浚就是张栻的父亲。张浚乃是徽宗时的大将,后来抗金有功,加上护送康王赵构南渡继位,遂被赵构所重用,宗泽死后名列朝廷武将首位,掌管军马大权。 张栻三十余岁时,拜胡宏为师,学习儒术理学,不几大成。后来天下闻名的“朱张会讲”更是开了千年立坛讲学的先河,传为美谈。长沙府有一渡口名叫朱张渡,大多数人都知道“朱”是指朱熹,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里面的“张”就是指的张栻。 古叔看着张栻的石碑,微微叹道“‘圣师’张栻,岳麓书院历届大儒最博学之人,至今仍是书院学子摹顶礼拜的先贤之一。可惜,宋末名士多坎坷,虽然祖师张栻有着名臣父亲的背景,一身才华依然得不到施展,殊为可惜。” 说到这里,古叔似乎累了,后面的“碎天刀”白胜龙、“碧波万里”林如海、“仙帝”师煌临、“冷千雪”苏雪淮都是匆匆代过,没有具体介绍。虽然他语焉不详,但是我和浪翻云、庞斑都是精神领域的个中高手,只要看那石碑,就可以从上面感受到强大的精神烙印,体会到那些高手们留下的点滴。 古叔最后走到百里星华的碑前,淡淡一笑道“这想必不要我介绍了,我的祖师‘天地孤鸿’百里星华,也是书院历史上唯一一个‘叛徒’。” 在这块碑记的旁边,还有两座刚刚立起的青石碑,其中一块文老已经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另外一块则还是空白。 浪翻云把背上的覆雨剑取下,随手递给了我“来吧,希文,让浪某也来见证一下剑冢碑记的诞生。” 我晒笑着接过覆雨剑,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涓涓信息,蓦然另外一十五座石碑同时共鸣起来,在我的心中颤动不已。 “喝!” 我的双眼乍阖骤分,覆雨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如星光落在了青石碑上。 走若有龙、飘然若仙,覆雨剑此刻变成了一支蘸墨的长笔,在碑上落下了“师梵若”三个大字。 云消雨歇,覆雨剑“锵”的一声回到鞘内。 浪翻云微笑着接过长剑,大笑道“走!”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而去。 庞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原地只留下了浅浅的脚印,让人恍若一梦。 古叔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刻下“师梵若”三个字,只是和我一起看着身前的青石碑。 “啪!” 石碑表面落下一层碎屑,“韩希文”三个字从里面透了出来。人们只要不认真看,绝对不会看清“韩希文”三字上面隐隐约约的“师梵若”的影子。 我淡淡一笑,望着这些石碑后面的一块高达丈余的汉白玉石碑问道“这是什么碑?” 古叔仰首瞻仰,喃喃道“靖康之耻,城破之日,卓昕朽祖师从东京带回来的议政殿台阶,为的就是警示后人,勿忘国耻。现在,我们都叫它‘定南碑’!” “定南碑!?”我看着被周围石碑众星拱月般偎依着的定南碑,渐渐的出神。 章一百九十七 听 手机访问wap.q i s h u 9 9 . c o m 洪武三十二年,除夕。 老天似乎也在为庞浪两人的决斗让步,呼呼吹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冰冷寒风在这一天停下了呼啸的肆虐,上了霜的岳麓山在暖洋洋艳阳之下焕发了光彩,苍松绿柏在路旁轻轻点头,恣意摆动。 今天长沙城热闹非凡,虽然多少沾了点大年夜的光,但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放弃与家人团聚,可不单单是跑来长沙玩的。谁都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不过可惜,真正能走进岳麓山山门的恐怕还不足往来人群的千分之一,这些人要不就是朱棣座下的得力大将,要不就是武林之中数得上号的高手名宿,当然,还有怒蛟帮、十恶庄、山城、邪异门、白道八派等等一些与此事关系密切的人,以及前些日子靠自己一双手上擂台博得拜帖的闲散人士。 这你就会问了,岳麓山上山何止百条小径?别人不请,难道我还不会偷偷摸摸的爬上去? 若你真是这样想的,那就真是高看了自己,小觑了怒蛟帮等势力的手段了。 怒蛟帮那威风凛凛的多层旗舰“怒蛟号”正游弋在湘江之上,另外几艘战舰则泊在江中水陆洲洲头旁,船上张牙舞爪的怒蛟战旗耀武扬威的迎风飘展,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而江面上其他地方还有密密麻麻上千艘的各类船只来往巡逻,监视着大江两岸的一草一木。官府?现在明朝朝廷唯一一只水军还战战栗栗守在鄱阳湖九江一段,其他的地方他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的。何况长沙府本来就是倾向朱棣一方,当地官府衙门见怒蛟帮主动担当起护江的责任,帮自己免去了不少麻烦,那是举双手赞成的,至于耀武扬威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邪异门纵横水道数十年,虽然历若海已经破碎虚空,但是余威仍在。而邪异门几位护法有多为精通待人接物之道,是以此刻正在渡口酒舍之处接待来往贵客,到也招呼得妥妥帖贴,十分顺畅。 山城及十恶庄的门人弟子分散在各个上山的道口,仔细盘查过往的人流。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这些道口全部不准通行,能上山的道口只有一个那就是靠近岳麓书院的山门正道。虽然说起来山城和十恶庄的一般弟子武功,和一流高手还有不小的距离,但若是说到探哨的工作,却是首屈一指,断不会让人蒙混过关。 谈应手披头散发的站在山门之外,远眺着山周的弟子。按说一般人这般打扮,会让人觉得落魄邋遢,但是谈应手这么自然的矗立,却给人一种独特力行,随意而霸道的感觉,也许这就是高手与一般人的区别吧。 蓦然,乾罗那略带嘶哑的声音从谈应手身后传来“没想到你我纵横黑道几十年,今天竟然沦落到帮别人看山门的地步,真是掉价。” 谈应手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看着乾罗“得了吧,要是老乾你不愿意战这班岗,江湖上还不知道多少门派争先恐后的来抢哩。对了,少林派的无想老秃子早就想自己来了,你不若就让给他吧。” 乾罗当然知道谈应手是调侃他,自己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老谈你现在还真是伶牙俐齿,难道一身功夫全部练到嘴巴上去了?” 谈应手舒展了一下高大的身躯,骨头“嘎巴”作响“是好久没锻炼了,不如老乾陪我走上几招?” 谈应手这可以说是借势挑衅了,虽然他并不恼乾罗的调侃,但是黑榜高手向来就很难寻找对手,加上最近几个月来,江湖都震慑于韩府等的压力,几乎没有一丝波浪,太平得很。所以,让这个黑道大佬连练个手的机会都缺缺,仅仅与里赤媚在襄阳小玩了一手而已。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谈应手就是赖皮也得找乾罗开开刀了。 乾罗愕然看着一脸兴奋的谈应手,哑然失笑道“老谈你还真是……” 话音未落,只见谈应手已经大喝一声“少废话!”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化作钢爪,朝乾罗的咽喉抓来。 乾罗无奈飘身退后,右手虚空一摄,将脚边一根长约丈余的树枝捏在了手里。 说起来,谈应手手痒,乾罗何尝不是,既然今天铁定要打了,乾罗自然不会装孙子。 只见那树枝在乾罗手里挽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直朝谈应手的双爪而去。 “嗡!” 一根看似脆弱无比的枯树枝竟然和谈应手的钢爪敌了个不分上下! 而且交手中赫然竟是金属相撞的声音,让人不得不感慨。 谈应手只感到乾罗手中树枝就仿若一根先天真气铸成的精钢棍棒,和自己双爪相抗就如锋尖对麦芒,绝不比江湖中所谓矛王枪圣的武器要差。心下想着,嘴里已经喊了出来“好!” 刚刚谈应手还顾及乾罗没有趁手的武器,对上惯用空手的自己难免有点别扭,但是此时乾罗显现出来的功力,完全证明了他在武学上早已突破了不役外物的境界。所以谈应手这一下,完全放开了手脚。 谈应手本来使用的是一根铁箫,因为那时候臭味相投的“逍遥门主”莫意闲擅长铁扇,是以两人各自打造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武器,斯文底下暗藏杀机。不过谈应手与我见面后,毅然放弃了那斑驳不纯的箫上功夫,转而潜心苦练原来的玄气大法,现在他的双手功夫已臻化境,寻常凡铁早已奈何不了他了。本作品q i s h u 9 9 . c o m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www.q i s h u 9 9 . c o m.^c-o-m! 别看谈应手身躯魁梧,但是此刻表现出来的小巧腾挪功夫,却比之范良极也不遑多让。只见他双手不时变幻爪、掌、手刀、拳、指等招式,总是挑选乾罗手中树枝不好够到的地方攻击,暴风骤雨的手法,在山门正道上刮出一阵激烈的劲风,让那些路过的武林豪杰们避之不及,踉跄闪开。 乾罗手中木棍就如孔雀开屏,和着谈应手的手法左冲右突,若是历若海的燎原枪法倚仗的是霸道,以及一往无前的信念的话,那么乾罗的矛技就是体现在一种与敌偕亡的气势之上。就像方夜雨截杀乾罗的那一次,虽然其手下势力超然,但是面对毫不体恤自己的生命,招招同归于尽的黑道巨子乾罗,还是被他逃了出来,终归一溃。 两人功力俱是超绝,再加上两人故意只下五分力道,享受这过招的快感,因此数百招一过,竟然还是不分胜负的局面。 正当这时,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从半空中猛劈而来,骇得两人连忙缩手。 抬头望去,只见封寒站在几丈外一脸戏谑的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该是浪翻云和庞斑的表演时间,两位今天当是帮他们清清场子。不过现在怎么正角还没出场,两位就先在这玩上了?看看,都把客人们吓得什么样子。” 谈应手转头四顾,两人这么一交手,山门前面赫然被劲风搅得一塌糊涂,狼狈不堪。途经此地而没来得及逼开的武林人士或这或那的被劲风波及,少不了衣衫褴褛,对两人避之唯恐不及,让人颇觉好笑。 谈应手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笑道“那今天就算了吧,有时间再找老乾你解解闷。” 乾罗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树枝,只见他刚刚散功,这截可怜的树枝立刻化作一蓬齑粉,随风飘散“老谈这手绝活果然厉害,想我一直全力运功护着这树枝,竟然还是被你透力震碎了。” 封寒淡淡一笑“哪天你拿着自己的铁矛,再来找他过招吧!据说他和里赤媚在襄阳可是打了个平手。” 谈应手还没说话,远远传来了里赤媚那极尽中性的声音“那次老谈可是没动真格的。” 谈应手一梗,感情里赤媚还拿自己开刷了!上次襄阳两人只是随便玩玩,若是里赤媚动真格的,谈应手可不敢保证自己追得上他的天魅凝阴,所以里赤媚这番话无非就是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果然,封寒和乾罗一听这话,立即表示没事就会找谈应手喂招。 看着谈应手一脸无辜的样子,众人哈哈一笑,携手向上山走去。 其实,早在我回书院那天,浪翻云和庞斑就住在了书院。两人往后的几天几乎都呆在了剑冢里面,往往是一言不发的沉默一整天,然后回来睡觉,第二天又再继续,周而复始。也不知道他们实在琢磨剑冢里面的什么东西,到是今天的决斗被两人定在了那里进行。剑冢位于云麓峰上,隔云麓宫只不过一里之遥,是以安排的计划也不需要更改什么。 看到谈应手一行朝上山走来,路上的武林人士纷纷停下了脚步,让开一条道来。 也许,谈应手这些江湖大佬并不需要你让什么路,但是面对这些天生的上位者,那些人让路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蓦然,刚刚还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山顶上卷起一股狂风,霎时间乌云蔽日,甚是怕人。 谈应手、封寒他们愕然相望,讶异道“两人不是就开始了吧?” 章一百九十八 剑冢风云激斗 虽然庞斑和浪翻云约定的时间是除夕,可是并没有说一定会在晚上比试。 但是,刚刚的异象却并不是两人交手。 我站在定南碑旁,静静的看着剑冢中凝神阖眼的庞浪两人。 剑冢前后三百年,汇聚了十几世名家的精神烙印,那些碑石不但铭刻了他们的名字,更加把他们一生一世的经历完整的记录了下来。但是若在旁观看的人功力不足,这些烙印就会成为负担,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不过,庞浪两人显然不在其中。 对于天道,我想他们的领悟不比这些前辈要少,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看透而已。 刚刚两人似乎领悟了什么,所以同一时刻引起了这些石碑的共鸣,巨大的精神漩涡甚至把我都卷进了其中,在分享我的记忆的同时,也让我分享了他们的记忆。 浪翻云在洞庭湖水之中悟道,结识言静庵、纪惜惜,手持覆雨剑纵横江湖的点点滴滴;庞斑师从蒙赤行,遍游山水苦修,以及战遍天下无敌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点点滴滴都在我心中一一闪过。 风云依然还在丛聚,三人却在这时陷入了深层的沉寂。 好半晌,庞斑和浪翻云同时睁开双眼,面面相觑。 庞斑大笑着问道“看到了么?” 浪翻云拍着大腿笑道“看到了!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刚刚我们三人可以说是在识海里自成一个六道轮回的小循环,不但从石碑上获得了那些前辈先贤的累世经验,而且更隐隐约约看到了我们以前看不到的东西,生、老、病、死不断代谢,仿若再世为人。 两人笑过之后,看了看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的我,又相视一笑,盘腿座下,同时阖上了双眼。 ×××××××××× 由于云麓峰的云聚风掣奇观,让许多人都误会两人开打了,所以秩序、宁静在这一刻同时打破。不但是乾罗、谈应手他们,就是那些被允许上山的其他武林人士也心急如焚的朝山上疾奔而来,身怕错过了这一旷世之战。 最先赶到的是本就在半山腰歇息的怜秀秀等人,虽然怜秀秀没有武功,但是有里赤媚、凌战天在旁,根本就不需要这个弱女子亲自动脚,只不过小片刻的功夫,几人就赶到了剑冢旁的一处凌山石台。此处石台刚刚好就在云麓宫外侧,比之剑冢的地势要高上一截,正好可以把剑冢的情况一览无余,而不用担心打扰到场中两人的决斗。 怜秀秀轻蹙眉头,有点着急的看着剑冢,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翻云”。 里赤媚举目巡视,发现场中三人不过是静静的坐着,并没有动手,遂淡淡一笑,在石台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 众人陆陆续续的赶了上来,看到最前面的凌战天与里赤媚静静的朝下凝视,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知道两人的决斗暂时还没开始,遂按照各自的身份,在石台上选择好点的地方。 当然,山上的个人都自觉的往石台赶,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到剑冢来就近观赏,而是因为剑冢这些天好像天然的形成了一尺屏障,无论你是什么人,没有一定的境界是不可能靠近甚至进入的。 而能特殊的几人,除开我以外,就是耶罗和秦梦瑶了。 我阖眼站立,清晰的感觉到有人靠近,而这个气息毫无疑问,就是老朋友耶罗的。 蓦然,耶罗的加入使得剑冢的石碑再次嗡鸣不已。 一股庞大的信息在同一时刻荡漾开来。 我、庞斑、浪翻云同时一震,接受了这来自青藏高原的神秘信息,那些所谓无想转生、肉身成圣的传说。 云麓峰峰顶云雾氤氲,滚滚卷积的乌云蓦然绽放出七彩光芒,闷雷犹如出渊的蛟龙在里面翻腾不已,霎时间电闪雷鸣。 “咦!” 刚刚达到的谈应手突然发现剑冢里少了两个人。 “怎么?”乾罗在旁问道。 谈应手挥手指着剑冢里面,不解道“希文和耶罗不是刚刚还在里面么?怎么稍微一不注意,就没影了?” 乾罗闻言不语,只是愕然的看着谈应手旁边。 谈应手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刚刚还盘腿坐在剑冢里的我此刻竟然和耶罗并肩而立,站在了谈应手他们待的石台之上。而剑冢到石台虽然不远,但是其中沟壑荆棘甚多,并不是一两步路可以走过来的,谈应手再看了我们和剑冢一眼,脸上满是骇然。 耶罗似乎也感觉到了里赤媚的询问眼神,回头淡淡一笑道“各位想问的等会再问也不迟,剑冢中的魔师和覆雨剑的决斗即将开始了。” 我默然不语,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云彩。 多么相似啊!和历若海那次的情景真是太相似了! 众人听见耶罗的话语,立刻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眼神一眨不眨的望向剑冢,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错过了精彩的内容。 “劈撒!” 天空中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苍穹,从七彩乌云中雷动而下,正好砸在了定南碑上。 天空也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只觉的黑压压的一片,仿若魔神降临。 苍茫的湘江顿时沸腾,几尺高的江浪涌动,荡出一层水雾,慢慢的散发开来,笼罩了整个岳麓山山脉,诡异莫测。 石台上的众人哪里料到这紫色闪电会在自己眼前不到半里的地方降落,一个个被那炙烈的白光闪了个花眼,泪水潸然。 只有我和耶罗没事,仿佛那根本不是闪电,而是一根蜡烛的烛光。 “喝!” “呔!” 庞斑和浪翻云在同一时刻诡异的从地上战了起来,没有一个人看清了他们的起身模样,仿佛就是直挺挺的跃起。 庞斑的衣袍随着蔽日乌云、卷积狂风猎猎飞舞,满头黑油油的乌发蓦然变白,叫人分不清是闪电造成的假相,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浪翻云则恰恰相反,往日随应自然,体会天心的他今天却逆施而为,整个人上下处于一种独特的静定,哪管他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雾色渐渐浓密,氤氲而神秘的绕着岳麓山风云不已。气势磅礴的湘江变成了翻江巨蛟,欲腾飞而去。 定南碑一角裂开一丝缝隙,随着我们的惊讶在电闪雷鸣中化作满天皎粉,轻轻抚过庞浪两人的脸庞。 浪翻云此刻心中只有平静,一种不由自己的宁静。 石台上的众人双手紧握拳头,手心中寒噤不止,仿佛剑冢中决斗的不是庞斑和浪翻云,而是自己。 “哦,哈哈哈哈!”庞斑突然大笑起来,指着天空中那朵电闪雷鸣的七彩乌云,嚣张的道“原来佛陀说的‘我即是天,我即是地’就是这般意思。我庞斑也可以!” 浪翻云背上长剑龙呤一声,飞出天空十余米,出现在其手中“历兄比我们先走一步,庞兄,我可等不及了!” 庞斑双眼此刻已经充满了无尽的魔力,深邃的叫人可怕“难得,覆雨剑竟然也着急了!”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浪某为什么就不能着急!” 庞斑一愕,哈哈大笑道“不错,浪翻云为什么就不能着急?我也着急了!看招!” 庞斑说动手就动手,丝毫有没什么前奏。在石台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只见庞斑的身体已经浮起在空中半尺,脚下像是踩在地面一般,急速一蹬,飓风刮起,右手化拳如蛟龙出渊,惊天动地的朝浪翻云袭去。在我们看来,庞斑的拳头似大似小,明明是凡身肉体,却在电闪雷鸣之中绽放出水晶才有的折射光芒,把剑冢映得亮堂无比! 浪翻云依然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丝毫没有决斗的觉悟。但是石台上的众人却知道,现在能够抗得住庞斑这一拳的,也只有他这个天下第一剑手了。 “锵!” 在庞斑身形距离浪翻云还有两丈的时候,浪翻云骤然将长剑插进麻石铺就的地面,右手劲力蓬勃,在身侧划出一个半圆,再从身后越过头顶,青芒如飞龙在天,狭着雷钧之势,迎面对上了庞斑那光芒四射的绝世一击。 当众人都以为浪翻云的长剑即将这么抗击庞斑的拳头的时候,长剑突然再次变化。青色的长芒在天空中骤然分开,几道不大不小的闪电受到这长剑的吸引,立刻降临。不过落在长剑上的闪电显然对浪翻云没有什么影响,只见分开的长剑虚影在电流落下后重归于一,变成无数银色电芒缠绕的青龙,携雷厉之魄,与庞斑的拳头狠狠的撞在了。 “轰隆!” 惊心动魄的巨大爆炸声在剑冢响起,象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把周围的杂草荆棘扫廓一空。湘江里汹涌的波涛似乎受到了震慑,卷积的水龙随着爆炸声的响起顿时泄气不少,渐渐的收回雾气,趋于平缓。而天空中的乌云则渐渐形成亭阁之状,层次顿时分明起来,不过雷电之势却被激发,云麓峰上顿时一地电引。 石台上的众人也被这股劲波袭到,除开少数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数步卸力。 里赤媚伸手挥开劈面而来的碎石,愕然道“就……完了?” “不!才刚刚开始而已!”我和耶罗异口同声的说道。 章一百九十九 辉煌的终点 说完,我和耶罗相视而笑,这一声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保持的默契。 我仰首望向漆黑的苍穹,看着那不断变化色彩的乌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每当天人交加的时候,稍有微动就会引起天地共鸣,雷雨交加。现在天上依然密布阴云,显然两人的决斗并不止这么简单,而且看着这般景象,又让我想起了巴彦之时厉门主和忽雷哲的那一战。同样的是颠峰对决,但是异象却各有千秋。” 耶罗刚刚在剑冢已经窥视到了我的记忆,所以他也“看到”了历若海的那一战“天道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话音未落,石台上的众人缓缓回过神来,而弥漫在剑冢中的雾气、灰尘、灰屑也在同一时间慢慢散开。 庞浪两人各自意态闲适的站在一方,遥遥相望。若不是浪翻云那披散的长发,以及庞斑破碎的双袖,两人就若从未出手试探虚实一样,恰似好友谈心赏月、共邀举杯,没有一丝的敌意。 两人脸上写满了笑意,本来这个动作并不是很大,石台上的人应该看不清楚,但是奇怪,两人的笑脸在这一时刻就象是雕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诡异莫常。 浪翻云刚刚巍峨不动的长衫、衣摆突然改变了执着,随着他那没有束带束缚的飘逸长发在狂风中若浪涛般翻滚,潇洒无伦;而庞斑的全身上下也随着刚刚那一击试探之后,停止了所有的运动,仿佛他就是一座坚若磐石的山岳,对天地间那狂妄暴虐的飓风置之不理。 两人一动一静,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 我和耶罗同时感觉到了两人心神的变化,纪惜惜、言静庵、上官飞、蒙赤行、朱元璋一个个在两人的心神里穿梭,让两人在短短一刻的时间里又再回忆了一次。 这是告别么?或者是对这尘世的最后一次眷恋?我心中不禁疑惑。 蓦然间,我的眼前不真实起来,浪翻云的身影渐渐模糊,覆雨剑的影子突然与他融合在一起。 惟能极于情; 故能极于剑! 他终于达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剑道极至,这种境界仿佛从来不曾开始,也永远不会结束,就像六道轮回,往转反复,生生不息。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他就可以突破天人合一的界限,更上一层楼,踏破虚空,成王成圣! 与之相反,庞斑的身影却在同一时间无比可能的清晰起来,他身上的头发毛孔、皮肤皱褶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天地万物在他面前都若变得那么虚幻,不真实起来。百多年的身修,终于让庞斑战胜了“魔道”武学的一切弊端,从魔入道,再从道化魔,渐渐水乳和容,不分彼此,把人和天地交和在一起,达到了周敦颐说所的“太极”之境。他的眼前就是那天下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仙境”殿堂。大门已经敞开,就看庞斑想不想伸出这只手,略微用力攀登上去而已了! 庞浪两人眼光紧锁对方,生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了什么似的,无形的压力渐渐蔓延开来。 “轰隆!” 老天爷似乎也受不了这么紧张的气氛了,猛的抛下一个炸雷,不负责任的丢在了两人气机相引的中央。 围绕在云麓峰顶的氤氲雾气忽然席卷而来,在庞斑的脚底化成了一束小型的龙卷风,将庞斑托起,双拳在乌云下变成破坏一切的锐器,整个人仿若魔神,矫健的腾越袭去。天地间的光暗精华被他贪婪的吸吮到身体中,鲸吞的景象恐怖非常。 浪翻云的身影已经淡得看不清楚,“锵!”覆雨剑离鞘声响起,暴涌出一团光雨,接着雨点扩散,瞬那间庞斑身前身后尽是光点,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由一把剑变化出来的视象。一朵灿烂无比的剑花映着天空中的闪电绽放出来,把庞斑包含了进去。 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庞斑那一拳的威力和速度。 毫无花巧的一拳,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道境魔界的秘密。 我瞪起双眼,看见浪翻云似醒还醉的眼“倏”地睁开,爆出无可形拟的精芒,覆雨剑由刚刚分散迅速汇合,化作一道长虹,先冲天而起,忽然速度激增,有若脱弦之箭,游龙破浪般几下起伏急窜,电射在庞斑的拳头上。 拳剑相交,却没有丝毫声音。 狂风暴卷。 “啪喇!” 一道电光金矛般穿云刺下,在两人头上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历久犹存。 庞斑冷酷的容颜忽地飘出一丝无比真诚的笑意。 浪翻云双目亦逸出欢畅的神色。 蓦然,两人同时仰天大笑起来,连震天价响的雷电风雨声都掩盖不了。 庞斑的拳头虚虚荡荡,所有力量忽然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浪翻云吸纳了他的所有真元造化,闪电般狂打回去,刹那间全送回庞斑体内。 乌云雾气,都给劲气迫得溅飞横泻开去。 两人衣衫,没有半丝灰尘。 无数仿佛是蚕丝的细小闪电被两人的拳剑包容,化作一层层既不合拢,也不分散的大网,将剑冢里的一切映得通明透亮。 浪翻云虎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电网上不断踏步,身影一闪一现,步走游龙。剑势也如一支雷公电母抛下的神罚,亮若星辰。 庞斑的拳头每次都击中了浪翻云的长剑,但是那惊天动地的拳劲在浪翻云的身前却总是进不去一步,而且每次拳剑相击,天空中的乌云就会相应的响起一个惊雷,荡得石台上的众人神魂颠倒。 剑势越来越快,而拳势也是也来越劲,剑冢里的草木早在两人的气旋里化作了尘埃。好在剑冢里环绕四周的十六块碑冢,都是上三百年学院的菁英所留,虽然碑冢质地不怎么样,但是上面那浩瀚无边的精神力场却稳稳的保护了剑冢的一切。因此现在,除开那些树木,剑冢还是比较完好的。 “轰隆!” 石台上的众人心头颤抖,刚刚落下的一道闪电赫然被两人联手的劲风扫了出来,落在云麓宫的台阶之上。 浪翻云的身影在剑冢里若隐若现,全身上下电流丝丝不断剧烈的运动,象极了后世的机器人。 庞斑的则不见了踪影。 石台上的众人看着浪翻云的身影再次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剑冢中,惊讶之声四起。 难道,浪翻云胜利了? 就在大家准备欢呼的时候,怜秀秀一把拉起裙摆,就欲冲向剑冢。 “呼!” 一只手横在半空,我将怜秀秀拦了下来。 怜秀秀一脸不解的看着我,脸上的焦急一看便知。 我露出个抱歉的表情,淡淡道“秀秀小姐先别激动,他们还没打完。” 怜秀秀愕然,眼神看向了剑冢。 除开定南碑,剑冢里的十五块石碑蓦然发出一声嗡鸣,光影四射。 一阵犀利的强光过后,庞斑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 两大高手目光紧锁不放,接着同时相视大笑,欢欣若狂,就像两个得到了毕生渴望着罕贵玩物的小孩童。 庞斑笑得一把盘腿坐了下来,指着定南碑道“你明白了吗?” 浪翻云也笑得前仰后合,须得以剑支地,才没跌倒地上,狂点着头笑道:“就是这样子了。” 石台上的众人闻言莫名其妙,明白了什么? 我和耶罗相视摇头,淡淡苦笑。明白什么?明白了“道”!所谓之“天道”! 可惜,这种“道”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人到了那种层次,才能在极端的条件下微微窥视。看见了,你就有了迈步前进的钥匙;若是没有,那么漫漫长路,你只有继续努力了。 天空中的乌云正在变白,雷鸣闪电却是有更加剧烈的态势。 庞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异象,对着浪翻云道“我等不及了!来!” 他的身形毫无征兆的从地上拔起,双拳携着劲风款款击出,刚刚的轰动之势荡然无存。 不再有风,不再有电,没有雾气,没有轰鸣。 浪翻云和庞斑就像是玩斗出手,看不出一丝硝烟的气息。 “劈啦!” 云彩散开,七彩的颜色色化作了巨若苍松的大型雷电,一道一道的击落下来。 第一道击中的是定南碑,定南碑那汉白玉的碑身被立时击出了无数龟裂,却没有破开。 庞浪两人似乎没有感觉到身边这近若丈余的恐怖雷电,依然酣畅的沉迷于两人的战斗。 第二道、第三道…… 每落一道闪电,就会在剑冢种击中一块石碑,而奇怪的是,不论什么材质的石碑,都只是略微龟裂,连一点碑石都没有震下来。 石台上的众人不自觉的开始历数这些闪电,当众人心中数到十六的时候,闪电蓦然停了下来。 庞浪两人越打越激烈,身形一反常理的缓缓升起,就如腾云驾雾一般。 “轰隆!” 天空中的云彩彻底散开,一道既象闪电,又不像闪电的白色光幕从天而降,将整个剑冢笼罩其中。 云散、风轻、浪遏止。 湘江麓山顿时回复清静。 不论山上石台处、山腰、山脚,还是湘江舟船上、长沙府里的看客霎时间停止了所有的声响。 结束了? 结束了! 石台上的众人恍惚回过神来,举目望去,剑冢中已经空空荡荡,只身下了孤零零的石碑。 谁胜?谁败? 众人把眼神都投向了我、欣然、里赤媚等人,因为我们曾经见识过历若海的那场战斗。 我沉默不语,其实接过早就明了,多说无益。 怜秀秀虽然一直装作很大度的样子,但是此刻真正看见浪翻云消失在自己眼前,眼眶里的泪水立时不可遏制的如洪水般泛滥起来。只见她推开欣然的臂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剑冢中,站在刚刚两人战斗的地方,仰首而泣。 大家一阵不忍,多多少少都有点感伤。 “那是什么!?”蓦然欣然指着天空中一个黑点惊讶道。 众人还没来得及猜测,黑点急速路下,狠狠的插在了怜秀秀的脚边。 为什么用“插”这个字? 因为那个黑点赫然就是浪翻云的佩剑――――“覆雨剑”! 怜秀秀瞪大着美目,凄然的轻轻攀上覆雨剑,抚摸剑身泣道“翻云,是你么?” 我抬头看向了了无一物的天空。难道,那是浪翻云最后的嘱托? 章两百 朱允纹王牌! 庞浪决斗惊天动地,不但让江湖众人啧啧称奇,也让朱棣和朱允纹心态发生了彻底转变。牵制朱棣的力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朱允纹开始时那咄咄逼人的进攻之势顿时陷入了停滞,朱棣缓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而靖难之战也正式进入了拉锯时间。 朱允纹控制的中央朝廷依然掌握着东南几省的兵力,虽然这些兵力远不及北方精锐,但是多亏了朱元璋当年三十余年的经营,胜在数量庞大,财力浑厚。化身李景隆的钟仲游自从连续败北之后,就连他的老相好单玉如都看不下去了,御使陈宁体察上意,立马参奏一本,让单玉如和朱允纹都体面的卸掉了李景隆的军职,进而平息了中央朝廷军部对新帝的不满。 可是朝廷中最后的顶梁柱耿柄文也挡不住朱棣的进攻,又有谁能接掌帅印,剿除燕匪?单玉如和一种天命教的臣子都是玩政治、阴谋的高手,对于战场杀伐却是鞭长莫及、力不从心,所以朱允纹考虑了许久,终于把选帅的重任丢给了自己最相信的臣子――――吏部尚书黄子澄! 黄子澄内政最是拿手,对军务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招集了往日狼狈为奸的同僚,与齐泰商量数日,最终向朱允纹推荐了身为城门督卫使的校尉武将盛庸。 盛庸当时正好师从齐泰这个兵部尚书,但是由于他心性刚正,敢于忤上,让齐泰极其不喜,所以在这城门督卫使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五年,也是齐泰所有门生中唯一一个六品官员! 因此,当齐泰在朝廷上提出盛庸的名号,顿时惹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一个六品官员怎么能担当北伐的主帅!! 不过,有能力的毕竟还是有能力,齐泰也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天生就是战场上的人,所以力排众议,让朱允纹独自与其一叙。 盛庸不负众望,一边感激齐泰的提拔,一边按照前线的资料与朱允纹以及军机部十数大臣谈论了一晚。而第二天讨论的结果就是,盛庸乃是北伐的不二人选!连前日反对之声最为激烈的前将军、长兴侯耿柄文也不得不承认盛庸的军事才能直追当年的大将军徐达,谋略甚至还在其之上! 朱允纹趁热打铁,立马让盛庸连升六级,封其平燕将军、镇北侯的从二品高衔,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前朝元老耿柄文!不但如此,更授予了其假节、佩剑入朝、战前全权独断、遇官大三级的无上殊荣,加封北伐大元帅。 朝廷又是一片哗然。 而朱棣听到这个消息只是一笑了之,他所惧怕的人,只有先皇朱元璋。其他的诸如耿柄文之类的元老将军,也最多只会让他更加谨慎而已,不会重视。 但正是这个天下人都没有重视的盛庸,却依靠黄河天险,硬是将叛变的铁铉从新逼回了朱允纹的阵营!当时朱允纹正值用人之际,没有对铁铉的叛变行为作出处理,只是好生安慰了一下,便让其协助盛庸北伐。 盛庸得到铁铉的部队,集合原来李景隆手下溃败的散兵,从新汇聚了三十万兵力,扼守住了济南至德州一线,彻底挡住了朱棣的南下。 而这一挡就是两年! 朱允纹称帝后两年,也就是建文二年,亦称洪武三十三年。盛庸领着北伐大军轻率出击,在沧州大败。 朱棣知道消息后狂喜,连忙提起部队,汇合了手下大将张玉、朱能的十七万大军连夜奔袭,十二月抵达山东的临清、馆陶、大名、汶上、济宁一带。盛庸则率南军于东昌,严阵以待。 可惜,连老谋深算的朱棣都没看出来,盛庸的沧州之败不过是个可口的诱饵,当朱棣意气风发进攻东昌的时候,盛庸发动了十面埋伏之计,痛击了洋洋得意的朱棣。不但如此,这一战朱棣还损失了大将之首、希武的顶头上司――――张玉!大将朱能为了保护朱棣,也身受重伤,撤退后死在了归途之中。 一战干掉了两员敌方大将,还差点生擒朱棣!这样的大胜让朱允纹直呼没有选错人,连带的,黄子澄与齐泰也一并封侯,加官进爵。中央朝廷一片歌功颂德,好似天下已经太平。 但是,风头正健的盛庸在军事上纵横无敌,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连连大胜让其忽略了朱允纹的感受。朱允纹授予其的独断专权被盛庸用了又用,几乎把所有的圣旨都挡在了辕门之外,置之不理。 建文四年初,忍无可忍的朱允纹终于下达了调兵的命令。他虽然没有如宋高祖一般连下十二面金牌,卸磨杀驴,但是却把盛庸手下最精锐,也是最为得力的大将徐辉祖给调了回去,一并调回的还有徐辉祖手下的三万混编精锐散骑。 但是连朱允纹都没有想到的是,朱棣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按照姬三秋与虚若无的提议,绕过了盛庸的黄河防线,带兵途经开封,直下应天,扣开了京城的大门。而另一方面,由于朱允纹一系列的动作,盛庸开始疑神疑鬼,指挥起来束手束脚,错过了拦截朱棣的最好时机,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过去。虽然一开始盛庸还打了两场小胜,但是最后灵壁一战,盛庸却被年少气盛的朱高煦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连命都丢在里面。最后盛庸只好带着残兵退回山东,作出牵制的模样,等待朝廷的指示。 朱允纹这下真是欲哭无泪。先不说盛庸那里大好的形势就这么丢了,而且天命教的内应又开始报告铁铉的诡异行踪,估计若是有什么不对,他立马就会投靠朱棣。那时候,身在山东的盛庸莫说抵抗,就是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 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应天送去山东的粮草被朱棣劫了个干干净净,而怒蛟帮的舰队却在这最要命的时候赶到了鄱阳湖! 建文四年,洪武三十五年,秋。 陈渲手拿密函,呆呆的看着楼船窗外的烽火硝烟。 这是最后的通谍了!虽然齐泰依然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遵照太上皇太后单玉如的懿旨,对词句斟酌得相当客气,但是这封密函无疑还是宣告了陈渲的死刑。 陈渲叹了一口气,悔不该当初权欲熏心,接受了水师副都督的军职,到了今日进不能进,退亦更不可能。 原来朱允纹考虑到应天危急,连忙把齐泰的水军调离了鄱阳湖,准备在长江一线拦截朱棣的大军。但是现在怒蛟帮的舰队却在一刻不停的赶来,齐泰若是想安然撤退,就肯定要留下一个垫背的。 而一向与其不合的陈渲正是这个人选。 “两百只舰船,就想要我挡住怒蛟帮的进攻么?”陈渲拿着手中的密函苦笑,经过了朱棣的首肯和怒蛟帮几年来肆无忌惮的发展,怒蛟帮现在的舰队已经发展到了两千只之多!甚至在这里面还有四百只旗舰级的巨舰! 看着窗外己方参差不齐的小船小舟,陈渲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陈渲身旁的副官查石林看着自己的上司,眼里满是同情。 这时,舱门“吱呀”一声轻响,脚步声响起。 陈渲心中本来就很烦闷,现在竟然有人敢不接命令擅自闯入主将房舱,怎不让他大为光火“***,是那个混蛋!” “哟!是哪个不要命的惹得我们的都督大人生气了?害的妾身一起被骂来者。” 映入陈渲眼帘的赫然是一个绝美的娇颜,那晰白的娇嫩肌肤让人一看上去就想犯罪。 白芳华!看着这天命教派来监视自己的绝代高手,陈渲真是无奈。若是平常,陈渲还巴不得有个这样的妖女陪在自己身边,即算她是一杯毒药,陈渲也很乐意喝了下去。但是现在,虽然明面上是说派其来协助自己,实际上每个人都明白她是来监视陈渲,防止他叛变或者逃跑的。 这次一旦兵败,陈渲无论无何都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不论是战死,还是跑回去上朝廷领罪,陈渲最终都是死路一条。不过白芳华他们却可以倚仗自己的功夫逃跑,因为没有具体的职务,所以依然可以逍遥。 陈渲转过头去,尽量不看这烟视媚行的白芳华“白姑娘认为我们凭借这些破船,就可以抵挡住怒蛟帮的进攻么?” 白芳华一阵娇笑,浑身上下花枝乱颤“这是将军的问题,芳华可不敢越权。” “哼!”刚刚跟白芳华进来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冷笑道“想当年我在国主手下,曾经用十余只舰船挡下了上官飞一个整编的攻击。现在一个小小的翟雨时就让你害怕了么?” 陈渲心中一怒,不过还是强忍下了口中的喝骂“郎先生退隐多年,当然不知道翟雨时的可怕。若是论起手段来,恐怕十个上官飞都比不上翟雨时。” 这个被陈渲称之为“郎先生”的,自然就是原方国珍座下军师,号称与“青妖戬”长天孤飞齐名的“滑不溜手”郎永清了,当年他与长天孤飞一文一武,在方国珍座下也算是顶尖人物。不过舟山城破之时,郎永清胆怯的先行逃跑,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江湖中人唾弃,最后只好夹起尾巴,遁入了山林。前些日子,他才被天命教邀请出山,帮助白芳华处理江湖事宜。 章两百零一 刺杀 郎永清不置可否,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半年前的赤壁之战,也不清楚翟雨时是怎么扫荡鄱阳湖的,三十五年前他曾经带领方国珍的船队与上官飞一支偏军战斗过一次,虽然仅仅只是侥幸打了个平局,但是却是上官飞唯一没有胜利的一战,这让他骄傲了许久。老一辈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看不起后起之辈,郎永清也犯了同样的毛病,在他想来,翟雨时之所以把朱允纹的朝廷水军压制住,很大的成分靠的是运气,当然,还有“水鬼”胡节的胡乱指挥。 白芳华把郎永清的表情看在眼里,但是并不去纠正,因为这些人狂妄自大,对天命教并没有坏处。她嫣然回首,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陈将军,翟雨时的舰队不时即到,未知将军有何手段,完成齐尚书给你的任务?” 陈渲心中一叹,不过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冷静的模样“鄱阳湖坎坷多浅滩,照现在的水势,怒蛟帮的巨舰断不能完全发挥他们的威力。而且,我部水军驻守此地数年,对整个湖面的形势都有了解,座下船只又都是轻型舟船,可以考虑诱使怒蛟帮的船舰到水浅之处,疲乏敌军。” 郎永清冷冷一笑,接口道“陈将军未免也太消极了吧?虽然尚书大人留下的船只不多,但是物质却是给得不少,特别是硝石火油一类的,更是没带走一份半毫的。有这么多的引火之物,只要将军多多善用,未必不能给怒蛟帮一个惊喜。” 陈渲心中一阵咒骂,齐泰走的时候因为要赶急救援京城,所以才抛下了所有能够抛弃的镏重,仅仅只带走了一些粮食。可是到了郎永清的口里,似乎齐泰留下这些东西还是看重自己似的,貌似给了自己期待。可是现在谁都知道翟雨时是水上的龙王,火油之计那是其最为拿手的把戏,要陈渲拿这些半成品的硝石火油去烧翟雨时,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眼前弄斧头么?再这么说下去,陈渲本来只是一个出战不力的罪名,就会莫名其妙的坐实为抗命不遵了。 陈渲阴沉脸庞,冷笑着拿出腰间虎符,递上前去“既然这样,那就有劳郎先生布置战术吧!本将正好乐得轻闲。” 郎永清眉头一挑,浑没想到整个大明水师都被一个后生吓怕了,不过这也正好,郎永清就是想找机会在白芳华面前表现一下,陈渲既然把舰队的控制权交给自己,也遂了他的愿望。想到这里,郎永清腰杆挺直,伸手就要去接虎符。 “咳!” 戏演到这里,白芳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早就从郎永清那色眯眯的眼神里知晓了这个“滑不溜手”的心思,不过现在他们不是军方的人,绝对不能接手这种权利。不然,以后要是朱允纹知道了,说不定会直接找个理由把她给“喀嚓”掉。现在白芳华在单玉如的阴影下活的很不自在,断不能再自己找麻烦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陈渲的任务,怎么看都象是去送死,白芳华可不愿意把郎永清这个好不容易请出来的高手丢在这里。 白芳华白皙若玉的芊芊小手把郎永清的自告奋勇挡了回来,略带血色的脸庞闪出一丝微笑“郎先生是说笑的,陈将军忝为大明水师的副都督,自然是水战能手。而且和翟雨时打了那么多交道,自然更适合来执行这次任务。我们这次是奉命来帮助将军的,要是有些什么打打杀杀的,就交给我们吧!” 郎永清闻得白芳华的话,心下不服,但是刚要开口,就被她突然变得凌厉的媚眼一扫,乖乖的住了嘴。 陈渲像是早就知道结果般,冷哼一声收回了虎符,唤来副官,带着白芳华他们下去了。以白芳华他们的身手,要走要留都在一念之间,不像陈渲,不论走还是战,都是死路一条。 陈渲从舱内一个柜子里,拿出了瓶“血泊”,这瓶血泊乃是陈渲参加上次黄鹤楼大聚会时带回来的。自从他参加了那次聚会,他就知道怒蛟帮的实力已经无人可挡了,现在的自己,不就是苟延残喘么? 拔开瓶塞,陈渲猛的一口喝下了半瓶,立时被这辛辣的烈酒呛得够惨。 他抹了抹嘴角得残渍,冷笑道“反正也是死了,怕他个鸟!”说罢,再次大口灌下。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没有开打,陈渲早已丧失了信心。 ×××××××××× 跟着白芳华走出主舱,郎永清讨好一笑道“刚刚白姑娘为什么要拦下郎某?若是把这支部队掌握在手里,不是对你以后在教内夺宠更有利么?” 白芳华微微一福,脸上露出一种近似秦梦瑶的气质,淡淡笑道“为了芳华的事,让郎先生操心了。” 郎永清猛的一怔,差点迷失在白芳华的媚象里,心中大叹一声厉害“芳华不必客气,这是郎某自愿的。”说着,右手假做搀扶,在白芳华幼滑的藕臂上摸了一把。 白芳华低下的黔首闪过一丝怒色,这个郎永清不但借着自己的话改称那么亲昵的称呼,而且还敢轻薄自己。若是平常,依着白芳华的性子,只怕早就出手收拾他了。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白芳华只好忍下这口怨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羞涩的笑容,解释道“这陈渲本来是虚若无系统的将领,前一段时间朝廷不得已而用之。现在中央告急,上面怕陈渲哗变,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变个法子除掉他。所以,只好下次再让先生大展拳脚了。” 郎永清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又把手伸了过去,准备抓着白芳华的柔荑。 刚刚被他轻薄是不得已,这次白芳华有所准备,又怎会让其抓住?只见白芳华的身影在走廊上轻轻一荡,人却早已去远“公良老师和甘老师就要到了,芳华先去准备准备。” 郎永清看着白芳华那俏人的身姿渐渐去远,忍不住啐了一口“妈的,挑得老子火气不知道多高,这个骚狐狸。”微微一顿,转身朝自己的房舱走去。这是军队,自然没有可以让他卸火的女婢,所以郎永清只好回去拿冷水降温。 风寒露重,秋天的夜晚端的是冷多了。 陈渲抬着疼痛不已的脑袋,站在船首了望。 血泊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何况还是如此恶劣的喝法。 怒蛟帮出乎意料的没有在白天穿过鄱阳湖,按照道理来说,不熟悉形势的他们在白天倚仗无与匹敌的兵力强行突破才是正理。难道翟雨时还会怕他一个陈渲么? “呜!” 似乎是在印证陈渲的猜想,怒蛟帮的进攻号在这漆黑的夜晚吹响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给了陈渲一丝活下去的勇气。白天怒蛟帮军力鼎盛,陈渲确实没有办法把火油硝石送到怒蛟帮舰队附近点火,但是晚上可就不同了。大明水师驻扎鄱阳湖数年,早就对这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只要小小使点手段,再加上白芳华他们的身手,未必不能重创怒蛟舰队。在这漆黑的夜里,翟雨时也不是神仙。 想到这里,陈渲眼中亮堂起来,转身走出船舱,准备实施备用方案。 “有刺客!” 这声传自另外一艘楼船的惊喝,顿时让陈渲刚刚暖热的心冷了下去。 对啊!怒蛟帮的实力可不完全是在舰队上面,他们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浪翻云和庞斑的除夕之战,外人根本不知胜负,但是这却无损浪翻云的威名。和浪翻云亲若兄弟的“鬼索”凌战天观其一战,立地彻悟,本来由于俗事羁绊无法突破的身手在三年前突飞猛进,大有凌驾黑榜之势。加上原来本就身手不错的陆扬天和戚长征,可说失去了浪翻云后,怒蛟帮的实力反而大增,隐隐有领袖黑道的模样。再加上戚长征三年前入赘韩家,娶了韩家二小姐韩慧芷,陆扬天又与韩家媳妇苏欣然是师兄弟,可说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在实力方面小觑他们。 陈渲拿不准白芳华和那个郎永清能不能挡住怒蛟帮的刺杀,只得随便找了个客舱躲了起来。 此时在那艘楼船上对峙的正是白芳华和凌战天。 凌战天自从三年前武功大进后,全身上下年轻了不少,以前由于操劳过度导致皱纹丛生的脸庞,现在也恢复了活力,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三十余岁的人。为了这个,凌战天的妻子楚素秋还被方二叔取笑了许久,笑称这是楚素秋找回来的小白脸,让凌战天好是一阵郁闷。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当年没有突破的凌战天就有接近黑榜的实力,现在那就更不要说了。 白芳华俏生生的站在凌战天对面,若是不熟悉的,只看她的外表绝对不会知道此人竟然有不弱于单玉如的实力!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白芳华的媚功早就超过了单玉如,这一点三年前凌战天就听韩希文说过,现在亲自对上此姝,凌战天才知道确实如此。 凌战天刚刚利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偷偷潜上此船,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白芳华发现并逼了出来。现在就是这么自然的站着,凌战天也没找到出手的机会,心下不由称赞了对方几句。 章两百零二 陷阱? 白芳华凝神看着身前这位面容刚毅的男子,丝毫不敢大意。 就在半月前,一个自称是“武阀”常胜嫡系弟子的男人公布了新一界黑榜榜单,排在首位的是元老级高手“十恶庄主”谈应手,这位本来位列黑榜最末尾的人物因为接连机遇,使得其早有了不亚于“人妖”里赤媚的功力,把他排在首位,没有人会反对。然后后面四位,依次是“毒手”乾罗、“左手刀”封寒、“毒医”烈震北和“独行盗”范良极,他们这些早就位列黑榜的人物上榜,也是众望所归。后面由于浪翻云、历若海、展羽、赤尊信等空出来的位置,才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地方。 自称“浪子”的韩柏道魔已然合流,虽然他的心性还是那么马大哈,但是身手早就超越了一般的高手范畴,直逼排在前三的乾罗他们。再加上他左右逢源的运气,列进黑榜毫无疑问。 继承“邪灵”历若海的遗志,接掌了邪异门的风行烈在晋身黑榜的同时,也继承了历若海留下来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雅号。因此不论风行烈在这些人当中武功相比如何,都是江湖少女憧憬的顶尖目标,要不是风行烈历来洁身自好,行为也甚是低调,恐怕其名气该是最旺的。而且对于其位列黑榜的外号,当然不能取“天下第一美男子”这样无聊的了,所以在一干好事者的怂恿下,终于杜撰出了“枪绝”这般有气势的外号。但是这个外号被我听到后,却被听成了“枪决”!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忍俊不禁的。 然后上榜的就是怒蛟帮的“洞庭双蛟”陆扬天和戚长征。他们两人身份相似,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加上两人“洞庭双蛟”的名气早就打响,所以列榜的人干脆就把他们放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他们以“洞庭双蛟”的名义在榜上列一个位置。两位当事人听到这个消息,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反正两人关系密切,也不在乎这个虚名。 双修府快婿成抗的上榜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其“昊极圣拳”已然大成,而且尚有身为原黑榜高手的叔公成公彦的支持,想不上榜也难。不过据说成抗他们即将离开中原,远赴无双国复国,因此他的上榜虽说没有悬念,但是争议也是不少,毕竟历来黑榜都是筛选的中原高手,成抗这半个中原人的身份始终让人心中有个坎。 最后一个上榜的就是凌战天了!凌战天二十年前就已成名,虽然因为浪翻云的原因,江湖中人重视忽略了他的存在,当时自从三年前浪翻云破碎虚空以后,凌战天一跃成为了当世第一大帮怒蛟帮的首席高手,江湖中人想要再忽略他那是不可能了。 当然,凌战天虽然是最后一个上榜,但是谁也不会认为他就是黑榜的最末一个。毕竟除开前三位的谈应手、乾罗和封寒外,其他的人身手如何始终是个迷,加上众人关系良好,从来没有交手的经历,也让江湖中那些好事者找不到比较的数据,因此后七位的排名仅仅只是一个笼统的排列而已。 以白芳华的身手来说,并不惧怕刚刚上榜的凌战天,在她看来,黑榜上能够稳胜她的只有谈应手一人。但是白芳华担心的不是凌战天的刺杀,而是凌战天搞出这个动作的意义!谁都知道,凌战天统领怒蛟帮军务数十年,连现在风云人物翟雨时都是其一手带出来的。要说其会傻得一个人来刺杀陈渲,白芳华第一个不信。因此心思电转下,白芳华娇驱微摆,以天魔妙舞的手法露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姿势,顿时媚态横生“凌先生放着大好的形势,孤身一人跑到芳华的船上来,莫不是仅仅来叙叙旧?”说着,白芳华的身子如喝醉了酒般一步三摇的靠向凌战天,看着她那娇柔欲跌的模样,只要是正常男人难免会生出搀扶的想法。 凌战天眼神短短的迷失了瞬间,大骇下飞身后退,藏在袖口里的鬼索应声而出,拦在了身前。 “叮!” 凌战天站稳后再退五步,随口呸出口淤血。 刚刚凌战天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没想到仅仅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就让白芳华的玉簪偷袭得手,要不是顾及凌战天手里的鬼索,恐怕刚刚那一下,白芳华已经重创了他。 暗叫了声可惜,白芳华玉容依然还是媚笑嫣然“凌先生连芳华一招都接不下,怎么还这么鲁莽,深入敌境来送死呢?” 凌战天丝毫不去理会白芳华的讽刺,淡淡一笑鬼索又如魔术般回到了袖口里面“雨时对这支舰队很有兴趣,所以不想用激烈的手段去毁坏它,因此派了我这个糟老头子来看看,是否可以劝降。” 白芳华莺莺的笑脸顿时一愣,她到是没想到凌战天会说得如此直白。 过了片刻,白芳华突然花枝乱颤的笑起来,船面甲板上春色盎然“凌先生真是诚实,不过现在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不怕芳华痛下杀手么?” 凌战天剑眉微耸,嘿嘿笑道“既然凌某敢来,自然有两把刷子。” 白芳华秀眸看了看凌战天身后的黑暗,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凌先生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贵派的‘洞庭双蛟’也在船上么?” “白小姐果然好眼力!”陆扬天的身影从船舱后面闪出来,渐渐显现“不过白小姐认为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接下我们三人的攻击么?” 戚长征的声音继续接道“还是说,白小姐的姘头也赶到了?” 白芳华看着船舱顶上那豪迈不羁的戚长征,露出一个娇憨的表情,轻蹙秀眉嗔骂道“芳华还是黄花闺女呢!长征你可不要辱人清誉。” 戚长征被她这番动作吓了一跳,踉跄的从舱顶上跳下来,尴尬不已。 白芳华开心的掩嘴笑起来,仿佛身前站着的都是至交好友,而不是生死敌人。 戚长征拍了拍手中钢刀,大声道“白小姐还是把你的武器拿出来吧!省得说我欺负你。” 白芳华欲拒还迎的娇嗔了他一眼,淡淡道“男人打女人,难道长征你现在不是欺负我么?” 戚长征一阵郁闷,以前和梁秋末逛青楼的时候,自己就曾经夸口这一辈子都不会打女人,但是时过境迁,敌人天命教几乎都是妖女,要是自己真的按照诺言行事,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凌战天耳听八方,发现船上除开自己几人,周围静得可怕。想必敌人早就作出了安排,把无关人员都遣散了,而且还挖好了陷进让自己钻。若不是自己早有安排,恐怕这次行动还真是吉凶未卜。 白芳华看着凌战天的表情,淡淡笑道“凌先生还不动手,难道真的只是来找芳华喝喝茶,赏赏月么?拿不如就进舱去吧!” 戚长征哼哼一声不再罗嗦,右手的钢刀化作一条耀月夺目的弧线,毫不留情的劈向眼前的白芳华。他的刀法来源于战斗,因此狠辣非常,使将起来没有陆扬天那么潇洒,但是却更加骇人,以前许多高手都是栽在戚长征这份狠劲上,就是因为被这股气势吓怕了。 白芳华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戚长征砍到,只见她莲步轻摇,不退反进的飞掠上前,就像是投怀送抱一般,撞向戚长征刀口。 这一招大大出乎了戚长征的意料,虽然他们早就知道白芳华的武功很高,但是也没想到她会自杀似的撞过来,如此使得他反而心存疑虑,刀势弱了几分。 陆扬天和戚长征配合日久,本来准备趁白芳华退后之机联手缠住她,没想到这一进打乱了两人原来的计划。陆扬天之后化进势为后退,双手凝聚几道刀气,虚空劈向白芳华必救之处。 “叮!” 白芳华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根玉簪,双手开工,各自对上了两大高手的刀劲。 “嗡!” 戚长征引步后退,极力化解从玉簪上传来的阵阵劲力。由于他是正面对上白芳华,所以十之七八的攻击都被他承受了,那阴柔森寒的气劲差点把他冻个半死。 陆扬天没有和白芳华硬抗,所以一招无效,立马复身揉上,手中刀劲不再保留,双手乱舞,将白芳华后退的路数全部堵死。 凌战天也不是旁观者,虽然一直不见白芳华的帮手出来,但是现在以三敌一,正是解决这天命教高手的时机,在众人不知不觉中,他的鬼索已经静悄悄的遁向了白芳华稚嫩的背脊。 “尔敢!” 凌战天的鬼索还未欺近白芳华,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喝骂,劲风袭来。 鬼索已经顾不上杀敌,连忙荡个半圆,迎向了后面的埋伏。 “宕!” 凌战天没有在鬼索上着力,被对方的武器一把击开,人也随着飘身退远。 来人正是矮胖子郎永清,他手中使的是把不到一丈的长矛,虽然比之乾罗的武器短了不少,但是配上他的身材却好像显得更长一些。 凌战天退后的步伐一点都不轻松,虽然郎永清顾及白芳华的安全没有来追击,但是凌战天的头顶上却出现了两个比郎永清更大的麻烦。 看似奇怪的断截软枪,还有两把在月光下寒芒四射的分水刺,两人正是退隐江湖三十余年,曾经名列黑榜的“七节软枪”公良术与“勾魂艳娘”甘玉意! 凌战天愕然下眼角一瞥,还有数个身影正朝缠着白芳华的陆扬天他们而去。 章两百零三 陈渲倒戈! “想我们蛰伏隐居三十年,江湖上就轮到这般小丑来耀武扬威了!” 公良术先声夺人,七节软枪在其手中魔术般的并成一杆锋锐长枪,风声鹤唳的刺将下来。虽然当年两人联合数大高手依然没有把陈友谅保护周全,让文致袭杀当场,整个武林也因此对两人的评价不高。但是公良术和甘玉意毕竟是上过黑榜的人物,而且蛰伏潜修三十余栽,魔功日见深厚,这次白芳华以高官厚禄请得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对付怒蛟帮的凌战天,所以甫一上来,公良术就使出了浑身解数,枪劲骇人。 凌战天心下好笑,袖中鬼索神不知鬼不觉的飞荡而出,倚仗着长度优势,戳向公良术的面门。 公良术身在半空,姿势无法改变,要是真的就这样冲下来,恐怕长枪还未刺到凌战天,自己的脑袋就已经遭殃了。只见他大喝一声,长枪随着手中劲气突然一软,枪头枪尾被公良术拿在手中,赫然变成了一对双刺!这时鬼索镖头刚好飞到其身前,被他格挡开来。 两人的这一动作快若闪电,交手就在刹那间,凌战天虽然一击占优,但是却被甘玉意的分水刺骚扰,无奈的放弃了追及的想法。 鬼索从新回到衣袖中,凌战天脚步一错,躲开甘玉意的分水刺,右脚膝盖猛的循势击出,直取公良术的下身。 由于船面黑暗,凌战天的这一动作十分隐蔽,而且他的鬼索功夫有点类似于虚若无的鬼王鞭,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当公良术身势落下的时候,不偏不倚被凌战天的膝盖顶了个正着,顿时受了轻伤。 凌战天此时同样不好过,刚刚的膝顶动作因为要做得隐蔽,所以他脚上只运了三分力道,虽然轻创了公良术,却被其护体神功反震,本来灵活无比的身法出现了些微的呆滞,被甘玉意那凌厉的分水刺偷袭得手,肋下划出一条不大不小的伤口。 两大妖人不愧是配合了几十年的老搭档,虽然远不及封寒那样的超级高手,但是联手的威力却一点也不含糊。 凌战天呲牙咧嘴的和甘玉意交手数招,趁着公良术运气疗伤之机退往一旁。 血,一滴一滴的掉落,甘玉意的分水刺竟然装有倒刺,凌战天肋下的伤口之血根本没有停歇的样子。 公良术回过神来,看着较为狼狈的凌战天嘿嘿一笑“不愧是浪翻云的兄弟,在我们两人联手之下还能躲过五招。不过,你们怒蛟帮的两位后起之秀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虽然知道这是公良术的骚扰手段,但是凌战天还是不由得分神到了那边。 陆扬天与戚长征对上白芳华也不过是个半半的胜负之局,但是现在白芳华一方加上了三个生力军,形势顿时急转直下,两人出手束手束脚,情况岌岌可危。 郎永清刚刚趁公良术两人缠上凌战天后,就潜回到了白芳华一边,手中长矛如杂耍一样满天袭去,将戚长征截留下来。本来白芳华颇为忌惮两人联手,这下被郎永清一眼看出,破了这阵,让白芳华对其的期望值又上升一些。 出现另外两人,一人身着便装,不过看那模样,就像是边远异族服饰。他的招式也怪,放着两手不用,脚下到是装着两块刀片,脚出如风,在慢慢黑夜中看不清影子,只有锋寒刀光。此人名叫夫摇晋,在海南那边颇有名气,外号正是叫做“无影脚”,可见他的功夫全在一双脚上。 而跟着郎永清夹击戚长征的那人则颇为达摩,外貌粗旷无比,手上一把开山大斧估量起来怕不有一两百斤,挥舞起来虎虎生威,逼得戚长征左躲右闪,不敢拿手中的钢刀去硬拼这巨型武器。此人名叫骆朝贵,正是云南一代着名剧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由于手中血腥过多,导致其到处被人追杀,四处流窜。当白芳华找上他时,臭味相投的两方立即一拍即合,骆朝贵赫然翻身做了朝廷的鹰犬,享受了一番仗势欺人的快感。 凌战天并不认识这两人,因为骆朝贵和夫摇晋虽然名赫一方,但是还不放在久处中原的怒蛟帮眼中,此时看其身手,竟然也是不弱! 徐娘半老的甘玉意得意的娇笑道“白姑娘早就知道你们会来偷袭,所以赶着把我们招来,别人都说‘鬼索’凌战天算无疑策,这次算是栽在我们手上了吧?” 公良术和甘玉意之所以不着急擒杀凌战天,是因为白芳华一方占尽了优势,陆扬天和戚长征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所以心性相通的两人很默契的拖了下来,只要凌战天的心神动作稍有犹豫,定会迎来两人暴风骤雨般的杀手。 谁知凌战天一点都没露出着急的心态,一脸淡然的看着公良术和甘玉意两人,虐笑道“早就闻得两位当年位列黑榜名不副实,今天凌某算是领教了!” 公良术和甘玉意浑身一震,当年两人被文致羞辱般的击杀主君陈友谅,一时传为江湖笑谈,他们也因此含愤退隐山林达三十五年之久。这件事情一直是两人心中的疙瘩,连白芳华都不敢去揭其疮疤,今天赫然被后生晚辈的凌战天戏谑,两人顿时没了先前的超然心态,眼神蓦然闪过阴霾,同时呼啸出手。 甘玉意的分水刺嗡嗡作响,仿佛是配合着她的独门心法,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凌战天可不愿意再被这挂满倒刺的尖刃划上一次,身形晃动,赶在公良术的前面送出了鬼索。 令人惊讶的是,凌战天一直没起作用的左手,赫然也甩出了一把鬼索,在两人愕然失神的一瞬间杀向了飞身而来的公良术。 人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因为不论身手再高的人,总是很容易的养成一种惯性,那就是对事情认识的惯性。 凌战天从来没说过自己只有右手会使鬼索,但是由于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示过左手绝技,所以天下之人都以为他仅仅只有一把鬼索。 今天公良术终于知道凌战天的鬼索是左右开弓的了,但是代价就是重伤! 公良术和甘玉意亲密无间的配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鬼索给打破,公良术由于先前的轻伤,本来就有一点气虚,这一下被鬼索打个措手不及,索头钢刃无视其护体真气直透左肩胛骨,带出一蓬血雾。左肩受伤,两手环握的七节软枪立时没有了进势,凌战天硬拼着挨了甘玉意一脚,右手全力掌击,将公良术打出甲板。 甘玉意尖叫一声,也顾不上去攻击凌战天了,收起分水刺,一个闪身飞离甲板,去救早已落入水中的情郎。 凌战天呲牙咧嘴的看了水中一眼,暗骂了声,急忙跑去帮陆扬天他们解围。 正在这时,陈渲的主舰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呜”的飞出了一个信号弹。 白芳华诸人一阵愕然,他们吃惊的是不知道敌人搞的什么鬼; 凌战天他们也是愕然,他们心中感叹终于计划成功了。 白芳华心中一阵荡漾,怒蛟帮的高手应该已经全部出现了!若是敌人还有力量去胁持陈渲,那么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许久未曾动手的几个高手重新出来了! 到底是韩柏、范良极还是乾罗、封寒? 抑或是更高一筹的谈应手! 长袖轻抚,白芳华费力逼开了陆扬天,闪烁不定的秀眸朝另外几人看了一眼,最终轻咬贝齿,恨恨道“撤!” “没有老子同意,你们说撤就撤?”白芳华退开还没两步,黑暗中一根铁嵌烟斗蓦然袭来,熏得白芳华一阵气闷。 白芳华极其郁闷,她当然知道此物的主人是谁,要是平常碰上了这个活宝范良极,说不定她还会调侃两句,但是今天这个情况,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日子。白芳华冷笑一声,玉容冷得叫人心颤,一个肩撞逼开盗命,直接挤到了范良极的怀里。 范良极的轻功不可谓不快了,但是白芳华的这一巧招却让范良极避无可避,手忙脚乱的抽身后退。 白芳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虽然范良极一直喜欢口花花,但是却从来没有和除云清外的其他女人亲近过,自己这个动作虽然是无可奈何,当时却也正是冲着范良极的特点去的。范良极一退退就是几丈,而由于他和白芳华贴得太紧,到是让陆扬天和赶来的韩柏不敢造次,眼睁睁的看着白芳华借势跳出甲板,遁黑而去。 凌战天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郎永清不愧号称“滑不溜手”,白芳华的撤退命令刚刚下达,他就抛开了戚长征,几个起落率先离开了这首楼船。若不是亲眼所见,戚长征还真不敢相信这个矮胖子的身手这么敏捷。 而“无影脚”夫摇晋则是发挥了自己的老本行,脚下生风,楞是避开了范良极的追截,几个弯折没入了滔滔江水之中,范良极因为顾及冰凉的秋水,站在甲板边盘旋许久,终于没敢跟着跳下去,被韩柏好一阵嗤笑。 骆朝贵是最惨的,本来手中的巨斧是对阵中的一大优势,但是背着这个东西逃跑那就真是天大的苦差了。就在他犹豫到底要不要背着这个铁陀跳进长江的时候,一肚子郁闷的戚长征帮他做了决定,冷冷的钢刀一把捅穿了其背心,把他连斧带人一起送进了长江。 江水滚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背着这把斧头,要是还背着它,估计那是浮不起来了。 ×××××××××× 建文四年,洪武三十五年,七月二十二日。 怒蛟帮的“小诸葛”翟雨时利用敌人的怯战心理,顺利的偷袭策反了中央朝廷水师副都督陈渲,虽然齐泰本来就是想牺牲他,但是战死的陈渲和背叛的陈渲却是两个不同的意义。因为陈渲叛变之后,驻首观望的投机者终于找到了背叛的理由――――贵为三品大员的水师副都督都叛变了,何况我们这些小角色? 所以驻扎在长江一线的其他小部水师在接下来的两天跟着接连哗变,一时间除开应天中央政府直接控制的区域,几乎全部倒戈,朝廷的命令此时竟然出不了京城一百里! 天命所归,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朱棣的进攻? 章两百零四 最后的战役(一) 建文四年,洪武三十五年,八月十五。 正是一年花好月圆之日,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之上的帝王定会大赦天下,减免各地赋税,让两江流域劳累了整年的黎民百姓轻轻松松的过个佳节,彰显帝国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之意。但是今年翘首以盼的老百姓是定然要失望的,因为如今的朝廷早就被燕王朱棣打到了老巢,自保尚且不足,还有什么心思顾及这些平常视若蝼蚁的草民?现在长江口上的近江百姓,只求那个宝座上的皇帝不再抽调膝下儿孙参军,留个根给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郎永清一脸茫然的看着城外兵戈,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来他接受白芳华的邀请,是看到当时朱允纹与朱棣尚为平分之局,危难之中出手定会如雪中送炭,给朱允纹和天命教一个好印象,以后可以借势平步青云,回到往日前呼后拥的日子。可是自从盛庸失宠、陈渲倒戈之后,朱允纹的半壁江山就如倾塌的大厦,转迅即亡。还没有一个月,齐泰的水军被熟悉内情的陈渲诱歼,应天北壁顿时失守,和州、太平、滁州相继陷落,朱棣兵锋直指京城! 本来郎永清是打算见势不对就逃之夭夭的,但是这些日子被白芳华痴缠监视,楞是没找到机会来脚底抹油,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朱棣的十三万大军早就将应天城堵了个严严实实,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咳!” 城楼石阶下传来脚步声,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其背后骤然响起“郎兄,还在苦恼什么?” 郎永清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若是没有身后此人的牵桥搭线,恐怕现在自己依然会在泉州避隐,纵横山水,逍遥快乐,少却了现在这么多凭添的烦恼“长孙兄,难道郎某不应该烦恼么?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富贵转眼即成浮云,又白做了一场春梦。” 郎永清口中的长孙兄就是中原以箭术闻名的长孙世家现任家主――――长孙栖桐,长孙世家开宗立派百余年,元初的时候曾经是抗击鞑虏的中坚力量,而且与当时勇闯惊雁宫的大侠传鹰等人多有交情。后来元末风云变幻,长孙家挑选的真命天子却是和净念禅宗一致,乃是心性宽厚、颇为仁义的方国珍!至于为什么会在大明立国后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想必就是怕朱元璋找他们的麻烦。 长孙栖桐是郎永清当年好友,天命教正是通过长孙家才找到了郎永清他们。 长孙栖桐一阵苦笑,他投靠朱允纹的时间甚早,而且参加了三年前围剿朱棣的那次皇宫之战,那次令韩希文都差点中招的箭翎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放心吧,即算京城失守,我们还有城下秘道可走,断不会困死在这的。” 郎永清眉头一皱,随手拨开了飞来的流矢“妈的,老子真是命道不济,三十几年前被朱元璋搞得那么狼狈,今天又被他龟儿子骑到了脑袋上面。” 长孙栖桐长叹一口气“现在只希望那些勤王的诏书能起点作用了!” 郎永清狠狠的呸了一口“啊呸,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朱允纹的皇帝命不长了,鬼才会来送死。” 长孙栖桐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现在谁不是把其当救命稻草? 蓦然,长孙栖桐大喝一声“不好!金川门有变!” 说罢,来不及和郎永清打招呼,径直沿着墙头飞奔而去。 郎永清心下揣揣,但是事已至此,却不得不追着长孙栖桐的身影去看个究竟。 ×××××××××× 扼守金川门的大将乃是朱允纹的族叔、朱棣的堂弟谷王朱橞,朱允纹得到天下后,依照黄子澄等人的建议削除了不少封番,谷王朱橞正是第一批被剥夺封地的番王。为了安抚这些叔伯,朱允纹只好把一些城卫要职分封了下去,也借此收拢人心,就近监视。 朱橞年过半百,仅仅只比朱棣小上数月,当年朱元璋的儿孙之间,除开骁勇善战、谋略深沉的朱棣、朱权外,就数朱橞的军功最高了,由此可见此人的身手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金川门临北,正好是防卫朱棣大军的门户,朱允纹为了万无一失,甚至把自己的外祖父钟仲游都派了过来,协助朱橞守城。朱橞与李景隆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此人虽然胸无点墨,不善打战,但是身手却是一流,守城绝对是把好手,所以毫不客气的把其安排在了金川门城楼前线,扼住军心不稳的士兵。 但是,现在的情况连李景隆都兜不住了! 许久不见的“天师”张正常与自己的儿子张宇初、张宇清携手,冒着箭矢杀上墙头,正好对上了李景隆。 李景隆和张正常的身手本就在伯仲之间,三年前惨败于朱棣后,锐气大减,现在的精神状况早已不如矍铄的张正常了!何况下代天师张宇初、张宇清兄弟又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联手之下威力骤升,夹击得李景隆叫苦不迭。 朱橞惊疑之下瞥见了飞身赶来的长孙栖桐和郎永清,顿时大喜,连忙大声招呼李景隆“曹国公!强援已至,不必害怕!” 说罢,抛下身边的侍卫,朱橞拔出佩刀就冲了上去,将张宇初拦截下来。 张正常自从随着朱棣北上之后,就一直担任着朱高炽的老师,教授帝王之术和天师教武功。几年来,由于有姬三秋、虚若无和僧道衍的配合,军事上面几乎没有要其操过半点心,这样虽然轻闲,但是却让张正常觉得无聊至极。所以这次攻城,朱棣经不住他的再三求战,只得把他派了出来。当他登上城墙,意外的遇到了老熟人李景隆,手痒的张正常立刻大喜,连忙就与其交上了手。 “咻!” 惊鸿一般的箭矢擦过张宇初的脸庞,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朱橞借势把手中的钢刀耍得滚滚如涛,将张宇初一把缠住,此消彼涨之下立时占尽了上风。 郎永清一声赞叹,对着长孙栖桐大笑道“凭着老兄的这手神箭,还怕敌人不束手就擒?” 长孙栖桐心中苦笑,刚刚射向张宇初的一箭已然是他全力一击了!一个无名小卒尚且不惧他的强弓,何况是身手可堪与李景隆一争高下的张正常? 长孙栖桐刚想邀请郎永清加入战斗,猛然感觉到身边异常“快闪开!” 郎永清没有长孙栖桐那么敏锐的神觉,但是临到身边的凛冽风声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来不及做出太好的闪避动作,他只得十分没有风度的做了个懒驴打滚。 “咝!” 一蓬血雾在空中散开,长孙栖桐和郎永清都狼狈的退后几丈,捂着伤口喘气不已。 “申屠九方!” 长孙世家虽然隐世多年,但是对于这个上代的黑榜杀手可是记忆犹新,因为长孙栖桐的父亲长孙厚天正是死在申屠九方的手里! 看着两人呲牙咧嘴的模样,申屠九方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长孙家的后人还挺争气的,当年长孙厚天这个老家伙也没能躲开我这手‘血涟漪’!” 长孙栖桐估量了自己与申屠九方的距离,确定了不在其瞬杀的范围之内才将眼神看了回来“没想到一向自负的申屠九方也变成了朱棣的走狗!难道是人老了,想要找个埋骨之所?” 申屠九方哑然失笑“伶牙俐齿,就是不知道你这张嘴能不能救自己的命!” “我说可以!” 长孙栖桐身后传来一声缥缈的声音,听在申屠九方的耳里,仿佛就像天外飞来的一般。 但是对于长孙栖桐和郎永清这两个伤员来说,却不亚于天籁之声。 申屠九方首次动容,无奈的笑道“听希文说你这个老东西也出来凑热闹,我还不怎么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君座!”长孙栖桐勉强站起身来,对着身后之人欠身施礼。 巫沧海随意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申屠九方的身旁“老夫就是想来看看,那个逆天的将星到底会将这天下引向何方。” 申屠九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走到身旁的巫沧海,嘿然笑道“老巫你不是忘记了吧?若是五尺之内,就是你也挡不住我的杀手!” 长孙栖桐闻言心中甚是认同,刚刚申屠九方袭击两人,出手的地方恐怕离他们有五丈之远,就是这样远的距离,他和郎永清都没有完全躲开申屠九方的刺杀。 巫沧海无所谓的笑笑“算了吧,你这老小子若没有绝对把握,怎么可能冒险?刚刚我走过来的时候,也大可出手,不然何必还要开口试探一番?” 申屠九方摇头苦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凉拌!”巫沧海突然冒出一句令申屠九方喷饭不已的话。 正当两人似敌非敌的闲聊之际,蓦然不远处的金川门“嗡”的一声闷响,缓缓的敞了开来。 长孙栖桐大惊,顾不上这里的情况,施展身法朝金川门奔去。 申屠九方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任由他和郎永清匆匆而去。 巫沧海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来了么?”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申屠九方居然还回答了他“来了!不知道这次宿命的相遇会有什么结果。” 巫沧海没有接茬,静静的看着天边那抹淡淡的浮云。 章两百零五 最后的战役(二) 虽然知道以后的历史,但是现在亲眼看见那位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魔道高手“邪佛”钟仲游阵前倒戈,胁持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还是让我震动颇深。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豪杰式人物,但若是异地而处,我也绝对不会做出这般自私、置自己亲人死地的举动。 本来按照我的认为,应该是这位朱允纹的皇叔,被削夺了封地的朱橞先行倒戈才对,毕竟是朱允纹先对不起他。若是朱橞倒戈,我想众人心中还会稍微理解一点,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先卸甲倒戈的竟然是朱允纹的外祖父钟仲游! 此时此刻,李景隆已经一身阿谀媚笑的半跪在朱棣马前,讨好的邀功。 金川门一开,朱棣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进入应天,那么后面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 朱棣厌恶的看着李景隆,虽然战前自己就颁布了不杀降将的诏令,但是李景隆确实不在自己不杀的名单之中。因为上次东昌之败时,若不是这个小人于乱军中捡漏,自己的心腹大将张玉也不会为了保护自己力战而亡。想到这里,朱棣几次想抽出佩刀,一把把其砍翻在地,但是都被僧道衍以眼神制止了,毕竟战斗即将结束,以后整治李景隆的时候还长得很,没必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破坏自己的名声。 李景隆毕竟是个玩弄心术的高手,他就是拿捏住了朱棣的心思和形势,才在这关键时刻携人倒戈。 谷王朱橞被五花大绑的推在李景隆身后,呲牙咧嘴的看着身前的李景隆,骂骂咧咧道“你***畜生!老子都没投降,到是你这个软骨头先变成了一条狗,跑到朱棣面前摇尾乞怜。想想朱允纹以前怎么对你的,你还是个男人么?” 朱棣眼中厉芒一闪,旋又露出一丝笑容,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朱橞挺直腰杆,仰首看着高马上的朱棣“娘的,从小到大,老子就没从四哥你手上讨到什么好处,今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棣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宁王朱权。 朱权自从投靠朱棣以来,到是真的一心一意在辅助其夺位,这次南下突袭,朱权几乎是把老底都拿出来了,所以朱棣对此还是极为欣赏。现在朱棣眼神看向这边,无非就是把朱橞的生死大权交给了他,以示尊重而已。 朱权淡淡一笑“几个兄弟,过去也就过去了,父皇这么多个子女之中,除开四哥和你以外,我还真的没看到几个英雄人物,想来四哥也不会刁难你,还不谢谢四哥?” 朱棣很是满意朱权的措辞,转头对着边上侍卫喝道“还不去松绑?把谷王五花大绑成何体统?” 李景隆听到朱棣的决定心中一惊,虽然他的神态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细小的情绪变化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心中轻叹一口“李景隆啊,你可知道你是必死的人,虽然以后不短的日子里朱棣甚至会对你荣宠有加,但那却是为铲除你做准备的!” 朱橞从地狱回到天堂,神情还有点恍惚,所以立马和朱棣告罪一声,躲到了军中后营去了。 这时,朱棣眼神看向了我这边“希文,后面的巷战就交给我的部属了,你和张天师一起去执行最后的计划吧!” 我微微一笑,身影在马上一晃,顿时消失。 朱棣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深叹了口气。 最后的计划,就是为了防止朱允纹逃脱设计的精心陷阱。自从朱棣借助虚若无预留的皇城秘道逃出应天之后,他就开始着手防止朱允纹也象自己这般在危急时刻金蝉脱壳,留下遗祸。因此朱棣用了整整三、四年的时间,利用种种手段让朱允纹和天命教相信了应天还有第二条秘道,而且这条秘道连虚若无都不知道!但是,美丽的谎言背后却是朱棣的杀戮陷阱,就看朱允纹他们会不会入瓮了。 假秘道的出口位于紫金山一处丛林之中,若不是可以去找,很难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秘道。就是因为这个布置实在巧妙,所以才让一直小心翼翼的单玉如都对此深信不疑,若是应天被破,想来他们逃离的路线绝对有这一环。 我站在紫金山脚的一处崖壁外,静静的看着那个出口。 这次朱棣夺位的最后一战没有邀请任何一个高手,仅仅带上了申屠九方和张正常两人,抛开张宇初和张宇清等人不算,我就是唯一的战力了。与其说这是个陷阱,不如说是让我和朱允纹做个决断而已,而且朱棣也算准了我不会放过朱允纹,因此过来围截的只有我和张正常两人。 蓦然,张正常看了看天上,一点闪光一瞬而过“帝星?他们来了!” 我愕然的看了看宁静的天空,很是不懂所谓的星象到底是个什么东东,难道连敌人来没来都可以从形象看出来? “喀喇!” 清脆的木板开启之声在我耳边响起,他们果然来了! 先出来的人赫然竟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楞严!楞严由于历史已经改变,在后来也逐渐融入到了天命教的核心之中,可以说彻底的背叛了其师庞斑,因此此人死不足惜。 楞严爬出来后,左右四顾一番,立马朝一个方向逸去。 张正常一阵愕然,难道从秘道逃出来的只有楞严一人? 他刚想飞身下去,被我传音制止了“别动,这是他们在试探。” 张正常看了看我,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 果然,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楞严又如一阵阴风般遁逸回来,再次四下查看了一番,蹲在秘道口在木板上敲了几下。 “吱呀!” 木板彻底被打开,首先出来的正是天命教的教主单玉如。 只见她这个绝代妖娆如今赫然也是双鬓斑白,沧桑之中透出了老态。看来她这几年的日子实在过得不怎么样,朝廷之中繁重纷繁的事务想必让这耍惯了阴谋的妖人也很疲惫,她以前几乎突破的魔功现在恐怕早就不及当年的十分之四了。 等单玉如出来,楞严急急忙忙的搀扶着一个贵妇人走上来。只看他们那般亲密的模样,我就猜到了此女该是曾经令朱元璋欲罢不能的陈玉真陈贵妃了。我想,若不是陈玉真这张王牌在手,天命教也不一定能把楞严这个野心极大的男人束缚住。 跟着出来的几人分别是郎永清、夫摇晋、长孙栖桐等,他们甫一站稳,变立马分散四处,监视周围的情况。 紧接着出来的赫然是我曾经在朝堂上有过片面之缘的官员,其中鹤庆侯张翼、吏部尚书詹徽、侍郎傅友文都是打过招呼的,最让我吃惊的是这些人当中竟然没有朱允纹的老师方孝儒!而且连黄子澄、齐泰都没有看见!难道这些人还会为了应天死节? 最后出来的就是当今天子、我原来的徒弟朱允纹了,他搀扶着自己的母亲恭夫人,与白芳华一起相携而上。朱允纹经过三年多的成长,现在已经是个十六年华的翩翩少年了,挺拔修长的身姿,乌青若玉的飘逸长发,以及身披的怎么看都有点像我当年喜欢的那种儒衫,真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不过现在他的眼神中微微透出着荧荧紫光,估计是练了某种魔功所至吧! 看到这些主角都已登场,我朝张正常点了点头。 “有人!” 白芳华不愧是超越了单玉如的年轻高手,第一个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刚刚上来的那班文官之中突起两个身影,直直的朝我袭来。 我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看着他们手上那两件独门武器,想必我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艳娘”甘玉意! 我微微一笑,负在身后的双手顿时松开,两手撮指,径直点在了两人的武器尖端。 对于用枪的,从来没人可以超越历若海;用分水刺的,我还没见过什么高手! 他们两人的功力顶多和原来的乾罗差不多,现在嘛,两人连上新届黑榜的资格都没有! 公良术和甘玉意怎么也不相信有人敢徒手对上他们的武器,但是我却做到了。不但如此,我还在掠过两人身侧时,顺势在他们的肚子上印了一掌。 郎永清吃惊的看着半空中全身浴血的公良术和甘玉意,谁都没有想到这功力不弱的两人竟然在我手上一招都没有接下。 “扑通!” 两具已然失去生命的躯壳掉在了地上,我轻轻落下。 在场的众人,除开朱允纹外,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朱允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欠身颔首道“师傅!” 我无奈的笑笑,淡淡道“我们师徒缘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断了。” 朱允纹没有一丝惊讶,闪着紫芒的双眼扫视了周围人一眼“若是当年单玉如不擅做决定,与你为敌的话,说不定现在师傅你就是我中兴大明的入幕宾僚之一。” 朱允纹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他们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朱允纹直呼单玉如的名讳! 朱允纹阴沉着双眼,与怒目而视过来的单玉如一寸不让的对视“不要那样看着我,当年要不是我还小,怎么让你们这班蠢女人胁持,去对付韩希文?若是有得选择,我宁愿让他当我的靠山,而不是你们!” 我淡淡的看着他,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毕竟曾经吃过亏,现在的我也不是个刚进江湖的雏儿了。 章两百零五 最后的战役(大结局)章两百零五 张正常嘿然一笑,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朱允纹“你不会认为说了这么几句真假难辩的话语,我们就会让你大摇大摆的离去吧?” 朱允纹嗤笑一声,以一种极不符合他这年龄的口气道“我从来没想让师傅放过我,而且自从单玉如冒着我的名义抽掉盛庸麾下主力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我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心中却泛起了波动。若是朱允纹说的是实话,那么盛庸并不是因为功高盖主,引起他的猜疑,而是惹出了天命教! 果然,朱允纹继续道“盛庸确实是个人才,当时我额外赋予他独断之权,就是怕我身边的某些人不识大体,处处给他制肘,反而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实力。但是千算万算我还是没有想到她们这些头发长、见识断的女人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因为一点点权利纠葛和所谓的皇家颜面,竟然自毁长城,擅自把盛庸麾下的精锐主力调回,让朱棣轻轻松松突破黄河防线,以至让自己沦落到今天这般无可挽回的败局!” 我轻叹一口,朱允纹言辞清晰、条理分明,确实不像事后诸葛,那么前面削弱盛庸的愚蠢败笔肯定就是单玉如自作主张了。 朱允纹言罢苦笑“而且,三年前参与围剿师傅的行动,我也是毫不知情!” “哦?”我淡淡的哼了一声。 朱允纹脸上没有一点愧怯之意“若是师傅不信,请问当年整个过程中,师傅可有看到我露面?” 张正常微阖双眼,似乎不远多想此事。 我嘿然笑道“这种事情模棱两可,现身不现身有何区别?” 朱允纹面色一肃“若是让朱棣来执行这个计划,不知道他是否会亲临现场?”朱允纹这句话是对张正常问的。 张正常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重要的事情,燕王殿下当然会亲自到场,目睹事情的结果。” 朱允纹满意的点点头,眼神虔诚的看向了我“允文自问才德不及朱棣,但是这么浅显德道理还是明白的。若是我真要对付师傅,肯定会用更加彻底的手段,比如早点准备火炮!那时候即便皇爷爷的遗体被损,这个责任我也完全可以推到你们身上,而不会像他们一样,最后才想到火炮。” 张正常冷笑道“事前谁会知道秘道入口就在承天殿?” 朱允纹嗤笑一声,轻蔑的道“何必等到那时候?只要等师傅和朱棣进入上书房,我就用大炮轰击,谁能跑得掉?” 我和张正常面面相觑,若是事情真的像朱允纹这么安排,如此狠毒的绝户之计定然会让我和朱棣都来不及反应! 朱允纹语语惊人,他继续道“何况,当时师傅正是几大势力的宠儿,我护之还来不及,怎么会傻得去伤害他,以至于失信天下?说起来还不是天命教这班自以为是又对权利视若禁脔的‘高手们’瞒着我发动这个行动,自以为除掉师傅和朱棣,他们就可以在朝廷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却是由我来吞下这个苦果。” 众人一阵沉默,此事本来乃是皇宫绝密,跟随朱允纹的大臣们都是首次听说,但是现在得知也没有用了,因为今天大家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疑问。 朱允纹蓦然抬起头来,眼中紫芒大盛“我朱允纹虽然在皇室争霸中失败了,但是也不会向朱棣摇尾乞怜,让师傅笑话。要死,也只能死在师傅的手上;天下间也只有师傅可以杀了我!今天就让我来领教师傅冠绝天下的仙源剑诀吧!” 说罢,朱允纹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两尺软剑,自然随意的拧在身侧。 长孙栖桐闻言大笑“好!虽然我两次追随的主君都兵败东山,但是却均不失为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把这条性命送给皇上了!” 郎永清苦苦挣扎许久,终于放弃了遁逸的念头,毕竟这个情况下能不能走出两里还是个问题“我郎永清做过一次逃兵,要是这次再做,想来我黄泉之下的师傅也不会瞑目的,韩希文,出手吧!” 其他人顿时沸腾起来,早晚都是一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朱允纹身形一闪,原地冒起一丝轻烟,人却不见。 看到这,连我都不得不惊叹他的天赋。三年前他的一身功力最多也不过是与庄青霜在伯仲之间,现在看来,想必也不会比单玉如差到哪去。 最后的战斗,即将开始! ×××××××××× 朱棣带着亲卫队立马林外,正看着那巍峨的紫金山出神。 僧道衍心中轻叹,要面对的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他纵马走到朱棣身旁,拱手道“动手吧!陛下!” 朱棣眼神闪烁许久,最后长吁一口气“取消行动!” 僧道衍大急“陛下,万万不可!若是你这次心慈手软,恐怕会蹈朱允纹的覆辙啊!” 朱棣眼神阴冷的扫向僧道衍“你说什么?恩?” 僧道衍浑身一个激灵,现在的朱棣已然是大明王朝的皇帝,自己说话未免太冲动了点。过了片刻,僧道衍还是鼓起勇气道“陛下,虽然微臣言辞不妥,但是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啊!” 朱棣长叹口气“你们下去吧,朕自有分寸!”说罢,右手一扯缰绳,策马向林内驰去。 僧道衍心中一慌,刚想叫人跟上,就听见朱棣的声音远远飘来“你们全部退后一里,等我回来!” 僧道衍无奈,只得吩咐众人退后。 ×××××××××× 我呆呆的看着远处那抹夕阳,仿佛那是张嗤笑的面孔,正肆无忌惮的嘲弄我。 “的的的的” 林外传来一匹马的声音,转迅就要赶到此处。 张正常无奈摇头,收起手中桃木剑,趁着来人还未到达,独自遁入了茫茫山林。 “你都知道了么?”身后传来朱棣的声音,虽然语调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却浑身一振。 我缓缓转身,苦笑道“你既然已经准备了大炮,为什么不下决心,彻底了结这段孽缘?” 朱棣环目四顾,单玉如、白芳华、长孙栖桐、郎永清,还有那些背叛的朝臣,一个不落的变成了具具尸体,冰冷的躺在地上,只有朱允纹被我搂在了臂弯之中,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朱棣满意的收回目光,看着我淡淡一笑“我下不了决心!” 我微一愕然,这天下还有让朱棣顾虑的东西么? 朱棣看着我吃惊的面容,仿佛相当开心,从身后拿出我放在家里的佩琴“九律佩弦”,望着它无限深情的道“当年我和母亲在后宫中多受排挤,甚至连父皇都对我们不闻不问。若不是皇后对我多有青睐,照顾备至,恐怕四、五十年前我就是一具尸体了!所以,对于我来说,皇后就是我的母亲。” 朱棣口中的皇后自然不是朱允纹的老婆,而是当年朱元璋的元配夫人马秀英。 而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刚刚决斗中朱允纹竟然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我竟然不是韩家的血脉,而是朱元璋的嫡孙! 原来,三十六年前,朱元璋在群雄争霸中曾经兵败黄州,被陈友谅围困半月山,当时正好世子朱标的媳妇诞下一子。被围困的朱元璋为了保全这点血脉,就慌乱之间找了个山野人家托付了出去,还留下了其妻子马秀英的一把古琴,那把古琴就叫“九律佩弦”! 后来胡大海带领亲卫冒死将朱元璋一干人等护送了出来,纠集青山先生刘伯温带来的援军大败陈友谅。可是当朱元璋再去寻找那处人家时,就只看见了一地废墟。 因此朱元璋早就以为我死了,故而没再理会。 但是十年前,我把九律佩弦带到西宁派时,却被朱元璋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此时皇室的地位和排序已经稳定,断断不可再把我插进去了,所以才有朱元璋借文老的关系亲近我的故事。原来我也非常不理解朱元璋为何给我那么大的殊荣,毕竟即便我是文老的徒弟,他也没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但是当时的情况就是朱元璋几乎给了我一个王爷才有的待遇,比如我住的地方赫然就是朱棣原来的府邸! 一幕幕闪过,原来我还有点疑问的地方豁然开朗,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朱棣的抉择。 我心中一片混乱,看着臂弯中的朱允纹默默无语。 朱棣出奇的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我、看着我。 天下大定,我却意外的成为了一个不稳定因素,朱棣或许是由于马秀英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没有立刻对我动手,但是若我真的妨碍到他的帝王之路,恐怕他再有想法也只有派人干掉我了。 我望着天空,久久不知所措,最后终于作出了决定“允文会埋在洞庭湖畔,有时间就来看看他吧!”说罢,我弓起身子,立时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朱棣淡淡一笑,笑容中有欣慰、有放松,还有一丝庆幸。我刚刚那句话,无非就是向他表明,以后将不会在出现江湖和朝廷之上,也就是说,天下再没有韩希文这么个人。 对于朱棣来说,这时最好的结局了,毕竟若是我真的有想法,天下除开耶罗以外,还有谁能挡住我的仙源剑诀? 没有! 任何人都不行! 朱棣再次回首看了看我遁去的方向,径直向僧道衍驻扎的军营驰去。 当日,朱棣攻破应天,应天皇宫燃起熊熊烈火,经久不息。 几日侯,朱棣诏告天下,伪帝朱允纹已经被突起的大火烧死了。 天下又恢复了太平,至少大多数人是这么认为的…… ×××××××××× 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因此传出来的传说就多了。 据说,曾经有人在湖南永州的“赛武当山”遇到过一位叫做明贤法师的苦行僧,他的样貌极似当年的建文帝朱允纹,而且当时这个明贤法师赫然指着顺天的方向,大声怒骂着什么,久久不去。目击者曾经是到过京城,见过大世面的大人物,所以当地的村民们都相信了,渐渐的也越传越远…… 又据说,曾经有人在巫山云岭之中,见过曾经名满天下的韩希文夫妇,而且还指点了他一番。到底有不有这么一回事,大家不知道,但是那人的武功却是在一段时间内突飞猛进,成了一方大豪,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后来,据说翰林院编修解晋编撰的《永乐大典》初稿之所以被朱棣呵斥回去返工,就是因为他帮韩希文立了传,而对此隐晦颇深的朱棣自然不喜,返工是肯定的。 再再后来大儒方孝儒之所以被朱棣以文字狱诛杀十族,就是因为民间出现了方孝儒编撰的《韩希文传》。但是大家都说朱棣杀方孝儒是因为他不帮其写登基诏书,那么我们就姑且相信了吧! 故事毕竟是故事,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但是,写的人多了,却自然就成了历史,嬴政是,朱允纹也是,甚或后来的清朝同治皇帝亦是,谁分得清呢?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